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万仙阵》
第一章 仙颜荀草
茫茫东海,碧波无垠。
海上有岛,岛上树木丛生,野花乱放,各种虫鱼鸟兽随处而栖,鸣叫不休。
时而又有仙鹤飞舞,灵豹漫步,花落鱼动水,林空鹿饮溪,溪水缓缓而动,落英飒飒而分,彩蝶穿草数只过,猴攀藤蔓结对行,好是一派海外仙景,自然秀丽风光。
岛上又有一座孤立而上,笔直矗立之峰,峰腰间有一山洞,坐南朝北,聚集精华,吸纳天光。
洞前有石桌,石桌旁有两个粗糙石凳,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石凳上正坐着两人,其中一人麻衣道服,脚踏芒鞋,面容年轻,气质不凡,神态轻松自在,谈笑风生,俨然是此间主人状。
另一人却面如蓝靛,赤发獠牙,身披道服,高一丈七八,腰间挂着个葫芦,看似道门中人,却凶神恶煞,更作一派威风。
这二人风格迥异,气质不同,身形也大有区别,相坐在一起,画面十分奇异。
“我前几日只听闻道兄魂魄已去了,方上岛来,不料道兄尚在岛中,实是可喜可贺!”
开口的乃是那位蓝面赤发的道者。
“余元道兄,此话怎讲,你如何知我大限何时会至?”
那年轻人开口便笑,一笑起来,仿佛将蓝面赤发道人余元身周的凶气都化去了许多。
余元道:“李道兄得罪,我听外人说起,李元在海上采药受伤,故而有所担忧,所谓殒身之事也全是我胡乱猜测罢了。”
“只是我那化血神刀的解药欲要炼制,非得贵岛的那味仙草不可.......”
李元摆手道:“那株‘仙颜荀草’还未成熟,我预计还消一年时日,道兄自能凭着机缘得去的。”
余元闻言大喜,连道:“好,好,那么便多谢道兄了。”
“我上一次见荀草已是三年之前,不知今日可否再去一睹?”
余元往山洞之中望去,他知道,那株仙草正是在洞中一处绝佳的聚灵风水宝地生长。
李元站起身来,挡住他的视线,为难说道:“仙颜荀草本有灵性,一见人则闭而羞之,若是你去了,反而欲速不达,延缓仙草成熟之机。余道兄若肯听我一言,就还是莫去搅扰它了!”
余元思索片刻,颇有犹豫地点头说道:“也对,那么便有劳道兄帮我看管了。”
他此前见过“仙颜荀草”,也熟悉其性如何。
李元又笑道:“无需如此,我二人有同名之谊,本该好好亲近,互相携助才是。”
二人姓氏虽不同,“名”却都是单字作“元”。
余元眼睛一转,又露一丝不屑与厌恶之色,嘴中却道:“是极,不过那化血神刀尚在炉中烧炼,还须有人时时守住,以免多生枝节。我便先走了。一年之后,我再令我徒儿余化前来取药。”
“只是我那徒儿有些顽劣,若是有所冒犯了道兄,还望勿要怪罪。”
他说话的神情看似礼貌,其中的话却暗藏锋芒。
李元心念一动,已明其意,只道:“慢走不送。”
“一年之后,我遣我徒儿来取此仙草!李道兄莫令我失望才是!”
余元身躯顿时化作一道黑色光芒,冲天而起,如同一道狼烟,破开山中雾气,远远地遁去,才过一阵,便消失在岛屿之上了。
他走得十分仓促,显然是担忧“化血神刀”无人看管,最终致使炼制无功。
“金灵圣母门下,‘一气仙’余元......此人图谋我岛上灵药,甚欲暗害于我,来者不善啊!”
