《【盗墓笔记】猫》 分卷阅读1 《(瓶邪)猫》作者:白鹿 半架空 长篇 甜虐 he 第零章 我喘着粗气,肺里撕扯的疼痛几乎让我窒息。拼命用手撑上低矮的泥巴墙头,肩上的鲜血像开闸放水一样顺着双臂流下来,在翻身的那一刻几乎颤抖得要支撑不住,勉强在把身体挪过墙大半的时候因为没有办法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力道转身,只能硬生生栽下来摔到一边,殷红混合着灰尘粘在身上,鼻腔里弥漫着浓稠的甜腥味,眼前不可抑制地开始逐渐发黑。 恐怕这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在长白山脚下的偏僻村庄里,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及时赶过来护着我的人。 我低低苦笑了一声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费力睁开眼睛,模糊捕捉到黑色的皮靴进入了视野。这时候的耳朵反而好用了不少,难道是回光返照的缘故,不然先开始在那间旅馆的时候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他们的动作。 还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屑隐藏,所以这声音越听越像是一种反讽。 “哟,没有想到,吴小佛爷也会有今天。”带着得逞意味的熟悉嗓音撞进耳中让我涌起一阵恶心,这样的感觉甚至超过了游走在四肢内的疼痛,我剧烈咳嗽了几声费力抬起手狠狠拔出那把刺在肩膀里沾过毒的匕首,鲜血瞬间喷涌出来。面前的人大概看出了我的挣扎,抬起手又补了一枪,却没有什么准头,只不过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控制身体,随着子弹的冲击重重磕在泥地上,再次扬起一阵尘土。 反正是要死了,多挨几枪也无所谓。 眼前的人影由于眩晕而不清不楚,但即使不看我也能想象到他的面孔。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正在肆意地对着我笑。 “吴小佛爷,这张脸怎么样,做得像不像?”他看我自己没有反手之力,特意凑近了揪住我的衣领,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末了忽然叹气,“可惜我不是最好的,所以你看到的是我。” 去你他妈的像,我扭头闭上眼,模模糊糊听着他的话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柄在心里回骂了一句,脑海中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开始四处飘散,怎么不顶着闷油瓶的脸来杀我,就算再差只要不开口,至少我还会多看上几眼。 我任他扯着我的衣领,忽然抬起手把匕首死死往他身上扎进去,我不知道扎到了哪里,不过可能真的下了死力气,他疼痛的嚎叫是绝对不属于我的声音。 我很想笑,但在试着做这个动作无果后还是放弃了。我就说吧,要是他顶着闷油瓶那张脸,说不定我还要犹豫是不是该下狠手。 慢慢地,眼前的颜色越发浓稠,最后一点意识也散了出去,我以为在这种时候我能看到很多熟悉的脸,我想看看爸妈过年时候在家里忙来忙去,想看胖子头顶陶罐露出眼睛的埃及人造型,想看小花低头玩手机,瞎子坐在他旁边漫不经心笑的样子。 我想再看看闷油瓶淡然的眼睛,却不得不接受到现在也只有一个人的黑暗。 我忽然就觉得冷,伴随着冰凉一起蔓延全身的还有难言的孤独。 也好,到底只是我一个人。 第一章 “喵……” “喵。”别吵,我很困知不知道。 “喵喵。” 说了你很吵,怎么他的跟胖子一样整天叽叽歪歪不消停!看不到老子正在睡觉?我不耐烦睁开眼睛站起身就下意识冲旁边骂了一句,耳朵里就听到一连串的 “喵喵喵”。 我忽然愣了一下,不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太对。 这样的不对并不是指周围有危险令人不安从心底涌出的警惕,而是自己像从童话里的小人国被扔到了巨人窝,从低处很自然地就仰视着前面那个绿油油的大垃圾桶,桶的边沿还站着几只精瘦的花猫,正如临大敌地盯着我看,那姿态好像我很稀罕跟它们抢点什么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以为我是你们的同类要跟你们抢里面的东西吃?我心里自然而然鄙视了这群猫一番,这丰富得不着边际的想象力都能跟胖子的满嘴火车斗上一斗了。 “喵。”我随意敷衍了一句小猫乖乖的别那么凶老子还有事不能跟你们玩抬腿就正准备走,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跟雷劈了似的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它们。 我艹我还真的跟它们是同类! 这样的感觉我实在是不想做什么描述,我整整花了一天来接受这个现实。一个人变成一只猫放在从前自己听了大概会当天方夜谭,从小学到现在的教育告诉我这就是个童话故事,接下来难道我需要等着公主来亲我变回人形然后来个幸福结局?但是等我低下头看见那只黑色猫爪的时候,脑海里只响起三个字:他妈的。 估计当时我的状态真的很不好,用以前的话说可能俗称炸毛,那几只猫应该听懂了我的话,于是在我还没有完全掌控自己猫的身体的时候结结实实把我连咬带挠地揍了一顿,我甚至想如果当时我不拼死护着自己的脖子抽身逃开,说不定就变成了一起杀猫案。 我一瘸一拐小心翼翼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左右望了望熟悉的道路,转身躲进了两间商铺中间窄小的夹缝里。 在心里长舒了口气后自然准备绕过一摊低浅的水洼,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反身过去伸头就往里面看,水里面倒映出纯黑色的脑袋,几根触须在有些稚嫩的猫脸旁边微动了动。我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咬着牙让四只脚都踏进水洼中,忍住了从腿部传来的刺痛感,水里猫的模样果然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通体黑色的猫身不大,看起来应该在六个月左右,身上覆着的皮毛因为单方面的被揍已经乱成了一团。 走出浅浅的水洼抖了抖身体,我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尽量蜷缩起来维持热量,趁着这个时间顺便理清了前后的一些事情。我想那天晚上我应该是死了,不然现在也不可能成一只猫,我不知道从我死后到这只猫苏醒中间经过了多长时间,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今年应该是闷油瓶离开的第三个年头。 我没有心情去管其他的事,在逃出来瞬间我认出了周围熟悉的景色,是杭州,而且离我的铺子并不算远。 这三年里我接手了三叔的生意,慢慢把失去的盘口都收了回来,手底下不能说干干净净,但起码也亲自培养出了一批能够信任的伙计。这其中手腕是非有不可的,说实话我真的不是适合干这行的人,也几乎没有谁能依靠,在尽量不伤害人命的基础上要做到这些事并不容易。但毕竟还是挺过来了,吴小佛爷的称呼已经取代从前的 分卷阅读2 小三爷,成了他们小动作之前需要掂量三分的名号。 而这次终究没能撑过去。 我知道一直都有人在身后盯着我,等我露出破绽或者做出什么蠢事抓到把柄就会立刻动手,在这次去长白山之前我只带了批伙计,没有跟胖子小花他们提这件事,一来我只是照例每年上山看一次,二来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犯不着费时间跟着我从大老远过来。 还是错了一步,这个明显的习惯害了我手下的那批伙计,也害了我自己。 不知道胖子他们哪天发现我失踪或者干脆是死掉腐烂的尸体会有什么感想,这种事情他最好管严自己的嘴巴瞒过我爸妈,几年以后等闷油瓶从青铜门里出来了也要想方设法骗过去,绝对不能告诉他。不过转头一想说不定那家伙又偷摸着格了次盘,出来的时候冷眼一瞥来一句“你是谁”,这种事放在从前或许还会有点难过,现在心里可能还有点窃喜,反正我都没了也不怕他不认得。 迷迷糊糊这样想着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变黑,我哈欠着站起身往周围看了看,夜市小摊已经摆了起来,食物的香气刺激了我的神经,在游荡了近两天以后终于觉得自己早就饥肠辘辘。 不是我不想吃东西,从前在斗里的时候也没工夫挑拣哪种压缩饼干比较好吃,现在的杭州应该差不多正处在七八月份的时候,翻垃圾桶的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下不了口,虽然自己现在是猫应该要有点自觉,放宽点食物的限制还没到要命的地步,但由于我闻着一股馊味就觉得反胃,估计吃下去也要吐出来。 我歪头看了看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腿上应该伤到筋骨了,不过疼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短时间的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溜进了一个烧烤摊的推车底下,我趴在地上从缝隙里看着来往人的鞋子。但毕竟视野宽度有限,从这里没办法看到上面有什么,于是挑了个人稍微少点的时候探出脑袋偷偷往两边望,正好看见了一个卖包子的小铺正在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蒸笼里白净的包子腾腾地冒着热气。 我心道抱歉,同时盘算着偷偷拿几个包子应该损失不了他多少,他只是遇上了只口味格调比较高的猫而已。转念一想这可能要成为我以后生活的常态了,就算我叼着钱机智跑到烤摊前面用眼神示意他要什么,估计也不会有谁真把东西给我包好,顺便送一句欢迎下次惠顾。 就算只是猫我也不能这么干脆地饿死自己,天知道下次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会在哪里,一只猫我还有信心混到胖子或者小花那里混几天,万一投不好进了什么水生动物的身,就真的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更何况,我还是有些私心的。就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愿意放弃还挂念的一些东西。至少在我死的时候,杀我的人已经戴上了吴邪的面具,如果让这些家伙混进我的生活,算计我身边的人,我甚至不敢去想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切都没有成为事实之前,彻底地结束它。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先捞个温饱,要尽快适应猫的生活。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前肢前探同时伏下身体,目光在收拾东西的家伙身上转悠半天,终于在他把一笼笼的蒸屉往下卸到推车上的时候冲出来,凭借着猫的优势顺着推车支撑的轮子朝上攀爬,速度比我从前轻盈迅速许多,几乎听不到声音。就像是从前的我四肢从来没协调过,现在脑袋可以轻而易举调配它们,让这个身体在障碍物中间灵活穿梭。 从冲出到叼起包子,整套动作做下来只用了不到五秒的时间,我大概估了一下,推车的高度相比较我现在而言可能相当于一个人爬两三层楼的高度,这样算下来我竟然好像赚大发了? 我在心里笑了笑把这个奇怪的结论从脑子里丢了出去,就算身体灵活了很多,损失也是无法估计的,幸好的是从前的记忆和意识都保留了下来。 叼着包子眼睛一瞟旁边摊开的白色塑料袋,就着把包子装了进去,双眼盯着前面背对着自己的人的动作,继续又装了几个当做明天的粮食,转身咬起袋子就窜了下去。 离开夜市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大喊抓贼的声音,我有种恶作剧之后的幸灾乐祸感,心道了声抱歉哥们,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你呢,就算抓到我你也不能把一只猫关到局子里去。左右看了看没人,闪身溜进白天待的地方放下东西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这大概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吃得最香的平常饭了,每次劫后余生的时候都有这种莫名的满足,胃里充实起来的感觉让我清楚我还实实在在地活着,还能见到明早的阳光。 两个包子下肚已经有饱腹感,猫本身不需要吃那么多,换了从前再来四五个都能往里塞。伸舌舔了舔嘴巴,我再次咬着袋子用两只前爪把东西系好爬上夹缝的墙边,把袋子挂在了一个防贼的玻璃瓶口上,袋子朝着另一边,那里面像是一个人家已经荒废的小院,杂七杂八散堆着些大纸箱子,上面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不知道搬过来就是这样还是已经在这摆了很久的缘故。 猫的眼睛没有人看的远,不过夜视能力很好。我能很清楚地分辨远处的红绿光并且看清这些细节,可能也算是猫界的一个奇葩了。 轻跃下墙,我迅速窜离这里,往吴山居去。 现在大概是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王盟不会这么勤快值夜班守门。在路上的电视屏幕里我留意了今天的日期,离开是在半个月前,按理说应该可以回来了,不过鉴于这几年我来来去去没有规律,大部分时间不回铺子他也习以为常,不知道玩扫雷又把我的记录刷新了多少。 很轻松地爬墙翻过铺子,不用考虑有被人盯上的危险,不过我曾经想过要是有一天没有正常回家的办法,在紧张和安逸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如果不能正常回家会有两种情况,我被盯上或者家被盯上,现在我已经不在他们的追击视线以内,重要的东西和文件又从来没有存放在这里的习惯。 直到现在,或许也只有这里算得上是个简单的小地方。 我在院子里逗留了一会儿,然后从一楼的小天窗里钻进了自己家。 虽然翻上翻下现在来说已经成了习惯,但是打开抽屉显然比从前难了很多,我觉得自己已经兼职了军师猫、小偷猫和战士猫三种职业,在自己家里拿东西免不了乒呤哐啷一阵乱响,最后嘴和脚并用才捞出了想要的。 两只猫爪拨弄了半天把家里备用的手机插上充电器,打开以后疯狂地震了将 分卷阅读3 近两分钟。我盯着屏幕等到它完全安静下来才小心地弯起一只爪,用下面的肉垫按着键一条条把短信打开看。 除了几条垃圾短信以外,其中大部分是关机时候未接的来电提醒,这个号很少有人知道,所以我看到的大多是胖子打来的电话,日期越往后打的次数也就越多,后来小花也打过来几次,看来他们可能已经猜到我出了事。 胖子原本是在巴乃待着种田收菜过生活的,他是真喜欢云彩,想用自己的方式来纪念她,同时自己消化这种苦痛。 这样的心理调节他相当在行,但是放得开并不等同于淡漠,他选择将痛苦埋藏吸收,所以很少需要身边人为他担心。这种事放在我身上效果可能就会大打折扣,如果闷油瓶哪一天真的出了事情,我想我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浑噩压抑,甚至做出更多偏激的举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回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选择了回来,到北京重新经营起生意,最近跟他很少有联系,而且一般情况下会使用外面的号码。 而他的第一通电话是在我出发之后的第八天打过来的,也就是遭到追杀的当天下午。 我记得当时因为在当地村子里询问上山的情况,因为隔住的屋子不远,出去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所以手机一直没有带在身边,到后来发现有人追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返回去,所以就算他打了那个电话我也没法接到。 第二通是在五天前早上打来的,我想我的手机在那时候应该被他们销毁,胖子无论打哪个电话都会提示关机,那天他已经打来四次,接下来的两天就简直是用电话轰炸的状态,中间穿插着小花的几个,而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前天中午忽然停止。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或者已经确认我的死亡,所以停止了继续的想法。 而以小花的谨慎程度和胖子跟我的关系至少应该过来这边看一趟,但我现在还无法弄清楚他们究竟有没有来过,毕竟中间隔了两天,这时间足够他们来回飞两次了。 长叹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四肢,我压下心底不安的情绪,猫爪放在了短信的回复键上。 第二章 电话是不可能打的,接通了他们也只能听到诡异的猫叫声。正在想短信应该发什么才能取得他们信任的时候,我忽然发觉自己遗漏了一件事。 迅速退出了短信的编辑状态重新又翻了一次那一百多条短信,我看到其中有三条是属于同一个号码的,来电显示我并没有把它存在手机上,是个陌生号码。 按时间算他首先打了一个电话,估计是听到关机的提示以后挂了电话,第二天又打了一次,之后隔了不到三分钟发来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般的小广告,但是这个举动明显不太寻常。 如果是纯做广告的人会选择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其中的一种方式,他们会先通过一些渠道弄到他们既定的销售目标人群之后开始到处撒网,中间就算漏了一两个也没什么关系,效率和效益往往是首先考虑的因素,犯不着为了一个号码耽误太多时间,况且两种方式都用上,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所以,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首先排除了他是那一伙人的可能性,追杀我的我在心里大致有个范围可找,撇开这一层不谈,如果他们想确认我的情况也没必要这样做,因为拿电话的不一定是我本人,而我连电话都没开,就算后来看到短信也不会扯淡到回复一个小广告告诉他我收到了但是我不想买东西谢谢。 威胁就更不可能,最起码他也该跟我沟通一下如果不陪他可能会造成的严重后果。 所以对方应该想要提醒我什么,但又不能明说,我能想到就算那天我接到了电话对方也不一定会叽歪出什么。 想要达到提醒的目的又不能明说,我忽然觉得头疼,这摆明了又是出哑谜让我猜,从来没有人直接告诉我真相,撒谎有时候是为了保护一个人,但对于我来说这更像是种精神折磨。 所以我意识到这个人可能相当了解我,他近乎无声地相信我能够注意到这个提醒,并且会想方设法弄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不禁毛骨悚然,万一他的心思再深一点弄出小把戏等着我上钩,我可能一步走错就再也不复。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他再能算也算不到我死了之后会成现在的样子,忽然又觉得我是在参与一版无间道特工猫智斗坏蛋的故事,这样算怎么着我也该是主角,就是希望这别累死累活到头来是个bad endg,于是我一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好莱坞大片保佑,一边把手机壳拆下来加了张全新的si卡安上去,然后停用了旧卡。 手机和几张电话卡都是我从前准备不时之需的,每张卡里面的钱也都足够花上一阵子,在激活之前不会扣月费,除此之外其实家里还放着另一台崭新的手机,不过现在暂时还用不上。 放弃了之前要给胖子回短信的想法,我现在几乎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就是吴邪,贸然发短信过去只会给他增加疑虑,万一他正好遇上麻烦,干扰信息可能会误导他的判断。倒不如这几天多回来转转,他或者小花要是真来了我还要考虑有多大希望让他们确信吴邪就是眼前这只半大的黑猫。 用不太伶俐的爪子按下几个字发短信激活了它,新卡我就没有什么特别的顾虑了,只要没有人刻意去追踪定位,我完全能利用它做到很多事,当然前提是不打电话,用短信叫个外卖还是很方便的。 任手机摆在插座旁边充了电,我默念了一遍那个奇怪的号码窜到沙发上,不用担心有其他危险,算是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家里是没什么吃的,除了几包上次买回来多的压缩饼干和一些干粮能放,其他的也早就坏了。 我伸了个懒腰抖抖猫身,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浑身都是一股奇异的味道,熏得我不舒服,跳下沙发仰头看着周围想了想,窜到厕所旁边的洗手台上,推开热水的水龙头,等到水温差不多了以后按下水漏,接下一小池的热水,直接躺了进去。 抬眼瞧了里面的浴池,我想以后它估计都不会派上用场了,除非我想训练自己游泳,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做好保护措施,万一不小心溺进去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挂在自家的池子里,而且当事猫没有自杀的念头,一切都是自己作的,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鉴于爪子不太 分卷阅读4 方便我也就没有往身上抹泡泡,等水变温了以后直接放掉,再推开水龙头过了把淋浴瘾,这才满足地从头到尾抖开身体,在毛巾上蹭下残余的水珠,跳小窗离开了家。 这次我没有翻墙,而是直接跑到前面的铺子溜过去,期间看到王盟还是很敬业地晚开了半个小时铺子,一心一意窝在柜台后面打游戏,桌上堆了几个吃剩的快餐盒,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我没有看到电脑上的画面,但是点错爆炸的声音暴露了他在扫雷的事实,那个台式机都工作四五年了,高级一点可能也就玩个连连看,但我印象里他好像从来都没关注过其他东西,什么时候听到电视剧的声音可能意味着他已经交上了女朋友,恶补进度好约着一起看。 我有点庆幸,还好没让他也被连累着摊上这堆事。加工资是不可能了,再过几个月我琢磨着得让他卷铺盖滚蛋,等那张卡上的钱自动划完以后,他就永远没钱领了。 从前他总是抱怨我的不好,现在想来我还真不算是个好老板。 不过就算当初有选择,我大概依旧会毫不犹豫再次走上这条路,他们都是站在悬崖边的人,需要一个人去拉一把。我不吝惜自己的命,反过来,我也绝对相信他们会一样做。 我试着咧开嘴笑了笑想表达这时候的感觉,却没法看到猫脸上的表情,在心里想了一下估计效果不太好,于是收敛起来仰头看到阴沉沉的天,避开人流再次钻进了商铺的夹缝里。 迅速解决掉了两个包子,就当早午餐一起吃过,看着剩下的最后一餐饭没有挂回原处,考虑着是该再出去觅个食还是在馊之前把它们都解决掉,这里是不可能再放了,无论是大太阳还是下雨都要玩完。 我咬着袋子跃上墙头,小心避开玻璃碎渣,看到另一头的景象一时间愣了愣。 昨天还放在地上的箱子已经全部不见了,小院里现在已经空落落的,好像昨晚上只是个幻觉。 我心里大概算了算,那些箱子散堆也有六七十来个,没有一个卡车是装不了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如果重的话全部搬走还要费一些时间,现在大概是上午的九点多,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五六点就开始运东西了。 本来不该管这些闲事,但我心里总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甚至莫名不安。把袋子随便挂到墙头之后就跳到了另一边,荒芜的杂草很好地遮住了猫身,我尽量小心不发出声响,在草丛里观察着周围。 这是个很大的样板房,背对着这条街的商铺,我在杭州待了十几年对这里也相对了解,印象中我没有见过这个房子,而且这间房子正面的街道应该比较冷清,属于偏僻的地段。样板房一般是施工队在附近施工时候民工临时吃饭休息的地方,如果隔得远也有人晚上会打个铺睡在这里。 我仔细回忆了最近杭州的情况,既没有地铁修建通过这里,也没有新施工的商品房小区,那在这里修这么一个东西是要做什么? 我脑中忽然蹦出了倒斗的场景,心说难道这丫是修个房在底下直接开挖打盗洞?被自己这种奇怪的念头乐到了,之前的不安随之消退了一些。倒斗是不可能了,要说他们是聚众赌博或者吸食毒品或许还信些。 钻出草丛从房子后面绕过去,很奇怪的是样板房只有一扇窗一个门,如果是施工队民工在这里住的话应该会按同等大小隔开,每间单独的屋子里都有门窗配备,这说明这个长房左右是联通的。 我摆下尾巴盯着前面虚掩的门,心里稍微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看看又没什么,一只猫而已,就算被发现又能怎么样。我下了决心刚一抬脚,却猛然间听到远处传来的细碎声响,心里一颤下意识往草丛里趴,停了一会儿直发虚,索性转头往后面看,一只灰猫正站在墙头拨弄着我的袋子。 他喵的吓死老子了,心说差点就错觉被人发现要抓住炖猫肉汤喝,这几年成天提心吊胆的劲还没过去,被一只猫搞成这样。 我迅速转身跃上墙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灰猫儿,它也停下了刚才的动作盯着我看,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竟然看得出它眼里明显的惊异和恐惧,目光下移,这才发现它身上伤痕累累,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一只脚上的伤口几乎深到见骨,翻出的皮肉黏着扯下的灰毛儿,活脱脱像从难猫窟爬出来的。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它可能不是只灰猫,按照这个灰毛的不均匀程度,这丫从前很可能是白的。 此刻小灰依旧紧盯着我不放,虽然足够冷静沉着,但底气隐隐有不足,显然它也知道这是我的东西,可能自知有点理亏,加上现在打不过我不好轻举妄动。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战斗能力在猫界算是什么水平,不过对付这只还是绰绰有余。 我对着它“喵”了几声,大概意思就是这是我的东西,现在离开我不打你。 出乎意料这只没有立刻走掉,反而回“喵”问我能不能把东西让给它吃。 占便宜也不带这么直接的,刚刚碰面就蹭上饭了,这要是个人估计就是胖子那种类型的,自来熟。它这么一问我也就没多说什么,跳下墙准备再进房子里看看,我好歹从前也是个人,一顿饭而已,跟猫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忽然响亮起的猫叫,声音里竟然有些恐惧,我听出它的警告意味觉得奇怪,反头就看到它到口的饭也不吃,就站在墙头盯着我,阴沉的云里正好闪出一道闪电,风一吹,活像恐怖片开头。 我犹豫了一下,看小灰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而让它恐惧的源头似乎就是我现在的举动。 我想回去样板房那边看看。 看了它一眼,我终是转身窜了回去。 它见我回来像是松了口气,咬住袋子里已经冷了的包子,跳回来到夹缝这一边狼吞虎咽起来。看来是真饿了,它很可能知道关于那个地方的一些事情,我的心思活络起来,一顿口粮换一个消息,还是很划算的。 等到小灰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雨也终于落下来,哗啦啦的像泼水一样直往下砸,两只猫只能尽力往外延的屋檐下挤,但从地上溅起的水还是把身上的毛打了个透湿,不过它倒不介意,索性走到中间借着雨水开始冲洗自己身上的灰尘和血渍。 我感受到它的态度没有再主动问,等着它开口。 过了一会儿,小灰果然告诉了我它最近经历的事情,这件事让我觉得有些惊异,同时也知道了它一身伤的来由,在我看来倒不算很大,可能因为我从前是人,本身对它也没有什么关 分卷阅读5 注。不过听下去就会发觉奇怪的地方。 它说的有些零散断节,我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大致还原了这件事的经过。 原本一个城市里有些流浪的猫猫狗狗是很正常的事,国外有些地方因为重视设立了这些动物的特别保护中心,不过国内的状态我觉得一般都是相安无事,有时候我在公园里也会看到一些喜欢动物的年轻人把身上带着的零食喂给它们。小灰说,原本它就算没有固定的停留地点,在外面虽然风餐露宿至少也算过得下去。只是在大概近一个月前左右的时候,这里突然出现了一批抓捕流浪动物的人员。 小灰提到他们的时候似乎还心有余悸,我能看到它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它说这个地方的绝大部分的猫狗都已经被抓走,它有一次也被捕获,然后关进笼子放到一辆大车上,而运送的目的地就是我刚刚准备去的地方。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有些惊讶,昨天晚上我虽然看到了一些箱子,但那里面不可能是装的活物,否则我一定会听到动静。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把捕获的猫狗运到屋里杀害,把尸体放到箱子里封起来,然后运往另一个地方。 后来小灰的解释证明我这个猜测是对的,它之后来过这个地方很多次,看到过他们把箱子搬出,运离这里。 第三章 任何不寻常的动作都会有目的,闷油瓶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没有事要做的时候会睡觉或者看天,一旦他开始警觉动起来,多少了解些他的人也一定会跟着有所反应,这样的人给人可靠和安全的感觉,虽然说的很少,但你知道他的目的性其实相当强。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在这里,他们的目的就尤其关键。 我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小灰讲完了事情也决定离开,我突然很好奇现在这么大的雨它要去哪,不过鉴于问一只猫它的行程安排有些不靠谱也就作罢。它走之前告诉我说它还会回来这里还我一顿口粮,我连忙喵几声说不用,心道万一它从垃圾堆跟泔水桶里把口粮扒拉出来我还真吃不下。 在夹缝里蹲了半天也不见雨有什么减小的趋势,溅起的水花把我浑身打了个透湿,时不时从天边滚出几道炸雷划开已经慢慢暗下去的天空,现在大概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吧。 我叹了口气心说落汤猫就落汤猫吧,今晚先用家里存着的东西对付一下,明天偷偷给自己补顿好的。 走出缝隙任雨水冲刷到猫身上,顺着服帖下来的毛发滚落到水洼里,我四处望了望,忽然觉得五颜六色的雨伞在灰蒙蒙的水雾里还挺好看,可惜自己没法打一把。晃了晃猫脑袋甩出些水,然后想淋成这样打了也是浪费。 小心地避开人流较多的地方,这几天在街上到处溜的时候总有种过街老鼠不敢见光的感觉,加上小灰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我站在街道拐角处朝四周望了望,刚收回视线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一怔,下一瞬迅速返回头去,猫眼死死钉在了朦胧雨雾中那个靠在树边的人影上。 像,太像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树下的人无论从身形到穿着都像极了闷油瓶,虽然他蜷得几乎看不见脸,但外表还是给人了莫名的熟悉感。只是马上我就觉得好笑,三年前那丫可是郑重其事来跟我道别,后来又给了个鬼玺做十年的约定,至今那东西还好好地放在我家,他又怎么可能自己跑出来,那时候骗我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深深吸了口气,我已经见过很多伪装,有人装成他我也不会觉得多意外。 我小心翼翼朝他走过去,以闷油瓶的敏锐反应,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出我的存在。 但是我没有半点损伤地就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像是颤着的身体,甚至大着胆子伸出猫爪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腿,毫无反应。 大雨滂沱,铺天盖地。 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是什么心情,我猜测他不是真正的闷油瓶,但是如果是假的他在这里坐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因为扮得太糟糕所以被人赶出来了?至少不应该对我完全没有反应才对。然后我联想到另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要是他真的出来了,现在这副模样,又说明了什么? 熟悉的不安瞬间被放大,像绞藤浸润了雨水生长,一点点攀附收紧心脏。我咬着牙做出了自认为疯狂的举动,伏了黑色的猫身忽然跳起来窜到他的肩头,现在他只要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我相信自己几乎是来不及避开的。对比起伪装,我更加不希望看到他有时候表现出的状态。 但他只是失去了平衡,重重倒在雨地里。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脸,加上之前的判断终于确信面前昏迷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闷油瓶,他身上明显受了伤,全身被淋也浑然不知,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胸前淌出的血浸透了深色的卫衣,只是由于大雨冲刷了血腥味,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就听到周围已经有人发觉了这里的状况,其中一个正在给医院打急救,描述现在所处的位置,之后那个人撑着伞俯身查看闷油瓶的情况,拿出绷带等东西给他做简单包扎,动作有些生涩,但从容和冷静明显是有训练过的,而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疑的神情,可能是对闷油瓶身上的伤感到奇怪。 我安静坐在一边看着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中等,留着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的时髦发型,不过他的手上的皮肤尤其细腻干净,看起来职业应该跟医院有些关系。 他处理完毕后神色稍微轻松了些,像是感觉到什么也转头饶有兴致地看向我,大概是觉得这只猫的举动跟印象里的很不一样。 之后等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出来把昏迷的闷油瓶抬上去,我听到他们喊青年“小李”,我来回把救护车都看了一遍却没看到能够溜进去的地方,索性趁他们不注意窜上车顶,一路竟然幸运地死死扒在车顶没有掉下去,也没有人发现我,就这么在雨里淋到医院。 跳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在打颤,那样子估计很狼狈。我知道这是淋太久的缘故,加上车顶的风吹和前几天没好全的旧伤,再折腾会儿说不定比闷油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在医院的角落里躲了一会儿,直到晚上走廊上的人少了的时候才偷偷朝闷油瓶的病房溜过去。 门是虚掩的,房间里只有闷油瓶一个病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身上是干燥的,点滴还没打完,长长的透明 分卷阅读6 软管从头上玻璃瓶一直顺入灰白的被角里,不过还好除了这些都没看见麻烦的仪器,这说明他的伤不会致命。我悄无声息从地面跳到了柜子上,看到他安静的睡颜。 闷油瓶比三年前来告别的时候瘦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我甚至觉得他身上的薄被都比他的脸色要有生气一些。说实话看过他反复受伤,惊慌的感觉反而没有太多,这家伙只要还剩一口气我觉得他都能挺过来。 只不过这次心里依旧觉得有些不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杭州,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弄的。我并不太相信他会骗我,当初就算他不跟我说十年结果依旧不会改变什么,所以这次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我更认为是一个意外。 或者终极出现了问题,所以他提前返回? 或者还有一些更深的,我现在还没办法判断的原因。 无论怎么样,他终于还是回来了,而且我见到了他——在我死后的第二十天。我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真正感到了释然和轻松,这真是很幸运。 摆脱了屋外潮湿的环境,我的皮毛也慢慢变干,身体开始回暖。在病房里又游荡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暂时住在这里,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闷油瓶又一直睡着,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暂时有了安排心也就放下来了,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老子他妈的今天只吃了一顿,肚子正在咕咕给我唱反调,从前我以为爷爷养狗是养成精了才会每天忙上忙下那么麻烦,谁知道自己也不赖,这感情好了,一顿也别想落下。 我刚跳下柜子下意识准备走门,忽然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心里有点慌,像小时候在别人家里正偷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屋主人已经把你堵在他家等着三姑会审的状态,不管不顾就扒拉开窗准备往下跳,反正二楼对猫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外面还有一楼的雨棚和水管。但转念一想我现在不该走,原本我就打算陪着闷油瓶,迟早都是要被他们发现的。 只有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存在,才能更好地留下来。 于是当他们打开门的时候,一只黑猫正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呀,是只猫!”在前头穿着护士装的小丫头看到我明显的眼睛开始放亮,迅速跑过来,当时就把我吓一跳,心说难道我长得很萌,还没对她故意放电呢就迷成这样,还没有点优越感一会儿转念一想老子生前怎么就从来没招过姑娘喜欢,成天追着现在昏迷跟没事人样的闷油瓶子跑也不见这么有效果的,难道我还不如一只猫? 这么一考虑心情就有点低落,在那小丫头的魔掌摧残我的头之前迅速跳到了地上。 “小刘,你现在要给他换针,手再弄脏的话回去洗两遍再来。” 那小丫头背着他吐了吐舌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给闷油瓶抽针。我听着声音有点熟,转过头看见进来的那个青年,果然是帮闷油瓶叫救护车的小李,看起来还像是个医生,不过显得年轻了一点,这时候目光落在我身上明显也是一愣,随即了然笑起来,“不过这只猫还真是很护主。” “诶?你见过这只猫?”利落地做完了手中的活忍不住又朝床上的人多看了两眼,小丫头再次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小李点头嗯了一声,“见过,当时不是这只猫弄得他倒下去,我可能还发现不了他身上有伤。” “竟然一路找到了这里……”这丫头一步步朝我走过来,看着我的神情明显又不对了很多,我大概能够猜到她接下来想说的话,但是心里还是一寒,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脚下一空,整个身子都已经被抱了起来。 “李医生,你看这只猫这么乖,离开了它的主人肯定也没地方去,要不然……”虽然成了猫但毕竟从前我还是个正正经经三十岁的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抱着难免觉得硌得慌,怎么着怎么别扭,但是为了那个挨千刀的闷油瓶子也没办法管太多,索性心一横捏着嗓子轻飘飘叫了一声“喵”,顺便把闷油瓶全家问候了一遍。 小丫头更兴奋:“你看你看,小乖也想留下!” 美猫计是那么容易的吗,还有老子可是个大男人,你要顺着叫小黑就凑合算了,小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没意见,不过如果被其他病人家属发现有猫在病房里窜来窜去,你要知道后果,”小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而我被他这个有兴趣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刚说难道这家伙还能发现点什么,就看见他故作严肃点头,继续道,“不过小乖倒挺好听。” 小丫头笑盈盈地冲他猛点头,那神情连我都看出来热切得有点暧昧。 而我想要不是这两个让我留在医院,我肯定当时就毫不犹豫冲上去挠他们的脸了。 不过有了这个便利,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方便得多,那个护士小丫头明显是很喜欢这只黑猫,经常带些剩饭剩菜给我,不过鉴于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对食物的质量表现出极高的标准,在之后的几天她愣是专门为我买了吃的东西回来。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她想摸摸猫我也就随她去了,不过要抱还是坚决反对的,整天被个不认识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说什么我这坎也迈不过去。 在这几天里我也回了几次家,能肯定胖子他们没有来找过我,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这边闷油瓶还需要人守着,加上去北京一趟对我来说实在太困难也就只能被动地继续等下去。 而闷油瓶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睡着没醒,我听小丫头问过小李,他身上的伤虽然深但是并不要命,加上闷油瓶体质好,这时候应该没有理由还昏迷。 了解到这里的时候我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个要命的事情,他的失魂症。 其实要是把失魂症加到他出现的这件事里理起来就顺畅很多,两枚鬼玺分别在我和他手上,我的已经确认过还留在家里,他的三年前已经带进了青铜门,要想开门除非是他自己自愿,否则应该没人能把它撬开。 事实也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在第四天晚上我正准备跟往常一样趴在他枕头边睡觉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被角好像动了动,接着他的眼睛慢慢睁开,我抑制不住心里激动的情绪连忙起身看他,却发现他的瞳孔涣散空茫,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他阖眼又睡了过去。 闷油瓶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上午,虽然处在半梦半醒的边缘,像是睡不醒的样子,但相比较昨晚他的意识显然在逐渐恢复。 我看着他的眼睛 分卷阅读7 ,很自然联想到他刚从塔木陀里出来的状态,虽然之前对他醒不过来的原因有预料,但真正再次经历这一切的时候,更多的还是另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切又回到原点。 说不定闷油瓶会不管不顾再次踏上重复的路程,去追寻一切的真相,万物的终极,这看起来更像是长生的枷锁,或者必须背负的宿命。 不过或许我该庆幸一点,这次他可以把我干干净净的忘掉,我还记得他说我是他能寻找到的,他跟这个世界之间的唯一的联系。我不想让他听到我离开的事,更不想让他知道吴邪现在只是一只猫。不能与他交流,没法在需要的时候把他从悬崖边拽回来,甚至我觉得他对着我喊吴邪这个名字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样的心态有些奇怪,我可能不会介意胖子或者小花秀秀知道这件事,但对闷油瓶莫名会生出逃避感。 在他眼里吴邪是人,不可能是猫,我只是拥有了吴邪的理智和智慧,但终究无法代替原来的自己。我不能想象他知道这个秘密以后会怎么做,猫拥有了人的智慧就像一只修炼成精的猫妖,跟粽子这样的特殊物种是否会被承认和理解? 我正在想着却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转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忽然一愣。 闷油瓶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不安,蜷着身子缩在床头的一角,正直直地看着我。 第四章 我看着他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我不清楚他的失魂症发作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只知道失忆也是有很多不一样的,有的人仅仅只会忘记过去某一段时间的生活,但是严重的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会丧失。 “喵……”我试探性地叫了声小哥,猫的叫声会有很多细微的差别,表达出来的也会不同。虽然他听不懂,但我尽量让发出的声音显得温和平静。 至少这一点是共通的吧。 但是随即我就发觉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他似乎对我本能地非常抗拒,逐渐清醒之后目光里的不安一点点转成戒备,看着他如临大敌盯着我的样子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心说难道我哪里不对? 这么想着就扭头老实把猫身瞧了个遍,到了也没看出哪里可能让他不舒服的,反而这几天相对安逸的生活让先前打结似的皮毛有了些油亮顺服的光泽。 这就是你不对了,老子我让你住进了医院处理了伤口,这几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你,甚至连你失忆都没冲你先发火,你他这算什么意思,一只猫能让倒斗一哥吓成这样? 他沉默着盯着我看了很久慢慢地像是露出些迷茫的神色,似乎我还有什么让他弄不清楚的地方。 要说闷油瓶失忆的最大好处就是不会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动作,我转眼就看到他虽然脑子里不确定,但还是伸手想去够一边打完点滴没拿走的玻璃瓶。 我本来正在气头上冒火,一看他这动作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脑子还没完全理顺这动作含义的时候身体已经察觉到危险,迅速窜下了床往门边狂奔,过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我去他的丫你张起灵竟然想用玻璃瓶谋杀老子! 刚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的整个脑袋正撞在了一个尖锐的东西上,当时就给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一边眼皮子沉得几乎睁不开,恍惚有血红色模糊视野,然后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喊了一声“他醒了”,杂乱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脑子里像有什么压迫着神经,终于支撑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是有些模糊,刚想用脚撑起身体却忽然觉得脑袋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从里面炸开,眩晕让我立刻又趴了回去。 “醒了?”我听见旁边有人说话,是小李的声音,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抱了起来。 “还疼不疼?”他抱起我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然后笑了几声接着道,“没见过这么傻的猫。” “还不是唯一一只。” 我听着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脑子里的痛感还没完全消退,一时间没法完全消化,只听见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抱着我起身,直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看陈设像是医院的办公室一类的地方。 他显然没有向猫解释什么的觉悟,自然地推门走出去,顺便伸手拉了拉我头上的东西——等等,我头上有什么吗? 我伸爪刚想确认就被他用手按了回来,接着心里恍然,估计是磕到哪里破了流血,所以他才帮忙包扎起来了。 其实我很怀疑之前是撞到了门角上的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肯定是那个小丫头正好进来,才有了“自杀未遂”的场面。 好吧,谋杀其实也未遂。 这么想了没多久他就把我再次带回了闷油瓶的房间,我看到床上的人安静靠在那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知道闷油瓶失忆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看到我反应过激甚至可能想要解决我,心里怎么想都不会觉得舒服,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我需要弄清楚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你住院的钱没有人替你缴,”小李径直走到床边把我放到床头柜上,丝毫没有在意闷油瓶的反应,接着道,“现在你又失了忆,按照一般的规矩应该趁早把你送到派出所处理。” 我偷偷看了一眼闷油瓶,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他只是有些茫然地收回放在天花板上的视线,看了我一眼没有什么动作,安静地等着对面人的下文。 小李对闷油瓶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停了一下继续开口:“原本副院看到你有攻击性的举动,当时就准备把你送出去,考虑到你身上的伤,我最多只能帮忙留你在这里住两天,两天之后,我会找人送你到派出所去。” 闷油瓶对这话有了些反应,但我看得出来他实际上还是处于一种几乎完全无知的状态,像是消化了好久小李说的东西,才慢吞吞开口问:“派出所是做什么的?” 我差点就摔到地上去。 好嘛,闷油瓶这次格盘真是相当干净彻底,想从塔木陀出来的那次他至少还有点基础常识,这次连派出所是做什么的都要先问问再说。不过我还真不觉得把他送到那里有什么益处,一来他对自己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又八成是黑户,二来道上多得是人认得哑巴张,随便哪个都知道点他过去斗里的光荣事迹,不怀好意给带跑了我再上哪儿找人去? 小李对他解释了一遍,接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忍住想要避 分卷阅读8 开的冲动,转头看着他的眼睛。从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来看,我想这个人从前应该是养过一只猫的,而且那只猫应该跟他关系很好。 “这只猫从我发现你的时候就跟着你,在你没醒的几天都陪在你旁边,是它救了你,”他莫名笑了一声把最后五个字咬得很重,盯着依旧没什么反应的闷油瓶,“有时候,人还不如畜生。” 我立刻就愣了一下,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瞬间不知道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好,现在的我跟闷油瓶的情况都不是他能够想象得出的,这样说是不是太武断了。不过转念细想了他前后的态度以及说过的话,发觉这话的重点并不像是闷油瓶,反而有些自嘲的味道。 我在心里无奈笑了笑,回头看着闷油瓶,不太清楚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但注定的障碍横亘在两个人面前,即使我现在如此靠近他,依旧觉得两个人身前生出重重沟壑,灼热的火焰与汹涌的海水翻滚往上,我们只能相望却无法触碰到最需要的地方。或许是笑容,或许是安慰,甚至连最简单的交流都成为艰难的问题。 他安静地看了我很久,原本就淡然如水的眼睛现在更是干净清澈得像山上的雪,不带一丝凡尘的味道。对比起无所不能挥舞着黑金古刀的粽子王,没有记忆的闷油瓶更像是一个孩子,好奇和茫然不自觉就从身上流露出来。他踮着脚尖,小心翼翼想触碰面前的陌生世界。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竟然是他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而我实打实体验了一把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赋。 这个闷油瓶子在看了我很久可能是觉得研究透彻之后,非常认真地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可能是因为从前的闷油瓶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象过于强悍,导致我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摆出了一个“卧槽你从哪看出来老子能听懂你的话”的表情,不过由于是张猫脸,做这个表情会出现什么效果我可能待会儿要找镜子看看。 我不太相信自己会被他看出来什么,抛开人变猫这件事听起来相当不靠谱不谈,他醒来以后我也就跟他相处了拢共不超过两个小时,这家伙丢了记忆顶多也就算个没油的空瓶,看得出来才有问题。 想到这里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了另一个奇异的想法,根据他连听到派出所都犯迷糊的不靠谱劲儿,说不好会觉得人跟猫只存在外形上的区别,其余跟人是没差的。 “你看着猫是交流什么感情呢,你不会真指望小乖能看懂你的意思吧?” 忽然在耳边响起的清脆声音把我瞬间拉回现实,我这才发觉那个小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着快餐盒进了病房,我看了一眼她手上食物的分量,忍住了想要冲上去挠她脸警告她以后再叫这名字就会被毁容的想法。 而她看着这一人一猫已经忍不住开始大笑,很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翻开盖子咔擦照了一张,然后不由分说拎起我放在她脸边,这时候我才通过手机屏幕上的自拍镜头看到自己的样子,黑猫脑袋上裹了一圈白纱布,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闷油瓶则是看着我们没有说话。 我想要不是那只猫是我,我肯定头一个就笑开,不过现在我只想问闷油瓶一句他这心理素质是要多好才能对着这只猫摆个面瘫脸,还一本正经地问我跟着做什么。 这么在心里不着边际游了会儿神的时候,我已经再次被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要形容起来就是一只猫拎着一个带着塑料袋的食盒,脑袋旁边一圈的白纱像是头巾,整个一要拍“猫之家庭主妇”动画电影的即视感。 又折腾了一会儿照了几张小刘才意犹未尽地放过我,期间我偷偷看到闷油瓶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对身边几乎笑得抽筋的声音表现出良好的探究欲,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们,看上去心情并不坏。 我则是看到两份饭吃了个嘴软,等她在闷油瓶的床上摆好了折叠小桌放上饭,才把我的那份也在小桌上打开,一点不在乎闷油瓶是不是介意,就招呼我过去吃。 我也不管她有没有看懂就投过去个感激的眼神,熟练地窜上床看了看闷油瓶,他显然对这个安排流露出不解的情绪,似乎觉得桌子太小,放上他的就没地方再跟我分享,于是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 他妄想用眼神杀人的想法是不可能成真的,虽然不否认从前他的眼睛很有威慑力,但现在他那空瓶里面明显没货,所以我直接无视了他,把脑袋埋进快餐盒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小刘“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在笑我们哪一个。 “诶你这家伙怎么一下一个样子,刚才不是还跟它交流得很好吗。” 闷油瓶停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拿起一边的筷子低头开始吃碗里的饭。 小桌容纳一个人还算是勉强凑合,加上只猫就实在显得有些挤了。或许是因为放下了戒备,我慢慢能感觉到闷油瓶的发梢时不时触碰着我的头,到后来几乎是大脑袋挨着小脑袋在一起吃饭。正吃得香的时候小刘突然出声喊我们两个,我跟闷油瓶都下意识地抬头,细微的“咔擦”声再次响起,我迅速意识到上当受骗,正准备扭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她的眼睛不自觉睁大,脸上扬起了一个璀璨的笑容。 她笑着把手机转过来让我们看,照片里我跟闷油瓶的脑袋几乎挨在了一起,睁着眼睛带了些茫然和疑惑看着镜头,窗外阳光在病房空调的作用下照进来的时候退去了所有的力度,暖洋洋地洒在一人一猫身上恍如缀了层金边,刹那间连周身的棱角都柔软了下来。 这回不仅是我,就连闷油瓶看到也愣了愣,像是拍下来的内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再看向他的时候忽然捕捉到他自然而然地跟着轻轻弯了弯嘴角,单纯地、不掺任何杂质的浅浅一笑,只是因为看到足够温暖的东西所流露出的,真正属于他的心情。 我先是一滞,再想认真看的时候闷油瓶已经恢复了之前一成不变的平淡表情,仿佛刚才看到的笑只是我的错觉。 小刘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不过看得出她对这张照片尤其满意,抱在怀里跟宝贝似的,大有谁敢抢就上去跟谁拼的劲头。我毫不怀疑她一定想得太多,低头默默继续扒拉碗里没吃完的饭。 “诶,明天我把照片冲洗出来给你一份,再投个电子版给摄影杂志怎么样?”终于看够了的小刘看着闷油瓶,而后者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一听绝对不行,公开闷油瓶的 分卷阅读9 照片太危险了,他已经在道上消失了三年多,当初很多人甚至联系我来请他下斗,这种情况直到一年前才逐渐消停,这时候万一被人认出来找到这里,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但是这里没有猫发表意见的地方,不过好在闷油瓶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估计也知道小刘是要把他的东西给其他人,所以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就摇摇头,慢悠悠把剩下的饭吃完。 后来小刘叽叽喳喳不停地说了很多,而这位闷大爷闭着眼睛靠在床上连理都没理她,到最后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嘀咕着收拾了东西出去。 我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已经忍不住笑开了花。 第五章 看着闷油瓶放心在我面前睡觉,心里一时间有些感慨,是对自己放下戒心了么? 我跳到床头看了他一会儿没什么反应,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我想到小李说过的话,两天之后让我看着他进派出所等人认领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要提前准备,反正家里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这段时间留给闷油瓶住,也好过让他在大街上到处走。 不过这样一来也会有些危险,在一些人心里我已经死了,闷油瓶莫名其妙住进我家难免会引起一些麻烦,但那些都是后话,现在把他安置下来才是首要的事情,在外面租房子需要花更多的时间,面对或者联系更多的人,以我现在的状况显然是做不到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没有什么长久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从窗户翻了出去,落到草坪上的时候转身又溜回了医院,小心避开人流,在住院部大厅的一面医师墙上寻找到小李的照片,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记下他名字旁边的电话号码,然后闷头往家里赶。 我拿出手机开了从前的私人号码,给小李编了条短信发过去,告诉他我铺子的地址,说他是我的朋友,自己在外地有事抽不开身,让他明天把人送到铺子这里就行了,然后把这几天闷油瓶在医院的花费发过来。 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按下了发送键,随后我从抽屉里拿出了家里的钥匙和几千块钱,如果现金不够只能让他帮忙垫一下,以后再补给他。我心道以后要是现金花光了得想个办法让闷油瓶去银行替我取钱,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用at机。 接下来我又跟楼底下打游戏的王盟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在外地,明天有个人会被送过来,让他去铺子后面的仓库柜子的第三层左数第五个抽屉里拿东西分别交给他们。 王盟很快就回了短信,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激动的样子,恨不得大喊一声“老板”就直接扑过来,心里忽然忍不住颤了颤。 这家伙这几年里看起来是没什么变化,迟到打游戏照来不误,但是我心里知道他比从前还是要成熟了一些,尤其是到后来我几乎一年才回来两三次的时候,期间店里的生意都是他在管,虽然没什么营业收入,但起码也平平稳稳没闹出其他乱子来。 我无聊摆弄着手机等小李回复我的短信,正学着小花用猫爪按手机打俄罗斯方块的时候震动忽然开始持续地响,我一看手机上跳出来的画面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擂鼓似的砰砰跳个不停,这家伙发短信回复怎么不方便了,竟然直接把电话打了进来! 接是指定不可能的了,听猫叫还不如录段鬼声吓吓他,虽然他这么做确实很负责。 于是我迅速挂了电话,等着他回短信。 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回复了我一个数字,并且询问现在是否不方便接听电话,我确定了他的疑问,心里长出了口气,这件事总算搞定了,我想明天王盟会告诉闷油瓶我离开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就让这只猫代替原来的我照顾他,等到他记起一些事情以后再帮他联系胖子,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拿出钱故意在对应的金额上加了一些凑成整数,连带着钥匙一起叼起来放进了仓库相应的柜子里。 只是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不要生出其他的意外来。 之后我转回医院,从窗户驾轻就熟翻进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醒了,听见动静把目光转了过来,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跳到床边歪头迎上他乌黑眸子里有些探究的目光,轻轻“喵”了一声。 我喊了声小哥,虽然不指望他能够听懂。 如意料中的没有其他反应,我定了定神跳在床上,小心翼翼接近他。 一步,两步,闷油瓶的视线只是留在自己身上,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完全接纳自己了?心里有些犹豫却揣着无比的期待,长长的尾巴不自觉扬高,微蜷曲了末端左右轻摆。 伸爪正要碰到他的手臂,闷油瓶手却忽然动了,在我还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抓住了猫脖儿整个拎起来,速度快的完全不按规则来。 我身体一僵没有再动,眼睛下意识闭上,第一反应就是完了,靠太近擦枪走火被命中了。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脚下还是空荡荡的,拎着自己的那只魔爪像是完全没有自觉一样就这么把猫抓半空中然后自己系统当机了,到现在还没有重启成功。我忍不住偷偷睁开眼,就发现这家伙一直在看着自己。 我愣了一下把眼睛完全睁开,心说你这还真当机在这儿了。 然后下一秒就看见闷油瓶认真思考了一下,吐出了一句话:“你跟它们不一样。”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什么叫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谁,我现在是猫怎么可能跟人一样?转回来一想又不对,这么明白的事情还需要摆上来说吗,闷油瓶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说这些废话也不怕说话的流量超出套餐配额要另外加缴话费? 但是由于这家伙说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几乎没有哪里可以推测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闷油瓶说完这句话显然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松手把我放在了床边,随即将视线投向天花板。 这就不管我了?我看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这算是终于判断出了我的无害性,现在默许我可以在他旁边自由行动? 我的疑问在脑海里转了个弯,又想起另外的一个问题来。 他现在是失忆的状态,也就是说什么都不记得,对于这种别人说一句话都像要花好半天消化接受的人来说,之前那个平常的判断句是从哪里预备的先知条件?还有,他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想起之前小李看到昏迷闷油瓶时候流露出的 分卷阅读10 诧异情绪,显然他受到的伤害在这个医生的平常认知范围之外,我盯着闷油瓶的胸前,想着要是能把病号服和纱布扒开看看伤口的痕迹和深浅,说不定就能判断出一些事情了。 当然我也仅限于想想而已,要真付诸实践怎么想都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使这只瓶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万一哪天不稳定暴走了撞枪口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生命,现在要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在医院陪着闷油瓶的时间是绝对无聊的,从前是人的时候好歹还能开个口找话题扯,起码能让他重新认知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降低一下被居心叵测的人拐骗的风险。现在倒好,喵几声他听不懂,不打算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我也没勇气去说自己能懂他的话,对于警惕心很高的闷油瓶来说,动物智商还是低点好,留在身边没危险。 但让我刻意模仿小动物待在闷油瓶身边去接受他的审查,挑战难度是不是偏高,还是说一切只要像对着小刘那样放个电任摸任抱就一切ok? 我看了看闷油瓶,把这个想法揉碎了丢到九霄云外。 当天晚上小刘来送饭的时候小李医生也跟着来了,把闷油瓶明天就可以离开的消息通知了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闷油瓶显然有些惊讶,问了一句是谁,小李耸耸肩坦白他也不知道,又说不过这几天修养下来闷油瓶的伤已经结痂开始愈合,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而恢复记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也不急这一时,到熟人那里去也算是件好事,熟悉的人和环境能让他记起来更多。 我心里无奈笑了笑,想着要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又怎么会让他住到自己家里去。 之后他又对闷油瓶叮嘱了一些事情,像是暂时不要干重活累活,心情尽量保持平稳,不要大起大伏或者刻意去回想从前的事,一个月内每隔一个星期回来检查情况等等。 倒是小刘实在,看着他要走了特意给我们一人一猫在外面馆子里买了顿好的,说是庆贺她头一位病人顺利出院。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是实习护士,被派到小李的手下在中心医院实习三个月,而闷油瓶是她接手的第一个患者。 结果打开盒子后发觉她买的饭菜实在太多,邀请了小李一起留下以后还觉得不过瘾,索性把她两个同事找来,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也不讲什么客气,聚在一起就开始叽叽喳喳,五人一猫就在病房里热火朝天地吃了起来,从夕阳西下到月亮高挂,小刘中途甚至又跑了一趟超市买了一打啤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最后还是小李看不过去给拦了下来,说病人需要静养,众人这才带着醉意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我看了看坐在床上的闷油瓶,他的目光看向正勾肩搭背往外走的几个人,乌黑的眸子里少有地多了些神采,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想起闷油瓶的过去,大概很少有机会能遇上这样的事,他们都过着平淡却幸福的日子,没有追杀没有逃亡,不用提心吊胆地在每一天里挣扎,这样的感受我也有过,只不过多的是身在福中却不知福,虽然事后想起来并不后悔。 而我现在的愿望,就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 无论是爸妈奶奶和二叔,或者胖子跟小花,失踪的三叔,还是失忆的闷油瓶。 在心里无奈笑了笑,我几步跃上另一张床,自从闷油瓶醒来以后我就没有再到他枕边睡过觉,所幸这里不是单人间,只不过现在只住着闷油瓶一个病患,不然我觉得窗台就应该非我莫属了。 拉扯一下被单钻进去露了个脑袋在外边,我下意识往闷油瓶那边看去,心里准备道声晚安,却发觉闷油瓶就这么会儿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缩在床角闭着眼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 我想也没想立刻从床头柜上踩了过去,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这难道是要想起什么的预兆? “喵。” 小哥。 “喵。” 小哥,别想了。 病房里的灯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被关掉,空调制出的冷风像夜晚冷风拂动了他的头发,月色透过窗台照在他身上的时候已经冷下温度,只剩苍凉孤寂。他的影子被黑暗拖曳得很长,尽头连接着看不透的浓稠墨色,好像下一刻这个人就要被黑暗吞噬,再也不留痕迹。 心里的焦躁逐渐沉淀成模糊不清的雾霭,想要身边的这个人感觉到丁点安慰和温暖,此时我却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予,只能紧挨着闷油瓶轻轻往他身上蹭了蹭,不断发出猫叫想让他察觉到我的存在。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汗珠,皮肤凉得有些吓人。 我隐隐觉得他这次的失忆与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从前那次即使失忆也没有这么彻底,而他现在的表现更加让人觉得反常,似乎连想记起什么都会很痛苦。心里一横,我正想强行中断他的动作,忽然就听到有敲门声传来,声音很轻,像是不想打扰却不得不做的无奈之举。 闷油瓶瞬间睁眼,我一下就紧张起来——他浑身都在刹那绷紧,双眸冷冷盯着门口的方向,像是下一秒就能把来人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拧断。这是在发觉危险的时候他惯常的状态,我立刻跳到床头柜上伏下身,屏气盯着紧闭的房门。 等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没有人反应,敲门声再次响起,随即就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道:“小刘的包忘在这里了,我来替她拿走。” 我一愣,忽然就松了口气。 这声音是小李的。 转头看向闷油瓶,他似乎也有些茫然,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没睡。” 我想我当时脸肯定抽了抽,这家伙感情是警惕心太盛,警报误响了一遍是吧,搞得我以为追杀上门了呢,这一笔一定要给他记上,题目就叫“哑巴张以为粽子上门寻仇,原是警惕心太过闹乌龙”,以后万一有机会托胖子也要狠狠嘲笑他。 狼来了要不得,这个观念一定要让这闷油瓶子牢记。 小李推门进来看着黑暗里的一人一猫,视线交流得让我莫名觉得有些诡异。好在他轻轻一笑拿过包,摸了摸我的头说声“走了”,就背过身去没再回头。 被这么虚惊一场我也感觉到了疲倦,钻进另一边的被单冲着闷油瓶道了声猫的晚安就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但是这一觉并不安稳,朦胧中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但压抑窒息的气氛、满目金属刺眼的反光和滴滴的仪器工作声却一直回荡在脑海里,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满身都是 分卷阅读11 汗水,活像刚从水桶里捞出来的。 不过还好。我睁开眼看到已经醒来的闷油瓶,他躺在床上,稍微侧过了头,安静地看着窗外渐明的天光。随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来看向我。 “喵。” 早安,小哥。 第六章 可能是因为小刘那天的话的关系,闷油瓶一直都没有再莫名其妙对着我说过话,偶尔也只是在我弄出动静的时候往这边看看,然后继续跟天花板交流感情。似乎已经相信猫没法听懂他的话。不过这样一来我倒真的处在完全自由的状态,虽然几乎没有离开过闷油瓶,前后对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等到下午的时候,小刘已经把他染血的衣服和裤子洗干净递到他手上,换下病号服,我看出他的连衣帽衫已经洗的有些褪色,大概这家伙真的不会自己主动去改善生活,或者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 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所有拥有的都留不住。 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闷油瓶总给人那么些因噎废食完全封闭感觉的来由就在这里。 “诶这个小哥,你千万不要忘了我们,有事一定来,我们给你打对折,这只猫也一样……”小刘坐在车上瘪着嘴盯着她旁边的一人一猫,我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的性子也就不在意这个玩笑,不过当那只魔爪在犹豫了一会儿明显妄图朝我伸过来的时候,我迅速避了开去。 这丫还知道闷油瓶不好惹,只对我下手。 铺子离医院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等下车的时候王盟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看到闷油瓶一眼就认了出来,高兴过去跟他打招呼:“小哥!你终于来了,身上伤好一些了吗,怎么老板也不提前跟我说,我好替他过去照顾照顾你。” 闷油瓶的脚步停了一下,刚张唇像是想说什么,小刘已经有些埋怨地开口:“你们老板怎么搞的,到底知不知道这小哥伤很严重,李哥还以为他这里举目无亲,转来转去这几天就一只猫陪着他。” “我、这……”王盟愣了一下,“我们老板人在外地忙,不经常回铺子,上次回来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一边没说话的我,又看看闷油瓶,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难道被他看出来了什么? 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忽然笑着开口:“没想到小哥还喜欢猫。” 我狠狠剐了他一眼。 闷油瓶一如既往没什么反应,这时候他已经走进吴山居把铺子前后都转了一遍,时不时翻翻台子上的拓本,然后转过头问王盟:“你们老板是谁?” 王盟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等到小刘又问了一遍这才大概反应过来问题所在,连忙说出了“吴邪”两个字。 小刘念了一遍就笑起来:“吴邪,这名字真有趣,是指天真无邪吗?” 闷油瓶低头想了想,沉默着没开口,脸上依旧是疑惑的神色,看起来还没有记起我是谁。 我松了口气,在开心的同时又感觉到一些酸涩,这种感觉让我无法忽略,因为它太过真实,从心底慢慢浮上来。我的心告诉我,其实我是不希望这只闷油瓶子忘记我的,这样的感觉太过杂乱无法描述,隐约间还掺杂着莫名的情愫。但我至少清楚在私心里我希望他能够轻松一点,因为他有我跟胖子,而这三个人永远不会将对方抛弃。 “好了,既然人已经送到,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记得来复查,有钱的医院都收,不过这次算售后。”小刘拿过王盟给的医药费冲他一笑,挥了挥手就坐上车。 我摆摆尾巴冲她“喵”了一声,这次说的是谢谢。 等到彻底看不见车的时候我转过身,叹了口气走进铺子到处看了看,跟前几天没什么差别,不过摆在左边架子第二层的一个拓本已经空了,想来这个小铺子有个人管还是很不错的。我心里欣慰地对王盟点点头,考虑多给他点辞职费。 闷油瓶合上手里的拓本,转过身的时候我恍然有种错觉,三年前他就是这样来到我的铺子,随手翻着拓本,感觉到我来转身朝我告别。 王盟把钥匙递给他,告诉他这是他们老板的意思,他在这段时间可以住在铺子后面的两层楼里。 闷油瓶接过钥匙停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想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在医院估计知道这些问题说出来也没用,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啊?”王盟想了想就摇头,“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听老板从前提过,只知道你姓张,”然后他理了一会儿思路才继续说:“你只来过这个铺子一次,所以我见过你一面,但听说你跟老板是很要好的朋友,对了,你们还有一个叫‘胖子’的朋友,他有时候会来找老板喝酒,你也可以在这里等他。” 闷油瓶点了点头;“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最近几年很少在铺子里,一个月前回来过一次,拿了些钱和衣服就走了,大包小包的,不知道还以为他要搬家呢。” 我坐在一边看着王盟,心说你才该搬家,就不能说点靠谱的,难得这个闷油瓶子罕见地表现出配合聊天的欲望,加上失忆又好对付。我就一个人能带多少东西走,添油加醋的话能信个七成就差不多了,谣言就是这么起来的。 听到这话闷油瓶倒是摇头,大概是不赞成他的说法。 “小哥,”王盟看他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的记忆……我是说你现在能记起来多少?” 我突然坐直竖起耳朵,这话终于是问对了。 “没有。” “没有?一点都记不起来?”王盟瞪大了眼睛,一副懊恼的样子。 闷油瓶闭上眼像是努力回忆着什么,末了似乎还是没有结果,只看着他不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些不对的感觉,仔细回想了闷油瓶刚才的表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转头看向他。这家伙还是警惕得很,他对王盟或者说他口中的“老板”都并非是完全信任的,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有个人知道了他的行踪,愿意把房子借给他住,但这并不代表什么,甚至这样的行为可能是一种手段,如果趁此想要对他不利,或许比在医院要更方便。 我无法确定以他现在的记忆能够想到哪一层,或者仅仅只是来自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但这样一来就有些危险,如果他拒绝后离开,我没有办法可以挽留。 然而不知 分卷阅读12 道是不是我想的太多,闷油瓶在短暂的茫然沉默以后,还是走过铺子和仓库隔间,开了院子的门以后就径直往大门过去。 我愣了一会儿,连忙一路小跑跟上,同时有点怀疑自己的思考方向或者逻辑思维的错误,这家伙还是很好好配合的,似乎失忆了也知道自己不该到处乱跑,倒是让人省心不少。 不过一旦等他想起来一些零碎的片段,说不定会再次跑到实地去验证一番,之前我们在下那些斗的时候看到属于他的标记,也就是这么来的。 正在思绪游走的时候没料到闷油瓶会突然停下来,我猝不及防差点直接撞上了他的脚,稳了稳重心才堪堪站住,正奇怪这家伙站在客厅中间做什么,抬头就看见闷油瓶正认真看着房屋内部的构造,然后一间一间打开房门进去看。 我疑惑看了看他的动作,跟了进去。 这时候闷油瓶正在书架前随意翻出一本书看,我不禁感叹这家伙不见外的本事还真是一流,一般人到陌生人家里总会有点拘谨,闷大爷倒好,颇有反客为主的意思,立马就当这是自己家了,开始行使主人权力。 不过多看看书也好,这里的东西对闷油瓶来说…… 我艹那个你闷大爷不能动! 在瞟到他随手抽出来的东西的一刹那我猫身一颤,下意识就猛地跳了起来扑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拍在地板上,然后死死压在身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副你要看我就跟你拼命的样子。 闷油瓶并没有做出其他反应,事实上他在那时候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一向温顺的黑猫为什么突然受刺激跑来抢东西。 他看了我一会儿,往前走了一步。 我用爪子把本子往后扒拉,顺着也向后退了一步,维持着开始的距离,眼睛开始四处转,思考着待会儿可能的逃跑路线以及对闷油瓶可能抢回去的风险进行评估。虽然还是很危险,以闷油瓶的身手,除非有什么东西阻隔,否则很难给他造成障碍。 他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轻微不解的情绪,看着我忽然喊了一句:“小乖?” 我差点气得要把书架整个砸他头上,心里同时好好问候了一遍那个不靠谱的小刘,这闷油瓶子一定是被他们带坏了,失忆以后多么单纯善良又无害的大爷,我不盯着的时候都教了他些什么?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摆出一副“你果然听得懂我的话”的样子看我。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背上冒出了一身白毛汗,原本是想装个动物待他身边蒙混过关的——这就像你在学校考试,兜里已经揣好了小纸条准备作弊,但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老师忽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就搜了你的身,连作案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掐死在摇篮里。 这也太狠了,我心道,失忆前牛b也就算了,失忆后能不能留个活口? 我心虚地低头没看他,估计现在脸上神情有点蔫,下意识“喵”了一下,喊了声小哥。 “你在喊我。”这次是陈述句。 我想我现在一定是看到怪物的表情。我认输,知道就知道还方便我这段时间里照顾这家伙了,就算以后记忆恢复想起吴邪也不能硬把他往一只猫身上想象不是?先入为主的人类固有思维是天然的保护,就像我在下地之前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奇异的生物一样,况且这次没有人能够证明,除非我自己愿意。 但是我身下压着的这个本子还真不能给他看,很早以前开始我就有记笔记的习惯,包括从遇到闷油瓶开始,这几年的点滴我几乎都记了进去,一想到笔记里可怕的吐槽数量——并且几乎一半都是关于闷油瓶的——要是被闷油瓶看到…… 我自动忽略了后果。 一个月前我记得自己在从书架上拿书的时候手里正捧着这本笔记,当时发现了关于“它”正在做的事的一些线索,于是随手把它塞了进去,迅速开始研究其他的东西,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被闷油瓶发现。 这件事跟其他的倒没有关系,就是觉得自己在日记里天天说坏话的对象有一天要是翻看了这些东西……越想越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人身大概极其不安全。 也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继续的动作,反而一转身,等我再回过神来藏好笔记跑出去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我放在家里的压缩饼干,正拆了袋坐在沙发上慢慢嚼着。 我彻底被闷大爷打败了,再次朝饼干袋扑了上去,结果这次闷油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拿着东西的手就轻往上一抬,我顺利地扑了个空,跌在了沙发上。 这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活该这挨千刀的闷油瓶子去饿肚子。 斗里没什么吃的也就算了,在地上就不能考虑一下生活?哑巴张在道上的出场费我也听说过,一次就够一般人吃喝几年,而这正主似乎从来都不知道钱该怎么花似的,从身上穿的衣服到吃进嘴的东西,一切只要能让他活着就万事大吉,其他的欲望从来就没在他脑子里冒过头。 不得不承认,任谁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都要生点家庭主妇的心,我没法看着他这么过,活跟虐待自己一样。 在心里打算好了,我睁开眼正准备起身,却忽然看到眼前摆着的压缩饼干袋子,疑惑往里面看了一眼,竟然还剩半袋的压缩饼干。 我愣了愣抬头看闷油瓶,后者简单干脆地来了一句“你的”,然后闭着眼就在旁边开始睡觉。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生气,纠结了半天最终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缘故,竟然真就这么自然地把猫当人来交流,不过我恰好也是不寻常的那一只。 叼起袋子放到一边,转头走进房间虚掩上门,我给王盟发了个短信,让他用剩下的几百块医药费在每天吃饭的时候顺便给闷油瓶也捎一份回来,哪天少了再补给他,不要心疼钱,多买点有营养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我又费劲扒拉开睡房里的衣柜,找出一件折好的薄毯,从门缝里溜出来窜上沙发费力抖落开,正叼着准备给闷油瓶盖上的时候发现他果然没睡着,睁眼看了看我就直接拿过薄毯就往身上盖。我想了想干脆叫了他一声,用脑袋顶了顶这家伙把他推起来,示意他去房间里面睡。 出乎意料地配合,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摇摇晃晃进了房间,我想这家伙估计是真困了,心里偷偷笑了他一下,前所未有地从心底莫名生出一种名为满足的感觉。 我歪过头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如果能就这样安静地过 分卷阅读13 下去,似乎也不错。 第七章 闷油瓶这一觉睡到快天黑才醒过来,大概还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我知道是王盟把晚餐带来了,可惜就算能开门,作为一只合格的猫也不能这么自觉跑出去,所以赶紧把沙发上摊开的书给直接用两只爪子扒拉进了沙发底下,以免被他们看到猫专注看书的诡异画面。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出来开了门,王盟把东西递给他以后跟他说是老板吩咐的,然后匆匆走了,也没有要多聊会儿的冲动。我从闷油瓶身后看见王盟明显着急的表情,心里奇怪这家伙从前等下班也不是这个状态,难道有什么急事? 不过我没去考虑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对于我来说现在只要他能够看好这个店就行。 闷油瓶手上提了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着苹果。他打开晚餐,果不其然只有一份,他看着旁边的我思索了一会儿,把菜倒进了米饭里,空出一个小碗,往里面加了些饭和菜,放到我面前之后就转头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喵”,谢谢。 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我对闷油瓶试着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但好像没有成功,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考虑着什么时候把闷油瓶捞出去加个餐,一边嗅着饭菜的香味默默埋头。今天的食物比从前似乎好吃了很多。 闷油瓶控制力道很精准,他拿着筷子夹菜几乎只靠手腕发力,又用的是巧劲,看起来不费什么力就完成了夹菜的动作。但是像没有吃饱,闷油瓶扫干净他碗里的东西之后又自觉地去洗了个苹果细嚼慢咽起来。不得不说闷油瓶吃饭的时候姿态能够称作“优雅”,即使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也不会有像胖子那样狼吞虎咽的状况。这东西难道也是训练过的? 我在一旁看着他觉得安心,同时又开始发困。 大概是心里的弦稍微松了下来,我想睡了,可是单人沙发被闷油瓶霸占着,而且灯开着我是睡不着的,所以理所当然走过去叫他,反正这家伙也听得懂。 果然,刚喵了一句,闷油瓶就把视线从天花板收了回来,转头看我,等着我接下来的动作。 我摆摆尾巴跳下桌,朝浴室那边过去。 闷油瓶或许会觉得奇怪,不过我想以他的性格问我“你怎么对这间屋子这么熟”也不太现实,我想了想把自己当做是吴邪从前养的猫好像说不通,王盟说他只来过这里一次,连王盟今天见到我都是一副惊奇的样子,这只猫又怎么可能会跟他熟悉,简直就自来熟到毫无防备的地步。 谁叫他是个闷油瓶,我又是个不会说话的猫,这么一合计心里还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意味,闷你的去吧,难得也让你纠结迷糊一回。 我猛地上跃攀住洗手台的边沿,正扒拉着往上想往莲蓬头开关那边跳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有水的缘故,一下没站住,后肢从洗手台面上“刺啦”就溜了出去。我蓦地一惊前爪死死扣着台面上的花纹,后半个猫身腾空挂着因为惯性还在摆个不停,正在死命挣扎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轻,就感觉被人拎了起来。 不看也知道是谁救了我,闷油瓶拎着猫脖儿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毕竟这样挺没安全感,那地方最脆弱,手下一个不小心我的小命可能就该呜呼了。 好在他手下没有停,直接把我拎上了台子,我转头喵出声对他说谢谢,心想这句他会不会听得懂。 不过料想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我索性直接蹦了过去,这次挺准,把猫灵巧的特性实实在在发挥了出来,看他没有站在莲蓬头底下我就摆着尾巴轻轻用爪推了推开关,却出乎意料地发觉上头并没有水出来。 我愣了愣,恍然间醒悟这边的水闸没开。 闷油瓶看着我跳下去没有什么动作,我虽然没有看他,但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都是跟着我在走。 费力挤掉几个摆放在闸前面用完的瓶瓶罐罐,我伸手想用猫爪跟推开关似的去拧闸,但是这个动作对猫来说显然是有些难度的,两只爪不像人的手那样能合作协调用力,再加上猫的力气比起从前小了很多,折腾了半天硬是没能扭开它。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没等抬头就看到闷油瓶已经走过来蹲下身伸手去拧闸,似乎是看懂了我的意思。我连忙站开给他让位置就开始乐了,在心里夸奖了一番这闷油瓶子失忆是失忆,还挺靠谱,起码懂得要照顾人,哦不,猫。 然而没等我把夸奖的话说完,耳边立刻“嘭”了一声,接着我就感觉从头到脚都被冷水给浇了一遍。 去你的闷大爷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应该往哪边拧了!刚还说你靠谱他喵的就把闸给弄断了! 我想我转过头的时候应该是黑着脸盯着他的,管子里的水还在哗啦啦不要命外喷。闷油瓶这时候也抬头直直地看向了我,身上被淋了透湿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乌黑的眸子里明显带着不知所措,仔细看隐约还能捕捉到一丝小心翼翼的情绪,手里捏着被拧断的东西,一动不动地蹲在那,活像受了虐待似的。 看到他这样子我暗暗骂了声娘,有火也被水给浇了个彻底,轻轻“喵”了算是个安慰,表示我不生气,然后就起身把脑袋往他身上拱,让他快点出去,别在这淋了。 闷油瓶停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还在消化我动作的含义,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起身走了出去,我跟着他出浴室拐进卧室,正想从柜子里翻毛巾和干净衣服给他换一换,谁知道那家伙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直接朝床头的柜子那儿走了过去。 我有些奇怪,就看到他从屉子里拿出了我从前放在抽屉里的绷带。 这是我这几年才有的习惯,明争暗斗的少不了大大小小的伤,有时候不碍什么事就直接回家自己处理,省得上医院还被医生护士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所以就顺手在这里放上了一些处理伤口的东西,方便弄完就躺。 但是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东西放在哪儿的? 我转头一想,应该是在睡觉的时候。但是他就进去睡觉,干嘛翻我抽屉? 一想到这心情顿时又从多云转成阴天,在背后盯着他。不过他倒是不在意,拿了绷带就往浴室去,我一愣,忽然想明白这家伙要做什么,感情是拿这东西堵水去了。 果不其然就看着闷油瓶重新蹲回喷得正嚣张的闸旁边,三下两下就把绷带缠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从前常年自己这么干现在还残留着一些潜意识的习惯,把漏水处包得很结实,再没喷泉看了。 我跑回卧室给他拿毛巾和 分卷阅读14 衣服,听着浴室里再次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心想明天要找人来修。 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差点要睡过去的时候,就感觉身边有了些动静,迷糊了一下清醒过来,看着闷油瓶穿好了衣服出来眯眼瞧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虽然说不上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倒好像没什么其他问题,看到放在桌上多出来的电吹风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我心里哀叹一声这家伙果然不知道怎么用,这回我很怀疑不仅是失忆后,就算是失忆前让他碰这东西可能都不太靠谱。 不过他也就是停了一会儿以后没了下文,或者以为这也不是给自己准备的,所以连多看都懒看一眼,坐在我旁边就转头看着我,我估摸着那意思是我应该也要洗一个。 而就在我想着怎么表达出“他可以去先睡”这个观点的时候忽然感觉有点冷,接着联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就盯着闷油瓶,因为是单人沙发,所以他一坐下来就几乎没什么位置了,我知道他特意往旁边挪过一点让我不至于趴到扶手边,但这样一来我自然就几乎贴在了他的腿旁边。 此时我脑子里留下的唯一念头就是:这闷油瓶子脑抽了吧不知道洗澡要放热水! 我一股气憋着没地方发,也不太清楚后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表达出去的,反正赖死赖活是让闷油瓶二进浴室,把热水放出来又冲了一次这才罢休。 我估计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凶悍的猫,反正死活老子就是唯一一只。 第二天早上照例是王盟敲门,那时候闷油瓶已经醒了,我蜷着尾巴还趴在单人沙发里迷糊着,听到他们好像有些简短的对话,心里大概绕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没去管他,直到留下的早餐被推到眼前这才稍微抬了头,看见闷油瓶转身进房间的背影。 闷油瓶这两餐留得都还挺多,我倒是吃得很饱,不过想着闷油瓶可能不够心里想着难道要再发一次短信提醒王盟这只猫也给照顾照顾? 算了,还是吃饭的时候溜出去外面倒腾好了,大不了趁人家不注意拿了东西给留份钱在桌上,也算是不白拿。 等到闷油瓶再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地上,目光就直直盯上了他,先开始他没有反应,但我知道他肯定是有感觉的,所以也不着急,跟着他转悠了一会儿,又看着他睡到午饭的点,直到王盟准时又送餐过来吃完了饭他再次消灭了一个苹果,眼睛都已经盯出了花的时候,他终于转头看向我,目光里带着疑惑。 两个小时后,我安静窝在一个小包里,被闷油瓶提在手里,猫眼从没完全拉上的拉链缝隙往超市货架上瞧,看着闷油瓶一只手往下拿东西,伸爪往上拍了拍,闷油瓶的动作稍微一停。 我欣慰地自顾自点点头,颇有种儿子终于长大了的错觉。 我是在昨天有了这个打算的,今天眼睛生根似的在他身上挂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把这家伙弄出房门拖进超市来买点好的改善一下,在他把手妄图伸向诸如泡面一类食品的时候猛地拍袋子,直到他弄懂我的意思是不要他拿。 说起来闷油瓶也是出乎意料地配合,让他不做什么他也不反对——等等,这家伙现在是在做什么? 视线扫过外面的闷油瓶,我就看见他停了一会儿后继续把拿下来的压缩饼干丢进了手推车里。神态自然,动作流畅,就跟压缩饼干刚长在他手上一样。 我嘴角一抽,对于这种一夸就开始拆台的行为在心里直鄙视。转念又想到这货失忆以后竟然还知道一趟趟下斗找答案,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揍一顿说活该。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跟这家伙正面冲突的想法,超市不准带动物进来,万一被发现就完蛋,还是等回家之后心情好了把压缩饼干通通打包丢进垃圾桶,让他哭都哭不回来。 这么一想心情就舒畅很多,等闷油瓶给了钱以后走到西湖边,自己从包里钻出来就跳到地上,仰头看到天边的夕阳,金红金红照得整个天都绚烂漂亮得很。我估摸着这时候也差不多到饭点了,索性就没回铺子,正准备带着他到附近的哪家餐馆吃个饭,转头忽然看见闷油瓶正抬了头,安静地望着湖面上的天空。 画面像忽然静止了一样,连时间流逝都感觉不到。 有些人天生就像适合这样的景色,想起他当初对着雪山的肃穆神情,我能感觉到现在的他是真正轻松的。 他的眼底澄澈干净,这时候的阳光并不刺眼,揉碎了像星子一样散落在他乌黑的眸子里,染得他的眼睛刹那就盛满了光彩。 他看着景,我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这么一句应景的诗,你站在窗口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我不知道这话放在人和猫身上是不是准确,不过我跟他之间,似乎一直隔得不止窗里窗外那么远。 入夜的时候我带着闷油瓶找了家不远的餐馆坐下来吃饭,小餐馆的老板显然很不待见我这只黑猫,看着闷油瓶若无其事让我坐在桌上,甚至还递过来一个碟子,终于忍不住小跑过来抽走了盘子,告诉他这里不允许宠物在桌上吃饭。 虽然怎么说心里都不会觉得爽快,但店老板的举动无可非议,换了是我也不想在餐馆吃饭吃得嗨的时候看见其他桌上有猫猫狗狗享受着同等的待遇。我的思维还没那么开放,宠物用过的东西我想没被逼上绝路自己也是不会用的。 不过闷油瓶一直是个异类,何况现在还失了忆,现在忽然出手把正跳下桌的我直接伸手拎了回来,眼睛却一直看着店老板,问了句:“为什么?” 店老板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看,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认真地不讲理的货色。 我看着形势不大对叫了他一声,走到他手边咬着他的袖角往后拉了拉,好在闷油瓶虽然疑惑却没有坚持,那个老板看到这个情况也拿了一个一次性的纸碗过来,闷油瓶眼都没抬就准确地接过,夹了些饭菜给我放到了椅子上。 我在心里一笑,埋头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第八章 我趴在沙发上打呵欠,但是不敢真睡过去。 家里客厅的灯已经关闭,不过猫的夜视能力很好,何况窗外还有月光透进来洒在地板的瓷砖上,所以就算说是一片漆黑也丝毫不影响我的行动。我在等闷油瓶睡着。 有这个想法或许很奇怪,闷油瓶大概也不会有闲心去关心一只猫的举动,不过我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大概是觉得有点心虚。 我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了已经半个月没去的那两个商铺的狭窄小巷,就是不经意的一眼,我捕捉到了巷 分卷阅读15 子墙头插着的碎玻璃上显眼的一点白。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只灰猫吃东西的时候是把整个袋子都取下来了,之后丢在一边,也没什么环保意识,所以那个位置现在不可能有东西。即使有,也不一定挂在那个位置。 小灰真的守承诺给我送了一餐饭? 我悄无声息拐到闷油瓶的房间门口,门没有关上,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闷油瓶的背。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同样以他的反应能力,我无法肯定他是不是已经被我吵醒。 但是以猫的天赋来看,不应该这么容易才对,猫的脚底长着软软的肉垫,身体轻盈四肢有力,几乎天生就是为潜伏和偷袭准备的——虽然对象一直是耗子。而我面对的是闷油瓶。 我脑补了一下闷耗子的形象,然后默念了三遍罪过。 又耐心坐在门口的地上等了一会儿,反正已经走到这里了,要知道早就知道了,不知道我现在不动也不会有什么声响,所以看着闷油瓶的身体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的时候我想他应该是睡着了,起身就准备从窗户翻出去,却忽然感觉脖颈一凉,紧接着整个身体瞬间腾空。 这一系列动作也就发生在一瞬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垂着头看到一双赤裸的脚,继续往上连着白皙匀称的腿,看起来像是单薄,但其中的爆发力大概见识过的人从来不敢小觑。 然后一条有些奇怪的宽松款花短裤映进我的眼中,我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是我从前放家里的,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把它翻了出来,现在这个巨大的反差差点没让我猫脸破功,虽然我不知道这张近乎面瘫的脸做出表情会有什么样神奇的效果。 我感觉自己被往上提了点,心说这闷油瓶果然就是没睡着,连这点动静都能感觉出来,洞察力简直反科学反人类,生怕他哪天就会跟我认真来一句:其实我不是地球人。 我是该哭呢还是该哭呢。 这么被提溜着往回走,我盯着地板晃啊晃的,心说闷油瓶这是唱的哪一出,大半夜要拎一只猫上床给他暖被窝吗?这是夏天他也不嫌热? 事实证明闷油瓶的脑回路果然不是我能理解的,那丫直接把我拎到了枕头旁边,然后理所当然一样自顾自地就朝着我这边侧身躺下闭了眼,从头到尾连个屁都没放过一个。 我看着他心里已经哭笑不得,对着闷油瓶左右看个不停,心里恨不得把他那点心思全部扒拉出来看个清楚,这闷油瓶子的瓶口怎么就封得这么严实,你把我往这一搁我哪知道是什么意思,是让我陪你睡觉吗,然而在夜店泡个妞还要明码标价,我一个大老爷们守着算是怎么个说法,能不这么耽误事吗! 正在我考虑该怎么往外溜号的时候,闷油瓶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跟他大眼瞪小眼对视起来,心说难道这家伙看出了我的意图特地来监视? 那也不可能,他要是真看出来我想跑的话,欲擒故纵或者直接让我死了这条心比较靠谱。没想出来闷油瓶到底是什么意思,而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撬不开的口,就算我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 但是被闷油瓶盯着绝对不是什么好感受,他的眼睛无形会给人造成一种压迫感,那是长时间的经历积淀下来的,就算失忆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不会说真正就完全消失。 试探着用猫语叫了声小哥,他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闷油瓶伸手盖上我的眼睛,终于淡淡开口:“睡觉。” 我愣了好半天,心里提着的气松了下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忽然有点心虚,放弃了想出去看看的打算,喵一声道晚安。 这一觉我睡得很踏实,不知道是不是闷油瓶的脑袋就在我旁边的原因,他已经能够放心让我睡在他的旁边,甚至我在早晨醒的时候看到他是拿背对着我的,抬头还能看到他的头旋和不太服帖乱翘的头发,心里不禁又感慨一番,同时有些庆幸,即使在经历这么多次的离别之后,我还是再次碰到了他。 我在心里笑了笑,在晨光的注目下,蹑手蹑脚溜出了房间。 由于现在的时间还很早,路上的车辆都不是很多,偶尔驶过去的也只是载货的重型机车,我左右看了看趁没车的时候窜过马路,不得不承认四只脚比两只脚跑得确实要快一些,甚至因为反应的缘故,有时候比人的速度可能都要快上几分。 我拐过商铺,溜进了狭窄的小巷子里。 看到的场景出乎我的意料,小灰竟然出现在了巷子的墙角。 但是这次我差点没认出来它,小灰浑身的毛现在都白得特别干净,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团绒白的雪球缩在角落,我看到在它身边的一个白色塑料袋里滚落出一地的核桃,而墙上挂着的袋子不见了。我猜想这就是它还给我的东西,心说这家伙的确够意思。 但是现在它的状态像是有些不对,我疑惑地看着它,它的身体竟然好像在发抖。 “喵?”我试探着叫了它一声朝它慢慢走过去,想问它出了什么事,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 忽然,它的脑袋从蜷着的身体中探出来,短暂而急促地冲我叫出了声,意思是要我快走。我看到它眼底早就没了上次的清明,瞳孔微有些涣散,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对我说这句话。 人在产生幻觉的时候,可能会有这样的表现。 我转头望了望身后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猜测它应该是被什么刺激了神经产生些幻觉,或者被梦魇住了,但是梦魇我也只是听说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准确的。 我喵了几声轻轻安慰,刚刚准备伸出爪子拍它的时候它却好像猛地回过神来,换上一副像是更加惊恐的表情,完全不见了上次见到它时的冷静姿态。我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头脑,但就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盯着它,自己可能这几年已经被身边人这种状态给吓出来了,处在十年怕井绳的过渡期里,一点就着。 但等到下一刻的时候,不用它提醒我也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 那张网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扫下来的。 我心下一冷,突然就联想到上次小灰告诉过我的,关于最近杭州出现的捕杀流浪猫狗的事,而中转站似乎就是离我一墙之隔的那个奇怪的样板房。 这倒好,我暗自骂了一声,感觉脸上似乎还有点火辣辣的疼痛感。这算是自投罗网? 只靠着下意识的动作,我纵身从地面跃到墙上借力随后反蹬向另一边,落地的时候由于身形轻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双猫眼 分卷阅读16 一直锁死在刚从墙那边翻过来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身上。 事实上我已经脱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这一跳一蹬已经让我离他足够的远。但是墙角里的小灰像是因为惊恐,加上之前浑噩状态给它带来的负面状态没有完全消除,现在一步都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样发现这一点的鸭舌帽一步步朝它接近。 深深吸了一口气,小灰好歹上次也提醒过我这里的危险,从前是人的话我看一个人杀一只猫可能也就皱皱眉头,不会上去管这些事。但是现在却无法看着它落在身份不明的人手里。 打定了主意我忽然向鸭舌帽吼出了声,眼里露出强烈的敌意,这在猫的认知里是绝对的警告和恐吓,强有力的情绪通常能轻易被对方感觉到。我想借此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提醒小灰逃走。 果然,鸭舌帽听到我的吼声侧过身来看我,嘴里吐了句“妈的”,我一愣,对着那张滑稽的脸差点就忍不住想笑出声,努力不让猫身发颤。虽然在这种时候还能觉得好笑有点不太对,但是他的左脸上留着明显暗色爪印,我脑中自然就开始想象他被猫抓了脸的场面。 如果能被猫抓到,不是因为数量太多,就是他身手的问题,再结合他的神态表情,面前的人十有八九不是个经常玩儿格斗的角色。 那么他不是平常的小跟班,就是有另外的擅长领域。我脑袋微偏,看着小灰这时候已经慢慢缓过劲来。 于是我摆出一副更加挑衅的姿态,甚至直接从地上衔起一个滚落的核桃就朝鸭舌帽砸过去,他估计从前也没见过敢挑衅他的猫,嘴里骂了句娘就提着绿色的网兜猛地挥向我。 我一直认为跟一只猫较劲根本就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尤其还是这只生气了连闷油瓶都敢凶的猫。 他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内,或许猫对于外界危险性的敏锐度生来就要高一些,接下来他几次挥网想抓都被我轻松避了过去,也不知道他从前到底是怎么抓猫的。 等到小灰趁机顺利地跑到我的旁边,我也就自然放弃了跟鸭舌帽缠斗下去的想法,这时候只有他一个我还能够解决,万一待会儿多来几个围攻,危险指数可能就要成倍的上翻了。 不做亏本生意,见好就收,这点道理我还是贯彻得很透彻的——也可能是跟胖子待久了近墨者黑。 我转身对着小灰打了招呼让它先走,自己准备断后,却发现它的目光再次变得有些不对劲。 心跳逐渐快如擂鼓,我忽然辨认出了那种熟悉的危险气息。 缓缓转身,不出意料地,鸭舌帽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好对准了我的脑袋。 第九章 他妈的,我暗骂了一声,对付一只猫而已,用得着动这种高级货吗,我是不是现在该感谢这家伙还是真看得起我?他难道真的指望猫能懂这玩意儿对它们的伤害吗?对猫拿手枪可能还真不如拎把刀或者拿之前的网来得有效果。 因为这里是杭州市区内,我不相信他能够在开枪以后全身而退,这枪管又没套消音器,嘣出声了jc第一个抓的就是他,吓唬谁呢? 但是接下来的事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这把枪确实很像真枪,但是里面射出来的不是子弹,是麻醉针。 明白了这一点后不知道是不是人的自尊心作祟,我还有闲心觉得尴尬,虽然刚才没人知道我心里纠结了一会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长时间对枪支的接触让我在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下意识把它归进了这一类,不过好他是在我发觉以后才开了第一枪。 理所当然地放空,针管扎到坚硬的水泥地上立刻折成两半,里面的液体顺着透明管子缓缓淌出来。 我再次回头朝小灰吼了一声,这次一点余地都没留,让它快点跑。 但是这只白猫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反刚才激烈恐惧的情绪,仅仅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迈着竟然可以称得上是优雅的步子,走到了我旁边。 我从它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欣慰。 遇到了这么一个能够并肩作战的猫,这让我想起了从前我跟胖子和闷油瓶一起下斗的日子。从瓜子庙到云顶天宫,都留着我们三个一路的印记。说句矫情的,就算百年以后没人记得,时间也在这条路上刻下了我们无法磨灭的痕迹。 视线转回到眼前。鸭舌帽手上的枪我虽然没摸过,但是也算熟悉,这种枪不正规,有些是枪支改装成的,另一些索性就不是真枪,只是仿了个装b的外形。它们填装麻醉针管花费的时间相对较长,而且由于针管长度问题,一次性大概也就能走个两三发。 知道这些很重要,我目测了一下枪体和刚才射出来的针管长度,现在这支枪里应该还剩下两发子弹。 而目标在高速移动时候被击中的概率要小得多,尤其是还知道用“之”字跑法的情况下,另一点对我们有利的条件是猫身远不如人体目标大。 这次我不停地冲小灰叫,让小灰立刻跑起来,小灰听到这话先是好像停了一下有些犹豫,但接下来还是很配合地迅速窜了出去。 我盯着他的枪,看着他对小灰的动作视而不见心里微有些不好的预感,拿枪以后的鸭舌帽跟刚才有些不同,这样的感觉难以描述清楚,硬要说可能就是他的气质有些变化。 难道玩儿这种枪才是他擅长的地方? 我不再停留,忽然就跃了出去,目视着小灰跳跃的方向,跟它相岔相交形成一定的配合。但是还没等我在移动中完全探清楚他的底,正跳到墙头的小灰后肢忽然歪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从墙上栽下来。 就是这一会儿的停滞,鸭舌帽已经打出了一支麻醉针管,正扎在小灰的身上。 我心里一惊,看着覆盖在小灰后肢的雪白皮毛迅速被鲜血染红,它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扭扭开始站立不稳。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粗心,刚刚只顾着对付那家伙去了竟然没发现小灰受伤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先开始死活都应该把它弄走才对。 “哟,对付两只小猫咪费了这么长时间,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视野里忽然闯进另一个穿着黑t恤衫的年青人,他轻而易举从墙头翻过来,毫不在意鸭舌帽的表情,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就开始哈哈大笑。 “滚你的犊子,要不是这时间被下死命令不准动枪,你以为老子喜欢拿个网跟汪汪样的跟着这些猫后面撵?” “狗儿,来给老子叫两声听听。” “去你的,你先去把这只黑的给老子捉回来再说,”被一 分卷阅读17 拳拍得枪已经失了准头,鸭舌帽干脆放下枪冲我努了努嘴,又补充了一句,“这小东西贼得很,你看它那眼睛他的简直像通人性。” “你就扯吧,完不成任务也别想把老子拉下水。”黑t恤不以为然笑着看我,把鸭舌帽手里的网接过直接往我这里走。 “老子倒要看看一只畜生能精到哪里去。” 我暗自狠狠骂了几声,心说还真不好意思老子还就恰好他的不是畜生,你们的话老子都听见了,还听懂了。待会儿要是有机会别怪我下手狠。 等他第一次下网的时候,我已经从他脚边窜了出去。 不得不承认猫虽然灵活性强,但耐性比起人的体力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这可能跟体型也有关系,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明显处于下风。更何况还有一个昏迷的小灰在旁边等着我救。 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觉真他妈蛋。 我喘着气四只脚一直跑着都不敢停,或许他们已经看出来我不会抛下小灰,所以两个人在一边跟玩儿似的,鸭舌帽甚至连枪都没抬起来,只当看个乐子。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如果等他意识到我还有余力在这时候盘算着怎么对付他们,恐怕就真的不会再有翻身之日了。 我看准了时机,忽然加快速度从他腿边转身拐了个角度上跳,在前肢压上墙壁的瞬间换了后肢借力反弹出去,正好将前爪狠狠按在黑t恤的肩膀上。因为将爪子从肉垫里伸出来的缘故,我能够清楚感觉到他的皮肤被破开,温热液体正慢慢外淌。 毫不犹豫地,我同时张口死死咬在了他脖颈上的血管上,甜腥味立刻从牙齿上迸进嘴里冲入喉咙,我下意识就咽了一口,这会儿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点不好使,只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就跟吸血鬼上了身一样,逮着人脖子啃。 我听见黑t恤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跟狼一样要人命,但是限制他的行动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里下手。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的脚再使不上一点力,直接从黑t恤背上栽了下来。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从后肢传来的轻微肿痛感,鸭舌帽枪里剩下的最后一针,终于还是打到了我身上。 会被他们带走吧?我脑海里的思绪因为不清不楚的意识变得不受控制,乱七八糟漫无边际地想着,闷油瓶那家伙发觉我很久没回来,会不会有点担心出来找我?好歹我也陪着他这么多天,畜生都该有感情了。 妈的,我自嘲在心里笑了笑,一不小心又骂到自己头上去了。 “小乖。”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耳边轻飘飘落进来这么两个字,下意识就想骂娘,心说哪个蛋的这么不长眼又叫这个名字,不知道老子是吴邪吗!去你的小乖,等老子记住了你的长相,后半夜找你家再往你脖子上咬一口,看你再叫。 我费力半睁眼睛,看到面前熟悉的面孔忽然一愣,心说果然是闷油瓶这家伙,除了他现在还有谁会这样喊我? 但随即就自己笑自己果然是念叨闷油瓶太多次了,连幻觉都是他的样子,好看的姑娘都没幻一个出来,偏偏这场面还看起来意外的很真实,实在是可惜了大姑娘白白净净的胳臂和腿。 “小乖?”飘忽的音线像是有些焦急和不安。 “喵……”小哥,我知道你是个幻觉,就别顶着张面瘫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丫的这不让人省心的货,害得我到了连姑娘都没看上一眼。 迷糊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彻底顶不住席卷来的睡意,任耳边的声音再怎么聒噪也终究越来越杂糅成一团,巷子外的汽车轰鸣和喧嚣都缓缓离我远去。 昏沉下反而睡得并不太踏实,几天前在梦里朦胧感觉到的那种窒息感又如跗骨之蛆一样从心底窜了上来。我的眼前模糊晃动着一闪一闪的灯光,在一片深沉的黑暗里,要不是它是红色的我甚至可能会以为这些东西是天上的星星,只不过这东西诡异了太多。 我费力睁眼想好好看个清楚,但身体太过沉重,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一下。 有些莫名的愤怒和不甘盘旋在脑海里不停地转来转去,我忽略了自己似乎现在并不属于“人”这个问题,拼命挣扎着去动弹手脚,那势头简直拼尽了这辈子能够用上的力气。 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惨烈的“喵嗷”突然响彻屋子,我只觉得前肢又疼又麻,顺着神经都涌进大脑,一下子撞碎了那些本就模糊不清的画面,压迫感骤然消失,意识猛然间就归拢回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猫眼对光线的适应力比人要强一些,所以只花了一会儿,我就发觉自己正在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床。 我的床?脑袋忽然嗡了一声,片刻的空白断片后纷杂的记忆随之明亮起来,之前的一幕幕迅速地连缀成索,串起过往。我是去接受小灰兑现的承诺的,然后发现它状态异常,接着被捕杀猫狗的人发现,我还跟他们激战了一场,不过由于小灰的伤牵制,最后我们俩都没逃过被扎针的下场…… 等等——我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隐隐有些不靠谱的猜测,想站起身去看看,右侧的后肢不知道为什么却意外地发了软,带着尖锐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一下没成功就又跌回原位,正当我准备尝试第二次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片奇异的阴影,我浑身一激灵就要炸毛,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却摸到了我的脑袋上,接着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别怕。” 我一愣,立刻很自然地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永远不起波澜的声音意外的熟悉。 是闷油瓶。 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无比的安心。看来,的确是闷油瓶救了我。 似乎是感觉我从先前的反应过激到后来半天没有反应有些不正常,摸在脑袋上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往下拍了拍收回手,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没事了。” 我一刹那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过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闷油瓶子感情是在安慰我呢,把我完全当成一只惊吓过度手足无措的小黑猫了,但是安慰也不是这样来的,我心里终究叹了一声,技能还待提高。 不过终归还是欣喜大于惊讶的,虽然不知道闷油瓶当时是怎么及时到达那里的,但他还是来了。一如当初他在斗里救我的时候,不论我是从前的人,还是现在的猫,他能给予的最大的守护,就是在危险的时候让你站在他的身后,用行动告诉你:没事的,我在。 只不过 分卷阅读18 我知道,他在默默做这些事的时候一个人独自背负了多少东西。那时候墓道的黑暗像都连成了一体,整个倾轧在他的肩上。 可能是因为我独自恍神太久没有回应的缘故,闷油瓶又喊了一声:“小乖?” 我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虽然我知道这个表情对于一只黑猫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立刻就想起了完全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声音。 感情那还真不是幻觉,他的真还就是这闷油瓶在叫我。 “喵,”我敷衍叫了小哥,按捺着想冲上去挠他两爪子的冲动,正抬脚转身却突然又感觉到那股难以忍受的刺痛,像被刀割过一样,我甚至都能想象它往外淌血的场景。 身后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别动。” 条件反射一般随着这一声绷紧了全身,下一刻就感觉到脖颈又被抓了去,整个身体呈腾空状,爪子吊在半空中,活像只待宰的鸡。 但也是因为这个诡异的近似于直立的姿势,我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右侧的后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白纱布一圈圈缠了起来,我顾不上姿势有多滑稽,努力往前伸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然后就发现纱布下隐约的红色斑点,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深。 我任由闷油瓶把我拎过去放在床的另一边,拉出我的腿就拿过放在柜子上的盒子,把浸了血的纱布放下来,对着再次崩裂的伤口开始上药。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我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只是觉得闷油瓶你这么专业让医生情何以堪。 包扎完成之后他就保持着拉我腿的姿势不动了,目光停在我的腿上,那认真的眼神看得我心里颇有些不自在,我一只猫又不会搞特殊跑去跟什么别人家的小腊肠似的找件小马褂往身上套,虽然偶尔也会有种没穿衣服的奇怪感觉,但想想一身毛盖着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但闷油瓶倒好,这会儿扯着我的腿就钻研个不停。 偏偏我还怕动到伤口,不敢动弹。 其实我很想说闷大爷,你知不知道这个姿势很难堪啊,老子还是光着腚的,你不害羞老子害羞,这么认真他的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要看你看小灰去,老子不待见! 我在心里暗暗骂着闷油瓶,下一刻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大脑当机了一样死在那里。 ——小灰呢? 第十章 天色一点点往下沉,屋内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闷油瓶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灯,我埋头狼吞虎咽着碗里的饭,目光撇了一眼闷油瓶吃饭的碗,艹,王盟还真多捎了一份来。 这是我刚刚才大概猜出来的事情,那天早上闷油瓶跟王盟的简短对话,八成不是意料中的询问病情,而很可能是闷油瓶提要求多带点饭回来喂猫。我能想象王盟当时的表情,可惜不能像小花那样做到顺手拍一张。 然后我抬头看闷油瓶闷声不响地扒着碗里的饭,你丫果然是嫌分了我就吃不饱。 至于小灰的事,因为我没法开口问闷油瓶当时的情况,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他看见另一只猫不顺手也救回来,但我想闷油瓶应该不会放任那家伙挂在那里。只有等今晚入夜以后再去那个小巷子里找找线索,毕竟当时留在那里就是为了救它的,既然管了这事干脆就管到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心不在焉太久——我一直很疑惑猫脸能有什么表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正好对上了闷油瓶的眼睛。 他摆着面瘫脸看着我没有说话,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立刻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探究的神情。 这闷油瓶什么时候又开始慢慢精起来了的?明明刚失忆的时候反应和理解力就迟钝得厉害,怎么现在好像连外露的情绪有些收敛的情况?再来上午那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心里微凛,这时候静下心来回忆之前的事情思路就已经理得很清楚了。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闷油瓶早上恐怕已经发觉了我的动作,然后悄无声息跟了我一路。 这家伙的行为已经在开始朝从前接近了。难道他已经想起了些什么东西? 我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心说刚刚就打算晚上再开溜的,但就这货刚才这个态度,难不成已经看出端倪来了? 赶紧敷衍喵了一声,我立刻低头开始解决碗里的饭,心说你管得够宽的,不是从前嫌我总跟着你么,现在这又算哪一出,咱们俩调了个个儿?还是你终于开窍向我学习多管闲事然后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良好品质? 为了避免再待他旁边被看出点什么出来,吃完晚饭我就表现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懒样,事实上今天一天我都几乎是睡过来的,现在精神头十足,一点困意都没有。但是为了能够顺利溜出去,就不得不用点办法。 而我可能低估了闷油瓶——或者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个位置现在已经属于我了。所以等我懒洋洋趴在沙发上蜷起尾巴刚一闭眼的时候,就感觉猫身又离了地。 我靠你妈的闷油瓶老子不是箱子你没事拎来拎去的干什么!不会跟我说一声回去睡吗,还是你的说话额度又超了?老子把银行卡拍你脸上够不够! 一脸阴郁地盯着闷油瓶,后者直接无视了我的目光,顺手关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走到卧室就把我放在枕头旁边,然后自己也躺上床侧过身朝着我的方向,两眼一闭,这么优哉游哉地睡了过去。 我瞪着他的脸直到眼前快生出花来,最后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叹一声,认命般闭上了眼睛,打算认真开始睡觉。 但是很正常的,我估摸着躺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左右,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又不敢睁眼,旁边那家伙指不定就会被哪个小动作惊醒……不过他闷油瓶究竟是什么态度?是无所谓我离开或者不让走? 我这么一想忽然一怔,心道八成是我自己钻牛角尖里去了,这闷油瓶根本就没有说过半句我不能走的话,完全都是我自己在想当然。 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睁眼看了看闷油瓶像是睡得挺好的模样,小心站起身转头就开始琢磨路线。鉴于后腿莫名其妙的貌似刀伤,只能先跳到柜子上,然后借下边的医药盒再跳下去。 其实有些勉强,我心里清楚,这只是下床,待会儿就该跳窗翻墙了,我无法很好适应一只腿承受身体的冲击,就算身负了猫类的灵巧,这样的动作也需要训练来垫底。 不过刚坐好伏身的动作我就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脑子里想的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出那挨千刀的闷油 分卷阅读19 瓶的目光。 我没打算理他,但是他丫就真不放过我。 所以直到我被迫转身看到那张微皱眉的脸的时候,心底是绝望的。闷油瓶似乎没法理解我的举动,或者说我单独行动的事情给他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所以他很直接地问出口:“你要去哪里。” 我嘴角往下一撇就看着他,心道就算我说了你能听得懂?