李元凝眉远眺,自言自语。
他转而又作苦笑道:“不曾料过,我有一日居然也会和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前辈人物打上交道,勾心斗角,争夺谋划。”
日出东方,天光照耀。
空中云雾层层,一望而去,也不知天高有几千几万里。
云来云去,风来风往,风云在空中不住招摇,掩映着这一方灵气充沛的海外小小岛屿,以及岛屿上的道人李元。
——李元本为后世修仙之人,乃是当时的华夏国唯一修炼至地仙境界之人。然而他欲强行突破至天仙境界,飞升而上之时,却为末法时代的灵气稀薄所不允,后来遇劫,身亡在泰山之巅。
他万不曾料及,此时竟重获新生一般,又附身到了另一具身躯之上,出现在了这片岛屿的一方山洞中。
更令李元讶然的是,这竟是上古神话之中的封神时代。
而他附身之人的原本身份,原是截教中的一位无名散人,此人正是唤作李元,法力虽然不强,却因为机缘不凡,听过一回碧游宫通天教主之法讲,后来勤加修炼,堪堪到了天仙之境。
只是自从那一日在海上被人暗算,负重伤之后,勉强逃回岛中,却还是落得魂飞魄散,而且令根基大损。
所以死又还生后,又重新被如今的李元魂魄附体,也仅是堪堪有一番地仙境的法力修为。
这位无名的截教散人本是该死去多时的,然后岛屿上唯一的珍稀之物——“仙颜荀草”也原该被余元夺走,拿去炼制他的“化血神刀”。
然而李元来到此人身上之后,努力调息养伤,立根筑基,返元大还,令这副躯体起死还生,事况之发展却又大大不同了。
这才有了方才余元上岛,向他讨要“仙颜荀草”一事。
余元本来大可以强抢,只不过碍于“东海之内,皆是截教”的同门情谊,不敢做的太过分罢了。
李元送走余元,回到一处山洞之中,将岛上的唯一一本修炼典籍《五行要诀》收拾起来,又出山中,深吸一口灵气,目光在山水间徘徊。
他心中暗忖:“听余元言中之意,若是一年之后,我不肯献出仙草,他便要欺我修为倒退,要令他徒弟前来强抢仙颜荀草了。”
“他好面要尊,不愿对同门下手,倒令他徒弟来做此恶人!”
李元又看向此座岛屿。
海岛上面,山水之间,野兽遍地,花草盛放。虽无比那些仙家洞天福地,却也不失为长居之所,至少比之李元前世所修之道场,却要大大好过许多了。
然而李元叹了一声,道:“我在后世本是修的入世之道,此间灵气虽佳,却未必适合我的修行之道。加上东海犹有余元、余化师徒二人对我虎视眈眈,不怀好意.........我还是早走为妙罢。”
——他其实不是不愿留在东海继续“看护仙草”,而是那株未完全成熟的“仙颜荀草”早已化作温润甘霖,琼汁玉液,芬芳满口,往他的肚中而去了。
当初他的魂魄刚刚附上此具躯体之时,一副身躯已是油尽灯枯,奄奄一息,若不炼化那味仙草,根本无法再苟延残喘下去的。
而余元若是知晓“仙颜荀草”已然没了,必是要勃然大怒的。
——李元记得,古籍之中有记载荀草:方茎、黄华、赤实,其本如藁本,名曰荀草,服之可美人色。
荀草此物对于修行者而言,本不算特别出奇,但是偏偏相当珍稀,难得一见,除了在远古的“青要山”上曾被西王母得去一株以外,几乎再没有为世人所见过。
而余元却是恰好要借“仙颜荀草”来调和他的化血神刀的戾气,所以才来到此岛,向李元索要仙草。
——李元是生怕余元得知仙草不在,盛怒之下,抓他这位服药之人去作药引炼制神刀,故而编造了个一年之期,作为缓兵之计。
而他既已食罢仙草,便不欲再多留了。
于是李元收好那本《五行要诀》,四处一望,吐纳灵气,运转法力,掐了个咒诀。
咒诀一用,只见他的脚下慢慢腾起一朵白色的淡淡的云,轻盈波动,似水如胶,格外好看。
飞遁之术有许多种:有的化作霞光而掠,有的乘风而飞,有的御剑而行。而五行遁法,乾坤横纵,腾云驾雾也自是其中各类。
李元原本所精擅的乃是后世仙法,是以云雾之术居多。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早走为妙!余元炼制法宝到了关键之期,纵然一年后发觉仙草不在,一时半会也大抵也顾不得远出东海,来寻我麻烦的!”
风吹草动,淡云渐浓,李元的双足之间如同有一团白色棉花在盘旋围绕,云缭雾绕,如真如幻,白皙如新,却久久不散。
“待我修成大功之日,便不须惧他了!”
李元手中一动,法诀变换,顿时使得那团“棉花云”腾地飞起,将他载于半空。
又是法诀一变,云随风而动,伴鸟随鸣,倏然远去,托着他向西方而行去了。
第二章 朝歌之气
商朝,朝歌。
“一担柴八十文青蚨!”
“算卦,不准不收钱。”
“一碗阳春面,快活赛神仙。”
“........”
朝歌不愧为商之都城,有景繁华如梦。
李元从东海而来,却降下云头,落在此地,放眼望去,只见朝歌街道上面,人多如蚁,热热闹闹,各铺一片荣象。
正是:集市熙熙攘攘,车马来来往往。商贩弄场摆摊,货郎走街串巷;文人举杯饮觞,渔樵高歌吟唱,君不见,今日荣贵尚归你我有,又难晓明日劳燕各奔何方!
李元运转法力,聚于双目,稍稍一观,便见得浓烈的国运萦绕空中,凝而不散,变换形状,交织成一片炽烈的大红颜色。
这本是他修过的“观气法”,可观万物之气;人有人之气,官有官之气,国有国之气,万千宝物亦各有其气。
“观气之法”,看来容易,其实博大精深,极有妙途,乃是他前世主修的功法《龙虎气运术》中的一门技巧。
所谓“大日照贵人”,贵人头上,自有祥云笼罩,福气加身;大国气端,亦会炽炽如火,兴旺强盛。
与之而反,朝代之末,往往有亡国之气,垂垂不起,沉沉无力。
而李元察观朝歌之气,其表面仍然很蒸蒸而上,十分旺盛,然而实已暗中有所亏损,外强中干,甚而隐隐有妖气在个中盘旋骚扰。
只不过遥目远眺,森严王宫之中,又有一方神秘的仙气腾升,隐隐压制住了妖气作祟,却不知是何缘故了。
李元心中默算道:“我前世修行所用之法,乃是“龙虎气运术”,借一国之运力荫蔽自身,顺人间大势而修行,人与运势而合,与天地交泰,自然一日千里,事半功倍。”
“只是那后世背景,借不得太多气运,到了这时,倒说不定可夺得那朝代更迭,地覆天翻之运势,一举飞天,成就金仙之位!”
在后世的背景下,已无什么朝廷供养炼丹师,或是使道士成为国之国师,享受一国气运之事,是故此法素来难行。
再兼之《龙虎气运术》又只是龙虎山掌门才可修行之法,所以龙虎山后来的掌门人中,大多修的是“出世”清修之道,只有李元曾对之苦心钻研,勤加探索。
为修此道,李元甚至跑到了后世的非洲的原始部落之中,经营多年,成为了一个很大部落的巫师,获得了不少运力,才能快速地增长修为。
这也是在那种灵气匮乏的末法时代下,他还另辟蹊径,敢于冲击天仙境界的原因!
“此时我被余元逼迫,头如悬剑,脚如踏针,不若便借着朝歌气运,速速提升修为,再作打算!”
殷商是泱泱大国,包含人族气运,携裹莫逆之势,比起后世的什么原始部落却不知要远远胜过多少了。
若能获得商朝的一部分气运庇护,这对于李元的修行是极其有益的。
李元走至一方小摊坐下,点了一碗阳春小面,缓缓凝视着朝歌宫殿的方向。其间自有皇气、仙气、妖气三股夹杂,妖气藏在皇气之中,而仙气却隐隐在压制妖气。
他心念一动,将其中情况猜了个大概。
“小哥,敢问朝歌近日有何大事发生?”
一位砍柴的樵夫也在面摊歇息,闻声答道:“我听说最近有一件大事,是天子命令朝野上下,进贡美女,据说有一位名作‘妲己’的美人得蒙垂恩,如今夜夜笙歌,天子不再早朝了!”