即使粽子语八级过了,猫语二级还得再修几年,不要痴心妄想了。 可能是这家伙终于意识到这个诡异的问题,在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又补充了一句:“它没事。” 我动作一停,然后总算稍微安下些心来,虽然他没解释什么,但我是无理由就能够相信他的,闷油瓶从来不会跟人开玩笑,而只要确定这一点就足够。我冲闷油瓶轻叫了一声,蜷回了原位,直到凌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床中间已经空了,打了个哈欠缓过几分钟后我这才懒洋洋从枕头边爬起来,按照昨晚准备的开溜路线慢慢跳了下去,似乎没有想象里的困难,受伤的腿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用力。不过我这几天还是不能过于剧烈运动让伤口再崩开,否则会影响行动力。 走到客厅果然跟往常一样看到了闷油瓶和他留在桌上的早餐,不过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跟我家天花板交流感情,而是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我一边跳上桌子叼起蛋卷饼慢慢送到口里嚼,饼身半吊在外面跟着我的动作一晃一晃,一边有些好奇地探头探脑就往闷油瓶那边看过去。结果不看还好,一辨认出闷油瓶手里东西的时候,直接把大半个饼报废在了地板上。 我恶狠狠地盯着闷油瓶,恨不得把这个一脸云淡风轻明白写着“看你日记理所当然”的家伙生吞活剥。 那是老子的日记,日记! 明明把它塞到书堆最里面去了这挨千刀的闷油瓶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他喵的感情你闷大爷就是上天派来专门挑战我底线的五百小鬼的集合体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要尊重他人的隐私权,我从小到大记的那些小本本连我爸妈都从来不看,你丫倒是自觉得很。 我深深呼吸,看着他把我写满了字的本子摊到一边,然后又慢悠悠从另一边摸出了一张地图,对着研究起来。 准备得还意外的齐全。我默默转身回去解决剩下的豆浆,又在心里补上一次鄙视。 无视了地上无辜躺尸的蛋卷饼,我把毛毛的黑脑袋往碗里一放,就着面上的豆浆跟往常一样开始慢慢用舌头去勾,想着下次应该买些吸管回来,这样喝实在太麻烦,每次喝完脑袋都跟在豆浆里撒了次泼似的。 “吴邪?” 忽然从身后蹦出的声音让我愣了愣,差点就下意识回喊了小哥,但好在我及时反应过来,转身就看见闷油瓶乌黑的眸子里满是茫然和疑惑,然后一点点扩散,蔓延到眉梢,最后五官甚至开始有些扭曲,我看着他一手按上脑袋,另一只手里的地图已经被攥破,薄唇抿得紧紧的,额头上慢慢沁出汗珠。 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一下就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我看着他,闷油瓶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看起来无助了,但很明显他在忍耐。 稍微按捺下从心底涌起的焦虑感觉,我努力让主意来集中在闷油瓶失忆的这件事上。就算上一次无法肯定的话,这一次也不可能错了。闷油瓶一定是有些触动,想要记起来什么,但这样的举动让他觉得痛苦。 这实在太不正常,我了解过他的两次失忆,甚至其中一次是亲眼看到他被刺激得失魂症发作,但是他后来都只是闷声不响一点点捡起记忆,从没有说会这样实质地痛苦过。 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忙,就算我心里焦急也只能用脑袋一边蹭着一边不停地喊他,试着把他从这种类似梦魇的状况下弄出来。 好在这种状况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大概十五分钟左右,闷油瓶的神色就开始恢复到正常,只是他自己似乎还沉浸在一些回忆的片段里,我坐在他旁边直到确定他没有问题了,这才悄悄溜到另一间房里去。 我承认我是有些心虚的,他那一声“吴邪”让我感觉很不好,我这些天一直都在从闷油瓶失忆的角度考虑事情,完全没有为之后打算。 如果他想起来从前的事情,这只猫的存在要怎么解释? 无法抑制的烦躁扰得心绪不宁,我索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屉子里悄悄摸出手机躲到书房角落,鼓捣着开了机。 照例是看看小花和胖子的消息,不过我估计因为已经确定我死亡的事情,自从那几天以后他们俩都再没打过这个电话,而我等着他们过来的愿望好像也变得不现实,这都一个月了,要不是我错过了他们,那就真是连个鬼影都抓不着。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们真的能够确定我死了吗?那些人肯定是首先发现我尸体的,如果不是那两个家伙亲自辨认,他们又会怎么相信这个消息? 我想我真的需要找机会去北京一趟,他们的状况令我觉得有些不安。 这还真是到死都不安生,我在心里苦笑。 但是等眼睛瞟到一堆陌生垃圾短信的时候,我忽然愣住了,紧接着从心底骤然涌起一阵强烈的焦躁感。 又是关机时候的来电提示,又是那个我背过的,熟悉又陌生的号码。从时间上显示是前几天早晨的来电。 是谁在这种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给我来电话?而且频度并不高,看起来也不是有急事找我,或者说有急事也不会无聊到发垃圾短信过来,直说多好。 我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在肯定碰壁以后转到否定上来,如果他不是为了找我,那这种带着目的性的电话又会是什么意思? 我艹! 脑子里忽然有了答案,我手忙脚乱想要去按关机键,但可能是因为心急,几次按都按不对地方,就在这时候,已经被我不知道按到哪里去的屏幕忽然闪了闪,一条来电提示自动蹦了出来。 我脑子里突然就炸了,摸到关机键上的猫爪突兀地停滞下来。 是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这么纠结过了,以至于现在面对接跟不接选择的时候尤其难以抉择,因为一开始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并不担心闷油瓶会听到这边的响动。这一刻困在诡异气氛里的只有我自己。 接或者不接? 我的前爪从关机键上移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答案已经在脑海里成形,这是试探,甚至可能是监视。 分卷阅读20 但是没理由,我心里疑惑,这个电话绝对不可能是杀掉我的那一帮人干的,我就死在他们眼皮底下,就算那个假吴邪被我干掉了他们后来的家伙肯定毁掉了我的身体,但如果不是他们一伙,又会是谁? 我心里算着时间,看着差不多快到一分钟自动挂断了,才慢慢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了急促的“叮铃”声表示电话已经顺利接通,然后我伏下身子,侧过头将覆着绒毛的猫耳轻轻贴到屏幕上方的听筒上,意料中的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 我心不觉跳得有些快,小心翼翼屏着呼吸想捕捉电话那头的任何一丁点动静,只要一点就可能会暴露一些对方的信息,比如是否让自己觉得熟悉。 但对方显然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于是电话两端的人像是意外地保持着同样耐心和默契,两边都寂静得可怕,我觉得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电话里伸出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但这显然只是不靠谱的幻想,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显示出两人的通话时间,从一分钟,两分钟,到五分钟…… 忽然,电话“啪”地就被挂断,屏幕上的数字停在了“07:30”上。 我一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刚变暗的屏幕又是一闪,那个号码再次拨过来一个电话。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乌龙,难道在侦测我的位置?我知道这种技术,但即使是侦测也绝不会需要超过一分钟。 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再试试看,于是第二次按下了接听键。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我忽然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声明显释然的长叹,悠长而轻松,又埋藏了深深的疲惫感,仿佛就是这样的无声交流也让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却又在这一刻真正卸下了所有负担。 随后电话再次被挂断,时间显示是“05:59”。 我心里更加疑惑,但就在这时候客厅倏地传来了一些响动,我一惊连忙把手机给丢到房间角落的一小堆杂物里,一下就窜到了房门边。 “小哥……”我听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虚弱得似在低吟,像是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但就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我的身体忽然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重重地喘着气,看着家里的门已经被打开,那个跟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影抬脚从门口努力想走到闷油瓶面前,但一个不稳,踉跄着就朝前栽去。 闷油瓶乌黑的眸子刹那微动,迅速伸出手,稳稳将他抱在了臂弯里。 第十一章 太阳一点点往下斜,屋内人的影子被逐渐拉长。 我想就算是猫脸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腿上的伤口已经疼得有些麻木,我盯着现在正躺在我床上的人。 他的身上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看起来像是从哪里逃过来的,这种状态倒还真无法做作。所以现在的昏睡也是正常的反应,毕竟几乎任何伪装都无法逃过闷油瓶的洞察力。 视线转移,我看着那道从侧颈一直延伸到耳后的血口,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的压抑,本来稍微松下来的那根弦又开始绷紧——我早就死了,现在只不过占了只猫的身体在这里苟延残喘,所谓的“撒手人寰”连想都不敢想,我告诉自己还有事情等着我做,还有人需要我照顾。 不能就这么离开。 侧过头双眼盯着坐在床边的闷油瓶,他立刻抬眸一眨不眨地迎上我的视线,面色明显有些冷。 我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个吴邪十成十是假的,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对这个空瓶子下手,以他现在对这家伙的信任度来看,难保不会出事。我必须找机会揭穿他,而不是计较闷油瓶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但是脑海里分明不受控制地就开始回忆之前的画面,当时我看到冒牌的自己只觉得脑袋忽然嗡了一下,就已经失控地噌噌扒上他的衣服朝他脸后抓去,闷油瓶当时可能是愣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冒牌货的脸侧已经被我抓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 但是他没戴面具。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伤口溢出血迹,却没有任何违和的感觉。 闷油瓶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随后我感到身体忽然腾空,下一秒就被狠狠甩到沙发的角落里,我立刻疼得倒抽了两口气,不用想也知道伤口又被压崩了一回。他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地跟着我,我毫不怀疑如果接下来再对冒牌货表露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他会马上把我脖子给拧了。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压抑的情绪骤然往上翻涌,所有的愤懑和不甘都在辗转后被努力碾压,但是潮浪一层层上翻,倏而随着积蓄的反抗力全数朝外迸发,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余地让我尝试收回,我甚至没有心情去考虑自己的这种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无视了脚上的尖锐疼痛就猛地往窗台上跳。 但是在前肢伸出去的一刹,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难过。 我不太清楚自己是难过这闷油瓶子竟然分辨不出假的吴邪,竟然对这只黑猫这些天的陪伴视而不见,或者还有其他的情绪。尽管这种感觉依旧有些奇异,迅速得让我有些摸不清头脑,但现在我只能确定一点。 我不能离开,不能也不想。 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为自己这时候还能保持冷静感到好笑,要是在从前可能会做出更加糟糕的举动。 我想我一直在变,这几年的经历终究让我跟从前那个愣头青越离越远。 像是不在意一般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把身体往远挪了挪,尽量让自己规避闷油瓶觉得的可能的危险。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又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迅速在脑子里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看来当时的担心果然不是徒劳,可惜的是我无法改变他们的计划,只能被动地等着它发生。而冒牌货我之前也见过,几十天前的杀手就是一个,他的脸确实是跟自己的一模一样,但是我能肯定那家伙还没到不用面具的地步。 伪装到不用面具……我忽然一激灵,从前的齐羽就是一个。但是这家伙可能是他么,不考虑他岁数问题,如果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跑来假扮我? 正在脑子里想着这些理不出头绪的问题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很自然地忽略了自己去开门的可靠性,等了一会儿没感觉到闷油瓶的动静,下 分卷阅读21 意识就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闷油瓶投过来的目光。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闷油瓶不动的原因。 感情这家伙是在防我。 这么紧张干什么,从前我这个真货追着你闷油瓶满地图跑的时候也没觉得你有多待见,现在倒好,换个冒牌的你丫这态度竟然来了个托马斯回旋,让我这个真的心里怎么想。 真是个让人好气又好笑的闷油瓶,偏偏他还是个格盘的,保护着自以为的吴邪,我连说也说不得。看了他一眼我自觉起身,一瘸一拐走到了卧室外面。 可惜这几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又要成徒劳功了,一次不对就被直接打回原点。我偏头看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开门看到一脸心虚笑着的王盟,无视了他那忙不迭的几句“对不起”,淡淡把食盒给接了过去。 我这才恍然记起来,王盟这家伙今天中午感情就没来送饭。 这倒是奇了怪了,我抬头盯着王盟的表情,虽然他这个人是不太靠谱,偶尔还会以不小心毁坏拓本作为业余兴趣,但送饭这种事大小都能说,我既然跟他嘱咐得这么清楚了,自然有信心他不会因为打游戏之类的事情把这茬给忘了。 那他是干什么去了,有事情需要请假的话直接跟我联系不就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猫盯得有些不自在,王盟竟然看着我挠了挠脑袋然后也对着我露出一个明显“不好意思”的笑容,灿烂得我几乎忍不住要扒上去直接给他来一下,然后补一句:傻了吧你。 然后这货就在我目不转睛的鄙视下开了溜。 不过看王盟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上午的时候有个看起来貌似吴邪的家伙进了店,而他也未必会选择正门,我这个正主现在不也只能偷偷往自己家里窜?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平衡了点。 所以等闷油瓶打开盒子的时候,果不其然还是只有一人一猫的分量。 闷油瓶倒是干脆,我的那份直接拿出来放在一边,他连看都没多看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眼就直接盖上,然后转身就往放压缩饼干的柜子那边走。 得,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闷油瓶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了,这丫个人英雄主义根本就是天生自带的,用起来是真他的自然,格几次盘都是一样。 我叹了口气,他不会照顾自己我来照顾,不会心疼自己我来心疼,总不能让闷油瓶老苛待自己,斗里不谈,上头有人照顾着起码能保证他吃个热饭。 于是我用力跑到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抬头望向他。 或许我还有那么丁点觉得,就算这家伙不记得什么,也是真对他认为的“我”好的。 是不是自我安慰我不太想探究,毕竟被晾在一边的还是我,心胸再宽阔也难免有偏见,而事实就摆在这里,容不下我扭曲半分。 真他妈的不舒服,我在心里狠狠骂了句。 他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看我,没有之前的冷意,但是淡漠依旧像把刀直接往心口上戳。 我尽量忍住想要打颤的后肢,只是站在他跟前没有动作,我知道他能够明白自己停在他跟前的意思。在超市的时候我就已经拒绝过他要拿那些东西的举动,但也仅仅只限于理解这些。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拒绝的原因,我想告诉他现在冒牌货没有醒,他不知道会什么时候醒,饭菜你可以先吃掉,再退一步的话饭菜你替他留了也就算了但别吃没营养的东西,我现在能到外面再给你带点其他的回来。一天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何况你还算半个病人,而我想自己能够在你需要的时候照顾好你。 仅此而已。 但我现在只是一只猫,所以闷油瓶不可能理解我的想法。我眼睁睁看着他收回目光径直从我旁边走过去,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浅淡的无力感。 这只是个开始。 我叹了口气撑着腿走了几步,转过身想要跳上桌子,却已经感觉到后肢已经开始失去知觉,殷红的液体顺着纱布外渗出来,在地上形成浅浅的猫爪印记。像梅,我首先联想到这种植物,随即竟然觉得有些奇异的美感。 然后把这些奇怪的想法揉碎了扔到一边,我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肚子里不自觉就“咕咕”地小声抗议。 抗议也没用,我纠结了一会儿,毅然决然扭过头不去看它。首先要把这个伤口给处理了,再跟自己过不去只能自讨苦吃,闷油瓶已经指望不上,现在他只要不随便不开心给我放松一下脖子就谢天谢地。 于是我再次顶着闷油瓶的目光跟随技能尽量保持着最自然的走路姿势到冒牌货睡着的床边,一路也没看他一眼。不过在明显感觉到他姿势的细微变化时我拉出了小型的医药箱,换成一个外推的姿势,用毛茸茸的黑脑袋顶着努力往外送。 闷油瓶停下咀嚼的动作,在我身后杵着一动不动,可能是觉得我这模样有点滑稽。 爱盯就盯吧,我心道,反正我帅你不帅。 等把医药箱推到门口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吁吁的状态,同时可能是脑袋不够硬的缘故,总觉得头有点晕。而猫的体力差也是一个原因,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不过不影响我依旧很想骂娘。 但还没等默念完一遍,后脖又是一凉,然后我就对上了闷油瓶的眼睛。 我甩了甩脑袋回望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他罕见的迟疑,里面包含着不清不楚的探究,似乎要弄明白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眼皮稍微有些沉,我只能尽力睁开眼睛,任思绪不知道往哪里飘忽,沉默着不出声,被动等着他下一步的行动。我理解他,他却不理解我,这的确很不公平。 但是他没给我太多看他的时间,忽然俯身把医药箱拎在另一只手上,走到客厅直接让我趴在了沙发里,拉开腿又开始换纱布。 虽然先开始看他的样子已经有些预料,但在他真正认真开始跟之前一样微带着些小心的用纱布缠绕伤口还是让我有些愣怔,然后我想到可能我也不是很了解他,至少他的前后举动不在我的预想以内。 可能预想就是预想,唯一不变的只是变化本身。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在头脑里成形。人心从来不可测。 “喵……”我懒着摆了摆尾巴,低不可闻地跟闷油瓶道了声谢。 其实我很想问他自己腿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按理说在我完全睡过去之前只是被鸭舌帽扎了一针,不可能跟拉一刀有相同的效果才对。所以这伤口应该是之后弄出来的,我虽然疑惑,但这时候也只能闷 分卷阅读22 在心里。 感觉到闷油瓶停下动作的时候我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本来想直接睡一觉等醒过来再作别的打算,结果大概是闷油瓶看到我几乎睡过去的趋势,伸手就在我后颈往下的哪个地方按了一把,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脑子里顿时清醒不少。 “喵?”这又是搞什么,我有些不解就仰头看着闷油瓶,睡个觉而已,正好给你留时间去蹲守冒牌货,还不用操心我会再次袭击。 他把食盒推到我面前,淡淡看了我一眼:“吃饭。” 我想这已经是在他的认知里能够对危险物做出的最大限度的纵容了,或许是这几天的相处让他觉得我对他没有恶意,再可能是我这个战五渣还进不了闷油瓶的法眼。看着他正起身往卧室走,我立刻爬起来就把脑袋往食盒里放,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想闹个情绪的心思也作烟飞散。 饭菜是温的,但是吃下去却莫名觉得有点冷,明明不该这样。我在心里苦笑,转头看向这时候突然变得空荡的位置,然后把菜如嚼蜡般咬碎了咽下去。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草草吃完晚饭却突然没了事情干,我这才忽然想起这几天吃完晚饭闷油瓶都雷打不动地在跟天花板交流感情,似乎早就是他的习惯。这样说起来闷油瓶倒没有什么其他的癖好,对于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直保持着兴趣缺缺的良好态度,所以每次他望天花板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坐在他旁边,有时候直愣愣盯着他,再就想些其他的事情。 不过今天似乎没必要了。 我看了卧室的门一眼,尽量把猫身蜷进沙发背光的角落,然后闭上了眼睛。 晚安,小哥。 第十二章 迷迷糊糊中像是梦到了很多东西,细节碎片过于散乱,我只觉得自己像坐在一间完全封闭的房子里,脑袋中走马观花像幻灯片似的放映过很多从前的零碎记忆画面,从小到大我印象深刻或者压根忘记的,而不知道为什么到后来竟然都成了猫的面孔,看得我眼花缭乱只感到头晕,却无法把视线从幻灯片上移开。 难道我真的已经开始习惯猫的生活了,所以做的梦也慢慢趋向猫化了,还知道要找同类? 随即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他的也太吵了。 大概是这几天跟闷油瓶习惯了几乎没有对话的相处模式,所以一旦有人能在耳边滔滔不绝地开始唠叨,感觉就跟从前被爸妈逼着陪进了菜市场一样,叫卖声放水声混杂着隆隆的马达和喇叭,尽数灌进耳朵里。 “老板,我早就知道你已经回来了!还不告诉我,我就说那次去公园肯定看到了就是你,她还偏……”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王盟欣喜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反正回来就好,你有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跟了你好几年,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睁开眼睛转过头朝他看的时候一愣,看见那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正侧对着我。 哦,没跟我说话呢。 等等……我突然会过意来,转眼就盯上了那个身上已经被包扎过的人——那个冒牌货什么时候醒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当事人几乎是瞬间就转过了头看向我,反应快的连我都有些诧异,心里马上就疑惑起来。 而随即另一道目光也跟能杀人似的直接就扫到我身上了。我正准备往那边伸的爪停在半空中,头往旁边一歪,没错,除了闷油瓶还能有谁。 接受了一些事实我也就不在一些暂时没法解决的问题上太过纠结,所以直接忽略了闷油瓶的视线,表面上淡定地稍微一拐爪伸出的方向,小心跳下沙发就往浴室走去。 做一只爱整洁的猫,有格调的猫,从明天起开始关心蔬菜和电费,买一个海边的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我默默问候了一遍占着我房子却虐待屋主的家伙。 我在浴室闲了半天终究是耗不过去,磨磨蹭蹭还是往外走。冒牌货倒是不介意,一边听着王盟活像老妈子的絮叨一边朝我招了招手,想把我抱起来瞧。 而这个举动显然没有得到闷油瓶的认可,虽然他也不是会跟那家伙提我多危险的人,但就在冒牌货的手快要碰到我的背的时候被他不声不响地挡了开,一双眼睛跟黏在我身上了似的,自从我醒了以后就没离开过。 我艹,我在心里腹诽,现在知道我魅力有多大了,斗下招粽子斗上招小哥,还随身附带分身一只,都是牛b哄哄的非生物。 冒牌货显然很不理解他的做法,伸出去的手就那么直直停在那里,有些奇怪地抬头看面前的闷油瓶,轻轻喊了声:“小哥?” 闷油瓶转回去看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努力不让面瘫猫脸开始抽搐,这他妈演得倒是尽职尽责,跟几年前的我感觉上几乎都能够以假乱真,连那副“天真无邪”的眼神都化得人心一荡一荡的,看得旁边的王盟也跟着一愣一愣,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我想了想,跟着刚才听到的零散对话,大概能猜出冒牌货都讲了些什么。无非就是从前好像被人追杀着,然后一醒过来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零散不全,有一段时间甚至完全留白,但对闷油瓶和谁谁都还记得一些云云,怎么越想越觉得像八点档狗血剧情的神展开? 两个格盘的,还是最烂俗的那种。不如让我这只猫见证一下你们从头开始然后两个人慢慢爱上对方的过程? 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下,连忙默念了三遍自己还是三观正直的青年,估计是被冒牌货跟闷油瓶的态度给糟心了一把,才不知不觉往这个牛角尖里钻。 然后转念一想难怪他们把你放出来了,我怪异地像看着镜子里映出从前的自己,对比了一下,忽然有种自己才是冒牌货的错觉,像一只拿到了一段吴邪记忆的黑猫,自以为有了人的意识,找上正主了还颇有微词,甚至藏着点反客为主的小心思。 “小哥,这只猫腿怎么弄的,为什么不让碰,难道……”突然像脑袋里跑偏了神,冒牌货脸上的表情顿时怪异了起来,有点开始憋不住笑,直直地看着他,“没想到小哥这样的人竟然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可爱型宠物。” 我的脸现在一定是前所未有的黑,现在只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直接一爪子抠进他的大动脉去,就算被闷油瓶拧了脖子也比现在口不能言净吞黄连的状况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闷 分卷阅读23 油瓶愣了一会儿,视线飘忽着就落到我身上,我毫不客气转眼盯回去,结果就看到他并不是真的在看我,反而像是在思索什么,一人一猫的脑回路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脑电波对接完全失败。 半晌闷油瓶开口,认真问道:“宠物?” 我嘴角猛地一抽,只想找个砖头拍上这混蛋的脸。然而顶着这副颇为认真的表情问出明显表示智商低下问题的闷油瓶现在好像意外地有些天然呆的气质,“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没了踪影,活是个求知欲旺盛的乖小孩。 冒牌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闷油瓶一眼,然后跟王盟相互交换了一个“不是吧”的眼神,不过还是开口耐心解释道:“就是很多人因为喜欢或者想陪伴所以养小猫小狗一类的动物,让心里有个寄托。” 闷油瓶听完停了一会儿,视线又往我这边扫过来,这次是实打实地看着我好半天,连冒牌货都有些奇怪,左看看右看看,却似乎没从我身上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故作乖摆了摆尾巴“喵”了一声,心说闷油瓶发觉我不对劲完全是我是无可奈何,毕竟我没法放心把他交到别人身边照顾,被你发现什么就是我绝对的失误,看着你顶我的脸招惹是非就来气,所以想都不要想。 等到闷大爷终于看够了我的时候视线终于转回到冒牌货身上,又问了一句:“它能不能听懂人话?” 于是冒牌货跟王盟直愣愣对视了几秒钟,都是一副憋到快便秘的表情,到后来估计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两个人直接破了功捂着肚子就开始笑。 闷油瓶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等着冒牌货的下文。 我这才突然感觉有些不对,闷油瓶能在人前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已经察觉到我的不同寻常,距离他从医院醒过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加上之前曾经有两次表现出像是因为回忆而产生的痛苦和趋近从前的举动状态,我相信以他现在一定能够回忆起一些零散的片段,只不过没有人追着问,他自然也就不会主动说出来。 “小哥,它们几乎是听不懂的,”等笑得差不多了冒牌货这才直起了身子,扬头看着闷油瓶,“一般来说像犬类的智商高一些的也就能停在人类的三四岁左右,况且还语言不通,所以像警犬或者导盲犬都要经过好几年的训练才能分辨些简单的话。” 然后他想了想又瞧了瞧我,补了一句:“可能也不是听得懂,只是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最开始都是拿食物作为引导,猫应该还没有狗聪明。” 虽然心里已经提前做了些建设,但是真正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还是感觉背上开始一阵阵地冒冷汗——我还没忘闷油瓶前几天就笃定地看着我说我听得懂他的话,事实上我的表现早就说明了这一点,我在猫界可能跟闷油瓶在人界是一样的属于逆天存在,但是他的这时候我没心情没在夸自己。 闷油瓶只是淡淡“嗯”了一句就没了下文,过了一会儿坐在一边直接闭了眼。不知道的可能还真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刚刚的话听进去。 我心里却直接擂起了鼓,之后冒牌货跟王盟的东拉西扯也没心思听,索性趁他们两个聊得开心的时候往书房溜,想着这几天是不是应该低调一点,毕竟闷油瓶八成是不信任我了,在冒牌货面前我也不能表现出“老子是猫神”的superstar范儿。 但从这里开始往回推,就又会产生一个问题。 回归常态本身就是另一种不对劲,闷油瓶知道我平时的举动,这时候突然改变会让我显得更加可疑,也更加危险,因为我会伪装。 对着假吴邪伪装,就算我没做什么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但偏偏这个冒牌货就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以现在的境况来看我既不能走也不该留,闷油瓶肯定不会放我跟他单独相处,也就相当于说他不会离开冒牌货很远,或者超过一定时间。 这样一来闷油瓶自己的安全就无法保证。 想了几条路发现竟然都走不通,这种无法掌控事情走向的感觉忽然让我觉得相当差劲,虽然闷油瓶的身手没人能比得上,看起来地上生活像是个九级残障,但我知道他的智商和情商应该要超过普通人,一般的迟钝也就是懒得回应而已。但无论怎么说他都只是个格盘的,难免对回忆里面熟悉一点的人掉以轻心,万一…… 而忽然我就再次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闷油瓶是真的完全信任“吴邪”这个人的? 我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装死一样四肢摊开就这么趴在地板上。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莫名变得更加糟糕,但先开始还能找点原因,这时候更像是彻底地束手无策。 做只猫真是艹他妈的难。我狠狠地骂着,然后神经错乱了一样使劲咧开猫嘴就这么无声地笑。 最后解救我的是一串门铃声,不过不是直接到家里来的,而是铺子里的。当时为了方便,我让人在铺子门边挂了一个铃,仿宋朝的纹铃样式。不过在上面接了电线,只要捏着铃芯摇动它,屋里就能听到预先录好的清脆古铃声。 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午十点半。这时候铺子里不会有生意,所以是来我家的?我觉得自己已经皱起了眉头,怎么自从闷油瓶住进来以后这儿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随后想了想,还是起身慢慢拐出了屋。 王盟是这里看店的老伙计了自然要去看看,而冒牌货明显对这件事表露出极大的兴趣,于是闷油瓶也一声不吭地睁眼跟了上去。 忠犬伙计和天真老板加一个冷面马仔外带瘸腿宠物,我慢慢往台阶下一格一格地蹦,心说难保不让人觉得这一伙是来搞笑的。 不过大概是我想多了,等王盟把门开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那个小李医生。 奇怪的是我感觉他的心情并不好,与之前还能给人轻松沉稳的感觉不同,这次看到他却能明显察觉到一种阴郁的气质,还带了些焦躁感,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而让我意外的是,这种感觉在他看到冒牌货的脸的时候忽然扩大,甚至连五官像是都扭曲了一下。 冒牌货似乎很快感觉到了异常,奇怪地开口问:“请问……我有哪里不对吗?” 小李看着他摇头,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视线在冒牌货的脸上停留了一刻,就立刻越过他看向站在一边的闷油瓶,把手里的纸袋抬起来晃了晃,“这位小哥,你在医院的照片已经洗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冒牌货对他迅速的转换也是愣了 分卷阅读24 一下,不过听到闷油瓶的照片后没有太在意,“咦”了一声顺手就把照片从小李手中拿了过来,朝闷油瓶笑着:“小哥竟然还会照照片,不介意我看看吧?” 我即刻捕捉到小李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我绝对相信闷油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从三人遮挡的缝隙中看着小李,在脑海中理了一遍事情的逻辑联系之后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首先是小刘,这些照片是闷油瓶的,那也就是闷油瓶出院的前一天她给我们两个照的东西,而我看得出她对这些照片很是喜欢。那么为什么她不自己来送照片,而让这个人代送?或许是让他顺路跑一趟,或者还有其他别的原因使她无法来到这里。这点暂且无法确定。 再者是小李医生,这个人在闷油瓶离开医院以后一定遇到了一些麻烦的事情,导致他现在有的这种状态。原本这些或涉及到私人的事情我是不该关心的,但牵扯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却无法不去考虑这些水面下的潮涌。 他认识,或者绝对接触过我面前的这个吴邪。 第十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猫的相处模式大概就变成了这样:冒牌货跟闷油瓶说话,我坐在旁边盯梢;冒牌货跟闷油瓶吃饭,我鼓着嘴抬头盯梢;冒牌货跟闷油瓶睡在一张床上,我扒拉上床继续……好吧,迫于闷大爷的气场压力和自己的精力问题,我自觉选择蜷在门口睡觉。 还好是刚入秋,地上都不太凉,我有层毛裹着也不觉得怎么样,不过要是冬天我简直怀疑整天睡在大门口会不会冻死。 还是憋屈着冻死的,我心说,连坦白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比他妈的窦娥还冤。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我能确定这天半夜我是被卧室里的动静给惊醒的。 是个小物件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大概是金属的,传到耳朵里的时候很清脆,然后我立刻联想到了床头台灯的金属灯罩,心里奇怪怎么这两个睡觉都不安生。 想了想我轻手轻脚起身往前悄悄走了两步。由于夜晚没有月亮,外面的路灯照不进来,所以屋内显得格外黑。 探到门缝旁边歪着脑袋使劲往里瞧,地上干干净净并没有其他东西。 奇怪,明明听到有东西掉下来了,我视线在地板上扫过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台灯好好地放在床头。目光随即顺着往床上移,我先是一愣,然后一股无名火就从肚子里噌噌往上窜,他妈的谁能告诉我这两个睡在一个床上的现在是在搞什么鬼! 我从缝隙里死死瞪着床上的两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这双猫眼所具备的跟红外线似的夜视能力,火气烧到脑子里,几乎要焚灭了理智。 黑色的发梢微微摆动,熟悉的工字背心连同着背部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撞进视野,而腰部以下则被薄毯覆盖了进去。闷油瓶平日略瘦的身形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体里蕴含的恐怖爆发力,就像现在,他的手臂上的肌肉隐约贲起,正用力压制着身下人的挣扎动作。 接着含混的呜呜声从床头传来,我一听到就开始浑身发颤,脑袋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无名火像被从心底蔓延出的彻骨寒意吞噬得无影无踪,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整个人直直地被钉在地上,身上的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空。 “吴邪。”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根本就感觉不出到底是谁在叫这个名字。 “吴邪,醒醒!” 像从天上凭空劈下一道旱天雷,我身体一抖,猛然从茫然中惊醒过来,就看见闷油瓶一翻身下床把冒牌货从床里拉起来,眉头微皱,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小哥……我刚刚好像做噩梦了?” 跟受了刺激似的现在才缓过劲来,我心里突然有些急切却找不出确切的原因,只是下意识又扒近了些门缝,才从浓稠墨色里找到了丁点微弱的灯火,拼命地朝前追逐,生怕一旦落下就再也无法触及。 “你在害怕什么?” 我的瞳孔蓦地一缩,有什么模糊的感觉好像在脑海中慢慢成形。 “我……”冒牌货拿过闷油瓶递来的水一口灌了下去,略微嘶哑的声音这才稍微恢复,只是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说话依旧有些断断续续,“我、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东西,我站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不,那不可能,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 闷油瓶的眉头微皱得有些紧,像是带着些疑惑和不安在思考什么问题,然后视线猛地转到门口,平淡无澜的双眸直直看向了几乎融进黑暗里的我。 苦于想要抓住那个模糊的念头,在感觉到他的目光时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脚步顿时停下站在门的另一边,深深呼吸按捺下心里繁复的情绪,然后静静地从缝隙里回望他。 良久,闷油瓶才淡淡地收回视线,伸手轻拍了拍情绪依旧有些不稳的冒牌货的肩:“别多想。” “嗯。” 这时候我才像虚脱一般往地上一趴,心底恍然轻松起来。原来是误会了? 闷油瓶只是看冒牌货不对劲这才上去制住他的,而并不是先开始我想的……我脸上忽然一热兀自有些尴尬,默念了三遍我什么也没想。 但是如果刚才并不是误会……想到这里我只觉得一阵别扭,心说绝对不可能,不说是闷油瓶那个看起来就没什么欲望的家伙,就是随便拉两个男的过来说喜欢对方我也不太能接受,这是从小生长的环境所带给我固有的观念,想想如果每天晚上都抱着个身体硬得不行的大男人睡觉,有时候还腻歪着亲亲我我说夫夫夜话…… 我刚站起来的猫身一软,这下好,差点自己把自己膈应死。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看到刚才的场面就直接联想到那方面去了,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情绪激动,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天时地利的缘故,加上对闷油瓶那家伙惯常的操心劲,这种感觉就像是养了儿子要他争气一样,刚刚那会儿是绝对的恨铁不成钢。 所以还是要趁早找个富婆把他包养了,以闷油瓶的能力和姿色,估计愿意倒贴的姑娘可以用扫把来扫。 我打了个呵欠,听到里面已经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困倦得不行,脑袋一沾到地上就跌进了睡梦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沉,当我正觉得迷糊的时候,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了零碎的声音,只是脑袋依旧 分卷阅读25 处在沉钝状态,对这种类似于背景音的东西完全没有要分析信息的意思。 “是老板说的……” “诶你怎么知道?老板的私人电话一般不会带出去,所以我想老板被人弄成这副样子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耳边的话逐渐清晰起来,我有些不爽地抖抖耳朵,伸爪蹭了蹭依旧惺忪的眼睛就往卧室里瞧,心里奇怪一大清早的不睡觉这几个都在折腾什么,冒牌货每天哪里有这么多话跟闷油瓶讲? 不对。 目光落到床里似乎刚刚睡醒的冒牌货身上,我一愣,连忙起身,不是他在跟闷油瓶说话? “这么说老板其实一直在杭州?只是因为什么问题无法露面吧,”王盟挠了挠脑袋像是有些苦恼,但马上就笑起来,“还好这些都过去了,现在老板不是好好地回来了?趁这些时候好不容易风平浪静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等他把事情的经过都记起来再去忙这些事也不迟,小哥你就别太担心了。”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像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闷油瓶大概在我醒不久的时候就发觉了我的举动,这时候压根没吭气,在我转过头去以后正好看见他的目光正淡淡地停在我身上。 我被他看得莫名感觉有些发毛,摸不准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准备溜个号,顺便解决一下个人三急问题。脚刚往后退了一步,就感觉直接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脸可能抽了抽,我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冒牌货正俯视着我,然后抬头对闷油瓶笑:“小哥,你看看你,都快把这个小家伙吓跑了。” 昨晚上不还被噩梦折腾得够呛,今早上怎么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还有力气调侃,看来噩梦还没做够。 王盟看了眼手表,忽然有些着急:“老板,你先吃饭,我去外面吃了东西再开店。”见冒牌货出来就随意打了声招呼也没有要多聊几句的意思,起身就准备往门外跑。 我瞥了一眼王盟,看这家伙的架势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待着了,而且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难不成做了什么坏事? 随即我就联想到前些日子他的反常举动,好几次送饭都是急匆匆就往外跑,甚至有一次还忘了我交代的这茬,忽然间恍然大悟。 这小子八成是有相好的了。 “等等,你小子走那么快干嘛,跟赶去投胎似的?” “老板你是吃饭了,但是我肚子还饿着,还不让我去吃饭,这不是属于虐待员工?” “虐待员工?走走,我们现在就去铺子里检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又碎了店里的什么玩意儿。” 王盟哭丧着脸,一副“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来害我”的绝望表情。 于是在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王盟终于从冒牌货的魔爪下逃离。而冒牌货主动提出要带闷油瓶出去吃点其他花样的早餐,后者倒没拒绝,闷声不响跟了出去。 好在除了昨天晚上似乎做了个噩梦以外,冒牌货这几天也只是偶尔找王盟东拉西扯外带威胁克扣工资,跟闷油瓶主动聊聊天询问他的情况,或者拉出去散个步,几乎没做其他的反常举动。 这让我联想到自己从前的状态,看来我以前还真就是这样,不靠谱,混吃等死的小老板生活。 而这种状态平和维持的同时也让我莫名觉得不安,第一个想到的是盘口的情况,按理说我这几年虽然在把三叔留下的盘口整顺以后就不太常露面,但及时的联系必不可少,电话成了几乎不会离身的工具。而我消失以后这种联系自然而然就中断了,这一个多月的风平浪静放在从前我连想都不敢想。 或许是有谁在暗中斡旋帮了我的忙。 然后是冒牌货的问题,因为他太过正常,我甚至越来越错觉他就是我。 但他怎么可能是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从软乎乎的帽子里扒开爪抬起头,不经意蹭到了闷油瓶柔软的发梢,却明显感觉到他的脚步骤停,身体一僵,八成是觉得后颈暴露在我面前绝对是个危险的举动。 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在心里忍住想笑的冲动,莫名想得寸进尺伸爪摸摸这些天已经看到熟悉的脑袋,但也仅限于想想而已,如果真敢这么干,八成闷油瓶也真敢在大街上分分钟把我脖子拧了。 “小哥,你看小乖好像跟你特别亲,每次你到哪儿它都会跟着,”冒牌货即刻感觉到身边人慢了半拍的动作,从旁边转过头,看着现在窝在闷油瓶帽子里的我,再看看稍微有些无奈的闷油瓶,明显是一脸忍不住要溢出来的笑意,“我就说王盟说的不错嘛,小乖放你帽子里最好,省得待会儿人多了不好看着。” 去,他,娘,的小乖,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记鄙视,将撑起的前爪放回原位,头往兜帽里低了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这时候正好是初秋的早晨,昨晚上刚下过雨,街道的地面上依旧潮湿,太阳在云层里若隐若现,气温随着时间逐渐升高,水汽从地面蒸腾,在眼前形成一层像轻纱一般的雾气。 冒牌货提快几步走到一家早餐馆前看了看,然后转身过来笑着招呼闷油瓶:“小哥,我一直觉得这家馆子的虾饺不错,从前没机会,今天带你来尝尝。” 虾饺?我抬头往那家馆子的招牌看过去,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冒牌货工作做得还真到位,连我早餐喜欢在哪家吃虾饺都知道。 不过这家生意向来火爆,尤其现在还赶上了杭州上班的高峰期,大多数人都在这里排队,估计到吃上东西还要等一段时间。 闷油瓶跟着冒牌货一起排队,而我百无聊赖窝在闷油瓶的帽子里,回想起出来前王盟跟冒牌货一起开闷油瓶的玩笑,说是我这只黑猫特别黏闷油瓶,简直像赖爹妈一样每天寸步不离,然后得出结论原来小哥不止男女通杀,对动物也有特殊的吸引力。 说着开心了两个人也没问闷油瓶的意见,干脆就把我抱进了他蓝色连衣帽衫的帽兜里,两个人捂着肚子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我想要是我说其实我一直都把他当儿子来操心会是什么效果。 不过让我诧异的是闷油瓶只是略微看了他们几眼就没有再反对这个玩笑,虽然我知道他还是有提防的,但这种突然的转变让我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从第一天闷油瓶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之后,我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结果这才几天这家伙就已经能容忍把他的脖子暴露在我面前了。 等等,不是这几天。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想 分卷阅读26 错了一点,我的先入为主思维让我一直把“闷油瓶的态度在逐渐转变”当做解决问题的大前提来使用,但事实并不是这样,闷油瓶的态度是在转变,但他在那次以后不会让我单独接触冒牌货,也不会轻易让我接近。这是他的原则和底线,建立在他记忆大部分缺失的基础上。 而今天的改变,只在一晚上。 我不经意把眼睛往外瞟,脑子里却依旧到处游神。我突然有些好奇,昨天晚上冒牌货在我醒之前肯定还说了其他的话,或者有其他的举动,否则闷油瓶不会做出挟制的动作。 忽然视线一停,脑中的思绪被打断,我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之中。 然后我就忍不住想笑,看着王盟跟一个女孩儿正背对着我,站在另一家店门口排队,心道这他的绝对是缘分,天注定这小子谈恋爱要被我抓包。而后随即想到王盟也老大不小了,这几年一个人替我看店也总还是很孤独,是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 眼见女孩子转过身来,我的心却一点点往下凉。 只看了一眼,我就认出了她。 是云彩。 第十四章 我并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就算只有一瞬间,我也真切地辨认出来她的样子。我告诉自己怎么可能忘掉这个女孩子的面容,她在广西时候的性子的像是另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如果闷油瓶的态度是因看过太多而淡漠隔绝的话,那她就是不沾烟尘的通透纯真。 况且胖子那么喜欢她,这家伙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但是云彩死了,她的尸体我都见过,不可能有错。 之后的时间我一直心不在焉,就连冒牌货放到面前的热腾腾的虾饺也没心情吃,我觉得自己很需要好好理一理这些天所看到的事情,这些东西就像一颗颗断线的珠子掉在桌子下面,在我眼前若隐若现,而我正在努力把它们慢慢找回来。 从我被袭击死亡开始,到闷油瓶的突然出现,以及冒牌货的行为举止,现在连王盟似乎都被卷进这个无形的圈子里。 而这些仅仅只是我所见到的,那么在我无法接触的地方,又会发生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收集到的珠子已经足够拼凑出一些片段,但这还不够,我的手里还差一根线。 一根能把所有珠子串起来的线。 “小乖这样子竟然好像心不在焉一样,小哥,这只猫你是从哪里带回来的?”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谁轻轻拍了拍,一抬头发现是冒牌货,他像是有些好奇地看着我,然后转身问闷油瓶。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努力撑起身体往桌上瞄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了看面前属于自己的那份虾饺,这俩原来已经吃完了,结果我还一个都没动,这会儿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没多想就直接放弃了早餐,嗅了嗅随即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往凳子下跳,摆出一副要走的姿势。 被当成不饿或者嫌弃也无所谓,只要不被贴上“心不在焉”这种既贴切又极富人性化的标签,再饿几顿我也撑得过去。 果不其然冒牌货看见我的反应像是诧异地“咦”出声,眼睛在我身上转了转忽然笑着道:“小乖的口味这么挑?这里的虾饺做得可是最正宗的,竟然都入不了你的猫眼。” 实在不好意思,我心里不屑,这还不是为了骗你,用这种小伎俩。 然后冒牌货好奇地问了闷油瓶一句:“小哥你每次都喂什么给它吃的?” 闷油瓶想了想,回答道:“外卖。” 冒牌货若有所思点点头:“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 ——二逼青年欢乐多,大人的世界你不懂。我神经质一样莫名其妙在脑袋里这么补了一句,努力埋下猫头笔直往前走,不让面瘫猫脸有对着他们俩破功的机会。 闷头走了不久我就感觉到俩个人跟了上来,不过这时候没了之前的气氛,冒牌货也没再开玩笑把我往闷油瓶的帽子里放。 不过回想起当时窝在他的帽子里的感觉,竟然出乎意料的好,我甚至能隔着衣服感觉到从闷油瓶身上传来的温度,这样的感觉很让人安心,好像真的不用担心他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了一样。 这么漫无边际地想了一路,等走回铺子的时候耳边忽然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简直是要把人吓跑。 “天真,小哥!” 我先是一愣,下意识就想问胖子你他是什么时候从广西跑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但话到嘴边却猛地停住,抬头怔怔地望着那个胖硕的身影直接走过我,狠狠拍了拍冒牌货的肩膀,然后结结实实给他来了一个拥抱。 “他娘的天真,胖爷这辈子都没想到竟然还能真见着你,还是跟小哥一起……” “胖子你他妈的都在乱说什么,怎么了你就咒小爷死,看见这几年你活得不如我快活就嫉妒了是吧?”冒牌货哈哈大笑着打断了胖子的话,挥拳朝胖子的肩窝子就直接砸了过去。早晨的阳光照进他的眼睛,满满的都盛着笑意,没有任何虚假或芥蒂,就好像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只有“他果然先开始认定我已经死了”这一个念头,但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事实上也不用有任何动作,因为这时候没人会注意到我,没人会需要一只猫给予一个微笑或者拥抱。 我在很早之前就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准备好了以一个足够强大甚至淡漠的心态去面对一切本不该的失去。但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想就可以做到。 并不是想就可以放下。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同样也能感觉到它再次微微颤抖。 我已经熟悉了这种感受,知道它稍微地有一些难过。但我不能沉溺在这种情绪里,放任是懦弱,更是逃避。 “胖爷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别总把你那副知识分子的歪歪肠子往胖爷身上招呼,咱们从来都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胖子不满意似的哼了哼,转头对小哥笑,“你说是吧,小哥。” 深呼吸平复下有些不舒服的情绪,我这才抬头随着胖子的话看向闷油瓶,却意外地发觉他不紧不慢地从我身上收回了视线,淡淡地看了胖子一眼,没有说话。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难道刚才这家伙一直在看我? 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刷地往外冒,闷油瓶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注意我,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 分卷阅读27 ?这对他对我而言都太不正常了,一般来说在碰到熟人的时候人的反应会和陌生人不一样,内心情绪会有更多的表露,想要观察一个人的心里活动,这时候绝对他妈的是不错的选择。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往铺子里走,心里却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把我的身份已经猜出了个七八分,但我不能确定的是冒牌货的问题,这家伙的伪装这时候让我都忍不住想给他鼓个掌大叫声“perfect”,但我无法知道他现在在闷油瓶心里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是完全确定他是吴邪,或者对此有所怀疑,再者他其实不信任吴邪这个人?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前脚刚跨进铺子的门,就再次直接愣在了当场。 眼前明晃晃的粉红色手机盖“啪”地被合上,坐在贵妃椅里的小花悠哉地看了我一眼,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这才似笑非笑对着王盟道:“没想到,你们家老板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养猫。” 我有些苦涩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小花的反应在我的猜想之内,对于先开始我已经死了的事实到现在看到冒牌货站在他们面前,实际上我跟他的接触并不算太多,只有这几年才慢慢熟络起来。 但看胖子的样子大概没认出冒牌货并不是真的吴邪,他那亲热劲儿从云彩离开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概是真的开心吧,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原本就不多,这几年的生生死死和相互扶持更是让我们珍惜身边的这些人。我心底很清楚,有些东西消失了就不可能再找得回来。 小花倒似乎对我很感兴趣,翻了盖子对着手机摁下几个键调整了一会儿以后就直接把它靠在茶杯旁边,轻俯身朝我拍了拍手伸开:“来,小家伙过来我抱抱。” 去你的,我心里骂了一句,小花你这是什么时候对猫有这么大兴趣的?我怎么记得前几个月在北京我调侃你寂寞不如溜只猫玩玩儿的时候,你那脸色黑得跟我的屁股似的,这才几个月不见就转了性? 当然小花不可能知道我腹诽他的这些话,否则不会还维持着这个神奇的姿势笑得跟个傻子……好吧我得承认那笑容的杀伤力真他妈不是一般的大,八成是唱戏的缘故,那双眼睛简直跟会说话似的无视了沟通障碍直接深入猫心,如果我要是只小猫肯定立马就投入这个家伙的怀抱了。 很可惜,小花啊小花,你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点,这只猫智商不比你低,别以为俯个身露个锁骨老子就会缴械投降了。 我想来想去,却实在想不出究竟有哪里不对,停在原地一直没有上前去,因为我能绝对肯定的一点是小花对毛绒绒的动物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在怀疑我,或者是这只猫? 如果说之前我还想着见到小花跟胖子以后要用尽段数让他们相信我是吴邪的话,现在的想法就是不能提前暴露,有这个冒牌货横在中间,按照本来的逻辑,他们信他也不会信我。 但是小花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耐心竟然好得出奇,这更让我感到不正常,但因为我所见到的一切缺失了一条线,所以现在无法做任何可靠的推测。 就在我依旧迟疑不定的时候,调笑声直接从门口传来:“王盟,看来咱们的推测有误,不是小哥通吃,小乖才是通杀的那个。” 我心说你知道就好,迟早有一天你也要拜倒在老子的猫爪下。 小花这才笑着起身,抬手跟冒牌货打了个招呼:“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发小,我以为你们铁三角一重聚其他人就都是过眼浮云了。” 冒牌货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你说哪里的话,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忘了你这个漂亮姑娘,你说要嫁给我我可一直记着呢。” 小花闻言一挑眉毛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倏柔了下来,一双眼睛像含着汪水,趁冒牌货看得发愣的时候一揽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耳后一直伸到衣领里毫不忌讳地摸了一把,冒牌货脸已经发烫正要发作,小花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忽然恢复了常态摆摆手:“这下扯平了,说正事,一个多月之前胖子给我来电话说联系不到你人,两个电话轮着打疯了一样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打到铺子和盘口也都说你不在,那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我……”冒牌货听到却一愣,然后皱眉想了想,慢慢摇头,“我不记得了,关于这几年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空了一样,我只知道有人要干掉我,所以我只能跑。” “所以天真你就从长白跑回了杭州?”胖子这时候也收起调侃,看着冒牌货挺认真地问道。 “长白?”冒牌货不可思议地望向胖子,又看了看闷油瓶,后者听到这句话也有了反应,转过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是从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跑出来的,离杭州应该不太远。” “你每年都会去长白,目的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没忘。”小花语气稍微冷了些,不经意瞥了闷油瓶一眼。估计是和我比较熟的缘故,他对闷油瓶的感觉一直不是很好,这次又因为我出事,虽然我一直认为这是我自己的意愿,跟闷油瓶没什么关系。 冒牌货这回没有迟疑,点了点头:“我要确定路线,以后好找小哥。” 胖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冒牌货的肩膀,然后顺手就一揽,笑着开口:“得,胖爷我现在看见天真你还活蹦乱跳的就安心了,难得小哥也没在那什么狗屁破大门里面待着,咱们几个人还能聚在一起,这他娘的就是缘分,今天这顿你可别想着赖。” “哪能啊,胖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总把小爷我往黑了描,今天中午楼外楼我包,下午随便你们点地方怎么样?” “嘿,天真你可太会偷懒了,”胖子听到他的话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头一摇就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胖爷馆子吃腻了,现在特别怀念家常菜。” 冒牌货嘴一撇,一摆手特豪气道:“今天西湖边的家常菜馆小爷包场。” “说你天真还真就天真上了,”胖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直接拿拳头朝他招呼,“脑子在被敌人搞偷袭的时候摔坏了吧,胖爷这是在替你省钱知不知道?” 我心里奇怪,胖子的意思就是要在我家吃饭,可是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从前他来找我吃饭的时候哪次不是直接上馆子拿起菜单就往最贵的点,搞得我看着他点菜的姿势都觉得肉疼,这丫就从来不会有“替你省钱”的念头。 这下冒牌货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像发现新大陆了似的把胖子从头到脚仔细瞅了一遍,觉得不够似的又 分卷阅读28 伸手直接扯他的脸,一边扯一边笑骂:“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胖子是这么好的人,难道你戴着人皮面具?” 胖子一听“嘿”了一声就要继续理论,小花原本站在一边,看到他们俩没完没了的索性把两个人扯开,对着冒牌货指了指门外超市楼顶的牌子:“去吧,吴邪,今天中午就指望着你的饭了。” 冒牌货虽然似乎像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一挽袖子就出了门,招呼王盟跟着,随即笑道:“走,今天铺子不营业,我会让小哥他们好好尝尝传说中的黑暗料理!” 目送着冒牌货跟王盟一起离开,我转头看向他们几个,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隐约生了些异样的感觉。 第十五章 “你们想做什么?” 冷不丁地,一直站在一边的闷油瓶突然开了口,声音稍微有些冷,双眼一直盯着他们,很显然对于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记忆,所以还带着很强的戒备心。 “张起灵,不用那么紧张。”小花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刚想继续开口的时候,桌上的手机灯光却突然闪了闪,小花立刻拿起来按了几下,皱了皱眉:“竟然没电了。” 我心里顿时郁闷起来,这都什么情况你还顾着手机,难道在可惜待会儿没法找人来合个影? 小花当然不会有我这种什么时候都能神游过不相干念头的本事,我只是奇怪旁边的胖子脸色也突然严肃了起来,甚至带着些复杂的情绪,这时候看着闷油瓶才慢慢开口:“小哥,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认不出来……” 闷油瓶盯着他的眼神忽然又冷了些,看得胖子忽然“哎”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脑子则直接被这句话轰当了机。 等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已经跳如擂鼓,狂喜的感觉瞬间淹没了我,胖子说认不出来,认不出来什么?他们知道他不是我,不是吴邪,这个人就算伪装得再好也不是我,这个世界上从来都只有独一无二的吴邪,无论他是生或者死,从来都没有人可以代替。 要不是现在我还是一只猫,我会直接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拥抱。我想谢谢他们,他们还认得出我,还记得我,这样就够了,再有什么苦痛我统统都能够承受。 当然,这时候没人能看出我心里的激动,所以在深深呼吸平复下心情之后,我把注意力放在了闷油瓶的身上,我一直都很好奇,他对待冒牌货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闷油瓶却只是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小花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耐烦起来,站起身看着闷油瓶直截了当地道:“你信不信和我本来没有关系,我特地丢开解家的一堆烂摊子来杭州也不就是为了你张起灵的,今天来我只是告诉你,就算他妈的演得再好,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吴邪也是假的。” “证明。”闷油瓶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刚刚我查看了他肩膀上的皮肤,没有伤口,”小花丝毫不在意闷油瓶似乎随时都会动手的状态,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袋丢给他,“知道dna鉴定是什么吧,半个多月前拿到吴邪的头发,在来杭州之前专门去了长沙一趟,用他爸爸的头发在当地中心医院做的比对。” 胖子这时候侧着脸看向冒牌货离开的方向,隐约叹了口气:“他娘的,要不是之前看了你这人妖的东西,我甚至觉得这个人就是几年前的天真。” 小花不置可否,等着闷油瓶打开文件袋,把那薄薄的几页纸一点点看完。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不仅仅是因为小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他刚刚话里提到半个月前拿到我的头发,这是什么意思? 半个月前我已经是猫的状态了,他从哪儿弄到我的头发的?他见到了我的尸体? 不可能,我心里当即否决了这一猜测,就现在这个天气,要不是我的尸体被放进冰柜里冷冻了起来,早就开始腐烂了,还等半个月,用不了两天我只怕我妈都不一定认得出自己。 那群家伙会把我的尸体丢进冷柜?想想就觉得滑稽,他们千辛万苦要我的尸体作什么,人死了就万事大吉。 闷油瓶随意翻了翻东西,抬眸看了一眼小花和胖子开口道:“我不信你们。” 小花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伸手把东西扯了回来:“不信最好,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真正的吴邪已经死了,他妈的他就死在去长白山的路上!” 然后他猛吸了一口气,拼命按下微颤的手,我甚至能感觉小花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生气,盯着闷油瓶的眼神透着死水一般的平静。 “这点,你也不要信我。” 我看着他的样子难受得不得了,心像被一只手猛地攥起来,他妈的现在老子真想打他一拳告诉他老子还活着,解雨臣你看看眼前的这只猫啊,老子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你个混蛋玩意儿就咒老子死了! 我整个身体刹那间抖个不停,脑子里跟浆糊一样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余光瞥到闷油瓶的身体好像也颤了颤。 “算了算了我说,你也别这么逼小哥,他失忆的毛病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天真非想不开跟着上了长白他不也没让他待住。”胖子叹了口气就过来拽小花,小花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所幸是再没有说什么。 小花当解家当家这些年,我也仅仅只有一次见过他失控而已。心里即刻涌起一阵内疚,我能想象他这些天为了我费了多少心,这个发小是真心实意把我当过命的兄弟的,什么话也不用多说。 我扫了三个人一眼,最后有些担忧地看向闷油瓶,这家伙的瓶口无论什么时候都封得极其严实,不透一点风。不说现在小花他们完全笃定地告诉闷油瓶吴邪死了的这个事实,如果他真的不相信小花和胖子,在吴邪离开的时候他应该跟着走才对。 闷油瓶知道他们是故意支开冒牌货,而留下来就代表至少是想知道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 但现在闷油瓶的头微垂沉默着像一尊雕像,刘海从额头旁边滑落,正好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清底下到底是什么表情。不过我能想象得到他心里一定不好过,毕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不可能记起一切,旁人的不断提醒就像一种负担,这并不是他的错,却非要让他承担这一切,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闷油瓶也终究只是个人,并不是神。很多人或许会觉得他身手无人能敌,懂的又多,就理所当然的把做不到的都交给他,所谓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对他而言这不是选 分卷阅读29 择,只是一种被迫无奈的权衡取舍。 我比其他人更心疼这个闷油瓶子,也不过是理解他善待他更多一点而已,他不善与人交流,但不代表他就不懂喜怒哀乐,不想被人以拥抱温暖。 相反,越是沉默的人,心思往往也会越细腻,就像当时盘马的一句话,让这家伙记了那么久。 而现在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是吴邪这件事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已经认出了冒牌货,如果我表示自己还没死,起码小花和胖子就不会因为我这么难过。 “胖子,小花?” 正打定主意的我一愣,一转头就看见了冒牌货和王盟一前一后拎着几个大袋子菜回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奇怪地瞧着气氛明显不太对的三个人问:“你们两个怎么了,难不成跟小哥吵架了?” “嗨,天真,你是不知道,”胖子忽然无奈似的摆摆手,朝小哥努了努嘴道,“小哥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你说他丫记得你,怎么就不记得胖爷我了,不过我说人妖你就算了,长得再好看也比不上天真无邪在小哥心里的分量啊,你那也就逗逗小姑娘,小哥这种大老爷们不好你那一口,这吃的是哪门子的醋。” 胖子说得冒牌货脸一抽一抽的,就连小花也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好在没让冒牌货觉得有太多不对,直接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胖子身上去了,揪住他的衣领作势就要开打。 小花撇着嘴就喊停了这两个家伙,晃了晃手机问哪里有插座,说是要充电。冒牌货给他指了柜台后面的插座,继续跟胖子插科打诨。 我这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转头看闷油瓶,他不声不响站在一边,眸光有些黯淡,孤零零的样子像是又回到了刚刚失忆的时候,满满都是对这个世界的陌生,但现在更趋近于另一种封闭的隔阂,再没有想要朝外触碰的欲望。 而下一刻闷油瓶的身体就在我的注视下开始止不住地发颤,他紧紧抿起唇皱起眉头,一手按上脑袋,一手撑在桌沿上,骨节因用力而发白,我甚至都能听到木桌细微的嘎吱声。 我心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闷油瓶在这之前有过两次类似的经历,这很可能是他要记起什么的预兆,自从这次失忆以来就一直是这样。 急急地“喵”了一声窜到他旁边,我仰起头看着他苍白到无以复加的脸色,恨不得自己能够帮他分担一些痛苦。 “小哥?”胖子他们这时候也发觉到闷油瓶的不对劲,冒牌货慌忙跑过来握住他的手腕正想问什么,闷油瓶浑身一颤忽然抬起头,漆黑的双眸像覆盖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盯着他,后者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愣,握紧的手随即就被闷油瓶猝不及防猛地甩了开。 “小、小哥?”冒牌货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为什么闷油瓶会这样对自己,下意识又抬起手想去拉他,伸到半空却抖了一下硬生生停在那里,苦笑了一下,嘴里喃喃念着闷油瓶的名字。 我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这样的表现要真是他装出来的,我想他的演技可能还在闷油瓶之上,起码我看不出任何破绽。甚至如果换了是我,可能也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心情我简直能感同身受。 而闷油瓶在看到冒牌货的反应后明显也是一怔,冷漠倏被茫然取代,但只是一瞬间,这些复杂的情绪像地上的水汽被太阳一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再次恢复到了从前面无表情的模样。 随后闷油瓶看着他,淡淡开口道:“我认得你。” 冒牌货却神情有些恍惚,虽然双眼一直是看着闷油瓶的,但瞳孔明显有些涣散,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闷油瓶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嘴里一直喃喃重复着毫无意义的碎语。 胖子催促王盟去找旁边诊所的医生过来,等他走了以后跟小花相互对视了一眼,我能读出他们眼里的疑惑,因为这种状态几乎是无法伪装的。这些天相处下来我也看了个大概,冒牌货从始至终的态度都让我觉得正常又不正常,而判断的出发点就在于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假装。 但是我却无法想象,一个人如果不在假装另一个人,是否就说明他完全就在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来看呢? 而现实并没有给我考虑太多的机会,异变陡生。 冒牌货的速度快到我几乎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么行动的,但闷油瓶的反应一样不慢,只是由于距离太近,在他的拳头挨到闷油瓶的胸口时才被攫住,闷油瓶微皱眉随即顺势反擒过去,一脚直接踹上了他的左膝。 冒牌货被踢得一个踉跄撞上了桌角,闷哼了一声半跪在地,几袋子的菜摇晃着滚落下来,我的一口气还没松完,却见他的手已经从旁边地上抄起了一把崭新的小刀,正要扎出去的时候小花的手已经夹住了刀刃,胖子“嘿嘿”笑了一声,忽然从后面一个猛扑,直接把冒牌货整个压在了身下,动都动不得。 我一早就从他们中间退开了,现在背上冷汗直冒,心说还好胖子从前没用这招对付我,看着就不是人受得住的重量。 见冒牌货已经被制住,闷油瓶和小花都朝后退了一步。 “我说你这家伙还挺会挑时候,知道我们已经看穿了你的阴谋诡计,所以马上就开始动手了吧。”胖子坐在他身上摇头晃脑,顺便把他手里的刀一抽往旁边一甩,直接就插进了桌子里。 冒牌货冷笑了一声也懒得挣扎了,脸上写满了愤恨:“鬼知道我现在才记起来自己是谁。” 闷油瓶看了看他,开口道:“你是齐羽。” 冒牌货听到这话有些诧异,过了一会儿才恍然,话里隐隐带了些古怪感:“原来你记起了这个,我倒真没想到第一个认出我的竟然是你。” 胖子一听愣了一会儿,直接指着屁股下面压着的齐羽问闷油瓶:“小哥,这家伙就是从前在那卷录像带里……他娘的还真装得跟天真一模一样。” “这话说反了,”齐羽不屑道,“况且我从来都不会伪装其他人。” “嘿你继续,胖爷我都给你记着。”胖子掰着齐羽的手腕,作势稍微抬起屁股又要压下去,当即齐羽脸色就白了一些,皱眉不再说话。 闷油瓶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就问道:“他们在哪。” 齐羽却似乎对这话并不意外,低低笑出了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闷油瓶,这才缓缓开口:“张起灵,我想虽然你失忆了,但这几天下来你也应该能猜到我现在的状况,不说那些东西他们会不会让我记得,吴邪那家伙的记忆甚至让我现在都错觉自己到底是齐羽还是他。” 分卷阅读30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忽有些奇异的肃穆:“逃离者没有权利活下去,你和我都一样。” 第十六章 怎么越听反而越迷糊了,我心里无奈,闷油瓶跟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齐羽会有我的记忆,叛逃又是什么意思? 胖子估计是老早就忍不住了,这时候连珠炮似的就嚷嚷着问:“小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娘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这家伙是小哥你的老相好?” 小花对胖子不靠谱的言论一向持不待见的态度,不过这时候还是捡了重点问齐羽,但他刚问出口我就知道他了解的东西一定比我跟胖子要多。 “你是叛逃的?” 齐羽看着小花莫名就开始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肆意淋漓,到后来甚至把胖子吓得以为他神经病发作,赶忙站起来离得远远的,而齐羽还是不停,捂着肚子像是要笑死才罢休。 等到我都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躲避一下以免神经病会传染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估计是实在没力气折腾了,侧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胖子拿麻绳绑他的时候也没挣扎,脸上挂着生理眼泪,不正常的红晕从脸颊一直涨到了脖子根,我突然莫名觉得自己这张脸越看越别扭。 “这种事在从前我根本就不会去想,你们跟它对抗就是蚍蜉撼树,”齐羽的嗓子有些嘶哑,不过他似乎没什么心情注意这些,看见闷油瓶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耸了耸肩,“但是我猜那些人已经疯了,连我都不打算放过,折了我的记忆再灌进另一段,催眠让我认为自己是吴邪,以为这样就能复制一个人,所以我逃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我想九门的人应该知道得相对较多,所以是他们首先盯上的目标,吴邪的死只是个开端。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是我记得吴邪成功了,是各方面意义上的,”齐羽脸上忽然浮现了疑惑的神色,“不过我记得他好像……” 胖子等了半天见他没了动静,不耐烦催促道:“你他娘的卖个屁的关子,说了半天云里雾里的还停下来,难道是要胖爷给你端杯茶拿把扇子你再歇歇?” 齐羽却莫名笑了一声没搭理他,视线反而转到小花跟闷油瓶身上:“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不是了解得比我记得的多,但到现在你们对它的具体细节还不清楚的话,你们就不该是知道这个局的人,他们不会对其他人有太多兴趣。” 小花没有反驳他,继续道:“我见过吴邪的尸体,拿到了他的头发。” 我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小花还真看到了自己的尸体,但是想归想,这时候心里也没多大感觉了,只是余光捕捉到闷油瓶像是浑身又颤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就往他脚下蹭了蹭。心想这闷油瓶大概真的已经把我给记起来了。 随后就感觉到齐羽的目光忽然朝这边瞥了一眼,等我转头去看他的时候却见他对着小花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那些我懒得管,我只要找到他。” “你觉得可能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齐羽这通话下来不像是告诉我们什么情况,他刻意透露了一些“它”的消息,却分明避重就轻不讲核心,我回头一想,他反倒有些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听到这话时小花却意外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忽然转头盯向了正挨在闷油瓶脚边的我,冷不防开口,一字一句道:“你是谁。” 小花整个人都很沉静,但微颤抖的手臂依旧暴露了他心里没有那么淡定的事实。 而我被小花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得直接懵了,下意识反应就要溜掉,但还没等我开始后退,闷油瓶已经抢先一步站在了我身后。 他低着头望我,像是已经确定了什么,平日一向淡然的乌黑眸子上恍然生出了裂纹,从底端透出来的光亮亮的,说出的话的声音却很低很轻。 “吴邪。” 我能感觉到闷油瓶明显有些不安,话里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情绪,似乎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把这个名字再次遗失。 叹了口气仰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很黑很沉,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我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就是吴邪的,也许以闷油瓶的观察力早就该发现了,只不过跟从前一样,我不说,他也就不问。但在这一刻我终于觉得能够放下所有负担,所有的不安和不被接受的恐惧,穿过厚重的隔阂走到他跟前,同样轻轻地给予他回答。 “喵。” 小哥,我是吴邪,我在这里。 齐羽耸耸肩没说话,大概是默认的态度,小花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有胖子还是个局外人,看到小花跟闷油瓶这副模样明显一脸错愕,但在眼睛打了几个转后像想通了什么,陡然就恍然大悟,不过他似乎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我的这种状态,于是试探喊了一声:“天真?” “喵,”你才看出来啊,看看小花跟闷油瓶的觉悟有多高。我不屑瞥了他一眼,但心里已经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知道这是欣慰,也是感动。这么多在乎的人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存在状态,是我吴邪真正的运气。 “等会儿,胖爷我还要再实践证明一下,不能被你这死人妖从北京骗到杭州还在情况外面,”胖子上下看了看我却又一摇头,从桌上抽了一沓白纸,又倒了点墨水出来,一展开摆在地上,豪气万丈地挥手:“天真猫同志,来给组织露一手瘦金体证明一下你自己的身份!” 我瞧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相信了小花和闷油瓶的话,而现在两个当事人一个抱胸摆明了要看我好戏,另一个盯着我,竟然似乎也隐隐有些期待。 就连旁边的齐羽看到这一幕都一脸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我心一横,要看是吧,让你们看个够! 没在乎墨水的颜色,分别把四肢往墨里一捅,挥爪我就退到纸上开始乱窜,反正我是只黑猫,不用担心被染成传说中的杀马特状。等一张纸被毁得差不多的时候在底下优哉游哉题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清明下雪图。” 沉默了三秒后,屋内猛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之后小花又问了齐羽一些问题,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齐羽的试探自然就失去了意义,小花后来说他当时已经猜出齐羽绕这么大一圈的重点还是我,这一点齐羽很爽快地点头承认,并且说很羡慕我身边有这样的朋友。 他在说这话的时 分卷阅读31 候目光有意无意就往闷油瓶那儿瞥,而后者那时候已经恢复了跟天花板交流的常态,于是齐羽被闷油瓶成功忽略。 但闷油瓶向来是看起来游离在状态外,其实一直都在仔细听旁边人说话的,偶尔他们说到重点的时候闷油瓶都能及时作出反应或者问出具有针对性的问题。 根据齐羽的叙述,接着从他们的对话中剔除了一些废话之后,我已经大致在脑海中整理出了事情的经过。不过由于齐羽在“它”那里的记忆已经在逃出来之前就几乎被抹杀,所以对于他们现在计划的细节只能大概说出一个轮廓。 我能感觉到齐羽对他们的重要性,是这个计划的一个核心人物,虽然他敷衍说是那些人疯了才导致对他的一系列迫害,但我心里隐约觉得并不仅仅是这样。一般像他这样从始至终都为“它”服务的人,如果不是对他们的核心利益产生威胁,就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况且他所说的话并不能尽信,对于他究竟记起来了多少,我仍然持保留态度。 人心比鬼神更可怕,我更愿意相信在齐羽所谓的“局”里,所有有关的人和事都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个我现在还无法触及到的却跟我有扯不清关系的“局”,日后会慢慢在我面前展开,成为一场人心之间的博弈。 而让人意外的是,齐羽还提到了闷油瓶。但是他死咬着说已经记不太清——我倒倾向于他是想让闷油瓶拿捏说自己想说的东西。于是在小花和胖子的再三追问下,我们终于算是勉强撬开了一点瓶口。 闷油瓶说话向来简洁,只挑重点,不过可能是相处久了的缘故,一般不会影响我的理解。 根据闷油瓶的话,他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已经处在一个长白雪山之中,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既记不起来自己是谁,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只是凭着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从漫无边际的白雪中站起来慢慢往下走。直到一伙人看见了他,然后开始袭击他。 我仿佛都能想象到闷油瓶当时的处境,在进青铜门之前他几乎没有任何装备,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在门里,他是初生的婴儿都没有关系,话是这么说,但这闷油瓶子当时似乎就没考虑过他出来要怎么办?如果这家伙老老实实在门里待着十年以后我还能支援一下他,像现在这样简直跟等死没什么两样。等好不容易出来失魂症发作还碰上了不明身份的袭击人员。 不过还好这家伙没辜负他身体的强悍素质和应急机制,硬生生是挺过来了。我心里松了口气,不觉庆幸。 但说到这里的时候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我愣了会儿有些奇怪地回望过去。 然后闷油瓶伸手轻轻放在我的脑袋上,完全无视我莫名其妙的眼神继续道,那些家伙带了些猫和狗来协作围他,他也就是这样才被弄进了齐羽所在的地方,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是哪里,也没有见到齐羽本人,只是在半睡半醒里模糊听到过这个名字很多次,知道他很重要。 胖子很适宜地发问,为什么一群小猫小狗就能撂倒小哥。 闷油瓶说,它们很危险。 原先闷油瓶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以为我跟它们是一样危险的东西,于是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掉我,但后来才发现我是不一样的,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同,闷油瓶的解释是我完全不具备攻击性。 他喵的不就是看不起老子是个战五渣。 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动物,能让闷油瓶判断为危险?虽然我想他那时候身体状况一定快到了极限,但这家伙从来都不会把这一项考虑进去,客观公正得简直让人牙根痒痒。 而随后我又联想到了最近发生过的一件事,近些天来这里明里暗里一直在捕杀流浪猫狗,甚至之前鸭舌帽提到了动枪,这两件事情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小花低头想了想,又问闷油瓶他们抓你做什么。 而闷油瓶只是摇了摇头,说他自从被他们弄走之后就一直处在半昏睡的状态,他猜测自己一直被人打了麻药之类的东西,不是他有一次在他们带着他去某个地方的时候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在不备的时候突然出手,就不可能有机会从那里逃出来。 我回忆起当时看到闷油瓶的情况,联想到他身上的伤和他的精神状况,原来他昏睡那么长时间是这个原因。 不过我是在杭州发现闷油瓶的,难道他们把闷油瓶弄走之后直接来了杭州?如果是这样的话,杭州有什么? 我猛然醒悟过来,是那间屋子。 略微有些急切地对着他们“喵”了几声,见几个人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于是直接窜到小花坐着的凳子旁边从他口袋里衔出手机,在几个人的一脸诡异的目光洗礼之下,趴到桌上翻开粉红色手机盖直戳到短信编辑的界面,开始敲键盘。 “去你救我的地方”。 再次叼起手机晃到闷油瓶面前,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点点头,然后把我的怀疑与小花和胖子转述了一遍。 齐羽这时候在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小花就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地方,他点了点头,却没了下文。 这种事我都司空见惯,小花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是没有的,直接先说了一番狠话告诉他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最后才开口问他跟我们走一趟想要什么报酬,只要合理就基本可以满足。 打一拳再给一颗糖的做法或许起到了效果,小花用得得心应手。而齐羽在听完小花的话后却突然陷入了沉默,很久才认真地转头看着他。 “我想离开这个局,我想要活下去,”齐羽一字一句道,“自由地活下去。” 小花一愣,而我在心里苦笑起来。很意外的答案,却又在情理之中,我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在几年前没有看到大金牙手里的那块帛书,非要跟着三叔下地,现在会过着什么生活。 或许会一直被他们保护,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老板,没事跟王盟打打嘴架,饿了去叫个外卖,有兴致去超市买点好菜自己动手在家里做饭,也许还能叫几个大学同学通宵唱k打游戏。 很简单,很幸福。 不过如果这种生活的代价是终生都无法和胖子,和闷油瓶遇见,与他们并肩走过这几年,我想这所有的幸福,从始至终都不会有多大意义。 第十七章 贴着闷油瓶窝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反头黑着脸盯着小花把手机往中间放了放,胖子甚至齐羽都看着屏幕笑得一脸灿烂。 当时小花还一脸可惜地说手机没电 分卷阅读32 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丫到底在做什么。 他因为在之前并不确定这只猫是不是吴邪,所以在见到我的时候将手机故意立在茶杯旁边,把摄像头对着我,观察这只猫的一举一动。 显然他成功了,于是后排的三个人一边看着录像带里我的小动作一边还伸手拿零食吃,并且无视了我的抗议,把我拎到副驾驶上,闷油瓶一看也不声不响跟着我坐了过来,歪靠着窗户闭眼小憩。 只不过十分钟的路程而已,这一个个都跟长途旅行似的准备是怎么回事? “老卢,车就靠边停吧。”正笑着的小花余光一瞥就看到了齐羽的手势,我回头看了看闷油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感觉到我的目光直接拎了脖儿往后一放,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稳稳被留在了他的蓝色兜帽里。 胖子眼尖,一下车就发现了闷油瓶的动作,马上从前面绕过来猛一拍我的脑袋,笑得一脸灿烂:“天真小乖猫,要不是胖爷凭聪明才智帮你跟小哥重新相认找回相好儿了,你这还得遭多少苦难才能熬到革命胜利?” 还没等我有机会表示抗议他又补了一句:“别说猫语,胖爷不懂,你就学学人小哥,让我这耳根子能清净点。” 我没客气,伸手就结实拍了他一记猫爪。 我知道胖子其实还是个灵活的胖子,不过他也没躲,挨了我这一下当时就故意龇牙咧嘴嚷嚷着疼,非拽着闷油瓶让他评理,闷油瓶理所当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只是看着他,然后反手伸过来很自然就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算我是猫你也别表现得这么无所谓啊,简直都快不分你我是怎么回事,之前的防备全部丢掉不说,自从昨天确认了我是吴邪以后眼睛就跟黏在我身上一样,生怕我一不注意就跑了似的,连晚上看天花板的时间都自动删除了——不,是更改信息,天花板换成猫。 就算是从前有记忆的时候我也没见这闷瓶子这态度过,难道是在青铜门里待了三年活活给转了性?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把这家伙瓶子里闷着的心思全部倒出来看看。 这时候小花已经让司机开车走掉,按了几下手机以后合上盖子,朝我们看了一眼道:“进去看看?” 我从闷油瓶的帽子里扒拉出半边的猫身,前掌撑在他的一侧肩膀上朝这座小院看过去,说实话我对这种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第一次来的时候原本准备进去看看,不过当时因为小灰的阻止而放弃,第二次倒好直接被人撵着跑,而现在……我看了看周围的人,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果然是人多胆子大,而且这些家伙随便哪一个不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 小花瞥了旁边的齐羽一眼,一扬下巴后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过去的时候却被闷油瓶拦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矮身贴着墙绕过一圈,随后几步蹬上旁边的树,从茂密的枝叶里伸手就直接拔掉了一个针孔式的探头。 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声闷油瓶做事就是不一样,他的步子稳得不像话,接下来他又如法炮制,在屋子周围的几个角落里一一将监视器拔出。这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我窝在他帽子里连颤动都几乎没有感觉到。 齐羽看着他轻笑了一声,利落翻进了墙。 闷油瓶从树上一翻身停在地上,没过一会儿院子前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胖子招呼了一下,首先一扭腰钻了进去。 依旧是散落一地的纸箱,我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这回离得更近,所以能够观察得更仔细,不过还不够。我直觉像是摸索到了什么,模糊在脑海里不成形,索性一撑闷油瓶的肩膀跳了下来,凑近纸箱轻嗅了嗅。 由于猫的嗅觉是比人灵敏的,我几乎立刻就嗅到了一种冰冷的气息。 这种冰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能感觉到纸箱里的温度偏低,底部似乎还能隐约看到深色的水渍。这很奇怪,这些箱子原先是用来装什么的,他们捕的应该是猫狗,难道这些人在捕捉到了它们以后把它们冷冻起来,运到什么其他的地方去? 而另一点是,先前那些人在装运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箱子里的动静,它们如果是在低温下被送到其他地方去的,那时候可能已经是尸体。 我不禁抖了抖身体,闷油瓶像是也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把我拎起来放回帽子里,没有转头,只是低低对我道:“不要出来。” 我轻“喵”了一声,伸爪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我知道了。 小花这时候已经蹲下身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里面是空的,我正想怎么让闷油瓶把我想说的告诉他们的时候,忽然听见胖子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来:“他娘的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 我一惊,这才发觉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跑到房子门口去了,半个身子刚伸进去就立刻跳了回来,一边还抱怨着早知道应该多带两件厚衣服,要是这间屋子里还有机关暗道越走越深还不得冻死在里面。 这句话倒是给我了一个提醒,虽然我觉得这种样板房构造简单不太可能在里面玩这些花样,但这个地方确实很怪异。 我不知道这个样板房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但能够从外面判断出这间房子还很新,而周围并没有多少翻土的痕迹,这就说明在房子建起来之前这里很可能是一块空地。 但这种规划格局原本就很奇怪,谁会把一片空地给无缘无故筑墙围住,然后在中间建个临时的房子,何况杭州地皮这么紧张,除去可能的企业纷争以外,没有什么可能留下这块地不进行任何建设。 正在我想的时候齐羽和胖子已经率先进入了屋子里面,闷油瓶在后,小花则站在门口帮我们望风,整间屋子没有安窗户,呈现出封闭的状态,而骤然降低的温度让我下意识贴着帽子往里缩了缩,这里面的温度已经低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地步,简直就像个人工的大型冷库。 闷油瓶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小型手电俯下身子查看着什么,显然是已经辨认不清里面的东西,而我则还能凭借猫眼看清屋内的布置。 与其说是布置,不如说设备更贴切。 偌大的空间里只安放了一台机器在中央,像一个大型的制冷空调,扇叶现在已经停止工作,而总电源却还亮着,红色的尖锐碎芒不时闪烁。 我陡然有些似曾相识的错觉,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种场景,或许不是完全一样,但一定非常相像。 “是血,”我一怔,这才发觉齐羽已经走到了闷油瓶旁边,蹲下身 分卷阅读33 一抹地上的东西,指尖凑到鼻下闻了一下,轻哼了一声笑道,“太冷了,不靠近几乎没办法闻出来。” 闷油瓶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起身,用手电打上墙,伸手一点点摸索墙壁。 我知道他在找胖子刚刚说过的机关,也是现在才发现样板房里面的墙体竟然还被青砖砌了一层,胖子在另一边抬手就敲墙上的砖,忽然疑惑:“这砖感觉不对啊,声音不实,但里面不像空的。” “我艹里面该不会是……” 还没等他说完,闷油瓶奇长的两指已经将一块青砖整个拖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瞳孔猛地一缩。 从被拔出的砖的位置,我看到了半具猫的尸体。 “这墙里面不会净是些这玩意儿吧?”胖子大骂声操,抽了把刀沿着被拔出空隙插入砖里,闷油瓶看见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给胖子让出了一个空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下胖子又弄了几块砖下来,露出墙后面的东西。 果然还是尸体,不过这次里面还有犬类的。 胖子“啧啧”两声就想把东西弄出来看看,但还没等他的手碰到砖头,闷油瓶却突然抬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齐羽的声音同时也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不能碰!” 闷油瓶看了胖子一眼,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停住就放开了他,听到齐羽已经跑了过来,停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砖不稳,猫身上有毒。”说完把手电打到黑猫的尸体上,手里刀扎进硬邦邦的皮肉微转了个方向割开,里面的血液已经干涸发黑,一看就是被毒死的。 我偷偷瞥了齐羽一眼,黑暗里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眉头都快皱在一起,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副表情大概也就只有我能看到了,我心想。不过这种感觉就像知道了别人的一个秘密但不能说一样,没法口吐人言耍个威风,这种时候我能做的也只有让它烂在肚子里。 听起来就很要命。 而等到几分钟以后,我才发现更让人要命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小花的提醒来的很及时,那些人刚刚接近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发觉,但就是这样,也还是差点出事。 那颗子弹几乎是贴着胖子的脸扫过去的,要不是胖子身手灵活,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就直接躺倒任艹了。但是胖子完全没有劫后逢生的意识,跳起来大骂了声娘就顺手把手里一直握着的刀给甩了出去,我看得心惊胆战,心想万一他要是没个准头把门边的小花给殃及了上哪哭去? 不过好在胖子总是平时的时候不靠谱,关键时刻从来都不会掉链子,没过几秒钟我就听到外面有人惨叫了一声,看来是还击成功了。 然后就是小花刻意压低的骂声,胖子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就当没在骂自己。 闷油瓶向来是个行动派,一旦下了判断就会直接去做,所以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没被他的速度产生的惯力给甩出帽子去,就靠着肉垫下的爪子死死卡着他的帽檐。不过就算这样,我的脑袋还是有点七荤八素,直到闷油瓶伸手把这一团黑球从背后捞进一个臂弯里,我这才发觉他已经跑出了屋子,地上穿着黑短袖横七竖八打滚的有好几个,看起来他没下死手。 然后还没等我有时间缓口气,他直接又一个转身,从墙头翻了出去。 “喵!”我嗷了一嗓子,什么叫耍酷耍帅,这闷油瓶子平时不动就已经让人没法忽视他的存在,现在抱着只猫简直成了焦点。而那些穿着黑短袖的家伙一看到他抱着黑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色一变,连试探都省了,直接跟不要命似的直接把我们给围住了。 难道他们觉得尸体还能出来把他们揍一顿?我心里觉得好笑,转念一想这时候还能走神,实在是完全不担心闷油瓶的表现。 这家伙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即使他不在的时候,只要想到他的模样,他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睛,就能压下焦躁的情绪,慢慢静下心来。 现在,他正在用行动告诉我,不用怕,有我在。 不出意料,连斗里的粽子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即使他们人再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闷油瓶的力道每次都用得恰到好处,既让他们觉得疼痛无法继续纠缠,又不会真正造成伤害。 这到底是本能呢还是他记起来的东西? 我的脑袋只能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眼前基本就是一片花,甚至有那么点从前坐过山车的感觉,心说安全倒是安全了,但这猫的身体估计从前也没这么玩儿过,有点撑不住。 但是等我抬头看的时候,闷油瓶的表情却没有因此放轻松,随即我意识到,开枪的人并不在这里。 果然,闷油瓶抱着我的手臂突然一僵,下一刻就猛然转头朝后大喊:“不要出来!”与此同时,他手中明晃晃的刀已经被甩了出去,趁着这个空档矮身贴到了墙边。 惨叫声随着消失在视野里的刀再次穿透了空气。闷油瓶的手锢得有点紧,我贴着他的胸口,似乎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诡异的寂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再次被极其细微的闷响打破。 从仿佛试探的第一发子弹,到后来逐渐的连续,小花早在之前就已经进了房子里,虽然他们的枪装了消音器,但根据子弹闪过的方位和射入点我能大致猜测出他们的位置,应该在对面街边的楼房上,只不过视野里又找不到目标,那么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我立刻就猜测出他们的意图。 样板房本来就不结实,他妈的竟然想趁机把房子给弄塌! 我下意识想挣扎,身后人却好像立刻感觉到我的意图,迅速按住我低低开口:“别动。”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就停了下来,心里却对这种无条件的服从表示绝对的鄙视。 “艹他娘的!” 胖子的吼声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我刚抬眼就看到了摇摇欲坠的样板房,里面黑乎乎的东西跟赶投胎似的往下掉,瞬间浑身一冷,心里骂了句艹。 这下胖子他们再也待不住了,开始玩儿命往外跑。不说里面的猫的尸体上有毒,即使光青砖砸下来也够他们几个受的。 而抱着我的闷油瓶这时候也冲了出去,冒着随之而来的子弹,把我紧紧地护在了胸口。 第十八章 “他娘的胖爷下次不弄几支真货绝对再不跟着你们乱来了,”胖子喘得最厉害,嚷嚷着把外套随便卷起来丢到一边,直接 分卷阅读34 往沙发上一躺优哉游哉打开电视一脸要享受的样子,然后转头看着我笑侃,“上次是被人妖坑,现在天真开始也好这口了。” 我极其不屑地扫着电视上的新闻没理他——上面正在播报杭州中心医院似乎是死了个人——谁知道刚刚那个地方会那么快就有人找上来,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解释,监视器有人盯着。 小花倒是没多在意被人发现这回事,拿了自己带来的衣服就进了浴室。齐羽跟闷油瓶就更不用说,前一个估计已经被追杀惯了,现在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这家伙自从刚刚回来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过这会儿也没人顾得上问他什么,而后一个则是完全淡定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这会儿直接从应急模式切换到了睡眠模式,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快到连进度条都不用读。 我叹了口气,好在也只有闷油瓶为了保护我手臂上被蹭破了皮,回想起之前狼狈的分头绕着市区跑,还担心不能往人多地方去的经过,心里的疙瘩怎么也没法解开。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尤其执着地盯上我,甚至在我们分头之后大部分的人都跟着我和闷油瓶,差一点就被前后包抄。 不过这次去那个地方所遭遇到的事情就和直接告诉我们“这里很重要,你们不准来”没什么差别,这些人连被人看到都不害怕直接在市区动枪,即使那时候因为路比较偏僻,人又少,但是没点底气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而关于底气的来源,连想都不必想,和“它”脱不了干系。 等到了晚上,小花请客几个人一起去楼外楼吃饭,五个人要了一个包间,我这只猫终于第一次在正经的餐桌上吃了顿饱饭,虽然那个情景看起来着实诡异,而小花则连摁好几张直接存进了手机,并美其名曰留作纪念。 在那之后,几个人又商议了一次,觉得需要再次到那间屋子的周围和地底看看,不说房子里面竟然直接放着制冷的机器跟冻库似的,还将死猫的尸体砌在墙里并且涂上药物(后来齐羽说尸体上的东西不是毒,而是一种保存尸体的药,如果皮肤直接接触很可能会有问题),况且有人将它看得那么严,怎么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对于那个地方的问题,胖子以枚举法分别列出了冷库,尸体,搬运三个联系点,小花则在“尸体”前面加上了“猫和狗”,闷油瓶告诉我们说,那个房子底下还有东西。 齐羽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而当我们继续往下问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说只是感觉。 我一听差点直接从凳子上栽下去,不过转念一想闷油瓶的感觉向来很准,而且看齐羽的表现大概是默认了这一点。 不过齐羽应该一直有事情瞒着我们几个,我肯定他所能够记起来的一定比他所表现出来得更多,作为一直为“它”的计划服务的核心人员,如果没有些手段的话,熬不过这些年。另一个问题是,他的容貌看起来依旧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甚至可能比我看着还要年轻,但他并不跟闷油瓶一样。 我相信小花和胖子也一定能够想到同样的问题,但彼此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我不知道胖子在这件事里究竟处于什么地位,十有八九是个局外人。但我想以小花解家当家的身份和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必定至少跟这个局有过联系。 而就在当天晚上,一件我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依旧跟往常一样睡在闷油瓶的枕头边,而胖子跟闷油瓶挤在一个床上,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吵得我直到半夜才睡着。 而就在进入睡眠的那一刻,我看到前几次梦见的模糊场景突然变得清晰,细节都能够一一被描绘,我能感觉到那些闪着红灯的奇怪仪器就摆在我的旁边,数据仪器上的指针紊乱,像受到磁力影响的手表来回摇摆不定,我甚至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境,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 只是我的视野一直被禁锢在一个地方,如果要描述起来,那就是身体处于一个平躺的状态,除了视觉以外,没有一个零部件能够运作。 甚至连知觉都没有。 直到我听到身旁似乎有人在喊我。 “小三爷,快醒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意识像处在有些模糊的状态,没有能力去思考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潜意识里觉得无法不回答它,我跟他离得很近,这个人正处在我的世界之中,甚至好像能看出我的想法。我觉得我的嘴轻轻张开,从喉咙里发出了微弱又嘶哑的声音。 “吴邪,醒过来……快没有时间了。”换了一个称呼,那个声音低沉冷清但似乎有些紧张,而且让我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的错觉。大概是没有听清我模糊不清的喉音。 “小……哥……” 下意识吐出这两个字眼,我的心像是猛地颤了一下,这个声音太熟悉又太真实,真真正正从我的身体里发出来,就像这根本不是个梦境一样。 就像我还没有离开一样。 “在那里!” 突然,我感觉到身下躺着的地方开始剧烈地摇晃,旁边多出了很多嘈杂的脚步声,先前低沉的嗓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远去,身边人多了起来,我觉得他们正触碰着我的身体,翻起我的眼皮,在我的指尖带上检测的夹板,但无论怎么努力,没有人再能到达刚才那个人的距离。 我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手,从指尖传来的反馈刺激着我的神经,明白地提醒我我已经成功了。 我成功了。 意识猛地清醒过来,我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漆黑。 第一个找上我的感觉是寒冷,我口里倒抽了几口冷气哆嗦着蜷起身体,牙关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打颤,我感觉自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长袖,寒气渗透骨髓,肢体僵硬得连想要用力都很困难。 意识因为温度太低又开始逐渐模糊,我没有精力去思考问题,只凭着要清醒的本能狠命朝自己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可能是因为没掌控住力度,疼痛让我忍不住嘶吼出声,身体颤了颤忽然往旁边一滑,一下子就从原先的位置栽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叫嚣着疼痛。 不过这次倒是彻底醒了过来。 虽然还是感觉到冷,但脑子里已经逐渐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深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颤抖着将双手握在一起,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我还是将视线对着自己的手,从指尖开始,慢慢摸到手背,手腕,双肘,冰冷的触感在掌心蔓延,属于人的皮肤的触感让我差点忍不住要 分卷阅读35 激动地笑出声来。 我感觉到了我的五指,我的四肢,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以及刚刚咬下去摔出来的疼痛。 我感觉到了自己作为人拥有的一切,我是吴邪,不是其他人,也不只是一只猫。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没工夫去弄清它,但这一切,并不是梦。 足够了。 这样激动的心绪过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脑海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首先离开这个地方。我哆哆嗦嗦站起身,在黑暗中小心翼翼摸着冰冷的墙面往门或者窗户寻过去,等到几个手指几乎感觉冻得快废掉了的时候,终于,我摸到了凸起的门沿。 这间屋子里没有窗户,墙上也没有灯的开关,唯一能摸到的就是这玩意儿。 我深吸了口冷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吃过东西的原因,浑身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握住门把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于是我稳了稳身子抽开一直扶着墙面的手,交叠握在了门把手上。 离开这里。 我试了试方向猛地用力朝右边转动,却惊讶地发觉似乎根本不需要力气就拧动了它。 不对,不是我动的,他妈的外面有人在开门! 心里先开始的那点激动彻底熄了火,我突然觉得脑子有点发麻,虽然现在一切的问题都尚不明朗,但我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除去这具身体不是我本来的身体——说不定在猫身上转了一圈以后又跑到另一个人身上。 但这怎么可能不是我的身体。 从先开始的声音,到完全熟悉的触感,好歹老子也在这具躯壳里活了有三十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我反身尽量把身体贴在门边,脑子里的钝感逐渐加重,没过一会儿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我微眯了眼慢慢适应骤然透进来的明亮光线,同时也看到了随着光亮映在地上的黑色人影。 脑中的弦陡然绷紧,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发现台子上面的人不见了,黑暗是我的优势,他的眼睛要适应这里的光线同样也需要一段时间,在他发现并且找到我之前,我要利用这个机会离开。 但在下一刻,我就感到了不对。 意识倏地开始模糊,速度出乎意料地快,我甚至已经听到了并不属于这里的,仿佛从遥远的另一端传来的熟悉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一遍遍喊我的名字。 “吴邪……吴邪。” 视野里唯一的光束逐渐离我远去,黑暗如潮水一般重新吞噬了所有能够感受到的东西,包括疼痛与寒冷,我甚至慢慢地感觉到了身体周围洋溢的温暖,下意识就朝温暖的源头蹭了蹭,然后迷糊睁了眼。 “我艹天真醒了!” 耳边突然炸起来的声音让我差点没被吓得跳起来,下意识张口就开始回骂他。 “喵,喵……?” 话刚出口我突然顿住了,愣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双黑绒绒的猫爪。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我做了个梦?不可能,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那感觉太真实了,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里面的每一个细节,如果不是真的去过那种地方,是不可能将细节看到的那么仔细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只猫,一切如常,从前的吴邪已经死了,承载他的记忆和能力活下来的我在这里。 不得不承认在意识到这个现实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虽然我早就接受了现在的状况,但心底还是有那么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连人成猫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是否复活也不是什么荒谬的事? 可能是发觉了我状态的异常,闷油瓶微皱眉,像带着些试探又喊了一句:“吴邪?” 我这才恍过神来,应了声“喵”。 小哥。 闷油瓶似乎松了口气,我转头看着一旁的小花,见我没事他也就不再担心,转身坐到椅子上就开始按他的手机,只不过我觉得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 而胖子则拍了拍胸口一屁股坐到了床边,我的身体跟着床一起颤了颤,转头看他果不其然一脸黄花大姑娘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然后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直接开口问:“天真,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一睡不醒了?” 我刚想表示一下对胖子智商的鄙视,眼前就突然多了个东西,转头一看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递了个手机过来。 有些诧异地瞧了闷油瓶好一会儿,这家伙什么时候买的手机?然后再低头一看,恍然明白过来——这丫的闷油瓶是什么时候把我手机翻出来的? 我憋着问题又不好开口问,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于是我按捺下心里的疑惑首先亮了屏幕开到备忘录的编辑页面,敲了个问题上去。 “我睡了多久?” 胖子一看就晃着头,有些好笑地看着我道:“嗨,就知道你一上来就得提这茬,你丫也忒能睡了,这一觉就睡过了一天一夜,把哥儿几个急得,尤其是小哥,你是没见……” 猛地像是感觉到什么,胖子的嗓门越到后面分贝越小,到最后索性闭了嘴,小声不知道嘟囔了几句什么。 这么久了?我没顾及胖子的反应,有些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闷油瓶,后者这时候正慢悠悠地从旁边收回了视线,看着我点了点头。 不对,我心里觉得奇怪,从我记得的那些画面的前后时间来看,应该睡了才三四个小时,怎么可能有这么长的时间差?或者有一段时间我是没有意识的,所以才觉得过了不久。 等等,这时候我才循着连续的记忆慢慢往回想,在最初的源头我似乎捕捉到的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离我很近,近到我甚至都无法对他设防,这种感觉很奇异,并非是物质上的,而是关乎一种深层的心理状态。他离我的意识太近,近到我确信如果他要在那时候做点什么,我是无法对他进行反抗的。 然后我记起了他说的话。 他想让我醒过来,那个声音似乎很焦急,他说已经没有时间了。 第十九章 没有时间了。 他妈的又是这句话,从前老子就被闷油瓶这句话吓了个半死,他只要说出这句话不是受伤就是格盘,导致我现在对它几乎已经有了条件反射的抵触。 不过我能确定那个声音并不是闷油瓶的,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又是为什么没时间了? “你醒了?” 我一愣,抬头朝门前一看,齐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正往小花那儿走,这时候瞥到我醒 分卷阅读36 了似乎有些讶异,往我身上不停地瞧。 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他依旧有怀疑的错觉,觉得他这个看似平常的表情里隐约带了些不正常的意外,就像是本来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出了茬子,放到这会儿就是我这只粽子竟然复活成功了。 小花很明显冷冷瞥了他一眼,合上手机盖起身就往外走,后者看他的这个表情微挑了挑眉,立刻跟了出去。 这回算是轮到我诧异了,看他们俩这配合的模样,难道里面还有我不知情的事情? “天真你这时候还发什么愣,直接把你当睡美猫的经过给组织汇报上来,如果被胖爷发现你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胖子腰一扭手一握,嘿嘿傻笑着晃头,“你勾到手的大闺女要分胖爷俩。” 我双眼一瞪差点没忍住直接一记开挂的猫爪把他拍到爪洼国去的想法,心道你不是一直把老子往小哥身上推么,怎么这会儿想通小哥掰不弯,于是把主意直接打到我头上来了? 等等,我忽然一愣,刚才神跑得太快,怎么这会儿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不过被胖子这一调侃我也确实回过神来,没再啰嗦,跟小花儿似的噼里啪啦敲起键盘,尽量以最简短的语言将那个奇怪的像梦一样的经历告诉了他们。 胖子拿过手机看了以后就“啧啧”个不停,直说我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现在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给我碰上了。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上辈子是人,这辈子投了个畜生道。 他妈的这算上辈子的话再缺德老子也比不过你啊,活了三十年也就混了个老板,职业倒斗的跟我这一半路出家的简直没有可比性。我憋着一口气没处发,现在也没法张嘴跟这死胖子抬杠,只能听着他一张嘴乱跑火车,恨不得能直接拿胶布给他封上。 而闷油瓶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胖子单方面用嘴炮虐杀我,到了连个屁都不放一个,怎么说都太不够意思。想到这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成功接收到后者投来的疑惑电波。 我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认命一样直接四仰八叉趴在了床上。 胖子则一个劲儿地给他比“真够意思”的手势,闷油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最后终于颇为认真地问了我一句:“你在生我的气?” 我瞬间嗷了一嗓子,这闷油瓶子算是没救了。 胖子一点不客气,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抽筋。 或许是感觉有些差错,只不过当我再次看向闷油瓶的时候,似乎捕捉到了从他一向无波无澜的眼底,也隐约漏出了一缕浅淡的笑意。 之后胖子总算正经下来,他的看法是既然我身上已经出了稀奇古怪的事,再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不急在这一时,毕竟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太大,让我不要过多去想。 闷油瓶没有说话,但他眉头皱得有点紧,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其他的什么。 我稍微松了口气,转了个弯就开始问他们这一天都干了什么。 胖子一下就开了话匣,什么发现我早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几个人吓得团团转了,几个人差点没跟齐羽干起来了,以及恨不得马上把我拉到宠物医院去看内科了之类,听得我一愣一愣,然后自动在心里打了个半折。 不过这下我倒是确定了一点,因为我的异状,他们第二天没有再去那间屋子周围查看。 等到我们几个终于出了房间以后,却看到王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现在正坐在齐羽对面,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反观后者笑得跟个知心大哥哥似的,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对王盟,我们几个出乎意料地默契,达成了一致的态度——让齐羽继续装成我去面对王盟。毕竟如果把一切跟他和盘托出,他接不接受暂且不谈,一旦他不小心被牵扯进这个局,对他而言后果或许是致命的。 王盟有自己的生活,他并不是非要当我们这类人。 “跑了就跑了,再找一个不就得了,非要搭在这一个身上做什么,小爷我的伙计是那么差的?那就是她没眼光。” “但是我担心……”王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齐羽一勾肩打断了:“没事的,不就跑个姑娘,跟着小爷干,我保证以后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王盟却突然猛地摇头,看着齐羽急道:“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担心她会没命!” 跑了姑娘?没命? 我一愣,忽然反应过来,王盟指的姑娘是云彩?然后我就跟做贼似的往胖子身上瞅,这几天事情太多差点忘了这一茬,要是胖子知道云彩还活着,甚至成了王盟的相好…… 我及时停住了这个诡异的想法,这种事没有把握还是不要随便说出来的好,云彩是胖子的一道疤,虽然他已经让这道伤口结痂痊愈,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事,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云彩死了”这个基础之上的,要是胖子得知云彩可能还活着,他会做什么? 我无法想象。 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我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话,王盟说担心她没命,这个才是现在的重点。 “没命?”胖子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毫不客气把齐羽往沙发旁边挤,我鄙视地看了一眼胖子,这可是单人沙发,就他的神膘上附带的重力领域技能,我明天就去给沙发买个保险。 “这关系人命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给胖爷讲讲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怎么可能乱说,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王盟叹了口气,我则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下就把云彩这个名字给溜了出来。 这么心虚地想着目光就不自觉有些躲闪,随便往旁边瞟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小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按着手机,神情严肃得有些骇人,我很少看到他这种表情,在解家驯盘口的时候倒是严肃,但那里面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而现在则像是有些不安。 “从十几天前开始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说起来,差不多就是张老板回来了以后,因为那时候我要给他送饭,没法在饭点陪她,”王盟停了停,像是想了一下应该怎么表达,然后才继续说,“但是我发现她突然变得很忙……” 王盟说,那段时间他经常找不见云彩的人,有时候约着见面她似乎也像有什么心事一样,王盟跟她聊天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让王盟一度认为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了,还因此闷着自己伤心难过。但无论他怎么问云彩都不肯透露一句话,直到前几天的时候,她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王盟在讲这话的时候样子还有些扭捏, 分卷阅读37 看得胖子齐羽一阵大笑。 闷油瓶像游离在状况之外,小花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噼里啪啦按着键盘,显然是对这种小情侣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最后见到她是什么状态,从前她有没有透露过要去哪里。” 王盟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只在有一次她跟别人通话的时候听到过一点……好像说什么医院的东西。” “医院?”胖子笑够了以后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啃,“难道说的是杭州这儿的中心医院,就挨着市中心旁边弄得特气派的那个?” 我好奇地看了看胖子,刚在心里说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医院来了,就听见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担心的他娘的还有点道理,丫不前几天才闹了人命。” 等等。 我猛然回忆起前几天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条新闻,到底是谁死了,难不成真的是云彩出了事? 心里忽然就有些紧张,我眼睛不自觉往胖子那瞟,我当时也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如果胖子认真听完了报道发现死者是云彩的话,估计不会有现在这么淡定。想到这里心就稍微安定了下来,不过照这个态势看,那家医院或许还真有点问题,医院里死人能够上报道的,肯定不是什么正常过世的事。 果不其然,胖子接下来说的让我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 按照胖子的说法,死人一般都要外景记者到现场勘察一下,放几个打了马赛克的画面,但这条新闻拍摄的内容却有点奇怪,死亡现场一直都没有被弄出来,只是简单放了几个人的采访,模糊说了一下死者是个女性,因大动脉流血过多致死。 然后几人对视交流了一眼,目光就齐刷刷转到了我身上。 我当时就在心里骂了句艹,然后一个个鄙视回去。 就算怀疑也别往老子身上瞅啊,它们不正常老子可是正常得很,别说大动脉了连人都没挠过,简直是猫界的三好青年。 最终这种诡异的气氛被胖子一拍腿,豪气万丈的话打断:“让胖爷今晚去医院来个一夜游,看看里面到底躲着什么妖魔鬼怪没事儿吓人!” 小花这时候才合上手机看了看我,忽然伸手把我从桌上拎起来就往房里带,我刚想象征性地挣扎反抗一下以示不满,然后就听见小花特淡定来了一句:“这只猫需要教训一下。” 我抬头鄙视了他一眼,心里已经了然,果然这个发小还是有些事情闷在了心里,对于这件事他这几天一直没有多说什么,我知道他这些年不容易,况且也信任他,所以并没有把疑惑问出来,如果当他想说的时候,就自然会告诉我。 或许他认为现在到了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了? 小花带上门,把我放在床头柜上,将他的手机调成备忘录编辑界面放在猫爪边,然后在我面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粉红色的衬衫半遮住窗外阳光在我眼前晃了晃,刹那我像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焦虑情绪,不过等他看向我的时候整个人却已经沉静下来,仿佛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吴邪,我明天就离开杭州,所以现在我会把这些天以来关于你身边的情况都跟你说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再管,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做你的猫。” 我被说得一怔,然后突然就觉悟过来,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把我从这里撇开单独去办事,还他妈的好像是帮我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心里立刻就骂了两句,闷油瓶是这性格还不够,现在你他妈也跟老子玩英雄,刚准备把猫爪放在手机键盘上的时候他却伸手挡在了我的前肢上,严肃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跟你扯淡,你给我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你手下的几个盘口都有人说见过你,甚至有些地方闹事,在我得知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说已经被三爷处理过了。这是什么意思你比我要清楚。” “你爸妈那边我前几天去看过一趟,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你的事情,但你的二叔曾经来找过我,他已经知道你死了。” 说到这小花看了我一眼,等我深呼吸平缓了心情消化他的话以后,这才继续道:“我不会害你,不要再继续管这件事,吴邪。” 我憋了半天气不打一处来,等他把手拿开以后键盘差点要按得飞起来,不过我也并不打算拿这个跟他扯没用的,索性直截了当问了他几个问题。 首先是这件事的来去始末他能讲多少出来,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而最后的问题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就打上了“我能不能活过来”这几个字。 “你的这几个问题不需要分开回答,吴邪,”小花瞥了一眼手机看着我,一字一句回答:“你能活过来,也一定要活过来。” 我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他的话现在仿佛有千斤重,压在我身上让我浑身有些发抖。我脑海里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他刚才的几个字。 你能活过来。你要活过来。 “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本来没有这一块的,但是因为一些突然的变故或者说意外的发现,不得不开始改变。”小花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话让我眉头突然想一皱,但我依旧按捺下心底的疑惑,我知道小花的话还没有说完。 果然,小花见我没有催促的意思,突然感叹一句,“啧,猫的智商都赶超当人的时候了。” 我黑着脸,忍住了想把他的手机给直接掰成两半的冲动。 “你知道你的死意味着什么?”小花突然收敛了情绪,开口突然问道。 我想起齐羽所说的“开端”,他说我的死并不是偶然,而是他们计划的一环,而在那之后他又提到“成功”,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因为我的死而成功了,但这样的结果只是个偶然。 我打下“开端”和“成功”两个词语,然后等着他的回答。 第二十章 我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把手机翻来覆去倒腾了很多遍,那两个通话记录我还没有删掉,盯着那个通话时间直到眼前都快看出了花都没找出哪里不对劲,我甚至把电话打过去却听到关机的提示,终于叹了口气把东西丢在一边。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但是现在不研究这个连想找茬都没人可找。 然后我回忆了一下之前自己答应小花的事,突然莫名地有些后悔的感觉。 但就像他所说的,我现在确实什么忙都已经帮不上,跟他们一起去也基本只能起到拖油瓶的作用。 于是我就看着胖子特得意地给我 分卷阅读38 摆了个埃及人的造型然后一扭屁股走了人,而我在心里默默把陶罐直接盖在他头上,顺便竖了个中指。 我想到了之前的谈话场景,小花看到我打在手机上的两个词并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个成功其实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而现在因为一些问题,他们出乎意料地陷入了僵局,这个僵局使得他们有突然的沉寂,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疯狂地反扑,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牵连。 因为它已经不信任何人。 这是个悖论,我心想,疑心是那些家伙的通病,而它又不得不利用他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后小花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预料。他之前或许还能通过一些渠道接触到一些秘密,但随着另一件事的发生,他们手下活动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它监控起来。 我估计了一下时间,就是在他们停止打电话以后的几天,怪不得他们等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杭州看情况,果然是那边有问题。 然后我知道,小花指的“另一件事”就是那家医院里的事,死人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因为他之前得到过消息,那个东西被“它”带到了杭州,但他们并不确定那个人究竟在哪里。直到前几天人死的时候才终于打探到了情况,只不过由于这几天我这边的事情比较重要,他才没有立刻过去。 不过小花补充,这是叛变。 这时候我心里已经猜测出来,恐怕是因为“它”的人叛变将他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拿走,并且人藏匿在了杭州,因为被他们追踪到而开始逃窜,无意中伤及无辜。 随即我就问小花,那个人拿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花意味不明朝我笑了笑,说是我的资料,然后没了下文。 我一下愣了,心说我的资料清白着呢,这三十年都是跟正常人一样过来的,要说想查点什么不解之谜不如从我爷爷那一辈入手,我爹的家底都故意被爷爷他们刻意洗了个彻底,我顶多也就是从这几年开始混得不黑不白。 然后我的思路又拐了个弯,打了个猜测上去,或许因为我跟齐羽那家伙长得太像,跟前几年调查出来的一样,所以我跟这个老九门的局依旧不清不楚牵扯着关系? 还没等我想个通透,小花就很不屑地鄙视了我的想法,然后说不是这些资料,而是他们在我死以后折腾出来的东西。 我心里窝着火一脸不善地盯着他明显是调侃我的表情,他妈的你说话说一半大喘气还能怪老子想歪了? 然而这些小花是听不到了,老子哪天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他们气死的。 小花说完这些话以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忽然一笑,差点没把我的魂给勾跑,他妈的真是人妖。 我叹了口气,要么自己留在家里等他们把东西拿回来,要么被打晕直到他们回来,虽然小花说得没什么气势,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给我来什么下马威,但他会用行动说明自己给的选择绝对不是什么空话。 按照我的想法肯定是赖死赖活都要跟去的,但是鉴于闷油瓶跟胖子的默认态度,我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说到底也就是自己心里那道没法跨过去的坎,我不喜欢看着其他人因为我去拼命,从最开始到现在,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眼睁睁看着他们去一次次涉险,这感觉越体会越艹蛋。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熬出头了,混了个老板还能偶尔摆个威风,结果一不小心给人嘣了。 我站在窗台上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连个月亮的影子都不见,真他妈的是月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 然后我突然听到耳边“嘭”的一声,窗台上的玻璃碎了一地。 我立马懵了,心说不至于吧老子随便吐个槽就灵验了,这他妈玻璃是被枪打碎的啊,不过装备竟然降档了,打的是麻醉枪,老子都已经看到对面楼顶上那个一晃而过的人影了。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两句瞬间跳下窗台,就算老子是个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天在那间屋子躲着的定点杀手升级了,现在已经学会自主移动到我家门口来伏击我了。 我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跟他们几个在一起了,这些家伙的目的明显就是我,我下意识觉得自从上次他们意外发现我这只猫开始,事情就有些不正常。无论是他们还是我自己。 齐羽说我成功了,小花说我的资料很重要,我所知道他们正在做一个实验,大概能够让死猫变成猫战士,所以他们是怕我也成了这玩意儿被人发现? 然后我就开始在心里笑,这么扯也能想到一块儿去也是种本事,一定还有我现在不知道的原因值得他们这么做,齐羽知道,小花知道,闷油瓶也知道,说不定连胖子都能听个大概去,就我被蒙在鼓里,要不是自己偷摸偶尔还能貌似开个挂做个梦,现在连一点边都摸不着。 不过现在,我要想想怎么离开他们的视野范围,因为我已经听到家里的门那儿有些不对劲的声音,估计用不了多久锁就会被他们撬开,等到他们闯进来关门关窗,到时候再想跑就有点麻烦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选中了厕所上的天窗。 这个地方是个死角,我不确定除了阳台的窗户以外其他的地方是不是还有人守着我,只要是旁边有建筑物的或者高大树木的地方他们就能寻找地方开枪打我,即使是麻醉枪,这一枪干下去我相信自己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与其被人抓到手里还不如自己了断来得痛快。 但是我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我首先跳上管道,借着力点上跃跳到洗手台上,因为已经习惯了猫的身体,加上它们在这方面有着明显的天赋,所以行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不一会儿我就轻易再次借着水管跳上了天窗。 而之所以选择厕所的窗户,是因为这个窗户正对着这间房子的另一面墙壁,而且二楼不算高,要逃离他们的视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伸爪推开窗户,随即抖了抖耳朵,听到客厅的门锁“咔哒”转动了一下,门被打开了。 没有一点犹豫,我纵身跳了出去,现在半分迟疑都可能让我自己陷入他们手里。 落地之后我迅速躲进了阴影之中,黑脑袋则贴上了墙壁一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很好,没有人守着这边。 我在脑海里想了想到医院去的线路,然后紧紧贴着房体周围的墙壁,从店铺旁边的窗户里钻了出去,趁着夜色掩映加上毛发原本就是黑色的优势,成功避开了他们的视线。而在来 分卷阅读39 到路边的一瞬,我忽然捕捉到了从自家房子里传来的杂乱脚步声,随即里面的东西被移动、翻找,甚至毫不客气地摔在地上。 我拼命压抑着心里窜起的火,告诉自己现在的实力差距太悬殊,况且他们身份不明,现在不是起冲突的时候,自己送上去就是找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医院找到闷油瓶他们,然后好好揪着这几个问清楚,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听小花说什么你别管的狗屁理论了,他。妈的这些人就是冲着老。子来的,老。子想过清闲的日子这些阴魂不散的也不会乖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把他们一个个揍回去他们是不知道拳头落身上有多疼的。 我一口气跑了二十多分钟,到最后头沉得厉害脚一歪差点没直接栽地上才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虽然脸还是黑的,连发热发红都看不出来。 中心医院已经穿出重重黑暗出现了我的视野里,现在我只要再过个马路翻个墙就能到里面去。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的缘故,总觉得这几栋房子在这个没风没亮的夜晚里显得格外阴森,连楼上的灯光都是惨白惨白的,像是医院大楼的窗户里马上就要蹦出来一个黑影盯着我看一样。 然后我就笑了笑心说倒是越来越会吓自己了,然后趁着两边没车翻墙一下跳进了楼房旁边的一个墙角边,冷不防目光一转,却差点没把魂吓出窍来。 我分明看到两点绿幽幽跟鬼火似的东西,从身边的草丛里一闪而过。正悚了一把迅速跑过去想搞清楚是什么的时候,却看见那地方空空荡荡,一点鬼影都没见着。 他妈的,难道是斗里的东西,这双夜视眼都没看出来刚刚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只在墓底下有吗,什么时候也学会爬到地上来呼吸新鲜空气了? 我在心里骂了句娘,管你是鬼还是装神弄鬼,反正都属黄瓜,欠拍。 但是还没等到我再到周围看看,玻璃碎裂的声音猛地撞进我的耳朵里,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那边,整个人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看得很清楚,那个人是齐羽。 而不正常的是他的状态,我看见他刚刚直接破窗而出翻在了地上,被扎了一身的玻璃渣也像感觉不到似的,撑着地站起来,插满了玻璃渣的两只手就胡乱挥舞着什么,嘴里含混吐出呜咽的喉音,踉跄着往前走过去,任身上的口子往外冒血。 他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跟小花他们在一起吗?我略微疑惑了一下就立刻反应过来,盯着他的动作恍然大悟。 是尸化。我的眼前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他那张看起来甚至比我还要年轻的脸。 怪不得几十年都不见老。 齐羽在走了几步之后似乎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正在我犹豫是不是要上前去看看他的情况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的头发忽然开始疯长,从他的脑袋开始一点点蔓延到他的脸颊上,慢慢把他整张脸都包了进去却好像还不知餍足,长发如触手朝四周游去,纠触拉扯着已经枯萎的草地,吞噬进一切可以碰得到的东西。然后如支点一般撑起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完全悬在了半空中。 而他喉中吐出的声音越发变得奇怪,在晚上格外诡异,头发一下下打在地上,这会我听着就像有什么东西往地上掉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天晚上我在客厅里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当时还以为是他们谁把卧室里的东西给弄掉了,而现在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在那时候闷油瓶就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而这样的状态齐羽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我看着尸化的齐羽快要消失在视野里,赶紧跳了几步跟上去。 齐羽为什么要逃出来?我莫名联想到这个问题,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尸化征兆,难道他的离开跟这件事有关系?毕竟如果是我知道自己要成怪物了,一定没什么心情好好替老板工作,何况这老板还是永远惹不起的主。 双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动作,我发觉齐羽像是有些挣扎,并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的状态,我能捕捉到他身体稍微有些颤抖,两只手死死抓着一把头发,只不过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在眼前发生却无可奈何,我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有办法的话,霍玲和文锦姨也就不会…… 我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一方面放心不下他现在这种模样一个人行动,另一方面则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 如果是人的身体,现在面对禁婆就算我打不死,要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正想得妥当了,却猛地感觉到危险迫近的气息,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迅速一躲,一阵劲风就直接贴着我的耳朵扫了过去。 我身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就在刚刚晃眼的时候,又看到了那点绿幽幽的亮光。 是一只猫的眼睛。 但它只有一只眼睛泛着奇异的光彩,而另一只则像被活生生剜去了一样,在它的脑袋上留下了一个黑黝黝的空洞,周围沾满了还未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格外瘆人。 那只猫的姿势很怪异,它站在我先前站着的位置,双腿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曲着,那只眼睛一直盯着我,就像在看一只耗子似的,仿佛对于“我也是它同类”这个事实没有一点自觉性。 我身体抖了抖,忽然想起那天在那间屋子里看到的堆满了猫狗尸体的墙壁。 第二十一章 我还记得闷油瓶那天对这玩意儿的评价:很危险。 危险,到什么程度? 我心里有些没底,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活物,这些伤明显是不久前才弄出来的,但它根本就没感觉似的,连脚骨断成这样都不带一点反射性的颤抖。 余光瞥到正拐了弯一下消失的齐羽,我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是追不上了,但愿我待会儿找过去的时候这家伙还没被人干掉。 或者干掉其他人。 我用余光盯着他,视线来回在一边逡巡,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上次照顾闷油瓶的时候就是从这边应墙翻出去的,而这里有个告示。试探着让脚下慢慢往后退,一步步踩上路边绿化带里枯萎的杂草,秋夜的风这时候已经带上了些凉气,吹在毛皮上,然后吸进肺里。 果不其然,它虽然肢体僵硬,但还是步步紧逼过来,一点没有犹豫的意思。 扫到快要破掉的“警告牌”几个字时我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这东西心里冷笑了一声, 分卷阅读40 爱当跟屁虫老子奉陪,你死之前智商就不可能有我高,死后还想拽一把我可以理解,但找上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故意挑衅般朝它狠狠“喵”出声,我一边后退一边摆出姿态要跟它一决高下,后者很好地接受到了这个信号,绿豆眼里光芒更盛,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立马就朝我扑过来。 我已经有了准备,牟足了劲往右后方一跳,却还是觉得那玩意已经折了的爪子堪堪贴着我的脸擦了过去,我这时候才看清楚它黑色的毛皮下似乎凹凸不平,像是起了疹子。 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甚至从它的外表来看,这东西都已经超出了我现在的认知。 猫的尸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曾经听说过处理尸体的方法,其中有一种就是掏空尸体的内脏,然后往里填充东西,经过秘密处理可以让它们重新动起来,甚至于能够操控它们。 还没等我想清楚它的身体就直接朝我撞过来,我心里一紧还是迅速伏下身往右后方滚去,以它的这个状态,我这只猫现在绝对没法跟它抗衡。 然而我这时候竟然还感觉到了丝丝的挫败感,但那家伙完全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我看到它的那条腿已经完全断了,在空中一晃一晃,但一点没影响到它的速度,直接张口再次往我这扑。 激烈的动作让我有点气喘,勉强站起来瞥了一眼身后牌子上的几个大字,看起来摇摇欲坠。 我却没有继续躲,事实上因为它的爆发力太强,速度太快,硬躲也是件有些勉强的事情。 但毕竟还是少了一只脚作平衡,等它歪着撞上我的时候,它自己也没能很好地收住力量。 我被快速的冲力撞得还有点找不着北,身体在对垒的一瞬就完全倒飞出去砸在了泥地地上,但就在我下一刻从枯萎的草丛里趴起身来的时候往那边一看,那玩意儿到底是撞破了牌子掉到后面的坑里去。这时候我心里终于松气,接着就开始笑,让你跟老子斗,这里斗大的字写着“化粪池井盖被偷,请勿靠近”,没文化真可怕,你傻我不傻。 甩甩脑袋站起身来,我抖了抖身上粘着的泥,这才忽然感觉到大概是肩膀的地方有火辣辣的疼痛感。 糟糕,我暗道不太妙,刚刚被撞的时候还连带着给它的爪子挠了一下,万一那玩意身上带着尸毒,就我这猫的体质要上哪儿哭去。 但偏偏祸不单行,在我感觉脑子已经开始有些不清不楚的时候,周围不知道从哪突然又冒出了一双幽绿的眼睛,还没等我心里能骂一声娘,第二双第三双跟赶着投胎似的已经跟着亮起来,到后来简直让人头皮发麻,这次其中还夹了几只哈士奇,直接把我围在了中间。 他妈的,这些东西难道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感觉到肩上的口子已经连带着让一只腿失了力气,直往地上软根本撑不住身体,我拼命甩了甩脑袋,半伏在地上尽量忽略逐渐在身体上扯开的疼痛,这些东西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不重要,怎么对付它们才是关键。但以我现在的状况,我心里苦笑,各方面的反应速度都不在一个档次上,绝对的实力差距怎么可能补得过来。 不过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选择,拼不过就跑,老子要死也不会把这条命交在这里,况且现在老子忙得很,没工夫陪你们死着玩儿。 我蓄力忽然故意狠狠嘶吼出声,就算它们死了也或多或少带着些猫和狗的习性,这样的声音意味着挑衅和威胁,它们肯定会做出反应,而我则需要牵着它们的鼻子,引它们自己放出一个突破口。 果不其然,在听到我的吼声以后,离我最近的两只猫一左一右直接朝我扑了过来,我死死咬着牙正准备直接顶上去借力撞出包围圈的时候,眼前却倏地闪过了一道黑影,接着两只猫的头几乎在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直直地削了下来,还没等我愣怔回过神来,整个身体就被捞进了一个人的衣服里。 拉链一下被拉到顶,我仰着头勉强露出了一个脑袋,随即就听见淡淡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来:“抓紧。” 我条件反射一样用还能使力的前肢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脑子里有些迷糊只冒出了一个名字,是闷油瓶。 不知道为什么,在清楚了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立刻就安定了下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抓着他的衣服尽力维持自己身体的稳定,这时候不能让他分心再来照顾我,那些东西数量太多,闷油瓶对付起来也不会很轻松。 不过我还是忽略了这家伙简直变态的身手,先开始我还能勉强撑一下,到后来他转身挥刀的速度实在太快,这样就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抱着我,避免我因为被甩得七荤八素直接飞出去。 或许是心里的那根弦松懈了下来,身上的疼痛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脑袋里像灌了铅似的沉得不像话,连做出一个反应都要慢上好几拍,我的脑袋完全垂了下去,迷迷糊糊听到闷油瓶好像在喊自己,下意识哼了哼也不知道出没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口腔里淌进了温热的液体,我下意识想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吐出去却像被人捏着脖子的哪个地方,一点劲都使不上,憋到后来只能下意识开了喉咙吞咽下那些液体,却意外觉得腥得厉害。 我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焦虑,不安,失措,自责这种种的情绪从向来平静无澜的湖面撞出波纹,最后竟然在水面上汇成了一瞬的惊喜,刹那闪了过去。 随即我听到面前人像是松了口气,喊了声“吴邪”。 我有些愣怔看着这张又回复到无波无澜的脸,谁能告诉我刚刚这闷油瓶子不小心丢了瓶盖的情绪到底是不是幻觉? 可能是看我没反应,他又用手捏了捏我的喉咙,我一惊下意识挣扎起来,却正好被淌进喉咙的温热液体呛到猛地咳了几声,也就是这时候我才发觉口里不知道为什么嘴里正啃着闷油瓶的手,刚刚喝的除了这家伙的麒麟血还能是什么,当即就抬脑袋吼了一声然后死死盯着他,解尸毒也好赶虫子也罢,但老子就是不喜欢他这种把血当水随便放的习惯,他以为自己是谁,这玩意儿放多了也会贫血他妈的他不知道? 闷油瓶这时候已经把手拿了出来,见我一副一有不对就要立刻冲上来拼命的模样像是有些疑惑,看了半天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我,微皱了皱眉再次出声:“吴邪?” 我没好气地嗷了一嗓子,瞥了一眼他还等着我下文的状态以及手上还在冒血的刀口,最终还是软下心来,凑过去小心舔了舔他的伤口,然后拿脑袋蹭蹭他的手心 分卷阅读41 ,示意他赶紧处理一下。 他一愣,接着会意了我的动作,摇摇头反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抱起来,从一边拿出绷带把我的伤口仔细包扎好以后,这才一把把我拎进了臂弯里。 “没关系,先离开这里。” 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温暖有力的心跳,我一时气结但也不好乱动,那闷油瓶子用带口子的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拎着一把刀迅速从窗户里翻进了楼里,我仔细一看差点没吓出毛病来,这家伙是从哪个手术室里摸出来的手术刀?! 不过也还好是在闷油瓶手里,要是待会儿看到胖子也捞了把刀,我绝对不跟他搭伙。 闷油瓶的速度很快,还没等我看清医院走廊里有没有人,他就已经闪到拐角里去了,然后迅速上到七楼,看了看周围的房间,直接往最里面的一个去。 我心里有些疑惑,在上楼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墙上的摄像头,就算闷油瓶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躲过这些东西,被录下来了的话再怎么样也跑不掉了,难道他们之前就没想到过这一点? 不过闷油瓶没打算给我时间考虑这些,猛然间我只觉得眼前一暗,连忙转头朝旁边看过去,闷油瓶这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把门带上了,我眼前只看得到大型仪器的工作灯在眼前闪烁的亮光,而房里的温度似乎也比外面要高一点。 是供电室,我心里了然,这家伙是想把闸给拉了然后好办事? 闷油瓶只稍微辨认了一下就继续往里走,一排排玻璃罩和指示灯看得我眼花缭乱,不过这似乎没影响到闷油瓶的判断,我随着他站到一个仪器前,他伸手打开塑料罩但并没有着急关上,而是等了几分钟像是确定什么以后,这才忽然发力,猛地拉下了总闸。 黑暗席卷,没有一点光线透进房间,我的视野也随之变成漆黑一片。世界仿佛完全静了下来,这时候我唯一能捕捉到的就是耳边闷油瓶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明明白白告诉我这个人是真正存在我身边的,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有意义。 我顿时莫名有种要证明些什么的冲动,但还没等我来得及作出动作,从远处忽然传出了一些声响。 像是底下有人说了话,然后是鞋子跑在走廊上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人,他们似乎因为跑得有些着急,还不小心撞掉了东西。 我疑惑着刚想从闷油瓶怀里挣出来就觉得他抱着我的手又收紧了一些,这家伙力气大得吓人,这时候箍得我根本没法动弹,只能仰头朝根本看不见的闷油瓶的脑袋望去,我知道闷油瓶肯定没注意我,我的出现只是个意外,这时候他不觉得我拖后腿估计就能谢天谢地了。 外面的声响代表了什么我不明白,而他很清楚。 但我知道他在等时间,也在等机会。 果然,等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以后,闷油瓶这才推开门,我还以为他会走楼梯下去,谁知道这家伙直接走到窗边,想都没想就直接单手撑起身子,直接从七楼翻了出去。 我连骂的机会都没有心就直接凉掉了一半,耍帅也不是这样耍的,这是七楼七楼!他妈的就算身手再好万一出了问题,你张起灵是要当肉垫来个英勇就义然后扔老子一个活着,临终顺便嘱咐一句“还好我没害死你”? 我本以为饶是我怎么在心里骂那只闷葫芦也是不知道的,结果他老人家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在单手攀着窗户外沿下翻的百忙之中还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被这一扫立马催回了神。 闷油瓶的动作向来利索迅速,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到了二楼的遮雨棚上,脚下一发力往外跃了出去,曲膝稳稳当当就站在了地上,连摆子都不带打的。 他带着我再次跑了几步,从一楼窗户翻了进去,这次他直接走到一间房前,我凭着极佳的夜视能力,借着外面几乎能够忽略的模糊光线看清了门上的字,杂物间。 闷油瓶拿出不知从哪儿摸来的钥匙,轻而易举开了门。 一股灰尘和腐锈味迎面扑了过来,我被呛得直想打喷嚏,好不容易给憋回去了却感觉到闷油瓶的身体微绷紧了一些,像是有点紧张。 我的心跟着也沉了下来。 带上门以后他并没有着急做什么,反而在这间像个小仓库的地方伸手到处摸索着,虽然这里面的空间大概有四五十个平方,但几乎都被没换洗过的棉被堆满了,旁边还缺胳膊断腿了的桌椅板凳柜子,连脚都不知道怎么下,更别说要找东西了。 我知道闷油瓶的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极厉害,但他的嗅觉和视力再好也比不过现在的我。 从他怀里跳下来的时候虽然心里莫名有类似淡淡的失落和眷恋情绪翻涌出来,但我还是忽略了去想这种感觉其后代表的意义,朝后轻轻“喵”了一声,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理解自己的意思,但仿佛心里就有这种笃定的感觉,好像就能跟这个人心意相通,因为我和他之间没有芥蒂。 就像他一次次救我一样,我也会每次赖死赖活跟着他阻止他涉险,交付性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从不会迟疑。 第二十二章 他稍微一愣,接着朝我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一张被揉成一团的文件袋,展开以后放在我脑袋前面:“仔细闻。” 我顿时有种想摆个尾巴冲他汪两声然后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不过这时候我还是乖乖低了脑袋,一股油墨味立刻在鼻腔里放大,冲得脑子里都有点不舒服,但我知道他想让我找的是里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能闻出里面东西的味道,就能在可能有的纸堆里不费什么力就找到想要的东西,但是他怎么就能确定那几张纸就跟其他的不一样? 我脑袋转了个弯,忽然明白过来。 是人的气味。 如果一个人长时间拿着这个东西,这几张纸必定会沾上他的气味,这样一来不仅能找到东西,说不定还能通过这玩意儿把接触过它的人给揪出来。 我将脑袋凑得更近,使劲闻了半天,直觉得鼻子都快废掉了的时候终于从里面嗅出了一丝不同的感觉。 然后我猛地愣住了,这个味道我不仅闻过,而且还很熟悉。 是小刘身上的气味。 陡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我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从前在医院和她相处的画面,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她的反常之处。 而要说反常,应该有一个人比她更值得怀疑才对。 我记起了小李在那几天的表现,暂且先将他对猫的态度放在一边不谈,他送照片过来的那次见到齐 分卷阅读42 羽时候的表现就很奇怪,像是从前已经见过他一样。 只要一开始怀疑就牵扯出很多平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还有一件事也跳进了我的脑海,小刘在闷油瓶出院的前一天曾带朋友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之后闷油瓶在他敲门的时候有过一瞬的反应过激。当时我还觉得是这家伙报警系统失灵,这时候想想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刚要继续往下仔细想,一旁的闷油瓶这时候已经从旁边摸了回来,估计是感觉不到我的反应,就摸索着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被这一拍吓得浑身一激灵,刚要出声嘴巴就被闷油瓶的手顺势给捂了严实。 不能说话? 我停下来不再动作,过了一会儿闷油瓶松开了手转而把我拎了起来,摸着就往另一边小心移过去。 看这样子是找到不对劲的地方了,我看着他明显带着目的性的动作,稍微松了口气。 机关设的地方看起来很隐蔽,竟然在一条瘸了腿的凳子上,我心里笑了一下,可惜这玩意儿也不跟他们想的一样保险,一个东西如果被长时间触摸,就跟其他东西手感很不一样,如果还恰好是个废置的房间,灰尘会暴露更多。 在听到机械开合的声音时我身体不自觉就绷了紧,猫爪抵在闷油瓶的胸口,如果有机关的话尽可能用上自己最大的力气把他推倒。 不过一直等到声音停了好久也没什么其他动静,我松了口气颇有范儿地够上他的肩膀拍了拍,像安慰我儿子别怕似的。 这家伙似乎也没太在意,只是把我拉开放进胸口的衣服里稍微抬手拖着我的身体,等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拉上拉链起身往地板上开出来的一个洞口走去,我心里莫名就乐了起来,心说这闷油瓶子倒是越来越乖了。 不过这难得的心情还没缓上一秒,下一瞬间我就结结实实又体会了一把冷冻室的感受。 刚进洞口还不觉得,等闷油瓶下了一半楼梯的时候寒气就从四面八方朝我们涌过来,我身体不禁颤了颤立刻就联想到了那次梦里的感受,而且这种温度随着深度的逐渐增加而越发深刻,我就算窝在闷油瓶怀里牙齿都一磕一磕打着颤。 我抬眼一看闷油瓶,这家伙现在里面就穿了个工字背心,外面一如既往套着他那件蓝色连帽衫,这会儿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感觉不到身旁能冻掉骨头的温度。 但还是有不同的,我把猫爪往下够了够,由于这种衣服向来就是宽松设计款,所以轻而易举就够到了他的肚子,果然温度低得有点不正常,只是我跟他贴着的那部分才是暖的。 闷油瓶攀爬的动作突兀地滞了一下,还没等我能把那只猫爪收回来就忽然听到耳边低低的声音:“别乱动。” 我反射性地就停了下来,但是没过一会儿心里就有些莫名其妙,这家伙如果怕痒也要等我把腿伸回来再说,况且他也不像警报响了的样子,这会儿感情是占便宜取暖呢? 越跑越没边,我在心里自觉叫了停,不过等到闷油瓶下完了楼梯也没动一下,结果这只闷油瓶子站了半天突然“啧”一声,直接把我从他的怀里捞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他的手到底有多冷,也没再想这家伙到底哪里不对劲,直接挣了他的手跳了下去。 尽管冷地发颤我也尽力忽略过去,不过鉴于梦里面有过类似的感受我也没觉得太难以忍受。也就是这时候,我开始观察这间屋子里的东西,结果刚看了一眼就突然一怔,猛地反应过来这他妈就是个太平间。 但说是一般的太平间肯定不可能,就这隐秘程度,更像个变态杀人犯的陈尸柜,一字排开手术台样的床上都摆着尸体,白色的单布罩在上面,床头似乎还有着一行行的小字,不过由于从上面几乎透不进什么光线,我现在能看到的一切就已经成了极限。 闷油瓶的视力这时候显然就不如我,但是他已经摸索到了一张床边,直接掀了床单,然后我跟看戏法儿似的瞧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手电筒,光源被调得很散很暗,不过已经足够了。 这么说起来刚刚闷油瓶一直都没有把东西拿出来,难道上面还不够安全,所以他一直没有用? 这样一来我才察觉到先前的不对劲,按理说这家医院要是突然停了电,值班的护士保安理应有些反应才对,但那时候除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没再听到其他的声音了。 安静得有点不对劲。 还没等我想清楚,穿过几张台子的闷油瓶就把手电筒往我这边照了照,我回过神来跳到他旁边,他就把我拎着放在台子上,我这时候才发觉这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脖子勉强能辨认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而身上密密麻麻都是溃烂的脓疱,看得我差点没恶心得呕出来。 闷油瓶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指了指这具尸体就道:“闻。” 听到这个字我突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这张床上的人,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人,会是她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凑到她的手臂上仔细辨别她身上的气味,鼻腔仿佛都能吸进空气里的冰渣和腐烂的酸臭味,但当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萦绕鼻下,所有的寒冷似乎再也不值一提。 我维持着开始的姿势停在那里没有再动作,但闷油瓶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意思,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刀,两指从她脊背的衣料上一点点摸过去,忽然发觉了什么,伸手将那一块挑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 我跟闷油瓶都是一愣,这张照片分明就是那次她给我们照的,借着手电的光亮我还能清楚地看见他跟黑猫挨在一起的脑袋。 这张照片为什么被放在了这里,看起来这还是她自己缝进去的。这太不寻常了。 我抬头看向闷油瓶,只见他也是一副有些疑惑和茫然的样子,不过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来看,闷油瓶应该是跟小花他们分开,单独来拿什么东西的,而藏东西的地方闷油瓶很笃定就在她身上。 但现在找到了小刘的尸体,却只发现了一张被缝在衣服里的照片。 想到这里就没有往下的余地了,除非能发现照片上隐含的问题或者她故意给我们留下的讯息,否则我肯定这次一定是徒劳一趟。 在我游神想这些时闷油瓶再次检查了一遍这具尸体,再没有任何发现。 但是对着照片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什么,闷油瓶检查完这间房的另外一些尸体,都是面目全非的模样,这时候他发觉我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非把我从台子上拎起来抱到他的心 分卷阅读43 口处放着,我才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也低得有些吓人,于是不由分说立刻让他先离开这里,否则东西没找着他给先趴了。 如果说闷油瓶是一个人还会坚持的话,带着我这只伤员猫就完全不会犹豫,意会了我的意思后立刻点头,他把照片装进兜里后就沿着来时候的路退了出去。 不过就在这一刻,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个想法。 根据闷油瓶先前拿出来的文件袋和小花说过的资料来看,这个东西一定是一些纸张,而如果是纸张的话,是有可能被放进照片里的。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照相馆是怎么洗照片的,但我记得从前无聊的时候曾经在照片里给人塞过小纸条。这有点像修复字画里揭托纸这一环,照片并不只是一层纸片,而是好几层叠在一起的,且要过塑,所以拿在手里比一般的纸要厚,在揭开的时候要比托纸和背纸要容易得多。夹层里如果要放进一张薄纸,或者索性让纸直接压进照片,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事。 如果小刘在那时候就在照片里做了手脚呢?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却又再次莫名紧张起来——那些人已经闯进了我的屋子,万一他们把那些照片带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闷油瓶见我似乎有些异状,微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我这才回神发觉闷油瓶已经翻出医院的墙,快速上了路旁的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 刚上车我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吴邪?” 我转头就看见齐羽正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而我看到齐羽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回想起先开始这家伙的状态不禁有些莫名的怪异感,此刻他正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闷油瓶旁边,但脸上明显的伤是掩盖不住的,不过倒是换了套衣服,而副驾上的小花也早就反过头来,对着我冷笑了一声,像是早就知道我非得跟过来似的,目光在移到我背上的伤口时脸色就变得更黑了。 一时间谁都没再开口,车子里的气氛沉默地有些压抑,我脑子当机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当下就奇怪难道胖子还没回来?要是往常的话这会儿他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少不了是要调侃我一番的。 当我讪讪偏了头故意忽略了小花的视线往后看的时候,果不其然没发现他的身影,略微放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但看他们两个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却又有点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 “胖子不在,别看了,”小花看着我的动作,摆手示意旁边的人开车,这才开口解释道,“他要我跟你们两个带声对不住,说这次要是不追上去,他会真的后悔一辈子。” 我猛一怔,随即忽地释然。 不管她是不是从前那个云彩,胖子都一定不会再轻易放手了,这是他必然的选择,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执着,淡忘是愈合伤口的好方法,但伤疤不会真正恢复如初,时间永远无法磨掉刻在心底最深的痕迹。 这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心里轻轻笑了笑,老子这次还真没法再赶着去帮你胖爷了,万一自己这个局拖累你的话老子会他妈的觉得过意不去。这样想想自己拖着胖子追闷油瓶跑了这么久他丫什么怨言都没有,到了自己还藏着掖着不敢说,连个忙都帮不上…… 肯定是上辈子欠了老子的,这辈子要全部收回来。 我一边恶意腹诽着一边在心里笑,我是真的高兴。 小花倒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似乎了然的神色,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齐羽这时候才略微诧异开口:“没拿到东西?”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在她身上。” 听到这话齐羽眉头微皱了皱,闷油瓶停了一会儿把照片从口袋里拿出来,又补充了一句:“在吴邪家里。” 小花接过照片只在手上摸了一下就一挑眉笑了出来,说这小丫头还真会藏东西,估计她自己已经忍不住把里面的内容看过了,否则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给你们。 忍不住看过了? 我心里顿时觉得这话里的不对,如果她是他们核心的一员,她不该早就看过了?而且也不会对他们下手毫无知觉,轻而易举就死在医院里。 所以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她在实习期间一直跟随的小李医生。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就冷笑起来,这个人竟然利用一个小姑娘喜欢他这一点来做手脚保全自己,让她一个无辜的局外人落得这种后果,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做法本身就已经违背常理。 这样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时间,等到我目光不经意瞟了一眼窗外的景物时,脑子里的一根弦猛地绷紧,这一下我才想起来先开始在自己家里的经历,使劲从闷油瓶怀里挣出来拼命叫唤出声让他们停车。 第二十三章 “那东西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妈的我哪知道!” “你给我说话客气点,不然……” “是你跟老子客气点,你们以为老子不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搞到了他资料之后那个星期你们在干什么?死人他妈能复活吗?!” “你再说……” “长生就是个屁!” “嘭——” 模糊的意识被尖锐的撞击声刺得一下就清醒过来,下意识想睁开眼睛,却突兀地觉得现在并不是时候。 我小心翼翼听着旁边的动静,在那一声之后身边好像完全陷入了沉寂的状态,再没有任何响动。 再等等。我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周围似乎没有上次那种寒冷的感觉,而身体再也没有剧烈的疼痛感,于是趁这个机会把脑子里的思绪理了个清楚。 小花前几天早上就已经让齐羽跟着他离开了杭州,却没有带上闷油瓶,而那个家伙也没有提这件事……不对,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再找到那些照片,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家里的东西还是整整齐齐的,压根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除了玻璃窗上破了一个洞,但后来连一点玻璃渣都没有找到。 唯独照片不见了。 而闷油瓶肯定是猜到了什么,自从小花走了之后这家伙虽然还是闷声不吭,但跟见鬼似的我就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那家伙每次决定了什么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不过现在……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不是梦,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真实,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但现在根据小花的话和我感觉到的状况,我已经能够笃定自己并没有真正死去。而那只黑 分卷阅读44 猫的身体现在应该正在沉睡。 然后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从第一次梦到这里开始,回来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了。我那个时候应该在他们手上,这件事明显是针对我做的,而无论他们想要什么,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很可惜,我在心里默念,我也不会。 再次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音,旁边应该是没有人了,我小心翼翼半睁开眼,然后慢慢转头看向四周的墙壁,还好,没有看见其他人和监视器一类的东西。 我松了口气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屋子不过二十平方大小,四周都是惨白的墙壁,全封闭式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排气的通风口。各种大小的机械仪器硬是占了半间屋子,有两个的电子屏还亮着,而我躺着的地方还好看起来是张床,要是个手术台保不准现在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莫名联想到之前跟闷油瓶在地下室里找到的房间,我心里一凛,迅速翻身从床上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站着走路的缘故,现在又没了寒冷的感觉,一站起来整个人都轻飘飘跟踩在云上似的,脑子里短暂眩晕了一阵才完全缓过劲来,只不过手脚都还使不上什么力气,估计是这具身体在这里太久没有进食的原因。 然后现在我才发觉自己还是光脚在这杵着的,估计谁也没想到这张床上挺尸的他丫还能时不时诈个尸下床活动活动,碰上他们说不定还会say hello。 我轻笑了一声,心情出乎意料地轻快。 没鞋不要紧,他们有的是,一旦碰到追上来的就是资源。我首先要离开这个房间,风险是肯定的,不然没法从这里出去。 我走到门边握上把手,一点点把门打开一条缝,随即就贴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外面灯光很亮,比起这间屋子好了很多,能够清楚看到走廊里空无一人。 就是不能肯定是否有监视器,我的视线很受限制,能够勉强看清个大概就很不错了。 人要知足,我心道,但关乎小命的时候,多贪都无可厚非。 继续把门推开到可以容纳我进出的宽度迅速侧身出去,左右都看了看,我凭着感觉选了左边的一条,拐过弯去才发现这里是个楼梯。 既然是跑路就自然不可能往上了,但楼梯没标示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几楼,只能凭着感觉下了一层,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抬眼看着周围通体白色的墙壁,这幢楼整体看起来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每一层楼的高度都超过四米,但楼梯的扶手包括墙都是新粉刷过的,油漆味还没完全散开,连凑近都不用就能明显闻到味道。 不过新旧都不是问题,旧房子用久了也会翻新,问题出在窗户上。 一般楼房里的窗户的下沿都会设在成人的胸腹之间,到达胸口就已经有些高了,这是设计时候的考虑,便于透气和人的一些需求,而楼道里因为用途不一样,窗户要么会修得高过头,或者直接在到达小腿的高度上开扇小窗,但这里的窗户——我抬头看了看,除了天窗我大概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形容词。 而且看外面不均匀的阴影程度,外面一定有东西把窗户封死了。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我突然就听到了从楼下转上来的脚步声。心里蓦地一惊,我下意识转过身躲在了一面墙后面看着上来的人。 是个中年人,看样子岁数应该在四十岁上下,跟个医生似的套着白大褂,方脸偏瘦,鼻梁上还挂着副轻质金属方镜,手上拿着个板子,感情这是要去查房? 不过他的目的地似乎不像是我这一楼,所以连停顿都没有就直接往上走过去了。 我刚松了口气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瞬时又是一沉,然后迅速跟了上去。 ——这家伙不会是查我的房吧? 我一边上楼一边左右扫着,但是这幢楼里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类似于保洁员的存在,干净得我连个纸屑都没找不到,更别说木棍之类的趁手武器了。 不过这也不影响我发挥,我看着他果不其然转到之前我出来的房门前停下,心里一笑,在他推门以后直接跑过去在他屁股上踹了一把,正中目标,这家伙连基本的自我防护动作都没有就直接摔了个马趴,七荤八素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迅速又在他肚子上揍了几拳,直接把他落在一边的板子摔在他头上,塑料的板子不经打,一下就从中间裂了开。 我捡了锋利的一边直接抵上他的脖子,正准备开口威胁的时候却发觉这家伙正用一种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浑身都止不住地打哆嗦。 但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犹豫了片刻竟然开口道:“你……你还活着?” “但是你马上就要死了。”我冷冷笑了一声,慢慢用力把手上的塑料往他动脉上扎。 “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我看着他脸上再次涌现的恐慌和脖子上渗出来的血丝动作停了下来,但东西还是抵在脖子上没动。我现在迫切需要弄清楚一些问题,如果能够知道这里的情况自然最好,至于整件事情的始末来由,恐怕这家伙即使知道,说了和死了也没有区别。 “听好了,我的问题只有一遍,”我比着尖锐的锯齿在他的脖颈边轻轻滑动,“不过如果被我看出来你的小乐趣,我不保证你待会儿会不会当肉盾。” 他的脸上明显露出挣扎的神色,但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下了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场’。” 我一巴掌直接扇了上去,“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狠,一时间被打得有些懵,但其实这也就是我相对比较擅长的地方,要论身手我是不如道上的很多人,但拿人审事的办法这三年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对付这个家伙现在还是绰绰有余。 “是、是磁场,这附近的地下有磁场……”他有些结巴地解释起来,“所以我们都叫它‘场’。” “为了你们的实验,把人的意识转到动物的身体里?” “……是。” “为了什么,长生?” 他的眼神立刻慌乱起来,却紧紧闭着嘴巴,硬是没说一个字。 果然是这样。 我笑了一声,不说就是默认,辩解才最刻意,随即我又回忆了一下模糊中听到的两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他们在弄到我的资料 分卷阅读45 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导致他们无法再继续支撑下去,而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们之中有一个成员叛变,拿走了这些资料。 我需要赌一把,把我还不完全了解的事情从他嘴里套出来。 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冷冷扫了他一眼:“还有多久。” 他立刻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情,似乎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问错了方向?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于是我手下力道重了一些,盯着他的神情越发不善,即使真的错了我也能圆得过来。 结果没过一会儿他陡然醒悟过来,但那神情一瞬即逝,随即就恢复到了之前的表情。 “你在问什么?” “很好。”我笑着稍微一点头,直接一拳砸上了他的眼窝,他疼得哀嚎一声,脑袋下意识就要往地上埋,我没给他这个机会,又是一拳砸了个对称,这两下我都下了死力气,所以他的眼睛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红,然后发肿。 “我艹你妈的吴邪,”他刚要挣扎就迅速被我抵着的动作给强压了下去,但他的声音忽然拔高,“沦落到这个地步老子不甘心,老子受够了等死,去他妈的实验,真后悔为什么老子早没把你做掉,为什么没把你做掉!” “为什么你还活着!” 他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以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他狠绝的神色,心底蓦地一寒。 为什么我不能活着?为什么你们的不满要怪到我头上?这个局从头到尾本来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被谋杀,然后跟个实验品一样被你们摆在实验台上当玩具摆弄?结果你们口中的成功,竟然让你们怨愤到这种地步? 那你他妈先开始为什么要乖乖做羊被圈在这替他们做事? 但是这些疯狂涌出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宣泄出来,就迅速被外面响起的脚步声压抑下去。 “因为从开始你就放弃了选择的权力,”我笑了一声,抬手发力扯下了手边用塑料线连着的一根仪器上的钢棍猛砸他的脑袋直到他昏过去,随即扯了他的鞋子套在脚上冲出了门。 所以现在只有顺从的资格。 我甩了甩脑袋里微微的眩晕感,不再去想那些话,顺着刚才的路迅速往楼下跑,走廊上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剧烈的光源反差让我的视野瞬间变成一片漆黑,速度不自觉就开始放慢,但身后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清晰,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是凭本能在声音近得几乎要贴到后背的时候将铁棍往后抡了一下。 碰到我肩膀的手立马滑了下去,随即我听到一声闷哼。 中了,我心里一喜,但还没等跑出几步,就听到了有东西抛掷过来的声音。 我只能下意识侧身去躲,而几乎同时感觉到的就是手臂的疼痛,我一下重心不稳,整个人立刻就往前栽去,结结实实滚了几圈才撞到墙停了下来。 脑袋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弄得一阵晕眩,但是现在没时间给我休息,我只能咬牙拔出匕首靠墙壁慢慢站起来,温热的液体顿时淌得更凶,之前的种种不良反应跟赶趟似的一起往外冒,身体逐渐脱了力开始发软,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正在一下一下打着颤。 因为基本没有光源,我无法确定面前究竟有多少人,或者他们手上除了匕首之外还有没有更多武器,只能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乖乖的,你不会有危险。”这时候前面有人突然开了口,声音里竟然好像还透着些真诚。 听你话?除非我二b。 我沉默了下来,听到轻微的呼吸和脚步声逐渐接近我,我一只手按紧了伤口,逼迫自己清醒过来,结果似乎真的感觉好了一些,原本的疼痛现在成了刺激身体持续运转的动力,起码不会让我暂时因脱力直接躺下去say goodnight。 我意识到了之前自己忽略的一点——我看不清楚他们,他们不一样也看不清楚我? 一想到这一点脑袋就“噌”地一热,费力地小心翼翼往一边挪,一边盯着黑暗里模糊的人影竟然还有心情想“我是不是真二b”,不过在刚一碰到楼梯的时候反应很快,抬腿就往下窜。 这一下是牟足了劲,我也不管一路磕磕绊绊摔了多少次,耳朵里嗡嗡直响,身后声音变小也不管了,手拽着栏杆起来就继续往下跑。结果越跑却越感觉不对,下面异常寒凉的温度让我的身体已经先于我的脑子做出了下意识的反抗动作。 下面有什么? 我不可抑制地联想到那间摆满了尸体的屋子。 喘着气紧紧握住匕首皱起眉头,我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些许的不对劲,追逐的人影竟然在上一楼的拐角处就停了下来,他们很好地保持了沉默,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对于我这个看起来可得的实验品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些人似乎在犹豫,虽然黑暗掩盖了他们的表情,但举动已经出卖了这些人的心理。 这下面——有什么? 我站在楼道边,往走廊里面望去,却在意料之内,只看见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二十四章 “你们先走,他交给我处理。” 我喘着气没有立刻动作,目光转而盯上刚刚从楼上赶下来的人,他的声音好像因为损伤显得非常沙哑。而一直追着我的几个人停了一会儿,为首的看着这个突然跑下来的说话的人,忽然笑了出来:“爷,您可是这儿的知识分子,让您一个人跟他单独处着——虽然他撑不了多久,但无论谁的安全,万一有个什么损失,我们不都赔不起嘛。” “你们信不过我?” 我听着这几个似乎剑拔弩张的态势心里还有些奇怪,但无论怎么样,机会总是越大越好。于是余光再次瞥到了这层楼的走廊里,仿佛从深处的黑暗中弥散出了更低的温度,寒意穿过单薄的衣衫,慢慢浸入皮肤,渗透到心底。 如果走投无路,还是要试试躲进去,反正已经冻习惯了,多待会儿也没什么。 “呵呵,”为首的人干笑了两声,刚想继续说什么就直接被他打断:“你们继续追下去,他肯定会继续往下逃,按照这个实验品的状态和体力……”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无所谓的态度:“我好心救你们的命,怎么,你们想一直被困在这里?” 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说中了什么,那几个人果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咬牙道:“你最好别出尔反尔,我们走。” 分卷阅读46 “记得把上面那个处理好。” 这就走了? 我看着几个人迅速离开,皱了皱眉,斜盯着上面的人。 “你终于醒了。” 老子醒不醒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我攥着匕首靠在墙边喘了口气,听见他说的话腹诽了两句,却在猛然间怔住,我突然猜出了他到底是谁。 “是我,吴邪……或者应该叫小乖?”他似乎笑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小李。” 他已经发现了?我心里惊了一下,但联想到他的身份跟之前的状态后又迅速把情绪压了下去,他就是盗走资料背叛他们的人,但现在为什么又光明正大回到了这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凉气,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疑问,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在楼里转了很久,他才找到一个满意的房间,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示意我跟他进去。 随后他从房间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些药品,让我一圈圈在手臂上缠好了纱布把多余的朝着黑暗丢了过去,甩了甩脑袋让眩晕感降低了一些,直接靠在黑暗的屋子里,缓了一会儿才歪头看了看几乎隐没在阴影里的轮廓。虽然之前有过猜测,但看到以后才能确定。 小李似乎知道我在看他,问了句:“怎么了?” 我听着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上一次回到本体的时候,在耳旁响起的低沉嗓音。 “上次,是你想让我快点醒过来?” 他应了一声。 “什么叫没有时间了?” 小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黑瞎子’的人?” 黑瞎子?我朝他点了头,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格尔木的疗养院,后来一起进到塔木陀,近几年虽然没有再见过他,但有几次听说他在小花手下做事。当时我还很奇怪,打趣小花连南瞎都被你钓到手了,以后下地不是横扫? 结果当时就被呛了回来:道上谁不知道你跟北哑有一腿?现在想找哑巴张的首选就是吴家三爷,不知道多少人想抱这个大腿。 这倒是真的,但是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要不是为了那只闷油瓶子的安生,老子早百年把他看门的那点破事给抖出去,还用得着一个个拒绝明里暗里得罪人? 我心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等着小李的下文。 “原本我在弄醒你的时候他们已经要发现我了,”小李起身在抽屉里找着什么,“但是那个人替我挡了下来,让他们以为那次是他……” “等等,”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是说,黑瞎子现在在这里?” 小李扔了一瓶水过来,“他在底下。” 底下?我下意识抬手去接结果听到这话手一抖,正好扯到了伤口,差点没活活把生理眼泪给逼出来,龇牙咧嘴立刻骂了句娘,心说差点就以为黑眼镜现在正在阎王那儿锄大d呢。 “他去底下做什么?下面几层是不是都放着尸体?”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两口水,估计这个身体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现在要是挨不住饿直接吃一顿,估计这辈子就别想再吃什么其他东西了。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嗯”了一声:“他被发现了,或者说发现了什么所以下去了,下面一直是放着失败的实验品还有活体的地方,”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果然知道得很多,你还了解什么?” 我笑了一声,感觉好一些了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比你想象得要多,但这些不是我知道的,只是推测出来的,我总是被人以保护的名义蒙在鼓里,所以在脑补这一块特别擅长,而且对坏事的脑补通常会准到让人发指的程度。” 小李已经绷不住笑声:“吴邪,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我现在开始相信奇迹了。” 奇迹?我心说,我怎么觉得悲催这个词更适合我。 不过这样看来,黑眼镜应该是因为小花的要求所以跑到了这里来,半被迫着一路找到下面的停尸房去。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是间接因为我蹚进来的浑水,心里不愿意这些人为我涉险,但一次次似乎都不由我决定。 真他妈死心眼,老板臭屁也就算了,他这个打工仔难道都不带偷懒磨个洋工的?不过转念我又想到了一点,小花那几天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按照小李的说法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我的脸顿时纠结起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有点奇怪,虽然我相信小花当家的能力和解家的实力,但就这几年听到的看到的加上多多少少的感觉,况且黑眼镜这种人在道上跟闷油瓶一样,不会长久在一家干下去,因为打工仔的能力高到离谱以后,很少有人能养得起。 如果不是有交情,就更别说一直留住了。 “别着急,接下来就该坏事了,你好人做到底,陪我下去一趟?”我耸了耸肩从医药箱拿出绷带和药装进衣服口袋里,然后走到柜子边蹲下身,拉开抽屉,在一堆工具里面找些趁手的东西,除了武器以外最好还能找到手电筒。 “其实我……” 忽然脑袋里某个地方毫无预兆突地一跳,我伸手捂住脑袋,仿佛所有的神经都跟着被撕扯着纠结在了一处,剧烈的疼痛感一瞬迸出,伴随着轻微的眩晕,让我狠狠抽了口凉气出去。 “我……你怎么了?”他的话到一半突兀停住,走过来把我的手拉开,然后摸上我的头,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头疼?” 稍微感觉到好了一点,我甩了甩脑袋,转过头借着黯淡的光线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果然……你现在状态不稳定,”他顿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而是从身上拿出一只小瓶递给我,然后示意我跟着他,“把里面的东西喝下去,我们想办法看能不能离开这幢楼房,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恐怕现在不行,我要把下面那个人一起带出去。”我笑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闻了一下,味道有点腥。黑眼镜还在底下,再怎么说他也是小花的人,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等他反对,我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这是治什么的?”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感觉着他的犹豫,同样让静默肆意蔓延开,这时候沉默不是什么好预兆,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催他继续说下去,但这也只是迟早的问题。我对他的信任来自他的背叛,而这并不代表能完全没有芥蒂地接受这个人的任何帮助,所有的得到都必定要付出代价 分卷阅读47 。 就像现在,如果他说我需要喝药,除开他直接诳我的可能,那么可能就是我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而之前他并没有提起这一点,直到刚刚我说头疼的时候他才给出了这个反应。 我仰头喝完了他给的药,忽然发觉自己漏想了一点,之前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听到的那个对话,其中有一个人是反对的,而他否定的对象不是这个实验本身,而是长生这个结论。 齐羽和小花之前都说过我成功了,但从这里开始,我所听到的就已经有了分歧。 “你……”小李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叹了出来。 “你已经被抛弃了,吴邪,”他顿了顿,接着道,“应该说这整栋楼都已经被封锁,刚刚那些人其实也出不去了,但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我一愣,猛地感觉到了什么;“实验失败了?” 他点了点头。 “但是没有人愿意承认,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死亡,那些人在害怕,比你我都要害怕接受这一切,”他突然莫名笑了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电,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抽了个纸袋递到我手上,“我没什么牵挂了,但你不一样,我猜还有人在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等你回家。” 在手电的灯光下他显得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我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从他手里拿过纸袋,样式很熟悉,应该说和我那天见到它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那份资料,我跟闷油瓶一起照的照片。 “他们把里面的东西拿走了,不过照片当时我看到了,就偷偷留了下来……可惜还是有些破损。” “走吧,我们现在下去,你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我,我们一起走。”我把纸袋重新封了口然后卷小,放在病号服的裤子口袋里,因为厚度和大小的缘故,显出了怪异的突兀感。 我不经意把手覆在了口袋上,慢慢摩挲,仿佛从口袋能传出足够的热度,温暖掌心。 他却摇了摇头:“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你不能下去,一旦下去,就可能出不来了。” 这家伙心眼莫非这么实?他是怎么偷了资料跑出去的?我心里腹诽了这家伙到了还不打算实话实说的态度,转开门把手走出去。先前还不知道这栋楼的情况,但如果是被抛弃了的话,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了。 “你不能下去。”他突然站在我身前按住我的肩膀,挡住了走廊的路。 “我为什么被抛弃?因为我失败了,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但我是唯一一个从这个实验里醒过来的人,”我把他的手拿下去,借着手电的光线直视进他的眼睛,“你可以直说,如果下去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你知道?”他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些错愕,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这种活泛的表情才不会让人误认为他跟闷油瓶那家伙一样。而现在信息量达到平衡状态的感觉让我终于舒服很多。 我摆了摆手,对于活不长或者会受伤这种事老子总是异常有准头。这么一想心里忍不住就开始直笑,直到憋不住都漫到脸上来了才发觉嘴角弯的度数不太正常,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以后疼得合不拢嘴的姿势。但是猜对这种事情我不会蠢到告诉一个人第二遍:“你为什么想要我出去?” 他刚要说话就被我再次摆手打断:“算了,这是你的事,现在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看他点了点头我心里微松了口气,谈话到这里就已经属于被我引导的范畴了,要说对付粽子我想都不用想就应该首先选择跑路,那么对人我会让他们在发觉应该逃的时候就同时知道已经晚了。 果然,还是原装零件用得顺溜。 “第一,整栋楼的出口最初是不是设在下面?” “是。” “黑瞎子在下面,但是不能出去也不能上来?” 他想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对我解释,过了没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当时没有想到他会下去,但是他说让我不要先暴露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带你离开,”他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他本来不会被人发现的,但是他找到你准备带出去的时候,发现你竟然没在床上,等他进房间找人的时候……你摔在了门上,把门给砸得直接锁上了。” 我瞬间欲哭无泪,差点没绷不住仰天长嚎,心说要不要这么巧,坑爹也不带这么坑的吧!所以黑眼镜还是受我拖累下去的,得,这下欠小花情欠大发了,他最好保佑我把这家伙竖着弄出去,否则我还真没得还他。 “只要去了下面,准确的说,就已经不算在这栋楼里面了,”他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手电,像是回忆一样慢慢开口:“这栋楼底下有一个很大的磁场,这是在这里建成之前就发现了的,所以这里的环境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他们利用这里的磁场来完成这个实验,但是……” 他没了下文,和之前的两次一样,和我先开始碰到的人的态度也一样,似乎对这件事都很抵触。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出最后的一个问题:“我现在,还能活多久?” 第二十五章 “你真的……要下去?”小李打着手电站在门口,有些迟疑地看着我。 “你怕就别跟来,我猜你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可能比较麻烦,但是也应该不至于会丢命,不过按照你说的,进到这里面就不一定了。”我耸了耸肩把刚刚从屋子里搜刮到的或许能用上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破旧的包里,将包往背上一背,走到这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摸了摸识别的感应区。 小李苦笑了一下:“就算是这样,只要他们发现了我,我就得躲一辈子,不能回家,不敢找人过日子,这种生活有什么意义?” 我瞥了他一眼,往旁边跨了一步让他来开门。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微型的仪器,外表像是手表,甚至上面还有表盘和指针,我正在猜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用,结果就发现他把手表的表盘转了几圈,指向七点半的字样,而后再转则直接把表盘给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单片机。他说他当时复制了一个这东西来开门逃命,我倒好,用它来开门找死。 对于这样的说辞我不置可否。当一个人知道他活不了多久的时候或许会迫切地找到续命的方法,对我来说我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虽然能活过来放在从前我想都不会去想,但对于第二次预知死亡的接受程度明显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死亡无可畏惧。 分卷阅读48 “小刘是怎么死的?”我看着他把东西贴在感应区上,突然想到这一茬,开口问道。 他猛地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我,神色有些复杂,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叮——”的开门声打断。 他立刻摇了摇头马上抽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握在手里,但我能明显看出他从前几乎没有用过这东西。 “拿稳,77式还没你手掌长。” “……嗯。” 心里轻笑了一下这家伙貌似不情愿的应声,我伸手推开已经虚掩的门,一股刺激的药水味瞬间就冲进了鼻腔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我直接往里跨了一步,同时把刀拿在了手上。 在进来之前小李描述过这里面的情况,这栋楼建在秦岭内部,连绵的山脉间,四周都是丛林和巨大的山体,最初的时候有一个日本军队借着考察的名义勘探矿产,结果迷失在山里几个月没有音讯,后来被人找到的时候就在一个洞里,据说尸首竟然保存完好,没有一点的腐坏迹象。更惊悚的是在救援队将尸体往外抬的时候突发异变,尸首一下子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把抬架子的人给咬死了,从此不见踪迹。 自此山外县城里的居民再也不敢进得太深,直到四十年前左右,“它”派人四处寻觅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树木的异样,于是采集了土壤和植物的样本做研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但由于另一边计划突生变故,直接导致了有生力量的消弭,搁置了这边的研究。而自从十几年前开始,这个计划再次被提上议程,小李说他就是那时候被家人带到这里来的,当时他还能到西安上学,等上完中学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 过了一年他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早已经死了,因为没有控制好放射性物质在磁场紊乱时候带来的变化,在太阳黑子活动频繁的那次磁暴发生的时候,不声不响,包括后来跟他一起的同事,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 他知道他们在怕什么,这样的力量无人可以抵抗。于是他选择沉默,直到几个月前的一次实验。 当时他讲到这里的时候看着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脸色差了很多。 那天他们把只吊着一口气的我弄回来的时候很惊讶,因为我跟他们中的一个人长得竟然一模一样。 我学着胖子就侃了一句那羁绊不提也罢,小李顿时破了一半功,一口气没提上来就瞧了我几眼,估计不知道为什么大叔突然开始走文艺风了,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当时就开始了实验,对此他的解释是“活人样本很珍贵”,而他们在突破后却又再次进入瓶颈期。 我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因为我的意识在通过磁场和仪器内电流联结的双重刺激时并没有立刻死去,甚至在意识完全失去后心跳依旧在持续,见我不是很了解,他举了个例子,脑死亡。 但是这个转移并不完美,因为他们的初计划是有目的性的移动,为此他们选择了一只身体状况和年龄都完美符合实验要求的萨摩来当我的载体,却在移接时意外发现了失误。 意识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像人为挪走了一个人的灵魂,原以为可以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夺舍的时候,却忽然消失了踪迹。 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但更可怕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小李说,有一天晚上齐羽找到他,让他帮一个忙,把我身体里还拥有的记忆通过催眠的方式让他在潜意识里接受“他是我”的这样一个事实。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有些疑惑,这跟齐羽自己说的并不一样,但还没有问出口,小李就继续道齐羽早在这些实验之前就已经知道它必然的结果,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由于一些人的执着,他不可能拒绝他们的要求。 我先开始也不相信,这些人这么多年的努力竟然和他们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小李笑了笑,却抑制不住地露出苦涩,但事实就是事实,齐羽自知从前尸化在他身上带来的后果,所以他要搏一把。 他在被他们计划实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找到机会逃出去了,即使迅速被发现,但因为有缓冲,所以他得以出现在吴山居内,得以见到我和闷油瓶。 而异变也就在他离开后的第三天发生。 由于真的我当时还跟躺尸似的躺在那里,所以他们想方设法要做出对这个实验的弥补,但在一次例行下去检查的时候却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我刚想开口,却猛地感到身后一寒,手中刀立刻反到了身后凌空划出,同时身体朝左侧疾速躲了一下,瞬时就感觉到风就贴着耳畔尖锐地削过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了轨迹,再次朝我的方向撞过来。 我咯噔一下,心里直骂不科学,但身体依旧本能再朝背门的方向扑过去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是什么动作,几乎直接的180度反转绝对不可能是猫达得到的难度。 结果还没等我能从地上爬起来拍个灰,小李的枪声就已经响了,准头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错,打进那玩意的身体的时候我听着声音甚至能想象出血肉飞溅到四周的场面,要不是状况不对我甚至能想到这是在爆鱿鱼花。 小李抓着手电扫过来,我余光瞥到光亮照到的地方,心里顿时凉了下来。几步冲过去从把他手里正在发光的东西直接抽走,我立刻摁下了开关。 视野里变得一片漆黑。 是变异。我回想起小李在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他的身体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当时他正准备开底下的门做检查,但走到门边的时候就发觉了不对劲,他听到了一种声音,像电流过线时候产生的微小嗡鸣,伴随着一下下强烈的撞击声,让他陡然嗅到的危险的味道。 他猜测的没错,那些被植入意识却没有真正活过来的动物尸体,在第三天的时候都发生了异变。 准确地说是活体寄生物的变化,因为他们之前在很多动物身上做过实验,花了几年时间才逐渐把实验目标放在猫类和中型犬身上,它们的意识最好控制,也同样最稳定。 我联想到闷油瓶说他醒了以后时候的记忆,心里恍然凉了下来——他们在实验的时候,对实验体注射过某种能够寄生在它们体内的东西,所以他们才能让类似于僵尸一般的动物成为他们的助力。 而一旦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我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这座连接着山体的建筑之前仅仅依靠这扇门来阻隔彼此,现在,我已经打开了它,正要走进去,因为我要找黑眼镜,因为我要离开。 我很清楚自己身体一定不可避免地被同样注射过寄生物,之前小李看 分卷阅读49 到我头疼时候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齐羽的话里一定漏了一些重点没有对小李完全说明,“它”早就有了这个意图,因为假扮吴邪的人不止他一个,而他自己主动让小李这么做的原因也不只是他知道它必然结果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必须比他们快,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放松警惕。 然后逃出去。 但我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闷油瓶会不会也有危险? 我沉下心来侧耳静听了听周围,一片寂静。但越是安静越不能让人放心,关掉手电固然让我们不会成为一个活靶子,但无法避免人在失去视觉后本能的恐惧反应——起码会迟滞人的动作。我试探着小心往旁边摸索了一阵,却没有碰到墙壁。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走的步数和人在黑暗中行走偏离的方向问题,发现这个山体洞穴其实大得惊人。 更为麻烦的是,越往里走,就越能感觉到里面的寒气逼人。 这座山很高,起码这个季节能积雪。 我蹲下身从脚底下捡了个石头在手里掂了掂,随即猛地往上扔,在听到回响之后在心里大致对高度有了个猜测,七米。 不像是人工开凿的,他们如果为了实验,完全没有必要把洞开得这么大,不过他们可能开了一条路直接通下山去,从而避免从这栋楼房的其他出口出去后,因在山间行走而增加的危险性。 但这就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加不可知,我不知道黑眼镜现在会在哪里。 “吴邪……”小李突然低低叫了我一声,声音里有些凝重。我扫了一眼因为黑暗而能看到的幽绿双眼,飘荡在黑暗的虚空中仿佛窥伺人间的鬼眼利刃。我伸手抓过了他的肩膀让他的身子俯得低了一些,事实上我也基本没有和它们对阵的经验,上次还有闷油瓶及时赶到,不过这回是人的身体,即使现在处于要死不活的状态,把握也比上次要大很多。 “听着,现在认一下方向,待会儿我说跑的时候给我牟足了劲往前冲。” 他显然明白自己的经验不足,点了点头直接把枪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六发子弹,可以挡一会儿。” 有些诧异地摸到手里的枪,这种时候我也不会跟他客气,不过有人信任的感觉还不错,我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深吸了口气侧身对着它,目光集中在周围较近的几点火光上。 “跑!” 我推了他一把跟着他拼了命往前跑,后面的火光晃了一下,随即就迅速追了上来,耳边的风混着寒凉的空气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但是脚下一点没减速,我甚至跑了个神想着出去以后是不是应该对脸上的皮肤做个保养,到……闷油瓶那个程度就行了。 猛地感觉身后的东西靠近,我反手狠狠扎了一刀,结果力道用得太过,直接把那玩意儿给串在了刀上,那东西忽然叫了一声,我才分辨出来刀上竟然挂的是一条蛇。 “操!”嘴里骂着迅速把还在蠕动的东西给抖掉,一分神又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给崴到脚,速度骤然减慢,身后的东西立刻咬紧,我咬着牙抬手对着最近的东西开了一枪,身上立刻不知道被溅到了什么液体,一股浓重的腥味钻进鼻腔,我别过头猛吸了一口凉气,直接冷到了肺里,冻得我身体开始打颤。 “前面没路了!” 小李突然停下朝我大喊,我一惊转身捂住他的嘴拉住他靠上旁边的墙壁,心里直腹诽跑的时候就算了,你嚎几嗓子都没人管你,他妈停下来你再不要命地吼,还不如自己拿刀了断痛快。 他挣扎了一下就迅速安静下来,估计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喘着气放开了他,这时候我才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口腔里都有股甜腥味,显然状态很差。 我能感觉到小李已经察觉到了我有些不正常的状态,他没有再开口,只是屏气凝神上前跨了一步,站在我的身侧。 火光也跟着停了下来,细微的沙沙声从周围传出,先开始时断时续,逐渐地似乎接连不断传入耳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成嘶哑的低吟,我的心神忽恍了一下,只觉得低吟陡然拉高成无数尖锐的嗡鸣鼓动耳膜,仿佛女人凄厉地嘶吼,又像婴儿撕心裂肺地啼哭,眼前的光点开始变得模糊,褪色后与黑暗仿佛融为了一体。 “吴邪,吴邪。” 闷……油瓶? “你他妈的就非要走?!”上前了两步狠狠扯着他的衣领,吼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才突兀地觉得有些疑惑,我这是在哪儿?竟然没有回到猫的身体,而且……我为什么对闷油瓶发火? 是因为,他要走了? 但是胸腔里的愤怒分明很真实,我似乎连想到这个人说要离开都承受不住,只是迫切地希望这个人能留在身边,对,就是留在身边,无论用什么方法,他绝对不能走。 “吴邪。”他任我揪着他的衣领,定定地看着我,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这种平日淡漠里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苍凉。轻微地仿佛只是幻觉,却又更像因深入骨髓和淡漠融为一体,所以无处不在。 “你他妈的……” “我爱你。” “我爱你,吴邪。” 第二十六章 “喵!”我陡然觉得脖子上一疼,接着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光线刺入眼眸,我下意识哼了一声立刻闭上眼皮,只觉得身体懒得已经用不上什么劲,只好趴着慢慢等着再清醒一点的时候就试着活动活动,心里对不知道怎么又被扔进了猫的身体这一结论很是抗拒,脑子里故意一分神就想到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结果立刻老脸一红,心说做什么梦不好非要做个春梦。 春梦就算了,为什么对象还是个闷油瓶!是闷油瓶也算了,怎么连kiss都没打上就被这家伙给捏后脖子摁熄火了,连个扑倒的姿势都没有……这春梦做得有点冤……等等,我他妈都在想什么! “吴邪?” 脑袋里俩小人正吵得欢,结果一听见这个熟悉嗓音立刻从平地起了个旱天雷,一人被劈了一下,俩小人立刻蔫蔫倒一边作挺尸状。啧,这诡异的沉默气氛,这么怂千万别说认得我。 得,想装也装不成了,我懒懒抬了个眼皮“喵”了一声,心说还好没把梦做全,这要是滚上床了,我要怎么面对这个无辜的罪魁祸首。 但我的脑海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梦里那个人的眼神,像另一种无法挣脱的梦魇,连眉睫都清晰到我能轻易在纸上描出来。 分卷阅读50 我甚至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因为我的执意,所以觉得它是真实的。 但我已经穿越在两个身体里面了,这种夹杂在中间不伦不类的东西又该归在哪类? “吴邪……”我感觉到身边人好像松了口气,接着自己的身体被小心翼翼抱了起来,然后猛地圈紧在一个温凉的怀里,前后的反差既突兀又好像很自然。而最后我察觉到闷油瓶的身体竟然微微有些颤抖,力道也大得我有点吃不消,这让我一时间有些愣怔,闷油瓶怎么了? 难不成这家伙是真的对毛绒动物有特别的癖好?不然我怎么觉得这家伙自从确认了我无害以后没事就喜欢把我捞过去抱着,尤其是现在,一副黏糊得紧的样子,好像生怕这一团儿给弄丢了。 “喵……”小哥,你其实是有毛绒宠物癖好的吧……才怪。 连自己都骗不过,我苦笑了一下。我实际上是清楚的,这家伙并不会对这种可爱型宠物表现出喜好,事实上他几乎不会对任何在他目标之外的事情产生兴趣,也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自己的脚步,放弃自己要做的事。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觉得他对我很好了?甚至在他离开以后,都执意地想将他带回来? 是因为他曾经说过我是他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吗? 这是什么逻辑,我皱了皱眉,为了说服自己没有想歪,我准备挣扎的动作一下停了,乖乖窝在闷油瓶的臂弯里,闷油瓶似乎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脑袋贴着我脸旁边的胡须蹭了蹭,这才将手臂松开了一点,让我有了活动的空间。 这回我是着实当机在了原地,怎么也转不过弯来这闷油瓶子脑子哪里烧坏了,我这毛病也不是第一回犯了,怎么搞得跟我差点回不来了似的。 不过好在后来他也没有继续做什么,我这时候才有心情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铺子后面的屋子,但是竟然又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我愣了一下,陡然知道了为什么——这他妈不是我家吗! 这里可是长沙,是这闷油瓶子自己找过来的?他来我家干嘛,对于这家伙主动到别人家做客我连脑补都觉得无能……不对,一定是有人带他过来的。 我仰着头去看闷油瓶,他的脸虽然迎着窗外投进来的冬日阳光,脸色却不是很好,暖阳掩盖不了他乌黑的眸子下留有淡淡的青黑眼圈,头发也有些乱,明显是睡少了。 心底莫名就忽然一动,这家伙,不是死心眼地几天都守在这里没睡觉吧?不然为什么我一醒这家伙就能发觉,为什么脸色差成这样?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眨了一下眼睛,但一如往常什么都不说,不过眼底是真正轻松的神情——轻松地都犯起了瞌睡。结果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这丫就直接拽了我躺床上表演一秒入睡绝技。 得,这就算是默认了吧,虽然我连屁都不能放一个,但脑电波对接显然是没问题的。我顿时就有些火大,开始死命挣扎起来。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是这么个性格,他闷大爷认准了就要死磕到底,从来就不会给自己自在的时候,整天就为了那点责任破事瞎折腾,还总觉得自己特对。 ——你他妈就不能不缺心眼? “别动,睡觉。” ——你瞌睡早干吗去了,老子现在精神得很! 我狠狠盯着他,结果这家伙跟没事人一样把我圈得更紧,连挣扎都挣不出去。我不甘心又挣扎了一下,结果像是扯到了背上的那条伤口,疼得我倒抽了两口凉气,脑子里伴着疼痛突然眩晕了一下,视野陡然变模糊,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清晰起来。 我这才想起身上的伤估计是还没好透,安静下来不敢再乱动,没过几分钟就听到了闷油瓶逐渐变浅的呼吸声,还是真睡着了。 陡然间,脑海里就只剩下一句话,闷油瓶是完全信任我的。 心里的火气慢慢消下去,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感叹闷油瓶确实不是那种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人,不说他其实打扮打扮就让人觉得潇洒得要命,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气场,似乎总有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难道张家的基因原本就比一般人好?不然这家伙怎么会往非人类的道路上发展的。 我心里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 这一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去。我总觉得我应该留在这里多陪陪闷油瓶,现在虽然不清楚我跟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但这样也正好能看看我爸妈。齐羽对小李隐瞒了一些事情,但通过他们共同的说法来看,我确实已经活不了多久。强行转移本来就会损伤大脑,失败品有多少都不会让人意外。 但是失败本身就会动摇他们的心,所以相关的人都不可能被留下来,这也就是我看到假吴邪的原因。 利用我的身份进行渗透清除,短时间内底下的盘口伙计确实不好察觉。 等等……我猛地一怔,突然想到了之前小花提过的盘口里已经发现有人假扮我的事情。 要是他们过来装成我骗到家门口,我又该怎么办? 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和不甘,而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突然传过来了些笑声,我一愣,深吸了口气,认出了小花和我妈的声音。 “当然了,这家伙在杭州过得可是轻松愉快,我都不知道多羡慕他。” “这说的,那还是你撑着解家,不像小邪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听说最近两年还跟着老三不知道跑哪去鬼混,今年都三十了还不知道找个人回家,这眼看没两个月又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他今年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两个老的。” “阿姨别担心,今年要是他敢不回来过年,我就是绑也给您把他绑过来!” “啊哟还是你懂事,这些年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今年过年一起在长沙吃饭吧,就别总留在北京了。” 闷油瓶显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睁眸垂了头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抱着我没有动作,倒是我妈敲了敲门,闷油瓶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我立刻抬眸看向门外,小花一看到我就笑了起来:“猫坚强总算是醒过来了,阿姨要不要抱抱,这猫是吴邪在铺子那边最宝贝的,这回突然开窍说送回来陪您。” 闷油瓶在一刹那脸色变得莫名有些冷,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我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是冲着小花去的,心里疑惑这两个怎么好像越来越不对盘了,但还没等有时间想清楚他就把我转了个方向,我蓦地对上了他的眼睛,这家伙从刚才还冷了脸,现在怎么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意思? 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想 分卷阅读51 法突然蹦出来让我差点没把脑袋里的那根弦给绷断,但是等我再想观察一下的时候就已经被我妈抱了过去。 这种感受尤其别扭,虽然我确实很想他们,但真正像个小孩儿被抱着的时候心里直吐槽老子还是个三十岁的爷们,这样抱着算怎么回事,妈您老人家从前不是最不喜欢给这些小动物清捡场子吗,这会儿怎么听说您儿子给送只猫就热乎成这样? 不过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愧疚了起来。 我听见她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开口:“见不到小邪的时候,看着在他身边留过的东西,也算是有个念想吧。” 爱子莫如母,古人诚不我欺。 而就在我醒来的当天晚上,小花和闷油瓶跟我爸妈道别,说是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清闲太久,有时间再来看他们,我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对,当时就扑上去想把这两个给拦下来,结果被小花笑着给丢了回去,对我爸妈调侃这小乖凶巴巴的,以后得好好看着。 于是在我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送走了他们两个,闷油瓶走之前还看着我点了点头。肯定是小花在走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一趟,把我和闷油瓶从杭州带到长沙,等我醒了以后就托给我爸妈。 我猜得不错的话,小花一定是通过一些手段知道了黑眼镜和我大概的状况,前几天的离开或者是为了安排解家的事宜,再不就是调动人手和购买装备,等把我安置好了再离开。他们的目标是秦岭。 但那个地方不能去,那栋楼原本就是个废弃的实验室,他们两个的身手我不怀疑,但没有必要再让他们两个去冒险,一点都不应该。 根据最近几次回到人身体的规律,我知道自己估计撑不了几天就会再次跑到那边去,但因为时间相隔实在太长,而且概率随机,不确定性太大,所以我打算尝试些其他的方法。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在自己家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从翻安眠药到偷厨房的水果刀,只要能想到的通通被我试了个遍,但因为我还是不敢做得太过火把自己给玩死,再加上我妈已经有种奇异的直觉——从前她把这个称作女人强大的第六感——五天下来,现在我连在他们面前站着都有诡异地如芒在背的感觉。 但是猫依旧是猫。 “小乖,来吃饭了。” 我的思绪被打断,应了一声心里顺便鄙视了小花在告诉我爸妈这个名字时候的嘴脸,还是屁颠颠跑进了客厅。 还是珍惜当下的每一天吧,我仰头望着这个养了我三十个年头的老人,他正弯了腰,给他儿子所谓的宝贝宠物猫盛了半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一旁我妈抱怨的声音立马就响起来:“给小乖夹点鱼肉,小花都说了在小邪那这猫就吃的不好,他总是来回跑,一下几天都不见人,你看这猫多瘦,毛都不亮……” “行行,都听你的。” 我撇了撇嘴瞧着她仔细端详着我,目光灼灼的模样,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穷啊,我觉得这毛不亮也可能是到处窜就沾了灰,不如咱们待会儿给小乖洗个澡吧?” 我迅速抛弃了碗里的饭菜,一溜烟跳出了阳台。 这家是不敢随便回了,我一边庆幸自己反应快,一边遗憾没有趁时机好多扒两口鱼肉进嘴。但是不得不说,我确实很想念我妈的手艺,尤其是这几年为了接下三叔的生意,又怕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会找到我家里对他们两个老人耍手段,所以除了过年的时候,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家。 不过好在二老抱怨归抱怨,也没真对我这个儿子动过气,这就是家人,在需要的时候给予守护,小心安放你的一切,所有的思念和珍重都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就能读懂你的心情,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记一辈子。 莫名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淡然的眼睛。 怎么想着想着突然就联想到这家伙了,我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郁结,想停下来却不由自主地恍神跑得更远,一下就想到了前几天梦里的那个吻,和从闷油瓶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爱你,吴邪。” 那道声音像风拂过了耳畔,跟往常的沉静果决不同,声音里像是压抑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带着最小心的祈愿,最终只糅合成了最简单也最沉重的三个字。 为什么梦里的感觉真实到我连每个细节都能描摹出来,但是我知道自己从前分明就没经历过。闷油瓶真的会喜欢我?犹如过了电一般,我心里下意识一颤,像是仿佛在冥冥里碰到了一根绳索,却因为犹豫没有及时把它攥在手里,等到再想抓住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这根绳子的踪迹。 “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我有些明白,也忽然有些茫然。 第二十七章 在街上转悠了几圈,沿途一路都是十几年前看过的旧景,每条街巷和小路都印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从大路走去上学,却从来不从那里折回来,因为和老痒一起拐过东边的小巷可以去买五分钱一颗的薄荷糖,从巷口出来到家门口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含化,虽然每次都会被我妈发现,严厉地唠上两句,但我心里知道她是舍不得动手打我的。 还有三叔,有时候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会看见他等在学校门口,偷偷带我去小吃街的大排档吃烤串,闻着特香,当时辣得眼泪直淌直呼过瘾,回家以后满身都是盖不住的烧烤熏出来的烟味,爸妈作势要骂我,三叔就一边把我往他身后拽,一边笑着跟他们打哈哈。 现在街还是街,景还是景,就是老痒走了,卖薄荷糖的小摊不见了,三叔也生死不明。 连闷油瓶和小花也会去搏一搏,而我只能留在这里,在有过去时光烙印的街头百无聊赖地寻找自己和过去的联系。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身上也感觉得到温度比之前降了很多,明显带着寒凉,连这身黝黑的皮毛都挡不住。我借着旁边铺子里的钟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不过按一般动物的生物钟来看,再不回去他们恐怕要以为这只猫在闹离家出走,于是我并了两肢,连跳带跑地往回窜。 风在耳边呼呼刮过去,跑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我才停在家门口,驾轻就熟从我家右侧的院墙外翻进去,把雨棚当做垫脚板奋力往上一跃,不出意料落在了二楼的阳台上。 我轻手轻脚把门滑开了一条缝,猫身一侧就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打开里面的门往楼下跑。这间屋子底下就是厨房,我爸妈的作息时间 分卷阅读52 很规律,一般这时候已经开始炒菜,应该能听见抽油烟机工作的呜呜声,但是今天却格外安静。 他们不至于去等只猫回来吃完饭,所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摆了摆尾巴,我跳下楼梯就往客厅走,尽量让自己显得像只悠闲的懒猫。 但一到客厅里,我就发觉气氛静默地近乎诡异。我妈正蜷在沙发上,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身体一抽一抽的,眼圈发红发肿,眼泪还在不自觉地往下淌。而我爸则好像在跟谁打电话,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头满地都是,眼圈也有点红,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跟从前大不相同,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这是怎么了?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就觉得难受,“喵”了几声,毫不意外被完全无视了过去。 我无可奈何,有些烦躁地在旁边走来走去,从小到大我就几乎没见过我爸抽烟,他一直很会保重自己的身体,在他这一辈的三个人里是性子最温和的,唯一一次还是在我爷爷病重的时候,医院里下了病危通知,我爸看到之后的那一晚也像今天一样,抽得满屋子都是烟味。 病危?我呼吸陡然一窒,难道……是奶奶? “打不通,”烦躁地放下电话,我爸看着我妈,眼里盛满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他的手机一直是关的。” “不,不可能……”我妈突然抬头,直直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嘶哑却偏执,仿佛是要从心里笃定这个事实:“小邪没事,他一定会没事,他一定还活着……肯定是他们搞错了……” 我脑袋终于彻底当机,只留下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逐渐找回了一点感觉,四肢因为长时间的不动站立而变得麻木僵硬,随后钻进耳朵里的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知道那是我妈还在哭,声嘶力竭却无法表达她的悲恸,我爸在她旁边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好像只有这样他才知道有人比他更难过,所以他不能跟着她一起倒下去。 我突然感觉到,他们对我的爱,从来就没有变过。 无论是小时候闹着我爸给我买甜坏牙齿的糖,还是我妈从小到大没完没了的抱怨,他们所想要的也不过是我平安快乐地长大,因此不仅是我的爸妈,还有二叔三叔也尽力护我周全,所有的阴谋都被他们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所有的风雨都被他们挡在身前。 “其实你不应该卷进来,你三叔已经为你做了不少事情,这里面的水,不是你蹚的。” 我不知道猫是否会流泪,但是这一刻,我感觉眼前光影一片模糊,眼眶里热乎乎的,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之后的两天,我爸妈疯了一般往我有可能在的地方打电话,王盟的手机大概被轰炸了不下五次,好在他们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利害关系,问的时候只是问我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等等,结果还没等我松口气,他就把小花给供出去了。 两个人前脚离开后脚小花就一个人跑到长沙看望我爸妈,这下好,连招供都省了,我就算没死也被这一串打击给折腾得去了半条命,还拖着小花一起,现在我爸妈就算再喜欢小花也多少开始对他有成见了。 毕竟我是跟他一起出去的,这点不只是王盟,还有盘口里的一些人一问就知道,而小花单独回长沙也板上钉钉,他们都是亲眼见到的。 “你说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小花这孩子怎么会……” “着急什么,小邪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花是他朋友,小邪要是听说他有困难绝对要跟去帮忙,那个犟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不小时候能成天把我气得半死?” 我站在一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只觉得心里有把火越烧越旺,看着我爸长叹了口气,拿了卫生纸递给我妈,欲言又止,终还只是埋怨她想太多了。 “可是我这心里总觉得难受,他现在电话也打不通,而且你看前几天那孩子来时候说的话,怎么就像是来探我们口风的?要是小邪伤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说,你说小邪会不会……” “够了!你怎么就确定小邪他、他……” 胸腔里满溢着的火没法发泄,我转头立刻朝外面跑。 我死了被我爸妈知道,最大的受害人是小花,不说他的电话现在打不通,如果当面跟他们解释小花只会是百口莫辩,而随意找人易容成我的样子能骗得过其他人,我没有把握能骗过他们这两个看着我长大的人。但不解释怀疑会更大,二叔是唯一的知情人,但他就算这几天被问到,也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我现在在他们眼里还只是凶多吉少的命,一旦让二叔澄清小花,那就得死绝了才行。二叔是个狐狸精,他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澄清做不到,但是另一件事情还是可以做的,而且我想他一旦听到了风声,就会在第一时间去做。 其实想查很简单,这样的事情出来以后,只要顺着“受益人”这条线去找,就一定会有眉目,而我几乎能确定他们的目的。 自相残杀。 “它”的实验失败了,所以现在应该把废弃的实验品封存起来,让它们自生自灭,所以从前老九门剩下来还在苟延残喘的几家已经没有用处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坐山观虎斗比亲自出面清扫要有趣得多。 不要命的奔跑消耗体力很快,直到筋疲力尽感觉快要虚脱的时候我才气喘吁吁地停在了路边,转过头去看四周来往的车辆,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跳着撕扯神经。 不知道是不是运动太急的缘故,背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眩晕感压迫着我的意识,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即使是猫,我也要立刻赶到秦岭去,只有去那里才能真正找到那群人的踪迹,原本要想以后能够过安生的日子,就必须把这些人全部清理干净。更不用说他们已经想置我们于死地。 但好像总是天不如人愿,就在我休息准备去火车站的当口,竟然看到了我爸妈,我立刻就懂了他们的意思,这是生是死总要弄个明白,恐怕他们这次是要去杭州确认我的死活。 今天是第三天。我恨不得仰天长叹一声,三天电话关机找不到人,足够他们跑出家门了。 不行,要把他们拦回去,去杭州会更危险,我名下的堂口有一半都放在那边,况且现在那群人正在活动,这样的是非之地绝对不能让他们掺和进来。 我跟着他们一路往路边小贩的摊底钻,由于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所以很好跟上他们,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悠哉悠 分卷阅读53 哉颠火车去,而会乘飞机。确定这一点就好办得多,即时的票短途一般会有空,但是长途车就需要提前订票,何况杭州和长沙之间隔了近一千公里,他们不会最近兴起的网上购票,只能从市里绕出来再去机场先订。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在机场我看到他们订的票是今晚的,离现在还有六个多小时,这么长时间回家再待会儿都够了,但是我看到我爸买完票办完手续以后领着我妈,就直接拿着几件少得可怜的行李在大厅里坐下。 估计是出来得急所以什么都没准备,这时候我爸才拍了拍我妈的肩膀,示意他坐在这里,估计是自己要去买点东西,我妈点了点头,等他走了以后我就看到她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心里直觉得酸。 我妈一直都是比较强势的人,在家里就算我爸也得让她管着,什么事几乎都是她拿主意,也就我从前爱和她痞,不听她话,再加上有个不靠谱的三叔总跟我打马虎眼,从小到大不比谁少艹心。 但我从没见过她流泪。 但是现在,这个女人仅仅是听到我可能会有危险的消息后就义无反顾地要去找我,她对我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但即使这样也从来不会顾及前路是不是有危险,只是想看到我,确定我还活着,这样她才能安心。 我近乎决然地相信如果有一天要拿她的命来换我的命,她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这就是她,而世上所有人的母亲都跟她一样。 我沉默着看了她很久,转身准备往回走。还有六个小时,现在我只能试着联系王盟让他跟小花信得过的手下打招呼调个人易容过来,暂时先瞒一下我爸妈,得让他们把情绪稳定下来。 我不担心王盟不答应,他这两天估计也被他们搞得有点懵,我的短信不管是不是真的,对他来说都是个提示。 但就在我从一边的小拐角站着准备趁人多溜出大厅的时候,我突然发觉远处还站了一个人。 我之所以现在才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站的地方很刁钻,正好是监控死角,且从穿着行为上看实在太普通,但有一点让他显得不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妈的方向,看得越久我就越肯定,他在盯我爸妈的梢。 我当即就嗅出了危险的味道,正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再看看这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钉在我身上。 艹!我竟然没注意玻璃门能照出影子! 他看着我突然露出惊异的表情,但随即就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把手直接揣进口袋准备随时掏东西出来。我扭头就跑出机厅大门,开玩笑,要是被人看到他掏出来的是刀或者枪整个机场就得乱,而我爸妈还在里面。 但是我显然低估了他,他恐怕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反而不去管往外逃窜的黑猫,径直往机厅中央走。 我一下差点炸了,拿谁的命赌也不能他们的命赌,就算是骗我回来我也得乖乖回来,否则他要是真丧心病狂威胁到我爸妈,我就是后悔也晚了。 咬着牙又一路往回跑,肩膀上的伤口经过这么一折腾又裂来开来,温热的液体慢慢外渗,我的脑袋再次眩晕起来,不过好在他离我妈背后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我已经跳到了他的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要咬他的腿,被他一下躲了过去。 这一举动一下就吸引了几个人驻足围观,我心里一动,再次几步连着往座位和后面的假山上跳,而后奋力往他头上扑,却因为绝对的差距再次被他侧手挡过去,爪子只把他的手挠了道小口子出来。接着他手腕反转,我下意识借着这个机会蹬腿往后,一下躲开了他正想抓我的手。 被这么一闹,围观的人已经成了一个圈子,再加上我这一连串的举动把肩膀口子里冒出来的血弄得他身上到处都是,有的人见状已经在打电话,还有的叫了保安。我呼呼喘着大气,心想老子狼狈你也别想好过。 他被人指指点点却没多大反应,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似乎在其他地方停留了一下,我猛地意识到他果然有同伙。于是我迅速窜进人群圈子同时往我妈的方向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在她的身后。 我妈浑身开始发颤,我这一过来就让他们的注意一下转到了这边,忽然从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枪、枪……” 随着这一喊,周围人顿时被这句话点燃,人们开始失控,手里拿的饮料食物直接扔在地上,内圈的人相互推搡着想挤出去,场面一下混乱起来。那个人估计是没见过这种时候,一下子就慌了,指着我妈背后的枪口开始哆嗦,我头皮发麻,心下凉得透彻,嘶吼了一声拼尽力气扑了上去,用身体死命缠住他的手往外扭,却只感觉到枪管瞬间迸发出的温度。 “小乖!!!——” “砰——” 第二十八章 我怎么了? 对了,那家伙朝我开了枪,我没来得及躲过去。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死了?这么突兀地想着,意识不受控制模糊游荡起来,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所有我记得或早已遗忘的画面,以睥睨的姿态直冲进我的脑海,走马观花般一一在我眼前掀开幕帘,随即又沉寂下去。 逐渐地,所有的光影都开始褪色,知觉慢慢恢复,我只感觉唇齿之间好像被挤进了什么软软暖暖的东西,接着温水一点点被渡进来。我下意识伸出舌头去探,却在触碰到它的时候感觉到它停了一下,接着用不容置疑的力量从我的口腔里退了出去。 “唔……”我费力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只觉得全身都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缓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睛,视线好不容易对了焦,结果陡然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小、小哥?” 脑中“轰”地一下当了机,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上却还是没什么力气,只是有些气喘地瘫在闷油瓶身上,视线盯着闷油瓶有些晶亮的嘴唇,脑子里首先反应的是刚刚他好像吻了自己。 “小哥,你……” “吴邪。” 他扶着我靠在他身上坐起来了一点,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再没下文,我这才发现这丫不光是嘴巴亮得很,他妈眼睛里闪出的那道光线更是灼灼逼人,差点没把我主机给烧掉。 “小哥,你刚刚在……” “小三爷醒了?”我一愣,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慢慢挪了个方向朝那边看,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还带着一副墨镜的家伙,正往身前火里堆柴,一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挥着手打招呼,“怎么样,我说他会 分卷阅读54 醒的吧。哑巴,这次你可欠了那小家伙一个人情。”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儿,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越发有点摸不着头脑,按说我上次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是跟小李在一起,正准备去找黑瞎子,结果还没下去多久就遇上了那些变异的东西,还被逼得走投无路。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黑眼镜是怎么找到的,闷油瓶怎么在这里,他刚刚那动作又…… “小三爷,你这回醒得可不容易,就不能省省精神少折腾会儿,免得待会儿又昏过去了,这里又不比他们的实验室能吊着你的命,就算现在你醒了状态也差得要命,哑巴有耐心顿顿喂你吃喂你喝,我这儿意见可憋了很久,正想找个地方消消火。” “瞎子。”闷油瓶声音里明显带着点警告的意思。 黑眼镜耸了耸肩,看着闷油瓶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结果被后者无视过去,反而腾出只手不客气地从柴火上吊着煮的锅里舀了东西,递到我嘴边,那意思是问我要不要喝,我脸上瞬间就有点发烧,连忙摇头说不要,听黑眼镜的口气,又联想到之前嘴巴上的触感,反应再慢也猜得出来我睡得死沉的这几天八成就是这闷油瓶子给那么一口一口喂过来的。 “你睡了九天,这里是秦岭,”闷油瓶估计是想了一会儿要怎么开口比较好,停了一下才继续道,“我进来以后先碰到你们,后来找到瞎子。” “你记得……”我忽然有些激动,一下想坐起身结果被闷油瓶按了回去,想抓他的手腕往外掰却发觉跟他完全不在一个等级,更不要说现在还像半个残疾似的只能躺在这儿。 但从闷油瓶最近的状态来看就知道他肯定记起了不少东西,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之前是猫所以一直没机会去问,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就跟知道我儿子考了全年级第一以后问分一样迫不及待开口:“你记得多少?” 闷油瓶想了想,答道:“一大半。” 一大半就已经很多了,起码他一定认识我,认识现在跟他在一起的几个人,至于那些只有张家人才知道的秘辛和陈年旧事,记不起来也没什么,省得他来来去去到处折腾。 稍微放下心来以后我想了想,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花呢?” “在外面。” 外面?