李元闻得此言,已明其事:此日他入朝歌,正逢上纣王好色纳美,娶了妲己,而阐教十二金仙中的“云中子”进宫除妖,赠了一柄仙家松木剑与纣王,挂于宫中,以镇压妲己妖气。
——所以才会观得皇气、妖气、仙气三者紧紧纠缠之象。
“亦是运势方好,正合我去邀三分功劳!”
李元心中暗动,口中对樵夫叹道:“哀哉,此事确实不幸之至,我欲进宫一去,劝谏君上,不知小哥可否指点一条明路?”
那樵夫盯着李元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瞧他一身破烂行装,忽而大笑道:“你是何人?你也要进宫?罢了,我看你一双草鞋,浑身麻布,难不成是个疯子?”
李元只是笑道:“请指条明路,日后我飞黄腾达,自然少不了兄台好处。”
樵夫忙摆手道:“好处不要,你莫牵连了我便是。你且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走过半时辰便是了。”
李元拱手道:“多谢小哥。”
他摸了摸怀中,本无钱币,于是扔下身上仅有的一块海外玉石雕成的玉佩,当作面钱,又将樵夫之面一并请了,这才离去。
樵夫瞧着那块宝玉被收走,又惊又悔,心知李元乃是有钱人,心里明白自己先前小觑了高人,然而李元三两步便走远,他却无缘再去攀谈了。
·······
话说纣王正从九间殿外,驾辇回宫,一旁自有左右侍卫拥立。一行人尚未至寿仙宫前,忽得一位侍御出见,又道:“启禀陛下,门外又有一位道人求见。”
纣王问道:“可是方才那位献了一柄宝剑的‘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道长?”
就在此前,有一位道人云中子亦来过此地,还称宫中有妖气作祟,故赠与纣王一柄木剑,以镇妖魅,肃清宫中。
侍御答道:“不是,是另外一位道长,穿麻衣芒鞋,仗一竹拐,似从山中才出来一般。”
纣王沉思半晌,暗忖道:“所谓普天莫非吾之王土,如今就连方外之人也纷纷来朝,看来是我大商当兴,天下归命!”
“嗯,此或又是一位高人,请进来罢!”
他只以为王命尊大,至高无上,纵是出世之人也要来朝,其实却不知乃是宫中邪气兴盛,妖怪作乱,方才引得得道之士接连前来。
纣王一面往寿仙宫中起驾,一面令人传呼那位道士前来。
他今日上朝疲累,心中念着一位爱妃苏妲己,所以行得快些,方至寿仙宫前,却不见妲己前来接见,于是心中颇是不安。
他正欲问清原委,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宏亮清彻,远远荡开,歌曰:
“海外拜师求修仙,山中闲坐过百年。”
“今日入朝见天子,道中散人名李元。”
远处,一位道士,果然麻衣芒鞋,执杖行来,看来不快,却似两足御风,转眼便至纣王驾前。
李元轻稽一礼,说道:“陛下安好,道人李元有礼。”
纣王端坐辇驾上,道:“道长此来何故?”
李元道:“方在宫外,观得宫中显出妖气,故而前来一拜。”
纣王更生惑然,道:“先前来了一位云中子道长,亦是说我宫中有妖气,还赠我一柄‘巨阙剑’,已被我令人挂在分宫楼前,镇压妖邪去了。”
“不知.......”他俯身前倾,询问道:“不知道长可否解惑,这妖气究竟从何而来?”
李元笑而不答,只道:“云中子道长之宝剑,虽然灵妙,却又有一妨。”
纣王问道:“妨从何处来?”
李元手指寿仙宫上,言道:“此剑可除妖,却会将此宫中一位妃子妨了。”
纣王心中已有预感,惊道:“不知是谁?请道长明言!”
李元道:“陛下进宫便知。”
正在此时,寿仙宫中有人匆匆跑出,禀告道:“陛下,苏娘娘一时染了暴疾,人事昏沉,卧榻不起!”