我疑惑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小花跟闷油瓶不是一起行动的吗,怎么会他一个人在外面,而且……听闷油瓶的口气,这意思是说他是从外面进来的,所以我们有办法可以离开? “啧,”眼镜突然抬头,虽然隔着镜片,但我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笑,无声无息,却又一点都不掩饰,对着我和闷油瓶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开口道,“花儿爷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吴家三爷失踪,小三爷也是一身的麻烦,霍家的丫头上来位子还没坐稳,九门的摊子他至少得顶三家。” 我陡然想通了什么:“他在外面是……” 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抽出根烟挨着火堆点了,“外面的活人不比里面的尸体好对付多少。” “这家伙,”我心里一涩,忽然想把他拽过来狠狠揍一顿,“累死累活就是该的。” “小三爷,你这良心可快赶上哑巴的手黑了啊。” 我瞥了他一眼,他对小花的关心倒是比我猜得要多多了。 “别扯那些没用的,小花已经在外面了,急也急不来,要真想帮他不如我们先找条路出去,”我环视周围,还是跟之前差不多高的石壁洞穴,没有风也没有水,干燥得很,“小哥你是从外面进来的,有没有方法可以带我们出去?” 闷油瓶摇了摇头:“进来的那条路已经改变了位置,不可能再出去。” 改变了位置?我心下有些无奈,听起来像是这里已经修成了斗,等着人往枪口找不痛快? “小三爷,你要知道这里面的路是人修的,而且周围还有村庄,其中有他们的人,还有一些是真正不知情的村民和猎户,所以他们需要绝对的安全。” 我瞥了他一眼:“知道什么就直说。” 黑眼镜“嘿嘿”一笑,对我比了个大拇指,颇有种看着自己徒弟终于成器的赞赏态度:“不错,跟着花儿爷这几年拼得有长进……” 闷油瓶刚进来,所以我也没指着他说些什么门道,黑眼镜在道上跟闷油瓶既然有“南瞎北哑”的称呼,就足够见他的能力,结果他这句话尾音长到几乎耗光了我的耐心,愣是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过去,别人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他这倒好,音还没完就开始围着梁子疯跑,跟被狗在后头撵着要命似的。 正在我想发作的时候,黑眼镜似乎这才觉得玩儿得尽兴了,不慌不忙喝了口汤,还一边笑着慢悠悠开口:“秦岭腹地的这些山脉,早就被修成了一气,用特殊的连接方式让中心部分成了一座迷宫。进来里面的人,要是没有找到修建时候的建筑图,八成会被困死在里面。即使找得到图纸,没建筑知识看不懂上面的记号也是白瞎。 我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找到建筑图了?” 黑眼镜两手一摊:“哑巴补给来得及时,我还没死。” 这都什么事,我看着在火光里闪亮的大墨镜,以及后面若隐若现的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心说这人心态真他丫不是一般的好。 “这迷宫是他们挖的?” “嘿,绝对不是,这里面的构造手法和磨损痕迹我都研究过,一些机关的制造都还停在落石和竹箭的程度上,没个上千年的历史是不可能成现在这样的,就凭他们想伪造这种东西,还不如设个隐蔽的激光切割管用。” “图纸在这里面?” “据说在。” “你知道在哪?” “反正好走,哪儿碰上的机关多就往哪儿去。” 很好很强大,三比零,你赢了,有功夫找那玩意儿我们不如选择坐在这里等死。 我没再接他的茬,只是回想起了几年前跟老痒一起到秦岭里面去的那段记忆,那棵巨大的青铜树和它隐藏的物质力量让我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处于秦岭的哪个部分,是否会重蹈覆辙走到那里去,但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因为我不想再来一遍那种体验。 如果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 况且我潜意识觉得跟青铜沾边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青铜树,青铜门,要说这两者其中有没有联系我不敢肯定,但这些经历都相当的 分卷阅读55 压抑。放在以前,都足以让我在剩下的大半辈子里敬而远之。 不过事情也未必就跟我想的一样,当初我和老痒进去的那条路我还记得,根本没有什么迷宫和磁场一说,况且现在我身边还有闷油瓶,现在我也不会让他总是护着我,但是在经历未知危险的时候,有一个你绝对信任的人在身边,心里安慰就要大得多。 何况这家伙总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想到这里,我转过头去冲他一笑,闷油瓶一直安安静静地作我的靠枕,看到我的表情微愣了愣,看了我一眼,随即把视线转向另一边,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小李的声音:“吴邪?你醒了?” “总算醒了,”他笑着刚准备走过来,却在看到旁边闷油瓶的时候一下收了笑容,有些讪讪地瞧了两眼,犹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心说就没哪里是舒服的,不过瞥到他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加上气场完败的架势,估计八成是跟闷油瓶碰见的时候吃过亏:“还好,就是好几天没动弹,现在脚还使不上什么力。” 小李点了点头:“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点了点头,他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我,继续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肯定走不了长路,等会儿还是张小哥背着你,你把它拿在手上,说不定会有用。” “不用!我我能自己走……”拿过他递给我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被这话一下呛得我有点磕巴,心说没开玩笑吧,就我这三十出头的光棍,昏迷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醒着,姑娘还没背过一个现在整天被一个男人背来背去的像什么样子,关键是……这丫还非是闷油瓶。 “吴邪,”闷油瓶似乎皱了皱眉,看着我特认真地说,“不要勉强。” 特么这是勉强吗,这是千金难买爷体验两只脚走路的机会你懂不懂! 当然有些话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要真说出来我还得先掂量掂量被闷油瓶一刀秒的概率。而就在我刚准备证明自己不会拖后腿的时候,忽然身上多了个背包,随即连着人一起就被闷油瓶抱了起来,再一捞就立马背在了背上,转身从柴堆里拎出来一个火把,反头看着他们两个。 “它们来了,我们都必须离开。” “张起灵你他妈……”刚开口我的头就忽然生起一阵的眩晕,血管突突跳个不停,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嘶——算了……我帮你拿火。” 闷油瓶把火把给我,抱着我背的手臂紧了紧,我的脸贴着他的背,听见他一字一句道:“你不会死。” “你他丫知道也别说出来啊,反话特灵知不知道。” “那我应该说什么?” “你就说我……你什么都别说。”我郁闷地趴在闷油瓶背上,结果似乎听见身前的某只瓶子轻轻笑了笑,然后稍微侧头看了我一眼,倒真是一肚子坏水的样,心想得亏这家伙不爱说话。 结果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我会保护你。” 会心一击。特么这说得怎么跟保护媳妇儿似的! 不过我暂时还是成了四个人里的被保护对象,俗称拖油瓶,虽然身上的力气我能感觉已经有所恢复,但双腿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使不上劲,导致在他们往洞内跑的时候闷油瓶根本无法放下我,不过由于他们几个走得很急,又要应付后面跟上来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对自己身体的异样有所察觉。 我想起之前问过小李的问题。 “我还能活多久?” 他迟疑了一下,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我心说具体的不知道,绝对有个大概的范围。 “吴邪,我说我开始相信奇迹了,我不想给出他们的时间来约束你的想法。” “像你所说,我本身就是奇迹,就算你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也一样能活蹦乱跳,稳赚不赔。” 小李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在两个月左右,期间身体会逐渐出现一些不可测的改变,而且不仅是本体,第二身体也会受到影响,长生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笃信自己的科学,却又用所谓的科学来做这些缪谈,牵连进那么多无辜的人,早就悖离了初衷。” “有没有解决办法?” 小李点:“有,他们说只要进到地下山腹的中心,找到一棵树里长出来的东西就……但是……” 我笑了笑,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停下来:“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第二十九章 “小哥,五点和八点方向隔五米有两只!” 几乎没有停滞的间隙,在我话音刚落时我就感到闷油瓶的一条手臂收紧了抱住我,双腿骤然发力曲膝连跑几步随后上蹬,踩实了侧面的墙壁借力反推让身体加速反向我所说的位置,我用手抱紧了一些闷油瓶的脖子,举着火把看准时机尽力配合起他的速度。毕竟都是动物,本能会有避火性,这样一来也可以减轻一些他的压力,万一他有事我也别想好过。 闷油瓶手上的刀翻转斜插进幽绿的光里让那东西瞬间僵硬倒了下去,我火把刚扫过来就发现那玩意儿竟然是条狼。 结果还没等我有时间想,眼前顿时一花,再看清东西的时候另一条狼也低吼了一声软倒在地上,肚皮朝外,死的透彻。 我身上莫名抖了抖开始冒冷汗,不得不说这闷油瓶的手不是一般的黑,我甚至能看见那把刀插进了狼的天灵盖以后直接从前肢中间冒出一个头,这丫一点力没留,直接给它捅了个对穿。 “吴邪?”闷油瓶一下就停了下来,手里的刀横在身前。估计他是察觉我抖了一下,但是又不明白我脑子里乱跑的火车,担心我有什么事,于是歪着头用余光瞥了我一眼,视线大部分还是停留在周围的几双幽绿的发光点上。那些东西犹豫着不敢往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自己上来就是送死的,索性只盯住了闷油瓶背上的我。 你们倒是聪明,柿子专想挑软的捏。 闷油瓶一直保持着警戒的姿势不变,也不出手了,好像就等着我告诉他我没事,结果这样一来他软软的发梢全蹭在了我的脸颊上,我的脸跟被挠了似的痒得不行。 这家伙究竟是有多小心我,我心里越发奇怪闷油瓶最近一段时间的态度变化,难不成是面壁三年转了脾气,脑袋开窍知道要关心别人了?只是现在一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稍微抬头,先伸手拍拍他的背:“小哥,我没事 分卷阅读56 ,先把这几只解决掉。” 闷油瓶刚点了点头正准备把刀往前探的时候神色却陡然一变,手掌微松腕部用力,刀直接被甩到了后面去,同时单手抱稳了我就势下矮翻身,我一下就被压在了他身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急的缘故,闷油瓶的力气一下也大了起来,弄得我下意识的挣扎都跟闹着玩儿似的,但我视线受阻也看不见旁边的东西,只能勉强歪着火把维持它的亮度,开口问:“小哥,怎么了?” “是蛇,它喷了毒。” 闷油瓶起身再次把我捞上背趴着,示意我把火把往左边移一些,我一下就看到了刚才地上星星点点的液体,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腥臭味,不远处有一条蛇蜷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死了。 这时候黑眼镜也解决了他那边的东西,后面跟着有些狼狈的小李,看到地上的蛇欢快地吹了声口哨:“竹叶青,不是实验室里的玩意儿,我们运气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待会儿就能找到图纸离开这窟窿。” 狗屁的图纸,有时间找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还不如想办法出去。忽略了黑眼镜一向不太着调的话,我皱了皱眉反头往回看,果然看见后面的路跟来时候已经不一样,之前从他们两个的话里知道这里是个类似于迷宫一样的存在,现在看来如果掌握了这座迷宫的变化,就应该能离开这里。 “小哥,退到甬道口旁边看看。” 闷油瓶原本不知道在哪逡巡的目光停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将刀收起来,双手反抱稳我走到后面的石壁旁。 我直起上半身伸手过去一点点横着摸,不一会儿就摸到了一条裂缝,很直,像把前后的石壁整个隔断。我拿着火把去照,这时候才注意到闷油瓶站的地方很巧,正好在这条裂缝之前的位置。 这说明他是知道这里有问题的。 “小三爷,看出了什么?”黑眼镜似乎又在莫名地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像能被他看穿一样,况且我跟他并不熟,说不上完全信任,所以他举动的不可预知,对我而言在掌控以外,这种感觉很不好。 而黑眼镜这一点跟闷油瓶差别很大,这个人的尖锐随时都隐藏在笑容之后,而闷油瓶感兴趣就是感兴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来不会刻意收敛自己。 我摆了摆手,拿火把照在裂缝上指给他看:“谈不上,这里的甬道和石室都不是一个整体,形成迷宫的主要原因就是每个地方都能移动,我们只要走过那一段就会开始变化,换成另一条通道,接着把我们引向别的地方,要不是我们刚刚一直在跑,说不定还能试着回到刚才的道上。” 原理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困难程度就翻了几番,这种模式让我想起了中学的时候学数学,有一种解题方法是列树形图,从入口进来的甬道是第一层,它的分支假设有三个,那么第二层一共就有三种情况,以此类推第三层有九种情况,第四层有二十七种情况。 应用到这里就是不同的甬道和石室分支,每往下走一层,走过的路都会变动位置,而越往下走岔路越多,也就越不容易走到中心去,更何况这整座迷宫的全貌都还不清楚,要想走到最里面,还不如试着从别的口走出去。 “小三爷体力恢复了?” 我一愣,转头去看黑眼镜,心里忽然明白过来,立刻试着想挪动自己的腿,结果不试还好,一试冷汗立刻就冒了出来,我心里的不安瞬间放大,几乎成了恐惧。 两条腿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明明我的上半身已经可以无障碍活动了。 难道是因为实验体的缘故? “除了腿还有点麻,其他的地方都可以活动。”我下意识避开了实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还好这里比较黑,他们应该不会察觉到我的反应。 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有信心闷油瓶无论什么时候绝对不会丢下我,却隐约觉得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他,会再次牵扯他陷入困境。 小李之前告诉我他有一次听齐羽提起过,他曾经背着他们将实验品放入更深的山腹里,由于这并不是他们开凿建造的地方,所以他们对这座迷宫的利用也仅仅只限于外围部分,而就是那一次,齐羽发现了一些异常,于是推测山腹内应该存在能够化解寄生物的东西。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拖着闷油瓶往深处走,里面的一切不可预知,他好不容易出来,也不是非要进这个局不可的。 “腿麻?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好啊,小三爷?” 刚刚才在心里打算好,结果听到这句话冷不防深吸了口气,被一股冷意弄得浑身一激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这家伙像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但是……这家伙带着墨镜,在这种黑不溜秋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留痕迹让火把离脸远了一点,忽然笑了一声:“最好再设个时限,我要是还站不起来就直接扔在这里好了?” 闷油瓶的神色瞬间冷下来,毫不客气地瞥了我一眼。 小李则明显有些犹豫,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询问的意思,不过像是因为拿捏不准黑眼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一直都没吭声。 “有人不乐意,小三爷还是……”黑眼镜正咧开嘴像是要笑,结果下一秒猛然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闷油瓶同时屏了气,他将膝盖曲起重心放低,一只手松开我的腿,短刀已经握在了掌心里。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山腹内一下仿佛空荡起来,只剩下火把的光照映在每一个人身上,成为黑暗中唯一涌动的光亮。 我皱了皱眉,耳内似乎传进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声音,像风吹过沙丘,沙砾飞走在空中,与快速流动的空气摩擦,激起沙沙的鸣音,却在下一刻陡然一转,沙石被人踩在了脚下,一点点碾压,摩擦。 是人的脚步声! 我恍惚间有片刻的失神,竟然觉得这种声音像是在梦里出现过一样,木然僵硬,却根本不像是活人。 闷油瓶的身体骤然紧绷,借着火光对他们两个摆手示意他们后退,我心下一动,将手里的火把直接插在左前方的石壁缝隙中照亮前方的一片区域,闷油瓶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单手抱住我往旁边走,将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我双手环上闷油瓶的脖颈,因为双腿无法用力,只能靠手臂努力维持着自己挂在闷油瓶身上不滑下去。 那种异样的熟悉感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退,反而越发清晰起来,我隐约联想到了实验室,他们的实验体大部分是各种各样的野生或者家养动物,但是异类并不止我一 分卷阅读57 个,连闷油瓶都差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过。 果然,脚步声逐步靠近了卡在岩壁里的火把,在摇曳的火光内,我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动物有本能的惧火性,而不同于一般的动物,人显然更加趋光趋暖,我屏着气,手下意识攥紧了闷油瓶身前的衣领,看到那个人在犹豫以后,突然将手伸到了火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一下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开始往火把上凑,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由于火焰的炙烤,他身上的皮肤开始发黑,发焦,因低温被冻住的血肉在火里被烤的嗞嗞作响,黑色腥臭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我甚至都能看见他脸颊下翻出的白骨,但他依旧浑然不觉得疼,被烤成木炭一样的骨指抓着使劲从岩壁里想抽出火把,让它将全身都恨不得好好烤一遍。 猛然从身下传来轻微的震颤,我一愣,目光停在那个实验体拔火把的动作上,眼皮狠狠一跳,刚想开口就感觉到闷油瓶立刻抽身后退,震颤声随之由小变大,忽然整个甬道都开始震动起来。 我下意识转头想去叫黑眼镜和小李过来,却陡然看见那边被分割出的一段甬道内壁上出现的一排排密集的倒刺,从前朝后急速往中间挤压,逼得他们不停地后退。 “艹!瞎子,小李——”甬道急剧变幻,石壁一个接一个合拢起来,连闷油瓶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直接冲到他们那边去,只能避开因为移动而落下的碎石块,我扯着嗓子吼出声,却因为轰隆的响动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抑制着自己心里想要过去的冲动,眼睁睁看着甬道仿佛坍塌一般将他们淹没在石壁之内,头脑中理顺的线被一只无形的手扯乱成一团麻。 如果刚刚我没有把火把插在那个地方…… “吴邪。” 闷油瓶喊了我一声,我猛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正好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眸子。 “小哥……停了?”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甬道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而我已经被闷油瓶放在了地上坐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微皱了一下眉,随即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明显动作生涩得要命,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家伙不会做这种事,却偏偏有模有样安慰一般开口:“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 我看着他的模样差点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这个闷油瓶子刚才的表情让我联想到他刚失忆掰坏了浴室水闸的时候,绝对的要多好欺负就有多好欺负。 我的态度让闷油瓶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似的看了我一眼,开口问:“你的腿还不能动?”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没完,挂在脸上的笑突然有些不自在,不过立刻眨了眨眼睛,让眼角重新温上狡黠的笑:“小哥,不如你猜猜看?” 闷油瓶手臂轻动了动没有说话,随即神情却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 我挤眉弄眼半天才堪堪发觉了到底是哪里的不对劲,低头往腿上看去,昏暗的光线下,闷油瓶的骨节分明的手正捏在我的脚踝上,被捏住的皮肤已经似乎开始发紫,我能清楚看到他的手用了一些力,而我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沉默了半晌,闷油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卸的力道,手上换成了一个虚托的姿势,在刚才捏过的地方又慢慢按捏起来。 与之前不同,这次他变得异常小心,似乎我像是个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碎的瓷娃娃。 我按捺下心里几乎要满溢的情绪扬眉笑了笑,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在正常的声调上:“小哥,我们先去找出去的路,等出去了就可以治好了。” 闷油瓶闻言神情总算是有些许的松动,似乎不像刚才那么冷,但是依旧没有回答我的话,确认了周围的安全之后起身走到前面去,开始勘察这一边的情况。 我松了口气,看着闷油瓶的背影,心里不可抑制地想起小李的话。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奇迹就算有也要在一定的基础上发生,这就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找到这个迷宫的中心,那里应该有我需要的东西。但是另一个问题是小花在外面,而我跟闷油瓶现在消耗的物资是闷油瓶大概十天前带过来的,分给黑眼镜他们一半以后,剩下来的可能根本就不足以撑到两个人找到出路。 我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的希望,但如果真的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我闭了闭眼,弯起嘴角。 闷油瓶,你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第三十章 “小哥,你们没试过在这些甬道变换之前退回去?” 闷油瓶没有转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没用。” 没用?我扒着闷油瓶的肩膀往身后仿佛深不见底的甬道看了一眼,如果不是被追着跑的话,按照这些机关的移动速度,应该是有时间回去的,而在一条甬道内把所有可能性都走一遍,或许就能选出出去的路。 “当时已经在通道里了,”闷油瓶停了一下,随即淡淡开口解释,“出去也有可能回到从前的路上,但不一定就是死路。” 我听着闷油瓶的话,有点恍然,因为甬道是不停变换的,并不只是眼前的一个在变化。随后我又想到,这种机关的驱动有两种可能,因为它一千多年了都还能够使用,所以要么是甬道之间相互联接,依赖进来人的承重变化迫使道路改变,要么这里面一定有水流来让它维持动力。 如果是水流就好办了,活水流动肯定有源头和去向,而无论找到哪一边,都是生路。 我把自己的想法将给闷油瓶听,他摇了摇头,说石壁是完全干燥的,进来的这些天也从来没有听到过水声,所以这个迷宫里应该不会是用水流作动能。 那么就剩下重力这个选项了,但想通过机关之间的联系找到出路本来就是复杂的事情,更不要说天知道这些机关会被埋在哪个深不见底的角落里,连找都没地方找。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沮丧表现得太明显还是闷油瓶其实脑子里对其他事情很感兴趣,向来拧得死紧的瓶口忽然间就有松动的迹象。 “吴邪……” “小哥?”意外地听他喊了声自己的名字,我立刻回喊了他一声,却在回想这个声音的时候总有跟别人喊自己时不一样的错觉,闷油瓶的声音原本就干净好听,这时候我脑海里只联想到了——温柔。 艹,我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莫名雷了个外焦里嫩,这扯淡扯得也太远了,闷油瓶这种冷清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家伙怎么可能跟温柔沾得上边,就算这家伙对我 分卷阅读58 好了点也不可能直接把芯儿换了。 立刻补上了脑子里不见底的洞,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善哉罪过之后,我才后知后觉本来应该继续的话题忽然没了踪影,这货喊了我一声让我跑了通火车之后直接给哑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你要说什么?” 闷油瓶沉默了很久没有反应,只是背着我站在甬道中间,等到我的耐心几乎要耗光的时候突然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才出了鬼,别以为老子看不见你表情就猜不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了,我心里腹诽了几句,接着他的话开口:“既然没什么要问的话,我也就不跟你说了。” 这句话的效果果然很好,我感觉到闷油瓶愣了愣,似乎是对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很诧异,事实上我也只是顺着他的态度猜了猜他应该是有事情想问我,否则以他那个性格,难不成是要跟我讨论一下天蝎双鱼配对几颗星才开的口? 然而闷油瓶还真只是愣了愣,就继续嗝屁,死活是不开口了,跟那几句话被嚼碎消化吐不出来了似的。 得,不问就永远别想问了,过这村没这店,售后不给保修。我盯着闷油瓶发旋旁边竖起来一荡一荡的呆毛,忽然听见身下人开口:“你去了长白山?” 感情是卡机了?我把视线移开,有些好笑又有些疑惑地想看看闷油瓶的神情,不过还是答了一声:“是啊,怎么了,小哥?” 这家伙这么问肯定不是指我跟着他去的那两次,但是之后的几次我从来没跟他说过,就连黑眼镜也绝对不可能知道,虽然让他知道也没什么关系……等等,是小花告诉他的? “每年……都去?”闷油瓶的声音难得有些迟疑。 我心里一乐,点了点头:“每年都去。” “为什么?” 这句话接得异常地快啊,我微眯了眼瞥着底下那个似乎一脸淡定的人,你丫的闷油瓶,转这么大弯目的就在这一句上面吧? 不过闷油瓶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为什么? 因为是过命的兄弟?这样一说倒没错,如果是胖子非要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一定会拦着他,拦不住就等他回来,之后我会打发他自己出去混,生意上相互照顾,逢年过节上说不定还会上他们家蹭吃蹭喝,从明器聊到美女,谈天侃地绝不打绊子。 但是闷油瓶呢? 我思来想去,脑海中偏偏只有一句话:陪着他。 让闷油瓶能远离这一切,远离所谓的宿命和背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小哥,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答案的? “因为……” 闷油瓶那么自然的照顾与担心,又是因为什么? “其实小哥……嘶——” 我感觉到闷油瓶陡然转过了身,脑子就立马跟被灌了浆似的钝得不行,连带着肺叶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呼吸一下粗重起来,像有两只手在里面撕扯蹂躏,搅得我浑身都没了力气,手差点就抓不住闷油瓶的衣领,直接从他背上滑下去。 我费力睁开双眼看见闷油瓶有些模糊的背影,闷油瓶轻拍了拍我的手然后把我放在地上,随即从身上抽出了一把长刀。我喘着气视线往旁边移过去,昏暗的光线中影绰站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想集中精神思考眼前的状况,却只感觉到脑袋里疼痛的压迫和耳边嘈杂的乒呤哐啷。 这回要是再睡过去,恐怕就醒不过来了吧。 在枪口堵上一枪,乖乖,就算是个人也该被炸成爆炒腰花——如果胖子在这里,会不会也这么调侃我?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漂游,我牙齿猛地咬了舌尖一下,疼得浑身一颤,双手捂住脑袋狠狠甩了甩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不对,这时候不该想这些,他妈的,闷油瓶挡在老子前面干什么? 视线恍惚着总算能够聚焦,从脑子里蔓延出的疼痛压迫也逐渐减小,我一看清眼前的场景身上立马就冒了一层白毛汗。 我跟闷油瓶之前一直走在甬道里,只有前后两个方向,但因为甬道够宽,又基本没有光亮,所以走的时候也一般看不到石壁。 但现在这里分明就是个巨大的石室,呈圆形,中间顶着承力柱,周围点着几盏灯,虽然借这点微弱的火光根本看不清东西,但这个地方的大小分明已经超过之前我们走过的甬道。不过在看到放置在圆形石室中央的东西之后,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注满了水的容器有两人多高,是完全透明的,几乎遮住了后面的整个墙壁。不过容器外完全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住,只能隐约看见里面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不停地晃荡,漂浮在水中,而这时候我才发现在大容器的周围散布着几个较小的容器,不同的是已经破损,里面完全是空的。 是死去的实验体——或者,是变异过的。 闷油瓶此刻正站在这个巨大容器的一边,翻身踩稳了一个人形东西的肩膀,双膝弯曲抵住他的脑袋瞬间发力侧扭,他身下的东西立马跟泄了气似的软倒在地上,而另一个人这个时候也摇摇晃晃走到了他的旁边,被他的刀直接贯穿了喉咙,液体喷溅一地。 闷油瓶的身边现在还有四个能动的实验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动作都异常缓慢,我眼见闷油瓶还能应付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实验体的身体原本就经过了他们的改造,变得与平常人不一样而普通人也会被它感染,我记得小李跟我说过,如果正常人身上的伤口接触到实验体的血液超过一定时间没有清洗干净,会有大概80的几率。 但由于他们对这个东西一直都是束手无策的状态,要想控制实验体就必须用到它,但它的爆发不可控制,之后害死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对于这种东西引起人体的变化也就是表症,并没有掌握多少。 而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按这个状态一直在迷宫里打转,闷油瓶就算没被感染上,也是高危人群。 我深吸了口气,抬头看见闷油瓶已经解决掉了在外面活动的实验体,正把他们的头和身子一个个用刀斩开,确认他们死透以后才看了眼身后结了霜的容器,直接朝我这边走过来。 “吴邪。” 我连忙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没事,听见他的呼吸有些重,就知道估计刚刚他弄掉这些东西费了不少力气,但是闷油瓶走过来以后什么都没说,首先就伸手想把我的身体从上到下都仔细摸一遍确认我还好好的。我被这一下弄得浑身都不太自在,这大老爷们的都叫 分卷阅读59 什么事,想也没想直接抓了他捏在我身上的手,结果这家伙眉头一皱,直接盯着我就不动了。 我自知有点理亏,解释道:“小哥我没事,倒是你刚刚有没有受伤?” 闷油瓶莫名其妙地还是盯了我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淡淡抽开手直接把我捞到了他的背上去。 闷油瓶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我疑惑地瞅着他黑黑的脑袋,这丫是在怪我不让他检查?不可能啊,刚刚跟那些东西有过接触的是他又不是我,这能别扭出什么劲来? 这种事还是等出去以后再想吧,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况,看着他直接绕过了石室中央的容器,经过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周围温度变得有点低。 抬手拍上他的背,我换了个话题问出口:“小哥,你知道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闷油瓶这回倒是“嗯”了一声:“里面有路。” 我一愣,抬头看见闷油瓶已经背着我停在了容器后的墙边,我伸手摸上石壁反手敲了几下,声音有些闷,里面虽然不是完全的实心,但堵在这的玩意儿也足够厚了。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应该来过这里,但是印象很模糊,”闷油瓶腾出一只手来在墙壁上仔细摸索,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之后从耳边传来机械窸窣的开合声响,他却又停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这里不太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我点了点头,如果闷油瓶来过这里的话,那就八成是他们在把闷油瓶从长白山带下来之后,又将他转到了这边的实验室里,而因为忌惮闷油瓶的身手,所以他们一直让闷油瓶处在沉睡的状态,所以闷油瓶对这个地方有印象,但是很模糊。 不过按照我之前跟小李从那个门进来的时间来算,怎么说我们也已经离那栋楼很远了,怎么可能他们把自己的实验室建在这个地方,这里来回又不能靠汽车,难道他们还有闲心吃了饭就顺便在地底散个步溜溜食儿? 再顺便牵只狗不更好,但是要注意不要让狗随地大小便,这里成天都看不见路,万一回去的时候踩上狗屎直接摔出去那就是真走运了。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收,就突然感觉到闷油瓶的身体微颤了颤。 “小哥,小哥?”感觉到闷油瓶的异样,我有些着急地拍闷油瓶的背,但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只是他发颤的身体有些僵硬,像是在用力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突然间我恍惚闷油瓶的状态似乎有些熟悉,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往回找,突然明白了问题的症结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他丫这家伙最开始失忆要想起事情的那几回不就是这个状态吗! “小哥,小哥!他丫的张起灵!你不要再想了!给老子停下来!”狠狠地吼出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下滑我才意识到他的手已经松了力道,两只手臂死死地扣住他脖颈两侧,揪着他的衣领不放手,但因为害怕这么做会勒住他的脖子不敢用全力,所以依旧无法阻挡身体下滑的趋势。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但清楚绝不能放任这家伙继续想下去,就像发烧烧高了会对脑内神经有损伤一样,剧烈的疼痛持续的时间过长也有可能会让他的神经受到压迫或伤害。 就在我的指尖已经碰到了他的喉咙准备直接放手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晃了晃,重心一下往后栽去,直接压在了我身上。 “张起灵!我艹!老子的屁股……”我眼前一花,屁股直接砸在了石地上,结结实实给当了回人肉垫子。 谁说屁股是两瓣儿的,这他妈直接摔开花了好吗! 我倒抽了两口凉气,顾不上自己屁股还跟撕裂似的疼,赶忙坐起来去看怀里闷油瓶的状况,结果发现闷油瓶估计是疼得太厉害,现在已经完全昏睡了过去。 我借着石室里微弱的火光把闷油瓶扶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捧着他的脑袋上上下下给摸了一遍,结果发现他的下巴那蹭出了点血,但幸好口子不大。他是昏过去的,往下倒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备,还好刚才那一下没给撞得太厉害。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放手的时候,心里却陡然生出一丝莫名的异样来。 我抬起沾了闷油瓶血液的指尖凑到一边的火光下,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闷油瓶的血,是黑色的。 第三十一章 这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的头有时候会疼,那并不是要记起来往事的时候所产生的反应,而是因为脑袋疼痛过度而刺激出来的回忆。 闷油瓶被他们抓走以后,他们有太多机会让他感染和我一样的寄生物了。 “你他妈的张起灵!”我的手死死攥成拳头,狠狠砸在水泥地上,温热的鲜血伴随着从骨髓里传来的剧烈疼痛撕扯住我的神经,但是再尖锐的疼痛也无法覆盖隐约从肋骨下传来的绝望和恐惧,一点一点被可能成为事实的结论翻起潮,在血肉里汹涌,充斥进我的每一寸皮肤,从里到外都只剩彻骨的冰凉。 闷油瓶恐怕早就知道他自己的问题了,结果这丫的跟从前一样还是死活都不提这些事,怪不得最近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有时候一点小伤都弄得跟快诀别似的,感情这家伙是也早就看出来我身上的问题,所以闷着这口气又在自己打算自己想对策呢。 虽然这次老子跟他一样,也没资格说他什么,但这种时候谁占了主动权谁才能说话,我不介意让他也被蒙在鼓里一回。 我苦笑了一声,心想自己已经开始算计闷油瓶了,但是我要尽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先瞒着他至少还有一个希望或许可行——只要到中间去,只要能找到那个地方,无论过程怎么样艰难可怕……我的胸腔里仿佛有团火开始烧,决绝地守着这寸微芒。 闷油瓶不能死。 张起灵不能死。 打定了主意以后,我突然间记起小李在出发之前递过来的那个东西,因为被打岔所以没有仔细看过。我连忙把扔在一边的包拉过来,伸手进去翻找塞进食物和工具的最大层包裹,一下就摸到了用黑布包着的一个东西,方方正正,中间有个不规则的凸起。 我扯开黑布,等看到那玩意儿的时候愣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怎么看着像是个古代的司南? 但是……这个司南上面的勺怎么成了一截树枝? 我拿起东西对着火光仔细看了看树枝的材质,一下就惊出了一层冷汗。 树枝的材质,是青铜。 分卷阅读60 我忍住了直接把手上的东西往外甩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后才开始仔细观察横在上面的那截青铜树枝,从前老痒也拿这玩意儿骗过我,导致我对这东西现在都很抵触,但是小李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给我这个玩意儿,所以他的意思或许是这个东西能够导向? 我皱了皱眉,忽然感觉闷油瓶似乎像是醒了。我随意把东西往包里一塞,赶忙把他扶起来。 “小哥,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我的手扣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闷油瓶的脸,他的双眸还半阖着,瞳孔有点散,像是没完全醒过来的样子。 “吴邪……?”他低低地像是不确定似的出了点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开机还没成功的缘故。 但是怎么这种时候我竟然会觉得这家伙的这幅模样意外地有些萌呢。 被自己忍不住想伸手捏一下闷油瓶脸的想法给恶寒了一把,我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想放开手让他靠着石壁,结果还没撤开就被他的手一下反握住。 “吴邪?”嗯,这回是清醒了没错。我被他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立马转开了视线,甩着手腕想挣脱开他的手,结果这家伙一点都不收力,扯得我刚刚砸在地上的伤口又开始发疼。 “为什么要这样?”他皱起眉,明显就是看出来了,现在在质问我为什么要把手给弄成这样的。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个死活不吭气儿的闷油瓶子,他妈的老子这一辈子都快赔你身上去了,结果到了还是没能拧开这个瓶盖,没能让这个人有时间在漫长的时光里停下要走的路休息一会儿,靠着我的肩膀,说一声,我累了。 我不留痕迹叹了口气,随即朝闷油瓶一扬眉:“你还好意思提?我不说也就算了,怎么搞得跟我自虐了似的?明明是你往下倒了,他妈的我总不能让你直接摔地上去吧?” 果然,在意料之内,闷油瓶听到这话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压低了声音道:“对不起。” 去你妈的对不起,自己有事不吭声,到了被误会一句为自己的解释也没有? 张起灵,你要给老子装,老子让你装个够。 “小哥,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没告诉我?”我作势要拉他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口,他一下挡开我的手,我自然没再坚持,只是看着他摇摇头站起身,淡淡道:“没什么,我们先进去。” 怕我看到了他伤口血的颜色说不过去?我心里冷哼了一声,任他把我抱到了背上。 闷油瓶的手顺着先前的墙壁上的纹路朝下慢慢摸索,虽然我不是完全明白这个玩意儿,但是也了解过八卦的皮毛,说起来还是寻龙点穴的一部分。这个看起来自然的岩石纹路说到底其实还是有些异样,比如在一处两边凹中间该拱起的纹路上,这条纹路却意外地被截断,似乎是被人小心修改,成了三条差不多的线。 这是八位中的巽。 刚刚从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我就看到了从石壁中浮出的电子密码设置,闷油瓶停了一下就把“02200059”这几个数字输入进去,我立刻就感觉到面前石壁的震颤,闷油瓶抱着我后退了两步,整个侧面的岩壁就随之缓缓打开,带着些古旧的气息,灰尘扑面而来。 “这里面是……” “控制室。” 我眉头一皱,这里果然是他们秘密开凿过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一个容器里面装的全都是人的尸体。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闷油瓶的手换了位置,心下一愣猛地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下意识把他的脖子抱的死紧,恶狠狠地开口:“他妈的张起灵你敢把老子一个人放在这试试?” 闷油瓶停了停沉默着不说话,我仿佛能看见他脸上无奈的神色。 控制室里面几乎没有光线,我全当闷油瓶默认我这个拖油瓶要跟着一起进去,反手就到身后的背包里去摸手电筒,估计也是真默认了,闷油瓶就乖乖站在原地等我把东西拿出来打开以后,这才慢慢往里走。 跨进控制室的时候,我手上的手电还没等能照到什么,鼻子里就已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血腥味,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闷油瓶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就直接往里面走,手电的光四下扫了这么一会儿,我就已经把里面看了个大概。 东西很多,这里面从办公桌到实验器械都一应俱全,不过这时候已经完全乱掉了,桌子椅子散得到处都是,电脑也被砸烂,电线都直接裸露在墙壁外面,上面蒙着一层薄灰,看上去离开的时间不是很久。而墙上到处都是抓痕和凝固的黑色块状物,我能够想象的最合理的解释是实验体留下来的血迹。 小李说的变故,难道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等等,这样一来岂不是…… 手电的光在扫过右边角落的时候猛然停了下来,等我看清之后,心不由狠狠抽了一下。 是骸骨,在角落里堆成了一堆,因为高度腐化让我几乎分不清他们究竟还是不是人。 我忍住想要把视线转开的欲望,闷油瓶似乎一下就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皱了皱眉让我先在这里坐着等他,我拍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这些东西依旧会让我觉得不舒服,但也不是太难忍受,人心比鬼神可怕,何况这些东西连起尸都起不成,也就是面相狰狞而已。 “小哥,你刚刚说这里跟你的记忆不符,能说出来具体是哪里吗?” “感觉。”闷油瓶摇头,走到那堆尸体跟前,把我放在他身后的石地上,有意无意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从我手里抽走了手电直接咬在嘴里,伸手就去扒拉那些腐烂成破棉絮似的东西。 这丫还是跟从前一样下得去手,我心说,果然有些是本能,想改也改不掉。 “他们是实验室的人,”我看着闷油瓶奇长的手指挑起一片碎布,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有数据资料放在这里面,“小哥,帮我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完好的东西,特别是档案和电脑。” 闷油瓶点了点头,之后却没有立刻动作,一直看着我像是在等什么,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感情是这家伙还怕我跟这堆尸体在一块儿会膈应得慌?于是赶紧摆手:“没事,这玩意儿连起尸都困难……” 等闷油瓶点头刚要转身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继续道:“小哥,你要小心别让伤口碰上了这些东西,我怕有问题。”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仔细地盯着闷油瓶的脸看,果不其然看见他似乎唇角 分卷阅读61 微开了些,但仅流露出些许迟疑的神色就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不打算说实话啊,这个闷油瓶子。 我心里笑了笑,看着闷油瓶迅速检查完了房间里的物品,把看起来还能用的两台笔电和在抽屉里找到的四个u盘递给了我,我尝试着开机,却发现两台笔记本可能都已经耗光了电量,一直没有反应。 或许是被人当板砖砸坏了也说不定,我郁闷地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转头又举起笔记本把接口示意给他看,自然而然地使唤闷油瓶:“小哥,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单独的线适合这个接口,如果有插线板就更好了。” 闷油瓶难得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笔记本充电口的形状,估计是对时下的这种玩意儿真的不太熟悉,然后才点点头到屋里去找,我则费力把自己往外挪了挪,坐到堆着废弃的电器旁边,然后从背包里抽出一把短匕直接挑开了一个电扇外面生锈的螺钉,把电动机里面的转子给拆了下来,接着把转子中的铝条和两端的铝短路环小心弄出来,加绕上了励磁绕组。 等到闷油瓶把东西都拿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拆出了滑环和碳刷,对着他点点头,顺手安装固定以后做成了一个小型的发电机,虽然功率很低,但给笔记本充电还是可以的(注)。 说起来我会这个还托了之前几年的福,那次是因为被人困在废弃的冷库里,看到一个发电机的内置结构,我暂时性命无忧,但是光靠我自己还是没法出去,只能等人来救,结果没事就把发电机拆了装装了拆,现在看到这玩意儿简直无比的亲切。 两个电脑里有一个是好的,另一个插了充电器也没有反应,我一边给笔记本充电一边开了机,这里是控制室,电脑或u盘里说不定就有这个山腹的内结构图。 这样一来在迷宫里走就能方便得多。 电脑里面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把u盘一个个往接口上插,闷油瓶站在我旁边,注意力却似乎在别的地方,视线不住地在我们来的那个门口那儿逡巡,我陡然想起外面容器里还泡着尸体,心一下提了起来,艹作比开始快上不少。 等插完第四个u盘以后我只在里面发现了几个加密过的视频,其余都是残损文件,我一下有点犯难,视频里面估计是不可能有地图的,我皱眉抬头往闷油瓶那看,正准备开口问闷油瓶要不先离开这里,结果闷油瓶感觉到我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屏幕,直接报出了几组数字:“0692,7359,8134。” “小哥你知道密码?” 迅速按闷油瓶给的数字输了进去,视频果然可以打开,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闷油瓶,他想了想来了一句:“昏迷的时候听到过。” 艹,你昏迷的时候还有功夫记这些,果然反科学反人类。 看见我打开了视频,闷油瓶也难得让好奇心冒了个头,余光不时往屏幕上瞟,我看着觉得好笑,索性把电脑转了个方向,让他也好看着。 第一段视频是一段监控录像,从画面里可以看见这间控制室里的人员正在做各自的工作,少有人进出房间。像素有些差,我仔细辨认了一下里面的人,发现齐羽也在里头,当时正对着一台电脑,不知道在做什么。 视频时间很长,有近一个小时,我快进粗略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就点开了第二段视频。 这段视频没有画面,只有声音,我原本以为只是个音频,却感觉到黑色的画面有时也会有抖动,所以我想当时根本就没有光,看不到东西,而且录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背景音很大,让我听起来很吃力,模模糊糊也只听到了“快跑”、“它来了”以及“来不及了”一些急促的短句,到后来索性就没有说话声了,只剩下完全尖锐的嗡鸣。 是容器里的东西出来了么? 我转头看闷油瓶,只见他也是有些疑惑的样子,对我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打开第三个视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撞击声。 注:我是查资料按理论写的,所以能不能其实不太清楚,别当真:b 第三十二章 我被一吓,连忙抽出u盘丢进口袋里,闷油瓶已经拿着刀站在我前面,我抬起头,正好看见几个人从外面跑进来,反手带上了门,把控制室里的大件东西全部往门上堆。 只有一个人在一边站着,拿着枪正对着另一个被绑起来的人,不时指挥他们的行动。 等我看到那两个人的面孔时,我的呼吸猛然一窒。 拿枪的人我认识,留着黑胡子,是我在实验楼里面遇到的那一伙,而被他用枪指着的,是齐羽。他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齐羽按理说应该和小花在一起,如果要进来也应该是跟闷油瓶一路,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要解决的问题还不是这个。 我听着从门外传来的震颤声,心里一抖,这他妈的这伙人该不会是把外面那个巨大的容器给打碎了吧? “艹你妈跟你们说了不要动不要动,是哪个不长眼的给老子敲碎的!” “老大,我们没有……” “你他妈的你们是傻了?赶紧给老子把门旁边这个东西给扣上!” 拿枪的看起来应该是这伙人里面带头的,直接往旁边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那个人正哆嗦着点头准备关门,结果一把匕首“嗖”一声,笔直地插在了门上。 是闷油瓶。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就看到闷油瓶朝他们走过去,控制室的门已经岌岌可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的样子,为首的黑胡子大骂了一声闷油瓶抬手就要开枪,结果被闷油瓶一个格挡,反手一扭就把他摁在了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闷油瓶拿了他的枪,像是有些不爽地瞥了他一眼,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扔给了我。 我接了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刚准备说子弹只有三发,就看见闷油瓶伸手又从他身上摸出来几个弹匣丢过来,这才稍微满意了似的松了手,一边的齐羽看着这个场景只是冷笑:“我说你要注意这家伙吧,上次不听让睡着的都能跑了,现在又一招给人弄趴下,你到底行不行?” “他妈的有本事别偷袭……哎哟——” 我看着齐羽毫不客气一脚又加在了黑胡子身上,心里默默给他烧了根香。 “本事差就不要找借口,”齐羽冷笑了一声,看着门冷冷道:“你知道如果你刚刚扣上了门旁边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闷油瓶这时候已经对那边的两个人 分卷阅读62 失去了兴趣,扫了一眼几个虎视眈眈却又不敢乱动的人,径直走回到我旁边,把我从地上捞起来往背上背。 我的视线越过闷油瓶,看到齐羽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在里面。 “小哥,我们找找有没有路可以出去。” 闷油瓶点了点头正准备往里面走,却听到齐羽在旁边道:“这里除了这扇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出去。” 我想起他曾经也是这里面的一员,刚才还在视频上看过他在这里面工作,应该对这个地方比较熟悉,说出的话应该比较可信,但我不知道的是,齐羽这个人能不能相信。 闷油瓶显然也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它们在外面。” 齐羽捆完了黑胡子朝他点了点头,就听见黑胡子的手下喊出声:“不行!不能出去,外面……外面都是那鬼东西!” “闭嘴!”齐羽的表情一下变了,如果他没顶着我这张脸就还好,现在顶着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想死的滚出去。” 得,反客为主了,气场还开外挂。 我心里无奈,刚想开口就看见控制室的门竟然有变形的迹象,下意识挣扎着就想上去把门堵上,却被闷油瓶一下抱紧了一些。 “小哥,那些东西要进来了,门撑不了多久,我们……” “吴邪,”闷油瓶一下叫住了我,却转头看向了齐羽,神色意味不明,“你带他出去。” 齐羽似乎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也没有问出路在哪儿,只是抱着手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我被闷油瓶的话一下子给打懵了,好一会儿才猛地醒悟过来,狠狠攥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的不要跟老子来这一招!” “张起灵,你看,现在不流行个人英雄主义了,”齐羽从身上抽出了一把刀,笑了笑看着他,“你不知道两个人是不可能从那儿走的,况且就算出去了,你不怕我犯病把他弄死?” 闷油瓶没有立刻开口,但也没有立刻同意。 我忽略了他们关于出去的话,只是猜八九可能是闷油瓶帮我们清路,齐羽背我冲出去,他犹豫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无非是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好起来却又想我必须好起来,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去里面找东西,我跟齐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他出来。 我几乎毫不怀疑他能做到,但是显然,他明白齐羽的身体是颗定时炸弹,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闷油瓶是不会那么快抉择的。 但是,时间不够了。 那扇门终于还是没有撑下来,在“嘭”的一声后被外面的东西强大的力量弄得四分五裂,那些东西摇摇晃晃就僵硬地朝我们这边走来,大概有几十只。它们的身体由于长久地浸泡在容器中,已经很大程度上有腐坏,巨人化的现象也很明显,跟控制室里面的那堆尸体倒差不多。 控制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黑胡子手下的尖叫声,浓烈的腐烂臭气和药味,以及从尸体口中发出的毫无意义的呻吟都混杂在了一起。闷油瓶背着我站在最里面,但没一会儿就被那些人挤出去,不得不再次迎面对上这些家伙。 我尽力用两条手臂抓紧了闷油瓶,但是又怕勒得太紧对他的脖子有损伤,只能半攥着他的衣服,结果没一会儿他衣服的前襟就被我揉得变了形,而我竟然跑了个神,想着没工夫看看闷油瓶露出来的锁骨似乎有点可惜。 但是跑神的下一秒我就差点没抓稳闷油瓶,被他的一次转身给甩飞出去。 闷油瓶对我的走神估计也是有些无奈,瞥了我一眼没说话,而我一下就接上了他的脑电波,立马作乖巧状点了点头。 其实围在我们周围的东西并不算多,只有三四只,而且也被闷油瓶稳稳地隔离在了一米之外,但是我看出闷油瓶没有立刻将它们杀死的打算,一是因为有东西拦在这儿其他东西就不会蜂拥而上,二是我猜闷油瓶并不想去帮那伙人。 本身我就是个拖油瓶,撇开齐羽不谈,他们对我们是绝对的不怀好意。 我看着闷油瓶单手握着刀,一旦有东西晃动手臂想冲上来他就会立刻挥刀,利落地把它挡回去,不过不下杀手。 但就算是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 黑胡子的手下都没见过这仗势,吓得慌不择路想逃走,因此一路往外冲,其中一个尤其心狠,在跑出去之前不顾其他人死活硬是把门旁边那个东西往下死命一拉,闷油瓶原本离东西不远,而且一直盯着它,这时候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朝旁边发狠砍了几刀,劈在身旁变异尸体的肩膀上把肩膀直接给削了下来,我就听见尖锐的金属摩擦产生的噪音,鸡皮疙瘩快掉了一地。 闷油瓶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我的手几乎能碰到那家伙的手了,但就是这个时候,整间控制室都已经开始晃动,门旁边的东西跟着下滑,我看见他似乎很兴奋,喉咙里叽里咕噜些我从来没听过的音调,正有些诧异,闷油瓶立刻往旁边退了两步,这时候我才看到他脖子上有一道浅淡的血痕,上面正在往外不停地渗黑色的血,心里一下恍然。 闷油瓶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刀,直接把他的头斩了下去。 而这时控制室内的震动变得越来越大,我感觉到它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下沉,刚准备开口喊快走的时候却意外地发觉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来,视线也跟蒙了层紫雾一样不太清晰,身体似乎也有些发软,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小、小哥……” “别说话,空气不对劲。” 闷油瓶立刻往门外跑,但由于身后随之而来实验体的阻挠已经够不上那边的高度,而里面的人几乎都被实验体缠住,一样被困在了里面。 索性他就放弃了出去的想法,我能感觉到闷油瓶的速度似乎比先开始还快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现在表现出的状态有些焦躁,手起刀落就没有走空过,实验体的速度跟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很快就全部首尸分离,倒在一边。 闷油瓶解决完了这些东西才把我放下来,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毛巾,用水捂湿了给我按到嘴巴上让我拿着,自己则用水沾湿衣袖,拿了水壶迅速到其他地方解决实验体,一边也估计去找出路。 我的精神这时候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是视线受到的阻碍却越来越大,空气中像是被注入了毒雾,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淡紫色的雾气。但我却隐约有些感觉,这些毒气并不是死物。 我随即转头看了里面一眼,发觉状况有些不妙 分卷阅读63 。 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空气里面的问题,在感觉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反而大口呼吸着毒气,这就导致了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变得狂躁暴怒,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模糊声音。 但是齐羽显然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看到我之后飞速穿过他们的包围跟了过来,指了指我手上的水,我将东西递给他,他索性扯下袖子倒了水捂在嘴巴和鼻子上,深呼吸了两口才完全缓过劲来:“吴邪,有件事我想……” 我看到他的目光往这时候正往回走的闷油瓶身上瞟就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知道了,他不用多说。齐羽想跟我说的闷油瓶的事情,还似乎有些犹豫不定,除了闷油瓶身上也有寄生物影响这个结论,我再找不出其他的合理的解释了。 齐羽眼底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再说话,闷油瓶拿着刀的手上都是水,视线往另一边瞥了一下,我才看到地上的一滩水,以及……抽出的尸体和连着我临时做的小发电机的线。他这时候看着我们两个之间似乎微妙的气氛微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问下去。 齐羽笑了一下指着地上的一滩水,朝闷油瓶比了个“v”的手势。 我则看着闷油瓶有点胆战心惊,他妈的万一刚刚这家伙不小心把电引到自己身上来了怎么办? “找到出路了吗?”齐羽转头看着闷油瓶,忽然又开口问道。 闷油瓶摇了摇头,双眼却一直盯着齐羽:“这里已经被完全封闭,他们有把握我们出不去。” “他们?” 我听到闷油瓶的话陡然一怔,心里忽然想起来之前黑胡子和他手下说的话,确实,就算他们这些人再怎么没用,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毛手毛脚到把那个大东西弄破,那得多不靠谱。 唯一的可能就是外面还有人,而黑胡子这群人还不知道。 紫色的雾气似乎一直都没有停下的趋势,地上抽搐着的东西动作幅度也逐渐变小,发电机里的电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它们也没有痛觉,完全只是因为身体很诚实而已。 “这里面肯定有出路,只是我们现在还看不到而已。”我使劲挪了一下身体让自己面对着墙壁轻轻敲击,其实我并不肯定这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出口,因为甚至连闷油瓶都摇头,但是我不能放弃。 “吴邪,这里我熟得很,这个控制室就是为了保密准备的,既不能让人进来,必要的时候,也……不能让人出去。” “我不信。” “你不信没有用,他们设计的时候我刚刚来到这里,这地方是怎么造出来的我知道,他们为了保密,最后完工的时候甚至连工程师都没放过,他们就是这个控制室的第一批牺牲品,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 “我告诉你我……” “嘘!”闷油瓶忽然朝我们摆手示意安静,我立刻噤了声,转头朝闷油瓶的视线追随过去,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刚才中了毒的几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神智,像傀儡一样木然地在这间控制室里转悠,而发电机这个时候电量也完全耗了干净,此刻已经把头转向了我们这一边。 那些人的状况……我余光一瞥下,忽然发觉闷油瓶的身体微抖了抖,这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我立刻就想明白了状况,这里的紫色雾气,恐怕里面就有寄生物那玩意儿在。 我努力撑起身体去够闷油瓶的手,他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我抓稳了之后一下猛地发力就把他拉下来,他皱了皱眉,视线一直往那边扫,但似乎是怕我有什么事情,所以并没有抗拒我的力量。 我把嘴巴上的湿毛巾往他口鼻上一捂,他一怔,等我准备把他往旁边推的时候,就被这家伙转手拧了手腕,疼得我直咧嘴,但我还是狠了狠劲儿甩开他力气大到变态的手,抬起袖子猛地一撕,重新捂在嘴巴上。 结果正在这时候就听见旁边传来的抱怨声:“你们两个出去了再打情骂俏,张起灵你再不过来帮忙把这些鬼东西消灭了,我保证你们永远找不到出路!” 闷油瓶一听这话倒是拎着刀就过去了,留我一个在原地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来,感情这家伙早就知道出路了? 第三十三章 “你说的就是这个?”我帮还在闭目养神的闷油瓶把手臂上的伤口熟练包扎好,拍了拍头上的灰,接过齐羽手上的青铜盒子,目光转向他。 “不然呢?”齐羽挑了挑眉,有些嫌弃地拿手往墙上蹭,脸上一副你不信我其实也无所谓的样子。 先开始齐羽说发现了出路我还差点信以为真,结果等闷油瓶费心费力把控制室里的东西都绞杀干净并且一只手臂光荣负伤之后,这丫就从那个死人堆里鼓捣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上嵌着一个类似于锁的玩意儿,锁孔上面还有密码,但等我输入先开始那个跟万能密码似的八位数的时候,却并不管用。 我的重点在压榨劳工(老公)工作是犯法的,尤其对象还是闷油瓶。 “你说出去的方式有三种,第一种控制室已经下降了,门走不通,第二种,这个盒子里面有没有出去的方法先不谈,连密码我们都不知道,”我一只手拿毛巾捂着自己的口鼻,话音还没落就看到闷油瓶一睁眼,把我手上的方形盒子直接给拿过去,两根手指在上面慢慢摸索,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什么,就停了一会儿继续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解开盒子上,不如直接试试第三种方法,把这个房间最薄弱的地方找出来,直接拆了。” 齐羽虽然没说,但我猜测第三种方法就是这个,我其实想到了胖子一贯喜欢的强拆手法,如果一个地方有出路,不管它隔得有多厚,也一定比完全的在山腹里面强。 “想法很好,”齐羽目光一转,指了指闷油瓶,“不过似乎还有更快的方法。” 我一怔,就看到闷油瓶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带了些铜绿的钥匙。这把钥匙后端是梅花镂空的形状,中间是根圆柱,而前端锁形被分割成了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可以绕着圆柱旋转。 这种钥匙我从前只见过一次,还是在三叔手上看见的,想要开锁,就要求持钥匙的人将三个部分都旋转到位才能将钥匙查入锁头转动。而且,这种钥匙往往可以开不止一把锁。 我愣愣地看着这家伙:“小哥,你是什么时候有这钥匙的?” 闷油瓶似乎也有些茫然,摇了摇头:“从我逃出去之前就一直在口袋里。” 闷油瓶现在已经是有一部分记忆了的,这也就是说,如果是 分卷阅读64 在进青铜门之前有的这把钥匙,闷油瓶应该对它有印象,但是看闷油瓶现在这个状态,估计是他在被人抓进实验室之后才得到的。 谁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东西?是黑眼镜吗? 不,不会是他,时间上说不通。我仿佛一下子就抓到了这个关键,但这还不够,还少了一个牵引这团乱麻的头绪。越是着急就越有反效果,我猛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应该跟这个人有关联。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却突然听见一旁的闷油瓶喊了一句“不好”,就迅速翻身从我背包里抽出水壶,拧开瓶盖倒在我捂着嘴巴的毛巾上,我拿着盒子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就忽然发觉整间控制室里的雾气仿佛变得更加浓稠,连闷油瓶的轮廓在我眼前都有些模糊。 “该死,外面的人捣的鬼!”齐羽的声音在旁边吼起来,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皱眉下意识往手里边的盒子上看,结果却看见闷油瓶的手摸了过来,把钥匙递给我。 “放进去,试密码。” 我立刻答应了一声接过东西正准备开始弄,却忽然反应过来闷油瓶这句话的意思,让我试密码,这一下试得出来吗? “张起灵你什么意……啊啊——”我的视线忽然扭曲了一下沉入黑暗,接着就是一阵的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急速地滑落,背贴着一个泥土斜坡,两条腿一下都使不上劲,不能动弹,只好拼命地将自己的手够着了腿,将身体完全蜷缩起来,盒子攥在手上,头部护在两膝之间,这样不至于让我的背部一直摩擦地面,对人的伤害也能够减少到最小。 等到我完全停下来的时候胃里只觉得翻腾得厉害,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在地上忍着要吐的冲动跟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但是脑子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被闷油瓶跟齐羽耍了! 齐羽口中的第三种方法根本就不是强拆,他知道这里有机关,闷油瓶显然也知道,但他们两个闷着谁都不说,这时候直接把我给踢出去了。 这一下倒是什么都通了。我联想到之前在那扇门还没破的时候,他们两个说过的出去的方法恐怕就是指这里,而不是杀出去这么简单。但是他们不跟过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个机关没法让三个人一起离开。 而背包从始至终都只在我一个人的背上。 我忽然想笑,他妈的这算什么,他们以为我出来了就能走出去了?老子这两条腿废得死死的,我要怎么活着出去?爬出去吗? 但是老子连路在哪都不知道啊。 我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心情慢慢从最初的恼怒激动开始,逐渐平静下来,而这一下的平静让我陡然发觉了身边的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我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就笑出了声。 我察觉到,有一把枪的枪口正对着我。 “你们可以出来了,”我心里冷笑,“我的朋友已经出不来了。” 这句话果不其然出现了反效果,我闭着眼听到周围几个方向都有动静,他们的人不少,而现在逃跑等死我都不在行,所以就剩挣扎了。 我想了想闷油瓶和齐羽现在的处境,必须要快点把他们救出来才行,而按齐羽先开始的说法,盒子里应该有东西能派上用场。 我刚刚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猛地感觉到身旁有一道劲风刮过去,连忙朝旁边滚了一下,立刻看到旁边的石地被人的拳头砸出来一个小坑——这他妈是练过徒手碎大石的吧? 还没等我想清楚,第二拳就迎风上了。 妈的,这就是看准了老子好欺负,换闷油瓶在这儿的话,我敢保证他们连掏枪的机会都不会得到。 我再一次往旁边滚,但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直到拳头侧着肋骨蹭下去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胸腔那儿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沿着身体渗透进了背包,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人的拳头里夹着刀子! 身体的疼痛刺激了神经,反而让脑子异常清醒,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一个人不可能打得过他们,不要说我的两条腿还废着,如果没有筹码我就只能被杀,但是筹码呢?我知道些什么,能知道什么? “吴家的小三爷,真是生了副读书人的皮囊啊,”我听到声音将头一转,就看见一个举着枪的人朝我走过来,把枪抵在我的额头上,其他人也从旁边的岩石后出来,跟在他后面,隐隐把我包围在了中间,似乎这个人就是他们带头的,“谁能知道这样的人祖上都是正儿八经的土夫子?” 老子家里干什么跟你有屁的关系,我心里冷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成哥,要不我们这就把他带给虎爷和魏爷看看?”其中一个人忽然跑上来,对着举枪的人大大咧咧开口。 那个叫成哥的把枪忽然转了个方向抵着我的腰,朝他们一摆手:“把他身上的东西给我都弄出来先搜一遍,那两位是大东家,要的东西都有危险,万一他们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就算出去了也都担待不起。” “是、是,您说得对。” 话音刚落我的背包就一下从背上被扯走,我被他们抓着手腕拖起身,一下又松手摔回地上,我努力保持一个防护的姿势,腿上感觉不到疼痛,而就是这样我才不好判断自己的腿究竟有没有伤口,或者会不会被感染。结果他们这时候才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下哄笑起来,指着我的腿道:“原来吴家小三爷是个残废?” “哈哈哈我怎么从前没听说过他还坐轮椅。” “今天见识了吧?” “谁让他们这些人放着正经生意不做,偏偏去挖坟掘墓,这都是报应……” 出乎意料地,我的心里从最初听到他们的议论之后的愤怒变得异常平静,他们笑的是我,骂的也是我,但和我又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什么样的人无人能够评判,我所拥有的和失去的没有人知道,我的爱与恨给予谁,也不会由他们的几句话来做决定。 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从前闷油瓶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困境?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没有人帮助,没有人引导,所以他可能最初反抗过,愤怒过。 直到现在的淡漠。 嘲笑也好,夸赞也好,只是谁都没有真正地在意过。 “成哥,你看这是什么?”突然有个人举着被黑布包裹的一个方形物体给带头的成哥看,我收敛了心绪往他们那边一看,一下皱了眉。 他们手上拿的是小李给我的东西,我想可能跟这里有些关系,说不定就是指出路或者带着人找 分卷阅读65 那棵青铜树的。 “咦,怎么有血?” “是那小子身上的。” “哦,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简直要被这些人逗乐过去,你们眼睛是长到头顶上了现在才看到老子手里还拿着东西呢? 东西被他们抢过去我也不着急,我已经考虑过对策,现在看这些人的举动,不怕他们不上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吴家小三爷这是看不起人还是怎的,一个破盒子而已,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伸手指了另一个人手上拿着的司南:“你理解错了?” 那人被噎了一下,正绷着脸想要发作,被带头的成哥给拦了下来,他斜了我一眼还是沉住气,扬起手中的东西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立刻接话,果然他接着又道:“哈哈哈你觉得你这招能玩儿得过谁?这玩意儿我们不认得两位爷也认得,别想给我耍花招趁机提条件,我们有的是方法折腾你。” 我笑了一下,开始下赌:“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他们到底还是没敢让我被拖着往回走,估计这群家伙也知道这路还长的很,况且他们并不确定自己手上的东西究竟能不能被他们认出来使用。所以当我看到他们口中所谓两位爷的时候,他们特意避开了我到另一边去。 我被两个人看着坐在地上,灯光太过昏暗,距离也离得足够远,我用余光也很难看清他们的样貌,索性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待会儿也肯定能见到这些人。但关键是闷油瓶现在怎么样了?就算他有麒麟血,对付这种活体的寄生物八成也无可奈何,原本他身上就被感染,而紫气是经过呼吸道进入人身体的,不仅仅只留在血液里。 我皱了皱眉,这样的想法让我忽然不安起来。 他不能死,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研究了这么半天还没研究出来?你们就到底是不会用吧,不用装了。”我朝着他们那边转头忽然喊出声,这一下把他们全部喊得齐刷刷转过头看着我,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你他妈给……” “诶,别冲动,小成,”其中一个领头的似乎是拦了那个成哥一下,后者慌张地对他点头,“是是,魏爷,您来。” 我一直看着那个被称作魏爷的人,第一感觉就是这人跟个小白脸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书卷气,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遇见他,我恐怕第一眼会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搞科研的。 “没想到,给你误打误撞上了。”小白脸看着我,轻轻一笑。 我看到另一个人也跟了上来,剪着一个板寸头,身体壮实,身后带着的人明显比那个成哥素质要高上一个档次,起码服装都是统一的。 “他妈的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杀了取血,两条腿废了还能走路?耽误了事谁都拿不到东西。”板寸头一看见我就直接嚷嚷起来,从旁边一个家伙身上抢了把枪,一下就对准了我的头。 “虎爷,血是会凝固的,而且这家伙身上有问题,血最好不要碰,”小白脸也不生气,像是见惯了这个人的性子,把他拿枪的手按了下来,将放着青铜树枝的司南用布包着隔绝皮肤拿到我面前,而我一眼就看到这东西跟我之前见过的已经不一样了,无论小白脸拿着它怎么转,树枝都直直地指向一个方向,“吴邪,你也看到了,这东西需要血才能用。” “所以,你可以提条件,但是之后不能反悔,也不能耍花招。” 艹,我看着这架势一下在心里骂起来,看这态势这玩意儿还能认主用? “你们这么信任我?” “你没有选择,我们没有带必须的药品出来,所以你有这个机会,”小白脸看着我,神色淡淡,明显是成竹在胸,“但过火的话,你也绝对不会好过。” 我在心里想了一下,忽然就笑了出来,这家伙算盘打得不是一般的好,他们怕把我弄死,让我保持清醒不就是因为这样就能有免费的血罐了?再加上他心里清楚我的血接触时间长了可能会感染,所以必然要找一个替死鬼。他放松态度让我提要求,目的就是让闷油瓶他们进来。 我抬头看着他,道:“你都知道了我的条件,那还等什么?” 第三十四章 “把盒子拿过来。” 我看着盒子被小白脸拿走,在手上鼓捣了一阵,脸色有些凝重,心里就咯噔一下,该不是这家伙也不知道密码准备碰运气吧?随后就看见他开始拨密码,转了半天也不见停下,心里的火不禁噌噌往上窜:“你在耍我?”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感叹一句:“你三叔可真是个人才。” 我三叔?这句话实在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件事跟我三叔有什么关系?他都失踪那么久了,我在道上明里暗里不断打听,现在连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 “吴邪,这玩意儿要解开,只能靠你自己,”小白脸神色不变,把盒子递给了我,我皱了皱眉,听他这么说的话,难道这个东西三叔曾经弄过,还改了里面的设置?但是我怎么可能知道密码? 我拿着盒子绞尽脑汁,越来越觉得这家伙前后的表现有些不对,而从这群人的组成来看,这家伙必定是他们里面的核心人物,从性格和行为就能看出,他比他们都要老练不少。我又是什么?是一个威胁,还有价值的威胁,所以他们把我留下来,但绝不会让我坏他们的事情。 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绝对的安全。 我两手一摊,看着小白脸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密码,我三叔都失踪了那么久,我连他人都找不到,但是听你这么一说,他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对有的东西动了手脚?” 如果不错的话,我猜自己手里这个东西的作用,要比开一个控制室要大得多。 “我提醒你,你要是再不解开这个密码,你的朋友就会死。”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看不出来?我说了我不知道,我知道密码还跟你们在这吵个屁!” 小白脸的神色有些松动,我压抑着心里的怒火,越发肯定这个插着钥匙的盒子不像是开门的。 “这样吧,我提醒你一下,你三叔曾经跟你有过联系,通过电话或者短信的方式。” 我心里猛然怔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吼道:“他妈的老子的三叔老子会不知道?再说现在无聊的电话那么多,一个一个记下来我要算出太阳系第九颗行星的位置才能休息是吗?老子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 分卷阅读66 道,你们信就不要在这扯淡,再不去砸墙他们死了老子他妈就给他们陪葬!你们谁都别想找到东西!” 我感觉自己眼眶边有些热,在他们看来可能是急红了眼。 而我知道,我是想起那个电话了,在我变成猫之后,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奇怪的电话,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我离这个失踪了几年的人曾经这么近,又那么远。 如果不错的话,我手里这个盒子的密码,就在那两通电话里,是我三叔绝对确定我能找出来的数字。 小白脸拦了一下要冲上来的人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之后才让那个虎爷带着几个人往我出来的那个地方过去,我执意要跟上,小白脸也不拦,一副只要你配合就无所谓的样子。 几个人捂着口鼻搭着梯子进入到我滚落下来的通道里,发现上面的石板已经完全被封死,原本不可能再打开,板寸头不想浪费时间准备走人,我心一横就开始挨个儿骂,骂得板寸头忍不住上来冲着我的肚子就是一拳,我被打得胃跟肠子都像拧巴在了一起,但好歹他还是听了小白脸的叮嘱,骂骂咧咧让人又踢了我几脚当做警告,随即带着人开始拿东西砸石板。 由于石板占的地方不是很大,又是在头顶上,几个虎背熊腰的人轮流上去砸了大半个小时才把东西砸出一块破洞,紫气立刻就从里面蔓出来,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闷油瓶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算缓过劲来,忽然听到他们那边有人喊了一句:“开了”,没过一会儿就有两个人从通道里滚落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哥!”我费力往那边挪去,半身的麻痹虽然让疼痛消失无踪,但重量却仿佛翻番了似的往上窜,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我不管不顾地拉开旁边人的手,扒拉到闷油瓶的身上察看他的状况。 闷油瓶陷入了深度昏迷,脸色苍白,眉睫一下一下轻颤,唇色却发青,眉头微微皱起,额头上已经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全身都绷得有些紧。我想也许是他潜意识里逼迫自己醒过来,但身体的本能迫使他在沉眠里抵抗寄生物的作用。 “别怕,小哥……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我压抑着身体里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情绪,紧紧地攥住他的手伏在他身上,凑近他的耳畔低低地开口。 “人已经给你救出来了,现在你该跟我们回去指路了。”板寸头一下把我抓起来,我大半边身体拖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回望他,意思不言而明。 “真他妈麻烦!”我看着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把我扔在地上,后面立刻有人上来,把我们三个架着往回走,中途我转头观察了一下齐羽,他的状态却反而似乎没有闷油瓶那么糟,我惊讶地看着他,忽然他微睁开眼睛也看到了我,嘴角弯了个几乎淡到看不出来的笑容。 我一瞬间有点愣怔,按理说闷油瓶有麒麟血,对于寄生物这种东西多少都应该有些抵抗力,再不济也会比其他人要强一些,但这回齐羽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表现……不对,问题或许不在闷油瓶,而是出在齐羽身上。 齐羽虽然还不能完全信任,但他暂时没有理由害闷油瓶,所以他不可能在那时候害他,否则还不如趁机对我下手。 或许是闷油瓶身上本身就中过实验体寄生物的缘故,另一种可能就是齐羽的尸化。 我正在心里想着,就感觉身体忽然腾空,一不小心又被人扔在了地上,扑腾出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妈的,一个两个都当老子是沙包吗,甩来甩去的很好玩儿? 齐羽自己没事,我一下爬起来就费劲到闷油瓶边上,检查了一下只是蹭破了一些皮,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昏迷的时候人不会做出防护的姿势保护身体,所以造成的伤害往往更大。 “齐羽?”小白脸看到地上躺着不动的人,忽然轻笑了一声,迅速认出了他,“再装下去,不怕我找人把你弄醒?” “真没意思。”齐羽突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把旁边的人倒是吓了个半死,都是一副不敢置信地表情看着他,也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说,从充满类似于毒气的房子里活蹦乱跳出来的,都不是正常人。 “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没想到你为了这里面的玩意儿连命都能不要。” “长生得不到,起死回生是不是很诱人?” 齐羽突然笑出了声,双眉上挑,斜了他一眼:“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倒是比你更想得到那东西,而且……”他一下凑近了小白脸,低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我看到小白脸的表情明显变了变,然后视线就往还在昏迷的闷油瓶这边看。 我浑身绷紧了,毫不客气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冷冷地回视过去。 无论是谁,想打闷油瓶的主意,只能首先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那你的意思是,要想让麒麟血发挥作用,只能让他先醒过来?”小白脸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羽,“张家的张起灵,道上的哑巴张,等他醒过来,我看这群人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他不醒过来的话,我敢保证,你们一也会忍不住想杀了我。”我盯着他们一字一句开口,我知道自己能够在齐羽点燃的这把火上再浇点油,但是关系到闷油瓶的安危,这样的险我不能冒。 “行,什么都不说了,麒麟血要留着用,把哑巴张绑起来带上,你自己喂这玩意儿血去带路。”小白脸一下抽了把刀扔在我面前,示意手下人把司南给我,我当着他们的面捡起刀,伸手在掌心中划开一道猩红的血口,随即将手掌托在司南下面。 周围人似乎也直到我的情况,纷纷退开了步子,将我围在中间。 我看着手里毫无动静的东西,却似乎能感觉到血液似乎沿着司南底下凹凸不平的缝隙缓缓上移,填满整个方形内隐秘的凹槽。 忽然间,盘中的青铜树枝动了起来,疯狂在中央旋转,周围的人包括小白脸在内都有些愣怔,再过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又逐渐停下,随即直直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跟着指示走!虎爷,找个人把他背着。”小白脸的脸色稍微凝重了一些,转头对后面的人吩咐,随即又对着我警告:“别给我耍花招,否则这两个人一个也跑不了。” 不过他们的手下也不是傻子,刚刚听他说了那些话以后都有些犹豫,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来背我。我没心思管他们,端着 分卷阅读67 司南转头看着后面还在昏迷的闷油瓶……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怎么会昏睡这么久? 然而好像是要回应我的疑惑一样,我似乎看到他的身体轻微地动了动。 “魏——啊!” “别动!” 小白脸一下停了下来,把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我就看着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绳索,一条手肘已经勒进了刚才背他的人的脖子。 不过等他看到小白脸的动作和我的情况时还是将手松开,那个人连滚带爬跑回了小白脸身后,一脸惊惧还没完全消退下去。 我从闷油瓶的眼睛里看出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恢复清醒,但他强迫着自己的意识要醒过来,我心里叹了口气,看他浑身戒备却一直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的样子,转头瞟了小白脸一眼:“让他来背我,否则就算待会儿我们死了,你们也绝对不会好过。” “我的耐心有限,你们最好不要找这个不痛快。” 板寸头刚要说话就被小白脸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我看到闷油瓶的眼神明显有神采了一些就知道我的话正是他想说的,但是他看起来精神依旧很差,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是看他这个样子我反而怕他坚持背我会消耗太多体力。 无论是我还是闷油瓶,都禁不起再多的折腾了。 闷油瓶径直走过来把我从板寸头的背上捞下来背回自己背上,我嗅着闷油瓶身上熟悉的淡淡气息,心里莫名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吴邪,我会保护你。” 我一愣,反应过来又是这句话,这个闷油瓶子说得跟宣誓似的,感情他是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我,但是我什么时候非要他保护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天天跟个小姑娘似的,这算是怎么回事?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背,抱紧了一些他的脖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司南一直被我拿在手里,手中的伤口像是无法愈合一样,我能感觉到血液一直在缓慢地渗透进司南盘底,只不过由于量并不多,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觉。 闷油瓶应该是能察觉到这件事的,他的步子一直很快,连板寸头有时候都要喊几声让他慢一些才能赶上他,然后一群人跟看怪物似的瞧着闷油瓶恐怖的体力,眼神里终是有些忌惮。 但是只有我知道,闷油瓶的状态其实完全没有恢复过来,他的呼吸一直很重,毕竟他也折腾了那么长时间,之前就受了感染,又在那里待了那么久。 而这几个月一直以来,我的生活就好像是现在这样,在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上行走,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吞没。但不同于以往的是,现在有闷油瓶背着我,似乎只要有他在,就会一直为我开路,我根本不用绞尽脑汁去想这样行不行。 正在我游神的时候,闷油瓶再次停下了脚步。 我一愣,下意识往后看了看,发觉他们都跟在闷油瓶身后,而闷油瓶身前也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拿着司南的手被人捏住,心里一惊,立马反应过来是闷油瓶。 “东西给我。”闷油瓶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小哥?”我有些疑惑,把司南递过去刚准备问为什么,却听见齐羽忽然感叹了一声:“竟然是这里。” 竟然是这里?这里是哪里? 还没等我会过意来,板寸头的手下就已经全部把手电筒打开了,我下意识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等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这时候我才看见这里巨大的空间——还有那棵处在中央的庞大的青铜树。 这时候再看到这棵青铜树,我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隐隐地有些感觉——有些事快结束了,在我惊觉这么久都没有再回到那只猫的身体的时候;在我真正见到闷油瓶的时候;在我和他都走到这里的时候。 我们都需要一个结果,即使有些事看上去,更像是种宿命。 第三十五章 青铜树很大,原本就扎根在地底深处,现在我们又是从像迷宫一样的山腹里找到它的,所以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应该是它最大的部分,看起来几乎就跟长在了黑暗里一样,无论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一眼望不到头。 “这上面是什么玩意儿啊,看起来好恐怖……” “这棵树杀了这么多人?” “看,树上有东西!” 忽然身后有人一声惊叫,嘈杂的声音即刻安静下来,我一愣,下意识往树上去看,勉强能辨认出树枝上依旧是密密麻麻挂满了的尸体,我知道那里有属于猴子的,同样也有人的尸体,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去”。 而老痒就不同了,他早在几年前就留在了这里。 我苦笑了一下,明知道这时候不应该想这些,但偏偏就是无法控制。而闷油瓶一下就感觉到了我的动静,我拍着他的背示意自己没什么事。随即把注意力放回青铜树上,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指的东西并不是带着螭蛊面具的猴子,而是在青铜树中央,几乎是像嵌在树内闪闪发光的东西,只是由于树上的尸体太多,我才没有第一眼看到。 等等,我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没有第一眼看到? 我再次仔细看了看树上密密麻麻的黑影,忽然毛骨悚然。 这些东西根本就是看到了我们的到来,它们在动。闷油瓶这时候已经往后退了几步,但他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动作,板寸头和他手下的枪就已经指在了齐羽和我头上。 “你们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就……啊——” 板寸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齐羽和闷油瓶就已经动了,闷油瓶比齐羽快上一点,所以冲到了较远的那个人旁边,双手紧紧反抱着我,抬脚踹在了他的腕子上,枪一下子飞出去撞到了树干,另外一个人冲过去就想把枪抢回来,结果手还没碰到东西,一只带着面具的干瘦猴子就直接从树上窜了下来抱住了他的头,将面具往他的脑袋上砸。 那个人猝不及防被面具给磕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张开了口像要说什么,结果却被蛊虫一下子钻进里口,旁边的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着他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都已经被掐得青紫了还是不放手。 我这时候注意到先开始的那只猴子身上根本就干瘪得不行,完全是皮包骨头,身体都有些腐烂,像破棉絮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下那个人就已经停止了挣扎,闷油瓶一下也没犹豫,直接往跟他相反的方向跑,齐羽随 分卷阅读68 即跟上,小白脸却在这时候忽然朝我们这边开了一枪,闷油瓶闪身躲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人大叫了一声,我回头一看,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已经抓住了一个人的脖子,死命掐着他不放。 “小哥……” “先避开它们。” 闷油瓶的视线往上抬了一下,我跟着抬头,隐约看见了树上的黑影如潮水一般黑压压堆了一片都在往下移动,心里顿时一凉。 虽然上次侥幸逃了出来,但是我相信要是给这些东西追上,这次恐怕真的就出不去了。 发现这一景象的并不止闷油瓶,小白脸和板寸头现在已经无法顾及我们,他们的手下明显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过他们显然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就站住了阵脚,由板寸头指挥,枪已经全部握在手上,对准了往树下跳的黑影。 “齐羽?”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余光瞥到了齐羽的小动作,他正在示意我们趁机会赶紧离开这里,但是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猜小李说的地方就是这里,所以那棵树上的东西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如果有了它,闷油瓶就可以…… 我看向闷油瓶,闷油瓶意外地也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 我心里一下就闪过了无数种让他犹豫的可能,心里的一个想法立刻在脑子里清晰——我有多为他着想,他也一定会以相等甚至付出更多的姿态相待。 但就是这一下的犹豫,让我们彻底陷入了被动。 小白脸的枪已经指了过来,而板寸头也在安置好手下抵挡后往这边走,我刚想跟闷油瓶开口说话结果就感觉眼前一花,耳旁随即响起了一声枪响,我心道一声不好,就感觉自己被人硬生生从闷油瓶背上扯了下来,脑袋上已经顶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而闷油瓶立刻单手撑地翻身从地上跃起,借着上纵的弹跳力让膝盖直接勾住板寸头的脖颈。 我看着眼前的情况一下子就深吸了一口气,闷油瓶是真生气了,他身手向来很好,但从来不会用对付粽子的那一套去对付活人。 “放开吴邪。”闷油瓶的声音明显带着罕见的寒意,难以想象,这家伙原本淡漠的双眼竟然也能情绪化到这个地步。 “张起灵,你是在要挟我?”小白脸忽然冷笑了一下,我用余光瞥着身后人拿着枪的手,心里盘算着要是硬跑能有几成把握。 “可惜我手里的这个人质跟你手里的那个,分量似乎不太对等?” “你不会让他死,”闷油瓶淡淡开口,“他的手下会杀了你。” “说得对,你说得对,我不能见死不救,还有人需要替我蹚水,”无视了板寸头黑得几乎丢到煤堆就看不见的脸,小白脸神情一下恢复了平静,但我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对的语调,“但我依旧可以杀了他,而这对你来说,会不会比死更难受?” 我瞬间恍然,他在赌。 赌我在闷油瓶心里的地位,赌他可以为了我做到他想要的程度,比如替他去拿青铜树上的东西。而一旦没有这个希望后,他杀不杀我都逃不出这个地方,他没有把握,所以可以不要命这样选一次,但是我跟闷油瓶都不可能。 我们都希望至少彼此有一个人能够出去,而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出去的,所以一旦发生什么情况——我不知道闷油瓶那时候是不是会很难过,但是以他的理解力,我的这份心意他一定能够理解。 闷油瓶沉默了,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在犹豫,因为他明白小白脸敢这么干,我看着他的样子,他的目光转到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忽然怔了一下,像是有些疑惑,我突然感觉到这家伙似乎没在看我,结果就这一下,他竟然点了点头:“我帮你。” 我艹你是怎么答应那么快的。 还没等我脑子转过弯来,就看见闷油瓶忽然将横在板寸头脖颈的刀抽回转手从他膝盖上狠狠贯了过去,板寸头顿时惨叫一声,血从膝盖的伤口中淌出来,立刻流到了地上。 闷油瓶暂时废了板寸头的双腿以确保没有威胁之后淡淡松了手,看了小白脸一眼:“他不能受伤。” “那是当然,哑巴张拼着命要保护的人,我们自然要多照顾一些。”小白脸的话摆明了是在挑衅,但是闷油瓶也没有在意,像是对“我不会受伤”这个结论有些把握,警告了以后就拎着刀往青铜树那边去,带头的成哥看到闷油瓶的身影一下愣了,转头回来看人的瞬间被板寸头的伤吓了一跳,刚准备上来问情况,我就感觉到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让他带着人跟上闷油瓶。 成哥迟疑了一下,似乎对小白脸不是很信任,不过在这种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招手就带着人开足了火力,打得猴潮的气势有些颓靡,然后趁机往上赶闷油瓶的节奏。 转瞬间他们的身影就淹没在了黑暗里。 小白脸带着剩下的成哥和受伤的板寸头站在树旁,对下来的猴子一个个进行击杀,我余光瞥到小白脸耳朵上似乎一直都戴着一只形状怪异的耳机,还没等我有时间想这个耳机的作用突然发觉刚刚的一眼看着有些不对,转头望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齐羽现在在哪? 直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闷油瓶之前的举动,感情这家伙是知道齐羽已经藏在这个附近,所以才答应帮他们弄这玩意儿?还是他其实也需要,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把东西给他们,自己去拿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如果这个树上的东西真有小李所说的可能的效果,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将东西给他们,被卷入这场局里的闷油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失了忆也不认识谁,就被他们抓去当实验体…… “魏……魏爷!”忽然有一声嘶吼从青铜树的那一侧传过来,随即就听见成哥慌忙从前面往回跑,脸色苍白,身体打着颤,上气不接下气,弄得这边的一帮子人都心神不宁,恐惧还没从一个人的口中被证实,就已经传到了另一些人的心里。 “树后面……后面有个怪物!”成哥的枪从始至终都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骨节都泛着青白的颜色。 我却感觉那声吼叫似乎有些熟悉,小白脸则摆了摆手,脸色有些沉,但还是稳着摆了摆手把电筒往那边照了一下,我趁机也跟着看,努力想从黑暗里辨认那个东西的身影,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不要自乱阵脚,”他斥责着成哥,忽然把视线转到我的身上,“不过既然大家伙都不想接触这东西,虎爷又受了伤,我也要出去亲自给他汇报这边的情况……” 他说着摘下耳机,笑了一声:“那就只有委屈吴小三 分卷阅读69 爷了。” 我咬着牙没表现出任何恼怒的神情,即使心里这把火已经窜到了喉咙口,也全部都嚼碎了再吞进去。 我不经意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还有一个微型的手电,一些照片,纱布和一把小刀,在那个怪物手里活下来的概率应该还是有一些,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铁了心不会让我回来。 比起所谓的怪物,还是人心可怕得多。 “小三爷,那就麻烦你自己——爬一趟了。” “哈哈哈……”我刚准备拿出口袋里的刀试一试,却在一瞬间又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吼叫声,带着压抑和不甘,让我越来越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笑什么笑,放松警惕让那些猴子过来的话十条命都不够你死。”小白脸听到声音忽然一枪托直接打在成哥的手下头上,转手就把枪抬起来对准了我:“小三爷辛苦了,在到那边之前,我的枪会一直照顾你的。” 随后又补了一句:“我可是真心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当然,在没变成怪物之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把我的背包给我。” “凭什么?” “凭我知道我有把握能让这个‘怪物’听你们的。” 小白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很有些早就知道的样子:“让齐羽教授听我们的?听起来很不错,还是……”他突然眯了眯眼,“还是这个包里有东西能让他安静下来?” “想得很好,可惜是错的,”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作出一副随你信不信无所谓的姿态来。 这个背包必须拿回来,因为出去的时间或许会有些长,所以我们不能没有物资,而一旦闷油瓶成功拿到东西下来,这些人不会给我们留时间。 我按照闷油瓶的思路想下来,他本来是打算让齐羽帮我脱险的,但齐羽在这个时候已经犯病暂时异化成了禁婆,虽然我猜测他的思想应该没有被全部控制,但是对完全本能的控制是很困难的事情,而如果没有这个差错的话,我们的东西应该也能够拿回来,到一个能够避开这些人的地方,找路出山。 所以现在,我要拿到东西,尽力把齐羽也弄出去。 “啊——给我呜……打死……”原本短暂的安全被完全打破,小白脸声音再也没有平时的冷静,我看到手电照出的视野里已经多出了一条湿漉漉的水迹,顺着望过去,就看见一团几乎包裹了整具身体,完全看不出人形的东西正爬在小白脸身上,头发顺着他张开的嘴巴已经钻了一些进去,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冷眼旁观着这些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的样子,端着枪围住了中间的两个人,就是谁也不敢随便下手。 板寸头却意外地在这个时候喊住了我,我有些疑惑,看着他把我的包给扔了过来,一下子赶忙抱住,迅速打开检查了一下东西,还好,他们只是拿走了刀和枪,没有怎么动里面的水和食物,而那个齐羽说开控制室门的盒子也都还留在里面。有戏了,我心里一轻,正准备松一口气,却忽然感觉脑后被一个冰凉的洞口抵住。 第三十六章 “救他,”板寸头把枪口顶了一下我的脑袋,“不然老子一枪嘣了你。” “他想你死,你要救他做什么?”我冷哼了一声,把检查完的东西再次放了回去,拉上背包的拉链。 “他对我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板寸头明显开始不耐烦起来,听到小白脸时不时的叫喊声,声音越来越急促,“他救了我一条命,我答应要还给他,就这么简单,你他妈的到底救还是不救?!” 身后的黑色仿佛更加深沉,压迫感无形却像一只手把人的身体整个往下按,猴子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掉下来的也越来越多,我背对着板寸头,目光一直在掉下来的东西上来回逡巡,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坚决,连声音都没有颤抖一下。 听到他的话我忽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青铜树上面望不见的顶:“你叫他们把我背过去。” 我并没有把握齐羽能认出我的声音,不过如果他还有一点理智,他就应该不会伤害我。会这样想是很奇怪的事情,但更奇怪的是我竟然去相信这种感觉。齐羽是个聪明人,他的时间不多了,与其把时间花费在没用的诡计上,不如完全拼命去找到救命的方法,或者干脆放弃。 我是想尽力把他带出去的。 “啊——” 等我背着背包被放下来的时候小白脸再次痛苦地吼出声,齐羽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包裹在湿滑的长发里,我听见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皱起眉立刻用手去扒住他的肩膀,他身上的头发迅速朝我卷过来,我抽出口袋里的匕首用力把缠在手臂上的头发扯紧斩断,大声喊他的名字:“齐羽!你给我醒过来!” 他的动作突兀地停了一下,我一看有效果心里一下松了,正准备再次喊几句话让他尽量恢复理智的时候,猝不及防被这家伙忽然的暴起给限制了活动空间,长发带着水迹勒住我的双臂把我腾空架了起来,然后猛地朝后面一甩,我整个人没有着力点减缓冲击,直直地倒飞了出去。 “我艹你妈的齐羽……嘶……”被摔在一块凹进去的岩壁上,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脑袋昏昏沉沉,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疼,还幸好后面有个包垫着,否则这一甩就得要大半条命去。 “吴……邪……”冷不防听到齐羽似乎压抑着什么的声音,我却跟滩烂泥似的躺在石地上,连动一下都觉得像是能撕扯到呼吸,喉咙里的甜腥已经堵上了嗓子眼:“真他妈……要被你玩坏了。” 视野变得模模糊糊,我只能勉强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正在靠近,接着是熟悉的湿滑感,冰凉的东西滑过我的脖颈,覆盖了我的脸。 “吴邪……你听我说……”是齐羽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嘶哑。我自己掐了自己一把让意识刺激着清醒了一点,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听。” “我快没时间了,这里的磁场……磁场对我有影响,会加速我的尸化……”他剧烈地喘着气,我感觉肩膀上的指甲已经抓破了我的外衣,“你手上的那个盒子……是这个迷宫的构造图……” 果然是这样,我的心里一沉,龇牙咧嘴忍着疼恨不得给这家伙来一巴掌,艹,这两个骗我都骗到西边去了,这意思是让我抱着盒子守寡还是怎么的? “只有你可能知道密码,这或许是你的三叔……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了。” 然后,我听见了齐羽深深叹了口气。 恍惚从幽 分卷阅读70 暗的最深处把回忆捡了起来,那一声释然的长叹悠长而轻松,又埋藏了深深的疲惫感,仿佛就是这样的无声交流也让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却又在这一刻真正卸下了所有负担。 是三叔。 我的心像是一下被什么揪住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无比,八位数字一下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07300059。是时间,两次通话的时长,每一次是四位数字,也就是半个密码。 这是只有我才能猜出来的密码。 “我去干掉他们……好好留着你的命,等张起灵出去。” “艹——”我一手扯住他的衣服却一下子被甩开,撕扯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我听到他肆无忌惮的笑声,笑得酣畅淋漓,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再经心。我抬起头看到他的头发又开始疯长起来,咬着牙立刻翻身想要爬到他那边去,结果还没接近就听到他低吼了一声,指甲一下变长,锋锐得吓人。 “齐羽!” 我大吼了一声,但是速度完全跟尸化的齐羽不是一个级别,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我就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了浓稠的黑暗里,却束手无策。 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地上,无力感像周围无边际的黑暗一样席卷了我的脑海,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齐羽是绝对不会说那样的话的,为什么这些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就只能在原地等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付出,平白无故的被保护? 为什么这几年以来我一直努力地往前走,等停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从来都只在原地踏步?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闷油瓶还在那边,我要等他回来。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把背包从背上卸下来抱在身前,从里面拿出来那只被锁住的盒子,青铜钥匙正插在上面,隐隐有些铜绿的暗芒。 这把钥匙,或许也是三叔的手笔了。 我仔细地将八位数字一一拨到盒子的正位上,手捏住钥匙的一端,轻轻用力一扭,只听见“咔嚓”一声,盒子的盖子弹开了一条缝隙,我把盖子打开,果然看到几张绘满了图形的a4纸,正静静地躺在中央。 我把纸和钥匙卷起来贴身放进衣服的内层夹层里,盒子再次盖上放在一边,那一边的声音勉强穿透了浓稠的黑暗让我能辨别出方向——是喊叫的声音,他们在发怒,却找不到合适的发泄点,看来齐羽成功地让他们陷入了窘境。 从包里拿出手电往之前闷油瓶踢飞的那个枪那边看,找到目标之后我就费力挪过去,拿到了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只有一发,想了想又从贴身的口袋内拿出闷油瓶先开始给我的弹匣推进枪里面,拉开保险栓把枪放进口袋里,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往声源的方向挪去,双膝因为长时间与地面的摩擦已经破皮流血,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甚至这时候我反倒觉得这样很好,起码不会因为疼痛分散不必要的注意力。 我把手往前伸,触摸到一块凹进去的岩壁,这时候他们的声音已经离我很近,齐羽的怒吼还很有活力,看来还活得很好。 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些疲倦感,我摸了一下腿上的伤做了必要的包扎,甩了甩头打起精神,拿出枪上了膛,转过身后勉强能够看到这些人手里拿着的火光,或许是发现了禁婆怕火的特性,再加上时不时窜下来的猴子,也正好成为了活靶子。 我稳了一下手枪对准其中一个目标,食指放在扳机上。 “你他娘的小天真!胖爷丫总算是找到你了!”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让我紧绷的神经一下断了片,枪握在手里差点没走火,没好气地就往后瞪了带着矿灯帽的胖子骂出了声,这下好了,人是干不掉了,反而被发现没死,他妈的胖子不靠谱简直到了一种境界。 “诶天真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感动了就直说,只要出去之后请两顿好的胖爷我就满足了……等会儿,这些人是谁,你认识?” “你做的乱子,你负责把屁股擦干净。”我耸了耸肩把枪扔给他,胖子接过枪虽然奇怪,但反应也足够快,看到那群人转过身就迅速把我拉到石壁后面,枪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响了起来。 “感情他们这是要你命啊?” “废话,你……”我的视线越过胖子,看到他身后跟过来的人,一下愣了愣,没弄清楚为什么这两个人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喊了一声,“小李?” 小李这时候见到我也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着手电就往青铜树那边看,我刚想提醒他外面还有人的时候,就被胖子按了肩膀,转头看到他已经直接走了出去:“别开枪,魏爷,是我。” 外面的人果然没再开枪,我疑惑地看着胖子,示意需要一个解释。 “放心让他去吧,这件事需要一个结果,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胖子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忽然一个熊抱过来,声音都满溢着藏不住的笑,“他娘的,天真,你知不知道胖爷我以为,这辈子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被勒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笑着骂了他一声,“这件事以后可以慢慢说,不过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跟他怎么会在这里?” 胖子这时候才收了一些笑容,神情严肃了一些。 “你知道这些人,”他抬了一下下巴往小李那边指了一下,“为什么要到这里面来吗?” “你他妈到现在还卖个屁的关子。” “一点享受故事的觉悟都没有,”胖子一脸“你真没趣”的表情,不过还是继续讲了下去,”这几个的身份你应该能猜到不会很低,这些人会亲自到这种地方来找东西,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撑不住了。” “没错,他们已经快呆不下去了,先开始你从上面下来的那栋楼就是个例子,他们因为失败已经放弃了一部分东西,于是在内部出现了分裂,一些人主张干脆丢掉全部的成果,但是另一些人又不甘心,死攥着那点破玩意儿不放手。” “所以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我想到了青铜树中间那个像被嵌在树干里的东西,但是胖子却摇了摇头,“嗨,哪儿还有希望啊,这些就是他们的垂死挣扎,他们本来就不行了,你知道,人妖掌着解家,跟你们吴家和霍家关系又铁,老九门仅剩的这几家一直被他们打压,以他的性格,不把这口气出出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我点了点头,那么小李也一定是知道了这些事,所以才会去找他们的,他从前在里面工作过,对这些人的熟识 分卷阅读71 程度应该远在我们这些人之上。 “小花呢,他现在怎么样?” “跟黑瞎子好着呢,你是没见到他们当时的那个场景,啧啧……”胖子似乎是回味了一下,一脸的意味深长。 我看胖子那样子不对,莫名捕捉到了一种他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态势,连忙转移了话题:“那他们是怎么出去找到你,你们又怎么跑进来的?” “出去那是那个瞎子的原因,他应该是先开始就进来过,知道一点这里面的情况,但是出去的时候听说他们还是费了点功夫,几个人都挂了彩,我在外面一直就跟人妖在一起……” 我一下想到了什么,摆手打断他的话:“云彩怎么样了?” “哈哈哈,有你胖爷出马,还能怎么样,”胖子的眼睛忽然亮了,说到这个整个人都像是充满了活力,开始满嘴跑火车,“云彩当然是被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一直不放弃的精神给感动了,终于被胖爷给追到手了!” 我瞥了胖子一眼,有些忍不住想笑:“不就是死缠烂打人家扛不住给凑合了么,不错啊,都学会用成语了。” 不过笑过之后,我对云彩的身份却隐约有些怀疑起来,我猜测她十有八九是他们这边的人,而之前的事情她必定也有参与,她如果现在真回心转意和胖子在一起固然好,要是她没有脱离他们……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亲自去摸她的底。 “你丫就是看不起胖爷是吧,胖爷能不清楚现在本科生都是用扫把扫的,找工作人都不要不知道?亏胖爷还坚持进来这破地方找你,连神膘都掉了一圈。”胖子大大咧咧嚷嚷着不值,又说让我出去之后指定得包他跟云彩来杭州玩一个月的一切费用,我哭笑不得地全给答应了胖子这才罢休。 “这回心情好了吧?”胖子忽然凑过来,在我的肩窝上捶了一下。 “啊?”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时候看着胖子不住的笑才总算看出了他的用意,一时间突然有些感动,而胖子看我一脸的茫然似乎还没缓过劲来,重重叹了口气,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丫眉头都皱上脑门儿了,跟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似的,以为谁都看不出来?” “去你妈的死胖子,你才丢了媳妇儿!” “得得,你是丢了小哥,小哥,这总行了吧?” “说实话,胖子,”经他提醒我这才意识到闷油瓶的问题,刚准备揍上胖子的手一下放了下去,把口袋里的那几张结构图拿出来,又从包里翻出一支铅笔,咬着手电仔细看了看选了个下笔的地方,用铅笔在旁边画起来,“我不知道小哥看不看得懂,所以还是画上,以防万一。” “这玩意儿是?”胖子凑过来看,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喊了一声:“艹,天真,这不会是这里面的地图吧?!他娘的行啊你,不愧是走狗屎运了,连这玩意儿都能搞到手。” “扯淡,你给老子踩狗屎踩出地图看看?” “胖爷有的是实力,不需要运气——不过天真,你把这东西画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胖子心思向来细,我无奈轻笑了笑,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三十七章 “如果我跟闷油瓶只能活下来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他,你明白吗?” “他娘的什么叫你们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有胖爷在你们就谁也死不了,天真你把心给胖爷放肚子里,有了这图,就算这破树给塌下来也没……” “他妈的你们给老子说话!说话!” “什么叫都毁了!人呢!他们人呢!” 忽然从那边传来了响亮的怒吼声,我差点就没认出这是小白脸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在极怒之下爆发出来的,与他之前给人的城府形象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黑瞎子他娘的真的办到了,时间卡得漂亮,他们已经撑不住了,”胖子笑了一声,我则疑惑地想往那边看,却被胖子拦了下来,跟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 “小花究竟做了什么?” “他们的人,被黑瞎子和人妖给端了。” “他们的人?”我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之前我注意到小白脸耳朵上带着的耳机,很有可能就是他与外面人联络的工具,按照胖子的意思理解,也就是说还留在外面的那拨人已经不能再给里面提供任何帮助了,听小白脸这个声音,很可能败得连渣都不剩下。 “那现在我们……” “滋——滋——” 我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身往那边看过去,几个人的电筒光束现在已经直直地汇聚在小白脸手上的耳机边,里面坏了一样传出剧烈的嗡鸣声,这种刺耳的声音就像是话筒陡然失控的噪声,而且在耳边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里不对劲!快离开!”我捂住耳朵努力朝胖子大吼了一声,眼前的整个空间仿佛都受到了影响,摇摇欲坠一般,地面开始小幅度地颤动起来,胖子口里骂着娘已经站立不稳,我背靠石壁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却隐约从噪音中听到树上的黑影开始鸣叫的声音,受了惊拼命往树下冲。 “魏爷!这家伙……” “他妈的把他绑起来,那鬼东西丢了,想要命的给我走!” “啊——” 我努力地把头往外面转,那群人毫无意外已经跑了个干净,小李也不见了踪影,我一下就看见了躺在树前面似乎还在挣扎的齐羽,一下就急了,正要喊他们去帮忙,却发觉青铜树也开始有了颤动的迹象,随之而来的是地面更加剧烈的晃动,我没稳住左右打了个摆子,脑袋差点磕在旁边的石头上。 要不是这棵古树之前并没有什么异象,我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树精之前一直在睡觉,现在从睡梦里醒了过来。 “胖子!齐羽和小哥都还在那边!” “你他娘的现在要敢过去就是送死!”胖子忽然拉住我背起来就跑,我也没空管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脚不能动了的,扯着地上的背包带子硬是把东西死死攥在了手上,冲着他也吼起来:“送死老子也乐意!张起灵还在树上没下来,齐羽躺在前面,要走你自己走!我去救他们!” “我艹小天真嘿,他奶奶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胖爷要跑了!” 我一愣,抬头朝前一看,胖子虽然没往那边去,但是也没跑多远,感情这家伙是在这儿画了个圆圈。 乌龙闹大了。 胖子听我没再吱声,嗓门一下也是扯开了嚷嚷:“你丫就是心急坏事儿!你自己好 分卷阅读72 好看看脚底下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等听到这个提醒的时候我才恍然醒悟过来,我也知道自己理亏,咬着牙没吭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稍微把脑子里的烦躁丢开了一点,一下就看到那些错综在胖子脚下的,几乎遍布了整个空间的藤蔓根茎。 胖子的话显然是起了反效果,视线里的一切让我刚刚缓下来的情绪一下又沸腾到了顶点,脑子里跟炸了似的有一瞬的空白,下一刻视线迅速转到青铜树中间的状况的时候神经却又是一抽,刚想挣扎却被胖子死死按住了手脚。 “吴邪!你他娘的冷静一点!现在不能过去!” 我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凉,胖子的话嗡嗡地在我耳边打转,我看到齐羽的全身都已经被地底下冒出来的藤蔓缠住,包裹得几乎已经辨认不出这还是不是个人。 “吴邪!” “……我知道了,胖子,”我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都被抽去了,视野里的那具躯体只剩下了头发还缠绕在藤蔓上,沉默之后我苦笑了一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小哥还在上面,我会留在这里等他。” 胖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胖爷陪着你。” 在这之后趁着胖子围着青铜树转圈跑的时候,我拿着刀把缠上来的藤蔓划开,一边找了一个悬在一边峭壁上的石洞和胖子一起躲了进去,看着藤蔓要长上来还有一会儿我们都松了口气,不过青铜树上的那些东西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由于树身原本就是那些藤蔓的来源所在,所以被缠绕得最密集,凄厉的尖叫声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在空旷的山腹里显得尤其瘆人。 胖子把我放在洞口,从背包里取出绷带给我把手上身上弄出来的伤都一起包扎了一遍,我拿着水壶喝了一口水,把剩下的递给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烟用火机点了三根插在地上,朝齐羽的方向放着拜了拜,心里默念了几遍一路走好。 我闭了闭眼稳下心情,转头看向胖子:“小李跟着他们一起能出去?” “放心吧,天真,他会找机会甩掉他们,”胖子喝了水砸吧一下嘴像是在回味什么山珍海味一样,“来之前我们都跟人妖商量好了,黑瞎子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找到了整个山腹内两个固定不变的地方,一个是这里,一个在外面,他会在那里等我们五天,之后再想办法出去。不过现在就更方便了,只要等到小哥咱们就照着地图走。” 我点了点头,看着胖子大咧咧嚷嚷着马上就能离开这破地方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简直就是给他一副扑克他就能在这里喊人来锄大d了。 之后胖子也不再多说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存体力,虽然手上有了地图出去一定不成问题,但是越到这时候就越应该小心。 只是我却莫名其妙地忽然感觉到了困倦,连打了几个哈欠连胖子都看不下去,直接把我赶到洞里面让我补个觉,我原本还想抗个议,但是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只是叮嘱胖子要是小哥出来了一定要叫醒我,胖子骂了我一句一天到晚只记得小哥。 或许吧,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我脑海里还在想,自从遇到闷油瓶之后,我就再也没想放手让这个人走过。 意识模模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场景——在我眼前的是一间大屋子,中间是一个大厅,正上方挂着一个黑白的照片,上面分明就是我的样貌,而在照片底下摆着一个香炉,上面正悠悠燃着香,香炉前有一个桌案,两个盘子里摆了水果就放在桌子上,旁边两行都是洁白的花圈,一直摆到了大厅外面。 我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是怎么了,我死了?但是我死了怎么会在这里,还能思考和自言自语?但是没有死的话,这里东西又是哪儿来的,难道我在做梦? 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站得住脚,我的心里一下就放开了,反正是个梦而已,算是免费体验了一把游魂的感觉,估计这个世界上要是有鬼的话,也跟我差不到哪里去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晚上的缘故,这个大厅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按理说人死了放这儿是要有人守灵的,难道我这么衰,死了连个给祭奠的人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这得是遭人恨成什么样。 不过既然里面没有人,现在又是晚上,我想我应该能自己到外面去看看。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开始行动,我试着往外走,似乎跟平时的感觉没什么不一样。等到出了门我就看到一个院子,看着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难道也是在梦里? 被自己脑子里乱跑火车的想法给弄得哭笑不得,我正准备不走寻常路看看能不能把这座院子里的墙给穿了,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我下意识心里一紧,就想躲到树后面去,结果刚迈出去一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直直地穿过我的身体,我猛地一跳,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完全就只是一个透明的魂魄而已。 等等……刚刚那个人是…… 你他妈的张起灵!我张口想喊却无法发出声音,像多少次的从前一样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往更深的黑暗里走去。我看见所有的夜色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而我跟他之间像是已经隔了一层巨大的鸿沟,这次再也无法追上前面的这个背影了。 艹!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我跟着他跑回了灵堂,他站在大厅的中央,一动不动,我立马上前站在闷油瓶面前张牙舞爪了好半天,结果这家伙还是跟看不到我似的,身体站得笔直,双手捧着一个盒子,我直觉那是个骨灰盒,一下又觉得不可能,要是我的骨灰盒被这家伙捧在手里,那我爹妈那儿怎么说?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就是个梦而已,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索性就不再研究下去。 但是闷油瓶接下来的表情却让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看到他的视线一直停在我的照片上,一向淡然幽深的眸子变得黯淡,被遮在乌黑的发梢后。我看着他的眼睛,恍惚像是见到了一片茫茫的大雪,他只身站在这片漫无边际的白色之中,铺天盖地的大雪纷涌迭来,隐没了从前似乎还能偶尔见到的清亮神采,哀伤和孤独都从眸底纷涌而上,糅杂在一起成了最深的绝望。 “吴邪,为什么不等我,”我听见他的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压抑又黯然,“为什么不等我回家,吴邪……” 吴邪,吴邪。 为什么不等我回家。 我忽然觉得难过,胸口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就 分卷阅读73 在刹那间眼前的一切都沉寂了下去,黑暗里视线找不到焦点,只能努力地睁着眼四处望,结果过了一会儿眼前好像还真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我心里一轻,这个梦太难捱了,连忙跟他招手,想知道还有没有人能看见我,最好能带我出去,却没想到那一下碰着感觉有些不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闷油瓶子那张带着些错愕表情的脸。 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张口想喊人却一下咬到了嘴巴里多出来的舌头,似乎舌头上还有个什么东西,被咬到后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缩回去,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把面前的人用力往外一推,就看见闷油瓶猝不及防被推到了一边。 闷油瓶被我推到了一边?不对不对,闷油瓶他妈的在亲我的嘴? 我的脑袋还当着机,就听见胖子已经嚷嚷了起来:“天真你丫不厚道,小哥还受着伤呢,好家伙给你这么一推半条命已经跑没了。” 我心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但毕竟把人推了一下也没功夫还嘴,就看到闷油瓶身上好几处地方被纱布缠了好多圈,一看就是胖子的杰作。他被推了一下似乎一直都没缓过劲来,脸色苍白跟纸一样没什么精神,但嘴巴已经被咬出了血,红白对比异常鲜艳,胖子去扶他靠着他也只是摇了摇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被这一眼看得一愣,不自觉就往后挪了一下,莫名就觉得这家伙还存着啃我嘴的心思,原本想开口问他怎么回来的,身上的伤严不严重,结果到嘴边就变了:“小、小哥,刚刚那是……”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胖子大咧咧给打断:“天真,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喂东西又喂不进去,这不,牺牲了小哥的嘴,成全了你的肚子。” 这丫说话就不带一点正经的,我懒得理他往闷油瓶那边看,那东西我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吃的,因为我感觉是个药丸的形状,难道是喂我吃药? 不会啊,我身上又没什么伤,要说喂我还不如拿药给闷油瓶吃吧? 我刚想继续问下去,结果胖子一下拍上了我的肩膀:“但是不得不说天真你丫真是福大命大,胖爷我就知道你是肯定不会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先去报道的,醒的也正是时候,咱们已经离出口不远了,不出两天肯定能走出这个破地方。” 你他妈老是挡着不让我问是什么个意思? 老子又不傻,小哥肯定是在出来的时候受了伤,所以才现在才弄成这样,但是他刚才的举动分明就很奇怪,再联想一下他爬那青铜树是为了什么,一切就都一目了然了。 我不知道小哥是不是了解我知道他身上寄生物的事情,但是我清楚他想干什么,这就足够了。 我的视线越过胖子看了一下他身后的闷油瓶,闭着眼睛现在像是睡着了,于是给胖子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开口:“他妈的胖子我要放水了,你再废话我就给放你身上。” 胖子会意之后接了我的话茬,骂骂咧咧就把我背起来到一边去了,临走还叮嘱闷油瓶好好休息,闷油瓶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胖子,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跟着小哥合起伙骗我上瘾了是吧?!”确认我们走远,闷油瓶肯定听不见了之后我压低了声音,照着胖子的后背就狠狠拍了一下。 第三十八章 “天真,你这就为难胖爷我了,小哥要干的事我能拦得住?特别还是跟你有关的。你们俩这就是一碰上就死磕,反正就是谁都不告诉谁,都觉着是为了对方好,照我看还不如你们俩敞开了说,这样起码以后都不会有遗憾。” “胖子,你知道些什么?” “得了吧,你以为胖爷我看不出来你都猜出来了?他娘的胖爷我心里不知道压着多难受,就只想让你们两个都活下来,但是你们俩谁都没一点想活的意思,这东西还不如没有,谁知道就这破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救人。” 我沉默了一下,如果我站在胖子的立场上一定也会犯难,东西只有一个,效果虽然不知道,但是能长在青铜树里面的又会是什么凡品?而闷油瓶怎么下来怎么摆脱那些人的我也猜得到,本来上去拿东西就不容易,还要从一群虎视眈眈带着枪的人手里抢,加上之前又负了伤。 但是他却执意要把东西喂给我,我甚至有些后怕地想象到,如果刚才我没有醒过来,连知道这些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依照闷油瓶的性格,一定会跟胖子一起瞒着我,这样一来就算他答应出去之后和我一起回去杭州,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他跟我一样发病以后,找一个时间不告而别。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里一寒。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就算我会死也好,也绝对要让闷油瓶活下去。 “胖子,你帮我把……” “他娘的胖爷谁都不帮!那东西在小哥手里拿着,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胖子少见地像是真正动了怒,我清楚他心里难过,但是我没有办法,让闷油瓶为我死我做不到,就算任性这一次也好,我要救闷油瓶,至少让他安全跟胖子一起出去。 不过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觉了另外一个问题,小李呢? “胖子,那个小李呢,不是说在一个地方等着我们的,怎么……” 胖子听到这句话,一下叹了口气。 我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他……” “找了地方埋了,小哥跟我用刀一点点挖出来的土。”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会到固定的地方等?” “看样子他是挨了两枪,估计没有逃过去。” 我重重地吸了口气。又是一个人,就这么突然地没了。 “天真,别太伤心了,我们去的时候他还有口气,说是这辈子二十多年就在实验室里耗着,也就这几年终于出来看了看外面是个什么样,”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微仰起头像是回忆,我突然发觉胖子的发角竟然已经有些发白,叹了口气就听见他继续道,“他说他唯一对不起的就俩,一个是小刘,另一个是一只猫。现在正好可以下去陪他们,他觉着挺幸福。” 我默然点了点头,没有接胖子的话。 身边人从小刘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亡让我到现在体会到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曾经一直留在身边的人不知道哪一天或许就会离你而去,这种想要挽回却又无能为力的心情让我甚至觉得现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却又不得不拼命让自己接受这些事实。 至少,能留下来的我们,都 分卷阅读74 还要努力地走下去。 “背我回去。”我一下双手扒拉上胖子的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真不放水?” “我真……呃……还是放一个吧,胖子你不准偷看。” “他娘的都是男人你这磨磨唧唧是做啥,难道你小鸟害羞,不好意思见胖爷的威武雄壮?”胖子说这话时候的调笑表情我敢打包票,是前无古人地猥琐。 解决完生理问题再被胖子一通嫌弃解决完不洗手就往人身上蹭之后我们回到了原先的地方,看到闷油瓶依旧一动不动地靠在石壁旁,安静得让我觉得莫名的不安,胖子将我放下来坐到闷油瓶的旁边,我轻轻地晃了晃闷油瓶的肩膀:“小哥?” 这时候我才发现闷油瓶的脸色比之前似乎还差上一些,胖子看着我这样就把我往旁边拽了拽,摇了摇头:“小哥这几天头时不时就疼得厉害,而且只要一睡着就跟昏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起来,我原先琢磨着是不是受伤太重了,但天真你也知道小哥那体质,这都几天了,一点好的模样都没,我估摸着他……诶天真你要干啥?” 我上前捉住了闷油瓶的手腕,使劲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虽然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但是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我看到了他掌心里握着的一颗晶润透亮的绿色的圆形物体,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闷油瓶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些挣扎的神色。 “天真,你他娘的……” “胖子,”我把东西绿色的珠子拿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闷油瓶微皱起来的眉头,轻轻笑了一下,“你应该不会插手这件事吧。” “我……”胖子停了一下,我则没有再给胖子反应的机会,把珠子塞进嘴巴里一下朝闷油瓶紧闭着的嘴啃了上去,胖子是个聪明人,对闷油瓶束手无策听之任之只是因为他想保全我们两个,等出去后可以慢慢找办法。而我不一样,对我来说,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闷油瓶下次醒过来,一定会把东西强行让我吞下去的。 我试图用力撬开闷油瓶的嘴巴,但闷油瓶的力气显然比我要大得多,我怎么用力舌头都伸不进去,无奈只好放缓了动作,用舌尖轻轻地舔舐着他薄薄的唇瓣,这一下果然就有了效果,闷油瓶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唇齿微松,我的舌头卷着东西顺利地滑了进去。 但是最麻烦的还是让闷油瓶自己吞下这个东西,以他的警惕性来说,在无知觉的情况下依旧会有本能的抵抗动作,我猜想这是由于从小接受训练的缘故,但又相信闷油瓶一定是熟悉我的嘴巴的,于是跟之前一样,先用舌尖慢慢舔他的齿列,等到觉得他的口腔放松一些的时候推着东西就慢慢往里面送。 “嗯……”不知道是不是被伺候得舒服了,这丫眉头逐渐放松了下来,喉结微动,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喉音,气得我差点直接在他嘴巴上啃一口,感情老子在这一门心思想着救人,这家伙倒好,他妈的是直接当亲嘴了? 我瞪着他的眼睛,就看见这家伙的眼睫抖得越来越厉害,心里一惊,连忙把舌头往前拼命一伸,莫名感觉就像直接来了个深喉。 闷油瓶的眼睛半睁,瞳孔微有些涣散,显然还不是很清醒的模样,却似乎已经认出了眼前的我,马上我就感觉到这家伙的喉头放松了一下,模糊吐出了一个音节,我眼睛一亮,趁机就把东西给他喂了进去。 转回头看看胖子,不出意外看到他很自觉的在一边打着手电自己跟自己锄大d,一副我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 不对……我一下盯住了胖子,这丫为什么进山也要带着扑克?! “天真,你没事总盯着胖爷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暗恋胖爷的这身神膘,我可跟你说,这主意可甭打了,我这属于羡慕都羡慕不来的那种。” “得了吧,就你那……” “哎哟小哥醒了啊。”胖子眼贼尖,立马打断了我的话嚷嚷着丢下牌过来,没事人似的问闷油瓶感觉怎么样了。 闷油瓶脸色依然白得没一点血色,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发觉手上握着的东西不见了,脸上陡然冷了下来。 “吴邪!” 闷油瓶声音有些嘶哑,这回脸是真的冷得吓人,双眸直接盯上了我,情绪强烈看得我一时间心里都有些发毛,总觉得有种做贼被抓的感觉,但是他妈的老子做什么贼,做贼还不是为了这挨千刀的闷油瓶,嘴也啃了药也喂了,到头来这丫还能不负责不成? 颇有气势地一眼给迎了回去,一副大爷我就这样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的意思,反正东西你是吐不出来了,其余的再说吧。 闷油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等到我被盯得有些发毛的时候一下把视线移开,随即瞥了一眼胖子,胖子重重叹了口气,跟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我知道这件事他已经不好参与,我和闷油瓶谁没了他或许都是最痛苦的一个。等他走得已经见不到人影了,闷油瓶才把视线收回来,再次看向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刚张口准备说些什么,结果就罕见地被闷油瓶打断:“在这个计划成型之前,他们来找过我。” “什么?你是说……他们实验这件事?” 闷油瓶点了点头,像是回忆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那是几十年前,他们希望我们配合他们完成这个实验,但是当时张家已经不剩下什么人,我没有回应。他们就自己四处探查,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不寻常,并且在当时科学的尖端领域物色了一批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建立了外面的实验室。” 我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闷瓶子突然肯开口了,不过总是好事,于是没有打岔,等闷油瓶继续说下去。 “随着实验进展,他们发现有一个地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就是把人的意识完全放进动物的身体里,”闷油瓶说着看了我一眼,我无奈撇了嘴,结果这种撞大运的事情就被我碰上了,“不仅这样,他们还发现你的意识一直有回趋的迹象,但同时产生了一个问题。” 闷油瓶停了一下,继续道:“你身体里的石蛊,开始对你造成损害。” 原来这玩意儿是蛊?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一字一句开口,“这是实验的步骤,即使他们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闷油瓶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下去:“之前的时候实验室里爆发过一场石蛊带来的实验体暴动,他们遗弃了那些人,造成普通人因寄生感染而死亡,同时把下面的一部分实验室封闭。但就是这样也没有阻止它的蔓延。直到后来,他们忌惮这些事会被传开,老九门人心不 分卷阅读75 稳,就一边拿出一部分人手压制,同时派出了一些人进行伪装,潜藏在各家的势力之下,寻找机会逐渐控制各家,必要的时候可以从内部瓦解。” 所以才会有假吴邪的存在,所以我才会看到齐羽。冒充我就等于将大部分的吴家势力掌握在手里。 “但是因为恐慌,他们之间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导致了现在完全的分裂,之后又被原先合作的解家反扑,解雨臣和瞎子现在就等在外面,那些人就算出去了也不可能再活下来。” 我恍然大悟,经过闷油瓶这样一串,瞬间就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小花掌着解家,原先八成就是被迫与他们合作的,他们的力量盛极一时,却也没法逃脱物极必反的道理。 “你的三叔也参与过这些事情,他作为先前那一批应该死去的人,一直在被他们追捕,他或许知道你也许会被卷进来,在他实在无法掌控局面的时候,选择把东西留给你。” “我知道,三叔把盒子的密码给了我,”我苦笑了一下,即使是这样,我现在连三叔的影子都找不到,或许他还活着,正在哪个地方一边看着我,或许…… “那小哥,你怎么突然想在这时候把这些事告诉我?” 闷油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像是迟疑了一下,却忽然反问了我一句:“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 这回倒是轮到我愣了,这话虽然是没错,对于闷油瓶一向知道得异常地多我也习以为常,但是这丫什么时候养成有问必答的好习惯了?我想了一下,立刻察觉到不对。 “小哥,你完全可以在我出去之后再告诉我的,或者干脆不说,我想小花也会跟我说这些事情……”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道:“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了,所以觉得拿这些事告诉我就是补偿?” 闷油瓶听到这句话以后,陡然沉默下来。 “张起灵!老子连命都不要是为了什么,你他妈就这样糟践自己!” “吴邪,”我看到闷油瓶忽然抬起头,完全无视了我濒临暴怒的情绪,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眸却乌黑漂亮,从微长的刘海后直直地看着我,是一个完全决绝的态度,“当时我没有办法全部拿出来,树的精华一共有两处,一个是树干,另一个是树根。” 我一听当时就炸了,这意思就是说他把上面那个拿出来就跑了,下面那个因为事情发展出乎意料现在才开始想是吧,那要是我把那玩意儿吃了,这货是不是就打算装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去死了?! “艹你妈就扯淡吧,老子已经追你追了五六年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我心里的气已经憋不住,双手攥着肩膀使劲晃着闷油瓶,冲着他就吼道,“你妈的再也不要想丢下……唔!” 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抱紧了我,我的双眸陡然睁大,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闷油瓶的舌头凉凉的,软软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就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被这家伙略微生涩却温柔的举动给直接崩掉了脑子里的那根弦,呆愣着张开嘴任他在我口腔里舔舐,吮吸。 仿佛这一刻,我终于触摸到了另一个人温热悸动的心。 我无知无觉地睁着眼,觉得自己的世界早就被这个人一手构筑了起来,这个人曾经浅浅淡淡的笑,这个人梦里的绝望悲凉。以至于现在我的世界里,也不过是这个人干净澄澈的眼睛。 我看到这个人的眼睛里有我。 他是喜欢我的吧。真好。 但是下一刻,我却忽然感觉到后颈一疼,黑暗如潮水席卷,手电的光变得模糊,所有的光影开始旋转,世界开始崩塌。我下意识觉得难过,试着努力伸出手去抓住他,却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在我的身前碎裂成片。 我想留下这个背影,却连说声再见的权利都没有。 “等我,吴邪。” “等我回家。” 第三十九章 “老板……老板?” “萌萌别吵我,我再睡一会儿。” “老板……你什么时候给我取的这个外号?” “刚才……”我迷迷糊糊在椅子里歪了个身,把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随口敷衍了一句。 “……老板……那个张小哥回来了!”王盟突然开口大喊了一声,我叹了口气,睁眼往店门口已经黑了的天斜了一眼,然后瞧着他:“下次叫我起床记得换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嘿嘿……这不是怕晚饭冷了吗,老板,这可是你妈妈特意嘱咐我一定让你吃的,说是骨头汤对骨头有好处,说不定就能……”我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一副傻样到现在还没变过。 “我知道了。”我从椅子上坐起来,王盟赶紧起身推着我到了桌子旁边,看着我拿起勺子,一点点把汤喝完。 完成了任务以后,王盟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眼睛不时就往柜台的电脑那边瞅,想玩游戏又碍着我在这不好下手,对了,现在还要防止我在店里一待就是一天,时不时跟他抢电脑的恶行。 “老板,今天晚上你还是要在这店里睡吗?” 我瞥了他一眼:“怎么,要赶我走了?说好的爱护残疾人呢?” “没、没那回事,”王盟赶忙摆手,末了又笑着凑过来,“我这可就是在爱护老板,万一这被你妈妈发现你在这里搭床睡……我怎么跟他交代,先开始可是说好了她给我另发一份薪水,让我来照顾你的。” 我撑着下巴往店门口看,一副大爷的样子,“你说你答应她做什么,有时间守着我这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如去找个姑娘,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结婚了。” “那老板你不也守着店里等那个小哥吗,我怎么就……”他似乎忽然意识到说错了些话,忽然停了下来,原本清净的吴山居这时候根本就跟没人似的,空旷得有些冷寂。 “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孩子?” “我……不知道,或许过一段时间就可以……” 我没有听到王盟后面的话,只是闭上了眼,恍惚又听到了一个多月前的那天,闷油瓶跟我说的那些话,当时我很着急,一心想把他带回来,却依旧被那家伙按晕了过去,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胖子已经把我从山里背了出来。 我见到了小花和瞎子,见到了我的父母,虽然腿一直都没能好起来,以至于现在只能坐轮椅,但对于他们来说,原本以为已经活不成的儿子能够回来,就是最大的幸运,与之相比,轮椅也就不太重要。 但我知道,这依旧是 分卷阅读76 我身上的一个定时炸弹。 我想小花和瞎子也明白,只是一样保持了缄默,我不后悔为闷油瓶做这些事,也不后悔可能将要面对的死亡——我后来也去查过石蛊,在书上仅有的记载就是这东西在身体里久了就会慢慢啃食人的神经,四肢或许会报废,但最终会进入脑袋,造成完全的脑死亡。 而最近我已经越来越没有精神,连后来看我的小花都是一副担忧的样子,胖子则比从前的话要少了很多,有时候说着说着会突然断了声,然后一个人起身坐到我的店门口抽烟。 我一直记得那天昏迷之前,闷油瓶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回家。 而我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梦境,忽然觉得我可能没办法等到这个人回来的那一天了。 但是我怎么不明白这个人的心意,这是他第一次给我的承诺,闷油瓶第一次说他不会走,他还要回来,他想让我等他,选择在我昏迷的时候说这句话,更像是自己给自己立下的誓言。 他怕他自己回不来,但是他不得不去做这件事。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能救我的办法了。 原本就是一心想去救我的人,结果睡了一觉醒过来懵圈地发觉世界已经变了。我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天闷油瓶醒过来的场景,顽劣地一遍又一遍地揣测如果我是闷油瓶,当时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想了这么多天发现——当时闷油瓶没揍我一顿绝对是运气爆棚。 随后我就觉得,我跟闷油瓶这么绕来绕去的,拼了命似的把对方往外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兜兜转转的,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在铺子里坐着,闷油瓶也在斗里钻着不出来。 不同的是,我快要死了,而闷油瓶可能会死。 “老板……” “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转头就看见王盟一副担心得不行的表情看着我,心里不自觉就骂了句,他妈的这表情要是被人看见,还以为这丫是弯的呢,那表情跟自个儿情人要抛弃他了似的。 “老板,我跟你出去走走,整天闷在店里不好。” “这个月工资减一半。” “老板!你怎么能……” “再减一半。” “成成,老板我回家,回家还不行吗?” 我摆了摆手,看着王盟一脸幽怨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店。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扶着轮椅两边的轮子转到柜台后的电脑屏幕前面,戴上耳机点开了这个月浏览次数最多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正是从那个u盘里拷贝下来的,那三个视频中的最后一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文件点开。 “大侄子。”耳边再次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录音中似乎还夹杂着风雪的呼啸,我的眼睛死死盯着画面,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甚至连晃动都没有。 “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到这一步,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只能继续往下走,才能在他们察觉到之前阻止这些事情,往更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三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这时候呼啸声就显得更大,仿佛他的身后就是一片茫茫的雪地,“如果你听到了我给你留的这段声音,就说明你至少已经走到了控制室,那么这件事的大部分情况我想你已经了解,这里已经很接近我的目的地了。我虽然不能确切知道青铜树和青铜门的联系,但是关于它们的共通处,除了材质之外,还有另外的一点……” “嘶——嘶嘶——” 从这里开始就里面就有了杂音,我想大概是三叔发现了什么,或者他在录这段音频的时候一直在往中间走,所以受到了里面磁场的影响。 “嘶——大侄子嘶嘶——但是我现在要进……嘶……你能离开就尽快——这里面的东西是你不可能想象得到的,你要是看到了这个文件……就说明嘶——我已经成——” 我几乎已经能背出三叔说过的话,到了这时候,画面又迅速地晃动了一下,至此声音完全中断,虽然视频时长还没有到尽头,但后面却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就像三叔在录这个视频的时候忽然消失了一样。 而当时这个想法一出,我立刻毛骨悚然。 等到视频的时长走完,我又拉回去听了两遍,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其他发现。我叹了口气,摘下耳机,把轮椅摇出去,在路边看着行人来来往往,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人走过来。 无论是三叔,潘子,还是闷油瓶。 他们就像过客一样,匆匆走进我的生命里,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好比三叔,二叔不说,奶奶不会知道,甚至连爸妈都相信这个人其实只是不愿意回来而已,离开之后,就好像谁和谁都不用再联系。我仰头靠在轮椅里,忽然想到那天回到长沙老家,我爸妈看见我时,激动到浑身发颤差点昏过去的样子,我听见他们嘶哑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喊我的名字。 之后就是几天过节一样的庆祝,在期间我也得知那只黑猫在中弹后就当场死了,他们把它埋在门前的草地里,也算是找了一个归属。而在那之前……我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触手可及的过往,不去想闷油瓶要是折在那里,或者没来得及赶回来的结果。 吴邪,吴邪。 “张起灵……”我逐渐感觉到了困倦,意识慢慢模糊,听见自己好像开了口,嘴里下意识说了些什么,却没有真正想过它的含义。 这天晚上睡着的时间大概又长了一些,以至于醒过来的时候窗子外面的太阳已经成了金黄色,刚睁开眼就看到小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玩儿手机,只不过似乎很烦躁,键盘被他的手指按得快要飞起来,噼里啪啦的响。 “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小花罕见地没有像之前两次一样直接上来揍我两拳,于是我把头转到另一边,果不其然看见黑眼镜正在专心致志地摆弄手上的一把手枪,看我终于发觉了他的存在,笑了笑抬手跟我比划了一下,是个一枪嘣的姿势。 我忍不住想笑出声,结果小花看了我一眼,直接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塞进轮椅里,瞎子见状站起身收了枪,把我往房外推。 “靠,小花,要不要这么粗鲁,”我骂了一句想站起来给他一个下马威,可惜没成功,于是只能在轮椅里抓住轮子表示抗议,“你们这是绑架,这次我拒绝请你们去楼外楼,也没有西湖一日游的机会,要去你们自己去,把我放在店门口就行了。” 瞎子已经开始不停地笑,而小花则仿佛 分卷阅读77 高贵冷艳地赏了我一眼:“今天14号。” 我一愣,“已经两天了?” “小三爷,能直接在马路边这么大睡的机会不多啊,”瞎子的墨镜莫名其妙让我觉得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这个人笑的时候不看眼睛和嘴巴,光靠感觉都能知道,我往后瞥了一眼,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上了烟,“万一被劫个财就算了,要是碰上劫色的,哑巴不得冤死了。” 我笑出了声,心说要是真遇上劫色的,说不好还真能把这个闷油瓶给气回来。 脑海里冒出的这个想法并没有让我觉得突兀,关于闷油瓶跟我之间的关系到底是胖子说的革命友谊多一点,还是倒斗出来的所谓奸情要多一些,在一个月前我刚出来的那几天就已经反复地想过,刚醒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把他从墓里揪出来,后来却慢慢考虑了很多。 对于闷油瓶的感情,或者他对我的态度,其实两个人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当时都没有真正意识到而已。 关于这一点,小花和瞎子倒是大概知道的。 我可以很坦然地承认我喜欢闷油瓶,是我想跟他一起,两个大老爷们凑合过一辈子的喜欢,也是能毫不犹豫把后背交付给他,和他一起并肩面对任何未知的绝对信任,而这两者糅杂在一起,早就超过了爱情和友情。 这大概,也就是亲情了吧。 不需要波澜起伏,只想能和这个人一起并肩往前走,雪山或者沼泽都没有关系,只要能一起走下去,于是我想活下来,想等他回来的这个信念就有了意义。 “他想冤死,就要先回来才行。” 小花刚想说什么,结果瞎子给他比了个手势,我就听见小花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的纵容和默认。我微笑了笑,任由他们推着出去,穿过小道,往西湖边上走。 “小花,”我停了一下开口,仰头看着前面粉红色的衬衫背影,“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 “那我就把他弄下去给你陪葬。” 小花的语气差得我差点觉得他要吃人,立刻朝黑瞎子送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结果收到的是黑瞎子“花儿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谁让人家是我东家”的表情,我暗暗骂了一句真他妈没出息,“我会去找胖子让他帮忙,长沙的地盘和家产要给我二叔,但是这间铺子,我想留给他。” “小花,我……” “小三爷,”黑瞎子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觉得凭花儿爷跟你的交情,会放着这件事不管?” 我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皱了皱眉:“但是你们不能再进去了,而让他们自己夹筷子去也不可能,那里面本来就凶险,上次他们没有地图的后果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群人就算勉强能走出来,也已经到了极限,不然你们是怎么轻而易举就抓到他们的?” “所以小三爷最好能等哑巴回来,我保证,如果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黑瞎子忽然笑了一下,“他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小花挺拔的背影,看着湖面上还没落下去的夕阳。 我是想等他的,但是每次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一点的时候,闷油瓶近乎绝望的表情就会浮现在我眼前,他一次次地喊我的名字,问我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 “你自己想清楚,我已经给你办了手续,明天你就去医院给我安分躺着。” 我艹,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乖乖把脖子伸过去给人宰了? 小花你过来,我们要好好谈谈。 不过我的反抗自然是没什么用处,更何况他们还有王盟这个内奸做接应。自从那天以后,我就被强迫住进了医院,接受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但说来也奇怪,怕什么就来什么,自从那天开始,我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四肢都开始没有力气,连提笔都很困难,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分昼夜,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些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还是现实里。或许上一秒我还在对着费尽心思找他们带来的拓本努力握笔在病房里写字,下一秒脑袋就已经磕在了桌子上。 ——而唯一不变的是,梦里的那个人总是悲伤地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 “老板——老板!!” 我想如果现在我还能做点什么表情,一定要笑一笑,对着闷油瓶笑,然后很有气势地告诉他爷也要任性一次了,反正我也没答应要等你。 抱歉,可是我想,这次我恐怕等不到你了。 再见。 张起灵。 完 如果这样结局你们会不会打我,好吧所以没有结局我开个玩笑,前期虐邪后期虐哥,于是要开始了亮眼(并不),最近虐的点赞评论的都好少了(蹲一边画圈圈),这章就不求赞了,没有一排刀片谈人生就心满意足。但是亲妈如我产不出纯暖甜粮,只能保证不坑然后直更到结尾了,再来就是这文打算出本,信息链接稍后放出,因为是第一篇文儿所以心情还是激动的(pia飞),最后…最后没有了~ 第四十章 “老板,老板!” “去去去,别吵我睡觉……” “老板,再不起来我就要回家啦,到时候店里被偷了东西可跟我没关系。” 我笑了一声睁开眼,最近两年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招数,净会用来对付我。 “行了行了,我醒了,你可以立刻,马上,迅速从我面前消失,”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有些惊讶自己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再仔细想想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些梦里的情绪被压在心底,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到底在梦里感知到了什么。 只是这间铺子仿佛已经和我阔别了很久,一件一物都蒙上了厚重的尘土,以至于现在能站在这里都觉得有些莫名的感慨,转头看到王盟乐得快开花的脸,挑了一下眉,“对了,打扰老板好梦,这个月工资扣一半。” “老板!不带这样的……” 我看着他脸上立刻急得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跟他摆了摆手,让他走人,随即转身往柜台下面找,翻出一盒泡面冲了热水,还没等上两分钟就迫不及待地呼噜吃起来。 或许是准备去长白山的东西捯饬了这几天,把精神都给折腾没了吧,才会乱七八糟做了那些梦。 算起来,今年已经是闷油瓶去长白山的第三个年头了。 我无奈地自己笑 分卷阅读78 了笑,起身把面汤倒进铺子后面的水池里,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准备去关铺子的门,却突然听到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先去接电话,结果看到是手下盘口一个跟了多年的伙计打过来的。 “喂,白狼。” “三……三爷,刚得到的消息,有人把‘它’给吃了……” “什么?”我心里一惊,差点没压下自己的声音,白狼口中所说的“它”是一群人,看起来很不起眼,在道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而这些人平时极其分散,行事向来低调谨慎,都是跟着不同的筷子头办事,却又暗中互有联系,说起来更像是安插在道上的眼线,到现在我也只能隐约猜出他们的来历,却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而他们这些天活动得却异常频繁。不过这些人对我来说属于进水不犯河水的那类,只要他们不来惹麻烦,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吃”的意思就是“它”被人给端了,损失惨重。 “有没有查出是什么人干的?” “没有,爷,不过听说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在这几天,他们一个个地都从咱们的盘口撤出去了,这消息还是我今天下午大着胆子抓了一个,从他嘴巴里套出来的。” 一个人把人家整个训练有素的秘密组织给端了?我忍不住笑出声,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死乞白赖要去义务看十年门的闷大爷么,这消息也太不靠谱了。 但是闷油瓶还在门里头待着呢,不到期限他那一根筋是不可能拧过来的,我心里想,这小子肯定是被人给忽悠了。 “长点心,白狼,用你的手段好好再探。” “可是三爷……是。” 我听到他在电话里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像还有些事情没有说,以白狼的性格,如果他不说的话,就表示他也并不确定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到底准不准。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必要去问他,又跟他交代了几句其他的就挂断了电话。 真的不可能吗? 我转过身,漫不经心地走到门口,恍惚又想起了三年前长白山上的雪。 如果真的是他……我抬脚跨出门,却忽然发觉视野边沿忽然出现了什么东西,还没等我想清楚身体就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转头却看到一个身影直直地往下倒。 “张起灵!” 我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迅速伸手扶住了闷油瓶的身体,一下就感觉到袖子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给沾湿,立刻抹了一把一看,果然是血。 艹,这挨千刀的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门里待着吗,怎么提前出来了?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变故?那刚刚白狼口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他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又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一连串的问题从我的脑子冒出来,搅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能把心里的疑惑按捺下来,先把闷油瓶半扶半抱回铺子后的屋子里躺下,等我想要把闷油瓶已经染血的衣服脱下来的时候才真正发觉这家伙伤得有多重,身上的麒麟踏火焚风,皮肉几乎完全跟布料黏在一起,伤口已经有些发炎,有的地方甚至看不到好肉。 他妈的要是说这家伙把人一锅端了我还真信。闷油瓶都伤成这个样子,那对方该有多惨。 我小心翼翼将闷油瓶的衣服直接剪下来扔在一边,随即才一点点把他的伤口都处理干净。闷油瓶最严重的伤在腹部,看起来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不过还好来得及时,这样的伤我现在已经能应付,幸好没在他身上看到中弹的痕迹。等到把伤口完全包扎好以后床单已经被染了一片,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我看着昏迷的闷油瓶眉头还是皱着,心说这家伙是身上还疼,或者梦到了什么,连睡觉都不安稳。 不过我心里却莫名有种难以言状的情绪无法平静,虽然我还有很多事情急于想弄清楚,但只要这个人能出现就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就算那些事情真是闷油瓶做的也没什么,用我的能力不说能比过谁,但保下他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有我在,就算闷油瓶捅了天我也要上去给他再闹一闹。 我给王盟先打了通电话,让他这几天都不用来上班了,之后就在床边守着,这时候也不敢给他换床单挪位,只好用毛巾沾湿热水把闷油瓶身上都擦干净之后才关了灯,看闷油瓶像是睡得安稳了一些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原本折腾了一会儿也有了困倦,于是趴着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梦里模糊的画面纷乱复杂,搅得我脑袋都昏昏沉沉,妄想看清楚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却觉得什么都捉不住。唯一留在脑海里的,只不过是倒映在水洼里的,一只黑猫的影子。 喵—— “吴……邪。” 我一下睁开了眼睛,这才发觉天已经放亮了。 “小哥?你醒了。”闷油瓶把脑袋往这边稍微歪了一些,唇微动了动喊出我的名字,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进水而有些嘶哑。我看着他用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无声无息,漆黑的夜里像正酝酿着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莫名让我觉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关键是这丫为什么脸好像还有点红? “你……口渴了吗?我去给你倒杯水。”我刚一开口就觉得有无数问题已经到了嘴边,却反而不知道应该问什么,索性从床边爬起来到客厅里去倒水,睡了一觉反而觉得累得慌,想了想究竟是要问他为什么从青铜门里出来了,还是怎么要去惹那些人?或者是……他出来之后,还会不会走? 不过就这闷油瓶的性格,他会老实交代出来么。 “小哥,”我把躺在床上的闷油瓶给扶起来,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作稍大了一点,闷油瓶的眉头微皱了皱,我连忙停下问他是不是哪里还疼,结果他看了看我摇头,就着我的手将水直接都喝了下去。我看他精神像还是不太好的样子,身上的麒麟纹身还没褪下去,估计是伤的太重,于是我抱着通知的心态跟他打商量,“你先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回来吃。” 闷油瓶立刻摇了摇头,竟然慢吞吞撑着床站起了身,也不在意浑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就淡淡开了口:“有衣服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看到这家伙的脸好像比刚刚更红了点。 “小哥……你这是要替我去?”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一起去大概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下去买个早点而已。 结果我就看着这家伙似乎是愣了一下,似乎是认真想了想,后来竟然还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79 我去。” “小哥你这是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让你去给我买早点,”对这个回答我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了是,伤成这样还要去买早点,就不怕人家看到他以为被人差使虐待吗?“你就躺床上休息就行了,等我买回来一起吃。” 然而这丫直接杵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对我的话完全视而不见。 “小哥,你真的……” “我跟你一起去。”闷油瓶这次回答得倒很快,于是我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家伙轻车熟路打开了我房间里的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件衣服,然后又弯下身从抽屉里找出条裤子穿在身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流畅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才是住这儿的。 我艹难道这家伙从前偷摸来我家住过,还可能住的是我的房间?但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吴邪?”闷油瓶八成是看到我走神喊了我一声,我这才反应过来,看到闷油瓶穿着我的衣服也挺合身,除了被绷带包扎的地方显得有些臃肿,配着他的长相和身材,竟然还穿出了些潇洒的气质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的衣服穿着真他妈帅。”我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心道我才不承认你丫比我好看,无视了闷油瓶有些疑惑的神情,又让闷油瓶试着在屋内走动了一下,看着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确定那些伤不至于限制他的日常行动,这才完全放下了心来,索性想着带他去馆子里吃好了,就不用再买回来这么麻烦。 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可准备的,穿个衣服套个鞋就出了门,早上的人并不多,走在大街上我就慢慢给他介绍哪家馆子早点卖什么,哪家比较正宗。想着闷油瓶从前也没怎么在杭州待着,我也没带他好好逛过,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就直接问他想在哪里吃,也看看这家伙究竟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闷油瓶也没客气,低头想了想,随即看向我:“程记虾饺。” “小哥,你也喜欢那里?”我有些惊讶,不过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如果自己喜欢的东西恰好能被另一个重要的人喜欢,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闷油瓶迁就我倒是没什么可能,毕竟之前我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些。 闷油瓶点了点头,这表情倒是坦坦荡荡。 于是两个人再不犹豫,直奔虾饺去。 在排了一溜队以后总算是吃到了正宗的虾饺,皮薄馅多,汤汁醇厚,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鲜香的味道,这几年忙着应酬我也练出来了,什么东西该是什么味道尝了太多,他们家的用心程度,比起街上那些喊着正宗招牌揽客生怕人不知道的店家好过几个档次。 食物的用心是能吃出来的,你用了多少心,就包住多少情意。 我想着闷油瓶也是个伤重的身体,就多给他点了份粥,结果闷油瓶只吃了几口以后就不再动筷子了,或许是他没什么胃口吧,刚寻思着迅速干掉碗里的饺子把闷油瓶带回去休息会儿的时候,目光一下就瞟到了闷油瓶衣领那只露出来的麒麟纹身上。 这东西……颜色怎么还没退下去? 我记得闷油瓶说这东西只有在遇见高温的时候显现出来,如果刚睡醒那会儿还是被捂着发了汗,那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鬼使神差地,我放下筷子将手一下贴到了闷油瓶的额头上,刚碰上去就被这温度给吓着了,这丫的额头烫得都能煮鸡蛋了,他妈的他压根是在发烧,肯定是因为自己没及时处理伤口结果发炎感染了,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出来和我吃早饭,当自己是什么,美国大片里的超人吗?! “小哥,你发烧怎么不跟我说?这又不是没条件,不舒服扛着出来干什么?”我又气又急,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就起身往外走,这回是指定得去医院跑不了了。这家伙倒好,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跟在后面还轻飘飘来了句,我没事。 你没事我口天吴倒过来写! 一路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有的没的,直到把闷油瓶拉到路边塞进车里我的手都紧紧攥着他有些发烫的手腕,心里不由自主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粗心,明明闷油瓶看起来就是没精神的样子,明明这家伙身上的纹身一直都没退下去,我竟然无知无觉还以为这家伙体质好得不得了,刚醒过来就把人带着到处跑,还寻思着带他到什么地方玩玩好。 闷油瓶像是也感觉到了我的情绪,被握着的手腕反伸上来握住我的手稍微用力捏了捏,像是在安慰我别担心。我转头看过去,只见到他脸颊泛着些病态的红,但眉头微展恍惚在轻轻的笑,乌黑的眸子里满满都倒映着我的影子。 我一下就有些愣怔。 ……这家伙,明明也不过就是个长寿了些的凡人,却非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去当个无欲无求的神。 第四十一章 原本是不想闷油瓶的那些伤被人看到的,但是如果发炎没及时处理会很麻烦,既然来了医院也正好再包扎一遍,不过据说今天值班的那个医生有些忙,要待会儿才能来,所以他们建议先把针给打了。 我把闷油瓶带到一个单间病房里等人,左右想着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就用手试了试闷油瓶额头上的温度,刚触碰到闷油瓶的额头时却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心里有些奇怪,但鉴于这家伙额头还烫着就没多注意,只是目光在外头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出房门,“小哥,你在这休息一会儿,等会儿他们来了就让他们先弄,我去给你找点水来。” 闷油瓶似乎犹豫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应,双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疑惑地看回去,莫名觉得这家伙——像是不想我走的意思? “小哥……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闷油瓶停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都什么毛病,我心里笑了一下,不是应该我担心他走的吗,这会儿怎么好像掉了个个儿?难道这家伙怕我会丢下他?得了吧,就只有这闷大爷玩儿失踪的,他不乱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么不着边际地慢慢想着,我左拐又拐出了医院后才找到一家小超市,拿了一个软胶的热水袋后顺便又买了瓶水,在付钱的时候正好看到收银台前边摆着的棒棒糖,心里不知道怎么就起了些恶劣的心思,顺手抽了两支柠檬味的棒棒糖一并给了钱。 走出超市的时候手里已经提溜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我站在医院对面的人行道上等着t字路口的红灯变绿,视线很自然就转到了医院外面的墙壁上,不经意从左到右把墙和里面的楼看了一遍,灰色的围墙上攀着爬山 分卷阅读80 虎,门前又有一棵高大的魏树挡着,我恍惚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些熟悉。 不过还有一点不对,似乎……似乎这幅场景出现的时间应该是晚上。 晚上?我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上次大半夜来这家医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要记得才是真奇怪。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跟着绿灯过了马路重新走进医院,等转回去的时候到厕所的洗手池,把热水袋里面灌上了一半的冷水。 给他在额头上捂着,应该会舒服一点吧。 这么一边想着就推开了病房的门,旁边已经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很年轻,男的身材中等,留着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的时髦发型,我尤其注意到他手上的皮肤很是细腻干净,像是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 而女孩子活泼俏皮,是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一双眼睛透着灵动温和,此刻目光正不停地转来转去,显得有些惊讶,但又有些欣喜的模样。 “哎呀,你的身上怎么还有这么大一片纹身……诶?” 闷油瓶上身光裸着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身上的纱布已经被拆卸下来,这时候那个医生正在换新的上去,我看到闷油瓶神情放松,意外地让我觉得他似乎心情很好。 而在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立刻移到了我身上,让一直注意着闷油瓶的小丫头也发觉了我的存在,立刻过来给我打招呼:“您好,您就是吴先生吧。” 我点了点头,那个医生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把闷油瓶身上的纱布缠好了以后将棉棒和药都放在了一边,用毛巾擦了擦手伸出来跟我点了一下头:“我姓李,您叫我小李就好。” “我姓刘,吴先生可以叫我小刘!” 我有些无奈地跟小丫头打了招呼,结果后者倒是被小李盯了一眼顿时消停,我随即伸出手跟小李握了握,目光对上他的眼睛,发觉这个年轻的医生似乎有种沉稳从容的气质,但这种气质却给我带来些奇怪的感觉,“麻烦了,他的伤口……” “已经处理好了,发炎引起的发烧,只要炎症消了就没有问题,来得很及时。”小李笑了笑,不过这么一对视以后我才忽然发觉,他之前看向闷油瓶的目光像是有些疑惑和探究的意味,不过隐藏得很好,两次都是装作不经意扫过去,只是他的身体朝向偏移出卖了他。 要不是这几年在盘口混了几年,我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那就好,小哥,你躺下好好休息,把这个敷在头上会舒服一些。”我从袋子里拿出冷水袋贴在闷油瓶头上,他的双眸眨了眨看着我,既不躺下也不伸手扶住,等到我都觉得奇怪想要催他的时候这才点了头,慢吞吞穿上衣服躺下去。 这家伙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要把我当免费劳工吗?我有些奇怪地看着闷油瓶,有心想问,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家伙比这奇怪的举动有的是,都一件件来纠结还用不用过日子了? 小丫头看着人躺下连忙过去给闷油瓶挂点滴,期间还顺便把闷油瓶对于针扎面不改色心不跳形容得跟被小鬼在地狱里滚了趟油锅又拿鞭子抽了八百来回却我心自岿然不动一样壮烈,听得我直抽抽心道夸人是这么夸的么,要不是看着闷油瓶的状态一直不好都恨不得说我不认识闷油瓶,然后先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然而我转念一想,闷油瓶他妈的还真是有魅力,怎么就没姑娘这么夸我呢。 我这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结果这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立刻就睁开眼把头转向了我,我心里有些尴尬,这么眨了眨眼,故意咧嘴傻笑了一下:“小哥,你先休息吧,我跟他们过去拿点药,等打完了咱们就回去。” 说完了也不等闷油瓶反应,这么迅速出了房门。 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一个穿着护士衣服的人刚好从我面前过去,我下意识给她让了路,却莫名其妙觉得这一晃有点眼熟。 那身影有点像……我皱眉想了想,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云彩”两个字。 被这个奇怪的结论弄得有点懵,心说云彩早在巴乃就死了,尸体我都是亲眼见到过的,怎么可能有假。苦笑了一下自己神奇的错觉,不再去想这件事。 “吴先生,”这时候小李和小刘也出来了,我转过头就看见小李已经开始用诸如“你病房还没查完还想在这里混多久诶等等你弄完了顺带跟二楼心脏科的那个老奶奶聊聊天”之类的神奇理由打发了小刘,后者一副“我才不是你的小跟班”的表情愤愤不平地端着东西离开。 “有事吗?”看着他示意我跟着一起走,那个意思大概就是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和我说话,心里不由有些疑惑。 这个人对人礼貌,客气,带着些疏离感,跟小刘估计相差不了几岁,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我对这种人一般也都保持着距离,如果他要找我单独说什么的话——应该会引起我的兴趣才对。 “吴先生,这位病人是姓张?” “对,不过刷的是我的卡,所以病历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这应该不要紧吧?”我朝他点头,轻笑了笑。 “这些倒不是什么问题,就是……这位张先生的伤,是怎么来的?” “恕我直言,李医生,对于这些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他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具体的情况,我想等他精神状态稍微好一些再问他。”我稍微敷衍了一下答案,反正我说的也没错,只不过我心里大概清楚闷油瓶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已。 “是我多问了……” 我注意到他的神情里莫名有些失望,却又有些疑惑,心里感觉很不对劲,给我的感觉就像他现在是想通过我的话去打听些东西。 但是他想知道什么呢?会是……那些人的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小李的表情微有些尴尬,但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心里对这件事有很强的求知欲望,不过还是忍住了,接下来两个人就闲聊了一会儿,我顺便跟他去拿了药,等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却看到病房里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我拎着一袋子的药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猛地骂了句艹,把东西直接扔在床上,反身出门去找人。 这个挨千刀的闷油瓶,一不留神就敢玩儿失踪,他妈的关键是这个人还病着,要失踪你也给老子等病好了行不行! “请问一下,”我一口气跑到门诊部的服务台,气还没喘匀就急忙跟里面的人比划了,“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呼跟我差不多高,穿着白运动衫蓝色牛仔裤,头发有 分卷阅读81 点长的男人从大门走出去?” 服务台里面的估计是对小情侣,两个人正捧着一个手机看视频看得起劲,冷不防被我这么一打断有些不耐烦,但是估计也是秉持着工资不要被扣的心情,那个男的还是安慰了一下女孩子站起身,刚想开口结果眼睛就瞥到柜台里的电脑屏幕上“咦”了一声。 “这位先生,那个……医院二楼右边走廊有个人……应该就是先生要找的人。” 这个男孩子说话忽然吞吞吐吐,我皱了皱眉听到他说的话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丢下一句“谢谢”就迅速往二楼赶。 该不会是这个闷油瓶子惹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吧,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就不食人间烟火,有时候让我甚至觉得这家伙在地上是个九级生活残障,但用心想想就知道压根就是瞎扯,如果这家伙真不会照顾自己,这么多年一个人又是怎么过来的? 照此类推,除去失忆以外,闷油瓶一定是懂与人打交道的,而且他看人很有可能还意外地厉害。 就凭从前在地下我亲眼看到的,谁在他面前耍花招都没用。 “让一让,谢谢……”刚上楼我就看到右边走廊已经围了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就马上往里面挤,好不容易看到了中间的闷油瓶,就发现他看到我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正好,来了个认识的,你让他说说,在医院里伤人是个什么意思?”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旁边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穿着白褂子戴眼镜的秃顶像是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都乒呤哐啷外蹦,“我刚走到这里就看到阿怡脸上身上都是淤青,从那间办公室里出来,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还不肯说,结果这小子就跟出来了,我能不多问两句吗?结果这家伙倒好,一句解释不给……” “袁医生,您别说了……”我看着秃头旁边那个被称作阿怡的女孩子抽抽嗒嗒低着头也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听出来嗓音沙哑,还带着鼻音,像是哭得挺厉害。 “你看,这种事情怎么能忍。”秃头愤愤不平地站在我对面,身体的侧后方则是一直把目光停在我身上的闷油瓶,这家伙性子是真冷,对秃头的话能完全视而不见,但看的我倒是有些不自在,撇了嘴还是想着把这事先给解决了再说。 这里围着这么多人我也不好问他,而且以这家伙的性子,问了也不一定会说,但我相信闷油瓶是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的——而如果这件事真是他干的,里面肯定有原因。 “如果医务人员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了,我们医院还怎么开下去?每次病人家属都说医院救不了人,死了都是医院的责任,签手术协议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后果,一再跑来不是堵在大厅就是打医护人员,还找媒体曝光,这都是什么素质,啊?!” 我一听这秃头越说越气愤,耽误的这都叫什么事都扯到哪儿去了,索性打断了他抢着开口:“这样,您看我这朋友也还病着,就不多耽误双方的时间了,在这里我们就给她陪个不是,现在快去处理一下伤口,治疗的医药费我来报销,这样可行?” “不,你们还要……” “我没问题……袁医生,您别为难他们……” “这事听我的,不能就这么算了!”秃头脸上严肃认真得很,看起来还是真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我们了。 阿怡紧张地对秃头摇头,眼泪流了满脸,摆明一副委屈的模样,但我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她的嘴角是轻微有些上翘的,这一点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举动,不仔细看根本就找不出任何问题。但我跟那些盘口的角色交道打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些道道来。 这个小丫头,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她在演戏给这些人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针对的应该就是闷油瓶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反而就不着急了,心里冷笑着,如果闷油瓶没有动手的话,这事情就好办了。 我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这样吧,先让她去处理伤口,我们去把医院控制室里这间办公室的录像调出来看看。” “那你这意思就是不相信阿怡的话了?” “既然这件事我们不能达成一致的话,就用最简单的办法吧。”我走过秃头到闷油瓶身边站定,目光扫了一眼阿怡,她紧紧抿着唇,也朝我看过来。 第四十二章 我把监控画面反复拉过几遍,闷油瓶是在阿怡之前进入房间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家伙的目的是什么,但还好,他一直都在监控范围之内,而且没有可疑的举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摄像头所以没动。 而在他进房间没一会儿阿怡也进来了,但她只是脚跨进监控的范围内摄像头就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成了雪花屏,于是我又找人调出走廊的监控画面,确认进办公室的第二个人就是她。 在拉看的过程中,画面被一帧一帧放到最慢,模糊能够看见在监视器晃动之前有一个东西朝这边打过来,而通过分析辨认后确定这玩意儿是从阿怡的角度飞出的,于是所有的疑惑不解自散,不过秃头给的看法是没有确凿证据不能确定就是她,口气明显带着偏袒,但对比之前已经弱多了,连赔偿医药费的事情都没有再提。 我暗自松了口气,但同时又觉得疑惑。 如果说阿怡是在之前就已经有准备的话,肯定不会连毁坏监控的手法都这么拙劣,事先还不跟踪闷油瓶,但如果并不是准备,只是偶然看到闷油瓶忽然有的这个陷害的想法也说不通,揍自己只为了栽赃他,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我就这个问题问闷油瓶,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认识。 “那她是看上你了?这么死乞白赖地想赖上你,”我和闷油瓶再次坐进了病房,看这家伙精神似乎还好的样子也就笑着调侃了一句,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也没在意,开始进入正题,“你先开始怎么连药都没打完就跑二楼去了?” 闷油瓶听到我的话沉默了一下,“他们说你和他去了二楼。” “你……你去找我?”我有些惊讶,怎么也没想到闷油瓶会这样说,当时小李因为想问我话所以带着我往那边走,但是没到目的地就敷衍着说完了话,随即就跟他去拿药,所以没在二楼停多久。 这家伙去找我干什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小哥,我是跟他去拿药了,没一下就回来了啊,先开始不是都跟你说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闷 分卷阅读82 油瓶静静地看着我没开口,于是我也笑着看回去,结果就在我脸都差点笑僵了的时候这家伙突然叹了口气,用那只没打吊针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小哥……”我觉得自己的脸绷不住有点抽,这家伙跟大人摸小孩脑袋似的算是怎么回事,还叹气上了,解释一下有这么困难吗?“行了行了,不想解释就不解释吧,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从青铜门出来的,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了吧?” 闷油瓶对这个问题没多意外,估计也是早就知道我肯定要问,于是也有了准备似的,淡淡摇了摇头,就开口道:“从今天开始到八月十七号那天,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距离最好控制在五米以内。” “等会儿,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开口问道,“难道有人要杀我?” 脱口而出后我自己也是一愣,随即就觉得不对,八月十七号不是闷油瓶三年前进青铜门的时间吗,为什么闷油瓶特意说是那一天?如果是追杀的话,到那一天难道就会截止? 脑子里这团乱麻随着闷油瓶莫名其妙的话变得更加没头绪,闷油瓶先是提前出门端了一伙人,然后就带着一身伤立马跑到我这边来,看这架势是要当我的保镖。 目的性太强了,闷油瓶都知道些什么,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你说话,张起灵。” 闷油瓶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沉默,这家伙要是不想说话的时候是没人能逼着他开口的,于是我一直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来。而这时候他的头微微往下垂,刘海跟着滑下来遮住了眼,让我怎么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艹,好像一碰到闷油瓶我这几年就他妈跟白混了似的,看着他这幅把自己锁黑屋的样子就来气。 偏偏又死乞白赖地想跟着他。 我叹了口气,软下语气来跟他打商量:“小哥,你不想说就别说吧,当我没问,但我也不可能这么配合你,盘口的事我肯定要去处理,你这几天发烧受伤我也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出去……还当什么保镖,你把身体养好就谢天谢地了。” “她是他们的人。” 啊?我一愣,思维还没跟上闷油瓶的话。 “阿怡,是他们剩下来的人。” “……我知道了。”恍然大悟闷油瓶所指,这就相当于这家伙承认自己做的那些事了,这算是已经撬开了这只瓶子的口了?我心里苦笑了一声,气儿还没松完呢,就听见这瓶口又漏了。 “我跟你一起去盘口。” ……这种不容置疑坚决没商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在做交易吗?他妈的什么时候这闷瓶子变得这么奸了,这种不用想都能猜出来的事,你跟我说我就得带你去啊,白日梦做得也太美妙了。 我朝上看了一眼,果然就看到了差不多要吊完水的瓶口,于是立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我去喊人帮你拔针。” ——然后迅速撤离战斗场地。 等到我跟闷油瓶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在医院和闷油瓶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打完针拎了一堆药出来,闷油瓶的状态看起来比上午倒是好了很多,这点总算还是让人欣慰,虽然这家伙还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但给人的感觉总算没有从前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这不还有意识有觉悟知道乖乖把自己的药拎好吗,我莫名有种吴家有瓶初长成的成就感。 “小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吃街上,我心里有了些打算,转头看着后面的人,闷油瓶就跟个乖宝宝似的停了下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也不动任我摆弄,感觉不烫了我还是多问了一句,“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闷油瓶摇了摇头,随即走过来自然而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愣了一下,刚想把手抽出来,却陡然觉得他的力道迅速加大,覆盖在掌心的温度仿佛恰好一般,连同身边这个人的纷杂情绪一起,一直从指尖熨烫到了心底。我的心里陡然生起了一些异样的感觉,视线也被路边蒸笼冒出的热气阻隔,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仿佛整个世界都像是一个幻觉。 只有指尖流淌的温度是真实的。 “喵——” 不知道从哪儿忽然传出了一声猫叫,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就看到卖包子的小贩铺子下像是有一团灰色的身影,隐约看不太清晰,我有些好奇,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 “小哥,你看这底下还藏着只馋猫儿,不知道是不是等着偷这家铺子的包子吃。”我转头看着闷油瓶指了指底下的那一小团灰毛儿,脑子里却恍然有奇异的熟悉感,仿佛脑子里已经能描出一副猫偷包子的滑稽情景了。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底下看,闷油瓶意外地像是怔了一下。 我看着他的模样觉得像是哪里有不对,却又说不太上来,只能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掏出钱买了几个包子,摊主因为才出摊不久,顾客还不是很多,这时候正忙着擀皮儿包包子,看到我来倒是很热情,利索地找了钱,用袋子把一笼小包子装好了就递给我。 “嘶——烫死了烫死了……小哥你快接一下!”一下被包子的温度烫得不行,我的生理眼泪都快被逼出来,手托着包子袋很想缩回去,但又怕东西给掉了,只能小幅度晃着手把东西往闷油瓶面前放,这家伙倒好,看着我心急火燎地丫一点儿要着急的意思都没有,不紧不慢地伸手过来就着我拿着包子的手咬了一个包子,头一仰嘴巴一松,把东西给扔口里嚼。 我目瞪口呆地瞧着这家伙的动作,一下连烫都给忘了。 然后闷油瓶这才把包子袋从我的手上拎走,留给我一个高冷的背影……不,他丫的压根没打算松手,拽着我就往前走。 “等等,小哥。”我反握紧他的手拉着他停下来,闷油瓶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拎着包子提到我跟前,我故意摆了摆手说不用,估计他也是真饿了,明白我的意思之后就跟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只软乎乎的包子,一边的腮帮子撑地微鼓起来,跟着咀嚼的动作上下微动,活像只馋嘴的松鼠。 我忍住没笑出来,等闷油瓶解决掉准备去咬第三个包子的时候迅速从他嘴巴底下夺了食,一口叼跑一个,塞进嘴巴里咬了一下,结果差点没把自个儿给烫坏,仰头张口直哈气,用手不停地扇着风,他一下就愣了,眨了眨眼看着我,乌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夜市上的灯火,又像天上的星星揉碎了撒进眼底,蓦地微芒闪烁。 我好 分卷阅读83 不容易把东西给吞下去,这下被他却看得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两声松开闷油瓶的手,从袋子里再拿一个包子,指了指包子铺底下的那只灰团儿,“小哥,给它也吃一个吧,我觉得跟它挺有缘的,总看着像眼熟。” 闷油瓶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我蹲下身低头朝底下看过去,小东西猛然看见我发现它,迅速摆出了一副戒备的态势,于是我赶紧晃了晃手里的包子,然后掰了一块下来扔到一边,它像是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不过还是有戒备,在原地站着不动,只不过那只不停晃动的尾巴暴露出了它的真实想法——这小东西心里的小九九真多。 它虽然迟疑,但一旦行动起来速度就变得飞快,一下窜到我的跟前叼起半个包子就再次跑进铺子底下,吭哧吭哧吃完了以后从底下冒出个头来,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就盯着我手里的另外半个包子不动了。 呦,还真是个馋猫儿,你知道我旁边那个闷瓶子是你们家亲戚吗,也是个馋的。 心里偷摸乐了一下转头去看闷油瓶,正好对上他看着我的视线,结果一没留神就感觉手上一轻,转回头去就看见果不其然就是那只猫从我手上把东西给直接抢了。 嘿,小猫崽子! 对着那条耸动的尾巴鄙视了一番,我也懒得跟一只猫计较,反正也是给它喂的,吃了就吃了吧。 “小哥,我们回去吧。”看了一眼旁边逐渐拥挤起来的人群,喂完了猫我也不打算再待着,反正自己也不饿,想着今晚回去就让闷油瓶早点睡,明天再出去给他买点好菜吃,这几天他都应该在家里好好休养,说什么也不让这家伙跑出去胡闹了。 闷油瓶却停着没动,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往我身后指了指。 怎么了?我疑惑着转身,看到窝在人家小铺底下偷吃的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小东西身上像是刚从泥巴里面滚过一样,不是一般的脏。 于是我心里莫名有了这么一个猜想——它从前可能是一只白猫。 不过这只猫显然没有我想象力丰富,此时它只是仰起头,冲我“喵”了一声。 “行了行了,不用谢,就当我请你了……”我摆了摆手,对自己竟然貌似在跟一只猫做交流觉得实在好笑,不过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跟猫这么有缘了?昨晚梦里是一只黑猫照水坑,今晚走在这大街上就给白猫投了个食,现在还在跟它说不用谢。 我刚准备开口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给闷油瓶当笑料讲讲,结果就看见这家伙脸上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做出一副正在认真思考问题的神情。 ——难道这家伙在研究刚刚我跟它交流是走的心还是走的肾? 闷油瓶这会儿倒像一下就对上了我奇异的脑电波似的,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问出口:“你听得懂它的话?” 我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扭曲,没忍住狠狠笑了个场。 第四十三章 “铃铃——” 大清早的,谁打电话这是。 天似乎才刚蒙蒙亮,我在床上困得压根儿就不想睁眼,结果手机铃声就跟嗑了药似的一直震个不停,只好不情不愿摸着柜子上的手机,睁眼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翻身坐起来看了看身旁被铃声吵醒,才刚刚睁眼的闷油瓶,给他把薄毯往上拉了拉。 “小哥,我去接个电话,你继续睡吧。” 闷油瓶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听到我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侧过身又睡了过去。 我把电扇的风调小了一档,下床带上了房门,轻手轻脚走到阳台,这才按下接听键。 “喂,白狼。” “爷,那件事……那件事我之后又找人去查了,据他们打探回来的消息看,确定就只是一个人干的,而且那个人目的性很强,又像是有预谋……他们把那个人描述得跟神似的,说什么去了他们的总部,在秦岭的一个山沟沟里,直接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没?” “有些眉目……据说当时他去的时候穿的还是棉衣,跟过冬一样,所以很多人都印象深刻。” 白狼顿了顿,接着道:“他们说,那个人看起来像是……几年前就失踪了的张爷。” 我没有立刻接他的话,我跟闷油瓶还有胖子的关系道上多少也都知道一些,闷油瓶本来就是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而这几年我也逐渐管事,所以就算我没跟他们特意提起过,他们估计也从其他地方听来了不少,知道什么事该说。 闷油瓶就在我家躺着呢,不是他是谁? 接着我就在心里把事情给理了一遍,陡然发觉了一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闷油瓶既然穿成那样,肯定是从长白山上下来的,但是他来铺子里的时候没有穿棉衣,而是一件单衣,他肯定没有换,因为布料直接贴着伤口粘了上去,这就是说他的外衣已经扔在了途中。 前天我在跟闷油瓶处理伤口的时候看到他身上穿的那件单衣,并不是三年前他进山时候穿的或者带上的那些,而我确信,闷油瓶既然从青铜门里面出来以后去干这些事情,必然也不会特意去买一件衣服,何况当时他的棉衣都还穿在身上。 那么这件被我剪破扔掉的衣服又是从哪里来的? “爷?” “我知道了,你想办法把那几件衣服弄回来,这件事就不用再查下去了。” “可是爷……成,爷您多保重。” 挂上电话以后我叹了口气,联想到之前闷油瓶跟我说的什么不要离开他太远直到八月十七号的话——由于这个原因这家伙昨晚死乞白赖非要跟我挤一张床——我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看来这次闷油瓶回来,还藏着很多事没告诉我,只能靠我自己去想办法弄清楚了。 我揣上手机回到屋子里,脑子清醒这觉也就不用再睡了,索性去洗漱,之后换上衣服,准备出去跟闷油瓶带个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我动静有点大,弄得闷油瓶也醒了,在我刚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闷油瓶慢吞吞从房里走出来,还是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我都觉得好笑,这家伙却一点都不在乎,套了件衣服就淡淡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得,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看着他跟看小孩儿似的,想了想还是撩开闷油瓶的刘海覆上他的额头,没意外地烧已经完全退下去了,现在闷油瓶的额头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就像他偏低一些的 分卷阅读84 体温一样,跟他的性子一样。 闷油瓶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忽然将额头就贴着我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我一愣,下意识把手一缩就脱口:“小、小哥——”你吃错药了? 当然后面半句我忍着没敢真说出来,万一他闷大爷知道了我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心里一不爽用厨房里那把剁肉刀把我给剁了呢,我得上哪儿喊冤去。 然而最终我还是拗不过他,于是这家伙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跟着我出门,完全保持了一个保镖的良好态度,兢兢业业履行他那“五米”的职责——跟谁要给他发工资似的,我在心里这么腹诽了一句,能出什么事,人家一锅已经给他端了,再说这好几年想要我命的还少了吗,要出事也早该有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祸害遗千年嘛。 “小哥,吃完了早饭我们再去超市一趟,买一些菜和你要用的东西。”找了家卖鸭血粉丝汤的早餐店坐下,我点了鸭血粉丝汤,但是顾虑到闷油瓶的伤,所以给他点了清淡的豆腐脑和饺子。之后我思索了一下转头看着闷油瓶的侧脸跟他说话,他看着窗外像是在游神,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家伙倒是真好养,给什么要什么,估计就是虐待他都不会有什么抗议的举动。 我吸了口气,准备开始进入正题:“那小哥,你打算在这里……” “铃铃——” ……艹他妈的是谁在这时候打电话!有没有点眼色! 我憋着一口气没吐出来,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是胖子。 “喂,胖子。”我尽量维持着声线平静没有爆粗口。 “喂,天真!天真我跟你说啊,胖爷这回可是有了不得了的发现,说出来肯定吓你一跳,立刻就得感谢我,不过咱们这么熟了我就不瞎叽歪了,就上次你说的最近发现的什么新馆子,上那儿来一顿就行了,我跟你说胖爷最近……” “胖子你还有完没完了,要说快说不说挂电话了!” “天真,最近脾气见长啊,又是谁惹咱们家天真不高兴了?” 我现在恨不得把胖子从电话里拎出来直接揍一顿再说,这儿事我还只说了一半呢,就被他这电话给搅和了,这两天连闷油瓶是不是确定不走了都还没问出口,现在好不容易想起来又正好是个机会……想到这儿我瞥了一眼闷油瓶,他正把刚上来的一碗粉丝汤推到我面前,自己拿起筷子,伸到我碗里就夹了一些,挑起来放进嘴巴里。 我有些愣怔地看着他老神在在的过日子模样,忽然一口气就泄了出来。 “没,你说吧胖子,什么事这么高兴?”这时候闷油瓶的饺子和豆腐脑也来了,我拿起勺子,出于对刚刚闷油瓶小动作的睚眦必报心理,毫不客气地舀了勺软嫩的豆腐脑送到嘴边。 “哈哈,天真我跟你说,前几天我收到消息,据说有一个人把陕西那边的一个地方给端了,我还奇怪呢谁有这么厉害,结果查出来你猜他们说是谁,他娘的是小哥!” “噗……” 嘴巴里的豆腐脑差点没喷出来,旁边的闷油瓶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里胖子大大咧咧的嗓音,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去夹饺子。 “天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吧,胖爷这回可没忽悠你,你在杭州等着,我这就去你那儿把事情跟你当面讲讲,然后咱们去一趟陕西,最好能直接把小哥给带回来,也算省了心了。” “喂胖子,等……” “就这么说定了,胖爷去订飞机,你丫好好等着!” “喂……” 电话一下被挂断,我一声“喂”就这么飘忽不见了踪影,只能一脸的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啊。无奈我只好把手机装兜儿里,这时候也懒得再打回去了,心想着胖子也算难得激动了一回,我听得出来他是真高兴的,况且闷油瓶回来了我也是要告诉他们的,胖子迟早都要来这一趟。 就当给他个惊喜也不错。 “胖子……很高兴。” “嗯……嗯?”我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意外地瞧向闷油瓶,就看到这家伙跟刚刚没说过话似的,还是保持着一脸淡定的模样闷头吃着早饭,我不信邪,带着审视的目光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结果还真就发现了不对,心里一下偷摸乐了起来。 这丫耳朵尖儿是红的。 所以他是因为知道有人关心他就不好意思了? 我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这样的闷油瓶就跟个小孩儿似的,明明很想有人关心,却又从来都不表现出来,估计这会儿正一边害羞一边在心里嗨着呢,也不知道闷油瓶的心里都喜欢鼓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九九。 “我们走吧。” 一边吃一边注意着闷油瓶,我发觉他的胃口还不错,甚至比我吃得还快,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等两个人都吃完了以后起身去结账,看着早晨的阳光也不烈,晨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也就懒得去开车,索性带着闷油瓶沿着西湖散着步就往超市走。 “小哥你想吃点什么?不过你的伤还没好,辛辣和发物最好都不要吃,要不……”这几年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每次听着我妈在电话里叮嘱的唯一好处就是这些东西都跟顺口溜似的就能脱口而出,这时候跟闷油瓶说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要不买点东西回去做汤吧,清淡有营养,早上还能用来下面,也不用两个人再往下跑一趟了。” “嗯。”闷油瓶看着我点了点头,又很自觉地把手伸过来,带着点试探似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干了,先开始还得照顾一下他病人的身份,现在回握也不是甩开也不是,两个大男人跟姑娘一样牵手说起来似乎也不太正常,但是不握吧怎么莫名觉得会伤这闷油瓶子的心? 闷油瓶不可能不知道牵手背后带着什么意思,那么他这么做,是想说什么? 被这个突然在脑子里冒出的结论给惊了一下,我连忙把手从闷油瓶手里抽开。 随即我就明显发觉闷油瓶的身体僵了僵,估计是没想通这次为什么会被甩开,动作迟滞了一下放慢了脚步,微低了头在我的侧后边慢慢跟着,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 我心里立马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是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刚刚的举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觉得你这样有些不正常因为男人牵手代表的不是那种纯纯的友谊?还是问他你牵我手是干什么,难道你喜欢我? 得,越描越黑,还是闭嘴吧。 分卷阅读85 不过……不过这家伙真的有那个意思吗? 毕竟像他这样一贯都独来独往,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人,怎么可能去无缘无故去做这些类似表示亲昵的举动?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但是经过这么一闹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冷,虽然还是跟刚才一样走着,但距离不知不觉就悄悄地拉开了。得,这就是我自己作的,管他闷油瓶子是怎么想的,再怎么说我也绝对不会盼他不好。 这事儿我还是自己来圆吧。我看了看已经离得不远的超市,转头看着似乎有些蔫儿的闷油瓶,莫名地感觉到内心一种名为保护欲的情绪“噌”地窜高,一下脱口而出:“小哥,超市里的人比较多,你……”话说到这我却忽然愣了,原本是想开个头找点话题的,结果一想,难道我要提醒他超市人太多要好好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于是我的脑子里作对似的立刻给补上了一个闷孩子的形象,叼着奶嘴儿的闷油瓶瘫着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差点没把我给憋出内伤。 等我把火车给跑回来,就发觉闷油瓶正认真地看着我。 “咳咳,没事儿,小哥……我想到别的事了,我们进超市把东西买了吧。”我有些尴尬连忙摆了摆手,转身去拿推车,顺便在闷孩子脸上画了个叉叉。 由于这时候还是早上,又没赶上双休,所以超市里的人并不多,我驾轻就熟地穿过一楼找到上行的扶梯,推着推车站上去,闷油瓶则安静地跟在我身后,依旧维持着惯常的沉默。 所以我这是又把这闷油瓶打回原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闷油瓶自从这次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太对劲。但这并不是指的他之前做的那些事,而是他的态度。像是……变得更有人情味儿了,变得会跟我抢东西吃,会不想我离开,甚至主动过来牵我的手,被我貌似拒绝以后情绪起伏之大得连我都看得出来。 我想来想去,却发觉自己的思维无可奈何又再次回到了这个原点上。 闷油瓶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呢? 第四十四章 “小哥,把车带过来,还缺点海带。”我拿着干海带看着还不错,立刻招呼闷油瓶把车子推过来。 说起来倒是很意外,在刚进超市食品区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个闷油瓶是不是脑回路偏出了轨道,看着我手里的推车说了一句“我来”,就淡定地把东西从我手里直接给接过去了,连给我读条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先开始我还顾及着他身体没好全,好说歹说了几次都被闷大爷跟耳旁风似的吹了过去,心里还憋着口气,结果在看到这家伙对货架上那袋莫名其妙倒下来的二十斤大米进行的单臂搬运工作以后,识相地把气儿给咽了下去。 估计担心闷油瓶这个非人类才是我最大的失误。 把海带装了袋称重放进推车之后,我顺手点了点东西,看着差不多都买齐了也不再耽搁,俩大男人毕竟对逛超市都不感兴趣,直接就去收银台排队结了账。 出门的时候我跟闷油瓶一人手上拎了满满的一袋子,之前有些低落的心情也一扫而光,或许所有的事终归都是要解决的,但是现在……还是好好珍惜当下吧。 毕竟无论以后会变成怎么样,现在的我们才是真正活着的。 “吴邪。” “嗯,小哥?” “过马路。” 我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快到家门口了。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刚刚跑神跑得太厉害连路都没看,还要这个地上九级残障人士提醒,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不过这时候也没工夫多想,闷油瓶已经很自然地拉住我的手往路中间走了。 不错,还知道走斑马线看红绿灯……等会儿,他怎么又牵上了! 我愤愤地盯着闷油瓶的后脑勺,感情刚刚蔫了吧唧一脸受伤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是吧! 我叹了口气,这回也不敢再挣开了,牵着就牵着吧,反正也……感觉还不错。 等过了马路闷油瓶果然也没放开的意思,本来是握着我的手腕的,这下看我像是默许的态度就直接慢慢往下滑,指尖触碰到我的手掌里,凉凉痒痒的,接着两只手重叠,五指试探一般就扣上了我的指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随着他的动作也握了上去。 十指相扣,是不是就不离不弃了呢。 “那个,小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问清楚比较好,虽然从小到大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嘴巴也没啃过,压根就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样,但是此时此刻,我似乎能从闷油瓶微凉的手里,感受到这个看起来冷淡的人的心意。 这个人是真正在乎我的。 闷油瓶听到我喊他好像也不意外,就停下脚步,一只手拎着袋子,认真地看着我。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不是……诶?怎么了,小哥?”我一下鼓起勇气准备把话说完,结果就看到闷油瓶的视线已经越过了我,直直往我身后看去,我愣了一下,刚准备转身,猝不及防却被闷油瓶猛地拉了一把,身体的重心一下子没稳住,下意识跟着他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栽。 “艹——” 我的耳边瞬间响起了车轮摩擦地面的噪音,是急刹车急转弯产生的。而闷油瓶的反应很快,看着我倒过来就势侧了身把手里袋子甩到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我整个人一下就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按在我脑袋上护着。 这一下摔得绝对不轻,我在上面都觉得身上被震得疼,余光瞥到了一旁停下来的车,这会儿也不管刚刚到底是怎么了,意识到着闷油瓶身上还留着伤,我迅速从他身上爬起来:“小哥,你怎么样,伤口有没有问题?” 闷油瓶没有回应,但他的脸似乎有些苍白,我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果然已经染了些红色的血渍,知道伤口估计是又被那一下给压崩开了,心莫名地被揪了似的发疼。 “抱歉抱歉……啊你们没事吧,”我转头朝车子的方向看过去,黑色的小轿车一侧停在马路上,另一侧已经窜上了人行横道,车头正撞在护栏上,已经被撞得变形,而护栏整个都飞了出去。不过车主这时候无暇顾及车子,迅速跑过来看我们两个的状况,“刚刚不知道车子怎么了,忽然转向给失控了,我怕撞人,把方向盘死打过去,结果又一下子给……” “没事。”闷油瓶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有些惊讶,闷油瓶这像是没事 分卷阅读86 的样子吗,伤口的血都已经渗出来了,他妈的就算这个人不是故意的也有过失的责任,怎么说没事就没事了? “小哥,你……” “我没事,吴邪。” 我皱了皱眉,看着闷油瓶有些奇怪的态度,车主明显也是看到了闷油瓶身上的伤,一下有些急:“这……你这都受伤了,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你小心着点,别动着伤口。” 我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拨电话的小轿车车主,他倒不像是故意的。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挤了里三层外三层,可能是闷油瓶身上渗出的血看着很吓人,又或者看热闹的也不怕事情大,到后来坐在救护车里的时候我甚至已经看到有人搬着摄像机在后面追着喊让先停一下,我差点没把救护车上的空玻璃瓶砸两个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我让闷油瓶先去包扎,自己在这边挂号交费,结果这家伙死活就是不同意,非要跟我待一起,好说歹说半天都不顶用,我一脸郁闷,只能跟那个车主商量让他自己跑一趟,而我顶着旁边几个人的奇异目光把闷油瓶带去先给处理伤口。 被叫来的医生才刚到门口,一见到我们两个,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异。 “你们这是……” 我转头一看有些尴尬,这缘分还真是到家了,又是小李医生。 “有点意外,可能最近运气不好,出门没看黄历。”我扶着闷油瓶坐在床上,耳边能听到他微重的呼吸声,估计是觉得疼了,这家伙额头上已经覆上一层薄汗,双眉也一直微皱着,却就是一声不吭。 说声疼他妈的会死吗。 “吴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小李轻笑出声,一双修长干净的手套上了医用手套,把纱布和消毒药水都打开准备好以后,熟练地给闷油瓶换下带血的纱布,我看着他背上的纹身隐约显现出来,新旧的伤疤纵横交错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是人老了也无聊久了。”我摇了摇头和他随便东拉西扯了几句,等他差不多把闷油瓶的伤上药包扎完的时候那个车主才匆匆忙忙赶过来,说是医院排队的人太多,所以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还一连对闷油瓶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闷油瓶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本来先开始还觉得气愤,不过看人家为了这件事忙里忙外的,也算是没造成太大伤害,就不再说什么,让他赶紧先去把那边放着的的车子给处理了,那车主听这话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谢过我们就赶紧回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我跟闷油瓶两个人。 “小哥,你在这里睡一觉吧,我在这守着,等你醒了我们再回去。”虽然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没来得及说出口,我最终还是把它们全部放回心里,闷油瓶的状态现在还很不好……再等等吧。 “吴邪,”闷油瓶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接茬的时候却意外地开了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我应了一声,就听见他慢慢开口,“有一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等到它们结束以后,如果……” 我听着他好不容易开了点瓶口,结果话说一半还给哑了,心里一下忍不住开始腹诽,要说信任,我是绝对信任他的,即使让我把命给他我都不会眨一下眼,不过……要说乖乖听话,这辈子他丫是别想了,从前听你忽悠老子就赔了十年进去,现在再听你忽悠老子岂不是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但是既然闷油瓶这么说了就肯定有些跟我有关的事情没告诉我,这丫从来都是这个德性。 行,你不说,我自己去弄清楚。 “如果那之后你还记得我,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心里的算盘正打好的时候,我却又冷不丁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小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忘了你吗?”我忍不住想笑,不过看着闷油瓶似乎很认真的模样只能忍住,转念心里就感觉到有些奇怪,这家伙这些话又是个什么说法,闷油瓶的失魂症难道还会传染吗,和他待久了我也会感染上? 闷油瓶淡淡地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 “小哥,放心吧,我这辈子就这么短,有很多事情还没做,腾不出时间来忘了你。”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跟闷油瓶打了个哈哈,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猛地发觉这家伙微抬着头,刘海因为没有修剪微遮在眼睛前面,看着我的模样却似乎是在……笑。 跟他的呼吸一样,一个明灭间几乎察觉不到的浅淡的笑。 感情这家伙就等着人安慰呢?我挑了挑眉看着他,结果后者一下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这回倒是屁都懒得放,直接躺床上睡觉去了。 我艹先开始你怎么没那么乖?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看他像是睡着了这才把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无聊地翻了一遍信箱和通话记录,想着过两天是不是要跟闷油瓶也配一个手机,毕竟看闷油瓶也不是像会自己去买这种东西的人,但是有一个更方便联系。 我正无聊游着神,结果余光却感觉到屏幕一下亮了起来,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是个陌生号码。 生意上我会接触到很多人,道上知道我号码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个手机放的是我的私人号码,一般不会有我不熟的人打过来。所以在看到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就觉得这是诈骗电话,也懒得理,反正这种电话响一声就会自己挂断的,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挂断,屏幕一直闪个不停。 我皱了皱眉,瞥了一眼还在睡觉的闷油瓶,起身走到阳台上去,顺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喂?”我按下接听键,跟对方打了声招呼,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回应。 这是什么毛病? 我疑惑地又看了看屏幕,上面显示正在通话,时长也还在一秒一秒地增加……没有挂断,也没有杂音。于是我再次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喂?请问你是……” 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那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有风吹过了谁的衣服,在空气中摩擦布料产生的窸窣,又像是下雪之后,脚踩在雪地中传出的嘎吱声响。我还能听到电话那头一个人若有若无的喘气声——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喂,喂你是……” 电话“啪”地被挂断,我站在阳台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骂了句艹,这都是什么事啊,接了电话什么都不说,明明另一头听着对方肯定就贴着耳朵在听,我人 分卷阅读87 都光明正大地在这也不躲着,要有人追杀我也不用偷摸打电话定位,打这哑剧电话是什么意思? 把手机揣进兜里,我轻手轻脚回到了病房。 好在之后都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闷油瓶这回也算是结结实实睡了个觉,我在一边坐着无聊,差点也跟着一起歪过去。就这么等到窗外的夕阳照进窗户的时候我才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闷油瓶的脸就在我面前,丫手还搂着我的腰,感觉到我醒了跟着也睁开眼,很自然地就把脑袋凑过来蹭了蹭我的脖子。 我觉得自己的脸不自觉抽了抽,看着这家伙一脸理所当然的淡定模样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揉出个满意的表情出来,当然我也只是在脑子里跑个火车而已,对这个闷油瓶现在越来越自然的亲昵举动,我想我即使再迟钝,心里已经有一个可以确定的答案了。 这个闷油瓶子,或许……是真的有些喜欢我? “吴邪。”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闷油瓶这张好看的脸在眼前迅速放大,然后我的额头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微凉的柔软物体,我的呼吸陡然一滞,这时候竟然忘记了应该把他推开,就愣愣地看着他,心一下跳如擂鼓。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微沉,乌黑的双眸里却意外带着笃定:“吴邪,你喜欢我。” 我艹,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第四十五章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晚饭的饭点,我跟闷油瓶走在西湖边上,正准备随便找一家餐馆填肚子。期间闷油瓶的手很自然就伸过来和我牵着,另一只手里拎着购物袋——还是我早上从超市里买了准备拿回家的。而他的已经在上午撒丫子推我的时候被毫不客气地当成负重甩出去了。 这丫做事还真是不带一点犹豫的。 我想起在医院的时候他直白了当的几个字,当时一下就把我给说懵了,虽然我确实没有反感闷油瓶的举动,也琢磨着这家伙应该是喜欢我的,但是……但是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老子喜欢他了? 关键是当时老子还脑袋一抽,竟然对他点了头?! 对这个结论,说实话我的心里依旧有下意识的抗拒情绪,可能是因为我考虑的太多,包括我的爸妈和亲戚朋友会怎么看,也可能是这三十年跟着社会大流跑出来的价值取向在作怪。但冷静下来以后扪心自问,我对他的执着,以及从拿他和胖子比较以后得出来的结果来看,都不仅仅是兄弟这么简单。 我不想他再一个人离开,而更想陪着他一起往下走。 即使是平平淡淡的日子,跟他凑合着过一辈子想想其实也……很好。 但是这样一来,我的爸妈会怎么想?他们辛辛苦苦拉扯我到现在,甚至我爷爷刻意的洗白家底,不就是想我们这些小辈能做个本分的生意,到了找一媳妇生个孩子,过个平淡的日子,远离那些是是非非,以后也不用再把脑袋往裤腰上栓来谋出路? 而我不仅看上了个男人,他妈的这人还是道上的一哥。 我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脑子里俩叫情感和理智的小人恨不得又开始打架。 “吴邪,”闷油瓶的手捏了捏我的手背,估计是看我表情不太好,这会儿正疑惑地瞧着我,我叹了口气朝他摆手说没事,想着这个人孑然一身,恐怕现在还有联系的,也就是我了。 我怎么能直白地告诉他跟你在一起很好但是我爸妈绝对不会同意而且你要是以后再走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这么等着吧?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家伙先前也就是说我喜欢他,我也就点了个头,然后就没下文了。 感情这喜欢就喜欢了,坦白就跟吃了顿饭似的在身体里过一遍排出来就没了? 脑子里纠结却觉得没什么大用,只好把问题先丢一边不再去想,毕竟这家伙的态度依旧是个模糊的,喜欢可能也喜欢,否则按闷油瓶的性格这几天也不会是这个表现。但是……但是这家伙连“以后要怎么办”的话都没说过。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不说我也不能急吼吼跟个傻b似的缠着他去问不是。 “小哥,你看这些店觉得哪儿比较好,选一家我们进去吃吧。” 原本我也没指望他说出个什么来,这家伙一向是“你决定”的态度,不过这回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闷油瓶像是早就有决定似的,朝周围扫了几眼就指了一家很平常的家常菜馆。 巧了,这条街上我就觉得这家菜做的地道。 “小哥,你来过这儿?”话说出口我却又想着不对,就算他来过也不知道我喜欢的是哪家,这地方没吃个八九家是对比不出来的。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诶?那小哥你怎么当时没跟我说,这地方我熟得很,你要去杭州其他地方还可以给你推荐。”还真来过?什么时候的事?我有些惊讶,这些饭馆都是最近几年才建起来的,这三年他在青铜门里也没工夫在这儿溜达。或许是前几年吧,我皱了皱眉,但是平白无故地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似乎像脑子里的记忆被剪去了一段,但我分明能想起来从前经历过的所有细节,包括第一次遇见闷油瓶,第一次跟着三叔下地。 我看着闷油瓶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一个地方不对。 我的眼前浮现出了梦里面的场景,那只黑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身上伤痕累累,乌黑的脑袋微微低下去,触须触碰到潮湿的地面上——它的眼里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和茫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水洼里自己的倒影。 闷油瓶没说话,我回过神,也没指望能从他嘴巴里套出来什么,反正习惯了他的性格也好对付,没事的时候把他当个盆栽养着就行。 “反正以后我带你就行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眼睛像是微有些神采朝我点了点头,索性握住他的手往餐馆里带,结果这家伙还真就任我拉着,跟个小孩儿一样乖乖跟在身后。 我转过头,视野几乎被湖面上还没落下去的夕阳占满,而闷油瓶侧着身,身上穿着我的白色衬衫,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是半个身子都染上了温暖的金红色彩。 我一下有些愣,这样的闷油瓶……真他妈好看。 “吴邪?” “没事,你看我帅不帅?”我稍微歪了头咧嘴对他笑起来,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我从前也不是没人追的,上大学那会儿喜欢我的姑娘还不少,怎么能被这个闷油瓶子比下去。 闷油 分卷阅读88 瓶怔了一下,估计这句话是在他意料之外的,随即就看见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我点头:“很帅。” 这还差不多。我扬了扬眉刚转过身,就听见闷油瓶似乎轻轻笑了笑。 笑个屁。 我心里也笑着骂了一句,之前模糊的错觉也都被抛到了脑后,把闷油瓶直接拉进餐馆,两个人点了三个菜,倒是开了不少的酒,不过由于闷油瓶身上还带着伤,我也就没给闷油瓶倒,况且看这丫的这性格也不像是好这一口的。 先开始我的脑子还很清楚,絮絮叨叨地给闷油瓶讲这几年里的事,从接手铺子那会儿讲到胖子回到北京,我尽量拣些有趣的事情告诉他,虽然他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怎么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很认真在听的。 不过等到喝到一半之后我的脑子就开始犯起了迷糊,之后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只感觉后来好像是闷油瓶一直把我扶回了铺子,期间迷迷糊糊好像还进过卫生间一趟,一头栽到床上就直接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酒劲还没过去,头疼得厉害,一动弹脑子就跟要炸了似的,我捂着脑袋尽量保持身体的平稳慢慢翻身,只觉得里面不知道是哪根神经犯抽,突突直跳个不停。 一个人也能把自己喝倒,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我还真是挺高兴闷油瓶能回来的,喝醉也不亏。我心里这么想着,闭着眼缓了一会儿,觉得压迫的感觉逐渐减轻才松了口气,试着活动了一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这才睁眼坐起身来,却忽然发觉床上只有我一个人。 闷油瓶按理应该是要履行他的五米义务的,况且昨晚我好像记得他是睡在了我的旁边,这时候跑哪儿去了? 我起身套了件衣服,随手把电扇关了,这时候才听到从厨房传出来的声音。 心里忽然就咯噔了一下,这家伙在厨房……该不会是做早饭去了? ——就他那九级残障的自理能力,万一把我这厨房给炸了,我得上哪喊冤去。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虽然我知道闷油瓶肯定不会连饭都不会做,但原本他就像个烟火不沾的人,现在有些不可置信心里的这个想法,但是这屋子里除了闷油瓶还有其他人吗? 我连忙到厨房,看到眼前的场景一下乐了。 这家伙还知道做饭要围个围裙呢。 闷油瓶一下就感觉到了我站在门口,这时候停了正在切东西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得出来他现在神情轻松,心情似乎还不错,随即就听他淡淡说了声:“早。” “早啊,小哥。” 我朝他笑了笑,也不管还没洗漱好,心里有些好奇这个看起来不食烟火的闷油瓶会做什么当早饭,就转到他身后去看,结果发现案上的砧板前面放了本食谱,正翻到皮蛋瘦肉粥的那一页。 我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来,这家伙还是真不会做这玩意儿,感情现在是现学呢? 闷油瓶一下就捕捉到了我几乎快要破功的表情,不过这丫连点要尴尬的意思都没有,依旧淡定着开口:“从前没做过。” “咳咳,没事,小哥,没学过现在学也挺好的……”我连忙摆了摆手表示我不鄙视他,不过仔细看闷油瓶切的肉倒是实在令人咋舌,一溜一溜规整平齐,肉丝的薄厚和大小都很讲究,刀工倒是绝对的水平到家。 “不过小哥,你从前学过切肉?”本着还是应该以鼓励为基本方针的教育政策,我还是实打实夸了闷油瓶,“肉片厚了煮的时间就要变长,但同时会影响粥的口感,而这个肉片切的大小就刚刚好,按食谱上说的时间和火候来做出来味道肯定没差。” 闷油瓶这时候手下也没停着,熟练地敲开一个皮蛋剥好,似乎是想了想才开口道:“从前失忆的时候在一家餐馆里帮过工。” 我一下愣住了,完全没想到闷油瓶是这样学来的厨艺,一时间喉咙像莫名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关于这个人的回忆太漫长也太孤独,对于他来说失忆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像任何一种其他人视为不幸的事情一样,苦痛只是一个表达词而已,他不会对这个词赋予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但是我却能感受他轻描淡写的话里撕扯出的过往和疼痛。 “小哥,从前的都过去了,我会陪着你的。”我看着闷油瓶的背影伸出手,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既然喜欢,就不要再用其他借口来伤害或离开了。 既然喜欢,就应该和他在一起。 闷油瓶的身体微微一僵,但是下一刻,我就感到他忽然转过身来,用力地把我抱进了怀里。 “吴邪……不要离开。” 闷油瓶的身体似乎有些发颤,声线也并不平稳,好像在努力压抑着自身的情绪,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听着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我愣了好半天却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只能抱着他一声声安慰:“没事,小哥,之前的都过去了,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闷油瓶忽然伸手按住我的脑袋,嘴巴凑近我的脸,一下就亲了上来。 我蓦地一惊,下意识把他往外推,结果我越用力他反而越是抱得紧,像是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似的,勒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温软的舌头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撬开我的唇齿,探入我的口腔,一点点搅动着,仿佛在描摹着我的嘴巴,要把它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里。 直到再也无法忘记。 我好像都能从他的动作里品咂出他复杂又强烈的情绪,淡淡的清苦气息钻入鼻腔,留在味蕾上,在越积越高,几乎快要溢出的一刹又恍惚如汹涌的海潮涌进我的脑袋,一次次拍击着我的神经。而就在这时候,我猛地醒悟——他的这种表现,是害怕。 可是张起灵,你在害怕什么。 等到闷油瓶慢慢平静下来,他才缩回了舌头,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却依旧留恋着不愿意离开,嘴巴就这么轻轻贴在我的唇瓣上,也不管我还在气喘,就像一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这时候的闷油瓶安静而温顺,我捕捉到他的神情有微微的满足,完全没有了刚才给人的侵略感。 ——喔,感情瓶盖盖回去了。 “小哥。” “嗯。” “你把没告诉我的事情,现在就告诉我。”我缓过气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要说既然差不多已经挑明了这层关系,我是个大老爷们,亲个嘴也没觉得什么,但是只想着自己满足需求了就把我晾在一边,你 分卷阅读89 以为我真只是吃素的吗? 闷油瓶愣了一下,忽然沉默了起来。 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开口,我心里冷笑了一下,别以为你闭着嘴巴我就撬不开你的盖子了,现在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那刚刚难道是我见鬼了? “张起灵你听着,”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闷油瓶,一字一句开口,“我,吴邪,不管以后其他人的态度怎么样,都只想跟你凑合过一辈子。就算你再给我不告而别,再忘了我,我也会永远记得你,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把你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乱七八糟的角落里找出来,告诉你——” “你他妈骗了我一辈子,所以,这辈子你都要还给我。” “我爱你,张起灵。” 第四十六章 我龇牙咧嘴地小口吃着闷油瓶做出来的皮蛋瘦肉粥,味道还意外地不错。 但是嘴巴就没那么好福气了,为了套这家伙的话,我跟使撒手锏似的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结果闷油瓶倒好,跟打了鸡血一样就直接对着我的嘴巴往上亲,连点犹豫都没有,你说亲也就亲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他妈的咬我算是哪门子的破习惯? 所以直接的后果就是,老子现在嘴巴肿的厉害。丫闷油瓶自己吃完了跑去洗碗我这儿还剩一大半。 “铃铃——” “我……嘶——”手机陡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下意识想把已经到嘴边的东西吞下去,结果给忘了嘴巴还肿着,粥又没凉,这会儿直接给烫得差点把眼泪给逼出来。 我叹了口气看了旁边刚洗完碗还湿着手站在一边等着我吃完的闷油瓶,明显是要帮我也洗了。但是我摸了摸碗还烫着,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索性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去把手给弄干。我从前经常洗碗,这一手的油黏在皮肤上也是够难受的。 接着我放下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又是胖子。 刚刚按下接听键,我瞅着屏幕就把手机直接放在了桌上,果不其然胖子嚷嚷的声音跟开了扬声器似的,这样都能直接听见他说话:“天真,你丫的我跟你说啊,你趁早备上满汉全席迎接你胖爷,你知道胖爷现在在哪了吗已经?” “你他丫的要来了?我……”我等他说完才把手机贴回了耳朵,刚准备继续问下去,嘴巴猝不及防却忽然碰到了一个滑滑温温的东西,我愣了一下退开了一点,就看见一勺已经温凉的粥,上面还能看见肉丝和皮蛋丁,而闷油瓶的手拿着勺子,看这样子像是要……喂我? “喂,小哥,不……唔……” 得,我“行”还没说出口,一勺就已经给我送进去了。 “啥玩意儿?!天真你声音大一点,小哥咋了是!”我鼓着腮帮子把东西咽下去,手机还贴着耳朵,猝不及防被胖子一下高了八度的嗓音差点没把耳膜给震个对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对着胖子吼:“你他妈来了再打电话!信不信我给你弄一箱碎尸寄过——” “铃铃——” “天真,小哥咋了你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有他消息……嘿,这都几点了铺子还不开门,不是我说你,你可太懒了啊,就这样都赶上资产阶级小地主了,还想不想跟胖爷赚钱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艹,这家伙是学会了瞬移技能吗,说来就来? 闷油瓶听到胖子的声音显然也愣了一下,把碗放在桌上起身往门口走,看样子是要到铺子底下开门,我连忙拦了一下,示意跟他一起去。 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有些怀念了,人真是奇怪得很。 “你他妈在底下跟老子等着!”我一边套衣服一边把鞋子给换了,朝门口扯嗓子喊了一声,闷油瓶站在一边先开了门,等我换好衣服以后一起下楼,把铺子门上的锁一打开,迎面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这动作也太慢了天真,我说要是去找小哥你早被甩了八……小哥?!” 闷油瓶对着胖子点了点头,说了声“嗯”,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模样,不过相处多了我也就看得出来,这时候他的眸子里也隐约显现出了一些神采。 “小哥,你丫还知道回来——”胖子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就勾上了闷油瓶的脖子往下一拽,闷油瓶不做防备,由着胖子的重量压过来,微趔趄了一下,胖子也是眼贼尖的人,这一下就看出了不对,连忙伸手扶闷油瓶。 “小哥这是受伤了?” “伤几天了,还没好利索,胖子你丫爱护着点小哥,”我看见胖子询问的眼神,扬眉一拳砸在他的肩窝上,胖子故意龇牙咧嘴装作疼得不行的样子,我也没理他,反身先把铺子的门给锁了,“咱们上去说吧,这件事也迟早也是要跟你讲的。” 胖子笑着点头:“得嘞,反正小哥自己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我跟着也笑了笑,心里补了一句自己回来倒是不错,放不放心还得另说。 “哟,天真,你这嘴巴怎么肿了,昨儿又吃辣了?”胖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像是幸灾乐祸似的,我听着这话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揍他丫的一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从来都不靠谱。 我瞥了他一眼:“辣子吃多了,今天进厕所蹲得我现在屁股还疼着呢,怎么着了。” 胖子一摇手指:“你丫这不厚道啊,怎么连你胖爷都不说实话了,小哥这身上还有伤指定是得忌口,就你那还有去吃香的喝辣的心思?” 我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拳头就往胖子身上揍。 之后倒是没什么大事,因为胖子知道闷油瓶已经回来了也不再急吼吼地要去秦岭那儿找人,而我把闷油瓶回来的经过大致跟胖子讲了一遍,虽然我看得出来他也是一肚子的疑问,不过在闷油瓶面前我们都很好地保持了沉默。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胖子竟然没嚷嚷着要去楼外楼,多少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按照胖子的话来讲那就是人老了就要爱惜身体,不想再到外面随便乱吃,加上他说自己在巴乃学了两手,于是决定三个人各做一道菜,开两瓶胖子傍晚买的酒就在我这地方庆祝。 不过可能是前一天喝到意识迷糊的状态给闷油瓶不知道留下了什么阴影,有几次胖子想给我倒酒都被闷油瓶直接一声不吭拿过去喝了个底朝天,我说了他两句,结果这丫倒好,跟开启了什么神奇的机关一样,对我的劝阻统统扫进垃圾邮件箱给过滤了,胖子也不在乎这些,拍手就说小哥海量,跟闷油瓶又连吹了几杯。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早已经彼此交过心 分卷阅读90 的两个人。 算了,随他们去吧。我倒了杯酒,径自仰头喝了干净。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直过下去。我转头看着闷油瓶的侧脸,却忽然仿佛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 忽然感觉到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梗着,我下意识给咽了下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着不对,一下睁开了眼睛,我的视线里却是一片黑暗,周围静的可怕,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伸手想触摸一下面前的东西,刚碰到障碍物却陡然把手缩了回来,我有些惊讶,发觉这个碰到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这样的触感更像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这是闹什么乌龙,不会是在做梦吧?