纣王看了李元一眼,慌忙下了龙辇,抛开侍卫,急入寝宫。
李元立于门外,不过多时,自有人传他进去。
他进宫后,站在离金色床帐五丈之外,苏妲己正在其中躺着,纣王坐在近旁。
苏妲己身躯上盖着厚被,只露出一张脸。
脸上有柳眉微蹙,樱嘴紧合,水晶鼻,玲珑耳,容貌似花,肌肤如冰,千娇百媚,魅惑十分,正是一副绝世美颜。
她似是有所烦心之恼,又说之不出,额头上微微见汗,双颊泛红,有些病态,模样却又显得说不出的诱人。
“嗯,道长,还请救我。”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声如喘息又清脆悦耳,更是让人心神摇曳,心猿意马,有些把持不住。
第三章 老松木剑
“嗯,道长,还请救我。”
妲己一声呻吟唤出,惹得纣王心疼爱惜,也忙道:“道长,还请救一救苏美人,只要你能使得苏美人安好如初,朕赏你百两黄金,帮你置田办屋,为你封官加爵!”
李元以目光轻轻一瞥躺于床上的苏妲己,见得其眉目一动,眼波传情,仿佛一轮明艳的月亮洒落光辉,直落在新鲜的露叶上面,突然之间展露出极大的魅力,使得他心中暗跳,竟也有些动心。
李元忙定了定神,运转法力,摒除杂念,说道:“此事无难,只需苏娘娘好生讲一讲病情则可。”
苏妲己从被褥中抽出一只莲藕玉手,晶莹透亮,轻轻扶在自己额上,叹道:“陛下!妾身早晨送驾临轩,午时远迎陛下,不知行至分宫楼前候驾,猛抬头见一宝剑高悬,不觉惊出一身冷汗,竟得此危症。妾身恐日后不能再复当初之愿,要离陛下远去了。”
此言一出,纣王又悲又怒,叫道:“云中子妖道,敢来惑朕之心,朕险些偏信那方士之言,害了苏美人了!”
此时李元心知肚明,苏妲己本是青丘的九尾妖狐所化,云中子的仙剑本就是为克制九尾狐而挂,苏妲己自然会有所反应。
此刻,纣王又望向李元:“道长之话,所言不虚。如今又该运作何法,救回美人?”
李元顺势而道:“将那老松木剑取下即可,陛下可随我来。”
纣王又顾盼苏妲己两眼,随后说道:“好,朕随你去,你切要速速毁掉那妖剑才是!”
纣王宽慰苏妲己几句,立刻起驾,与李元一同离了寿仙宫,行至分宫楼前。
好一座楼,楼高六丈,窗开门敞,坚壁硬瓦,堂皇莫比,屋檐高高翘起,如翼欲飞,果是皇家大气之楼。
此楼前面是九间大殿,早朝之地;后面却是三千后宫,安寝之所。
其屋楼檐上,两个对角之间,正正悬着一柄松木剑,剑长三尺,宽有一寸六分,上面纹理玄妙,颜色古朴,迎风一晃,似又隐隐发着宝光。
纣王遥指此剑,对着李元说道:“道长且看,妖道云中子所进献之物,正是此剑!”
他说罢,命人去摘下木剑,立时焚烧,已有侍卫去寻高梯,却被李元止住。
李元道:“我自有法可落此剑,看好即是。”
他忽扯下一块衣布,咬破手指,蘸了些血,在布料上面以布为纸,以指为笔,龙飞凤舞起来。
“一点灵光即是符,”
“世人枉费墨与朱。”
“三祭五序诵礼后,”
“风雨雷电画不出!”
李元前世是龙虎山修行者,本来精擅符咒之术。
而常人画符,合该静心、静身、静念,又要斋戒沐浴,甚至祭拜祖师之后方可动笔;所用之符纸、笔墨,也都是好生打磨、注入灵气之物。
然而李元此刻三两下便将手中符咒画完,符上显出三横,蜿蜒盘旋,看似古老,隐隐构成一条灵蛇之形,几乎跃纸而出。
他将灵符凌空一扬,飘在空中,那灵符顿时便化作狂风,旋转倒过,猛力吹动起来。
符化仙术,平地生风。
云动水摇,风声大作!
分宫楼边,一阵大风呼啸而起,直吹得飞沙走尘,缨络乱舞,卫士摆晃,纣王退避。众人纷纷掩面呼叫,以为宫中袭来风患!