我把爪子伸到头上摸着自己的脑袋和耳朵,毛毛的触感绝对不会是人的皮肤应该有的,我甚至感觉到了脸上的触须,这怎么看起来我像是成了一只……猫?算了,我估摸着也就做个梦而已,管他是猫是人,一样玩儿得转。 “喵?”外面有人吗? “喵!”没人我他妈开始砸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外面是没人了,不过我肯定是没办法砸的,就这点力气还想用砸的,不知道胖子来了够不够。我试着用爪子往这个小空间的边缘摸索,原本想敲击一下看墙壁是不是空心的,但却发觉这丫的肉太多也不是好事,敲墙壁跟闹着玩儿似的没有一点声音。 我在心里郁闷了一下,不过想着是梦的话倒也没事,逻辑性不会有那么强,每次我做梦细节都是模模糊糊的,像今天这样肯定已经到极限了。 于是我牟足了劲儿,用脚抵住另一边的墙壁,前肢往外猛地一推,耳边忽然响起了“啪”的一声,但是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心,就发觉这个空间顺着力道直接往前滚了两圈,那个刚刚打开的地方直接被扣上了,我在里面昏天黑地跟着打滚,差点没晕得要吐出来。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从里面出来,这会儿回过头去一看,发现那玩意儿是个盒子,看起来有点像是骨灰盒,但是又和平常的不太一样,而且做工很精致。 这就奇怪了,我想起之前看过一本关于解析梦境的书籍,做梦很多时候都是对现实的投射,白天看到想到的事情在梦里被糅到一起是常有的事,但是这个盒子我完全都没印象,又是怎么平白无故出现的? 难道是火车跑多了自己脑补出来的?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好没脑补个粽子出来,不然现在我得死多少回。 我下意识咧嘴笑了笑,却感觉脸部肌肉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猫把这表情做出来会是什么效果,改天要是能走出去一定要找个镜子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仰起头,往四周望过去,视线之内依旧是一片虚无的黑暗,绵延看不到边际。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人的恐惧有很大一部分都源自心里,最可怕的不是看到鬼,而是知道鬼就在身边,却怎么也找不出来。就像这种无边无际的黑暗,停留得越久就越容易心里打鼓,甚至能把人逼疯。 估计也就是在梦里会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了吧。我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用四肢行走,用爪垫感觉着地面,有些硬,很平坦,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是下一瞬我却忽然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于是开始试着跳跃和奔跑,都出乎意料的流畅。 妈的,这感觉不对啊,难道老子上辈子是只猫投胎来的? 我越想越怪异,稍不留神一下像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心里一愣,下意识退了一步,抬头往前面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是幻觉? 不对,刚刚那一步踏出去明明就有实感,怎么可能是幻觉。 心里下意识就警惕了起来,我站立不动,头微转动,视线往四周不停地扫着,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这样一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视线里忽然像是有什么一闪,我心里一紧,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四肢往那边追了过去。 是人是鬼都拉出来遛遛吧。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在黑暗中越跑越远,但是没有出口我也就不担心会在哪儿迷路,我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视线里没有光亮,却分明能分辨出那边不一样的颜色,但是现在明显没时间再给我拖拉,我的好奇战胜了恐惧,因为离得越近,我就越觉得那个颜色很熟悉。 不,是一个背影。 我的呼吸陡然一窒,是闷油瓶,他的头微仰着,像是在朝上看什么。 我一步步走过去,靠近他,直到在他脚边仰头看他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喵——”从目之所及的黑暗深处陡然闪过了一些奇异的画面,我看到闷油瓶抱着黑猫躲过子弹,转瞬又熟练地从七楼攀爬下去,吓得我心惊胆颤。但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却看见了闷油瓶那双黯淡却决绝的眼睛。 他背后是巨大的青铜门,而他一个人冒着风雪,在漫天白茫中静静伫立了很久,像是在和整个世界诀别。 ——小哥,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我家里吗;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铺子里,和你还有胖子一起侃天说地跑火车? 我咬着牙不去看那些奇怪的东西,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人身上,随即试探着伸出毛茸茸的黑爪,想去触碰他的身体,却在一瞬间穿透了他的腿,从另一侧伸了出去。 这是……幻影?我蓦地一惊,仰起脑袋就看到闷油瓶忽然低下了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就这样淡淡地看着我。 这一眼仿佛穿透了时间,沉淀了光阴千年万年。 “艹——”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随即就感觉到脑仁儿跟要裂了似的疼。 “吴邪?” “小、小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闷油瓶坐在我的旁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坐在自家的床上,手脚干净,一点奇怪的毛发都没有。还真是做了个神奇的梦啊,我苦笑了一下,但是这个梦的细节我还能轻轻楚楚地回忆起来,那一眼深邃幽然却又透彻得毫无杂质,仿佛这个人早就已经超脱凡尘。 “小哥,我做了个特奇怪的梦,”看到闷油瓶似乎有些疑惑的眼神,我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黑猫,不知道在哪儿,走了半天,看到很多奇怪的画面,后来还见到了你,不过不是真的,就是个影子而已,但是感觉特真,总觉得……小哥,你怎么了?” 分卷阅读91 我正讲到一半,却突然看到闷油瓶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有些迟疑,有些挣扎,却欲言又止。甚至于我竟然从这双眼里,隐约看到了一丝期待的光彩。 第四十七章 “我说小哥,天真这是还没……嘿,天真,你总算是醒了。”胖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照着我的肩膀就往上拍,我也毫不客气一拳打了回去,对着胖子笑起来,“怎么,看到我比你起得晚觉得自己酒量就比我好了?” 不说这句话倒还好,一说胖子就来劲:“天真,话可不是这么说,你丫昨晚喝一半就给吐了,吐完丫还直接躺了,这不,还是小哥给你换的衣服,把你抱回床上睡了一宿。” “我吐了?”听到这话我吓了一跳,赶紧低头闻了闻,结果闷油瓶这时候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昨晚已经洗过澡了。” 晴天霹雳。 我的脸腾地就烧了起来,之前没挑明这层关系还好,现在他妈的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闷油瓶还给我换了衣服洗了澡,那我这一点隐私岂不是全部被面前这个家伙给看没了? 胖子一下就看到了我的脸色,嘴巴里继续补刀:“天真,你怎么一下跟个小媳妇儿样了?都是大老爷们洗个澡怕啥,我还捏着鼻子给你扒了衣服呢。” ga over,我在心里直接把这俩圈圈叉叉了三百遍。 “胖子。”闷油瓶罕见地开口看了一眼胖子,胖子愣了一下,忽然像按开了什么机关一样,猛地一拍手就蹦起来,急吼吼地就往外跑,丫好像还觉得不够表现自己的心情,一边跑还一边喊:“天真,小哥,等着胖爷我给你们一个惊喜!”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哥,他怎么了?”听见门“哐当”一声,我差点没忍住想跑过去看看门是不是给摔坏了,心说胖子这丫犯的是什么毛病,两句话还没骂完,结果就感觉闷油瓶已经从身后抱住了我,脑袋磕在我的肩窝上,蹭了蹭我的脸颊,一副乖顺粘人得不行的样子。 “小哥……?”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是我感觉他抱着我的手又稍微紧了一点。 这两个都在闹什么乌龙,我莫名其妙了半天,依旧没理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懒得理会,况且……现在的气氛也不适合多想,无奈笑了笑,我把手放到闷油瓶的手上,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将五指一根根与他的交叠,相扣。闷油瓶永远都是这样,他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或者多余的话,我也只能从他这些似乎小动作里感受出他的心意。这个人是真的喜欢我的——唯有这一点我能够笃定。 那就用他的方式来回应他吧。 闷油瓶感觉到我的小动作,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脑袋轻轻往我的脖子那儿歪了歪,贴得更紧,呼吸的热气一下子洒在我的脖颈上,弄得我觉得痒得不行,缩着脑袋往后躲:“小哥,痒,别闹,起床去吃早饭了。” “……嗯。”闷油瓶停了一下,像是不太情愿地淡淡点了头,我松开他的手转头瞧着这家伙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凑近在这家伙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于是我满意地看到了闷油瓶跟死机似的怔在原地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1:1,这局扯平。 之后我又找机会问闷油瓶关于胖子的事情,丫显然就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结果死咬着瓶盖就是不开口,说什么不会有危险,等他回来就知道云云,我却不太放心,看胖子跟磕了药似的兴奋劲儿就觉得不靠谱,拿手机就给他把电话拨了出去,结果一声响亮的手机铃就从沙发里传了出来。 艹,连手机都不带,他妈的他不会被人弄死在外头吧。 这会儿是真想联系都联系不上了,胖子这是跑得真干净,在杭州跟在他家似的,完全不用人看着,不知道在外面自己晃悠两圈晚上会不会自己回家。 “那小哥,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闷油瓶想了想看着我:“你呢?” 我看着闷油瓶的样儿,他那点心思我现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就是怕我出去玩儿不带上你吗,我摆了摆手,“小哥,我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在家陪着……” “铃铃——”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熟悉的铃声从口袋里飘出来,心里腹诽了一下最近我这手机都快成有奖热线了,每天都有人要来打两遍踩狗屎运。 “小哥,我接个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上的是白狼,我拿出手机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就往阳台上走,白狼的电话我直觉是不能被闷油瓶听到的,他隐瞒了我一些事情,一旦他知道我想自己去弄清楚八成就会阻止,而如果我猜得不错,白狼应该是要告诉我闷油瓶衣服的消息。 我走到阳台,把电话给按掉,然后发了一条带着暗语的短信过去。 白狼也知道我这个习惯,有时候做事不得不防一些厉害的角色,只不过今天竟然是闷油瓶,我苦笑了一下,握着手机等白狼把信息回过来,想着要是算上闷油瓶的话,他估计得是个大boss了。 没一会儿白狼就直接用彩信发了一张图片过来,上面有一件厚厚的棉衣,还有一顶防风帽,都带着不少血迹,一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撕烂,不过具体的细节因为照片像素的关系还看不太清楚,我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让白狼先把东西亲自带过来交给我,结果没等短信能发出去,就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爷,衣服里面的东西我觉得有些蹊跷,现在已经在火车上,最迟今晚就能拿回来给您看。” 我一扬眉,想一块去了。 不过他的这句“有些蹊跷”是什么意思,衣服里能有什么,就闷油瓶那个性子,难不成放了两部小黄碟? 我一下在心里乐起来,那真是个大惊喜。 不过想归想,这次白狼竟然这么重视这件事,以至于直接放弃了长沙盘口那边的事专程跑过来一趟,这让我觉得很意外,闷油瓶衣服里有什么?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反而莫名有些奇异的预感,如果这次我不抓住这些看似平常的细节摸索找下去,就会与自己想要的背道而驰。 而我现在所做的像是把冥冥之中的一根绳索抓在手里,让它引着我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走过去。 我站在阳台上自顾自地想了很久,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或许我还需要时间去弄清楚这些事,它们之间的有一些我现在还没遇到,不过总会在通往未来的路上等着我。 想清楚了这些,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看 分卷阅读92 到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我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对着手机把刚刚和白狼的短信记录按了删除,随即合上手机,开口叫了一声闷油瓶:“小哥?” 闷油瓶摇了摇头,我猜他心里现在肯定很疑惑,但是以这家伙的性格也不会贸贸然去问一个表面上和他没关系的问题。或者这家伙也知道,一旦问了我就会察觉一些事。一个人问问题的角度通常能反映出他们关注的点,从这些点反推回去,就是他们心里真正在想的东西。 我已经不指望他告诉我我想要的,所以他也别想从我这打听出什么。 “小哥,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长沙盘口那边有人要过来找我……小哥,我不会有事的,又不是去土匪窝子里送死。”我撇了嘴,看着闷油瓶稍微有些变化的表情就知道这丫肯定又要拦着我了。 “我跟你一起去。” “小哥,你这些天总不能无时无刻都跟着我吧,离八月十七号怎么说都还有十来天,我这一个大活人也不是不能照顾自己,况且你说的那些什么原因我都不知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小哥,只不过……” 我绞尽脑汁想说服闷油瓶不要跟着,结果这丫直接淡淡地来了一句:“你打不过我。” 我立马闭了嘴。得,实力差距摆在那儿,这丫就是哪天一时兴起要把我下锅炖了我也跑不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白狼给我来了短信,说是已经到了,我告诉他不要过来,直接把东西放在铺子仓库的暗格里就行,哪天有时间我就去取。 合上手机放进兜里,我捏着鼻子把垃圾袋系好,这时候闷油瓶正洗了碗乖乖从厨房里出来站在我旁边,我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一手拎了一个垃圾袋就往外走。 于是这家伙很自觉地继续跟在我后面。 至于吗,丫不就倒个垃圾,照这趋势发展下去,我上厕所都不用带纸了,反正不愁没人帮忙拿。 认命地叹了口气,我把底下铺子的门打开走出去,想着这也有几天了,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就让王盟继续回来看铺子。 正想着就感觉自己手上一轻,转头一看,闷油瓶已经从我手里拿过了垃圾袋,精准地抛进了路边绿油油的垃圾桶。 “小哥,谢了。”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出意外地见人摇了摇头,然后过来牵我的手。 这丫还牵手牵上瘾了,我心里直乐,也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手,既然已经出来了就顺便带着闷油瓶到湖边散散步,反正傍晚湖边也凉快,我没忍住笑了笑,顺便体验一下生活,去去冷清沾点儿人气。 “小哥,咱们去西湖边逛逛吧。” 闷油瓶“嗯”了一声:“不等人了?” 我摆了摆手半真半假地说了两句:“算了吧,小哥就你这性格,估计知道了又得拦着我,还不如不知道。” 随即又补了一句:“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闷油瓶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跟着我一起抄了条小路往湖边走。 我朝他比了个“v”的手势,一边走着忽然想起来口袋里还有两根棒棒糖,这种棒棒糖从前我被人骗着吃过,一口含进去差点没酸掉我的牙,从此以后对这玩意儿敬而远之。 不过捉弄一下闷油瓶还是可以的。 “小哥,吃糖吗?一人一根。”我转头笑着冲闷油瓶晃了晃手里的两根糖,往他手里塞了一个。 闷油瓶似乎迟疑了一下,不过也没拒绝,我跟没事人一样在他旁边把自己那根的糖纸撕开,就见他果然没防备,撕了纸就把糖吃进了嘴巴里。 然后下一秒我就看到闷油瓶的动作一停,五官一下变得微有些扭曲,无奈地又看了我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儿一样,弯着腰就大声笑了出来,难得见闷油瓶也有吃瘪的时候,随即又有些后悔之前怎么没把手机带出来给他留张照片做纪念。 我笑了半天,渐渐地觉得肚子有点抽得疼,停下来以后才发觉闷油瓶半晌都没动作,也不出声,心想难不成真生气了,连忙摆了摆手抬起头看着闷油瓶:“小哥,抱歉抱歉,我下次不开玩笑了,你……” 随即我就听见“咔嘣”一声响,还没反应过来这丫为什么把糖给咬了,就看见闷油瓶把剩下的半截糖从嘴里拿出来,一下子凑近了我的脸,啃上了我的嘴巴。 我一下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闷油瓶两条手臂给抱住了,这家伙身上的力气大得吓人,嘴巴这时候也一点不闲着,撬开我的牙齿之后舌头就进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就突然感觉到了从嘴巴直冲上头顶的酸味,酸得我一下子差点找不着北。 妈的,被这个蔫坏的闷瓶子给坑了。 足足有半分钟以后这丫才舍得放开我,连着糖一起用舌头卷走,我立刻推开他在一边拼命地喘着气,嘴巴里的酸味让我的口水直泛滥,脸上早就烧了起来,这里还他妈是外头,这家伙就算开玩笑也挑个好地点,万一要是被人看到…… 我一转头,远处两个不明身影一下蹿着就溜进了拐角里。 我心里直接凉了半截下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闷油瓶,这下好了,嘴巴也啃了仇也报了,他丫顺便拉着我在外头还出了个糗。这西湖边上我还真是常客,要是被哪个熟人看到传进了左邻右舍的耳朵里,以后还真不太好做人。 或许是看到了我脸上不太好的表情,闷油瓶先开始似乎带着的浅淡笑意也收了回去,一下似乎变得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吴邪?” “没事,小哥,咱们继续往前走吧。”口里的酸味慢慢过去了,我看着闷油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委婉一点。我的顾及太多,但也知道闷油瓶他这样是喜欢我的表现,他的心思细,从前身上担子也重,就算心里觉得难过也不会告诉别人。 现在好不容易都学会和我开玩笑了,我又怎么会拒绝这个人,说你这样其实欠妥当。 闷油瓶估计也没信我没事的说法,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跟个塑像似的,这种沉默的状态倒像是在考虑什么。相处了这么久,我一看就知道这丫肯定是看出我像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就在考虑不能再开这个玩笑,应该保持沉默。闷油瓶这家伙就在这种方面贼精,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对比起其他人的想法来说,我最在意的还是这个闷瓶子的感受,所以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 故意转身朝闷油瓶挑衅着扬 分卷阅读93 了扬眉,我抓着他的衣领就凑上去回啃了一口。 第四十八章 一吻结束以后,我就觉得闷油瓶的心情轻快了很多,他的双眸发亮,用唇贴着我的嘴巴慢慢磨蹭,像是不舍得离开,却也并不再把舌头伸进来。他的脸很近,我睁着眼睛模糊能看到他的睫毛上下微动,双臂环住我的肩膀,是个轻轻拥抱的姿态。 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扑哧”笑了出来,一下就毁了原本的气氛,闷油瓶这样子总让我觉得这家伙不像个斗里威风凛凛的粽子王,反而是个沉默寡言却也期待有人能去抱抱他的小孩子。于是我伸出一根食指示意闷油瓶用手握着,也没开口解释,然后在他有些迷惑的目光下微勾着闷油瓶的掌心,引着他慢慢往前走。 不错,果然有天然呆的闷小孩样。 闷油瓶指定是不知道我是在想什么的,然而这丫闷,谁让他不问。 就这么一前一后两个人安静地走了半晌,终于到了西湖边上,这时候夕阳已经慢慢斜下去了,但湖面上还是亮堂着的,微风带起了涟漪,阳光跟缀在了水面上一样,波纹顺着风一闪一闪的,映着漫天金红的晚霞,漂亮得让人的心情一下就舒畅起来。 我转头去看闷油瓶,却发觉这家伙眼睛倒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丫一点移开的意思都没有,风景对他来说压根就是个打了马赛克的背景。 我笑了笑凑近他的脸,闷油瓶也不往后退,就这么安静地站着让我看他,他的眼底干干净净,里面只倒映出我的影子。 “小哥,你喜欢我。” “嗯。” “好巧,我也喜欢你,”闷油瓶的话虽然已经在意料之内,但我还是觉得高兴,随即继续开口告诉他自己的打算,“等再过一段时间我爸妈死心不再给我介绍对象了,我就先去告诉他们我喜欢的是你,磨个几年等他们接受我们以后你再去我家里,我不想你以后第一次进门就看他们的冷脸。” 闷油瓶的眼睛更亮了一些,他点点头过来握住我的手,轻轻回答,“好。” 这个意思就是他已经不会再走了吧,闷油瓶虽然撒起谎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我肯定这家伙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是谁的错,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既然能够遇到这个恰好的人,顾忌太多反而会错失真正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我拉着闷油瓶的手继续沿着西湖慢慢转悠,走到一条小路上的时候看到前面不远的一棵树底下围了一圈背着书包的小孩,看那架势吵得还有点凶,叽叽喳喳的也听不清楚到底在议论什么。 我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拉着闷油瓶从他们旁边走过去,结果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儿喊了一句“哥哥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其余的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有俩胆大的已经跑到闷油瓶面前,拉着他的衣角直说“哥哥帮个忙”。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我走过去顺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小家伙,有什么事跟哥哥说说?” 小孩儿瞅了我两眼,又看了看闷油瓶,见对方没反应这才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往树上指:“那里有一窝小鸟掉下来了,你们能不能把它放回去?” 我往他身后一看,几个小孩儿手里一人抱了一只小麻雀,高兴得不行,时不时摸摸头又拉拉翅膀。得,行善积德,做就做吧,反正放着闷油瓶这个特级保镖不用也白不用不是? 我用手肘碰了碰闷油瓶,“小哥,日行一善,胜造七级浮屠。” 闷油瓶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结果几个小孩儿贼精,看着这态势一下就把小麻雀给闷油瓶。 我把手机的相机打开,闷油瓶正面无表情地拉起衣服把黄嘴灰毛的小麻雀一只只从小孩儿手上拿过去放衣服里兜着,等装完了以后一手捞着一窝小麻雀,一手拉住树上的一根粗枝,一下窜了上去,就跟放了只窜天猴似的。 下面的小孩儿哪见过这世面,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闷油瓶几步就上了树顶,靠在一棵枝桠上稳定身体之后拎着麻雀一只只又往巢里放,期间树上的母麻雀还对闷油瓶表示出敌意,结果被他眼神一扫以后莫名其妙就安静下来,我看着好笑,心里补了句没出息。 底下的小孩儿看着他利索把小麻雀放完,集体鼓起了掌,于是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闷油瓶俨然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一个英雄,上树放小鸟无所不能,顺带长得好看还又高冷,看这架势等闷油瓶下来是要应付一阵子了。我在心里觉得好笑,站在一边也不上前,倒是很乐意看着闷油瓶这丫要怎么对付一群小屁孩儿。 “吴邪——” 猝不及防听到闷油瓶朝我喊了一声,我刚抬头结果就被人猛地扑到了地上死死按住。 “艹!”我骂了一声,立马去攥口袋里的一把小刀,不过还是迟了一步,我感觉自己的后颈已经被人用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余光里我只能看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人高马大,身高应该在我之上。他用力拉着我起身,我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挣了一下,结果脖颈下一秒就被刺得一疼。 艹,这是直接划了?闷油瓶他妈的还真的没骗我,现在我走到大街上不是被车撞就是被劫持? 等等,车撞。 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上次遇见的事情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至于是谁,答案应该就在身后不远了。 顾忌着这里还是个公共场合,身后的人也没敢怎么动,闷油瓶早就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目光一直盯在我这个方向。但是这时候一群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刀在后面被挡着他们看不见,对我刚刚被人扑倒也就惊讶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估计就是觉得这个大人摔了一跤,现在有人把他扶了起来,等闷油瓶一下跳下来以后就叽叽喳喳全都围了上去。 我努力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压低了声音开口:“你们想干什么?” 身后的人冷笑了一声:“这种事你应该去问哑巴张,让他告诉你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就明白了,是要找闷油瓶报仇又碍于他恐怖的武力值,所以想挑我下手? “你们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没过分他为什么要去端掉你们?” “呸,”他情绪激动起来,刀又刺近了一些我的脖子,我忍着疼痛只好再往后退了一些,就听见他在我耳朵边狠狠道,“他妈的这就是你们欠,平白无故井水不犯河水,他不仅毁了那里,还他妈把人给捅死了! 分卷阅读94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他妈安稳过下去……” “嘭!” “啊——”身后的人似乎被什么重物击中,闷油瓶下一秒就迅速按住了人攥刀的手反方向一扭,疼得他呲牙咧嘴松了刀,被闷油瓶接在手上,对着他的手腕就狠狠划了过去。 “啊!!——” 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握着手腕不停地打滚,血流了一地,嚎得跟杀猪似的,我连忙转头去看那一群小孩儿,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 “走!”闷油瓶迅速脱了衣服就把布料按在我的伤口上,拉着我往另一条路上跑,而我之前甚至没看到这丫是怎么动的,结果他就已经把人给砸了,下手还不是一般黑。 气喘吁吁跟着他跑了一路,闷油瓶则跟个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光着上身在旁边帮我轻轻拍了拍背把气缓过来,手一直裹着布按在我的伤口上,这时候我也不觉得多疼了,那一下也就是出了点血,没进太深,倒是又注意到旁边有路过的小丫头,这会儿注意到了闷油瓶的身材和相貌,简直要移不开眼。 “帅哥,这是在秀肌肉?能和你合个影吗?” 我看着其中一个大大方方地走出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闷油瓶根本就没觉得这小丫头是在跟自己说话,估计是看着血不往外渗了,就把衣服掀开了一些,看了看我的伤口。 “先回去。” 我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了小丫头被晾在一边,脸色尴尬地有些发红,跟她挥了个手笑了笑:“不好意思,现在有些不方便,抱歉了。” 看着小丫头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挤出个笑说没事,随即招呼着同伴一起离开,我松了口气,转头想教育教育闷油瓶有时候跟人交流一下也没那么难,大部分人还是会理解你云云,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了闷油瓶似乎……有些不高兴的脸色? “小哥……你怎么了?”摸不准闷油瓶是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我和他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出来,索性直截了当的问出口。 闷油瓶看着我迟疑了一下,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原本看着我的视线稍移开了一些,微抿了唇,随即慢慢开口:“你……对她笑得很好看。” 我听着这话一下差点没把舌头给咬到,所以闷油瓶这是在夸我?不对不对,闷油瓶这丫是在吃醋? “哈哈哈小哥……”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家伙这样意外地可爱,为了不引起误会,我赶紧伸手过去用力抱了抱闷油瓶:“小哥,我这辈子就赖上你这号了,不会被漂亮小姑娘拐跑的,放心吧。” 闷油瓶显然是还不习惯这么被人抱着,身体先开始还是微绷的状态,但一会儿以后就慢慢放松下来,伸手回抱住我的背,脑袋贴着我的脸颊,下巴放在我的肩窝上,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嗯。” 然后过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是外头,早就已经有人注意到我跟闷油瓶有些暧昧的举动,闷油瓶不在乎我这张老脸还不想丢,于是老脸一红,立刻拉着他撒丫子就往回跑,只希望没人把我认出来。 回到铺子经过后面那个仓库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看到锁的logo面是朝外的,这就说明白狼已经来过了,东西估计已经放在了里面。 要找个机会单独行动。 等回到屋里之后闷油瓶终于把手劲给卸了下来,松开按着的地方,驾轻就熟地从我的卧室里拿出医药箱,先涂了药,然后又用纱布在我的脖颈上缠了一圈,熟练地系了个结。 我看着他拿药连选的步骤都省了,心说就这丫从我这拿东西的熟练度,怎么也该是住了二十来天一个月的样子,但是闷油瓶这次回来不过也就一个星期而已,包括上次拿衣服,我怎么可能跟他提前说过。 难不成还真有心灵感应这一说?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自己,这倒是不可能的,不过就从他的举动来说,这些琐碎的细节已经提示了自己,这家伙现在很反常。 “小哥,你去洗澡吧,我帮你拿衣服。”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闷油瓶看着我的脖子好一会儿,忽然开口:“一起,我帮你。” 我艹闷大爷我是脖子伤了又不是胳臂腿伤了,有必要帮我吗,帮我干什么,不沾水?我把莲蓬头往下放一点不就好了? 对着闷油瓶那张坦荡荡特真诚写着“我真的只是想帮你”的脸,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愣是没说出去,心里竟然还觉得有那么点期待的火苗怎么掐都掐不死,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但是等真正要洗的时候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话要是没说开我倒还真不会觉得,现在闷油瓶脱了衣裤站在浴室里都让我觉得不太好意思去看,毕竟关系不一样了感觉就不一样……或许我是在考虑以我的能力,八成就是躺下任艹的那个。 “小哥,你先洗,洗完了我洗。”我穿着短裤站在洗手池前面,拿着电动的刮胡刀贴住下巴一点点从下往上滑,从镜子里倒是能看到闷油瓶白皙的身体,他的肌肉紧实得恰到好处,不会像电视里拳击手那样走极端。但是我也知道,这家伙身体里隐藏的爆发力究竟有多恐怖。 闷油瓶没说话,但是等我刮完胡子以后就把我拽得近了一点,晃了晃手里的莲蓬头,示意我把裤子脱了。 都是男人怕什么。我撇嘴把目光稍微移开了一点,伸手一拽一拉就把裤子脱下来,还没等直起腰就感觉到身上忽然有一阵暖流覆盖全身。我转过头去,闷油瓶的手正拿着莲蓬头,另一只手用干毛巾隔在我的脖子旁边,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完全把我这大老爷们当成了个瓷娃娃对待。 这还是从前那个我得追着撵还撵不上的闷油瓶吗。 浴室里雾气蒸腾上来,隔在我的眼前像层纱,越罩越厚,让我觉得有些恍惚。仿佛是从这片雾气中漫出了一片沉沉的黑暗,在我的眼前无尽地朝前铺展,吞噬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直到最后,我在这片黑暗的尽头看到了闷油瓶的身影。 他一个人站立在这片荒芜的黑暗里,跟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视线朝着我这边看过来。我似乎又成为了那只黑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离他又远了一些,但我还是一步步地,往他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他脚边的时候,他的脑袋也随着我一起低下来,这回不仅仅只是注视着我了,他慢慢地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仰起头,看着闷油瓶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难过和不安,而他的手几近透明,虚无的幻影维持着触摸的姿态穿过我的脑袋,眼泪几 分卷阅读95 欲夺眶而出。 闷油瓶的唇瓣轻轻开合,无声地用唇型不断描绘着一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话。 再见。 吴邪。 第四十九章 我醒过来的时候,闷油瓶还在睡觉。 我有些奇怪,觉得记忆像是出现了断层,昨天好像还跟闷油瓶一起洗着澡呢,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做梦了,跑到黑猫的身上,看到闷油瓶,听他说了句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就醒了…… 这都是什么事,洗澡的时候竟然还能睡着?!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竟然能迷糊到这个地步的事实,再想想看到的奇异画面,顿时就有种天打雷劈的错觉。 不过还好只是个梦,万一真没做梦,我觉得自己不一定受得住。 转头看看闷油瓶安静的侧脸,很好,还没醒,我轻手轻脚起身,套上衣服和裤子,这时候正是好机会,能去底下看看那件衣服,我的直觉告诉我衣服里应该留下了我想要的东西,毕竟在一切的不合常理中,只有这件衣服是唯一能找得到的线索。 “吴邪?”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瞬间击碎了我的一切幻想,我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小哥,早啊。” 想了想我又补上一句:“小哥,昨天晚上……我是不是睡着了?” 闷油瓶坐起身,像是无奈又稍微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他妈的,果然洗个澡都能睡着,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就唯我这一家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从他眼里倒是还看出了一些探究的意味,但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敷衍应付了两句过去,还好这闷油瓶子也不会多问。 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这都一晚上了,胖子竟然还没回来,转移了一下话题把担忧告诉了闷油瓶,闷油瓶依旧表明了一样的态度:没关系,不用担心。并且肯定他会回来。 得到闷油瓶几乎是保证似的回答以后,我勉强是点了点头,胖子有他自己的分寸,虽然我不知道里面的缘由,但是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分上也就不再过于操心,转身正准备去做个早饭,结果后面闷油瓶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今天我出去一下。 这倒是神奇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说好的五米呢? “有什么事,小哥?” 闷油瓶没接我的茬,只是把目光望向了窗外,但一字一句意外地都能感觉到他的坚决:“我会很快回来,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我心里疑惑,但是碍于心里还惦记着那件衣服,索性也就没有多问,我并非猜测不到他可能要去做什么事情,而且一定是跟我有关。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但是既然闷油瓶这样对我保证了,就说明他有把握能控制得住这件事。 “好,小哥,快去快回。”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闷油瓶连正门都没走,直接打开窗户从二楼阳台翻了出去。 这个退场方式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一口气没泄完差点给噎着,直接愣在原地,这家伙就算是去当特工也不用这么拽吧,生怕人看到还是看不到? 然后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有时间纠结这种事,还不如快点去看东西。 我连鞋子都懒得换就直接噔噔下楼,用钥匙打开了仓库的门以后,忽略了旁边积着灰的杂物,在第二格左边的柜子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衣服的血腥味很重,夹杂着一股酸腐的气味,一打开格间的门味道就扑面而来,我捏着鼻子扇了会儿风才把东西拿出来,将杂物间的桌子整理了一下把东西放在上头,翻着衣服的口袋,一个一个地找。 一枚鬼玺,两个信封,我继续往衣服内侧的口袋翻,竟然还找到了一个u盘,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闷油瓶什么时候已经赶时髦开始用这玩意儿了? 我把u盘先放回自己身上,想着等有时间开笔记本的时候再看,首先把信封拆开,里面放着一张过塑了的照片,我拿出来一看,心猛地跳了一下,照片上是闷油瓶的脸,他的脑袋旁边还贴着一只黑猫。 我陡然间觉得毛骨悚然,惊出一背的白毛汗,手拿着照片止不住地微颤,这只猫是我在梦里看到过的那只,一模一样,我绝对不会认错。 难道我在梦里碰见的都不只是梦? 怎么可能,如果不是梦的话,那只黑猫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总不能跟那两次做梦似的成了只猫吧。想着我就觉得有些荒谬,虽然这几年在斗底下也见惯了莫名其妙的事,但这种类型的还是头一遭,实在超出了我的认知。不过既然闷油瓶也在上面,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可惜撬不开那闷瓶子的口,这家伙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我这里面的事了,我一边想着顺手将另一封信包着的纸抽出来,展开,却一眼发觉上面的笔迹很熟悉,愣了一下才恍如梦醒——这他妈不是我的字吗! 我迅速扫了两眼,更加确定了这个事实,这封信上的的确确是我的笔迹,虽然笔迹有些打飘,像是手没力气,但是这个瘦金体,一笔一划都很流畅,如果是人模仿的话,一定练过瘦金体很多年,而且专门研究过我下笔的力道。 我并不认为闷油瓶会把一封假冒伪劣的信放在他身上,但又绝对确定自己不可能写过,这就有意思了,一封我写的信,一只梦到过的黑猫,难道是我的火车都跑到现实生活里来了,想什么有什么? 奇怪,怎么这几年就没见钱多? 收回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开始看信的内容。 “小哥: 我现在在医院待着已经有半个月了,我跟小花说不可能查出来的,他非不信,医院的消毒水味儿是真难闻,况且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跟小姑娘似的躺床上,有劲都得睡没了。 开个玩笑,哈哈,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不过小哥,说句实话,我觉得……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了,所以趁自己还有力气拿笔写字,把这些话记录下来,如果有可能,我会让王盟把它转交给你。 这一个多月里我想过很多,从前的现在的,或者还有未来,我想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不过那时候在斗里也没时间想,而到了外面第一件事就是找医院,等回过神的时候也早给忘了。所幸现在还有这么点时间,能够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写一封信给你。 我这辈子快结束了,不过相当精彩,还能过把猫瘾也算值得了。但是你的时间还很长,记得以后每年清明给我捎点吃的,古董明器就不要了,那玩意儿烧了我会 分卷阅读96 心疼的,况且我家坟头风水好,等我养足了年份,以后说不定还能找别的墓主串串门,讨几个值钱的,等你再忘了下来的时候,如果还能够遇上我,我就把讨来的送给你,你别拿了就跑了,起码得说句谢谢,这可是第一只会送礼物的粽子……” 这封信到这里就没有再写下去了,甚至前面的字都有些潦草,让我觉得写这封信的人像是有些赶时间。 可是这东西真的是我写的吗,我当时要死了?什么病查不出来,这件事小花又知道些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有那只黑猫,从信上的文字看,我还真当过猫? 他妈的我是失忆了才忘了这些玩意儿吗,再这么乱下去我觉得自己非得得神经病不可。 “喂,小花,”我立刻打了小花的电话,等他接起来的时候直接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失过忆?” 电话那头的“吴邪”两个字还没说完就突兀地停住了,然后是憋不住的笑声:“我说吴邪,你是最近听到张起灵的消息兴奋了还是已经找到他本人了?” 我愣了一下,“他现在人在我这里。” “果然,听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失忆已经传染上了?” “你丫也会调侃人了?”我笑了一声,边反锁了仓库的门往楼上走,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轻松,是真心为我高兴,“我这儿最近不怎么太平,事情有点多,很麻烦,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那儿要是不忙的话过来一趟?正好也请你到这边玩玩儿。” “得了吧,吴邪,你也就这时候会说好听的,平时真闲的时候早就跑我这儿蹭着了,哪还有这心思?”电话里小花笑了起来,不过损人归损人,倒是没拒绝,于是我也就顺着说下去:“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来?” 小花正准备开口,我却听到电话里似乎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随即是一会儿的沉默,我猜这家伙已经把电话话筒给捂上了,隔了一会儿才继续,声音似乎还带了些不确定:“这些天还有点事,过几天吧。” “怎么,忙不开?” “算是吧。” “那行,什么时候?” “十七号之后。” 我刚准备说好,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十七号,怎么又是这一天?顿时我就起了些疑心,闷油瓶说的也是这个时间,“小花,刚刚是谁在跟你说话?” 小花似乎没意料到我会这么问,那边意外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就听见了黑瞎子的声音:“小三爷,是我刚刚跟花爷说的,十七号以后去。”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这就别多问了,小三爷,以后的事就放到以后再说吧。”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掏出钥匙开了门,回到屋子里坐下,想着黑瞎子刚刚说过的话,像是在暗示些什么,但又没有任何根据,我翻手机看了看日历,八月十七号,还有一个星期。 我皱了皱眉,手摸到口袋里的u盘,还是先把这玩意儿给看了吧。 电脑打开,u盘插上去,里面有三个视频,但是全部都被加密过,没密码根本打不开。我对于在科技手段上输给闷油瓶有点郁闷,这家伙什么时候还会玩儿这一招了?还紧跟时代潮流,难不成丫收藏的是小黄片不敢随便给人看? 我叹了口气,光靠自己是解不开了,我不是弄这一行的,不过也没关系,道上我认识的人多,总有人手底下有那么几个it人才。 于是在打完电话以后,我顺手把三个文件拷贝了一份放在电脑里设置成隐藏,跟一个道上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约好了三天后在一家咖啡厅门口见面。闷油瓶肯定是会跟过去的,所以我打的是修电脑的幌子,具体目的我已经提前告诉他,让他在电脑里去找。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尤其是把秘密看完痕迹处理干净以后,闷油瓶和胖子还是不见踪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闹私奔呢,我觉得好笑,没什么事干就把家里的电视打开,先开始闷油瓶在还不觉得,现在他不在怎么还冷清了不少,这家伙原本就不爱说话,在不在应该都差不多才对。 抬头看了一眼,正好是晚饭的点,我随手从家里拿了盒泡面来吃,电视里这时候正放着杭州的晚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平淡无奇,东边邻居吵架开煤气坛子差点引起火灾,西边西湖又有游客乱扔垃圾,对身边发生的事已经麻木无感。 也是,怎么能指望一个一天到晚都听说所谓新闻的人,再对新闻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热忱? 我咬断了面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有一条有些奇异的新闻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我听到主持人的声音有了些变化。 我抬起头,看到播报的画面基本都被打上了马赛克,标题是杭州某地段的一个废弃样板房仓库里被人挖出了尸体,随之继续才发现仓库的墙壁里竟然堆着有一堆死猫死狗的尸体,说是还好保护得快,尸体上都带着毒性。 我听着有些毛骨悚然,但是新闻没有具体说明究竟是谁怎么挖出来的,也没有说事件的影响,而是简单讲了发现之后就安抚了一下观众情绪,说警方会立刻调查云云,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这无法不令人生疑。 但是隐情总是不被公开的,我看着新闻背景里围观的群众还挺多,估计上报道也是被逼出来的。 刚吃完面把满了的垃圾袋系上,我准备找门口的垃圾桶扔掉,才下楼却看见漆黑的铺子里站着一个人,因为光线问题看不清样貌,不过看着他的身材像是—— “小哥?” 正准备往前走的闷油瓶站着像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我站在后门门口,不过依旧没动。 很可疑,这丫怎么了?我心里迅速考虑了几种情况,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他妈的又把自己搞伤了吧? “小哥,你丫是不是又受伤了?”我憋着一口气,踩着拖鞋几步走到柜台旁边,一下按开了铺子里灯的开关,第一眼看见闷油瓶的时候没看到身上有血迹,首先松了口气,但是等我走近了一些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闷油瓶脸色倒是正常,看上去也还算是精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出去的那一件,只是……我怎么觉得闷油瓶似乎变矮了一些,而且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似乎有些大?难道这丫还能缩水? 莫名其妙被这个想法噎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看到闷油瓶脸上表情有些不对劲,看着我没说话,转身就想走出去,被我一下抓住了胳臂。 “小哥,你……你身 分卷阅读97 上这是怎么回事?你变小了?”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是我清清楚楚知道闷油瓶的身高是和我差不多的,但是他丫现在恨不得比我矮了有半个头,我捏着他的胳臂也感觉像是比先前要瘦了,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有些松松垮垮,要不是这家伙的眼神和面瘫表情跟从前一模一样,我还以为要认错人了。 闷油瓶脸上的表情变得似乎有些犹豫,手上没用劲挣开,但也对我把他往后面拉的动作没作回应,就是直直地站在原地,微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吴邪。” 第五十章 闷油瓶变小了。 闷油瓶他妈的早上出去晚上回来就变小了! 我胸腔里这股气怎么也消不下去,斜了一眼旁边刚刚起床正在吃早饭的闷油瓶。他丫自从昨晚回来除了喊了句我名字以外就一声不吭,无论我怎么说丫根本就不带理我的,整个人变得跟我刚刚认识他那时候一样沉默,直到这家伙洗澡换衣服我才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是真的变小了,确切地说是长回去了。 这个事实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他妈的有谁能是倒着长的?闷油瓶究竟出了什么事,寿命长点是这样玩儿的?他以为他是在拍返老还童吗! “小哥,之前的事你瞒着我不说也就算了,但是这件事你不说清楚怎么也过不去了吧?”我心里的火慢慢窜了起来,直接握住了闷油瓶的手,不让他再继续吃饭,现在这丫身上还穿着我的一件几年前的衣服,勉强凑合还是大了一点,“瞒着不是解决办法,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再深究,但是万一它还没完怎么办,你要继续变小下去?” 然后再重新缩进他妈的肚子里? 闷油瓶沉默了半天才慢慢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丫的你身上无缘无故出这种奇葩的事你告诉我不知道?! “行,小哥,你不知道,”我看着他对自己的事淡漠到无动于衷气极反笑,恨不得把这个人先抓过来打一顿再说,“你不知道的事,我会知道的,你做不到的事,我替你做到。张起灵,从现在开始,你……” “吴邪。”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闷油瓶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声音意外地发冷,像是压抑着什么,两个字咬得异常紧。 我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没做声,只等一个解释。 闷油瓶没说话,却忽然站起来,狠狠把我抱进了怀里,微仰头触碰我的嘴唇,我有些惊讶微张开唇,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怎么一下凶成这样,就感觉一只微凉的手已经钻进了我的衣服下摆,从后面环到我的身前,在我的胸膛上一点点摩挲,撩拨。 “唔……”胸前某个敏感的地方被闷油瓶反复揉捻,我呼吸一滞差点卸了劲,下意识想挣扎出去,结果闷油瓶的力气依旧大地吓人,这丫不想我挣的时候一点劲都不会留。 而下一秒我就感觉到裤子里多了只手,正不安分地沿着我的屁股慢慢往下摸,微微的酥痒从下身窜上头顶,我一下差点炸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老子不就是说了几句气话,怎么着,话不投机就想上了我?心里气极,我不管不顾对着闷油瓶在口腔里肆意搅动的舌头咬了下去,他吃痛皱了一下眉,似乎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身体一下僵了,忽然松开手退后了两步,微垂着头,呼吸有些乱,嘴巴也抿得紧紧的。 “对不起。” 艹,他妈的他吃错药了? “小哥,你到底怎么了?”我抹了一把嘴巴上还残留的液体转头看他,暂时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而是理了一下他之前的举动,随即恍然这家伙心里还是藏着事,他丫的刚刚是抑制不住爆发了,然后被我一咬给咬清醒了。 但是这家伙还是紧紧抿着唇,不动也不再说一句话,只有微重的呼吸显示出他心里还是有起伏的。 两个人站着对峙似的冷了一会儿,我先前心里的那点火气也慢慢退了下去,闷油瓶不说应该是有他的道理的,但是我依旧不会完全赞同他向来的个人英雄做法,如果连这份信任都不给我,只想着一个人去扛的话剩下这些年要怎么过?永远乖乖在他身后当被庇护的那一方,接受他不声不响地消失或者满身伤痕地归来,再去听他讲冒险故事? 错得没谱了,老子又不是朵娇花要人捧着哄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所以在余光看到闷油瓶仍然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我同样也保持了沉默,我知道闷油瓶很聪明,所以希望这个人能明白这一点,希望能和他并肩而立。而突破口就在他是不是愿意自己告诉我他身上发生的事,所以我也懒于再去找话题,只是把闷油瓶吃完的盘子拿去洗了,然后索性一头埋进书房。 不过显然这么干效率是很低的,我一个人在书房捧着本书闷了几个小时都没看进去什么东西,反而外头一有点什么声音就竖着耳朵跟兔子似的听,生怕错过了闷油瓶的一点细节一样。 同时这么干也是很蠢的事情,尤其是当我在听到闷油瓶终于在屋子里走动,以为这家伙不说告诉也至少不会再僵持的时候,正在心里打小鼓想着眼看都快两点了,要不要出去做个午饭,毕竟该吃还要吃,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房门“嘭”地一声被关上,徒留我一个人傻在原地。 他妈的这个人是走了是吧! 之前说的五米呢,说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呢,一不对胃口就统统当格盘过去说不要就能不要了是吧! 心里瞬时猛地又被点着了一样,莫名的烦躁感一下就冲进了我的脑海,我原以为对于闷油瓶我的神经已经养得足够大条了,对于他的无端沉默和莫名消失统统都能接受,结果现在才发现压根就是放屁,这个人只要一拗起来我也得跟着疯上去,看谁能先折腾完。 …… 还是放不下啊。 我蹲下身,低低地苦笑起来。 闷油瓶一走就是三天,音讯全无,连着胖子一起,这两个从我家出去,现在一个个是生是死我都不清楚,虽然在第二天我就已经把王盟喊回来看铺子,自己也尽量在这里等他,按照他之前所说不出去乱走,但是,依旧没能再留下这个人。 说来闷油瓶在我这儿也没住几天,现在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从最初的担忧到表白,到想着要一起走完下半辈子。 再到今天的离开。 闷油瓶走得太快也太决绝,让我措手不及,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甚至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 我呼出一口气, 分卷阅读98 在镜子前理了一下衣服,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或许只有再接触到那些他藏着掖着的事,才能见到他。所以这个u盘里的内容对我而言也很重要,现在这是唯一的线索,我唯一能握在手里的线索。 我跟对方约定在了离铺子稍微有些远的咖啡馆,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是我在杭州道上的熟人介绍的,当时他称呼这个人为魏哥,据说从前当过几天黑客,还差点进局子里蹲着,不过因为背景硬被人暗中保了下来。所以这种破译密码的事对他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 我在这几天为了确保安全也让人调查过他,出身家庭倒是干干净净摘不出一点毛病,安分读完了大学,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人看中了电脑技术,从此开始到道上混,之后越做越大,现在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不过他出名倒不是因为电脑技术好,而是因为他脑子好转,混得开,左右逢源。属于见人能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的,不过因为他们一直在幕后给人出谋划策玩儿些狠的,生意上跟我这放盘口倒斗出来卖货的不对路,所以一直也没什么接触,要不是这次…… 说实话,这玩意儿我还是真不想给这种人看,在查完他的资料之后我心里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安,背景干净不是什么好事,遮掩起来的东西怎么着都是当事者不想在人前公开的。 但是闷油瓶走了,我要把他找回来,距离他说的日子已经不远,既然对方打着包票说这个人熟得很没问题,无论怎么样也要试试。 我坐车来到约定的咖啡厅,一路上都在注意观察身边车辆的情况。我的手机放在口袋里,和手上的手表一起开启了gps跟远程的电脑同联。为了确保安全,在来之前我已经通知过手下的人,如果今天晚上六点之前没给那边打电话,他们就通过定位来找我。 毕竟现在闷油瓶已经不在身边,而从之前的事情来看,他们抓不到闷油瓶,算盘有可能就会打在我身上,所以一旦出来还是小心为好。 我看了看四周,就往事先说好的位置走,这时候我才发现桌旁已经坐了一个人。 “魏哥。”我坐到他对面,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注意到他耳朵上带着一个蓝牙耳机,他这时候正捧着一本书看,听到我的话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一下,这个叫魏哥的带着一副眼镜,身材清瘦,背却挺得很直,身上有种书卷气,第一印象就给了人以随和的感觉——不就是长了副小白脸的样儿。 “三爷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竟然会找到我,实在是荣幸。” “哪里的话,你魏哥的技术谁不知道,没从前的你,哪有他的今天。”服务员把两杯咖啡端上来,我则跟他笑着客气了两句就将电脑放上了桌,话也不再多说,将东西调出来就转过去给他看。 “破密码估计也不难,事成以后要什么可以提,我能办到的也不会拒绝。”我伸手示意了一下,小白脸无所谓一样摆了摆手,视线转到电脑上,我想了想还是坐到了他旁边去,这种事情还是看着最保险,万一这个人动些手脚看到了些东西会很麻烦。 “三爷放心,干我们这行的职业素养都要有,否则随便看主顾的东西摊上什么事儿,这辈子也就玩完了。” 小白脸笑得轻松,我也没多说什么,看着他开始操作,手在键盘上按得很快,敲指令框输代码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很,没几分钟就把密码给破译了出来,三个视频完整地放在文件夹里。虽然我不懂里面核心的东西,但也知道点皮毛,现在看他把东西交还给我,心里也算是微松了口气。 “只要是合理的,需要什么你尽管提。” 我等着他说话,期间把文件重新拷到了u盘上,电脑里的东西删除干净,却一直没能等到他再次开口,有些疑惑抬起头,这才看见他正把蓝牙耳机取下来,这时候正放在手里摆弄。 “三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先说说看。” “您也知道我在哪家干活,而您是玩斗货的,鉴赏力自然比我这样的人要厉害得多,前几天我从一个人手上收了两件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真货,如果可以的话,劳烦您走一趟,给我这长长眼。”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但是凡是道上的都知道我这底下的规矩,货向来都只有上门看的,这时候让我去他那儿看货,我心里猜测着他的意图,还真是个不情之请。 “你不知道我这儿的规矩?”我装作不经意地喝着咖啡,对面的人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突然叹了口气,忽然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缓缓对我开口:“三爷……您难道没发现,有人跟踪您,这会儿应该就在对面。” 我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小白脸已经拿出了手机不知道在按什么。我还真没发现竟然有人跟踪我,不过听到这句话也没蠢到立刻转头去看,心想这家伙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人绝对很厉害。没过一会儿我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拿出来看到他给我发了个短信。 “三爷,那个人很狡猾,要不是因为人流过来他要让开,我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外面,依然没有发觉可疑的人,而如果真是有人跟踪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上次为了置闷油瓶于死地而伏击我的人,这样的话不仅说明我有危险,闷油瓶也一样不会太平,何况那家伙现在还莫名其妙地……我想了想,只要牵扯到闷油瓶,心里就不可抑制地开始担心,于是给他再回了条短信。 “怎么证明?” “您跟我走一段,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现形,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抓到他。” 我把电脑收拾进电脑包里,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身瞥了他一眼,小白脸对着我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装作跟他寒暄的样子一路出了咖啡馆,视线却一直在往四周瞟,努力想找到那个跟踪我的人。 慢慢地,我跟小白脸一路往人较少的地方走,我却依然没觉得身后有谁在跟踪,心里顿时腾生了些疑惑,以我这几年养成的观察力,这样的情况不是身后没有尾巴,就是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一般的人跟踪都会路出马脚,我注意了一路,不可能一点都发现不了。 除非他是闷油瓶。 这样想着我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小白脸,他发觉我正在看他,对着我一笑,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有些深,一眼无法望到底。 恍惚间我的眼前却好像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身处在一片黑暗中,周围只剩下几束手电筒的光照着,那个人也一样从身旁看向我,笑得 分卷阅读99 有些诡异。 “小三爷,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只好麻烦你去……爬一趟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恍惚回过神来,深深地看着他,心里没来由地觉得这个人很危险,他看出了我的异常,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一拳装作要朝他的脸砸过去的样子,他下意识躲开,趁这个机会我一下转过身,往路口拼命跑去。 第五十一章 “三爷,还想往哪儿走?”忽然间,一辆车开过来堵住了路口,车上一个虎背熊腰的板寸头推开车门往我这里逼过来,我心里骂了一声觉得不妙,迅速扫眼看向周围,巷子的墙壁很高,我根本不可能翻过去——这他妈绝对是有备而来,这些人早就看准了时机。 只他妈恨我反应太慢,没早点看出这家伙的不对劲。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爷,这样多好。”小白脸见我没再继续跑笑出来,一扫眼也就看到了对面来的人,上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u盘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也不知道闷油瓶现在怎么样了。 就这么一下的功夫,我看着小白脸的袖口已经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管,给一旁的大板寸头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一下头立马从衣服里抽出绳索就抓着我的手腕把我给绑了起来,这个人的力气很大,我盘算了一下能打趴他又躲过枪口的概率,吸了口气没再继续反抗。 “你们想要什么?” 小白脸笑着的脸有些发狠,拉起我的手腕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们要的,你赔不起。” “不就是张起灵把你们的老窝给端了,怎么,你们竟然没死。” 小白脸成功地被我给激怒了,按着我一拳就打上了我的肚子,我龇牙咧嘴地弯下腰,浑身都跟抽抽了似的发颤,大口大口喘气,心想这他妈绝对是闷油瓶的锅,结果老子给背了。 背了也就背了,闷油瓶你就不要再来找这个不痛快了。 “你们……嘶以为张、张起灵跟我交情有多深,还会因为你、你们……放出的消息跑过来?” 我倒抽着凉气笑了一声,或许这家伙离开也是对的,最好离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他现在自己身上还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要再被我这点鱼饵给勾过来,恐怕真的就得不偿失。 “他要乖乖来了,你或许还能活一命,”猝不及防被身后的板寸头按住肩膀,这家伙力气大得我差点骨头没被直接给捏碎,就看到小白脸走到我身旁,凑近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他要是不来,道上以后就不会再有三爷这个人了,而且,会有人再去代替你的。” “你们的目的是……”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刚刚开口忽然觉得侧颈被打得一疼,眼前抑制不住地发黑,一下栽倒下去。 …… “喵——” 不要走。 “喵。” 不要走,小哥。 我被耳边的猫叫弄得一下回过了神,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窝在了闷油瓶的怀里。我有些惊讶,按照前几次经验来看,这个梦里的闷油瓶,不应该是幻影吗,怎么这次能抱上了? “吴邪。” “喵喵!”我惊讶地仰头瞪着闷油瓶,下意识想问你怎么能说话了,结果开口就是一串喵语,说得自己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我还是只猫,但是他妈的我怎么连做梦都跟在做连续剧似的,这还带进化的? “我听得懂你的话。” 我想用猫脸摆出一个皱眉的表情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苦于毛太多又没长眉毛,索性还是继续开口喵了几声,闷油瓶看着我想了一下,然后起身,一步一步抱着我走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我不是他。” “喵?”这家伙一开口我就有点懵,他说他不是谁,不是闷油瓶?那他怎么跟闷油瓶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都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的一切想法都会被慢慢反映出来,”他停了一下看向我,然后解释道,“比如说我现在的相貌和性格。” 这家伙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明白了一点,他的意思是他是我因为想闷油瓶想太厉害化出来的?我抬头往四周瞅了瞅,他妈的这回亏大了,这里就只有这丫一个,岂不是说老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胖子小花我对不起你们。 不过话说回来,那我这不是想出了一个闷油瓶的复制品?出去以后见到真货我应该怎么跟他说,嗨,不好意思小哥,我太想你了,就找了个复制的跟我一起玩儿。 “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不是复制品。” 脑袋里火车跑得正欢,结果被这丫的话一棒子打当了机,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你的一切想法都会被反映出来。” 他看着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刚才的话,我一下恍然,这家伙的意思是我现在不用说话他也知道,只要心里想一想就行了,感情这么方便交流你早说啊,先开始让我白费那么多力气做什么——不对,这难道连点坏话都不让说了?这他妈不科学,我抗议。 结果我刚刚想完这些东西,就看到他有些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撇了一下嘴,不再满脑子去跑火车,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说是梦未免有些牵强,现在的思考和感知程度远远不是我从前在梦里能做到的。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我一愣,大爷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这丫见我不明白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要留在这里。”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乌龙,我等着解释这丫跟我说我要在这里留着玩儿?那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喵!”喂,冒牌的你他妈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的时间不多了,以后这里可能只剩下你了。”这家伙忽然朝我伸手,我寒毛猛地倒竖起来,拔腿就往另一边跑,余光却能看见他的面容似乎在这片黑暗中逐渐变得模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下一瞬就结结实实撞在了虚空的一面墙上,磕了个满头星,脑仁疼得厉害,一下晕乎起来。 “你已经死过一次,来成就起死回生,你还将再死一次,这次……为了永生。”我感觉他抓着我的后脖儿把我给拎了起来,我四肢蹬了几下却也只是徒劳挣扎。我抬起头,他的脸已经模糊得看不出闷油瓶的样子,而他所说的莫名其妙的 分卷阅读100 话在我耳边也开始变得不清不楚,“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唯有时间将永远属于你。” “代替我,活下去。” 我的意识陷入沉眠,面前朦胧显示出一些画面,我似乎想将它们想起来,却连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被绑在了一张铺着白单的床上,鼻腔里塞着软管,指尖夹着东西,连接着身旁的机器,发出微微的嗡鸣声。 “你醒了,吴邪。”我这才转过头,蓦地发觉之前在医院见过的小李竟然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注射器,我忽然才反应过来,我是被那些家伙抓进来的,这么说的话……这家伙也是他们的一员?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他们抓了你,是为了引他出来?” 这他妈不是废话。我没回答他,这丫都是一伙的,还用得着再来确认一遍吗,生怕我忘了这茬,不让我膈应在心里就他妈的不舒服? “吴邪,我是被他们抓回来的。” 我皱了皱眉,转头看着他。 “这里的人原本就没有再想替他们卖力的,不然怎么会是那个魏爷和虎爷亲自跑去引你上钩?只不过在被端了老窝之后他们不甘心,残余势力再次纠结了一点人,想东山再起,不过……连‘它’都已经抛弃了他们,他们证明又能给谁看,”小李自顾自地开口,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模糊中似乎也有谁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你身边的那位张先生,也不过是加了把火而已。” “在他们对你动手之前,我会想办法帮你逃出去。” “你?”我这回是彻底有些懵,迅速理了一下思绪,这个小李是在闷油瓶端了他们之后才在医院碰到的,按照他这种说法,这家伙是在闷油瓶去之前就已经跟他们不对心了? “你不用相信我,我没什么值得人信的,不然她也不会……”小李随手将注射器丢在医用的铁盘子里,从我身边站起来,“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如果有时间,我想跟你说她的事,说完了你或许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我还有趣,我苦笑了一下,这家伙也是有闲心扯这些玩意儿,说我有趣不如说我苦逼才对。 虽然我依旧无法完全相信面前的人,不过既然他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暂时相信应该是没问题的,况且现在这情况看起来,我的确需要一个人弄清楚一些东西。所以我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他似乎意料到我会问他问题,所以没犹豫就回答道:“杭州地下。” 随即又补了一句:“前几天新闻报道过的,挖出来尸体的那个地方。” 我愣了一下,是那里?所以他的意思是那些人只挖出来了尸体,并没有挖出这个底下的建筑? “你们抓我除了要引张起灵过来,还要做什么?” 小李看了我一眼:“实验,在你身上做一个实验,张先生来之前他们就会完成它,你和张先生应该会是他们的最后两个样本,如果失败了,他们就再也拿不到任何的资金,这些人或许会被暗中处理掉。” “他们不是‘它’的人?” “他们只是很小的一颗棋子而已,一旦没有存在价值,‘它’就会完全抛弃他们……不过对一般人来说,就算是一颗棋子,也能压垮我们。” 我沉默了一下,他说的是对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掂量了一下还没问出口的几个问题,躺在床上,转头去看一边的小李。 “你睡了两天,现在是晚上十点。” 我一愣,两天?那就是说现在是十六号的晚上十点,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十七号了?不可能,被人敲昏我也不可能睡了这么久,肯定是他们在我身上做过手脚,但是这样说的话,两天前我那边的人就应该开始找我了,杭州也就这么大的地方,按时间上来算,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他们……”小李刚要开口,就听见从门外传来了一些脚步声,立马噤了声,我一下闭上了眼,装作还没醒过来的样子,耳朵恨不得跟兔子一样竖起来去听外面的动静。 来人停了一下,我听见小李起身,之后就是枪上膛的声音,随即一个有力的男音响起,如果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那天的板寸头:“醒了他妈的还装什么睡,你们几个,把他绑过去。” 我愣了一下,心说不会有这么明显吧,转头就看到了墙角的一个监控摄像头。 艹,这都什么事儿,那这个小李刚刚一直跟我没事人似的这么说话,就不怕被拍到什么? 不对,刚刚他那个姿势…… 我睁开眼一下发现小李刚才坐着的地方正好背对着摄像头,板寸头手下的人看见我醒了摆了摆手,我的手脚被几个看着像是板寸头手下的人分别按住,然后立马推搡着我起身,把手给我绑在了身后,让我站起来跟他们一起走,我这时候才感觉到身体的无力,估计是几天都没进食的缘故,脚刚刚沾地就差点给软了下来,慢慢地才稳着站在地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自己这样子算是不好硬着跑出去了,这里的人腰上都有枪,就算我弄到一两把也敌不过这些人一起来。 还需要再多观察几天,起码要弄清楚这里的构造。我一边走一边暗暗记下了路线,余光往四周瞥,他们推着我走下了两层楼,这里的设施看起来很齐备,一路上都有摄像头照着,只不过我注意到像楼梯扶手一类的地方还沾有灰尘,说明他们应该来这里还不太久。 之前倒是可能废得很久了。 随后我就被带进了一间完全封闭的屋子,之所以说是完全封闭,是因为我看到这间房的门要比一般的厚得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哪家的巨型保险柜。而里面的空间很大,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里面我看不懂的仪器设备摆了满满当当的小半个屋子,而中央的东西,则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屋子的中央有一个金属制的囚笼,笼身的铁棍一根根都有我小臂那么粗,笼里还摆着一张类似手术床的玩意儿,旁边则连着线,一直接到外头的仪器上。 他妈的,这破地方怎么看怎么像解剖人体做实验的,难怪外边挖出了那么多的尸体,我心里一下揪了起来,这东西肯定就是给我弄的了,要是现在不跑的话,我还能不能有命出来? 我的眼睛开始往身后两个按着我肩膀的人那边看,无一例外都是人高马大,着装统一,我心里腹诽了一下,你们怎么不再统一戴个 分卷阅读101 墨镜?那样不是更有黑社会的气势。 也不知道是我的哪一点动作引起了左边那个马脸仔的注意,就感觉到他按着我肩膀的手力气忽然变大了,我疼得刚想喊出声,却觉得力道又陡然收了回去,然后那家伙的手还捏了捏我的肩膀,我一愣,稍微转头斜着眼往那边瞧。 下一瞬,我就认出了那双淡然深邃的眼睛。 第五十二章 是闷油瓶。 这一刻我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心情,但胸腔里明显溢出的充实和满足告诉我,我是真的希望他此时此刻就在这里的。而理智告诉我,这不行,如果他为了救我而受到拖累,两个人都得完蛋。 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他,既然这家伙已经来了,那么就试试看吧。 我能够感觉到闷油瓶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表明他心里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屋子前面已经站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似乎正在商量什么,其中一个还拿着对讲机一类的东西通话,没过一会儿就对着我们这边做了个手势,我立刻就觉得肩膀一松,还没等反应过来,后面俩就让我转了个身,往门外走。 这是不做实验了? 我又跟着几个人往上走了一楼,来到另一间房门前,这次看上去还比较正常,进去后看到小白脸正坐在电脑前面,看到我一副奇怪和敌视的表情,我心里一愣,第一反应是,难道他知道了自己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吴邪,你手上的东西从哪里来的?” 我往旁边看了一下,桌子上放的正是我的电脑,现在已经开了机,u盘插在里头,灯光一闪一闪的,我一下心就提了上来,一部分因为这家伙看了里面的东西,而我主要担心的则是——闷油瓶他妈的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后。 这是从他口袋里翻出来的u盘,他看到怎么想? 我硬着头皮用余光看了一下闷油瓶,意料之中没看出什么表情。 “里面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感兴趣?”我面上冷笑了一声,自己现在是看到了葡萄却吃不着口里馋得不行,那几个解过密视频就摆在我面前,但我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视频里到底有什么,这个人既然问到它的出处,那肯定是他感兴趣的东西,连解剖的时间都推迟特意把我叫到这里来。 “你没必要知道,不说也可以,把他带回去。”小白脸摆了摆手,我深吸了口气,看着他道,“山里。” 闷油瓶去的就是秦岭腹地,我说是山里当然不会有问题,既然他故意引我我也就上这个钩,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谁给你的?” “这种东西能有谁会给我?当然是我自己拿出来的了。” “撒谎,你怎么可能去过那里?” “我怎么就不可能去过?”我心里有些好笑地看着小白脸微松动的神情,最好的编故事的方法不是撒谎以后等对方反驳再来圆故事,而是首先将问题抛出,从对方的话里寻找破绽,再一点点把这个故事编出来,“你难道忘了,张起灵是怎么一个人把你们连锅端了的?” 其实说这话我也有依据,闷油瓶既然能一个人进去那里,自然对那一块肯定非常熟悉。 “呸,他能听你的?!”一旁的板寸头忽然忍不住了,估计是我的话戳痛了他的神经,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我。 我听着这话心里一下乐起来,这倒没错,这丫一般还是很听我话的。 “不然他要听你们的?” 小白脸看着板寸头稍微拦了他一下,上前看着我慢慢开口,“他要是真听你的,又怎么会几天都跑出去不见人影?” 这他妈是不是管得也太宽了一点,我冷笑了一声没再回答,这次谈话算是崩了。 小白脸重新让人把我压回了那间屋子,闷油瓶一直在我身后,让我宽心了很多,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和他对话的机会,只能看着他在送达以后离开。而不出意外我被关在了中央的笼子里彻底限制了自由,闷油瓶这之前没有动手,我直觉他像是在等什么。 这么一折腾下来我肯定是睡不着了,我这时候心里反而也安静了下来,坐在笼子旁边的一个角看着外边那些滴滴答答的仪器,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而在其中一个仪器上我看到了显示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也就是说到了他们口中的十七号。 我会死吗?在这个笼子里。 闷油瓶为什么会笃定直到这一天为止?他难道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扯淡,他丫顶多就是对危险警觉一点而已,不然从前格尔木那次他怎么……怎么?我皱了皱眉,忽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似乎已经想不起来那件事了,明明印象深刻,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从前的事情大可先放着。我换了个思路,开始学用胖子的枚举法,将最近所看到的不合理一条条都列出来,然后逐条分析。 首先是衣服,其次是信和照片,第四个是闷油瓶和黑瞎子提到的日期,最后则是我现在的处境。衣服的来历很奇怪,像是闷油瓶原先就放在青铜门后面备用的,但这一点很明显不可能。我的手下意识想去抓只笔记下来,却摸了个空,反应过来之后无奈笑了一下,在脑海里衣服后面画了一道横线,加上了四个字,凭空出现。 这样说起来信和照片都是一样的性质,可以和衣服归为一类,我确定自己只是梦到过那只猫,没有写那封信,但是现在都真真实实地存在于我的生活里,这些本来不该的东西出现了,是为什么? 我有些动摇,事情没有发生就不可能存在,既然它们存在了,就一定发生过。而现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理不顺的地方,但两种矛盾却相互冲突,就将中间的过程指向了我从前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一个方向。 我其实是经历过这些事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忘记了而已。 而由于闷油瓶是从青铜门里出来的,所以这个原因,和青铜门一定有关系。 但想到这里就又会多出一个问题,因为我本身是没有去过那里的,所以有影响的应该也是闷油瓶一个人,那这样看来,难道是闷油瓶独自穿越跑去未来转了一圈,带了点特产回来? 怎么跟穿越小说似的,我忍不住差点笑出声,要说闷油瓶跑到未来也有些奇异,按照他拿过来的信看,我应该是由于某些原因快挂了,但现在我都还活蹦乱跳的,身上也没病没灾,怎么可能要挂了? 等会儿,我他妈现在不就是在活人解 分卷阅读102 剖室吗?! 我忽然间有些毛骨悚然,难道老子真他妈被解剖出毛病来了之后送到医院抢救无效要挂了? 急急忙忙站起身,我一抬头猛地觉得视线里多了一个黑影,吓得一拳直接就往外打过去,结果被人稳稳接在了手里。 我愣了一下,再一看,闷油瓶易容的冷面马仔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底像是有微微的担忧闪了过去。 “小哥,你……” 闷油瓶轻摇了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我往四周看了看,看守倒是悄无声息被这丫给放倒了,余光瞥到顶上装着的监控摄像,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过去,闷油瓶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我就又看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钥匙,绕到另一边开了笼子的门。 我随意搜了一个人的身,摸了只手表出来带着,然后跟上闷油瓶,他抓住我的手腕就推开门的一条缝隙,稍微向外张望了一下,确认安全之后带着我从下来的路重新上了楼梯,一路上都能看到趴在地上的人,身上没看到血迹,估计都是被闷油瓶一招放下去的。 我跟着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折腾了几天没进食,身上压根就没什么力气,但是看闷油瓶拉着我的手很紧,说明他现在也并不轻松,所以也不敢大意,只能咬着牙跟紧,就是可惜了路过的那些人身上肯定有枪,没带上一两把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好在这个地方虽然弯弯绕但也不算很大,没跑多久闷油瓶就握着我的手停在了一扇门前。 我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着闷油瓶就杵在那儿不动了有些疑惑,用手肘碰了碰他。 闷油瓶没有动,淡淡开口:“那边有人。” 我长吸了一口气,将脑袋贴在门边听了一下,没听到动静,接着往四周去看,这里算是一个廊道,闷油瓶带着我上了两层楼,而之前我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下的两层楼,这里是地下室,根据我所看到的建筑物面积来算,如果没有猜测错,门后面应该就离大门不远了。 “小哥,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哪里有趁手些的家伙,拿来也……” 闷油瓶也不等我说完,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枪和几个弹匣直接递给我,我愣了一下接过来心里直腹诽,有东西不早点拿过来,我还错觉这家伙的连环大逃杀准备赤手空拳冲出去呢。 “呼——走吧,小哥,让这些人也看看,玩儿这场游戏的代价。”我松开闷油瓶的手,拿着弹匣装进去,拉开保险栓。 无论这后面藏着什么不可战胜的东西,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陪着,而我能和他一起并肩,这就足够了。 这样的信任让人感觉到舒服,尤其对象还是闷油瓶。 但是闷油瓶却在这时候意外地迟疑了一下,我把它归于对我这个战五渣的不信任以及他个人英雄主义的冒头。看起来得打压一下,我清了清嗓子,开始做战前思想准备动员工作:“小哥,外面的情况你我都不清楚,待会儿你先找出路,我可以……” 闷油瓶听到上半句话就直接打断了我:“门后面是实验室的大厅,里面一共十五个人,三个人有枪,出口在面朝的方向右边,出去以后还要通过一个往上的楼梯,才能到外面去。” “……你还有不知道的?”我差点闪了舌头,半天憋出来一句。 闷油瓶迟疑了一下,看着我,点了点头。 还真有,我心里乐了一下,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忽然听见门“嘭”地一声响,立刻回过神,抬手就拿枪比着门的方向,食指扣在扳机上,眼睛盯着那边的动静——只要有人敢进来,我还是有信心能一把崩了他们脑袋的。 但是等人真正出来的时候,我却犹豫了。 是小李。 他举着双手,一下就看到了我跟闷油瓶,先开始有些惊讶,然后才似乎认出了闷油瓶,无奈地朝着我们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身后还有人盯着,我一下明白过来,上前一步刚想说话,闷油瓶伸手拉了我一下,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提高对着门后藏着的人淡淡道:“我把它们放出来了,不现在离开的话,谁也走不了。” 我一愣,这家伙放出什么了? 这回是连小李也愣了,不过他显然比我知道得多,反应过来之后一下就慌了起来:“你把它们放出来做什么!我……”小李还没说完,就突然被后面的人往回拽了一下,接着我看到板寸头竟然出来了,一摆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一个人点头会意,立刻从另一边离开了这里。 我猜测着,他应该是通知小白脸去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听刚才小李的口气,似乎闷油瓶放出来的这个东西很可怕,难道是粽子?我无法想象,但是随着双方在这里僵持着不动,我逐渐听到了后面议论的嘈杂声音,人心躁动不安,好像这玩意儿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忽然,闷油瓶动了。 他握着抽出来的一把刀飞身就跃上了板寸头的肩膀,枪声随之响起,闷油瓶的速度很快,我几乎没看清他是怎么躲过去的,只听见子弹打在刀侧的清脆声音,白晃晃的刀从中间应声而断,闷油瓶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直接将手里剩下的半截刀刃扔了出去。 “啊——” 我站在门外没办法很好地看清里面的事情,但听着里面的惨叫就知道差不了,深吸一口气跑到门口抬手发了两枪,我确信在这个距离上,除了以闷油瓶的速度能够自保以外,我肯定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随之我就看到其中一发子弹射中了一个人,不过因为我抢的是速度,所以没有打中他的致命部位,他嚎叫着滚在地上,周围的人迅速退出了我的视野范围,躲在了掩体以后。 然后我看清了那个人样貌——是那天散步的时候突然袭击我的人。 我心里有些震惊,而这时候板寸头虽然已经看到了我的动作,眼里几乎要喷火,但是跟闷油瓶的武力值还不在一个档次上,就这么十几秒的时间,他的双臂已经被闷油瓶箍得死死的,我猜测他要是再动一下,闷油瓶就可以卸了他的胳臂。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老子抓起来……” “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闷油瓶的神情是实实在在地冷了下来,一脸淡漠地松开手站在板寸头旁边,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枪,抬起对着他的太阳穴不动,板寸头的两只胳臂以一个及其诡异的姿势垂在身侧,身上肌肉不停地抽搐,看样子是没救了。 随即闷油瓶挟持着板寸头逐渐往我这边靠拢,然后看了我一眼 分卷阅读103 ,我一下对上了他的脑回路,猜测出他是让我跟着他一起,一下点头背靠着闷油瓶,手上的枪对着周围,刚刚闷油瓶说里面有三个有枪的人,板寸头算一个,刚刚他用刀刺死的算一个。 所以这里面拿枪的还剩一个人。 第五十三章 “不错啊,张起灵,看你干的好事。” 忽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下意识转身把枪对准了小白脸,他看着我冷下脸,一下又笑了起来,视线往闷油瓶那边转了一下,“你逃得出去,他呢?只要被那些玩意儿咬上一口就玩完了,现在离他们出现还有大约五分钟,你觉得你能带他跑出去?” 闷油瓶没有说话,双眸一直盯在着小白脸身上,用一手比着板寸头的脑袋,连头都没转一下,另一只手朝着出口旁边的人抬起就开了一枪,我看着那人胸前像是开了朵花一样,惨叫一声血顿时洒了一地,身体立刻软了下去。 这就是闷油瓶的回答。 我曾经看过很多次闷油瓶杀粽子的情景,而杀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虽然之前已经知道他在秦岭腹地干过的事情,但是亲眼见到毕竟还是不一样。这么干脆利落的动作,人或者尸体,对他来说或许差别都不大。 我站在他旁边,这里的人太多了,如果要在这些人的包围下闯出去还是有些困难,更别说还有人拿着枪,要不是板寸头还在闷油瓶手里,他们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站在这里。但这并不保险,我大概知道了小白脸的为人,如果他下命令的话,不知道这里有几个人会抱着抛弃板寸头的心思。 出口,出口。 余光不住地瞟向那扇还关着的门,旁边有一个亮起的键盘似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密码锁,他妈的还搞高科技,我在心里骂了两句,门都那么旧了还用得着这玩意儿吗。 等等,门,我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下有了条险计。 刚刚小白脸说的时间是十分钟,我虽然不知道闷油瓶把什么放给放出来了,更无从得知小白脸从哪计算出了出现时间,不过听着倒像是猛兽一类的东西,而且看这些人的表现,一定是知道它们厉害的。 “你他妈的——”板寸头红着眼去瞪闷油瓶,刚挣扎着要动,闷油瓶立刻用枪托砸了一下他的脑袋,板寸头立刻吃痛安分下来,小白脸则是气极了闷油瓶赤裸裸的挑衅,一字一句开口,“很好,张起灵,你们——” 很好,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出不去了。”我打断了他的话,猛地抬枪往门旁边的密码锁上开了一枪,键盘上顿时火星四溅,“刺啦”着还爆了一声。 大厅里的人意料之中地沸腾了起来,连带着闷油瓶也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一下松开板寸头往我这边扑,枪声随之在他身后响起,闷油瓶的身体险险往旁边一侧,手托着我的脑袋,自己垫在了下面摔在地上,抑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小哥……”我一下想到了小花说缩骨后人的痛感会被放大几倍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闷油瓶抱着我又是往一边一滚,我余光看到几个围上来的人脸上气得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表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出闷油瓶的禁锢,把他护在身后,立刻大吼了一声:“还有两分钟,不想活着出去的你们他妈的有本事杀了我!” 拼命喊完这一句以后,我一下抬起枪往小白脸那边指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他已经怨愤到了极致的表情,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 我在赌,拿刀的人不足为惧,闷油瓶只要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开枪,他们就绝对近不了我和他的身,而只要里面最后一个拿枪的人不跟我泄愤用枪继续杀我,而是用他来射开门,或许我和闷油瓶就能够趁乱出去了。 剩下的小白脸——我只对付他一个就可以了,即使他开枪的话,在这个距离上,我有自信他也绝对逃不过我的反击。 人心也并不是不可测,如果用的得当,一样会产生意料不到的效果。 比如现在,我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枪响,他在用子弹打门。 一发子弹是远远不够的,要想把门打开,最省事的方法也需要把一边的轮轴给打烂。看着大厅里的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已经溃不成军往出口冲的情景我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对小白脸笑了一下,“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犯错误,不想离开的话,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还没来得及等小白脸说话,我却猛然被身后的闷油瓶再次抱紧转了个身,下一瞬我就再次听到了从耳边擦过爆起的枪响,心里顿时凉了一截,他妈的还真不想要命跟老子同归于尽了? 老子才没这觉悟,要死你一个人去死,没人有闲工夫陪你鬼混。 闷油瓶眉头倏皱紧了一点,下意识抱紧了我,他没有再给小白脸开第二枪的机会,几乎是在抱着我躲过去的刹那就抬手一枪压了回去,小白脸没有闷油瓶的速度,即使拼命想躲过去,最终也被急速而来的子弹贯穿了胸腔,一下栽倒在地上。 死了? 我看着小白脸倒在血泊里,手中的枪掉出了很远,被小李突然看见捡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混乱中发生的事情,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们。 这时候已经陆续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不过也只是看了两眼,门已经被打开,所有人都差不多已经跑了出去,大厅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我很意外地看到板寸头还没离开,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扑通”一声跪在了小白脸的尸体前。 “啊啊——” 我看着他嘶吼着,想用双手抱起小白脸,却因为被闷油瓶卸了的缘故,只能不停地用头去靠近他,如同一只兽类一般,努力用头去蹭已经死去的同伴的尸体,守在他旁边,不肯离开。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板寸头绝望的嘶吼声音,闷油瓶微别开视线带着我站起身,我顺手扶了一下他的肩膀,却陡然一怔——我摸到了满手温热的液体。 “张起灵!你中枪了?!”我一下反应过来,掰过闷油瓶的肩膀就要去看他的背,闷油瓶按着我的手没有回答,反而对着小李和板寸头喊了一句:“快离开,它们要来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一茬,闷油瓶再不迟疑,带着我就跑出了门,小李原本就是等我们的,听见闷油瓶的声音也立刻跟了上来,跑在后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看到板寸头一动不动地跪在小白脸的尸体旁边,直到拐过一个长廊看不见以后才收回目光,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分卷阅读104 没有人是孤独的,我想,在这个世上,总有另一个人会奋不顾身地想去爱你。无论你知不知道。 跟着闷油瓶一路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他身后我才真正看清了他背上的伤口,子弹看样子是贴着擦过去的,还好没有中弹,只不过他的血却由于剧烈的跑动一直在不停地流,沿路一直洒在地上,我只能勉强帮他伸手压住,却几乎无济于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照闷油瓶之前说的出口看,这点路程应该早就跑完了才对,况且这路上一个追过来的东西都没有,整个底下实验室都安静得可怕。我气喘吁吁地跟着他跑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开口:“呼……呼,我们要去、去哪?” 闷油瓶稍微拍了拍我的背帮我缓气,小李叹了一声:“去实验室的控制室。” 我一愣,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要把那些放出来的东西困在实验室里?” 闷油瓶看着我,慢慢摇了摇头。 “是毁掉。” 我一下睁大了眼,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种地方是不能被人找到的,他们口里的东西也不可能就一直被困在实验室的某个地方,唯有把这里炸掉,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否则等那些玩意儿万一哪天跑出去,后果才是不堪设想的。 小李说在这个实验室的核心控制室内装有一个自爆的装置,这玩意儿的作用说白了就是怕哪一天事情败露,好把这里的痕迹统统掩盖掉,他说他之前试着去过实验室,不过还没等能靠近就被人赶了出来,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道道。 之后我又问了闷油瓶为什么没见着闷油瓶放出来的东西,小李说其实先开始放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故意赌死了一些路,闷油瓶这几天已经把这里的机关暗道摸得很熟悉,所以按理说我们是不会碰到它们的。 我想了想这其中要花费的时间,还是不容分说把闷油瓶拽过来,扯下自己的衣服结成条,解开他的上衣露出伤口,一圈一圈给闷油瓶简单包扎了一下,看着血被压住明显不怎么流了,这才对闷油瓶和小李一点头,正准备继续往前赶的时候,闷油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我背你?” 小李憋得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 他妈的你们饿个两三天试试!老子是没力气又不是腿废了,我没好气瞥了两眼闷油瓶,干脆自己先往前跑了。 随着我们逐渐接近这里的核心,我就越发感觉到了不一样,不像外部的规整,里面反而像被贼偷过了一样,随处可见都是破碎的玻璃渣,或者是桌椅板凳的几条腿,零散地堆在地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有些地方还结了蜘蛛网,像是很久都没人来过了一样。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心里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里的门应该是关得死死的,要好半天才能撬开,结果现在看门的样子…… 难道,里面有人? 我把手里的枪攥紧了一点,后面跟上来的闷油瓶看到这个场景一下却把我拦在了后面,我猝不及防往后跳了一下,还没说出个“不”字,就看着他一脚踹开了门,单手举着枪已经对准了里面。 行吧,你牛你先上。 心里不满地腹诽了一下这家伙的个人英雄情结,我跟着往里头看了看,一下就瞟到了里头的不对。 是一个人的尸体。 拿着枪慢慢走进去,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这具尸体的异常,他的尸身腐烂也有一定的时间了,我勉强看了一下,身体外部没有致命伤,也没有血液干涸留下的痕迹,而且眼睛嘴巴都快烂没了还睁得老大,这不是被毒死的八成就是被吓死的。 我接着又在里面扫视了两眼,东西还都很齐全,大型的仪器电脑都摆放齐整,有部分损坏的痕迹,不过整体来说都还是完好的,估计只要通了电就应该可以用。 “小哥,你说这里面……”我转过头,忽然发现闷油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还没等能问出口,闷油瓶一下抬头瞥了小李一眼,然后看着我,口气不容置疑:“吴邪,你离开这里。” 我一下摸不准又是怎么了,但看着闷油瓶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弄得我甚至有点怀疑要是自己不走这丫说不定会直接用暴力解决问题。小李则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走过来就要把我往外拉。 “等会儿,你们说清楚,这里到底怎么了?”我一下把小李的手给甩开,特意站得离闷油瓶远了一点,目光迅速在周围扫视,希望能发现点危险的踪迹。他妈的,这种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感受实在太差了,我压根就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但这一个两个都无条件达成默契,尤其是闷油瓶又要一个人单干,让我很不爽。 他每次这样的行动都预示着危险,表明他没有把握照顾得过来其他人。 艹,我忽然有种无力感,怎么来来去去感情自己还是个拖油瓶? “张起灵,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离开。”毕竟已经过了几年,我也不是从前那个鲁莽的愣头青。站在一边缓和了一下语气,我用打商量的姿态看向闷油瓶。以我现在的能力肯定是没办法帮闷油瓶打什么放出来的小怪兽的,但如果他指的不是这个危险,在其他方面我则需要自己判断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我实在无法放心让他一个人,我相信闷油瓶的能力,但更担心他的性命,这就是最后的底线。 闷油瓶微动了动嘴巴,却在下一刻倏皱了眉,手中刀抬了起来,视线直直地盯向我右边的一个角落。 我一愣,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结果首先就听到了清脆的一声猫叫。 “喵——” 一只白灰的猫从一堆破铜烂铁堆里钻了出来,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猫,心里有些讶异,这小东西是怎么能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的? “小哥……这是,这是那天我们在卖包子的铺子下面看到的……” 闷油瓶点了点头,我却顿时感觉到身边小李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的表情惊讶,目光灼灼盯着小灰,忽然一下冲过去,吓得我以为他是从饿牢里给放出来的,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的非人类,当场就要把这只猫给炖着吃了。 不过看着他的样子,这家伙是认识这只猫? 我看着小李一向沉稳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激动的神色,像一个灰色世界的人猛然间见到了斑斓的色彩,他紧紧把小灰抱在怀里,仿佛抓住了世界上最耀眼的光芒。 “你果然还活着…… 分卷阅读105 ” “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边有点虐,来发个小段子轻松一下 话说吴邪最近养了一只鸟,某天起床以后却发觉鸟不见了。 邪:咦,笼子怎么是空的? 瓶:… 邪:我的鸟呢,我的鸟呢! 瓶:听着他的话视线往他身下看…) 邪:瞅了他半天忽然反应过来,迅速捂裤裆)卧槽有流氓! 第五十四章 这是认亲了?想起之前小李倒是也跟我说过负了谁什么什么情,难不成还跟这只猫有关系? 我又注意观察了一下小灰的动作,它还真不抗拒小李的接近,喵着就往他身上蹭,大有摇身一变宠物猫的感觉,想着上次遇见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它丫还贼精贼精的,抢我东西还生怕我给他怎么着了。 等会儿,正事他妈的还没解决完呢。 我这才想起来这一茬还没解决,不去打扰小李跟他的猫亲热,过去绕到闷油瓶旁边,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它们’到底是什么,现在你又为什么让我离开?”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是蛊,传染上会逐渐导致死亡。它们是从前实验的失败品,被完全封锁在这里。”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不能确定他身上还有没有存活的。” 我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还真没想到他让我走是这个缘故,但是反过来,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也是一样危险的?我皱眉盯着他不放,仔仔细细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字一句继续问:“你没事?” 闷油瓶的动作停了一下,他的神情依旧如古井无波,但我的余光注意到他的手不自觉握住了爆破仪器的操纵杆,不过这也就是一瞬的事,然后就听见他淡淡开口:“没事。” “他妈的你再骗我?” “吴邪,我不会有事,”闷油瓶伸手过来握紧了我的手,认真看着我,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觉得他乌黑的眸底恍惚间像是有些异样的神情闪过,却辨认不出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我的血可以驱虫。” 这下轮到我彻底傻眼了,我这都是在担心什么,这家伙不是有宝血吗,蛊虫都是差不多的玩意儿他肯定不怕,结果我这还傻了吧唧的跟着往上贴,难道到时候闷油瓶还要放血来保护我? 还真是天真到家了,我竟然会忘记这一点。 “行行,算是我担心过了,但是……你们口里的‘它们’虽然说被赌在其他地方了,万一要是跑过来……” “吴先生,乌鸦嘴一般很灵的。”小李这会儿跟小灰是久别重逢亲热完了,抱着它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他的脸整个比之前要松上不少,看来这只猫对他还真的挺重要的。 “算了吧,乌鸦嘴还不如我开棺就见粽子这条灵。” 闷油瓶像是有些无奈我们的对话,摆手对我们示意了一下打断早就跑得没边的话题,小李忍不住笑了笑,看到闷油瓶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点点头,我明白闷油瓶的意思,虽然明知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会忍不住去担心这个人,想和他一起去面对所有可能的危险。 我想让他知道,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小哥,待会儿快点离开,我在外头等你。”我狠狠抱了抱他,嘴巴凑近贴住他的嘴唇舔了一下,虽然总觉得他不变回来亲着这个陌生的脸有点别扭,但还是很满意这个闷油瓶子当机似的表情,一下笑出声,是这个人就行了,反正不会亲错。 小李则在一边诧异地目睹了全过程,我招手跟他一起离开的时候,他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终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就没有再提。我则在心里笑了一下,不理解终归才是常态,要想和闷油瓶一辈子走下去,还得段时间来慢慢打算。 不过前提是这丫得愿意跟我回去,这次……一定要问清楚,然后把他留下来。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跑了一段时间后我已经是气喘吁吁的状态。我和小李的体力都不算太好,不过原以为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有跑不动的状况发生,结果到后来发现就我这饿了几天的竟然比他还能撑。 ——这丫跑不动了。 小灰从小李的怀抱里跳下来,轻轻咬着他的裤腿,像是要把他往前带的样子,我看着好笑,这小猫都能当小狗用了,然后看了一下他手上的表,喘匀了点气去拍他的肩膀:“快点走吧,他留的时间不多,这也快到门口了,一鼓作气出去再休息。” 小李的脸色发白,勉强答应了抬腿往前走,我知道这有些难为他,或许他从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这些地方度过的,所以体力比起一般人要差上不少。 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太方便,索性替他把小灰抱了起来,小灰这次意外地安静,让我有点惊讶。 “我们要往哪条路走?”两个人稍微走了一下来到一个走廊的分叉口,灯光还在头顶上亮着,我想了一下,之前进入控制室的时候下了三层楼,而现在我和他已经上了两层,出口按理来说应该在最上面,只不过我对这里的构造并不清楚,所以一路上都是靠他带路的。 小李指向右边的这条路:“这边。” 我点了点头,抱着猫刚要往前走,却猛地听到了从走廊一侧的房间里传出了细小的声响。 小灰一下也有了反应,撑着我的肩膀一下盯向前面,如临大敌,喉咙里持续发出不明意义地低吼声。 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李脸色就刷地白了,牟足了劲大喊一声“是变异体”,拉起我迅速往左侧的房间跑,我一下警惕起来,往后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东西从那间房里窜了出来,立刻抽出刀握在手上,跟着他迅速进入房里关上门,心里还忍不住侃了句原来你丫还能跑啊。 “你确定刚刚的动静是它们?”我毕竟还没见到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人口里一直惧怕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随口问了小李以后想着估计要在里面待一会儿了,视线就在这间房里打转,这里连个灯也没有,里面完全是一片漆黑,反而让我觉得不舒服。 “就、就是它们,那个动静……我、我见过很多次,不会听错。” “那我们……他怎么还龇着牙?”我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发觉小灰还是那副样子,盯着前方的黑暗,陡然间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小李……这个地方不对劲,我们快离开 分卷阅读106 这里。”我反头去拉他的衣服,却看见他的眼睛还望着另一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心里咯噔一下。 黑暗里站着的是一个人的轮廓,因为光线的原因压根就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是他无声无息的,要不是小李看着这边,我晃眼过去还真看不见这个家伙。 但是谁没事会站在这种地方?这整个实验室的人除了死的和板寸头,应该都跑光了才对。 等等,这个人的身材……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忽然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窜上了头顶,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这他妈的这人肯定是板寸头,老子见过他那么多次,不可能连这都认错! “他……他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我轻手轻脚挪到小李旁边,压低了声音问出口。 还没等小李回答,板寸头忽然动了。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见他是怎么行动的,他的手就已经朝我伸了过来,我下意识抬刀狠狠朝他的手臂砍过去,却跟砍上了钢管似的,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震得我虎口发麻。 这他妈一下不见就变成钢铁侠了? 不过趁着这一会儿我已经摸出了枪,原本想着子弹不多还要省着点用,现在看来再省一下直接就能把我的命也给一块省过去了。 距离近就是爽快,我连瞄准的力气都不用费,对着他就是两枪,也没时间管那跟打上了铁板差不多的声音,然后迅速打开门拉着小路跑了出去,结果还听见小李有些疑惑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没用?” 我心说我还没说没用呢这家伙倒愤愤然上了,看着身后果然追出来的板寸头,心里却猛地一跳。 没用还真是对的,借着实验室的灯光,我一下就看到了他皮肤底下不知道为什么凸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点,青黑色,跟蛇一样在慢慢蠕动,而被我用枪打中的地方往外不停地渗着黑色的液体。他的眼眶早已经成了两个漆黑的洞,嘴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东西,看着让人有点反胃。 “艹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这东西的速度快得吓人,刚刚在里面我还能勉强躲过去,结果出来以后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风,一下就追上了我们,我咬着牙又放了两枪,顿时他的皮肤又多了两个洞,黑色的液体腥臭,溅得到处都是。 不过似乎还是有些效果的,我看着他的速度被枪的力道打地慢下来了一点,身体歪歪扭扭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来跳个舞。 “吴邪!不能打他!”第三次抬起枪,我对准了他的喉咙刚准备开枪却被小李的手直接给挡住了,他一边带着我往前跑一边急急地跟我解释了几句:“他的身体里面已经被石蛊塞满了,那些液体一旦碰到伤口或者溅到眼睛里,就会被感染寄生!” “你说得跟感染就治不好了一样。”我往后退了两步,看见越逼越近的升级版板寸头,只敢拿枪装模作样地比划,一边不停地往旁边看,期望能有个躲藏的地方,最起码也来个趁手的棍子。 “……治不好的,而且它是慢性感染,患者一般生命最长只会有三个月,感染的时候如果已经受重伤还有很大的几率会立即变异。” 我艹,不带这么开外挂的! 我往身后斜了一眼,倒也不是没路,只不过这条路不能出去,或许会越走越深,要是在这里再往里面跑的话,恐怕时间会赶不及。而且小李虽然也在往后面退,不过速度也不快。 他妈的,这玩意儿不能打不能动,还得防着狗屁黑色液体溅到身上寄生,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就算闷油瓶站在这里也一样会束手无策吧。如果我拿着刀能把他的四肢给卸下来,这东西就不可能再动弹了,但是我却还担心另外一点,这东西不能动弹,那里面的蛊虫呢?它们要是跑出来,后果就只能是我们两个躺倒任艹了。 我咬了咬牙,喊了一声让小李把枪拿出来防身,刚抱起小灰想往后扔和面前的玩意儿赌一把的时候,小灰却忽然拼命挣扎起身体,我一愣不知道它是怎么了,下意识松了手,结果它扭身一下反跳到了那东西身上。 我艹!”我骂了一句上前就要去把小灰抓回来,结果手还没碰到,后面的小李一下就撞开了我,我眼疾手快反撑住了身后的柜子这才没被撞倒,下一秒却又接连听见了好几声枪响,脑子里忽然就有些发懵,眼睁睁看着他们扭在一起,那东西身上的黑色液体跟不要钱似的洒了小李和小灰一身。 “他妈的你不要命了!”我吼了一声也懒得管那么多,上前就想把小李先救下来,结果才刚刚动弹就感觉肩膀被人按住,我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张冷面马仔的脸。 “不要过去。”闷油瓶在我耳边低低开口,我一句“你想得美”还没说出口,就被骤然往后一推,这回是结结实实摔了个七荤八素,我只感觉屁股都被碾出了四瓣,龇牙咧嘴忍着痛迅速站起身,闷油瓶已经把小李和猫推开,一刀斩进了板寸头的肩膀,却没有完全将它卸下来,而是如法炮制,将他的四肢都斩断一半以后,确认他没有行动能力了,才微喘着气后退了两步。 我看着闷油瓶身上也是一身的黑水,心里有点发紧,虽然说他之前已经表明过他身上的麒麟血不怕这种蛊虫,但就是莫名地,我在这一刻却觉得,或许他说的也并非那么可靠。 “小哥,那玩意儿就那样,里面的东西不会出来?”我有些疑惑,上前一步却被闷油瓶摆手拦了下来,他没回答我的话,只是示意我不要靠得离他和小李太近,我叹口气点了点头,以我的武力值,估计也过不了闷油瓶那一关,喊着他先去看看小李怎么样了,从被推开以后他就一直蜷在地上,浑身不停地发抖,也不知道意识是不是还清醒着。 而小灰被他抱在怀里,微弱的猫叫从底下传出来。 “时间不多了,先离开这里。”闷油瓶看着我道,我应了一声跟上他,他背起小李就往先开始的路回去,小灰似乎还没什么大事,从小李的怀里出来以后就趴进了他颈侧的衣服里,露出一个脑袋贴在他的脸颊旁边不停地蹭,然后一声一声地叫唤着。 接下来的路所幸没有再遇见其他的东西,从地下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差点被太阳给晃了眼睛,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而这里正是新闻上说的空地,样板房已经拆成了板子堆在地上,旁边被挖出了一个大坑,里面现在空荡荡的,不过我记得这就是那天说挖出了尸体的地方,离地底实验室的距离不超过一百米。 不过还好,这片空地的外围早就被警戒线拦了个整,闷油瓶把小李 分卷阅读107 先放在了地上,然后把手伸进我们上来的洞口,在里面摸索到了机关,地面轻微地开始震动,洞口随即消失不见。 闷油瓶再次抱起小李,我跟着他也迅速离开了这片空地,而不久之后就有剧烈的爆炸声从那边传过来,警车,消防车跟着从耳边呼啸过去,人群惊惶地往反方向涌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了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这,就算是结束了吧。 第五十五章 “小哥,真的没救了?”我不死心地站在医院走廊上,转头去问闷油瓶。 闷油瓶的容貌已经变了回来,也在我的唆使下去把伤口处理包扎完毕,我从家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暂时穿在身上,只是忽略他的气质和表情的话,以他这个皮相,年龄现在看起来可能也就在不到二十的样子,甚至可能要更年轻一些,站在我旁边就跟我弟弟似的。 闷油瓶摇了摇头,抬眸淡淡望向病房里躺着的小李,“他不久就能醒过来,跟正常人不会有区别……”闷油瓶的尾音拉得比平时略微长了一点,我等了半天,却依旧没等到他的下文。 我叹了口气,闷油瓶话没说完,而剩下的那一半就是,他已经活不长了。 先开始我和闷油瓶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处在了一个昏迷的状态,那只猫倒看起来没什么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闷油瓶还是先带上它,等到小李醒了以后我准备托人放过去,在里面陪着他。 而他们几个先前因为身上液体的缘故,被闷油瓶都丢进浴室在我家浑身洗了个干净,期间小李一直昏迷,怎么喊也喊不醒,再三考虑之下我还是决定把他送到医院试试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而至于小灰,洗澡的过程之惨烈实在没法描述,留下的后遗症就是现在看到闷油瓶有点犯怵,专找看不到他的位置猫着。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不对劲,那些附着在他们皮肤上的黑色液体似乎变淡了一些,连小灰都不能幸免,衣服上倒只是一团黑渍,对比起来看,就像液体被皮肤吸进去了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闷油瓶肯定注意到了这些变化,他说他的麒麟血不怕这玩意儿,但我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 “我去买晚饭吧,小哥,你在这等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我想了想开口,从长廊的椅子上站起来,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包转身就要往外走,结果闷油瓶立马跟了上来。 “一起去。”这丫的还是不放心?我往病房里面瞟了一眼,小李还没醒过来,手上还挂着点滴,找理由摆手拒绝了闷油瓶的想法:“还不行,小哥,得有个人盯着,要是他待会儿点滴打完了或者醒了,需要照应。”闷油瓶还想说什么,我给他一把给按了回去,也懒得再听他执着,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不想再等着你走了,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现在我去买晚饭,会很快回来……” “希望还能看见你。” 抑制不住地对着闷油瓶苦笑了一下,我忽然有些不敢去看闷油瓶的表情,只能转身快步走开,意料之内,他这次没跟上来。 走出医院之后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憋了几天的不得劲总算发泄出去了一些,还好,没有憋出便秘,闷油瓶是个聪明人,他会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不过选择权依旧在他手上。 而我没听他的回答。 不想,还是不敢? 我有些刻意地在心里回避了这个问题,想着按理说他是不应该走了的,这批人解决之后残余的势力也估计不会再成什么气候,何况今天也快到头了——我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路边杂货铺的钟显示是晚上七点。 穿过马路找到附近的一家小炒店,店主是个大叔,我跟他打了个招呼,要了三份打包的盒饭,这家店我记得几年前曾经来过一次,当时还是因为我妈一个在杭州的朋友说是病了,这边又没人,让我过去帮忙照顾两天。这大叔也是个爽快人,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很热情地一边炒菜一边给我唠叨上了。 “看你这样也是有朋友在医院吧,哎哟这个大热天到哪里都一身汗,你往空调那边坐坐嘛,不要着急,这肉费点火候,等热了锅马上我就把菜给炒好了。” 我应着声坐下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人炒菜的样子,恍然间想起来几天前的早晨,闷油瓶在厨房给我做皮蛋瘦肉粥的模样,也不过就是几天而已,却好像又很远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等再过几天小花过来,一定要把这些事好好给他捯饬一下,黑瞎子的话也很耐人寻味。 想过了这些,我的视线瞟到了店里的一台电视上,正好是晚间新闻的时间,不出意外地我看到了报道空地爆炸的新闻,和上回一样说得模糊,记者身后的人群倒是很激动,只不过记者的声音对着话筒,把后面给盖过去了。 “耶?你在看这个?” 我转过头,忽然看到大叔把炒好的已经给我端了上来准备打包,我赶紧过去帮他的忙,一边假装感兴趣地多问了一句:“这好像就是今天下午的事?” “我坐门口摘菜的时候都看见了,那黑云都直冲到了天上头,爆炸那一声太吓人了,地都跟着在震,先开始我还以为是地震,后来听人家说才知道那地方爆了。” 我点了点头,“那知不知道是为什么爆炸?” “这谁知道啊,说赶过去的时候什么都不剩了,现在要想找到爆炸原因还有点困难,现在这个年头,能信的太少了,”他说着叹口气摇了摇头,把打包好的饭给了我,“话说回来,住在医院的是你媳妇儿?” “啊?”我赶紧摇了摇头,有点哭笑不得,“我连女朋友都没交,哪儿来的媳妇儿。”不过如果是闷油瓶,也就……勉强凑合一个吧,我心里还没乐完,下一秒就听见大叔的声音就幽幽飘过来:“这不行啊,我看你都三十了吧,要不大叔给你介绍一个,保准……” “您安心,您安心,我心里有人了。”我连忙举着手往后退,迅速撤离了战斗场地,结果还能听见大叔在后头喊:“好好追,追上了来这儿吃饭!” 这年头,怎么都喜欢玩儿月老附身? 我感慨了一下这年头大叔大妈的热情,跟他应了一声,脚下速度一点没减下来,拎着东西一路赶着走回去,肚子里也是饿得咕咕叫起来,跟有个馋虫敲着碗跟我不停地喊快开饭似的。 回到医院的时候闷油瓶依旧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我刚拐过弯来他就看到了我,似乎是松 分卷阅读108 了口气的样子。我看他好像一直没有进病房,就到窗口瞧了瞧,发觉点滴大概还有十几分钟才能打完。 这样的检查其实是没必要的,我心知肚明闷油瓶是个很靠谱的人,只是莫名有些担心之前的话会让他想多……然后导致会出岔子?还是不会,事实上想得多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叹了口气在心里无奈笑了一下,我把其中的一个饭盒拎到他跟前,他接过去也不说话,打开就吃起来,看样子也真是饿坏了。 我看着走廊上的人不多,掰开一次性的筷子,眼睛四下张望,然后给还在椅子底下窝着的猫也放了点饭菜过去,结果发觉小灰像是没精打采的样子,只是抬脑袋瞥了一眼饭菜就没了兴趣,恹恹趴在一边。 这猫难不成是担心小李?我失笑感慨了一下猫似乎也没说得那么嫌贫爱富。 不过话又说回来,关于这件事还有很多头绪我没有理清楚。 我想一切都是从闷油瓶端了他们的窝开始的。 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闷油瓶肯定无法将所有人都清理干净,既然他们把秘密藏在秦岭山腹里,那地方就肯定不会太小,在这种情况下,漏出去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我想起板寸头和小白脸,他们两个应该属于头领式的人物,一文一武,虽然我不清楚他们抓我的确切实验目的,但看上我的原因必定和闷油瓶有所关系,从之前的遇袭经历来看,第一次不知道算不算在内,但是第二次那个人我在地底的实验室亲眼见到过。 而后就是闷油瓶。 他那天不告而别让我苦恼了好几天,一直到先前都没有好好把这件事理清楚的机会,这时候想一想,虽然我不知道他前一天去做了什么,但按照昨天晚上他能摸到我旁边的情况来看,这几天一定是有些动作的,说不好就是为了混进他们中间。 想到这里,我忽然不寒而栗。 闷油瓶混进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我家,如果是那时候就有了这个打算然后付诸实践了的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放下筷子一下抓住闷油瓶的手腕,他愣了一下转头来看着我。 “小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把那里……”之后的话我没说出口,毕竟走廊上还是有人经过的。 闷油瓶听懂了我的意思,却一下陷入沉默,我就这样拽着他不松手,直到他忽然轻微地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问我:“你无法接受?” 我无法接受? 我一下愣了,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问我,有些没反应过来,闷油瓶向来都很有主见,只是自从几年前他进入青铜门之后,在我的记忆里,他似乎就已经褪去了棱角,再加上前些日子的相处,这个人即使执拗也只会沉默相对,很少有提出来的时候。 而从前、从前…… 我忽然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些他从前的影子来证实自己的想法,却发觉关于他的记忆,瞬间变得有些模糊了。 或许是我愣神了太久,闷油瓶反捏了捏我的手,道了一声:“吴邪?” “小哥,”我恍然回过神来,这才看清面前闷油瓶眸底微动了动,停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笑了一下摆手说没事,没去回答闷油瓶的问题,他也和往常一样没揪着再问下去,对我微点了一下头以后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弄得一怔,老脸一红差点没忍住把他的手给拍回去,这可是医院,他妈的人家都看着,他竟然当众跟哄小孩儿似的就这么直接拍上了。 “小哥,那你实话告诉我,那天为什么走了?” “时间不多了。” 闷油瓶淡淡地道出这句话,却不再看我,随即继续拿起饭盒吃饭。 我的心里猛地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又是这句话,每次听着就觉得没什么好事,于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下去:“现在呢,现在还要走吗?” 闷油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我一看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妙,刚想说两句忽然听到旁边的一个小丫头惊讶开口:“呀,吴先生,张先生?” 到嘴边的话一停,我转头看过去,可不就是那天那个总跟在小李身边活泼的小丫头,现在她正抱着一个记录表,笑盈盈地瞧着我们,嘴巴里还不忘嘀咕:“上次他就跟我说你们后来又来了一次,说是差点遇上车祸,这次又是谁有问题……啊张先生又受伤了?” 还没等我能开口,小丫头把停留在闷油瓶腰间的视线收回去,继续补了一句:“咦,不对啊,你们俩都在外面,那里面的是谁?” “是……小李医生。”我犹豫了一下,看着她跟小李关系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刚开了口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丫头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迅速推开门跑进去,我连忙跟了上去,小丫头一眼就认出了躺在病床上还昏迷着的人,眼眶一下红了。 我心里不是个滋味,这小丫头分明就是喜欢他,但是就算他待会儿醒过来没事,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没事的,他待会儿就能醒过来,他这几天就是有点过度劳累,只要好好休息的话就……”我尝试着去安慰她,结果不说还好,一说更惹人伤心,小丫头直接捂着嘴巴止不住地掉眼泪,低声抽泣了好一会儿,我无奈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把卷纸给她找出来擦眼泪。 “吴、吴先生……他到底、到底是怎么了?”小丫头抽抽嗒嗒地断续开了口,“这几天他们……说他请了假,但、但是,怎么会这样……” 我心一横,刚准备编个瞎话混过去,闷油瓶站在一边瞥了打点滴的瓶子一眼,然后伸手给我指了指。 “啊,你赶紧给他把针抽了,这都打完了,”我迅速把话给接上去,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连忙去给他倒腾,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拉着闷油瓶赶紧先从房间里出去,然后把饭给他拎进去放在床头柜上,小丫头收了东西还想开口问什么,我抢了 个话头,“我把饭先给他放在这里,麻烦你先照顾一下,我过会儿就来。” ——过会儿等把医生先找过来和他唠叨一下,估计也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啊好、好的,你们先去忙,这里交给我。” 我答应了一声,刚想离开,就看见小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窜进了病房,这会儿正趴在窗台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憩,感觉我看它,还微颤着“喵”了一声。 嘿小猫崽子,这副慵懒样儿被人看到还不给打出去? 我压低了声音试图跟它交流,趁着小丫头还没发 分卷阅读109 现想迅速把这小东西给捞回来,结果小灰不知道怎么了,忽然站起来一下转了个身,就从窗台上给跑出去了。 得,不听话自个儿玩去吧,我管不了你,叹口气摇了摇头腹诽了一下现在的猫心不古,不过知道这只猫不会离开小李太远也就放了心,转头就往外去找闷油瓶,打算先把他弄回家休息一下,这家伙这几天估计在外头也是不会睡什么好觉的。 结果等走到长廊上的时候我却没看见闷油瓶的影子,心里陡然间咯噔了一下觉得不妙,这他妈不会又跑了吧! 我立马下意识往离这边最近的小侧门跑,想把人给找回来,但才等我刚刚迈出医院门的时候,忽然发现小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站在侧门门口,仰头用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喵——” 第五十六章 它跑出来站在这里做什么?我心里一下就有了疑问,难道是被人发现赶出来了?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啊。 “喵……”小灰又叫了一声,我叹了口气,正要走过去却看着小灰似乎是驾轻就熟地往我身上扑,心里无奈,最先开始看着我不是很戒备的,怎么现在还……等等! 我猛然间捕捉到了小灰眼睛里的不对,迅速往旁边的草丛一跳,就看到从它的口里一下喷出了一些黑色的液体,四散飞溅出去。 艹,这么快就变异了?! 我顺势往远处再滚了两圈,视线往四周不停地扫动,手也在草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却没有捡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小灰这时候两只眼睛已经盯死了我这个活物,前身一扭就再次往我这边扑过来。我咬着牙抬腿对着它在空中的身体踹了一脚,这不踹倒还好,一踹液体就直接从他口里喷了出来,我慌忙又往旁边滚,差点没啃了一嘴泥。 “吴邪!” 猝不及防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挨千刀的闷油瓶还知道回来?我大喊了一声“小哥”,接下来的“别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闷油瓶已经把那只猫的脑袋给斩了下来,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什么,一下从草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哥!”我赶紧爬起来往他那边跑,余光瞥向周围,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尤其是火光,在这里简直就是活靶子。闷油瓶做完了这一切也站起来,看着人群反身就拉起我往另一边跑,我也知道现在不是问什么的时候,免得被人抓住难解释清楚,索性还是跑了好。 毕竟也没出什么大事,所以闷油瓶带着我跑了一段就停了下来,我趁这时候把气喘匀了,想了一下,提议先回一趟家里。 闷油瓶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伸手把我拉到路灯底下去看我的衣服。我这才反应过来,不禁一下有点后怕,说不怕死是假的,为了闷油瓶我能放宽心去拼,也并不代表我能到自己大无畏去送死的地步。 夏天都是穿的短袖,我抬起胳臂到处看了看,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心里忽然侥幸起来,闷油瓶在检查之后明显也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我朝他笑了笑,不得不说还是挺庆幸自己踩上了这么个狗屎运的。 “小哥,你之前去干什么了?” 闷油瓶大概也没意外我会这么问,淡淡开口道:“医院里面看看。” 里面?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医院里面有地方不对劲,之前你……我进去看过,这次再去确认一遍。” “那结果呢?” 闷油瓶摇了摇头,“她已经走了,医院是安全的。” 他?闷油瓶难道指的是阿怡?我没再追问下去,估计问出来也不会熟到哪儿去,近几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既然闷油瓶说了安全,我也就懒得再管那么多。由于时间比较晚,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安静得很,而我跟他也再没太多的话讲,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却忽然被几个人拦住了。 “三爷!” 黑暗里我还没看清楚人是谁,就听见对方叫了一声,这才认出来这家伙是底下一个盘口的人,其他几个在后面跟着恭敬喊了声“三爷”,然后就围上来寒暄,我看了看面前的这几个人,心里冷笑了一下。 我之前确实是交代过手底下的人我不见了要去让人找我,也和他们说过盘口的事情怎么应付,日久见人心,不过这来的也不一定是真心盼我好的。我现在是没事人,身上也就脏了点,如果现在去半条命的话,指不定过几天底下会出什么乱子。 我回了几句跟他们客套了一会儿,表示没事以后总算把几个人打发走了,开铺子上楼回到屋子里一下歪在沙发上,我松了口气摆摆手让闷油瓶先去睡一觉,这家伙却不答应,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淡淡道,“还有半个小时。” 我斜了一眼,十一点三十,这感情是要守着把这天过完?我再次感受了一下这闷油瓶子的死倔,转念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来。 “那小哥,在医院小李醒的时候你怎么跑去里面,不守在病房门口?”有些好笑的看着闷油瓶把问题抛出来,我倒不是真没事干去计较这点小事,不过看这家伙这样,莫名想调侃几句,当然,如果能多套两句话出来是再好不过的。 闷油瓶意外地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变小了一点的缘故,总感觉面部表情被放大了似的,没有跟之前一样瘫得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我以为……那里安全了,医院就没有问题。” 这话说得有点迟疑啊,难道是觉得他没保护好我开始内疚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闷油瓶,想从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于是接着问另外的问题:“刚刚楼下的那几个人怎么见到我连事情经过都不问一句,你之前和他们说过了?” 闷油瓶点了点头:“在你到那里之后,我见到过他们。” “然后告诉他们你来找我?” “嗯。” 怪不得我这出来了都没怎么见到他们,感情面前这位已经大包大揽下了所有职责,我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知道以闷油瓶的能力做这些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他妈就不能跟人好好沟通一下让他们接应帮你忙? 我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身上的泥巴,跟闷油瓶摆手:“我先去洗个澡,等出来也差不多就转钟了。”没等闷油瓶应声,我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跑。 上衣,裤子,我一件件地脱了个干净,把从实验室一个人手上摸下来的手表也一并放在一边,心里想着待会儿就给他扔了,随即伸手去拿莲蓬头。 我一眼扫到了自己的手腕,忽然 分卷阅读110 发觉有些不对。 在我手腕先前带着表的那一块皮肤上,有一个淡淡的黑色斑块。 我在原地怔了好久,猛地回过了神,对着斑块打开水龙头不停地冲洗。肥皂,沐浴露,甚至把没开的洗衣粉都搓了好几遍,皮肤火辣辣地发疼,但就是屁用没有,那块黑斑跟钉子户似的死活不走,我红着眼盯着它,脑子里像一团乱麻,只恨不得把这破玩意儿给它戳个对穿。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躲过去。 我咬着牙,想着这事儿绝对不能给闷油瓶知道,一边打开莲蓬头,对着身上就冲起来。 等洗干净后又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呼吸几口气,我告诉自己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然后在浴室的小抽屉里找了一下,随便摸了个自己的手表戴上去,这才穿好衣服开门,闷油瓶正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我装作没事的样子看了一下钟,十二点已经过了。 “小哥,十二点都已经过了,这回你可以放心回去睡觉了吧?”我走过去刚准备拍他,却突然发现这家伙眼睛已经给闭上了,歪在沙发一边,估计是听到了我的说话声,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也没反对,摆着个好欺负的乖乖脸站起来,跟着我一起去睡觉。 有闷油瓶在旁边躺着睡觉都觉得踏实不少,虽然没好意思跟他对着脸睡——这丫很自觉地翻身就贴过来了,手自然而然地绕过我的腰,顺着手臂摸上我的掌心,然后扣住了我的五指,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用脸蹭了蹭我的头发。 很好,这么上道的动作,就是吃准了我被你这家伙给勾死了魂儿? 我眼睛盯着黑暗中他扣住我的那只手,开口问他,“小哥,这一切都结束了?” “嗯。” 我心跳的有点快,刚开了个口说了个“那你还……”就听到从身后传来闷油瓶的淡淡嗓音:“睡觉。” 得,大爷困了,我憋着的气一下泄出来,原本想问他还走不走了,看来这时候不太适合说私密夜话,还是趁早闭眼跟周公老人家磕两盘棋吧。 不得不说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连个梦都没做,我下意识地把它归功于闷油瓶在旁边的缘故,不过等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起了床,没意外我又在厨房看见了他,心里乐不可支,想着有了个闷油瓶就跟有了个好媳妇儿一样的,话还少,年轻又俊气,出门当免费劳工,遇了危险还是个特级保镖,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男人,这样的可不能让富婆给抢走了。 或许是我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让闷油瓶也有些奇怪,于是他没再摆着一副忽视的脸,而是抬头看我,眼底微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故意吹了声口哨:“你好看,我多看两眼。” 闷油瓶不置可否,懒得理我,低头又研究他的菜谱去了。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想着总让这家伙一个人忙活也不是个事儿,何况他从回来之后就没消停过几天,身上的伤算是好不了了,每天压榨伤病患者也听着不太好,所以准备进去帮帮他。 结果才刚刚看清楚食谱上斗大的“排骨汤”字样的时候,外面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大清早的还有电话?我愣了一下,心里陡然就凉了半截下去。 一般大清早打电话过来的只有——我妈。 把手机拿在手里看了看,果不其然,和我想的一样,不过她应该也不会没事往我这儿打电话,难道……我脑子里一下蹦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跟闷油瓶在大街上那回被熟人看见给她告小状了。 我身上一下就冒出一背的白毛汗,他妈的,做贼心虚害死人,没鬼都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喂,妈?”我拿起电话,默念了几遍我叫不紧张。 “喂,小邪,一个月都不打一个电话慰问一下,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有妈了?”我听着我妈的声音松了口气,这语气听上去就不像是有什么大事,我妈这个人但凡没事就喜欢带着一副能批评三天三夜的口吻,真要有事的时候比谁都害怕,还得我爸给她拿主意。 “啊哈哈,妈,我这不是最近有点忙没时间吗,等……”我想了一下,那边刚要说话我立马接了下去,“等下个月过中秋了我一定回家,给你们多带点杭州的月饼回去。” “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每次这么说,哪一次不是我跟你爸上赶着来催你回去,唉,真是越长大越留不住,跟你爸一样,现在整天就知道跑去跟人下象棋,家里的事他就不管,连你不回来他都……” 我无奈听着电话里的唠叨,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年由于接手三叔的生意,回家的次数确实是减少很多,一是开头这几年,底下那么多人总要管到位了他们才会听你的,所以初期会很忙,二是这些生意原本就不是能干干净净摆上台面的,他们知道了倒不是大事,唠叨几句也就算了,万一道上有人来找我寻仇不成连累他们,那我连死都没法还了。 我正愁眉苦脸着,闷油瓶那边倒是已经把东西做好了,一次性端了两碗过来,我闻着排骨汤的香气一下觉得有些饿了,看着桌上用排骨汤下的粉条,想着闷油瓶估计是起了个大早,对着食谱现煨出来的汤。 不过我的一点小动作都瞒不过闷油瓶,刚刚就是把眼睛放在那碗晶莹透亮的粉条上一会儿,他就自觉地拿着筷子端上碗坐过来了,挑起一筷子粉条对着前面的风扇吹了一下,看着热气差不多冒光了就送到我的嘴巴旁边。我心里一乐,虽然自己空着一只手拿筷子一点问题没有,但就是没动,对着筷子一口就把粉条吸溜进了嘴里。 粉条不烂不硬刚好有些嚼劲,一根根又带着排骨的鲜味,闷油瓶要是不看菜谱我都不信他这是第一次做汤。 “小邪,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妈说话?!”我一口汤差点被电话里的声音吓得喷出来,这才发现闷油瓶喂着我让我直接给跑了神,闷油瓶倒是淡定自如,伸手给我拍了拍背,我斜了他一眼没说话,结果这丫故意忽略了我的表情,第二口也就这么喂了过来。 我张口就咬了上去,闷油瓶看见我这个反应还愣了一下。 有闷大爷伺候,不舒服白不舒服。 “小邪啊,妈刚才跟你说了,让你过几天七夕回家,你都三十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找个人结婚过日子还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哦好,好,过几天就……等会儿,妈,你刚刚说什么,相、相亲?!”我动作一顿,下意识转身去看闷油瓶。闷油瓶依旧维持着沉 分卷阅读111 默,挑起一筷子粉条吹凉了,这才送到我嘴巴旁边。 我突然间忘记了动作,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他淡淡地回视我,这一刻,我却觉得自己仿佛望进的是一个漫漫无边的长夜。 第五十七章 “小哥,你放心,我妈逼不了我,顶多我也就是顺着她的意先去相亲,让她死了这条心以后,再和她提咱们两个的事情。”放下电话以后我才稍微松了口气,立马跟闷油瓶解释,同时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保佑这个闷瓶子别吃什么醋。 闷油瓶摇了摇头,还是继续往我嘴里喂粉条,眼见一碗都快被他喂完了我才反应过来,干咳了两声连忙从他手里把碗拿来端上,让他快点去吃,自己吹了热气呼哧几下把肉也扫荡干净,嘴巴里都是肉的鲜味儿。 闷油瓶也慢悠悠地吃着他那碗粉条,一边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碗,淡淡地看着我:“吴邪,你应该去相亲。” 我愣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闷油瓶微低了头,然后抬起来,看着我,用一种我几乎无法接受的淡定语气诉说着仿佛已经笃定的事实:“这一切已经结束,我要离开了。” “张,起,灵,”我深深呼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真的?”他点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话想说,但是在和我对视了一会儿以后,还是沉默下来,首先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一看到他这幅模样,再加上刚才的话,我一下子就炸了。 “你他妈的就非要走?那你先开始为什么要答应我,为什么要说喜欢我,为什么在我说以后的时候没有反驳?为什么?!你说话啊!”我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狠狠瞪着他,眼里恨不得要冒出火来,胸腔里的怒气堆得越来越高,汹涌得几乎要焚灭我的理智。我死乞白赖跟着他是为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一次次试探是为了什么,傻里傻气跟他说那些情话又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跟现在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留不住这个人。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凉。这么多次的打击像是让我忽然之间认清了一个事实,绝望的情绪从来没有在我脑海翻来覆去地这么强烈过。 我想留住他,可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闷油瓶从头到尾都维持着缄默,对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话一点都不理会,是啊,这就是闷油瓶,上一秒似乎还在试探着靠近你,下一秒就能立刻把脸给冷下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告诉你他什么都不需要,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 影帝张,名副其实。 但是哪一层的你又才是真正的你?是那个温顺安静,不时就腻过来蹭我抱我的人;还是淡淡看着我,告别之后决绝离开的人? “吴邪……”他任我揪着他的衣领,定定看着我,在长久是沉默之后终于喊出了我的名字,我恍然间像大梦初醒了一般,莫名的熟悉感在我的脑袋里一点点生根、发芽,我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从这种平日的淡漠里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苍凉。轻微地仿佛只是幻觉,却又更像因深入骨髓和血肉融为了一体,所以无处不在。 我愣了愣,猛然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立马松开他的衣领准备后退,却还是比他晚了一步,他的手一下就摸上了我的后颈,我瞪着他只觉得身上一疼,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视野逐渐模糊,下意识一句粗口就爆了出来。 “你他妈的……” “忘了我。” “忘了我,吴邪。” 我艹你妈的张起灵! 吼了一声我猛地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漆黑,看不到边际,我愣了一下,刚想站起身就发觉不对头,我用左手摸了摸右手,整个都是毛茸茸的——又跑回猫的身体里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最近怎么老梦到这儿,隔几天来一次,姨妈都没这么眷顾小姑娘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跑到这儿了,那……那个闷油瓶的冒牌货呢?怎么这次看不见他?那个闷油瓶是死了心要跑路了,实在不行我就在这儿找个冒牌货先凑合一下,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被气出来。 有些恶作剧地这么想着,心情比刚刚要感觉好了一些,我站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反正也不知道这儿是哪,现在连唯一能说话的都跑不见了……但是我却产生了一些和之前不同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我茫然往四周张望,用猫爪拍了拍坚硬的地面。 就是这里,就是周围,给我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如果要描述出来,按照先开始冒牌货的话说,就是我从那个世界里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很清晰,没有断续闪过的奇怪画面,也没看到不清不楚的烟雾,更见不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冒牌货。 这样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我忽然感到脚下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试探着往上摸,摸出了一个盒子的形状。 这是走回来了?我继续伸爪一点点摸着这个盒子,上面的花纹是浮出来的,雕刻精致,不过盒子本身的容量不大,刚好能装下我这只猫。 到原点了,该不该再往下走呢。 我知道因为人的习惯问题,如果是完全黑暗的状况下,人是不可能走直线的,而是在一定的范围内绕圈,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回到先前出发的地方,这也被称为鬼打墙,走乡下夜路的时候因为黑,所以很容易遇到。 也不知道这规律放在猫身上管不管用。 走吧,反正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天知道我这只猫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给弄死,黑暗里太不安全了,还是找条路出去比较好。抱着这种想法,我还是放弃了盒子,毕竟也找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等会儿,这不是梦吗,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这里当成现实的一部分了,还这么认真地跑去找出路,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吗,反正醒了我也就不用在这破地方待着了,况且如果要是真的,我这只猫在这里困了这么久,连吃喝拉撒都没有过一次,这不合乎常理。 不过我的想象力就这么匮乏吗,做梦连个背景都没有,他妈的老子要光! 刚这么在心里吼了一句,我眼前忽然捕捉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白点。 迅速转过头去,在我的视野里竟然真的仿佛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线,在一片茫茫的黑暗里,亮光的存在异常显眼。我乐得骂了句娘,心说老子真的成上帝了,脚步迈开迅速朝它跑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这条光线的形状也逐渐在我眼前显露,看着有点 分卷阅读112 奇怪,是竖着的一条线,从上往下,这个样子像是…… 门缝! 艹,这他妈果然是个房子! 但是如果是房子的话,也封闭得太死了,而且里面空间很大,我怎么走也碰不到边,想着有点扯淡。 不管怎么样,先出去再说。 我跑了很久才慢慢靠近它,而当我站在旁边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门实在是太大了,虽然现在是猫,但我仰着头几乎都看不到它的顶在哪里,起码有二三十米高,外面整个都是白的,我试探着将头伸出去四处张望,忽然愣在了原地。 这里是…… 这里是—— 长白山,青铜门。 我内心的惊异和疑惑久久不能平息,这两种情绪甚至都带出了梦外,在我睁开眼的那一刻也无知无觉,茫然在床上了很久才真切地感受到身边的东西——我在家里,我是吴邪,不是黑猫。 更不会在什么青铜门梦游。 我翻了个身坐起来,看到窗外的天空已经全黑了下来,估计已经睡了很久,一下就想到了那个挨千刀的闷油瓶,现在还隐隐觉得后颈有点疼。心里骂了一句闷油瓶下手真他妈黑,揉着脖子就跑出房间,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果不其然没看见他的人影。 他真的走了。 心里陡然间有些空空落落的感觉,我叹了口气,心里的难受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我不知道他必须离开的理由,在我看来自从他出青铜门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结束了,现在过了所谓的十七号,我也好端端地活着,我们都不用去涉险,可以握着彼此的手慢慢走下去。 对于他来说呢? 他的五米职责承诺到头,即使在中途早已失信,但在旅途的终点,他依旧选择了离开这里。 离开我。 我走进厨房,发现那本菜谱还靠着墙斜立在那里,翻开的那一页正好写着海带排骨汤的做法,他早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就是为了做这个东西,这给谁看都会以为这家伙就是好好过日子的模样,结果还没等做完,这家伙就……等等。 我的视线往一边的大理石台上看,棕色的砂锅放在上头,我心里一动,忽然有些莫名的预感,拿手贴在锅身上试了试,竟然还是温的,而在掀开锅盖的瞬间,海带和肉香就飘进了我的鼻子里。 他妈的,张,起,灵。 我僵着视线盯着那口锅,蒸腾的雾气慢慢从眼前往上飘,沾在我的眼睛上有点泛酸,死死咬着牙,咬得自己嘴巴肿了我才把差点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憋回去,这个人何其残忍,他把温柔当成了利刃,一下一下都刺在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锅温着是因为调到了保温模式,但是我确定他早上的时候一定没有放海带进去,当时吃的那碗粉条只有排骨,这就是说在把我敲晕以后他确实从容地将这些东西继续做好了,才收拾东西离开。 明明想留下来,明明给了我希望,却又在下一秒抽出了身。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把王盟喊了回来,让他看店,他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只在电话里“嗯”了几声,坐在铺子里的时候也是兴致缺缺,连最爱的游戏都懒得打了,就只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打起了一点精神,虽然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应付。 两个人就这么跟躺尸似的一人霸占了一个铺子里的椅子,直到晚上他终于说了这两天的第一句话。 “老板,你失恋了?” “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恋过了?” 王盟哼了一声:“老板你就别骗我了,因为我也失恋了,咱们两个眼睛里的光是一样的,我看得出来。” 喔,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你他妈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啊,”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他捂着头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我还有点委屈,“本来没确定我也不想说,免得、免得……” “免得跟现在似的说了又跑了是吧?” 王盟没说话,我看着他情绪确实不太好,也就收起了开玩笑的想法,结果哪知道我不问他他反而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老板,你和谁谈恋爱闹别扭了?” 屁的闹别扭,这是我闹的吗,要不是那个闷油瓶打死都要走,我哪还有功夫坐这儿伤春悲秋?我没接他的话茬,也总不能跟他说你老板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现在那个男人跑了,就留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嗨。要是他人在这儿我还能勾着他的肩膀跟王盟介绍…… “你不认识。”我端了杯茶,刚揭开盖子准备喝一口,就听见王盟幽幽地开口:“该不会……是张老板吧?” “噗咳咳、咳咳——” 我一口茶喷了一半出去,这家伙见我有反应立马笑了:“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的,有一天你们出来吃早饭的时候我看到你们了,当时她还不信,说不可能,这下该是我赢了。” 我听着有些不对,“是你对象?” 王盟的兴奋神情在听到这几个字以后立马萎靡下去,闷闷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我叹了口气,知道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再提这种话题,却又没有其他话可讲,只能硬生生停在这里。 “老板,你就告诉我吧,你说的对象,到底是不是那个张老板?”王盟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凑过来,拉着我的衣服不松手,看这架势不问出个好歹来是不会罢休了,我懒得跟他再兜圈子,有些不耐烦摆摆手:“是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他又走了,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就得了……” “对了,你不要说出去,不然把你炒了,你就等着哭去吧。” 王盟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啄米似的点头:“放心吧,老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是……但是老板,你真的……真的觉得自己喜欢他吗?” 见我表情有些不对,他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有可能老板你不是喜欢他,但、但是自己以为这样的坚持就是喜欢,所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没了底气,我明白他是为我想,这种事情在主流思想中还是难以站稳脚跟的,他能做到这个态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放心吧王盟,我还没蠢到这种程度,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我把茶杯放下,站起身,视线转向门外已经黑下来的夜幕,“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东西哪能完全分清楚?遇到了就去拼一把,无论到最后结果是不是你所想要的,都不会再有遗憾了。” “这些天我已经尽力了,无论他的 分卷阅读113 选择如何……” 无论如何,我不后悔与你一起走过。 张起灵。 第五十八章 在闷油瓶走的第五天,小李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猫,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之后迅速赶过去,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呆呆地躺在床上,谁说话都不理,我猜测到他应该是不久前知道猫的事情,但我没猜到的是,他的两条腿当时已经站不起来了。 是变异,蛊虫像病毒一样侵蚀着他的身体,再加上猫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那天闷油瓶烧掉猫的变异体以后,很多人都发现了那只猫的尸骨。 旁人或许无法想象出这种几乎是等死的心情,但是这种感觉我却深有体会。 在第十天的时候,我照例把铺子交给王盟打理,拎着些东西去医院看他,正巧碰上那个姓刘的小丫头哭着从病房里跑出来,我愣了一下没喊住她,再推门进小李房间里的时候,他正拿着把刀,我吓了一跳怕他想不开,伸手就想把刀给夺过去,结果他直接把刀往旁边一扔,对我说,“你走吧。” “我……” “两个月以后来这家医院找我,如果我已经死了,就把尸体要回去,烧干净。”他这句话说得很郑重,我忽然意识到了他所做的打算,但是他怎么能在腿站不起来的情况下离开? “但是你的腿……” “我刚刚用自杀威胁了小刘,她答应会帮我离开的,”他颓然一笑,“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是我快死了,不想整天留在这样的地方数日子……而死之后尸体不处理好的话,会很麻烦。”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他再次对我笑了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手腕上那块淡淡的黑斑,余光瞥过去,在阳光下像变得更加耀眼了一样,即使现在自己还没有感受到它在体内蔓延所带来的种种变化,但我知道,或许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一样。 在那次见面的几天以后,我在老家亲戚的催促下返回了长沙,去约见所谓的对象。 地点毫无疑问地选在了当地一个有名的咖啡厅,里面冷气开得很足,刚推门的时候一串风铃叮铃铃地回荡在耳边。 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如果不来留在家里我妈又会忍不住担忧地唠叨关于我的一切,这几年的寡淡和繁忙让他们不好想,而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我叹了口气,视线在周围四处扫了一会儿,看到了我妈描述的那个女孩子。 “人家叫单冬青,穿的是一个公主百褶裙,白色,胸前和手臂上都有碎花,别认错了啊……”我看着她的背影,走到她跟前坐下来,女孩子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漂亮的类型,这时候她显得有些惊讶,笑着给我打了个招呼,我点了点头给她回笑,随即喊来服务员,两个人点了单,一时间有些沉默。 我将头转向窗外,希望能寻找一些有用的话题,不至于让女孩子显得尴尬。比如外面的天气很好,九月进入秋季,天高气爽,一般都是早晚凉中午热,按照这个话题开展下去,接下来就该说你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注意带件衣服在身上,晚上不要回去太晚,以免着凉或家人担心。 又或者我应该抛弃太温情脉脉的一面,和她聊些稀奇古怪的事,脑子里可以漫天漫地地跑火车,用有趣的一面来逗笑她。 只是当我望着天空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他? 等等,他的名字是…… 闷、闷油瓶,不对,这是我给他取的外号,他的名字应该是、是张…… “你怎么了,吴邪,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我猛然间回过了神来,看到女孩子的脸上隐约有些笑意,用下巴和我示意了旁边的人,这才发现一旁的服务生正端着咖啡,而我的手正好放在了桌上,挡住了他放下来的位置。 我连忙让开了地方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连说装不下去了。 “我本来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我妈妈说今天相亲的对象是个性格温和、会照顾人的男孩子,让我矜持着点,免得把你给吓跑了,”她抿了口咖啡,继续开口道,“哪知道跟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不仅不会说话,还有心情跑神,恐怕这会儿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吧,哪个女孩子看了会喜欢上你?” “我知道,你叫单冬青。”我无奈笑了一下回了她一句,心里还在思索着闷油瓶的名字,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忘记他叫什么。 怎么可能忘记呢,这个人是自己唯一想凑合着,和他过一辈子的。 “这还差不多,勉强算你及格了。”她也没多意外,继续慢慢喝她的茶。我看她不再找话题,收回注意力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思索着怎么样才能早点结束这次的谈话。 “像你这样的,应该不缺男孩子追才对,怎么偏偏要过来相亲?” “那你呢,你怎么又来相亲?” 很好,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惯用反问,语气自然流畅,这样的交流方式应该至少是已经见过好几个相亲对象了。 判断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点底:“我今年都已经三十出头了,家里人着急,想让我早点娶一个回去,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想……等他回来。” “哈哈,看来你还是很走运的啊,”她下意识用手拿着咖啡勺在杯子里面慢慢搅动,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望见在手表遮盖处的皮肤上,隐约能够看见的淡淡黑斑,随即就听见她继续道,“我之前喜欢一个男孩子,但是他后来……死了,家里人劝了我几年,想方设法让我找对象结婚,觉得这样我就会好过。” 她的头往下低了一点,“但是这样我才是最难过的,他为了我被抢走的钱和包包和那伙人搏斗,结果被刀捅上腹部,流的血太多了……” 我叹了口气,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她。 她拿过纸巾却没有用,而是吸了吸鼻子,忍了好一会儿把眼泪硬生生给咽回去,这才抬头看着我笑了笑,“至少你等的人她还活着,只要加油一些,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我听说过一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没立刻接她的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生离和死别究竟哪一个比较痛苦我也不曾探究过,但至少在这之前我们都有过相处相惜的时光,我抓着他不想他走,是因为在这段时光里,我感觉到了幸福。 但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让我感受到 分卷阅读114 的幸福?如果我和他的相遇仅有这段时光,而没有从前那几年不幸福的经历,我一定会觉得自己脑子是抽了才会喜欢一个男人,但那些探险下墓的事情,却又是我不想他再去涉足的。 究竟是我觉得幸福因此喜欢他,还是我喜欢他所以觉得幸福? “我说不出生离和死别哪个更不好,”我看着她还有些红红的眼睛,“或许不能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痛苦,所以我们都选择要等下去,即使这个等待没有限期,即使连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但只要还在这个期限之间……”我朝她笑了笑,伸出手,“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哼了一声,眼底隐约带上了笑容,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来,握住我的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追女孩子的,不过我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握你的手,也会是最后一次。” 求之不得。 这场没有感情的恋爱,只因我们心中都住着一个人。 之后我们对彼此的父母都稍微漏了点风声,双方家长都很满意,我的压力骤然减轻了不少,所以住在长沙老家的那段时间几乎是天天都往外跑,有时候到盘口处理一些事情,但很意外地发现几乎没有人不服帖;有时候她倒是也会把我喊出来,特意到她亲戚开的店旁边转悠,找个地方吃饭,然后把她送回家。 这样的日子一下就过了大半个月。 等到要过中秋的时候,有两个电话也打了过来,一个是小花的电话,说会在中秋的时候回长沙看我和我的爸妈,我心里长出了口气,想着这回也要找黑瞎子,按上回他的态度来看说不定他能知道什么事情,于是就多问了一句黑瞎子是不是也会跟过来,结果小花沉默了一下,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些笑声。 而第二个是胖子打来的,这时候我跟单冬青正走在路上,准备把她送回家。 胖子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我云彩回来了,现在还成了他的女朋友,我在这边愣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一句“云彩不是早就……”去世了三个字还没说完,胖子就笑骂我不安好心,说什么时候有这事儿了,我皱了皱眉,听他的语气怎么不像是开玩笑。 “扯淡,你当时在那儿看着就要死去活来的,要不是我跟小哥帮阿贵的忙,她还能……”我努力把话给憋了回去,胖子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忘了云彩已经死了似的,要真听到这话,还不跟我急。 “天真你这就不厚道了,云彩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你咋老和我扯一些唧唧歪歪的,”胖子砸吧砸吧嘴像是在吃饭,“对了,你猜我是哪儿看到她的,就是前阵子去杭州医院的时候给碰上了,然后经过胖爷的蹲守努力,总算是把革命任务给完成了,这他娘的就是缘分!” 说着还唱起来了,一堆烂大街的情歌,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 一边的单冬青也听到了胖子的大嗓门,憋不住笑说这人真可爱,我郁闷地跟她摆了摆手,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胖子在杭州不见,应该就是看见云彩了。 而在那之前,我醒来不久的时候,闷……小哥,不对,是闷油瓶,他喊了一声胖子,然后他立马会意,就急吼吼跑出去了。 难道闷油瓶知道云彩在那里,所以才让他去追的? 越想到这里我越肯定了这个事实,闷油瓶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他确定这个人是真的,于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告诉了胖子,而胖子十有八九是惦记我,所以在等我醒过来以后,经闷油瓶提醒才去找的云彩。 “哎,胖子,我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小哥是怎么知道云彩在杭州的?” 胖子像是开了瓶酒,然后问我,“小哥?哪个小哥?” “什么哪个小哥,咱们认识的还能有几个,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没心情和他撇,骂了一句,“小哥给咱们收拾摊子次数还少了?我在问你正事儿,别没七没八的乱撇。” “不是天真,你这话就没道理了,你说的那小哥是个啥人,咱们还用他收拾摊子?咱俩铁哥儿在底下这传奇故事,随便挑出来一两件谁能赶得上?”胖子一边吧咂吧咂嘴一边说我脑筋是不是出问题了,他怎么不知道从前下墓还有一小哥。 “我……”刚想骂两句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单冬青还在一边听着我说话,这会儿有点憋不住笑,我硬是把快说出口的脏字儿给再咽了回去,心里却觉得不安感越来越重,因为胖子的口气不像是跟我在开玩笑。 “那我问你,在七星鲁王宫的那次,要不是小哥的宝血,那些虫子怎么给吓跑的?” “天真,你不会连自己的半吊子血都忘了吧?虽然时灵时不灵,但好歹关键时候没咋掉过链子,咱们这一路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先开始胖爷我还把它给弄在了那东西上存着不是?” “屁,你那是存的小哥的血,还有云顶天宫那次,小哥……等等,小哥做什么了来着?”胖子那边琢磨了一下,忽然开口:“你停一会儿,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像是哪里不对,但是胖爷怎么可能忘性大到连一个活人都记不起来的地步?这也太他娘的扯淡了。” “你就是忘了一个大活人……对了,小哥当时就是混在那些兵里进了门,还对着咱俩笑了,我们俩以为他再也不会出来了,后来却在塔木陀又见到了他,这也忘了?!”我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不稳,仔仔细细听着胖子所说的每一个字。 “阴兵里还能混进大活人?天真啊,你脑袋进浆糊了还是怎么着,就算那小哥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阴兵给骗过去啊,那不是找死吗,我说天真,你最近是不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儿,要不我这几天就过去找你,咱们哥俩喝几顿,不痛快都说出来……” 我放下手机,没再敢听胖子继续说下去,就直接按了挂机键,然后迅速给白狼拨了一个过去,果不其然,白狼也有些惊讶,告诉我他从来没听说过道上有这号跟神似的人物,我不死心地提了南瞎北哑,他却试探着问了一句,爷指的一哥是不是道上那个黑瞎子。 “怎么了,你朋友忘了谁?”单冬青看着我脸色不对,也收起了笑容,声音里隐约有些担忧。 我挂了电话摇头,没有回答她,而是意识到了一件事。 连我自己,都开始在慢慢地忘记他了。 第五十九章 在中秋的前一天,小花和黑瞎子已经拎着东西到了长沙,我妈一听说小花要回来特别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说他还单着身的时候 分卷阅读115 眼底的光芒又升了一个档次。 反正看着有点玄乎。 按照我妈的要求,我把他们从飞机场一路当司机接回了家,期间黑瞎子在一个宾馆下了车,说不是熟人不太适应,还是自己住舒服,看着小花也摆了摆手让他去我也就没多说,把我家的地址写了张条儿给他,让他明天早点去,到我家吃个饭。 黑瞎子看着我笑了一下,又往四周看了看,立刻转身消失在了街道旁边的一个拐角,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忽然就听到坐在副驾驶的小花把手机给合上了,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吴邪,你自己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我心里一惊,下意识道,“不可能。” “不过也不怪你,”小花把视线转开,望向车窗外的一个角落,我循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过去,就听见他继续开口,“那个人身手极好,跟踪几乎无影无形。瞎子说要不是他带着墨镜,也注意不到这么小的细节。” 我这才明白黑瞎子下车做什么去了,想了想接着反问:“还是不可能啊,除非那个人在车上,不然怎么能跟上车的速度?” “这就是他聪明了,他应该对你有些了解,瞎子在飞机场出口人多的时候提醒了我一次,刚刚他说又发现他站在街角的地方不动,估计也不完全跟着,而是在确认你的行动路线,”小花看了我有些愣着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最近结仇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哪能啊,最近我还纳闷着,去盘口的时候那些经常捏着点破事找我麻烦的倒是少了很多,我旁敲侧击问了多少次都问不出些什么,照你今天说的这么看,要说结仇不如说有……”我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忽然蹦出了“保镖”这个词。 有点扯,这么看更像是仇杀,于是我在心里脑补出了一个誓要取我项上人头的大boss的脸。 “无论怎么样,让瞎子先去看看,能解决就顺手解决了最好,解决不了你自己慢慢办,”小花倒是没一点紧张的样子,手摆了摆继续开始按他的手机,还不忘使唤我,“开车。” “九爷您请好嘞。”我忍不住想笑,理所当然被小花给剐了一眼。 回到家以后我妈倒是对小花回来表示及其热烈的欢迎,拉着他直说他又瘦了,嘘寒问暖倒像小花才是他家的儿子似的,而小花早就习惯了应付这些事,对我妈的问东问西倒显得从容自得,关键是这家伙推脱还不完全像推脱,一边绕着问题还把我妈哄得开心,看得我都暗暗咋舌。 要不怎么说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在拉扯了有半个小时以后,我妈总算是话锋一转,开口问:“小解啊,都这年纪了,有没有找个朋友啊,让咱们也好看看。”我明显看到小花笑着的脸一下变得有点僵硬,然后不留痕迹把这个话题给绕过去——你绕就绕吧,往我身上扯是怎么回事? “他有女朋友了?”小花在听到我妈一脸兴奋跟小孩儿似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惊讶地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妈这才发觉我在旁边似的,立马吩咐一句“小解坐在这儿半天了还不知道给人家倒杯茶”,我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种做法,然后默默遵从命令。 “那可不,就是相亲相来的,叫单冬青,正好明天小邪要接她过来吃饭,你也来帮着瞧瞧人怎么样,我觉着那姑娘挺好的,靠谱,对人长情,据说她前男友是走了,人家还为这事伤心了很久,他爸妈磨了好一段时间这才把她劝来相亲的……” 我在一边泡了茶给小花倒上,听见我妈这些话忍不住打断:“妈,这八竿子还没一撇的事儿别瞎往外抖啊。” “吴邪,我怎么就成了外人了?”小花一点儿没跟我客气,把茶拿过去喝了一口,抬眸看了我一眼,故意细着嗓子清脆脆喊了一声,“——吴邪哥哥?” 我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壶给摔下去。 真他妈见鬼,这比姑娘的声音还好听。 我妈瞧着我们俩这样笑得根本合不拢嘴,直夸小花怎么怎么厉害,说小时候第一眼见的时候还真以为他是个女孩子,谁知道这没过十几年,已经长得这么俊俏了。我在心里无奈笑了笑,把我妈和小花伺候好了,这才给自己也泡了杯茶,结果还没喝到口呢,就听我妈又来了一句。 “要是女孩子啊,我就肯定让小邪娶回家。” “噗——咳咳……妈,这种话不要乱说。”我捂着嗓子咳了两声,恰好看见小花似笑非笑的眼神,开玩笑似的调侃了我一句:“吴邪哥哥这是嫌弃我了?” 我要真娶你小……我皱了皱眉,刚在心里想得好好的东西却平白无故在中途断了片儿,愣了一下想起来应该是黑瞎子才对,要真娶了小花,黑瞎子不得冲我脑门儿来一梭子? 不对,我又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感觉不对。 我想说的是…… “小邪啊,你这是又发什么呆呢,还不陪着小解出去转转,他好久都没回长沙了,我跟你说,长沙现在变化可大了,你好多年没回来,现在的大商场啊到处都是,我觉着跟那北京上海比也差不了多少。” 我愣了一下,看见小花站起身和我妈一起往门口走,我妈不满地瞧着我,我忙不迭应上一声,过去带着小花就出了门。 “刚刚在想什么?”小花刚刚出门就把手机拿出来按,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点东西。”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手攥着抑制不住有些颤抖,明明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为什么自己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索性闭着眼仔细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从前的记忆,几次下墓的时候明明都能看见他的身影,他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习惯穿连衣帽衫,话不多,总是冲在前面开路。 “准确说是一个人,之前下斗都见过他。” 他身手很好,血液驱虫还有奇效。 他的眸底仿佛永远都是一汪沉静的海水,但并不是漂浮在水面随风逐开的浪,而是沉淀其中的深邃。有他在的地方,总能让人觉得安心。 可是……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明明和这个人认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却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太清楚……为什么明明只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一个人,我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得惶惶不安? “吴邪,你没事吧?”小花看我的表情不对,合上了手机,我摇了摇头心里不甘,咬着牙想把这个人记起来,却怎么努力都觉得徒劳,像是这个人正一步一步地从我的回忆里往外走,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再见。” 分卷阅读116 去你妈的再见!我的手死死攥紧,身体微微发着颤。 “吴邪,你到底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小花不由分说把我一只胳膊绕过他脖子,搀着我站在路边就要拦出租车,我一下拦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刚那种奇怪的焦躁心绪丢开,看着他开口问:“上个月我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杭州,是为了什么事?” “不是让我来玩儿,顺便和你一起回长沙过中秋?”小花有些疑惑,停下动作看了我一眼。 “你都这么些年没回来了,我还怕你差这一年?”我皱眉看着他,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放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倒也是,但在我印象里你就这么说的,都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或许是你一时半会儿没想开,想我了呢?”小花仔细回忆了一下笑着让气氛轻松了一些,安慰性拍着我的肩膀,我看他的表情,估计是没想起来之前都说了什么。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前几天胖子打电话来的时候似乎也是这种感觉,“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个人。” “我的记性还没差到把认识的人忘掉,除非一句话也没说过。” “不是这种感觉,”我摇了摇头,“我找你来杭州,一定是有其他的事,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和被忘掉的那个人有关系……算了,等黑瞎子明天来的时候我再问问,他说不定能知道什么。” 小花见我坚持没再多说什么,也就由着我去了,我看着小花对黑瞎子无言的信任心里也有些感叹,小花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这次他过来只带了这个人在旁边,这就说明他有绝对的把握这个人不会背叛他,而且现在几乎是放任的姿态,看起来他对黑瞎子也是绝对有信心的。 “说起来,你在和姑娘谈恋爱?”小花见我没了下文,随意看着周围的商店,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算是吧,也就打个幌子,免得我妈老是催我回家相亲。” “怎么,看不上姑娘?” “这也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在一起也是各取所需,她不想嫁,我不想娶,这就正好可以又在一起又没故事,”我笑了一声,看到路边已经摆起了夜市小摊,“九爷吃惯了山珍海味,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大排档路边摊的垃圾食品?” “客随主便,不过我说不定明天就到你妈那儿去告状。” 我斜了他一眼,还没能开口倒腾几句回去,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我。 “三爷!” “白狼?”我转过头去,一下就看见了一个瘦瘦高高,脸上还留着道疤的人在街对面跟我挥手,旁边还带着一个姑娘,跟着他一起往这边看过来,他对着那姑娘不知道交代了几句什么,就把手上买的小吃递给她拿着,自己穿过小吃街,往这边跑过来。 “不错啊,白狼,连姑娘都拐到手了。”我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穿的也跟平时来盘口不一样,休闲的小年轻打扮,看着却衬出了点成熟的味道。 小花则只是扫了一眼,和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待会儿再来找我,我跟他点头,知道小花这是给我们腾出说话的空间,想着等会儿还是要请他吃顿好的补偿补偿,随即让白狼跟在后面。他要是没事也不会丢下姑娘专门跑过来。 “三爷,您觉不觉得最近来找您麻烦的人少了很多?” 我停下脚步,他的第一个问题就已经引起了自己的兴趣。 这一点自己确实也注意到了,先开始到长沙盘口的时候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白狼管得好,结果等查账发工钱的时候对着那些没见过几面的人,发觉竟然一个个都没有一点挑衅意味,对着自己恭敬服帖,这就有点奇怪了。 “有人在帮我们?”我想了想最近几家的火拼程度还没到明争的地步,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三爷……”白狼见我这个表情有点愣,像是我说的话是他意料之外的,但还是点头,接着道,“道上最近传得有些厉害,说是有好几个想打三爷算盘的人,结果还没等能弄出点什么动静,都被悄无声息的要么干掉了,要么威胁了,反正现在他们是人心不安,都觉得……” “觉得是我直接找了个人安插在他们中间,逗他们玩儿呢?” 白狼没说话,我看着他的神色,笑了一声。 “你怕我怀疑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然后旁敲侧击来探我的口风,好给他们点提示?”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吗?” “三爷,我的性格您清楚,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您给了碗饭吃,救了白狼的命,面子上再做得怎么样,我这辈子打心里都是不会背叛三爷的,所以这才有胆子来问。”白狼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他是聪明人,同时也是个老实人。 我对他点头,表示没事。 “我要是不信任你,就不会告诉你这些了,人不是我找的,我在吸纳他们进盘口的时候就说过,我一不理闲话,二不管内斗,只要他们在我坐这把椅子的时候不折腾,我就不会对他们动手。”但是在他们之间我也确实有安插自己的人在里头,这些人是谁他们是不会想得到的,而潜伏的存在只是手段,他们不找事,事自然也就不会来找他们。 白狼应了我一声,还没松气儿却又疑惑起来:“那要是不是您的人,他为什么又会帮我们呢?” “等等,你指的是一个人?”我忽然察觉到他话里的问题,一下仿佛像抓住了冥冥中绳子的一端。 “是,三爷,按照他们反馈过来的说法和行踪来看,对方应该只是一个人,这个人行踪不定,身手很好,是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在咱们这边活跃起来的,甚至是能和咱们这边抗衡的一家,也已经开始注意他了。” 第六十章 看着白狼离开以后,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小花从另一边回来找到我,把手里拿着的纸袋顺手就递了过来,我摸着还很热乎,打开纸袋一看,里面装着的刚烤出来的软面包,散发着巧克力的香味。 “看样子是有麻烦事?” 我摇了摇头,一口咬了面包,入口就跟化了似的软,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会儿包装袋,发现他还是没吃排挡的垃圾食品,而是在附近一家现烤面包店买回来的,“有麻烦倒正常,不正常的是有人莫名其妙帮忙解决麻烦。” 小花瞧着我这样笑了一下:“你最近自己小心着点儿,过完中秋我们就回北京了。” 我朝他点头,没有再多 分卷阅读117 说什么。 有些事情我还需要自己去弄清楚,比如最近发生的反常事情,比如我似乎忘记的那个人。 小花顺路又从商店里挑了件衣服,一看就是给我妈的,等我们回家以后,我妈已经收拾出来了一间客房给小花,看到衣服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小花细心又体贴,眼光好,要谁家姑娘嫁了他肯定幸福下半辈子。 然后说这话的时候又叮嘱我,你学着点人家,最近跟冬青出去次数太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单着身呢。 我敷衍点着头,心想过了这个中秋就该跟她冷会儿了。 这是我们共同达成的意见,这份表面的关系在维持了一定时间之后,需要有个缓冲,表面看也就是小情侣吵架,冷几天正好我能趁机找借口回杭州去看铺子,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是冬天了。 等到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单冬青拎着些水果就到了我家里,我妈对她表示了极大的热情,刚想把我拉过去一起说家常,我迅速借口去买零食和水果准备往外溜,单冬青则很适时地表示她刚刚来,想在我家坐一会儿。 这时候小花从房里出来了,对着我使了个眼色,示意黑瞎子已经在外面等我。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看起来先开始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也就点了一下头,拎起钥匙就出了门。 我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树下那个戴着墨镜的人,他一身黑衣,目光一直朝我这边看,手中拎着一个袋子,不过并没有动。阳光透过枝桠照在他的身上,黑衣服跟镀了层金边儿似的,棱角意外地模糊起来,让我觉得他忽然间有了些潇洒的气质。 结果下一秒他就调侃了我一句:“这是被对象的热情吓没了神?” 于是他的形象瞬间又从天上啪叽摔回了地面。我脑补了一下地面砸出来的坑的壮观程度——这种人就不适合开口说话。 “找我来有什么事?”我忽略了他的调侃,心里猜测着估计和昨天跟踪的人有关系。 “这个人我对付不了,”黑瞎子笑了一声拿烟点上叼在嘴巴里,星点的烟慢慢往上飘,墨镜后的眼睛隐约带着些意味深长,“昨晚跟他过了两招,这个人的身手还在我之上。” 没过一会儿他想了一下,又接着道:“这么说吧,我觉着这世界上没有人的身手能超过他。” 我吸了口凉气,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戴墨镜的人,“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 黑瞎子咬着烟就开始笑,弄得我以为他是不是真把我给摆了一道,刚想骂两句不靠谱就听见他淡淡开口,“信不信随你,小三爷,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这个人从外表看,年纪最大不超过十八,可能更小。” 未成年?你他妈逗我,未成年什么时候这么牛b哄哄的了? “我在的这两天能保证他没法跟着你,不过我昨儿可听说,你的盘口最近太平得有点不对劲。”他的手抬了抬墨镜,语气无波无澜,估计已经知道了七八。 不过想来也很正常,他们这次来长沙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以小花做事的风格来看,黑瞎子应该昨天就忙碌起来了,他在外面不仅是“不习惯”那么简单,也不是就为了找出跟踪我的人。小花在长沙也有盘口,不过他近几年几乎不回来,所以底下一直多少有些问题。 如果让黑瞎子去挫他们的锐气,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帮我的和跟踪的是同一个人?” “小三爷,你可以仔细想想,有能力给你盘口那些人使绊子的,只耍点小聪明怎么成事?而跟踪你的那个……” 黑瞎子没再说下去,但是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他要是不聪明,身手再好也藏不到现在。” 黑瞎子笑了一下,站起身不再靠着树干,而是径自往前走去,我想他算是默认了我的话。 “对了,瞎子,”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的另一件事,虽然在记忆里有些模糊,但还能记得一些,于是立刻趁着这个机会开了口,“还有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在八月十七号之前,我给小花打的那个电话,当时我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你说……十七号以后?为什么?” 黑瞎子两手一摊,干脆利落地承认,“我忘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每当有人正经和他说事情的时候,他总是露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即使说的就是事实,但看上去就是在敷衍,小花在最初的时候为此还动了两回气,后来他跟我说遇到这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别说,直接开揍。 这话有些调侃的意味在里头,我如今单枪匹马的,只能认真再问他一遍。 “这么说吧,我问这话就是因为我也不太记得了,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感觉,我那天说的事是和一个人有关系,他对我很重要,但是具体的……”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却发觉之前的印象都脆弱得不堪一击,现在就跟在雾里面看花一样,“我不记得了,反正是很重要的事,之前小花说我是让你们来过中秋的,但肯定没这么简单。” “小三爷觉得忘了谁?”黑瞎子意外地收敛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思考了一下,我看着他的样子估摸着他心里不会完全没底,就把自己大概还记得的一点事告诉了他。 黑瞎子听完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我观察他的表情有些复杂,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再开口,整个人跟当我不存在似的,这让我感觉焦躁,这个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最让人难受的是给了希望又吊着胃口。 “你到底记得些什么?” “我觉得自个儿压根就不会认识这么一个人,”一路走到我家的门口,我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下了脚步,他侧过身把烟头按灭了,墨镜后的双目让我莫名觉得有些异样,“但我知道的比你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人所做过的事情,就太疯狂了。” “哎,小邪,客人都来了还在门口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进来?”我妈忽然打开了门,我还想继续往下问,但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看着黑瞎子又回到了平常的神色喊我妈“阿姨”,然后把手里提溜的一袋水果递过去,心里莫名别扭得不行。 我总觉得我妈喊他“叔”都够了。 之后二叔也来了我家,看到黑瞎子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可置信,虽然他掩盖的很好,但人在一瞬间的微表情还是出卖了他,我在心里觉得好笑,二叔这样黑白都有底子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号的,而道上的名号就跟外面歌手的名声一样,红起来还是有很多人捧的,而且 分卷阅读118 都是实打实赚大钱的生意。 特别是现在新来的小年轻,我还记得当初他们知道我跟……跟什么来着? 我皱了皱眉,又是这样,想不起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陪冬青和你妈做饭去。”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倒是不知道道上的这些九九,看到他们也就一概当成客人,我这才发觉单冬青一直都没在这儿,应了一声就跑到厨房给我妈打下手。 这个中秋可能是近几年以来人聚得最齐的一次了,在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家里久违的热闹场面,心里不禁感慨。 等到在家里把晚饭吃完,又收拾了碗筷,我妈就见着机地让我跟单冬青出去逛,我本来想找借口在家里吃月饼看月亮,但转念一想这儿还放着一个架没吵,索性就答应下来,在我妈期待的目送下出了门。 走在街上两个人不时也能找到些话题聊起来,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转到了正题上,毕竟是要假装吵架,这种神奇的事情我还真一点儿经验没有,不过想来应该比几年前套着三叔的脸骗过那一群老油条要容易,因为这回的对象是我爸妈。 她听了以后就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提议,我心里微松了口气,虽然没在意料之外,但是态度表现也是需要考虑到的一方面,走了一会儿视线瞧到街边的一家面包店,想起小花上次买回来的面包味道还不错,就和她打个招呼进去了一趟,让她在街边等一下我。 里面的人还有点多,排了一会儿队才付清账,推开玻璃门的时候余光猛然瞥到了一闪而过的影子,我愣了一下,立马追了出去。 “你他妈的站住!”我手里攥着装有面包的纸袋子,拼命朝着刚刚黑影消失的小巷子里跑,耳边风呼呼地刮过去,面包被带着在袋子里上下撞个不停,好不容易跑过街,一拐弯我却愣住了,面前的是条死路,里面根本没人。 我不可能看错的,这家伙肯定是翻墙跑了。 心里有些不甘,我走过去比了一下墙的高度,应该有三米高,但是这周围都很平滑,几乎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供往上爬,我追的速度不慢,那只说明这家伙的速度更快。 快到在墙上如履平地。 这家伙不会是个小偷吧?还是惯犯。 转念我就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他怎么净跟踪不偷我呢,难道看我保护措施做得很到位?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一点,这个人一定是经常跟踪着我的,这次露出了马脚,也算是他的失误。 等等,不是失误。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转过头往街那边看,借着路灯照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心下了然,这时单冬青已经跟着我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弯着腰,仰头看着我,脸上有些担忧:“怎么了,是钱包被人偷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再次朝他逃跑的地方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开口问她:“你喜欢猫吗?” “猫?”她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喜欢啊,从前我在家里还养了一只,后来我妈嫌养在家里难清理,就把它送人了……怎么了,跟你刚刚有什么关系?” 我没立刻说话,招呼她回去刚才的地方,也是个拐角,那家伙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穿了条马路离开的。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 既然翻墙对他来说不算问题,他为什么不直接从那里开溜? “啊,有只小猫。”她一眼就捕捉到了躲在巷道阴影后的一个小小身影,眼里有些惊喜。而我首先看到的是散在一边的半杯牛奶,我拿手去摸了摸瓶子,还是温的。没过一会儿,她蹲着把小猫给抱起来给我看,这猫通体是黑的,瘦瘦弱弱估摸也不过两三个月大,不知道怕人,被抱着也不挣扎,就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惹得单冬青恨不得要抱着亲两口。 我把手里的纸袋子递过去,她没犹豫就把面包撕成了小块,喂给小猫。 小猫张着小口一点点把面包给嚼碎了吞下去,我站在一边还是不死心地四处看,可惜人流早就把街对面的路给遮了个严实,我叹了口气,趁着她给猫喂东西的时间把那家伙的行动给理了一遍。 如果一切按小花说的那样,这个人是跟着我的神秘家伙,意图对我图谋不轨,那么他今晚的行动可以说很不称职,因为他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跟踪我这件事情上,而不是闲得发慌,一边办事还有闲情逸致一边买牛奶喂猫,显得跟踪我有多轻松似的。 这不,露出马脚了,被我给发现了,最终落荒而逃。 不过,他为什么要喂猫呢? 在我一直以来的印象中,善待动物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大凶大恶,虽然也不排除一些奇葩,但我想他能从一开始到现在做到这一步,就不会反常到哪里去,那么这个人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想当保镖怕我不招,自导自演然后毛遂自荐获得我的另眼相看? 如果说之前我还抱着点这方面的想法的话,那么今晚就不会再往这方面去怀疑了,他分明是不想让我发现他,由于黑瞎子出现的不确定性,这才导致他的行踪意外暴露,他或许会想到最终自己会被发觉,但现在是不可能将这些东西计算在内的。 而之前黑瞎子所说的话让我也联想到盘口的事是他干的,那么他的目的就更奇怪了。 一个我不知道的人,一直在默默做着帮助我的事,却连面都不愿露。 为什么? 他是谁? 我有些急切地搜寻着每个记忆的角落,听到路过的人说起了中秋,说到满月,说终于阖家团圆,于是我顺着那些零碎的话语,想起了今天我们一家的团聚,却在其中恍惚觉得遗失了什么。 我不甘心地一直找下去。 然后,在记忆的深处,在茫茫的暗夜里,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 第六十一章 过完中秋节之后,我回到了杭州,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笔记,人可以记不起事情,存在过的证明不会跟着消退,但奇异的是我竟然连一本都没找到,自己这才发觉家里就跟遭了贼似的,连之前我记得似乎从秦岭带回来的东西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但这件事很难办,我不能直接报警说家里丢了日记本,没谁会跑去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找东西只能靠我自己,还是急不得。 之后我去了一次医院,临走之前小李告诉我他会离开这里,当我回来看他的时候,也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属于他的那间病房已经被空置下来,他已经离开了。 我还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两个月之后来找他 分卷阅读119 ……或许是他的尸体,而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 除去这件事不谈,我打着看铺子的幌子,回来也就是想躲个清净,结果这几个星期里电话一个一个跟催命似的往里打,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妈”,恨不得直接挂掉。 自从那天晚上面色不善地回了家,并且告诉我妈我明天就回铺子以后,我妈大概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说实话让我对着盘口的那些家伙演我现在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但对着我妈这么干还是觉得有些虚。我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按下了接听键。 “小邪啊,我跟冬青她妈妈沟通过了,你们俩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年轻人要学会包容,不然以后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生的气,怎么着我妈就知道了?有些郁闷地看着柜台后正在玩儿游戏的王盟一眼,我调整了一下语气开口:“妈,你怎么都快跟我爸一样了,成天把道理挂在嘴边,我说我知道了,这不还冷着吗,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我觉得既然现在都能为这点小事吵起来,以后不一定能过得好,我这次要看她的态度怎么样。” 我妈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抓着我的小辫子继续教育:“小邪,亏你还是个男孩子,对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小气,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你还没占全理,这都多长时间了,拖了有快一个月了吧?这叫什么事,不管怎么说,今天必须给人家先道个歉。” “行行,我知道了,妈,待会儿我就给她发短信,我还有事先忙,挂了啊。”按下了挂机键,我这才算松了口气,这时候王盟已经转头看向了我,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怎么着,自己女朋友还没找到,来笑话我了?”“没没,老板,我哪敢笑话您,我这也是心急,老板都找到女朋友了,就我一个还单身,愁死我了。” 我看着他那样就懒得搭理,刚想把手机放回去,结果这玩意儿好死不死又震动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刚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奶奶”,王盟就噗嗤一声,笑得跟开了闸似的,一串一串地往外蹦,差点没直接掀了屋顶。 很好,他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 于是在接了第二个电话之后,我还是给单冬青发了短信,询问她复合的意见,这不问还好,一问她也跟我抱怨了一堆,说什么爸妈总是劝啦女孩儿都二十八了再不嫁就晚了别总抓着小事跟人置气云云,看得我一愣一愣,到了也只能感叹天下爹妈都一个样。 我把手机放在柜台上,让王盟看铺子,自己则套了件外套,到外头去躲个清闲。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杭州的十月,从长沙回来之后这些天我每天也没多少事情可干,杭州这边的生意经过这几年的忙碌也逐渐走上了正轨,不需要过于操心,所以每天我就只剩下到处晃悠,都快闲出病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从前我怎么没这种感觉? 有些奇怪自己的想法,走着走着我才发觉已经到了西湖边上,这时候的行人只寥寥无几,或许是因为天气阴沉快要下雨了吧,湖面映出天上灰蒙蒙的一片来,我仰着头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秋天的凉意一下沁入心脾。 不过最近好像没再见到那个总是跟着我的神秘人物了。 这么想起来我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心里失笑,就算有再好的耐性也没理由一直跟着自己吧,可惜那天被他给跑了,不然还真想问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我上辈子救了只蛇,这辈子报恩来了? 这么不着边际出神想了很久,模模糊糊一直觉得有个人在记忆的边沿打转,但仔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感觉有什么掉在头顶我才回过了神,第一反应是有鸟把屎拉在了我头上,骂出声以后才愣了一下。 妈的,下雨了。 我郁闷地想找个地方躲雨,结果周围全是树,虽然没有打雷,但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把外套搭在了头上,一口气呼哧呼哧跑回了铺子,正好看到王盟站在门口张望,我心里一乐,刚想表扬两句都知道担心我了,结果就看到他拿着我的手机喊:“老板,有电话!” 我艹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接不上电话!结果到了还是躲不开这催命连环弹,我瞥了王盟一眼,王盟不知道哪儿说错话了,讪讪地对我笑了笑,一溜烟跑回了柜台后面。我懒得理他,现在我已经不怕了,就告诉他们我跟她刚和好,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心里有了底气,我连是谁都懒得再看,直接按开了接听键:“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刚刚已经跟冬青发短信道歉和好了,别担心,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事还是能处理,你……” 还没把话说完,那边一句小心翼翼的话就飘了过来。 “……三爷?” 我的脸瞬间抽了抽,感情是白狼。 “……我没事。” 对面咳了两声,识趣地没在这件事上多问什么,语气收敛了一些,然后告诉了一个我意料之外的消息:“三爷,那个在长沙暗地里帮您的人已经找到了,现在在杭州医院住院部的三楼七号病房,今早咱们的人意外碰上了一些人,从他们手里把他给弄过来了。” 我心里一惊,对着白狼说了句“把过程说清楚”一边转头就往外走,王盟在后头看着我又出了店门一下懵了,愣了半天才连忙跑到门口跟着喊:“老板,伞!外面还下着雨!” 我没时间回答他,只对着铺子里的人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顶着雨就跑到车库里去开车,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话筒那边传过来的声音上,刚才他说的话让我莫名有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在医院……我的手不自觉把电话越贴越近,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按理说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 但是直觉给了我最真实的想法反馈——无论如何,还是先去医院见见他再说吧。 我开着车,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白狼简单地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今天早上他的手下在路上恰好遇到了长期跟我这边对着干的几个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由于和他们一直不对头,所以白狼这边的人一路跟了上去,发觉这几个人七拐八弯进了一个工厂。 而工厂角落的一个仓库里,就关着他。 等到了医院,我一身的水汽也已经半干,白狼守在病房门口,看到我来喊了声”三爷”,我朝他点头,推开房门,尽量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我看到病床边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挂了瓶药水,透明的胶线顺着玻璃瓶一直伸到了被子 分卷阅读120 底下。而病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的人,身形偏瘦,看起来就像整个人陷在了薄薄的被子里面一样。 还真是个孩子?我心里讶异,从黑瞎子嘴巴听到的时候虽然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但实际看到还是有不小的冲击,毕竟在长沙他做过的事没有哪一件是能让人联想到孩子的。 我呼吸了几口气,钻进鼻腔的却都是消毒水的味儿,我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双眼闭着,眼睫却不住微颤,嘴唇也抿得很紧,八成睡得也不安稳,不过他这状态倒更像是挣扎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样子,潜意识告诉自己要醒过来,身体却因为透支过度依旧昏沉。 “三爷……”白狼跟在我的身后,朝他也看了一眼,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手转身跟他先出了病房。 “他怎么被他们抓过去的,关在那儿有多长时间了?” “三爷,他们说这孩子是他们三天前弄来的,那几个人只交代了他的身份,具体经过不是很清楚,抓他和看守的应该不是同一类人,”白狼的语气中有些疑惑,他的视线始终在那个孩子身上来回,”可是……他还是个孩子。” 我带上门,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你不相信他能做出来?” 白狼摇了摇头,”三爷,长沙的那几件事我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也晓得那几个老油条不好对付,从前刚接手的那几个月您也知道,有些人在道上混得开,加上做这行的都有股不怕死的狠劲,没有两把刷子,要让他们服帖下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我没有立刻接过他的话茬,而是沉默下来。 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许觉得这件事不好判断,还是要等到病房里的人醒过来才能知道始末,于是坐在了我的旁边,和我一起守着。 直到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刚想按下挂机键,我一下就有了点感觉,伸手拦住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宝宝”两个字的时候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白狼一下就有些窘迫,脸红得不行,生怕我误会了什么,连忙跟我解释:”这、不是,三爷,这是她自己改的……” 我笑够了收住声,给他摆了摆手:”还不接电话!” “哎!”白狼忙点了个头,按下接听键捂着电话话筒就跑到走廊另一边的阳台上去了,那模样像是生怕我给多听了就会更笑话他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跟着我这几年,身边的人都成长了。 我有些感慨,就连自己也不完全和当初的心态一样,我总觉得自己老了,不过老了也有老了的好处,不会再到处折腾,只想安安静静地把以后的生活过好。这么一边想着,我闲着没事又站到了门口,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看病房里的人,结果这一看差点没吓我一跳。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我推了门就迅速冲到窗户旁边,不管不顾直接去拽正准备从三楼翻下去的少年,也不知道是没防备还是受伤的缘故,还没用什么力,他就晃了一下,朝我摔了过来。 我反应还算跟得上,下意识用双手把他的身体搂在怀里,结结实实给当了回人肉垫子,屁股磕在地上疼得一抽一抽,冷汗一下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你跑什么,这里安全得很,没人会虐待完再把你送到医院里治伤。”我站起来直接说了他几句,虽然这家伙可能根本不需要人教育——但是看着还是个小孩儿的模样,他站直了才只刚刚够到我的下巴。 结果过了一会儿他依旧维持着微低下头的姿势,沉默着不说话,难道是我说的太狠了?不可能啊,按照他之前干的那些事来说这算个屁,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放缓了语气,委婉地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结果他丫还是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低着头一点反应没有。 这小孩儿怎么跟个闷油瓶子一样,拽得不行,那你丫之前没事跟着我干嘛?我心里一边腹诽一边看着他的身形,没来由地感觉到了熟悉,但是下一瞬脑子就恍惚了起来。 我听见自己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见这句话,宽松病号服下的身体猛地颤了颤,却依旧没有吭声。我看得清楚,心里却开始疑惑,只是问个名字而已,反应这么大? “你总得说点什么出来吧,不然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把你送到哪儿去,福利院还是收容所?”我盯着他的表情妄想看点什么出来,结果在挣扎了半天后发现完全是徒劳,这孩子难不成是语言功能有障碍不能开口?不过琢磨着他之前的反应,听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于是脑子里怎么想的我就怎么问了:“你……是不是没法说话?” 然后他总算是赏了我一眼,虽然我总觉得那一眼莫名带了些无奈出来。 “不去福利院。”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低沉,简短地回答了我的话之后就再不多言一句。不过这回总算是肯抬头好好看我了,近距离观察之下我才发现,他长得绝对不是扔进人堆就找不见的那种,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乌黑的眼睛,不起波澜,淡得出尘,而他身上清冷的气质会给人以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我想了半天,总结出八个字:气场强大,生人勿近。 不去福利院? “那……去收容所?” 于是我成功收到了他的鄙视,他似乎再懒得看我一眼,我心里骂了一句是你自己话搁一半,理解错了关我什么事,不过由于心里还有疑惑没解开,还是喊住了他:“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你总要告诉我之前跟踪我是为什么?”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我一看有戏,立刻加大筹码:“你帮我治那些人,又是为什么?” 但是这次他却没有继续停顿,而是推开了门往外面走。 我心里一下有些急,这家伙不说话就没戏了,而我弄清这一切之前不能放他离开。于是我的脑子飞快转起来,还有什么是能把他留下来的,他还有什么行为是反常的? 我绞尽脑汁尽力搜索着遗漏的片段,一刹福至心灵。 “那天晚上你明明不会被我发现,为什么要给那只猫喂牛奶?” 第六十二章 他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说些什么,或许我真的感受到了他犹豫的情绪,否则他应该立刻走掉。他很聪明,知道我话的意思不在这里——对,现在无论我说什么话都是借口,而我想达到的目的是,他能留下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和缘由。 我甚至已经想到,如果他无家可归 分卷阅读121 的话,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去处,总比他一个人要强。 可是他只是沉默地背对着我,阳光从走廊的窗户外射进来,从他的脚底拖曳出一条长长的暗影。 我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这个影子和什么重合了起来,我的思绪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脑袋里像是有什么想冲破禁锢,往更深的黑暗里撞去。 他是谁? 我又在等谁? “请让一让,让一让!” 思绪刹那回神,他似乎也才反应过来,抬了头让出了过道,我一扫眼过去,看到前面正有一个白色担架从那边推过来,周围围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面色焦急,还有一个女护士举着吊水,轮子的速度因为过快,滚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响声。 等会儿,那个护士是……小刘? “小李?他怎么了?”我连忙跑上前去看担架上躺着的人,小李面色苍白,带着氧气罩,整个人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小李从前说过的话,他回来的时候,大概就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但是……不是说好要两个月的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我抬头又往那个小闷油瓶刚刚站立的地方望了一眼,发觉他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惦记着小李的情况我咬了咬牙放弃出去找人的打算,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真切切意识到他活不长久了,这个担架里的人几乎毫无生气,一个多月不见他的身体已经瘦得变了形,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沉稳中偶尔还会露出点精明的人了。 目送着担架被推进手术室,我看到顶上红色的灯亮起来,显示出正在工作中的状态。我坐在外面的椅子里,而小刘憋着眼泪执意跟了进去,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痛苦,我的视线不知不觉就瞥到手腕上,被手表遮住大半的黑色斑点依旧印在那里,我静静地看着它,它仿佛也在黑暗的遮掩之下,冷冷地窥视着我。 我也会和他一样死去吗? 为什么这一个多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忽然有些烦躁,脑子就在怀疑的那一刹蹦出了一些怪异的想法,莫名其妙还有一个穿着连帽衫的背影在我跟前晃来晃去,一下走远一下接近,我有些荒谬地闭上眼想绕到他跟前去瞧瞧他的长相,但均以失败告终。我点了根烟站在窗户旁边,猛抽了几口却又觉得不对味,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躺在手术室里,甚至要死的人都不该是小李,而是我。 可是这些想法跟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独独去想他? 等到我把烟头抽了一地的时候,终于有个护士一样的小丫头经过,看不过去说了我几句,这里是医院,窗户旁边也不能抽烟。 我心里叹了口气把东西给掐了,好在等的不久那红灯就灭了,我连忙过去,结果就看到小刘眼圈还是红的,眼睛下面有些肿,而推车上的人依旧是平静的昏睡着,仿佛痛苦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偷偷去问动刀的医生是什么情况,他摇了摇头,说根本没见过这样的,身体压根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但就是醒不过来,不靠针打着维持体内消耗根本撑不过一天。 然后他补充了最后一句: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因为他的体重在不断减轻。 他的口气委婉,我在心里听得明白,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的意思就是说这人已经没什么救了,弄不好哪天瘦成皮包骨以后彻底没戏,提醒我提前准备一下。 于是当天晚上我拒绝了小刘要留在病房看护他的提议,而是选择自己留下来,她的情况不适合和他呆在一起,况且我怕有什么万一她肯定承受不来,好歹我也跟小李共患难过一场,要不是他和我通气儿,我可能下半辈子就要被留在那个底下的鬼地方待着了。 而有些事就是这样巧,怕什么来什么。 当时我正在吃宵夜,像我这种状态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睡得好,索性做了在阳台上隔着窗户看一晚上月亮的打算。 结果在阳台上一边吃一边看着,就觉得月亮旁边多出了一个黑影子,我一愣,一刹那还以为是什么鬼影,差点没把魂给吓飞了去,结果艰难的转过头去才发现是小李他丫给”诈尸”了。 我连忙放下东西准备去开灯,但是小李喊了一声把我给拦住了,说他看着光不舒服,我点头扶着他靠在枕头上坐稳了,心里总算欣慰了点,然后也安慰他只要能醒过来他暂时就不会有什么事。 小李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他朝我苦笑了一下,说这叫回光返照。 我当时正在搬椅子,动作停了下来,我背对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口,说之前要讲的故事还没讲,现在只能叙述得简练一些,因为他的精力有限,我则没想那么多,又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小刘给喊过来。 “你还记得那只猫吗?”我听到他说这句话,默默地把要拨的号码按了删除,然后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他们以为实验没有成功过,但是我却知道,那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成功的活体转移样本,”他靠在枕头上,目光却一直望向夜空里的月亮,银色的光芒从窗户外偷偷溜了进来,洒在他盖着的薄被上,”我从小就待在秦岭那边的地下实验基地里,因为父母替他们工作的缘故,他们需要人质,关系越亲近越好,当时有很多小孩,都是由于这个才留在那里的,实验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其中经历了多少年我并不知道,但最长的那一家,第五代已经出生了。” 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隐秘的东西,这和之前我被抓也有关联,于是在心里算了算,这个实验,已经进行有八十年的时间了。 “我就是在那个情况下认识她的,当时我们还小,监控也就相对薄弱,甚至还能送出去接受一些基本的教育,毕业之后会回来继续学习实验的技术。而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太多隐秘,这一点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如果没有那场实验体的暴乱,我想我应该会和她一起长大,然后结婚,生下孩子,不管在哪里都没关系,就算我讨厌那个地方,只要有她在,就是我们的家,”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困倦仿佛一瞬间都褪色,对一切都有着无限的憧憬向往,”但那时候我和她的父母都不慎在暴动中死亡,那些东西不仅杀人,还是会吃人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轻叹了一口气,”她那时候已经看出了这场名为长生的闹剧该有的下场,于是毅然站了出来,找到和她有相同想法的人,第一次正面和他们进行对抗 分卷阅读122 。” “但是她……”我听到这里就隐隐有了猜测。 “对,她失踪了,失踪得不明不白,而当初和她一起反对的我们被长时期地囚禁起来,关在实验室里面,我隐秘地感觉到了她可能面对的一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疯狂地去学那些从前碰都懒得碰的书籍,直到被齐羽发现,他将我带进实验室里面,让我终于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他的眼中逐渐弥漫上了愠怒的颜色,手在被子上不停地发颤,到后来连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我看着不对刚想去叫人,结果他一下拉住了我,说他没事。 “而当我第一次进到地底样本室的时候,就有了背叛了他们的打算。” 他一字一句道:”死去的那些人,包括她,全部都被他们做成了样本。” “那些人到死,都不肯放过他们。” 说到这里我心里震惊,但同时也有些疑惑,听小李说的好像其中有两批人,于是我问了他,他告诉我一般待在实验室的都是被控制起来的实验人员,在那个基地里一直有一批全副武装的人在周边和里面巡逻,将他们隔绝在世界之外,而掌控这一切的人,他们到头也只见过两个。 “就是那个魏爷和虎爷?” 小李点了点头,困倦得不行,他打了个哈欠强支起精神告诉我,他们只是那一部分人里面地位最低的两个,也是后来被抛弃的棋子,而真正掌控这一切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吗?听到他这么解释我心里豁然开朗,随即冷冷一笑。 或许这些人,我们早就见过无数次了。 “他们为了试探我的忠诚,让我用她的身体实验,将她的意识放入一只猫的身体里……”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压抑下身体的颤抖,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同时脑子里又陡然升起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但没有时间去细想,我得先让他说完,于是将手伸到他的背上轻轻拍着算是安慰,直到他对我摇头示意没事了,才继续道,”就是你那天见到的白猫。” “它还有没有人的意识?” 小李摇头,他说能把她的主体意识转移过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之前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幕,作为实验体的动物不是死了就是行尸走肉,被感染变成战斗型的傀儡,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她变成了一只真正普通的猫。但或许是它的潜意识感觉到小李对它是好的,所以当小李接近的时候,它对他很亲热。 讲到这里小李苦笑了一声,后来的事情就要寻常得多,那只猫被小李偷放了出去,他冒着死的风险,终于让她自由。而在他出来之后,虽然也努力找过那只猫,但他也知道,希望太渺茫了。 他几乎不可能再遇上她。 不过没想到,在那次进入实验室的时候竟然还能见到,但也因此将猫的命折损了进去。我一直都不太相信命定的说法,但不得不说这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缘分了。 “吴邪,我觉得挺好的,”小李迎着月色的神情看起来更加惨白,但却很放松,即使面对生死,也不再有更多的情绪,”在这一个月里,那只猫的骨灰我想办法找到了一小半,然后辗转去了很多从前和她约定要去看看的地方,这一个月,比从前十年都要过的值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有些放不下,不过涌上来的更多情绪是欣慰。 毕竟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且为之一直在努力,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 我总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叮嘱我现在先回去,明天早上八点的时候再过来一趟,带两个信得过的手下,准备一辆车,其余的一切都会替我准备好。我没多问,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替他把被子盖好,随即轻带上了房门。 走出医院的时候路上已经没几个人,秋夜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我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还有四个小时。 我想得出他并不想让我看着他死去,这会给生者带来无形的压力,这个时间或许是他计算过的,我无法推测,但即使看不到他,等待死亡的过程就像块悬起来的石头,随时都害怕一击致命。我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看轻死亡,即使这几年手腕和性格都比从前有长足的进步,但性命于我而言依旧分量沉重。 我在医院附近逛了一圈愣是没看见营业的门店,最后走到了上次去过的饭馆,意外地发现只有这家还开着门,店铺里面的电视机上放映着夜间新闻,店老板正在收拾碗筷,看见我来很高兴,也没顾及手里拿着的碗碟,立马就举起来和我打招呼:”耶,你是上次那个的小伙子,又来了啊,这回照顾病人这么晚。” 我应了一声,心说估计也就大叔大妈会叫我小伙子了,其实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小老头,”老板你也开得很晚啊,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他就唠叨上了,直摇头:”怎么可能,也就今天晚上,一小屁孩儿让我把店留晚一点,他今晚要给医院里的人带饭,这不我看他也不容易,就把店一直开着了。” “他刚走?” “对啊,他原本拎着饭就要往医院去,我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自己也是个没吃饭的,劝了好半天才把他留下来,免费给他炒了两个菜,你看这碗,刚吃完才走,”他把洗了一半的碗往玻璃窗外面伸出来给我看,接着又问,”还跟上次一样来一套?” 我听着他刚才的话莫名有些疑惑,刚想说”好”,话到嘴边却一下脱口出去,”那小孩儿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我倒没记住,反正皮肤白,好看,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怎么聊都不理你的……诶,小伙子,你干什么去?还吃不吃……”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摆手跑了出去,脑海里似乎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影子。 “先做着,我等会儿回来吃!” 第六十三章 我赶回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小李在睡觉。 我直觉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出错,所以没立刻带门出去,而是多看了几眼,果然就瞥到床头柜上多出来的一个塑料袋,我用手一摸,还是热的,没走多久。 之后的几个小时我几乎把这个医院里外翻了个遍,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收获,这个闷油瓶就跟人间蒸发一样,还真有两把刷子,我死了找他的心,走回店里面吃炒菜,一边琢磨着要想让他出来也不是没办法,经过这么几次来看,这家伙应该不会走得离我太远。 他应该是很熟悉我 分卷阅读123 的,我口里嚼着饭菜,望着玻璃窗外蒙蒙亮的天色,不然盒饭的几样素菜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 如果真想把他逼出来,最好的损招就是找几个人来绑架我,不过不知道这丫看不看得出来。 我又给白狼去了电话,让他找两个信得过的帮手,再弄辆不忌讳拖死人的车来,很多人都信这个,无论懂不懂,只要是听说去火葬场或者拖尸体的,要不掉头就走,再或者就漫天要价。 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呢。我在心里笑了一下,给大叔把账结了。 等到八点的时候,我和手下的几个人一起进入病房,还没到查房的时间,小李安安静静地躺在被子里,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但白狼过去一摸,就对我摇了摇头。我叹了口气,看到桌上多了一封署名给小刘的信,压在冷了的盒饭底下。 我把信收起来,脑子里的情绪都丢到一边,和他们一起将人的尸体运走,在郊外找了个见不着人的地方用一把火燃了干净,仔细检查没发现问题之后才小心翼翼装进骨灰盒里焊死了暂时埋在一棵树底下,原地点上三支长香,几缕烟在阳光下随风慢慢飘着。 等把事情全部忙完之后我回去医院找小刘说明了情况,其实我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尤其在对女孩子这一方面,小刘几乎要崩溃的神情我看在眼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不能告诉她为什么小李选择了让我来做这些事,只能把信交给她,给她留个最后的念想。 或许信里的话才能真正告慰她一直以来对他的喜欢,也能让她真正放手,她还是个小姑娘,以后的日子还长的很。但关于他的这一部分,已经结束了。 忙前忙后跑了好几天,把小李的事情处理清楚之后,我整个人陡然就清净了下来,恢复了从前混吃等死的小老板生活,既没有什么道上的人来找我麻烦,我妈在我和她表示和好后也不再多问,说不定这事儿在她眼里已经水到渠成了,打打闹闹也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妈看人向来很准,我想要不是我和她心里都还有人,说不定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但是我再仔细想下去,却再也记不起我想等的人到底是谁,只觉得心里好像凭空缺了一块,却无法和任何人契合。 我很清楚我这个人的那点小九九,每次有点什么事就恨不得快回去过安生日子,反而一旦闲下来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实在没事做了就跑到小花和胖子那儿问从前事情的疑点,顺便蹭吃蹭喝,小花是没什么闲工夫整天陪着我到处乱晃的,瞎子也一直跟着他到处跑。 而胖子最近有了云彩嘴里就没停下过念叨,吃顿饭云彩来也就算了,没来的时候也能大表真心差点把我腻歪死,我虽然怀疑,但是看他们好像真的跟正常人没区别,也就不再多问,到最后我也只好撤回杭州一个人待着。 然后时不时克扣一下王盟。 这样懒散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到了近十二月底的时候,那块黑斑的颜色竟然变淡了很多,先开始我还有些忧虑,但越到后来就越发觉根本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心里诧异了好几天,忍不住跑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结果浑身上下都没有问题。 而那个闷油瓶一样的人也没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过,我尝试着动用了手下的一些人去找,还是一无所获。 单冬青倒还好,我和她偶尔也只电话联系一下,到了也没太多接触,只不过我妈在照常的唠叨中时不时会旁敲侧击一下我和她什么时候决定带上门正式求婚,我也只能敷衍说快了。 这话放在平常我妈也就不催了,但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打得特别频繁,还老嫌弃我跟人家恋爱进度太慢,要不就苦口婆心让我赶紧给人家一个交代,别辜负女孩子的心意,听得我一愣一愣,心说怎么还谈着恋爱就跟他儿子成了负心汉似的? 虽然我心里还是打定主意不结婚的,这样一来分手也就是必然的事,但现在肯定不是时机,怎么着也得混到过了适宜结婚年龄之后去。 结果我这边刚挂了电话,另一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我一看,单冬青。 拿起电话,我开口说了句“喂”等着她的下文,脑子里还琢磨着问问她我妈最近有没有联系她,就听到那边的姑娘沉默了以后,口里蹦出了一句,“我们结婚吧。” 操,你逗我玩儿呢? “你……是开玩笑的?” 我握着手机,意外地有些尴尬,我在回了这句话之后对面就不吭气儿了,弄得我挂又不好挂,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不是在一开始就说好了不结婚不恋爱的吗?我连手都没和她牵过,看一场电影吃了几顿饭,充其量就走走我和他们家的过场,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了? 还这么突然。 我这边心里的两个小人打了会儿架,最终还是决定把话挑开了说:“喂,我们先开始不是说好了,恋爱都是幌……” “没事,安心,我挂了。” 她的声音短暂而急促,我这几年听得多了,就知道她八成是在刻意回避什么,而她甚至没等我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在那一瞬间我听见那边又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感情她旁边还有另外的人。 我不清楚她那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先开始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总不可能是突然看上我了,所以就和我妈偷摸串通,把我抓回去做压寨相公吧? 抱着该来的总要来,不该来的等死都不会来的想法,我把这件事丢在了一边懒得再去想,继续和王盟插科打诨等着回家过年。 但是还没过几天,这种生活就被突然而来的变化打乱。 原本秋天早上就是中午热早晚冷的状态,结果进入冬天以后更是冻得人连铺子的门都不想开,杭州湿气重,临湖更是阴冷得要命,亏我前几年狠心割肉接了暖气才让铺子和家里暖和起来。 我下楼走过院子开了铺子的门,把身上的外套往椅子上一放,开了电视,上面正放着医院死了人的消息,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旅游来的大胡子老外,我忽悠了半天让他买了件小瓷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才学了所谓的中文地道用法,在接了我刚去赶时髦印的名片之后就一个劲用”老吴”称呼我,并坚持说在姓前面加个“老”喊起来更亲切,这是一个北京哥儿们教他的。 我在心里腹诽了一下难不成是胖子做的好事。 不过老外付钱还是很爽快的,我笑着把他送出门,确定他已经走远后又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睡一觉,让王盟过来接手,却忽然听到老外又跑了回来,嘴里不停地喊着“ 分卷阅读124 老吴,老吴”。我先开始吓了一跳,以为他发觉了什么,迅速在心里想了好几套说辞,接着来了一个利落的转身,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就被全部堵了回去。 他身上背着一个人,脑袋垂在他的肩膀旁边,一动不动的,似乎昏过去了。 是闷油瓶。 我第一反应是惊讶,自己折腾了这么些时间找不见踪影的人竟然被一个老外看到,还给我送了过来,但是他怎么会知道我认识他? 老外显然也是知道我的疑惑,想解释却越急越乱,结结巴巴用那点怪腔怪调的中文叽里呱啦了一通,我愣了好半天才猜出来,好像是他喊了我的名字,而刚好老外听我介绍了自己,还没忘记这俩字的读音,就知道这人估计是认识我的,赶忙就跟我送过来了,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从他的背上抱过闷油瓶平放在沙发上,一碰到他就觉得冷得不行,他也就穿了一件略微宽大的长袖衣服,身体还微微有些发颤,不知道在外面躺了多久。我先打了救护车的电话,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上倒是没有外伤,我的心稍微放下来,拿椅子后面的外套给他盖身上。 一边的老外倒是比我还着急,我看着他的样给他摆手解释没关系,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他可以先走,结果这丫还给我拗上了,就杵这儿说要和我一起把他送医院去,我心里觉得好笑,早就听说有些老外特别固执认真,卖东西的时候问东问西不好对付,感情是做什么都这样。 不过让他等在这里肯定不是个事儿,我废了好半天劲儿才说服他先回去,临走前他还让我报这孩子的平安,我一口就答应了。 结果老外前脚刚走,闷油瓶就睁了眼,我差点没被他吓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救护车待会儿就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我随口问了几句,心里却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如果老外能在这段时间里把他背过来,是不是就说明他其实就在附近?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斜了一眼,一看他好像要起来,立马伸手按着他再次下去,我不客气地把屁股甩在沙发上坐稳了,翘起二郎腿瞧着他,在心里措好辞以后,忽然朝他笑出声,“监视我多久了?” 他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也直视回去,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对上他淡淡的神情的时候,我却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有种一眼被看穿了的错觉,我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继续盯下去,却意外地觉得他似乎也不是完全淡漠的,比如刚才,我好像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难过? 他妈的,现在的小孩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b了?装深沉装忧郁,连眼睛都会骗人。 但是既然自己开了这个头,还是要把话说完的:“不过你这样太不敬业了,中途还能打盹。” 好像早就没指望这家伙能说什么一样,我的手伸进外套握住他的手,结果他身体一僵,刹那似乎愣了愣,然后下意识想要抽出来,我有些不耐烦,心说这闷油瓶就是与众不同,比熊孩子还难对付,于是直接警告了他:“别动,不然待会儿让医生给你多扎几针。” 然后我很满意地看到他在懵逼之余乖乖安静了下来。 揉了一把手感不错的脑袋当做奖励,我稍微低下头抵住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还好,体温正常,也没发烧,看来就只是单纯被冷的时间太长,所以晕了过去。 他再次被我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把视线给不留痕迹地移上去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我觉得好笑,明明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跟个老头似的,“行了,看来你也没什么事,就在我这里坐会儿吧,吃了晚饭再走,就当我报答一下你这几个月的‘关照’。” 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没有回答,不过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估计八成就是答应了,于是起身先给他去倒了杯热水——然后再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毕竟人在这儿,我那点心思就自然而然地活络起来了。 他也没客气,接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我注意到他的手依旧有轻微的发颤,脸色也不太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正好这时候救护车也来了,我把他们引到室内说明了一下情况,闷油瓶一看就有些抵触,不愿意配合,我顶着背后医护人员怀疑的目光好说歹说了一番,这小家伙才不情愿地点头。 “他没什么事,就是长时间受寒冷住了,底子有点虚,最近几天你这个做大人的要管好他,不要到外面乱跑,多吃点温补的东西,小孩子火气旺,自然就恢复过来了。” 我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把救护车送走之后顺手带上了铺子的门,里面的暖气够足,我又蹲着把外套给他披上,他也不挣扎,低下头盯着我,就这么任我摆弄。 “你是不是认识我?”我抬头去看他,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对我点头。 “帮我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想引起我的注意,你的表现已经足够了,可以说说接下来的想法。”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结果这家伙似乎还没什么力气,站得歪歪晃晃,刘海随着也一荡一荡半遮住眼睛。 他照例没说话,这次摇了摇头。 这是没什么想法的意思?我连他人都不认识,轻易信他才有问题,表面上没需求的人才最不好对付。况且据之前的表现来看,这闷油瓶的手段和武力简直就不是人。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留不安全的人在旁边,只要你以后跟踪被我的人发现,我会用各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让你离开,”我说这话的时候心有点虚,但这并不妨碍我的跑火车发挥,“不然,就说实话。” 他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些许松动,就在我以为他要老实交代的时候,这丫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没关系,过几天我就离开。” 操,你这意思是还要在我这儿赖几天? 第六十四章 在经过一天的相处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说“过几天”了。 上午的时候闷油瓶连站起来都打着摆,导致王盟在叫了一句“老板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扑过去的时候这丫没躲成功,被他热情的举动弄得一晃一晃,差点没站稳给栽下去。 我则在旁边丢了个白眼,心说你儿子才有这么大。 感情这丫的武力值热胀冷缩给倒腾下降了,之前在长沙的时候可是听到他们传得神乎其神的,说什么他的发丘指一看就是练家子,一招撂倒了几个人。现在我正有些怀疑地看着正站在仓库里 分卷阅读125 准备搬沙发的闷油瓶,后者的状态让我觉得他是在吹牛。 楼上只有一张床,虽然够两个人睡,但我还没放心到把后背露给他的地步。所以让他下来把这个大沙发搬上去。我得承认自己一个人是搬不动的,但提出两个人一起的时候,他直接来了一句“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总觉得自己在一边干站着不太人道,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乐得看看热闹,加上想折挫挫他锐气的想法,就故意问了一句:“你真能自己把沙发搬上去?” 他难得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两只手找到支点忽然发力,将沙发勉强搬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地往楼梯上挪。 我看着他紧紧抿着唇,明显就是很费力的样子,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决定上去帮他,但还没等我走过去他脸色陡然一变,我心里一惊,看着他的身体往后头栽,一下就连着沙发一起往后面压了下来。 “操!” 我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能爆发出的速度都用完了,却还是迟了一步,我的手只碰到了沙发, 完全没有找到支撑点维持它的平衡,这样一来后果八成就是我在他身体下面压着,老实当个人肉垫子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闷油瓶的反应很快,虽然力气不够,但足够他转一个身,把我护在身下面了。 我的屁股和背被两只手给护住,同时我听到身上人闷哼了一声。“操,你他妈的把我护着做什么,要不要命了?!”我看到身上人的脸色又白了一点,呼吸粗重,趴在我身上也没动弹,赶紧起身把这要命的沙发给推到一边倒着,心里后悔怎么光顾着看热闹了,就没想过这玩意儿的重量我都够呛,哪是一个孩子能搬得动的? “你有没有哪里疼?快说出来。”我把闷油瓶抱在怀里,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遍,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拉住我的手摇头,然后坐起身来指了一下脚:“可能扭了。” 我把他的裤脚挽上去,一下就看到有些发肿的脚踝,于是伸手按了一下,一边问他哪里疼。 他喘了一会儿才把气喘匀,脸颊还因为搬沙发有些发红,但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淡然,完全没在意脚上的伤,感情脚不是他的似的,反而静静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伤到骨头。” “没……”我哭笑不得听着他的结论,这小家伙是伤了多少次,现在这么有经验又这么淡定? 我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那点好奇心作祟才把事情弄成这样,现在看他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下就涌了上来,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先答了一声“那就好”,随即把他抱起来,噔噔噔几步就上了楼。 闷油瓶的身体先开始一直绷着,很明显不适应这样被人抱的姿势,不过还好一直很安静,跟别的小孩一摔就哭完全是两个境界,也不知道到底疼不疼。 等我把沙发给弄上来之后,又跑去给他处理脚伤,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脚踝一圈已经整个肿起来了。 “你怎么不躲开?”我用冷水先给他敷上,一边还觉得自己的屁股有点异样的感觉,对他那一下实在觉得别扭,但又不好说出口,只能装作没事的样子,默念三遍我不记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理他既然有反应的速度,没力气也是可以闪人的,为什么一定要护着我? 这也是获取信任的一步? 我实在不愿意把他的行为和利益扯上关系,不得不承认他的举动很有效,我的心已经开始倾向他了,但是这个人的目的太过神秘,我既不认识他,又连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毫无顾忌地相信这个人? 但这家伙偏偏又是个闷油瓶子,就算到了这一步,就算我问的意图已经这么明显了,他也依旧维持着沉默,一句都不解释。 你以为沉默真能变出金子来吗?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我默默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我没在这种事上再作坚持,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他,“上次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转开头,淡淡道:“张起灵。” 张起灵?怎么取了个这么奇葩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爸妈究竟是怎么想的。