“怎么了?”
“哪里来的风?”
“好大的风,吹得朕睁不开眼了!”
“.......”
一干卫士急急将纣王围在中央时,却见大风忽又停了。
此风来得甚快,去得也甚快。
再一看,李元已将那柄云中子所挂的“松木剑”握在手中,持剑作礼,道:“陛下不必惊慌,方才乃是我画符作术,乘了一阵大风,好将此剑吹下罢了。”
待得风停,纣王这才能睁开双眼,怔怔问道:“这便是那柄巨阙剑?”
李元笑道:“此剑何以称‘巨阙’?不过一株老松!”
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暗暗惊叹云中子炼器手段之高明,区区一支老松树枝,平平常常削成一柄木剑,居然便可以镇压九尾妖狐苏妲己。
此等造法器之术,却远远超过李元以往所见过的炼器师的水准了。
纣王听得其言,却只对李元的道术高超所钦服,赞叹道:“道长法力果然高深之至,实在令本王佩服万分,大开眼界!”
“只是这剑甚是妖邪,道长还是速速拿去焚了,免得再生祸端。”
这柄“老松剑”虽不入后天法宝之列,却也是一件充有法力,蕴藏玄机的上品法器,李元怎会让纣王拿去焚烧?
于是他又撕下一面麻衣布,将老松剑缠绕包裹在内,使得其宝光不露,法威不显。
“剑非妖邪,观其用之。此剑在我手中,已不会妨了苏妲己娘娘,陛下不必忧心了。”
纣王犹在沉思,李元继续道:“若是不信,还请回寿仙宫一看究竟!”
二人在一众卫士的簇拥下,一齐回了宫。
寿仙宫中,妲己果然已容光焕发,精神倍长,又起床来画了妆容,更是显得妖媚万分,动人心神。
李元初见她时,只有病娇之色,此刻却又比之前美艳不知多少,乃是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叠春山,娇柔握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
她轻轻一笑,简直有勾魂夺魄,销命蚀骨之功。
纣王见了大喜不已,上前急忙握住苏妲己的玉手,摸了又摸,一对眼睛再也离不开妲己的脸庞,
而打击一面低头娇羞,一面却暗暗看了李元两眼,问道:“陛下,那位就是把我救下来的道长么?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好似山中才出来的一般。”
纣王忽然回神,答道:“是了,这位李元道长果真是神仙高人,他方才一道符画出,竟然唤来一阵大风,便将先前云中子所献的那柄害你的木剑吹落下来,而后美人的病患自然就好了!”
苏妲己娇柔道:“那这位李元道长可真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再造父母!”
纣王道:“不错,朕一定要好好地赏赐他!”
苏妲己低低地道:“陛下要赏赐他什么呢?”
纣王沉吟道:“赏他黄金百两,在朝歌城中赐他一间大屋,然后......”
他话至此处,突又停住,倒是在犹豫要封赏李元一个何等的官职。
苏妲己却恳求道:“陛下,今日有妖道前来卖弄魔剑,明日若是那妖道去而复返可如何是好?不若让李道长留在宫中吧。”
纣王点头道:“也好,李道长,你可愿留在宫中,为朕与爱妃驱散妖患,除去魔障?”
第四章 入世之道
寿仙宫中。
李元垂首思索,拱手不语。他虽有入朝为官之意,却未必非要留在朝歌王宫内。
“敢问陛下欲赐我何等官职?”
纣王道:“朕封你作我王宫大殿的镇殿将军!”
李元微微皱眉,“镇殿将军”说来威风,其实只是个守门看殿,负责巡逻的。
他要的不是宫廷肥差,而是一份商朝气运。对他而言,官位越大越好,越高越好。官位越大,能享受到的气运自然也就越多。
而他的修行功法决定了,他享受到的气运越多,法力进展也就越快,也就更容易突破境界。
现在的他才从天仙境界跌落下来,如今不过是地仙境界的后期,而那余元则足足比他高了两个境界,乃是“真仙”修为,所以他还需要努力提升修为才行。
谁料李元还未答话,苏妲己却先道:“以李道长之法力,作一个区区镇殿将军,未免太过屈才,不如拜他为朝歌上将军,统摄朝歌所有兵马,勤加训练布阵,以抵御各路妖魔鬼怪,使之不得为祸宫中,如此可好?”
李元疑惑地看了妲己一眼,他没有想到这只千年九尾狐狸精会突然来帮他说话。
苏妲己的话显然在纣王处很有作用,纣王立时点头道:“好!既然美人谏言,那朕便封李元道长为朝歌上将军,总领朝歌军马,治理上下,除妖驱魔!”
李元神色更加变得怪异,这个官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朝歌一地毕竟是天子脚下,统领这里的兵马显然是一件大事。
而且他知道,日后战事一起,他只要请缨出战,统率三军,远征御敌,平定叛乱,便必会得到更高的官位。所以无论如何来看,这对他不失为一条坦途。
唯一令他有些不解的是——苏妲己为什么要帮他说话?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救了苏妲己一命?
——可纵然没有他来,妲己也一定会劝服纣王焚烧掉松木剑的,这实在难以说通。
李元沉默片刻,不再多思,而是道:“谢过陛下封赏。”
此言方罢,登时有一股冥冥之中的气运,降临在了李元头顶,正是商朝的国运。
身为商朝子民,便会担一份商朝国运,不过这等气运实在微乎其微,不可计算;而李元身为上将军,便不一样,头顶气运凝聚,慢慢成型,几乎有一道烽火狼烟,直冲上霄,遥遥呼应。
李元暗暗运转功力,收拢气运,将之聚成一片云雾状,若有也精通望气之术的道者观去,便能发觉此时李元已比之方才发生了些许变化。
多受了些国运,多沾了些因果,多染了些红尘气息。
这便是“入世”之道,变化立竿见影,却极易沾染因果业力,纠缠不断。然若是经营得当,自也能使修炼事半功倍,突飞猛进。
有好有坏,全凭应用。
李元当即拱手道:“多谢陛下。”
纣王道:“李道长有大功于宫中,理应封赏,暂且退下,稍后自有人带领道长安排住处,黄金也会随后送至。”
纣王并非不愿与李元多聊,而是苏妲己刚才大病初愈,才露娇容,汗珠还微微浸乱了云鬓,正是最最诱人之时刻。
他瞧着妲己之面,已是火热难耐,手足发痒,恨不得一口将其吃掉,实在没有工夫再和李元闲谈下去了。
反观苏妲己,却好似还不愿放李元离开,而是道:“陛下,妾身听说您对于有功之臣从不吝啬,素来会在显庆殿中摆宴设席,大加款待,怎的今天却无此事?”
纣王本来不愿,可一听到妲己娇嗔数声,顿时又没了主意,只好迁就妲己,命人马上于宫中设宴。
三人同往显庆殿中坐下,纣王与妲己坐于上位,而李元则在殿下铺席。
宴至半晌,酒菜已备。
苏妲己忽道:“道长救我性命,无异于再造之恩,且容我为道长斟一杯酒,聊表妾身谢意。”
李元推脱道:“不敢,娘娘大病初愈,还是莫要沾酒才是。”
“此杯酒真是极好的,道长切勿推辞!”
妲己说着,已轻摇蝉步,扭动柳腰,走了下来,来到李元面前。
她举起李元面前的玉壶,身子前倾,一俯而下,将酒液缓缓倒入李元的杯中。
苏妲己才从寝宫中出,衣装自然宽松,当其身俯之时,珠色玉肌,大好风光,全映眼底,使得李元不由不闭起双眼,守气定心。
幸好妲己正是背对纣王而作,使他无法见得,否则必会引来龙颜不悦。
酒已倾满,妲己起身,李元方自开眼,起立谢道:“多谢娘娘。”
苏妲己娇笑着,眼波一转,整了整笼在外面的轻纱衣裳,似在挑逗李元,回身而道:“道长身上似有异香,不知是何法而致?”
李元心下一思,顿时明白,这异香想必是“仙颜荀草”之气,因他服用过此仙草,所以容貌,体味都会有所改变。
“此香乃是天生所有,我亦不知从而来。”
纣王却一边挽住苏妲己之手,一边赞道:“道长果然是仙风道骨,非同一般,得道之士想来确与凡俗之气有所不同了!”