而鉴于这个名字实在不太好,我也没法顺着夸一夸把话题给继续往下带。 果然是话题终结者,这闷油瓶的盖子估计是焊死了。 而我原以为这家伙会趁此机会提出和我在一个房间睡的要求,内心还有点小挣扎,结果等上完了药他倒很自觉,一瘸一拐地硬是走回了那个长沙发上,看得我都有点不忍心了,心说是不是有点像胖子口里整天叨叨的地主压榨农民工,于是开口问他要不要去床上一起睡。 结果这丫立刻摇了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怎么他了似的。 不过我这一觉也没睡好,家里多了个陌生人还是让我觉得不习惯,所以第二天早早就起了床。 我轻手轻脚走到客厅里,看到闷油瓶身上盖子被子,人还没醒,但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他的身体蜷得很紧,嘴唇抿得紧紧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去了,我伸手一摸,额头上一层汗。 做噩梦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算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厚道,万一我误解了呢?还是算了,等他自己醒吧,我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从他喉中断断续续发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这家伙还能说梦话?对于这种闷油瓶子的意外表现,我一下就跟打鸡血似的来劲了,屁颠颠跑过去蹲好凑到他脑袋旁边听,结果刚一摆好姿势,声音就给断了。 什么破机器,必须差评,我转头刚想腹诽两句,却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这会儿正睁着乌黑的眸子,一声也不吭,就这样淡淡地盯着我看。 “咳咳你醒了,我给你拿了新的牙刷毛巾,自己去洗漱一下……我先去做早饭。”我迅速撂下话开了溜,一边回想着他刚才的表情,就跟日本的恐怖片里那种闷声不吭的诡异小孩儿似的。 等我心不在焉把早餐拿回去之后,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看到我才将视线收回来,我正准备问问他怎么不去刷牙,结果这才想起来他的脚崴了,于是把他被子掀开又检查了一下,这会儿比昨晚肿得更厉害,整只脚都跟包子似的,连脚背也没能幸免。 估计这几天是下不了地了,我瞧着他的淡定表情,再加上他这副万事不经心模样,放在从前肯定是个大爷。 得,丢到现在也是我大爷。 分卷阅读126 “先去刷牙洗脸,”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他抱了起来,他愣了愣就要往下跑,我按住他义正言辞地说这样不能下地,否则这只脚就废了,他听着我的话犹豫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轻轻说“不会”,但还是依言不再乱动。 在浴室洗脸刷牙折腾了半天,我两只手臂都麻得厉害,但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孩儿较什么真,倒是他先不乐意一直被我抱着,一弄完就坚决要回去坐着,我心里一乐,再抱下去明天手臂就该疼了,于是很迅速把他扔回了沙发,然后自己吃早饭。 不过还没等能把早饭吃完,就有意料之外的人到了。 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口的铃响了,闷油瓶倒是比我还先动作,不过碍于腿脚不便也就抬头看了一眼。因为门铃是连着铺子里的,所以我以为有顾客上门,心说现在谁买古董会这么起早贪黑的,大早上也不嫌冷,结果等打开铺子的门一看,竟然是单冬青。 我愣着好一会儿没说话,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怎么来了?” 不会逼婚已经逼到家门口了吧? 她没回答也没和我客气,直接进了铺子的门,在里头找了把椅子坐下,我看这架势半晌都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了,从几天前我妈打电话开始,怎么好像要上赶着结婚了似的? 我把茶给她泡好放到桌前,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双手捧着茶,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忽然破了功,脸上的严肃一下消失不见,下一秒就对我笑了起来:“别说,看着还真像。” 这一句话说出了我更懵了,“什么像?你说清楚,别卖关子。”她摇头比了个俏皮的“嘘”的手势,然后端着茶杯就在我这古董店里逛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很高兴,高兴就算了,还跟我兜圈子,怎么问都避之不答,搞得我有点崩溃,这丫不是先前在电话里莫名其妙说了句要结婚的吗?我原本以为会谈得很沉重,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什么神发展? 传说中的女人总有那么几天? 还跟我妈的更年期携手共进开始二重杀了? “后面是哪儿,就一个仓库?”她在我满脑子跑火车的时候已经把店面里的东西都看了个遍,这会儿已经逛到了后门去,我深吸了口气不再去想,上去稍微拦了一下她,“仓库没什么好看的,后面是个院子。” “我听你妈妈说过,你家和铺子是连着的,就在院子里是吧?” 我郁闷地点了点头,心说我妈这么勤快,什么都往外扒拉。她好奇地往里看,一点没跟我客气:“那我这几天就在你这儿住下了,正好省一笔钱。” 我下意识点了一下头就把她往上带,心里想着的还是不请她进去坐坐似乎也不太好,结果刚走了一步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这么小气做什么,自从毕业以后我都没跟我爸妈要过一分钱,现在手头钱不多,肯定要节省一点啊,这次出来还是用的存款,我爸妈都不知道。不过再多请几天假,我们老总估计能把我裁掉……”她絮絮叨叨一串接着一串,我听着只觉得脑袋半天都缓不过劲来,平时来了人说住我家倒也没什么,但她一个女孩子,猛地这么说出来,怎么想都觉得——这对我该有多放心。 “停停,别说了,”我把门一推开就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闷油瓶坐在沙发上,很明显看到我身后的陌生人愣了一下,“你看,我这儿只有一张床,一个沙发,但是有三个人,”我走过去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跟两个人互相介绍,“张起灵,他脚上有些伤,暂时住在我家,她叫单冬青,是我朋友。” “是他女朋友。”单冬青看见闷油瓶有些意外,神情复杂又有些疑惑,但没过一会儿就笑起来,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闷油瓶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淡淡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别乱说,咱们一开始都说好了的。”我多看了闷油瓶两眼,结果发现这丫把头微垂了下去,然后继续吃碗里的面条。 “我哪儿乱说了,你妈妈听说我这次来,还让我好好监督你呢。”她也不在意闷油瓶不理她,完全把他当成了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儿似的,跟上去就凑热闹套近乎,说了一堆她上学时候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我连忙打断了她带歪话题,问她怎么这次出来自己爸妈不知道,反而跟我妈沟通融洽。 “你就别问了,既然你妈妈都没开口提,我也不好多嘴什么。你也别去烦他们,这种事是就是,不是当然最好……我只能说趁着还有几天才回家,你多过过开心日子,有些话我爸妈特别信,明着暗着都在提,我也是被他们逼得没办法了才跑出来的。” 说完了之后她也不管我是不是听得懂,左右仔细看闷油瓶,又试图跟他搭讪,“张起灵……这名字不好听,就叫你小闷吧,从我进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跟小闷葫芦似的,怎么,看你这样子,不喜欢你家这大叔找女朋友啊?” “什么你家大叔,他……就是我朋友家的孩子,这段时间帮忙照顾而已,别乱说。” “哪个朋友家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吧。” 单冬青的视线来回在我和他之间扫视了一下,最终将目光停在闷油瓶身上,意外地没接我的话,而是看着他笑,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闷油瓶这时候也抬了眸,静静地直视回去。 第六十五章 “什么?!” “爷,您别生气,为这事儿气坏了身子不好,这些人就是之前被那孩子给折腾怕了,听了风声,说您和他现在住在一起,所以才恶意中伤,等我这两天带盘口的弟兄回长沙收拾收拾他们就该老实了。” “但是他妈的老子和他住着,这跟喜欢……”我刚想说下去,意识到我还在排着超市的队,只能把声音往低了压,“这跟喜欢男人有屁的关系?他们出去租房道理上来讲还得是同性呢。” 这通电话打得我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是出来和单冬青一起买菜回去做饭的,原本心情还不错,结果白狼在电话里告诉我最近不知道那些人哪只眼睛看到闷油瓶受伤住我家来了,气焰一下嚣张起来,说我其实爱好男人,还有点恋童癖的倾向。尤其是长沙那边,闷油瓶前两个多月教训他们正愁没法报复,这会儿逮了机会就开始撒丫子乱跑,一盆脏水对着我就泼了出来。 我还想和白狼多交代几句,但余光一瞥单冬青拎着篮子正往这边走,只好先压了电话,安慰自己白 分卷阅读127 狼做事有分寸,对付这种小伎俩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她没注意到我的表情不太好,购物可能是女孩子的天性,满足以后心情就特别好,看谁都是跟她一样乐呵的。等我和她一起排完队付了帐,接过单冬青手里装蔬菜的袋子,忽然听见她问了一句:“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我想了想,反问回去:“离年底也没几天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打算混到什么时候回去?” 她眨眨眼就开始笑,“放心啦放心,我知道的,那张双人床你们睡定了,我就在沙发凑合几晚上,不耽误什么,我现在还不想回家,每天对着我爸妈,再好看也腻啊。” 我含糊一声算是答应,也不跟她多争,拎着满满两袋子的菜回了家,到铺子的时候王盟很准时地打烊下了班,幸好这家伙还没碰到她,否则能把我这一家给凑齐了。 原本我一个人是懒得在家开火做饭的,不过多了两个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闷油瓶脚还不能下地,没法带他下馆子吃东西,所以等我下午跟他说让他自己在家里待着,我跟单冬青去买点菜回来的时候,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愣是看出了那么点不乐意的感觉。 闷葫芦蛋儿还会有情绪。 我没去理会,对我来说只要孩子不熊就万事大吉——就闷油瓶那个态势,想要熊起来估计得回娘胎重造一次。 于是餐桌上的气氛就不言而喻了,我把三菜一汤弄好给两个祖宗端上了桌,单冬青拉着我说东说西,扯到最后没话题了才总算安静下来,闷油瓶在一边慢慢嚼着碗里的菜,时不时往盘子里伸一下筷子,估计把我和她扯的那些事儿全听进肚子里去了。 我注意到他夹菜的手,食指和中指稍微有点长,而在动的时候腕子轻盈,不浪费一点儿力气。从前听说有的家族为了从小训练后代盗墓的本事,会刻意去折腾手指,让它们长出来一截,好破解墓里的精密机关,这种手指也被称作是发丘指。 看起来这闷油瓶有本事还跟他们家有关系,我一边想一边注意着他夹菜的次数,得出了他比较喜欢吃滑藕片和青菜的结论,而肉片几乎都没动过。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夹了满满一筷子肉给他放到碗里,他动作停了一下,有些疑惑抬头看我,我咳了两声,让声音听起来严肃一点:“小孩儿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光吃青菜不行。” 他的目光收回去,然后就不动了,我有点尴尬,同时对他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也烦了,看着他一直盯着碗里的那几片肉,想着要是他丫要是敢给我扔出来,我就直接把这盘给他塞下去。 单冬青瞅着,用胳臂肘推了我一下,我估摸着是不是自己的脸色会吓到人,不过还下一秒就听到闷油瓶轻轻说了声“谢谢”。 我的心里忽然有种成就感。 这闷油瓶,也就是个外冷心热的小孩儿。 三个人就这样奇奇怪怪地相处了几天,混到了南方的腊八节。作为这儿的唯一一个女孩子,单冬青理所当然地在几天前就被赶上了沙发,我沾着闷油瓶脚伤的光,和他一起睡那张双人床,先开始两个人还背对着背安分守己,结果不知道哪天晚上我迷迷瞪瞪觉得有人在喊我,一下就醒了,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接着背后又传来了一声“吴邪”。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联想到前几天他睡觉时候说的梦话,人一下醒了大半,心说这家伙莫非真跟我很熟? 我轻轻凑过去,他的声音一下停了,脊背的线条有些僵硬,我看着他微蜷起身体尽量往床边睡的样子,好死不死地爱心泛滥,把闷油瓶往怀里一抱,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大半夜哄起了自家孩子:“乖,我在这,不怕,大灰狼不会吃你的。” 闷油瓶的身体一摸就很冷,我刚碰到的时候还吓了一下,以为是他盖少了,但是摸了摸被子比我的还厚,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但是还没等我想清楚,下一秒怀里的闷油瓶的呼吸就有点不对了,我把这丫捞起来一看,一个面瘫脸对着我一点表情没有,妈的肯定是刚刚闷头躲着笑呢,这会儿你还憋什么憋? 然后从那天开始,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抽了,每次我一睡着他就自觉从背后贴过来,我一醒他就知道,撤得比兔子还快——这还是有一天单冬青和我出门的时候悄悄告诉我的,我很惊讶自己对这种事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反而睡得比之前更踏实了。 而腊八的这天早晨,我刚把底下看铺子的王盟扔回去过年,妈就来电话催我了,问什么时候回家,我下意识往旁边看闷油瓶,他正慢悠悠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面无表情走出房门。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告诉我妈估计还得几天,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当然我也没好意思告诉她单冬青一直在我家里住着,否则按我妈的性格八成得打死我。 不过就算这样我妈也完全不听我那一套,坚持说让我明天就回来,口气特别坚决,一说一堆大道理,根本不让我有机会插嘴,我死乞白赖和她杠着,好不容易把日子往后推了一天。 单冬青听说之后,很同情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琢磨不通就懒得琢磨了,于是我打算再和她出去购置点年货,然后在家里做个大扫除,回家估计得待上近一个月,再回来就是年后的事情了。闷油瓶吃早饭的时候我坐在他对面,说实话现在最不好安置的人是他,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算是大致了解了这个小孩儿的一些习惯性格,他是很聪明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再加上他老成的做派和据说极好的身手,使得他完全不像一个少年人。关于这点单冬青也惊讶地问过我。 但从他的聪明里偶尔也会蹦出不合乎常理的举动,就好像他的智商有一瞬间被谁拉回了小学水平,比如看见我吃零食也会凑过来捞一些走,没衣服就拿我从前的穿,丝毫不介意效果如何。 甚至是我大学时候流行的老款短袖和花裤衩,这丫也绝不会手软,他就从来没客气过。 不过谁能告诉我这丫是什么时候翻了我的柜子的? 等等,话扯远了。 我原本是想问他有没有地方过年,要不我带他回去也可以,看他脚的情况估计他还要几天才能完全恢复,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再怎么牛逼他毕竟也只是个孩子。不过单冬青拉了我一把,估计是看出我想说的话,然后我和她一起去了阳台。我看得出她是有话想说的样子,但她很犹豫,忸怩了半天才终于下决心告诉我,这孩子最好别带回家。 “怎么,他脚还跛着,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住这 分卷阅读128 里吧?”我听这话觉得疑惑,但认真想了一会儿就有点眉目了,心说不会吧,难不成跟长沙那些人乱传的流言有关系。然后顺着思路往下,却发觉思路越来越歪出轨了。 操,这什么意思,不让我带回家?我愣了一下,仔细揣摩着刚刚她说的话,再加上她的态度…… 难不成我妈听了,还信了?! 想到这里我一下明白了,一切都有解释了,为什么我妈这几天态度不对,为什么单冬青也神神叨叨地说那些话,我竟然被人怀疑喜欢男人?那她是个什么态度,觉得我说要等人就是等一个男人? 屁,我要等的是……想到这里我突然怔住了,脑子里所有积累的情绪随着这个问题抛出来,霎时烟消云散。 我要等的人,是谁? “你可以让他去朋友那里住几天,等过完年再把他接回来,”单冬青不假思索就说了可行的方案,然后看了看我的神色像有不对,问了一句,“吴邪,吴邪你怎么了?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与之前的疑惑不同,这次有很多零碎的记忆自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它们杂乱无章,有些甚至莫名其妙。但我肯定它们一定是有关联的,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什么压制住了,让我现在所看到、认知的一切是不对的,这种感觉凌驾于从前的任何经历和记忆之上,更像是潜意识在发挥作用。 我想或许我把这种感觉抓牢,跟着它走下去,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发现。 “没什么。”我对她摆了摆手,在窗台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客厅里,闷油瓶已经吃完了,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将视线慢悠悠收了回来,然后转向我,好像就等着我说点什么。身后跟着的单冬青也安静了下来,跟我和闷油瓶打了声招呼就说先出去,到超市看看有没有可以带回去的。 我坐在他对面,心情有些复杂。 在想通了那些事之后,面对这家伙感觉还真别扭了一些,尤其是想到这家伙吃我的穿我的还要睡……操,想哪儿去了。 “我后天就要回家了,家里催得很紧,但是你的脚还没好,也不方便跑来跑去,”我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尽量把铺垫做足一点,这家伙的脚也算是我间接造成的,心里总还是过意不去。然而这丫压根就不管我的动作,眼睛直勾勾跟着我,我实在难受,直接伸手过去推他脑袋,“别看了,我都三十出头了,脸上也没花。” 他也不躲,闭上眼睛任着我弄,还跟着晃了晃脑袋。 “你在杭州认不认识什么人,我明天带你过去。”我有些无奈看他这副乖乖的模样,实在和之前做的事联系不到一起。 闷油瓶重新睁眼看我,然后摇头淡淡开口:“没关系,你回家吧。” “不行,你这么厉害不会不认识其他人吧,到关系好一点的家里去过个年,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啊,总不可能都这样了还没个人照应,”我忽然理直气壮了起 来,然后这气势一来精神头也就有了,再想起与他之前的几次见面都几乎在医院,嘴巴也忍不住继续唠叨,“再厉害也是人,身体不是铁打的,也会受伤,所以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本以为他不会搭理我,大概是被无视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形成习惯,于是当我倒着热水听到他开口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在幻听。 刚刚这丫说了什么? “我只认识你。” “……你在开玩笑吧?”我对上他乌黑的眸子,呼吸一窒,心跳一下漏了一拍。闷油瓶本来就不是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长相,再加上他身上像是与生俱来的淡然气质,眼睛深邃又干净,这时候正认认真真地看着我,五官还略微带着些少年人独特的青涩,但已经隐约可见未来的棱角了。 妈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带电吗,我怎么好像已经被电给击了个对穿。 我立马转头不再正眼瞧他,他的眸子恍惚黯了一瞬,也不再回答我的话。我的心一下揪紧,莫名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我想他也不需要我的安慰,问题没解决安慰也没用,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了惯常的沉默,却和前两天的平静不一样。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恋童癖的流言这时候又被我想了起来,说一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的脚是不方便跟我到处跑,但关键不在这儿,而且这事儿我妈都不安心,把他带回去就算没事也要被闹出点跌宕起伏来。 不过说到底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完全是被拖累的。 就算他脚没伤,之前他帮了我盘口上的事情,于情于理我也该感谢他,何况这家伙虽然一直待在我家,照他的聪明这些天肯定不会什么都没做——我猜他是知道外面这些风言风语的,既然他都没多说,我这三十多岁明面上又带了个女朋友的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第六十六章 我站在超市门口,一边看着来往不息的人流,一边看着硬着头皮往我这边慢慢挪的闷油瓶。 这家伙到底是装傻还是脑子里缺了根弦? 回想起之前他要死要活就是跟着我出来的样子,再看他现在这个行动力我就来气,明明自己脚不好,非一起出来做什么,这不是找罪受吗?是病人就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这小家伙根本就没有一点病人应有的自觉,还以为自己是几个月之前活蹦乱跳的坑人小能手呢? 要不是和我住在一起之后给他养了好几天,他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在哪个街角晕着,运气不好再被坏人拐到山沟沟里做个倒插门女婿干苦力,哪能跟现在似的还有余力折腾。 “吴邪,你来……呀,你怎么让他也来了?也太不负责了吧。”单冬青一出来就看见了刚刚走过来的闷油瓶,我无奈瞥了他一眼,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没办法,孩子非要黏着家长,小跟屁虫似的。” 闷油瓶收回了到处看的目光,一眼扫过来,这意思像是带着点鄙视。 他的脚又不方便,总不能让他跟着我们一起逛街吧?”她看着闷油瓶还有些肿的脚,立刻做了决定:“那边正好有个甜品店,你在里面吃点东西坐一坐,等我们出来再上车一起回家。” 闷油瓶一听不知道是把哪根警铃给拉响了,就着往我身后退了一步,目光瞟了她一下,又转向了别的地方。 这家伙的意思是交给我解决吗?屁,老子是跟她站一边的。 我转过身刚准备好好教育一下闷油瓶,结果忽然发现这家伙微抬了眼,一手拉了拉我的衣角,然后摆着一脸的 分卷阅读129 无辜地冲我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路数?我习惯了他的淡漠和我行我素,猝不及防被这招耍得一愣,心里仿佛又被电流给击出了满眼的小粉花,觉得心都快化了似的,估计他老人家再说什么我都要给他供起来。 不行!这跟能一起去买东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刚坚定好信念,结果又看到闷油瓶不知道是不是捕捉到了我变来变去的表情,对着我的神情里有些疑惑。 然后,他丫的他歪脑袋卖了个萌。 我的脑袋里瞬间只剩下上帝的那句话:事就这样成了。 最终的结果是我背着闷油瓶一起在商场里买东西,闷油瓶在我背上不断使唤我,拉着我的衣领往左边一指,这意思是让我往左拐,或者直走,再等我回头想表达一下不满的时候,他丫顺手还拿了零食丢进购物篮里。 冬天原本就穿得多,这样一背着走就完全成了两个球。单冬青看到我俩这状态也不怕事大,笑得直不起腰来。我把闷油瓶背起来之后就郁闷得不行,不停地催她快把东西买了回去,而这也惹得我们几个的回头率瞬间翻了好几番,我甚至还瞥到有路过的小女生偷偷拿手机对着这边,差点没忍住上去把那个翻盖直接拧下来。 “我给你们俩照张相吧。”单冬青话刚说完直接就把手机拿了起来,对着我和闷油瓶就咔嚓一声,我的那句“不行”在嘴巴里转了两下,结果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闷油瓶倒跟着没事人一样,仿佛被背的人不是他,别人看的也不是他一样,从进超市起就开始心不在焉,不知道到处找什么,并且还自动带上了屏蔽器,压根接收不到其他人的目光电波。 “别说,你们俩还真配。”她把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刚看了一眼,就发觉后面的闷油瓶脑袋也伸过来了,蹭得我的脸有点痒。而这家伙看一眼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我看着旁边人多挤得很,就不再多停留,让她把照片删了,继续干正事儿。 她理所当然没听我的话,按了保存就扬长走在前头,闷油瓶则收回脑袋,安安静静挂在我背上,真不懂这丫跟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的。 然后我往下瞥了一眼胸前那只手拎着的篮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我不会拎东西吗,非要背着他,他手里费劲拎的瓜果礼品到最后还不是我给一起背着了?我脑补了一副两个阶级地主压榨农民工的场面,眼前到处都是挥舞的小皮鞭。到了我这儿还是双倍的。 在商场里逛了将近两个小时,我背着闷油瓶差点没累虚脱,好不容易买齐了东西,又顺便给闷油瓶挑了几件他过冬的衣服,单冬青大概已经看出来我决定带着他回去了,但什么都没说。 或许她也有误解,但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到最后,三个人还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这才总算是拎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场,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很多要回家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神色匆匆,脸上带着遮不住疲惫,但我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穿行的时候,忽然捕捉到了另一种或能称作是幸福的感受。 我在他们的眼里,都看到了期待的光。 回到停车场,我先打算把闷油瓶安置在了后座上,单冬青陪着他坐旁边也好照顾,结果这家伙脑子又开始一根筋拗不过来,非要坐副驾驶这边,坐好之后又往外瞅,我这才突然醒悟之前的判断有误,两个成年人无奈对望一眼:这孩子真熊。 熊得有特色,有方法,自成一派,绝不悔改。 考虑到闷油瓶难得出来一趟,家里的菜色又不如外面,于是我把车开到了楼外楼,打算给他点些好的补补。没有要包间,带他下来以后就上了二楼,径直走到靠窗的桌子旁边坐下来,闷油瓶看到位置后动作有些许的停顿,万年不变的淡淡神情似乎有些许的松动,我多瞧了他两眼,发觉这家伙接着就朝我看过来。 有些意外他的这个反应,单冬青坐在我对面翻着菜谱没有注意我们,于是我开口问他:“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我:“你……记得这里?” 我被问得愣了一下,心说楼外楼虽然高档,但我又不是没来过,从前被胖子坑的时候哪次不是到这里胡吃海塞消费的,胖子喝多了还拍着大腿豪情万丈冲我吼:“楼外楼谁消费不起,胖爷我马上就能把这里的菜都尝遍了!” 丫说得跟他掏过钱似的。 “我之前来过这里很多次啊,每次都被人坑着请客,怎么能不记得?”虽然觉得他的问题提得有些奇怪,我还是保持着轻松的语气回答了他的话,但谁知他听到话以后忽然把瓶口给盖严实了,视线移开看向窗外,淡淡应了声“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眼底的平静湖面像被风吹出了几缕波纹,从中心漾开,其中的情绪随着波浪翻浮一瞬,又再次沉入湖底。 天色渐沉,这顿饭和往常一样,我和单冬青东拉西扯地说话,闷油瓶一声不吭,但不一样的是这家伙不夹菜了,前几天在家里都还好好的,虽然也不说话,但至少吃的欢腾,结果现在好了,要不是两个人顾着还把菜给他往碗里堆,我都怀疑这家伙能捧着他的那只碗把白饭全部咽下去。 单冬青也有些奇怪,还用眼色示意了我一下,可惜眼神交流是无法做到心有灵犀的,于是在一头雾水之后,我发觉闷油瓶气压好像更低了。 天色渐沉,餐馆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不得不说虽然这儿贵,但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生意,还好我们三个来得算比较早,这时候已经吃完结了帐,单冬青说她想上厕所,于是我跟闷油瓶就坐在原处等她出来。 趁这个机会,我敲了敲闷油瓶身前的桌子,开口问他:“不高兴吗,菜不好吃?” 闷油瓶回过神看我,摇了摇头。 “还是你从前来过,对这里印象不好?”我想起他之前问我记不记得这里,但怎么想都没猜出他这么问的理由,索性旁敲侧击了一下,哪知道他还是摇头,我被这态度弄得有点郁闷,他这样摆明了就是跟我在过不去,然而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几句话,这家伙难不成已经脑补出了一个世界? “张起灵,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好,应该跟我……”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脸色忽然变了变,跟一阵风似的就站在了我的身边,头微抬起,看向我的身后。 我怔了一下,第一眼就瞥到他的两根手指已经扣在了一个人的腕子上,而那手半只已经伸进了我的包里。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看,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跟见了鬼似的瞪着闷油瓶,一边骂一边拼了命的 分卷阅读130 乱扭手腕,想把闷油瓶的手给甩开,而闷油瓶的手捏着他纹丝不动,轻松地就跟捏着一只老鼠一样。 原来是小偷,自己竟然没发现。 我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的粗心,同时第一次见识到了闷油瓶的身手,但是他眼底淡漠的神情看得我莫名心里一寒,一瞬间觉得要是那人要再有什么动作,他就能面不改色把人腕子给就地折了。 “我回来了……诶,这里怎么了?”单冬青甩着湿漉漉的手走回来,看到我们这里的情况也是一愣,不过倒是马上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刚要说话,我拦了她一下,示意她先别打断。 承受闷油瓶的目光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几天我也有体会,所以在看到小偷越来越慌乱的神情的时候忽然有些想笑,让你想偷我的东西,被抓了吧,活该,人家都不用动嘴,一个眼神就能秒杀你。看着闷油瓶的动作和神情,我忽然就有了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最终将那个人的手腕捏得近乎青紫之后,闷油瓶才不紧不慢放开了他,这次都不用我说话了,那小偷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就溜没了影。 单冬青在旁边目睹了闷油瓶的表现,等小偷跑了之后我看她眼底的光芒都快压不住了,我这才意识到这丫也是个女孩子,还是对英雄救美的老套情节完全没抵抗力的那种。 ……等等,他妈的老子才不是美。 “你太厉害了,我一定要给你拍一张留作纪念!”她迅速拿出手机,正准备拍的时候闷油瓶却压根懒理她,径直转身看了看桌子,我瞧见他的动作,发觉他似乎是对这座位有点什么情结。 “来转个身小闷,诶别走啊……”闷油瓶理都不理她,但是你一瘸一拐走就走吧还非拉着我,这是什么意思,差点没让我跟着瘸了。 我只好对她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然后让她赶紧跟过来。 第二天我们三个留在家里打算做个彻底的清扫,从前我一个估计马马虎虎能混就混了,这次被单冬青认真批评了一顿,说大老爷们家里就是不能看,先开始还说我是温柔会照顾人的,接着就把我跟她从前的男朋友比了一番,得出果然自己的还是最好的。 我心里想着我也不是他男朋友,自然不会贴心到哪去,不过懒得和她耍嘴皮子,所以选择直接挽起袖子干。 单冬青说够了就停,来帮我打下手,承担起了擦桌扫地的任务,而我则负责去擦吊扇电灯和窗户这些高危项,这里面自然没有安排闷油瓶的工作,于是他成了家里唯一一个赋闲的人,我和单冬青客厅浴室跑来跑去,这丫倒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睡醒了把零食摸出来吃,吃完了就在那儿坐着当盆栽,大爷范儿颇为到位,只差没给眼色使唤我了。 不过我在他发呆的时候偷偷用余光观察过他,感觉他整个人和刚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之前两天这丫就跟没力气似的,看上去就没什么精神,睡得也多,就是像刚被压榨连续劳作的小工。现在终于解放了,一下过上了地主的日子,按理说人应该都有个适应期,对陌生的环境至少会有拘束感,结果丫不仅瞬间切换了模式,还天天偷摸把我当抱枕用。 简直反客为主。 不过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欣慰的,就连单冬青看他的模样都猜得出,这家伙之前一定过得很不好。我跟他睡感觉就更明显了,每天早上只要一动他一定醒,连开机的时间都不用。 这样的警惕短时间绝对无法形成,不难想象之前这个闷油瓶究竟经历过什么,关键是他还只有十五六岁,现在跟他一般年纪的大部分都还每天跟父母吵架或是撒娇,处在所谓的青春期吧。 “张起灵,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家,我会跟家里人说你是朋友的孩子,借住在我这儿,过完年就回去,没问题吧?”我一边踩着凳子上桌子去擦窗户,一边开口跟闷油瓶商量。 没过多久,闷油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嗯。” 我没特意看他,哈口气搓了搓手,做足了准备才把手伸进水桶里洗抹布,但没成想一点都不管用,下一秒就直接从手上冷到了心底。 龇牙咧嘴甩了一会儿手,我这才随口跟他嘱咐了两句:“行,那我和你的东西就收在一个箱子里,你今晚记得把自己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放进来,回去再给你买一件新衣服,过年穿。还有,我等会儿把家里另一个手机给你拿着用先……对了,你们家那边从前都是怎么过年的?” 这次等了很久我也没听到闷油瓶的回答,觉得有些疑惑,按照惯例这家伙一般都还是有问必答的,于是转头去看他。 他看着我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第一次。”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 呼吸之间,他眼底的笑恍惚明灭了一下,“第一次过年。” 第六十七章 自从昨天闷油瓶眼睛里闪过一瞬像是期待的光芒之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那个画面,翻来覆去每个细节都描摹过无数遍,闷油瓶盛着光的眼睛,眉尾是微微上扬的,而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综合起来就是———他妈的太帅了。 想得太多的后果自然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顶着两个眼圈,连带着闷油瓶似乎都没睡好,我喊他起床,这丫肯定醒着,但就是懒洋洋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直到单冬青过来催了好几遍,他才勉强穿好了衣服。 我原本还有点内疚,想着他睡眠向来很浅,估计是自己吵到他了,结果上了硬卧火车闷油瓶就不客气了,直接把我当大号抱枕用,从上铺跑到我的下铺来,枕好就着了。 我怀疑这丫没睡好压根是因为没抱着我,这都什么毛病。 不过话说回来,闷油瓶也是个能睡的人,火车上的时间基本都被他拿来补眠了,甚至比家里睡得还香,好像这家伙生来就是睡火车的,床没有特殊的动感,睡得都不带劲儿。 等到了长沙之后,我反而觉得没杭州冷,三个人严严实实地捂着从火车上倒腾下来还有点热。单冬青先下车和我们俩告别,她要回一趟家里,我当即催促她赶紧回去,她出来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要再不回去,她爸妈知道了八成得削我一层皮。 离开的时候她看了我们俩一眼,原本还挺高兴的,却忽然表情一松,就叹了口气,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没好问她,结果她说了句“加油”就挥手打车去了。想来是不是那些流言的关系,我心想 分卷阅读131 回去给我妈解释解释就不会有大问题了,我上大学那会儿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再怎么说姑娘的大白腿还是比我身边这个大爷似的面瘫闷油瓶要有吸引力。 但等我回了家才发现,事情似乎还没这么简单。 首先是我妈的态度,一开门看到闷油瓶脸色变了十成十,竟然站在那儿愣是没让我进去,对着闷油瓶看了好几眼,按照她从前教训我的话就是没礼貌。 闷油瓶倒好像没有这个自觉似的,仰起头对着我妈认认真真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把他手里拎着的东西递过去,也不管我妈接不接,就在半空放着,那表情跟从前一样一样的淡定,大有你不接我也不走的态势。 结果到后来,我才是最尴尬的那个,只好一边喊妈一边把闷油瓶递的东西拿过来,脸上堆笑,热情招呼了两边,然后半推着她的肩膀进了屋。 我爸为人温和沉稳,这会儿表情控制得比我妈要稳,淡淡点了点头算是跟我们打过招呼,让我们先坐着,晚饭待会儿就好,但我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一下就感觉到他的冷淡,万幸没跟我妈似的直,不然闷油瓶得多难堪,他不难受我都替他难受。 我用余光偷偷去看闷油瓶,似乎还是没见到什么表情,视线游移,仿佛压根感受不到身边的低气压。或许他已经习惯了被人冷眼以待吧,但是这不公平,凭什么闷油瓶和我回家第一次过年就要受这待遇?为什么我爸妈宁愿相信外人说他们儿子好这口,都不愿意认真来问一问我? “爸,妈,这是我朋友家的一个孩子,叫张起灵,最近他们家大人出去办事,他脚又不方便,所以我带他回来在我们家过年,等初七就……” “小邪,你过来一下,”还没等我说完,我爸就跟我招手让我跟他一起去书房,我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妈,咬了咬牙,心说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就行了。 “爸,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你们都误会了,”他关上门以后我就忍不住了,对着他的背影开口道,“张起灵就只是寄住在我家一段时间而已,等过完年就走了,不会一直留着,更不是……” “行了,这件事就算我相信你,你妈也不信。” “为什么!” 我爸转过身,手背在背后看着我,我平视回去,却一眼扫到了他鬓角灰白的头发,“是单冬青家里人说的,你不知道当时的场面,他们的话说的有多难听,说是家里亲戚亲眼看到的,所以确信无疑,他们跟你妈说你……你跟一个男的在大街上……”我爸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戛然而止。 什么?我跟一个男的在大街上……做什么? 我最近也就跟闷油瓶一起去超市买了东西啊,单冬青也在旁边。 不对,不是这几天的事,但是之前……之前我什么时候跟一个男的在大街上,还他妈的做了什么?就算真做什么也不可能是这闷油瓶子啊,他一未成年我难不成还是那猥琐大叔对他图谋不轨? 也太扯淡了。 我越想越来气,这八成就是他们看到我的照片然后在大街上把谁给错认成我了,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八卦,“他们家谁看到的,都看到什么了?没证据的事他们也敢随便信,还讲不讲道理了?!” 怪不得单冬青会那么说,我现在算是明白她跑出来干什么了,估计就是她们家逼她和我分手好再找一个。 我爸听了我的气话没赞成,反而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摆手让我不要再说,然后斟酌了一下,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小邪,没证据的事情人家不会乱说的,你妈当时比你还生气,但是……”我爸话锋一转,“前几天我打过电话,你铺子里的小伙计不会骗人,说话支支吾吾,问了几句就问出来了。” “他说,你看上的,好像是一个姓‘张’的。” 操,我什么时候和他说过我看上了一个姓张的?老子还会告诉他自己是个弯的,怎么想怎么诡异。充其量也就在他失恋的那几天告诉过他我不想结婚而已,我是想、想……等等,我皱了皱眉,拼命搜索那天和王盟的对话,我印象中确实是和王盟提过类似的事情的,但是,却记不起来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我喜欢的是谁?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单冬青,我只朦胧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但是“不会回来”和“我想等他”这两个印象又是谁给我的,是他,还是我自己? 我忽然有些恐慌,冥冥中的那根线仿佛又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抓住了我的神经,牵引我向一个更加狭窄、更加灰暗的方向而去。 “小邪,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我们不说,是因为我们觉得你能处理好,而并不代表我们不在意甚至放纵的态度,”我爸戴着眼镜,迎着窗台外的夕阳,金红的色泽却没能软下他分明的棱角,反而让他整个人更显得与之格格不入。 “我和你妈妈是不会留他在家里过年的,他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他年纪还小,不懂事,我想也只是一时兴起,你既然否认了喜欢他,就去告诉他,你们人生的路还很长,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是真的,不要再做这种荒唐的事情了,就算真的是他们误解你们,也要立刻分开,这样我和你妈妈才有机会去跟别人家解释清楚,明白了吗?” 我爸的话说得轻巧,按理说也是很正常的选择,但是我却猛地对这种决定产生不可抑制的抗拒心理,离开两个字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样,抛出来之后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口上,混杂着细小的碎块嵌在温热的血肉里,鲜血随即淋漓迸发,而创口叫嚣着疼痛。 我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会这样抗拒,视线飘忽游移在现实之外,反而被那个不太熟悉的闷油瓶占满,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淡然的神色,也不是他隔离出世的漠然,而是在回家的前一天,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淡淡的笑。 “这是第一次,”他说,“第一次过年。” “不行,这样对他公平吗?”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反抗我爸,“他才不过十五六岁,脚上有伤,家里人又不在身边,你让他一个人去哪里过年?大年三十在长沙找一个旅馆看春节晚会,看放烟花吗?” “让你二叔送他到他家人那边去,”我爸似乎根本不意外我会拒绝,或许在他眼里我这样就是在变相承认之前他说的所谓事实,但他的心情也很不好,甚至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我这还是第二次看到他抽烟,他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当着我的面猛吸了两口,然后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对我道,“送他回去,今天就走,我跟你妈已经订好了票,这件事也 分卷阅读132 跟你二叔讲过了。” 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 感情他们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对策,不管闷油瓶的感受,也不管我的态度,强制要把闷油瓶赶出门吗? “不行!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是他们自己有问题,说出这种话,现在连累张起灵也受累,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我?!”这一瞬间我只感觉自己这几年在生意场上学到的那些套路都成了屁,因为对方连放屁都嫌我臭,所以我忍不住直截了当地吼,放屁不是犯法的,他们要接受。 “小邪,你真的要我们说得这么明白?”我爸脸色更差了,夹着烟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你不带他回来或许我们还抱着点希望,希望他们说的都是错的,希望在电话里不打搅你是对的。你应该记得你跟单冬青的那个电话,她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我们问她,发现你们的关系有问题,他爸爸怕她瞒着事,就让她打电话,让她看你的反应。” 我爸说完这句话后我一下蒙了,这才反应过来她那天突兀说我们结婚吧竟然是这个意思,操,我爸妈当时还在场? “还有你的二叔,让人跟了你几天,说你确实是跟他住在一起的,不仅如此,你去商场竟然还背着他,虽然后来跟丢了没拍到照片……我还得谢谢他幸好没拍到照片,要不然我这张老脸该往哪放!” “二叔找人跟踪我?!” “这也是为了你好。” 放屁!他妈的怪不得闷油瓶那天去商场的时候心不在焉,我还以为他怎么了,指着让我到处转悠,感情是发现有人跟踪?这下都清楚了,我推门就出了书房也懒得再解释,他们捕风捉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我只觉得自己不弯都要被他们给逼成弯的。 我没管我妈在一边,拉着行李又去拉闷油瓶,他愣了一下没反抗,我就带着他一起出了家门,出去之后才听见我妈在身后喊我,索性快步跑了起来。 这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离开这一个念头,压根就没目的地,所以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逛,等到确认我妈不可能找得到我才停下,一边扶着墙弯下腰喘气,一句话都不想说,也不去看闷油瓶的表情。 闷油瓶保持着以往的沉默,我却觉得他似乎在等我开口说些什么。 我们两个之间此刻仿佛也隔了一堵墙,他之前一定是知道这边的事的,却一句话都不提,而我现在要怎么开口和他说,说他们误会我们俩,我爸妈要赶你出来,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所以赌气跑出来了? 然后转而一想自己都三十多了,竟然还能玩儿离家出走这招。 又隔了一会儿我慢慢冷静下来,抬头去看闷油瓶,他感觉到我的目光,视线从周围收回,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先去找个旅馆住吧,等明天再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我这才后知后觉还拉着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松开以后却又觉得不妥,我转手把他手中的行李拿过来,权当掩饰,全当他看不见。 他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 我这才想起来他的腿还没完全消肿,而自己刚刚竟然无知无觉拉着他跑了那么久,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愧疚。但经过先前这么一闹,我又莫名惦记着他们说的那些话,心里拧巴着不想表现出过多的担心,纠结了一下只好偷偷地用余光去瞥他的脚。 还好,看起来没有很大问题。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看到上次经过的夜市就不打算继续再走,现在正值要过年的时候,加上外面天冷,这个点路人都是行色匆匆的,连这个夜市都没有几个摊贩推车出来——不过那家面包店倒是还开着门。 两个人都还没吃晚饭,虽然我饿着没什么关系,但是闷油瓶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对他说了句“等着”,就放下行李,过街去买东西。 第六十八章 “就在这家吧,你的脚不方便。”我把几个装着面包的纸袋递给他,顺手把围巾给闷油瓶围在了脖子上。 闷油瓶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愣了一下才接过面包,然后咬了一口。大概是觉得口味还不错,这丫吃得还挺欢实,一不留神就迅速解决了两个。 我看中的是夜市旁边的一家酒店,直接办理手续之后就能上楼了,这会儿将近过年,酒店入住的人也少,几层楼都是空荡荡的,我和闷油瓶进了标间以后,把外套一脱,整个人直接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闷油瓶跟着我坐在一边,视线往上,又开始和新的天花板交流感情了。 “去洗澡,晚上好好睡一觉。”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闷油瓶偏过头来看我,却并不打算照我说的去做,我揣摩了一下这家伙的眼神,发现他应该是等我和他说正事。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坐起身来,该躲还是躲不过的。 “张起灵,你现在……都知道些什么?”我想着这么问好像也不具体,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我爸妈这方面,你知道多少?” 闷油瓶脸上依旧无波无澜,我努力想找出点他心情不错的证据来安慰自己,却只听他淡淡开了口,“书房的话,都能听见。” 完蛋,那该多尴尬。 “你、你别介意,我爸妈他们也是不知道,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等过阵子他们气头过了,我再和他们去解释……抱歉,连累你了。” 我越说越没底气,他才多大,我爸这么说他心里该怎么想,原本就是不喜欢说话的小孩儿,甚至连疼都不会喊一声。而且他身上秘密并不少,这样的人我能想象,从前过得八成都不会好。 他的反应却很平静,只是摇了摇头,仿佛被误解的不是他一样。 “没关系,我会离开。” “你离开?你能到哪里去?”我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先前和我爸吵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把这丫留下来,他说他第一次过年我都记着呢,现在怎么着,开窍了,觉得这些都无所谓? 我原本以为他会跟往常一样直接不理我,结果他破天荒解释了一句:“你会为难。” 我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故意把那头柔顺服帖的毛儿给弄乱,然后继续问道,“我妈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他怔了一下,我瞅着这反应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完蛋,没摇头,那就是真说什么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很过分?”我有些急切,赶忙接着问他,但这家伙倒好,早不盖晚不 分卷阅读133 盖,这会儿丫把瓶盖给拧上了,任凭我怎么着急,都跟没听到似的,杵一边就开始当电线杆子。 我看他那样恨不得直接上去揍一顿,结果揍是没揍成,我口干舌燥不得已最终放弃了撬这个瓶盖的想法,只能催他赶紧去洗澡,洗完了好睡觉。折腾一天了,现在松下来整个人都困得不行。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我把外套脱下来,只剩一件单衣穿在身上,等闷油瓶澡洗完了就进去刷牙洗脸,刚挽起袖子摘下手表,就从镜子里看到这家伙脚步一顿,然后折了回来。 他刚看到我的手腕脸色就陡然一变,我一愣,被他罕见的表情给吓着了,还没等能开口说什么,手就被他拽了过去。 周围仿佛冷了好几度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 “你问的是……”我发觉他的呼吸有些不稳,脸色发白,刚准备问问他怎么了,就感觉那块带着黑斑的皮肤上传来了些许冰凉的触感。 是闷油瓶的手指。 “什么时候的事。”他一字一句,再一次开口问道。 难道他也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事,这就是块墨渍而已,过几天自己就掉嘶——我操,你用那么大劲做什么,行行行我说,这是今年八月份弄上的玩意儿,具体的情况太麻烦就不啰嗦了,反正没什么问题,你……你别担心?”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别扭,我三十岁大叔一个,让一未成年别担心个屁。 “没有不适?”他忽然抬起头来,神色间都带着疑惑,我顺势就把手抽出来甩了甩,这家伙一把恐怖的力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我叹口气,对他摇头,“没,之前听人说沾上这东西最多活不过三个月,我这都四个多月了,还是活蹦乱跳的,但是那个人……” 他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又去拉我的手腕,不过这次没用力,看起来就跟小孩儿让大人牵手撒娇似的。 认真端详一会儿似乎确实找不出任何问题了,他才放心一样,然后嘴里一下嘀咕了一句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过去了。 “你也知道这东西?”我指了手上的黑斑,忽然有些好奇,这家伙刚才的举动分明是在担心我,这就好玩儿了,难不成这家伙真是应聘保镖来的? 我心里乐了一下,然后等着他的回答。 他听我这么问,又看我的表情,估计已经猜到我想问什么,但是这次他没回答我的话,而是像在考虑什么事,转身出了浴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个闷油瓶……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我和他之间也不可能真……何况我还等着一个人回来。 我直到洗完澡还一直纠结着要怎么让他们相信我和闷油瓶的关系和外面说的并不一样,毕竟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夜了,总不能真把闷油瓶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他得多孤单。 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在一张床上睡下了,听见我走过去也没睁眼,但我知道他肯定没睡着。 “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过年吧,”心里有些愧疚,我在床边坐了下来,瞅着他的乌黑的脑袋,“这种事情……原本是和你没关系的,我估计那些人是逮着机会就打压我,而你之前帮我,让他们窝火得很。等过完年,我会让那些泼脏水的人以双倍的代价还回来。” “这对你太不公平,我不会让他们……” “没关系。”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在安慰我,但是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没关系,我爸那样说他都不生气,换我早就离这一家远远的了。 “明天你回家。” “不可能。”我下意识脱口而出,闷油瓶转过身看着我,目光一如之前见到他时的平静,淡漠,仿佛什么事都不值得记取,不值得经心。 我回视着这样的他,心里被揪着一样疼,在心里叹了口气,板起脸正经起来,“别这样看我,反正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年,除非你有其他朋友或者亲戚,叫过来给我看,不然就按我说的办——明天不行就后天,后天不行就大后天,除夕之前,我会让他们接纳你的。” 我原以为这话说得怎么也算真切了,他不说高兴,起码也该轻松一点才是,但看他好像还是那个老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但我是真有这个决心的,或许吴家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固执劲,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别想拉回来。 结果这丫直接来了一句:“吴邪,我不想去。” 他妈的,肯定是说谎。 “他们不喜欢我,你也会为难,其实去哪里都一样,”闷油瓶迟疑了一下,出乎意料地把话题接了下去,他的嗓音平淡,却似乎透着能让人安心的力量,“我原本就是一个人,所以在哪里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张起灵……” “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年。” 心里有一刹的悸动,屋里霎时间变得安静,外面的汽车喇叭声、走廊上细微的脚步声,连带着他刚才的话一起传进了我的心底,这让我在听到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没过一会儿,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刮在玻璃上碰得直响——我知道要变天了,我知道今天新闻上说明天下雨,而后天转成小雪,温度或会创下新低。 但我不知道,闷油瓶想要的,只是和我一起过年而已。 第二天,我带着闷油瓶从旅馆打伞出来,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明天我会和他们说清楚,大不了也就不回家过年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无论他们怎么想,闷油瓶帮了我这么多,他的愿望却也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没有仔细考虑于情的一方面,于理已经足够。 而现在我打算带他去剪个头,逛逛动物园,然后晚上再看场电影,也丰富一下娱乐活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未成年一直缺少一股生活气息,正好趁今天给他补上。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丫听完我的决定之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抬头看我:“我们是在约会?” 我的心猛地漏了一拍,竟然莫名有些期待——不对,去你妈的约会,小不正经的不学好,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因为伞有些小,外面雨下的还有些大,两个人挨得很近,他的腿才能正常走路,又喜欢往旁边看,一偏脑袋头发还会蹭到我的脸,感觉有些痒痒的。但我觉得自己很熟悉这种亲近感,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靠近一点,更 分卷阅读134 靠近一点。 然后我忽然感觉到脖子上一暖,歪头一看,这丫把我给他套上的围巾分了一半给我,在我脖子上轻轻绕了一圈。 我看看他的再看看我的,我当时为了图暖和,买的是加长版,一个人戴着还被人嫌说老土,一边总是掉着太长,这时候两个人一起戴我心里就乐了,谁说长的,这不是正好吗。 就是这家伙矮了点,要是个子齐平效果估计会更好。 我脑子里还在跑着火车,闷油瓶就比我靠谱多了,看到理发店都过了就停下来提醒,我这才回过神,连忙拉着他进了门。 说闷油瓶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比如要躺在洗头区让人帮忙洗头的时候,他就显得很抵触,说什么也不愿意过去,抓着我的衣服,我似乎还看到有人在我们后面偷摸笑,他也不管,反正心里就自己给自己这么决定了。最后弄得没办法,只好让理发师把他的头发喷湿,这闷大爷这才不情不愿坐下来。 ——然后没坐到五秒钟,他丫差点没把理发师给撂地上。 还好我眼疾手快给他按了下来,那手腕上的动作刚冒个头,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干不对,所以没有用力,我这才松开他,并且买一赠一赏了他一记眼刀。 据我对他的了解分析,估计这么干的原因是理发师拿剪刀太近了。 理发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好几个学徒的师父,前几次来的时候他看着都挺机灵,然而今天对我们两个这打暗号似的动作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停地冲着我们俩嘿嘿傻笑。 我跟他打招呼说没事,在旁边拿报纸坐了下来。 结果余光往那边一瞥,就看到闷油瓶的身体还是绷着的,看起来还是对理发师没办法完全放心。 由此我联想到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放心到可以抱着我睡觉的地步了吗? 我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了?还有他帮我的那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忽然间觉得很疑惑,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之前我对他竟然没有半点印象,他在道上也没名气,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这几个月为我做的事情,按功劳和成绩算,几乎都能和白狼齐平。偏偏他自己对此完全不以为然,什么都没要求,好像为这些都是他的分内事一样。 而黑瞎子说这个人……等等,在那天的谈话里,我和他说完闷油瓶,又谈到了我忘记的人。 我的心跳瞬间加快,如果闷油瓶就是我忘记的那个人呢? 说得通,把闷油瓶放在那个位置上一切就都能解释了,如果我和他从前就是朋友,他做的这些事就有了动机;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问名字时候他的反应也是对的;到后来他自然而然住进我家,对我完全没防备……但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我会忘了他,而他之前又怎么一直躲着我? 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就我跟闷油瓶这年龄差,从前是怎么认识的? 或许是我想事情想得太出神,闷油瓶头已经剪完了我都不知道,于是这丫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张五十的给理发师,那个理发师估计觉得我不会让他出钱,所以先咳嗽了两声,我才瞧见他的动作,一下有些尴尬,一边瞥着闷油瓶似乎没短多少的头发,怀疑这丫刚刚是不是又拗了,一边连忙让他把钱收回去,顺手把他一头软顺的黑毛儿揉得乱七八糟。 话说回来,过年了我是不是也该给闷油瓶包个红包意思意思?顺便拿他个嘴软,试试看能不能套出这丫打死不说的秘密来。 想着有些好笑,对于红包闷油瓶应该不会期待吧,但要是有的话,肯定也会很开心,这家伙就是看着深沉的小孩儿而已。 这么想着心情还不错,我把围巾重新围上两个人的脖子,带着他出了理发店的门,结果服务员的“欢迎下次光临”还没说完,闷油瓶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奇怪地扫了一眼,顿时像被雨从头到脚淋个透湿。 我看见我爸我妈和单冬青一家,正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和他。 第六十九章 雨势在那天傍晚就开始转急,直到第二天下午,变成了这一年最后的大雪。 我有些不太记得自己这两天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我和闷油瓶就像两个在犯罪现场被抓了现形的犯人,所有怀疑的目光,所有指责的话都和那天早上的雨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砸在身上,冷进心脾。 我只记得单冬青死死拽着他的爸爸妈妈,被数落得当场哭出了声,我爸连忙和他们道歉,同时劝慰他们不要怪单冬青,都是他们没管好我的责任。而我妈直接爆发,伸手就要往我脸上甩巴掌,闷油瓶却不让,上前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迎着回她暴怒、鄙夷又厌恶的眼神,将所有的压力都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但是他怎么可能扛得住? 我回想着我妈对着闷油瓶爆发的模样,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当时脑子里那根弦陡然像要断掉似的,蹦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我怎么压都压不住,那些玩意儿根本不受我控制,跟开闸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有那么一刹,我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长大后的闷油瓶,还有很多我和他在一起的光怪陆离的影像,随着那些记忆碎片一通翻涌上来,洪流在瞬间寻到了出口,从胸腔爆发出的炽烈情感让我有种想将闷油瓶狠狠地抱在怀里,说一声我回来了的冲动。 但这些纷繁复杂的念头同时搅得我昏沉无比,差点没直接栽地上去,所以根本没有听清我妈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而这所有的景象和情绪,却在我妈吼得最厉害的时候猛地又消失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觉得我和我妈当时都不对劲,我就不说了,琢磨了两天都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怎么魔怔了,而我妈按理说是不可能骂他比骂我还厉害的,但是那天……我烦躁地伸手往口袋里摸烟,想让自己尽量能冷静下来,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今天就是除夕了。 但是那天,闷油瓶几乎是被指着鼻子骂到离开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辩解一句,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我妈的训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攥着他的手尽力想把他往身后护,但他只是用力握了握我,然后松开,站到我身前,对我妈说了一声:“抱歉,我现在就离开。” 抱歉个屁,你能到哪去! “小邪,出来吃饭。”我盯着外面已经下白的屋顶正想着,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是我爸的声音,我懒得理,躺在床上继续装成发霉的样子。其实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分卷阅读135 ,况且都除夕了,过年总不能一直和我爸妈打冷战……但只要一想到闷油瓶我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那天晚上就在下雨,他连一把伞都没拿,只围着我那条灰色的长围巾,转身后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毅然决然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单冬青一家随之离开,并且断了恋爱的这桩事,我爸妈也因此不让我出门,说让我在家里好好待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说。 扯淡,我要一辈子不认错,总不能拦我一辈子吧,何况我现在想出去,他们能拦得住?只不过他们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不说含辛茹苦,但也是掏心掏肺养了我二十多年的人,我不能真把他们气出病来,否则我会更后悔。 所以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之后,我还是准备出去结束这场为期两天的冷战,和他们一起吃午饭,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出去找闷油瓶。我记得之前他们说过,二叔回去接我奶奶了,晚上才能过来,让我当着奶奶怎么着都不能乱说。 免得让她生气,老人家身体不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就是有些偏执地想到了闷油瓶,他的身体也不好,刚来那几天不知道怎么能在外面折腾成那样,好不容易看着恢复了,现在又得一个人到外面去,他也不过这么大年纪而已,而且这一走,这家伙以后还会回来吗,我又该怎么去找他? 他心肠不坏,一个会喂小猫牛奶的孩子能是什么大恶,让我妈不分青红皂白火成那样?就像认准了闷油瓶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似的。 我推开门,忽然想到闷油瓶来杭州前,我把自己备用的那个手机给了他,那手机里装了gps的定位,只要他开机,我就能通过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里面装好的程序找到他。 “你还舍得出来?”我妈反应倒是特快,不过听声音明显气还没消,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眼睛一直在黏着房门。 “我……” “知道错了,出来认错?” 我沉默下来,没有再接她的话,我爸把饭端上桌,神情严肃给我妈摇头,估计是让她不要再为难我:“眼下就要过年了,一家人一年到头难得能聚在一起吃顿饭,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小邪,你不知道你妈多想你,我劝她去和外面的老太太一起跳广场舞,她都不去,说万一你哪一天回来了,怕不在家就少见了你的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爸都当和事佬了,再摆脸色也没什么意义,索性站到桌边倒了两杯酒和一杯热牛奶,分别递给我爸妈,然后把自己的杯子举了起来,伸到中间。 我爸看我这样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让我妈也跟着一起,我妈先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但经不住我爸劝,还是和我碰了碰杯。 午饭过后,单冬青给我打了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电话,我走到阳台上确认他们都听不到了才按下接听键,她先开始还有些拘束,东拉西扯说着最近过年的事,我叹了口气,直接开口问她:“你的爸爸妈妈……这件事他们到底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支吾,“不就是……” “那你呢,”我闭了闭眼,“你怎么看?” “我……吴邪,问我怎么看,不如想想你自己到底是怎么看的。”我一听就知道她又开始惯用反问的办法来推脱问题了,一般人在这时候,说出的答案都不是对方心仪的那个,不过我没有打断她,这句话一下提示了我。 这是我一直遗漏的一点——与其说别人是怎么看的,我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为什么要和他共用自己的围巾?为什么要这么担心他,见到他受伤会抑制不住地亲力照顾,将他留在身边?又为什么在听到他抱着我睡的时候没有反感,而是变相地默许? 可是我跟他认识才不到一个月。 不,如果我忘的人真的是他的话……我握着话筒没有回答,单冬青等了半天没见我回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说的时候我其实是不信的,真的,我是个不知变通的女孩子,最初在我脑海里形成的印象大多都会跟着我一辈子,就像我喜欢他一样,也就像不能理解男孩子会喜欢另一个……但是自从住到你家之后,我忽然觉得,你们两个如果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你们相处得很自然,要不是知道你们开始互相不认识,我觉得你跟他至少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她的语气平淡下来,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我真的喜欢他吗?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吗? “可是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说要等一个人?”犹豫了很久,我终于还是将最后一点疑问摆上了台面,现在这个问题其实与她无关,我知道她不可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但没办法,关于他的事情都是这么不合常理,就连他这个人,我似乎也从来都没真正看清过。 而我在挣扎,我怕自己真的喜欢他,或者……真的不喜欢他。 “唉呀,我怎么忘了这回事,那你要等的人是谁啊?” “……我不知道。” “扑哧,”她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她在我面前,我估计就能看见她直不起腰来的样子,我在一边尴尬又有些气恼,心里祈祷没人注意,而闷油瓶则一定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就好像他是大人,看着我俩跟小孩儿闹着玩似的,“你不会早就想好了怎么应付吧,吴邪,我多少也知道点你在做的工作,你不是那种什么也不懂的糊涂蛋,所以之前说的都是给我看的?” “我……”我想说我是真的忘了,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算了,反正咱们的事是肯定黄了,过年之后我又要被逼着去相亲,你呢,你怎么打算的,坚持下去吗?”她话才刚说完,我就忽然听到从那边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轰隆隆炸就在耳边,她猝不及防“啊”了一声,声音立马提高了一个八度:“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放炮,我先回家去,声音太大了……” “嘟——嘟——” 我恍惚了一下,大脑里有片刻的空白,却在下一刻倏地被一个念头占满。 “我会坚持的。” 窗外的雪花簌簌,片刻的沉默之后,我的嘴巴动了动,随即就听见自己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但这种想法好像早就扎根在了心底,说出来的时候反而忽然有种庆幸和释然的感觉,仿佛这样就真正留住了什么一样。 然而没过一会儿我就有些想笑,这 分卷阅读136 是一个疯狂的决定,来得实在太过突兀。我就像刚刚那样嘴上过过瘾倒没问题,而一旦真的迈出这一步后,我就不能再回头了。况且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闷油瓶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摸清,就想将自己的下半辈子,放在这张名为豪赌的牌桌上。 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源于我想找到他。 “小邪,别闲着,来包饺子!” “来了!”我连忙应了一声合上手机,然后把窗户关上,让整个世界的寒冷都隔绝在身外。 “今晚吃什么馅的?”我进了厨房看到我爸刚把两个漂漂亮亮的饺子用笊篱捞起来,手刚想伸过去弄一个,就被我妈打了一下:“猪肉芹菜,还有蘑菇肉丁,就你馋,你爸才刚煮好的几个试试口味,你让他先吃。” “多大的事,他可是你儿子。”我爸笑了一声,把饺子蘸了醋夹给我让我快尝尝口味,我一口把蒸腾着热气儿的饺子全部包进嘴里,牙齿只轻轻一咬,鲜美的汤汁就顺着薄皮流了出来,满溢在口腔内,好吃是好吃,就是烫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妈见我一副狼狈样儿心情好像很不错,我好不容易对付完那只饺子,心里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不管我以后到底要不要坚持,现在不把闷油瓶找回来,让他留在雪天里我肯定是不放心的,这货秋天都能冷倒在大街上,何况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过年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打定了主意,我缓了缓神,试探着问出口,“我待会儿……能出去一下吗?” 话音刚落,我立刻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降下来。 “小邪,你真的要让你妈气出病来?” 我这话是对着我妈说的,所以万万没想到首先开口的会是我爸,他板着脸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实在失策,我一下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会这样问,如果这话是我妈接就好了,我还能有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 不过话说回来,我就是问问能不能出去而已,总不能真把我锁家里一辈子吧? “小邪,我们为你好,你怎么不懂,你是不是还想着去找那个姓张的家伙,你看他有什么好的,才那么点大就阴沉沉的不说话,见到人也不笑,单冬青他们家,还有这小区的其他人就因为这事……” “妈,不让我出去可以,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心里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忍不住打断我妈的话,直视着她的眼睛。有些事情我可以做出让步,我懂他们的关心、他们的好意,但这种好意决不能成为偏激的借口。 “人都是爸妈生的,都是有喜怒哀乐的,别人不能说我,你们就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挑剔他吗!” “你这个兔崽子,怎么翅膀硬了啊,说都说不得了,你成天跟男人混在一起,知道别人都怎么看你吗!”我妈看着我,眼圈忽然红了,声音也变得嘶哑,“别人就差指着我们脊梁骨说你们家的儿子脏、有恋童癖了,你自己去听听这都是什么话,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吴家的儿子啊!他们凭什么听风就是雨,把脏水都泼在你身上!” “你们管他们做什么,他们的话能当饭吃吗?” “我们不管他们,我们要为你以后想啊!好,不提他们,你知不知道那天那个姓张的跟我说了什么?” “他?”我一听我妈这话顿时有些紧张,对,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之一了,闷油瓶究竟说了什么,惹我妈这么生气? “我问他……问他是不是这里面有误会,外面说的是假的,但是他……他竟然,”我妈咬着牙,声音不自觉开始发颤,极力忍住要崩溃的情绪,“他竟然告诉我,他爱你……” 第七十章 我的情绪一瞬间膨胀到了极限,脑子里茫茫然混沌一片,但又觉得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就像刚算出来一道压轴数学题,然后脑子就被一把锤子猛地砸上去,一下蒙了。 我妈说……闷油瓶他喜欢我? 他真的是喜欢我的? “你别再给我打算盘了,你不要这张脸,我们还要!”或许是我的沉默让我爸无法忍受,他忽然站起身,狠狠拍着桌子对我吼了出来,而我妈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下头轻轻啜泣。 我看着我爸愤怒的眼睛,耳旁是我妈断续的哭声,经过他这么一吼,我反而清醒不少。在这么长时间的挣扎和纠结之后,在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找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是他人与自我之间的博弈,在价值主流的超然姿态下,在所有人都说你错了的情况下,你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去背对世界,坚持自己的执念? 这次,不会再迟疑了。 我深深地对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拿起外套,冒着凛冽的风雪,义无反顾离开了家。 闷油瓶,无论怎么样,我也不会留你一个人。 出门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打闷油瓶的电话,当时可是专门嘱咐过他记得有事接电话的,不过等到打了不下十次都自动挂断之后,我知道这丫很好地把我的话给抛到了脑后。于是我迅速赶回那家酒店,果不其然闷油瓶已经离开了,他只拿走了他的那部分行李,而我的则寄存在酒店那边。 要想找到闷油瓶,就要用我笔电里的东西做gps定位,还好留了这招,我就不信这家伙还能牛逼到拆这种高科技。 不过说实话,我对这方面也不精通,只能打电话去找之前弄这玩意儿的人,那家伙是盘口底下的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高材生,我拿着电脑周转了几趟跑去他们家才弄到的具体位置,等折腾完天都已经擦黑,而外面的雪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我把行李都留在了他那里,只拿了一把伞和一个手电出去,因为怕闷油瓶会离开,所以让他一看到定位有变化就打电话告诉我。 但有些奇怪的是,他给我的位置竟然在长沙郊区的一个墓园里。 我回忆着当时那家伙的表情,既诡异又好笑,他跟见了鬼似的从屏幕前移开脸,磕磕巴巴地开口:“三爷,那人怎么大过年的,一动不动在、在墓园里待着啊……” 然后看我脸色不对,他立马就住了嘴。 我猜他要是说下去说不准就会问:您老人家要找人还是鬼? 他妈的,照这么说老子是不是该走一趟阴曹地府查个账本了,这闷油瓶子既不是鬼也不像人,正常人哪有大过年跑那地方待着沾晦气的?我一边跑着一边不住腹诽,大过年的晚上本来街上人就少,这会儿连出租都看不到一个,等一下就算找到他,把 分卷阅读137 人带回去估计也赶不到十二点之前了。 一想到今年竟然可能在墓园里过春节,我心里就一阵郁闷。 这家伙最好乖乖听话给我滚回来,还是一未成年呢,敢不听家长话有他好受的。 我一个人牟足了劲儿在除夕夜里撒丫子连喘带扶墙跑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墓园门口的时候脸已经被冷风吹得都快没知觉了,脑子里却跟发烧似的迷糊得不行,我哈出几口气隔着手套用手搓了搓脸,停下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一些,才朝墓园的门口走过去。 意料之中地已经关了门,没人看守。我抬头目测了一下铁门的高度,将手机拿出来确认没有漏接电话之后,决定开始翻门进去。不过话说回来,还好我前几年下地下了好几回,见过的妖魔鬼怪也不少,现在看着墓地都没感觉了。要不然这大晚上跑这来折腾,没点心理建设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身上穿得跟熊似的,这时候又下着雪,翻门的难度比平时要高上不少,我尽量小心翼翼地把要踩的位置都用手先摸准了,擦干净上面的雪,确认不会很滑,这才敢往上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久了,这门陡然被我这种吨位的东西一晃,就开始吱呀吱呀地响,混着寒风和雪片,听着总有种鬼片的背景音效果,我身体一抖,差点没直接松手栽下去。 等我好不容易翻过门跳下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 我随手抹了抹,抬眼就往四周看去,墓园很大,而gps定位精度有限,所以现在我只能去找他,不过还好我对这个地方也不陌生,因为我爷爷从前下葬的时候就是在这片买的地,待会儿要是经过那儿,希望他老人家不要觉得过年寂寞,出来找我唠家常玩儿。 我喘匀了气,心里苦笑了一下,按照去年清明记忆里的路从门口一直往里,到后来连外面的灯光都照不到了,只能把手电筒打开,让亮光收成一束,指引我继续走下去。 或许是习惯使然,我首先去的地方就是我爷爷的墓地。借着模糊的光线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辨认出熟悉的石碑,刚一接近,手中的光束就穿过层层飘飞的雪花,照在一个衣服和头发都几乎覆了一层雪的人身上。 我愣在原地,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而闷油瓶显然也感觉到了我的到来,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转头看我,只迟疑半刻视线就有些戒备地往四周扫。 但是……他为什么站在我爷爷的墓碑前面? 不对,他面对的不是我爷爷的石碑,而是那块墓地旁边一片空荡荡的地方。 “你……你大晚上站在我爷爷墓碑旁边做什么,难道是来陪他老人家聊天的?”我犹豫了一下,由于逆着风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带着些尴尬的笑音开口试探,但下一瞬我的心里却陡然感觉到了异样,准确地说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断续的零碎画面从记忆的最深处翻涌而出,在我的视野里闪过去,感觉就像……就像我曾经梦到过一样。 但却是我最不愿意记起的梦境。 ——我觉得这片空地上,应该有一块墓碑。 心里的不安感在刹那间被放大,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闷油瓶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脸色微变,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皱着眉喊我:“吴邪!” “……我没事,”我深吸了一口凉气朝他摇头,“只是觉得这里……等会儿,你的手这么冷?!”我的目光瞥到他隐约露出的紧张情绪,手隔着这么厚的衣服竟然也能感觉到他手上冰凉的温度,心里的愤然让我使劲压抑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将外套脱下来给他套上,但这丫竟然不领情,力气大得压根就是非人类,我的手臂被他捉着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给他套衣服了。 闷油瓶看着我,忽然道,“你先离开这里。” “我来就是到这儿找你的,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大过年到这来跟鬼打麻将呢?你现在让我离开?”一听到他说这话我差点没忍住把拳头直接往他脸上砸,憋了这么久的火气一下就窜了起来,加上脑子里又开始外涌的乱七八糟的画面,搅得我烦躁得要命,他妈的老子在他们那儿挨训就算了,等我好不容易跑过来这丫就赶我走? 说好的喜欢呢,这丫也太能毁三观了。 闷油瓶刚想开口说什么,身体却骤然绷紧,抬头就往四周看。我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起手电也跟着他乱瞟,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兔崽子在那边!” 话音刚落,就从周围窜出来了十几个人,手里无一不拿着棍棒刀械,我先开始还不知道这一伙是干什么的,结果他们看到我愣了一下,其中为首的罗圈腿脸色变了变,立刻又咧嘴笑:“哟,这不是三爷嘛,果然跟传闻不错,包养了这兔崽子吧?” 去你妈的包养。 我认出了他的身份,是我这几年对头手下的心腹,这次看样子恐怕是追着闷油瓶来算账的。我四处望了望却没能看见趁手的东西,只好拿手电硬着头皮刚准备上前,结果闷油瓶一下就站到我跟前去了,单手将我护在身后。 这丫矮了我大半个头,但是气势上完全没半分影响,那些人看到他甚至比看到我还忌惮,为首挑衅的罗圈腿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事实证明这些人还不算傻,连我都没见过闷油瓶真正的实力,而就在他后退的瞬间,闷油瓶就动了,我连他什么时候拿出刀的都没看清,下一秒罗圈腿的惨叫声就扎进了我的耳膜。叫的跟杀猪似的,我心里腹诽了一下,看到他的腿上已经流出了血,于是对闷油瓶强悍的武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黑瞎子说得果然一点不错,就这反应速度,身手肯定还在他之上。 闷油瓶从开始动之后就没有停下来过,这些人对他根本没有半点阻碍,他身子小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优势,让他在他们之间穿梭自如,刀刀扎入血肉,却都留了一线,并没有伤到这些人的性命。 我急急忙忙去应付那些剩余朝我冲来的人,用电筒先去照他们的眼睛,偶然也会扫到闷油瓶手中的短刀,在漫天飘雪中一闪而过,折出一线锋亮的光。 转瞬间他们的人就已经倒下了大半,地上的雪被鲜血染红一片,我侧身躲过一个人的刀一拳反砸回他的脸上,顺势掐住他的手腕,夺下刀子将他踹到地上又退开了几步,看着没人过来了,才长出一口气,而闷油瓶还是应付自如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把最后一个给撂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闷油瓶的脸上都沾了血,他随意抹了一把,越过被 分卷阅读138 我揍趴的人就朝我走过来。 “他们是来找你报复的?”我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脑子里的那些画面还是没完全消失,在眼前飘来飘去,只能稍微揉了揉太阳穴,抬下巴朝他示意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那块空地之后,我的状态似乎一直都有些不对,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莫非这里有个磁场,对我的脑子比较有吸引力?我在心里笑了一下,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揉成一团给扔了出去。 闷油瓶走到我跟前微仰起头看我,睫毛上还沾了一片小小的雪花,有些探究,然后才点头。 我却觉得这家伙解决了这帮人以后却没有真正放下警戒,还分着神往旁边看,于是打起精神准备调侃两句缓和一下气氛再让他跟着一起回去,却突然想起了之前我妈跟我发火说的那些话,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虽然他也就是个未成年,但是想到闷油瓶的性格,说他喜欢我,我还真脑补不出来究竟该是个什么样。 “是因为帮我的关系?”我刚接着问出口,陡然看到他脸上表情有变,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电筒的光恰好在这时候连闪几下就灭了,视野一下陷入黑暗,只隐约能看到面前的身影轮廓。 操,刚刚我用这玩意儿砸人的时候它怎么不坏。 我心里有些紧张,闷油瓶刚刚那个表情有问题,于是我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商量先走出去再说。 结果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开口回答,我索性上前,按照之前的印象位置去抓他的手,但一摸上我就觉得有些不对,浑身一激灵,另一只手刚想把手电筒往前砸,忽然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我的胸前。 是一把刀。 我还没来得及判断这个人的身份,忽然从侧前方竟然传出了一声枪响,接着闷油瓶朝我这边吼了一声“快跑”,我这才陡然意识到闷油瓶是吸引了拿枪人的注意,他吼得急迫,于是我猜测现下的来人应该和刚刚那几个不是一批,迅速用力握着他的腕子使劲往旁边一摔,刚侧身想往另一边跑,原先脑子里破碎的画面却从记忆里再次冲了出来,疼得我动作硬生生停在半空,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噗呲——” “吴邪!” 从腹部瞬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我闷哼一声,感觉到一个冰凉的物体捅进了我的身体,昏昏沉沉间咬死了牙,我拼尽最后一点意识弯下腰想捂住伤口,却被人忽然又拉了起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口子源源不断地往外流,仿佛连身体里的温度都随着血液,一点点散了出去。 “吴邪!!” 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模糊间感觉似乎有一个人抱住了我。 “张……”我努力动了动嘴唇,想喊出那个就停在嘴边的名字。 张起灵。 第七十一章 尾声 我是被一连串的鞭炮声给吵醒的,这感觉就跟进了菜市场一样,连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还有没有点素质了,不是禁鞭了吗,什么时候又准放的? 然后我才反应过来,今天好像还是除夕夜。 我动了动身体,刚一睁眼就觉得刺眼的灯光弄得难受,正要闭回去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只手轻轻地覆在了我的眼睛上,有些凉,但触感很软,很舒服。我已经猜到了是谁,嘴角弯了一下,嗓子刚发声准备叫他,却觉得嘶哑得厉害,整个喉咙管都要冒烟了似的,还带着些甜腥味儿,惹得我忍不住咳了好几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随即一杯温水就贴上了我的嘴巴,那只手的主人小心把我扶起来靠在床上,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但我还是听出了些细微的情绪波动,“慢点喝,一次性不要太多。” 操,谁能告诉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我一时间没法说话,眼睛也被他捂着,只能听着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缓了一会儿,这才拍了一下他的手,故意漫不经心地开口:“没事了,不用捂着,小哥。” 这个称呼让覆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意料之中地颤了一下,自己从前倒是从来都没这么喊过他。我笑了一声,将他的手给拉下来,结果视线刚落到面前人的身上时,却一下愣住了。 这家伙……怎么好像还在缩水? 但是闷油瓶浑然不在意这些,他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我,波澜不惊的眼底仿佛也掀起了涟漪,肩膀也在不住地微颤。我看得出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无论高兴还是难过,就像从前一次次看到的那样。这个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有变过,仿佛时间跟他就不在一条路上走似的。 “……吴邪?” 他的声音里有些不确定的试探。 “你丫的张起灵,瞒着这么多事不跟我说,老子要是永远都想不起来你怎么办?!”我不由分说过去狠狠地将他瘦弱的身躯抱了满怀,笑着骂他,鼻下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我恍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你是不是傻的你,抽个屁的疯。” 我抱着他不撒手,感觉到他的身体依旧很凉,他被我抱着的那一刹才仿佛陡然确定了什么似的,浑身都放松下来,而下一瞬又猛地用手紧紧抱住了我的背,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像要将我融进他的身体里一样,声音微哑,却执拗地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 “吴邪……吴邪。” “我在,小哥。” 什么话都不用说,拥抱就是等待最好的慰藉。 抱着抱着,我忍不住忽然大笑出了声,酣畅淋漓,仿佛新生了一样,我还是我自己,我什么都记得,他妈的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张起灵。 闷油瓶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而我看他的眸子清亮有神,竟然隐约也透着笑意。 发泄过了以后我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这才想起往四周看了看,不出所料自己正在医院里躺着,旁边是一些滴滴答答响的仪器,整间房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也不知道这丫是不是没通知我爸妈。我顺手揉了把他的头发,这丫现在看起来已经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了,脸也嫩着,倒是比成年的闷油瓶要可爱那么一些,起码看上去比较好拐骗。 “小哥,你猜我是怎么想起来的?” 闷油瓶看着我很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你梦到过青铜门?” “我觉得不是梦到的,你还记得那只死去的黑猫吗,就是你带进青铜门的。” 闷油瓶愣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 “那只猫好像又活了,反正我的意识又进到了它的身体里 分卷阅读139 ,然后弄开了盒子,走进一条黑色的河,”我一边讲着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他的眸子动了动,明显是知情的,但是没说话,“在那里我看到了从前有关你的所有经历,也记起来。” 没等他能说什么,我又迅速抢占了问问题的先机:“你身体缩水,以及我们忘记你,是不是跟你进青铜门有关系?”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认真看着我:“我不想你死。” 这就算承认了? “那你呢,你身体不停地缩水怎么办,被所有人都忘了怎么办,万一我没梦到那儿,没想起你来,你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你不是要寻找自己存在的证明吗,这么快就放弃梦想了?” “吴邪……” “别跟我叨叨那些大道理,你知道我晚上来找你是做什么的吗?我丫就算不记得你也稀罕你,所以想和你一起过年,不然谁会在这种时候千辛万苦到这鬼地方来,我可没那闲工夫。还有,你再说一次你要离开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墙给撞个对穿?” 闷油瓶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一脸气势汹汹,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不会离开了,吴邪。” “……你说真的?!”我顿了一下,一股狂喜差点淹没了我,我生怕自己听错了,不停晃着他的手,“你真的不走……”不对,我话刚说到一半,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问题有点诡异,但我必须要确定。 “你要是通过青铜门走到这里来的,那……原本在这个时间轴上的小哥呢?” 闷油瓶或许比我想得更多,在我话刚刚问完时,他就对我摇头:“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我没有看到他。” 没有看到? 我在心里自己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他说的“发生改变”指的应该不是门,而是整个时间轴的变化,这有点类似平行世界的界定,我们所处的个世界的每种可能都由一个选择开始,通过一个节点衍生出无数种的结果,而为了平衡,每个世界里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的。 在理论上说就是他被时间赶到另一个节点上了,但现实中一定会加诸其他合理的原因,或许看起来会很高深莫测,但原理还是共通的。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不来,我在这儿就会活蹦乱跳地过下去,如果没有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这一层,无论这个时间段重复多少次,我最终的结局也还是一样的。 是闷油瓶以自己为代价,换来了我能平安活下去的结局。 跟打怪升级似的,或者养成,我脑补出了不少游戏的画面,忍不住笑了一下,把话题拉回正道上来:“就你这脑子,怎么想通不走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开始响起了礼炮的声音,闷油瓶刚动了动嘴唇我就摆手说听不清,他停了一下,这回他主动凑近抱住我,如果在从前倒是能把我轻松圈到他怀里去,但现在由于他的身材偏小,这个拥抱显得就有些勉强:“吴邪,待在你旁边,我的身体才会慢慢恢复。” “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黑猫,”闷油瓶的声音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该怎么跟我解释这个问题,“青铜门后面是另一个世界,与这里不一样,在那里,时间变成能被看见的东西,所以我能从未来回到这里。但是改变是不可逆的,我不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进入青铜门后只是在趋近静止的时间灰带里充当平衡两边世界的纽带,所以一旦进去,就必须付出代价。” “那……黑猫呢?我记得它早就已经死了,是你把它带进青铜门,让它复活的?” 闷油瓶摇了摇头:“我把从青铜树底拿回来的东西放在了盒子里。” “就是有人说过能起死回生的……”我话还没说完却一愣,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在我第一次从骨灰盒里醒过来的时候,确实好像吃了一个什么东西,当时意识迷迷糊糊没在意,这么说来,这玩意儿就是闷油瓶冒着性命危险想给我弄的东西?可惜当时没能等到他回来我就先挂了,所以这家伙把东西放在了猫的骨灰盒里。 结果阴差阳错把猫给弄活了。 “这玩意儿还真能起死回生?但是我为什么还会跟那只猫有联系?” “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也是唯一和它大脑契合的意识。所以它在活过来的时候,就找到了你。” 闷油瓶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青铜门后面的世界按照通俗一点的说法看就是类似四维世界的存在,两边世界因为找不到平衡,所以必须有一个人进去在中间管着,也就是那个所谓时间静止的地方。存活于里面的原生物能随意穿梭时间,但我们原本又不是四维的动物,进去的话就会受到影响,是消失或者异变都有可能,或许运气好了还会被丢进小黑屋里关上几百年? 而闷油瓶过来以后改变了我的命运,所以我成了他口中所谓的“唯一变数”,再加上我的意识在之前就已经进入过猫的身体,所以这时候再跑进去也就很正常了。 怪不得闷油瓶会这样,不过那只猫怎么能管着青铜门,它万一哪天不受我控制溜出去了,我得上哪哭去? 闷油瓶似乎猜出了我的想法,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就将我的手指一根根分开,然后扣住。脑袋也跟着凑过来蹭了蹭我的脸:“吴邪,它受你控制,也会影响你。” 我看着他极其自然的动作,心想这才多会儿就把我当成他的抱枕了,于是故意伸手把这颗蹭了脸又蹭胸口的黑毛儿脑袋往外推,“这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没阻止我的动作,但对被推开这个举动看上去似乎有点不情不愿,“猫的意识和你连在一起,它在青铜门后,时间静止,你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蛊对你没有作用,而你的寿命至少会延长一倍。”他的语气淡然平常,跟说今晚吃什么没两样,但是我听到最后那句话差点没把三观给毁完了,瞧着他估计眼睛瞪得能有俩铜铃大,这叫什么话,我现在寿命翻番了? 闷油瓶看我这样,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所以在你旁边,我会回到从前的样子。” 我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他变小的经过,似乎不是连续不断的过程,而是隔一段时间就会触及到一个临界点,然后爆发一次。 “那你的身体怎么也没有受到蛊的影响?我记得你麒麟血对它可是屁用不管的。” “青铜树的东西,对它已经产生了抗力。” 原来是这样,我瞬间恍然。 “等一下,小哥,你每次变小之前有什么征兆吗?”我忽然又想 分卷阅读140 起了这么一茬,心里下意识作了个架设。我前几次见到他的时候,除了一回是因为他喂猫牛奶,其余两次都跟受伤脱不了干系,甚至还被人家绑到工厂小黑屋关着去了,照他这本事,不像是这么容易就被抓住的人,所以肯定跟变小的副作用有关。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问出口,丫瓶盖就盖上了。 这不是变相承认吗?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闷油瓶这次犹豫的时间不长,还是简洁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体力降到最低,身体发冷,持续三到五天,最后一天会睡过去……醒来以后就会恢复正常。” 屁,还恢复正常,是醒过来就发现身体变小了吧?我心里忽然被揪得一疼,怪不得这家伙会被人轻而易举抓走,怪不得那天老外会在大街上发现昏迷的他,就这样了这个人还时刻惦记着要走,在我为难的时候说没关系,因为他老早就知道我会忘了他,而他则从没想过要我再记起来。 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带着回忆,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只为我能一辈子安安稳稳。 但是他呢,他面对的是随时可能产生的痛苦,或许下一秒就是死亡,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他的想法和坚持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它们从始至终都不曾给他带来过希望。 我想对他发火,但终究没舍得,反而心疼地回抱住他,“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闷油瓶莫名迟疑了一下,我看在眼里还奇怪,结果就听见他耳朵尖似乎红了一点,然后才开口:“身上会暖和。” 暖和?我一愣,忽然想通这丫最近晚上为什么喜欢偷摸抱着我睡觉了,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看来我在闷油瓶的眼里已经成了暖和的大药炉,里面的药还是特效的,包治百病。转念这么一想我又有些窃喜,这算是一石二鸟了吧,既解决了闷油瓶身体上的负面症状,又让这丫以后别想离开我了。 不过考虑到这层的话,里面还有另一个问题。 “恢复之后青铜门就不会对你产生影响了吧?” “不知道。”出乎意料地,他想了一下,竟然对我摇了摇头。 “喂,张起灵,你……”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样,”闷油瓶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他隔近了一些对上我的眼睛,手也用力握了握我的,“从青铜门出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无论做什么,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你们会逐渐忘记我,就好像我没有存在过。所以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就该离开了。” “你这家伙……”我瞧着这闷油瓶子坐在椅子上一脸认真的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好好掰一掰他的三观和个人英雄情结,结果就听见他又继续道,“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过,我想回来找你,吴邪,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不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小哥……” “在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所以‘意义’这个词,现在已经有了意义,”这次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仿佛将他最珍贵的东西捧在了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等我收下来,“你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 “我爱你,吴邪。” 完 后记: 写完三十万字的大长篇的时候感觉跟做梦一样,等放下很久之后某焰才真正感觉到,这个故事是真的完结了。 真正动笔写的原因是从前和abyss讨论时候产生的脑洞,想到吴邪如果变成只猫会不会很有趣?甚至动笔后在路上碰到一只黑猫,会偷偷去想它会是吴邪吗?因为这样那样的奇妙原因,到了我们这个世界里,在某个时间某个角落,与我们擦肩而过。 这是第一次写瓶邪文,我深知自己的文章还有不足,包括逻辑上的和词句上的,在期间也有人询问过交流过,我也在校对的时候尽力改了好几遍,于是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猫》。虽然它依旧不完美,但一字一句都出于我手,都经过我的反复修改,每次看着文本一天天增加,还是会有欣慰感。 这是属于我的,亦是送给你们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 十一年已过,时间还在往前走,他们的生活还在路上,而我所能描述的只是冰山一角。 故事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但终章亦是开始,只要我还有余力,还能触摸到笔和键盘,只要还有你们一直陪伴,故事就不会真正落幕。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不见不散。 重焰 20161202 还有一些事情: 1正文到这里已经结束,但是还有一个番外,交代最后一件事情,不长,明晚或者后天会发上来。 2如果想要txt的小伙伴可以私聊我要完整的《猫》txt作为收藏,但由于我今天才把排版好的word文字拉回来又改过一遍,所以txt会延迟一些放出(未排版的txt文本还没有修改完) 3预售在12月5号之前结束,通贩估计最多也就有一两本,而且我写明信片得早点寄过去,圣诞节据说应该能收到书了,如果喜欢的话(要手写的话)抓紧时间啦~ 4下一篇小甜文,我们不见不散~ 第七十二章 番外·醒来以后 自从在医院醒来以后,我不知道为什么精神特别好,就是看着闷油瓶又跟几天没睡一样,不忍心让他再陪着我瞎玩儿,又看到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于是在大致解决疑惑之后打发他到另一张床上睡觉,自己则拉上隔帘准备好好理一下这些事的头绪。 结果等我刚一伸手就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想着是还没好完全我就停了一会儿,等力气好像恢复一些之后,才再次撑起身,打开盏床头的小灯,顺手把手机从柜子上拿了过来。 但立马我就发现不对,按理说过来之前我应该是被人捅了一刀的,怎么现在扭来扭去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我伸手到自己腰上摸了一圈,心里咯噔一下——见了鬼了,连道口子都没有? 我颤颤巍巍掀开被子,把病号服一撩,腰上还真是光溜溜的,只是仔细看的话,在右侧有一道浅浅的刀口印,估计就是那一刀留下的。 等等……不是吧,难道我已经这么牛逼了,忽然联想到闷油瓶刚刚跟我说的长寿体质,我抛弃了科学的想法,把自己能恢复得这么快给归功到这层特殊的联系上,但他说的不是时间静止吗,怎么这一块不跟着一起变慢 分卷阅读141 了,反而玩儿加速飞奔? 我忍住了想掀帘子问问闷油瓶的冲动,把这个问题暂且压下来,想着明天早上问也不迟,然后按开手机,打算给其他人发短信拜拜年,毕竟从前我都是踩着转钟的点来的,今年要是破了例,估计在大年夜被人追杀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不过等打开手机,我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我从它的画面转到主屏幕的那一刻起手就在不停地跟着震动,震得我手已经快麻得没知觉了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我愣愣盯着上面显示的几百条未读短信,硬是没搞明白到底是我手机疯了还是发短信的疯了,就这么一会儿,难道是谁把消息给泄露了出去? 然而等我点开短信,我发现世界变得更奇妙了。 什么诸如“三爷您要快点好起来”、“天真你丫祸害遗千年一定能挺过来”、“我们都等着你醒来的那一天”甚至“你要再不醒我就去把医院砸了”等等的短信占满了我的视线,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哭笑不得一条条从上往下翻过去,怎么一个个都弄得跟我要死了一样,难道我之前伤的很严重? 我翻身想下床给胖子打电话了解了解情况,结果脚还没沾到地呢腿就先软了,在床边一个趔趄,差点没让头撞上床沿,吓得我冒出一身冷汗,半推不就地以这个奇葩姿势撑了好半天,站稳的时候头还是晕晕乎乎的。 我这到底怎么了,跟几天没吃饭似的是什么情况,难道还被那闷油瓶子给虐待了不成? 想到这我一抬头,结果曹操就到了。 “到床上去。”闷油瓶现在看起来比我矮一大截,说出的话原本不该有威慑力的,但我这是虚架子,这家伙却扎扎实实有力气,一边开了金口就一边把我往床上扶,我面子上尴尬,但看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是得不耻下问:“小哥,我到底怎么了?我这身上的伤怎么好的那么快,还有他们发的手机短信……” 闷油瓶淡淡解释道:“今天是零九年正月初一。” 正月初一怎么了,不就是除夕之后……操,零九年了?! 原来不是手机疯了,也不是他们疯了。 丫是我自己疯了。我跟被雷劈了似的杵在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半晌都没缓过劲来,直到闷油瓶轻轻叹了口气,在旁边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接着道:“到昨天为止,你刚好睡了一年。” 我挣扎着要下床,闷油瓶拦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小哥你先睡,我出去静一静。” 于是我这一站就是一晚上,一边看手机里的短信,一边推测整理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我去青铜门里看那些东西就感觉只花了几个小时,还想当然觉得回来了就万事大吉,谁知道在这儿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当然闷油瓶顾及着我的身体状况,没让我出病房的门。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看我的就来了。 是小花和黑瞎子。 我有些意外,原先以为胖子和我爸妈是最着急我的,不过想想“睡了一年”这个概念,再急也该过保质期了。 他们刚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就着闷油瓶的手喝着热腾腾的皮蛋粥,新年医院查房来得晚,闷油瓶主动提出伺候我傻才拒绝,于是这懒散的二大爷样就落进了这俩的眼里,瞎子一扫眼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小花则站在门口怔了一会儿,忽然过来,一拳就揍在我的肩膀上。 闷油瓶动作停了一下,一只手就护上了我的背。 “嘶——疼疼,他妈的小花你下手分点轻重行不行,”我刚喝下一口粥差点都给喷出来,背垫着闷油瓶的手才没撞上墙,“你要再使点劲儿,我得再躺一年信不信?” “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吴邪。”小花声音里真真实实带着冷意,眉梢轻扬了扬,一拳又朝我脸砸过来,我下意识用手去挡,结果过了半天没动静,这才发现这丫吓唬我呢,手挥到我面前就停了,看到我一脸郁闷他丫这才觉得够本,对着我露出了点笑意。 而黑瞎子则和闷油瓶很自然地交流起来,虽然全程基本都是他一个在说话。 我忽然间有些好奇,在这里他们应该是不记得闷油瓶的,那黑瞎子是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还是说这家伙其实也记得?如果真这样我也不觉得奇怪,黑瞎子的实力也很强悍,知道点什么也不稀罕,毕竟是他首先怀疑起这个人可能在门里做的事情的。 小花没给我时间多想,不客气地坐在我的床边按手机,接着就开了口:“既然你人已经醒了,我也就能省点心,没问题的话晚上去办出院手续,把你和他都接回你家,让你爸妈也好好高兴一回。” “行……不,别,这么早回去干嘛?”我刚想答应转头就想到之前闷油瓶在我家的处境,心说这不科学,带他回家还要跟我爸妈打好一阵的攻防战,之前我还有底气跟我爸妈吵两句嘴,说两句这都是造谣诽谤,但是在青铜门那这么一闹腾之后,我心里虚得不行。 虽然说是弯了就弯了,出柜是迟早要公开的,但是看着闷油瓶那面上的岁数,怎么着我都觉得这种事有点开不了口。 这丫就不能快点长回去?! 但小花好像早知道了我的顾虑,瞧我一眼就笑了:“你在这躺着有一年了,大半年都是张起灵照顾的,要没你爸妈默许,你现在能看见他?” “什么?大半年?” 我觉得自己的嘴巴已经能塞下一个鸡蛋了,视线赶忙投向身侧的闷油瓶,后者听到我的话转过头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八成是默认。但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别的,照顾了大半年,那不是说这家伙早八百年就把我看光光了?还每天能又摸又亲又抱? 我咽了口口水,“那我爸妈……” “早就不反对你们了,去年的时候你重伤差点没命,要不是张起灵把你送到医院,他们二老说不定会后悔一辈子,”小花把俄罗斯方块的速度调到最快,语调依旧轻松,“我也只是听他们说的,他好像中途又走了一次,等回来以后,你爸妈就说,如果他想留下,就留下吧。” 说完还看了一眼闷油瓶,闷油瓶则再次朝我轻轻点了点头。 “你又走去哪了?”我一下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就着直截了当地问他,怪不得醒过来他又倒长了一点,感情是没待我旁边。 闷油瓶没作声,反而是黑瞎子有些意味深长看着我跟闷油瓶的互动,不紧不慢开了口:“去年祸害你的人,哑巴可还一直记着。” 分卷阅读142 我一下了然了,心里有些想笑,这个小肚鸡肠的闷油瓶。 小花和瞎子原本就只是来看看我的,见到我已经醒了就放下心来,小花说他晚上来接我们俩,现在先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妈,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连忙以自己的名义把那些有的没的短信统统回复了一遍,结果装着死还好,一活过来手机就被轰炸了第二遍,这次不仅有短信,还恨不得一人要附带五分钟的电话,搅得我不胜其烦,差点没直接关了机。 最跳脚的是胖子,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先骂了我有十分钟,丫还不带重样的,要是他本人在这,我想象得出他肯定得直接揍趴我。到之后王盟的电话也来了,他老板老板喊了五六声,听着跟要奔丧似的,还有白狼,在电话里的声音竟然带着些哽咽,让我怀疑从前对这些人是不是还不够狠毒。 不然怎么都这么惦记我呢。 有些意外的是单冬青也打电话来了,听到我恢复的消息也很开心,然后说她现在还是一个人,换了一个工作,跟爸妈不住一起以后过得也逍遥自在,是她从前想都没想过的日子。 末了,她告诉我其实她还是有点想他,让我好好珍惜闷油瓶。 说这话的时候我手机正开着免提,为了给这闷油瓶子保证我跟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然后刚说完闷油瓶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嘴巴就凑过来了,我惊了一下,心里着急挂机键还没按呢,要是漏了什么声音出去怎么办,结果这丫一点没在意——也不知道忍多久了。 然后我就听见他一边啃我嘴巴一边还轻轻喊着我的名字。 “吴邪,吴邪。” “小哥……唔今晚咱们就回家。” “嗯。” 我被他吻得晕乎乎的时候不但不尴尬,其实心里还有点小窃喜——现在这家伙身体还这么嫩,说什么要上也只能是我上了他。 ——当然关于这一点,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 完 你或许不知道的那些事儿: 1穿回前的时间线上,小花在吴邪家时烦躁不安,动因是与黑瞎子的联系突然中断,于是在第二天就决定离开,回去找他。 2吴邪还是猫的时候曾经梦到过张起灵要离开的画面,且同时对他说“我爱你”,而在穿回后的时间线上,张起灵决定离开时,终究只告诉吴邪“忘了我”。 3穿回后的时间线上,吴邪在医院接到了一个奇怪电话,而听到吴邪的声音之后,吴三省确定吴邪没有死亡,于是一心一意去完成他所执着的愿望。 4吴邪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变数,穿回后的时间线上他曾在新闻上看到过医院的自杀报道,死者是小刘,时间为小李死后的第三个月。 5穿回后的时间线上,齐羽帮助过张起灵捣毁秦岭地下实验室,覆灭后与之告别,重获自由,但由于尸变的缘故,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离去。 6云彩是它们之间的一员,原先伪装死去的样子,后继续为它工作。假意与王盟接近,曾透露过吴邪重生的消息给它,但随着两条时间线上它手下组织的覆灭,终与之脱离,在胖子的不懈努力下,答应了他的追求。 第七十三章 番外·风雪 “哑巴,嘿哑巴你等等我。” 这已经是黑瞎子第四次追上来了,在他甩下他之后。 张起灵停下了脚步,白雪一下就随着凹陷的轮廓遮住了他的靴面。 这里已经是积雪线以上了,长白山的雪从这里开始会终年覆盖山体,更不要说现在已经是深冬。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张起灵也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茫茫白雪中的任何动静,包括后面锲而不舍的人的脚步和气息。而等他转过头看黑瞎子的时候,他自己的脚印已经开始变浅,或许再过一会儿,就又要被这漫天的大雪盖住。 张起灵的头微垂下,神色淡淡,只是看着雪地里自己走过的印迹,直到黑瞎子走到身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哑巴,你再不回去……”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靴子从雪里抬起来。 “这是什么态度,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黑瞎子把枪栓拉开,一条手臂平直地举着枪对准了张起灵的一条腿,墨镜下眼尾仿佛跟唇角一起上扬,一字一句轻巧随意,“说到做到。” 张起灵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一眼黑瞎子,却忽然上前,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把短刀,侧手就朝黑瞎子的手臂刺过去。黑瞎子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在张起灵出手的同时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动作轨迹,身体往另一边稍微闪了一下,同时伸手去捉张起灵的手腕,却被后者用巧劲抖开挣脱,顺势矮身反转,单腿在雪地上瞬时扫了半圈过去,激起一阵雪雾。 黑瞎子挑了挑眉立刻跳开,和张起灵拉开了一些距离,把枪一下子扛在肩膀上,忽然笑了笑:“这是最后一次。” 接着又补了一句:“你就没什么话留着?我看之前北京的那个胖子看着你走也是难过得很,要不是他正好脱不开身,哪还要我来办这破差事,你就不打算给他个解释?”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摆正了头上的遮风帽,慢慢地摇了摇头,脚下错开了半步侧过身,往远处的雪山看过去。 黑瞎子“啧”了一声:“白瞎了那几个人的一片苦心。”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却仿佛有默契似的,谁也没再往前走一步。 张起灵恍惚又回忆起了他刚刚从山腹中出来的景象,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只知道等他九死一生将第二颗珠子带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温度已经让他感觉到寒冷,大概已经是深冬了吧,他攥紧手里的东西,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愿望——他想见到吴邪,到杭州去,然后亲手把东西交给他。 这是他曾经对吴邪的承诺。 而他毫不怀疑吴邪一定在等他,十年的期限他都没有却步,这次回去以后,他想,他就再也不离开了。 吴邪,吴邪。 等我回家。 风雪渐急,天色将晚。 黑瞎子的墨镜上已经盖了薄薄的一层雪花,他看着张起灵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意味莫名地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咕哝了一句“傻了”,解下背包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开始搭帐篷,生火。 张起灵这时候似乎才回过神来,露出的脸已经被呼啸的风雪吹得冰冷僵硬,他走到黑瞎子旁边,用手套拍开地上的碎雪坐下来,目光停在跃 分卷阅读143 动的火光上。 黑瞎子这时候已经掰了块巧克力进锅里,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两根烟,一根借着火堆点了,另一根扔给了张起灵。 “我本来懒得管你的,但是这些事也参与了,你偏要这么玩儿的话……”黑瞎子舀了勺加了巧克力的东西,跟要享受人参汤似的地这么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我新发明的压缩饼干煮巧克力,葱油味儿的,要不要尝一尝?” 张起灵摇了摇头,把烟放进衣兜儿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裹得好好的盒子,目光隐约柔和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再次放回去。 黑瞎子瞧着他这样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给泼出去。 “哑巴,你捧着猫的骨头怎么跟抱着媳妇儿似的,说起来他就葬在长沙老家,你也不是没去看过,埋得不深,随便找个晚上……” “瞎子。”张起灵的脸沉了下来。 “你想回去找他,我也不会管,”黑瞎子话头一转,脸上笑容不变,“而且除了那儿,没人知道你想干什么。” 张起灵看着黑瞎子,他的手指向了天穹。 “门里有什么?” “终极。” “什么是终极?” 张起灵沉默着,黑瞎子也料定他不会再开口,将烟插进雪地里,笑着慢慢道:“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词的意义,或者一旦进到里面去,会是什么后果。你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不可能被它接受。” “他要活下去。” “所以你要回去改他的命?” “嗯。” “就算你会死?” “嗯。” “就算他会忘了你?” 张起灵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他冷冷盯着黑瞎子,发觉对方像唇尾微挑着戏谑,故意让话停在这个点上,不早不晚,冻在空气里仿佛成了冰锥,下一秒就要呼啸着刺进他的胸腔。 张起灵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雪气,稳下几乎要从胸腔中溢出的不安和茫然,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模糊的雪山阴影。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听说过,这个被自己称为“终极”的地方,在现代的认知中应该叫做“第四维度”。 张家世世代代守护的秘密,就是这青铜门后的异度空间,一个时间无限趋近静止的存在,一个或许能获得长生的地方。 他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进入青铜门以后他在边缘的虚无地带看过想过,却没有真正进入过——这个世界里的人是不应该进去的,他无法想象那时候的他究竟会变成什么。但是只有在那里,时间才会对他展现出全貌,只要走进去,任何一个节点对他来说,都一样触手可及。 “哑巴,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会忘掉你,”黑瞎子看着他站起身,重新背上军用背包,终是收敛了笑,“而你的命,也会被它抛弃,从你进到那片区域起,就已经开始死亡了。” “谢谢。” 张起灵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黑瞎子一眼,点了点头,随即一步一步离开,迎着无边的风雪呼啸,耳畔却响起了吴邪铺子里那个小伙计的声音。 “张……张老板,这是我家老板留给你的信,他……那几天他精神很不好,但是还是找我把笔和纸带过去……我以为他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提神,但是……”王盟的眼睛发红,声音有些哽咽,他小心地把信拿出来,交给了张起灵。 “但是老板都没来得及写完……” 他闭了闭眼,忽然弯下身,用手捂住胸口,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坐在这漫天的风雪里,蜷缩起身体,仿佛一只孤独的兽。 这就是永别了吧? 这就是永别了吧。 黑瞎子坐在石头上,听到皮靴踏在雪里的吱呀声响渐行渐远,也不再费力去看,而是自顾自地把东西吃完。他向来都不看好这种未知事情的可能性,但也从来不拒绝所有可能的惊喜——或许在下山之后,他就会看见一个,生龙活虎的吴邪了。 他往火堆底下又垫了几块石头隔离开融化下流的雪,墨镜上倒映的火光更加耀眼,镜片下的眼睛像是在笑。他们本就属于孤独,行走在时间的边沿,而从现在开始,对于他和这个世界来说,张起灵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他抬头看了看地上被风雪逐渐掩埋的脚印。 还觉得怪可惜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