李元只敷衍道:“陛下所言甚是。”
苏妲己回位之后,仍然频频顾盼,有意无意地展露肌肤,好让李元欣赏;而李元则低头试菜,少言寡语。
“难怪这苏妲己百般挑逗于我!她并非要利用我之道术,原来是贪图我之美色?”
李元心中暗思,觉得有些好笑,他前世未结道侣,只谈修行,却很少经历这种怪事。
酒宴过后,李元早早退去。
纣王则牵着妲己之手,起驾往寝宫而回。
······
自有御官将李元带到朝歌一处大府之中,清洁打扫,撒花滴水,搬桌弄椅,方至晚间,李元已在屋中打坐吐纳了。
寻常地仙修士吐纳,自有淡稀灵气吸入口鼻,如同一条白线牵引,络绎不绝,使之神清气爽,骨舒体轻,心神自在。
而李元此时每一呼吸,灵气均如薄雾笼罩,聚而不散,围绕在他的身周,将他周围营造得好比人间仙境一般。
细细观之,他之头顶又有一片红色云气,那自是商朝运势所有,正在帮他聚纳灵力,助力修行。
这即是“出世修行”与“入世修行”的区别所在了。
出世修行者若要修炼快速,必要寻一天星地势,草木光华俱为上佳,且灵气充沛之地;只是那等宝地,或许早有大能占为道场,法力低微者多半无缘。
而入世修行虽是在人声鼎沸,灵气稀薄之处,却可利用国之运势,借力修行,亦有其好处;若能得去一份功德,更是大大有益。
二者各有其妙,修行中人适时而取罢了。
只是大多数的仙人修士求的是逍遥自在,不沾因果,不进轮回,自然就不愿入世。
然而每当逢上人族朝代更迭,改天换日,天地现劫之时,若能占得一份气运,顺势而为,其好处亦是十分巨大的。
第五章 风雨雷电符
话分两头。
一面说李元在自家府中享受国运,潜心修炼,一面却是云中子的“巨阙剑”被拿走后,宫中妖气复现,腾腾而上,又为其所觉。
云中子此时还不曾回终南山,仍在朝歌城中。
忽见妖光复起,冲照宫闱,云中子掐指一算,料明因果,叹息道:“我只欲以此剑镇灭妖氛,稍延成汤脉络,孰知大数已去,那位截教道友取我剑去,亦是顺天命而为,非他之过。
“此天命一则是成汤合灭,二则是周国当兴,三则神仙遭逢大劫,四则是我那师弟姜子牙合受人间富贵,五则有诸神欲讨封号。罢了,罢了,也是贫道下山一场,留下二十四字,以验后人。”
云中子当即取了文房四宝,一阵清风而过,留下笔痕在司天台杜太师照墙上。
此二十四字乃是:“妖氛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
二十四字题罢,他便乘云而上,回终南山去了。
这一题字,却又惹出了司天台的杜元铣太师夜观天象,察有妖气,上朝进谏一事,后又引得妲己设下炮烙之刑,杀戮梅伯,彻底祸乱宫廷了。
·······
却说第三日,李元吐纳一日一夜,修缮自身,不觉疲累,反倒精神百倍,而后又是新官上任,于是清早换上甲铠,戴了金盔,请一位御官带领,去至城西,往兵营中去,操练军马,履行职责。
朝歌之西,只见兵营林立,卫士整甲,枪戟锋亮,旌旗摇动,刀剑辉煌。
万种兵刃在天日之下明晃晃似百灯照耀,直立立如千草生长,大将虎背熊腰,兵士摩拳擦掌,还未走近,一股肃杀之气已扑面而来。
兵营门口,两排军士站立,有二位将领已站在外面迎接,想是先传了消息的。
李元远远望去,尚未见礼,已是瞧到此二人面上浮现些许不愉之色,看他的眼光也颇带不屑。
这二位将领原是威武大将军晁田、晁雷兄弟二人,原本朝歌兵马,大抵他们亦该掌控几分,然而纣王听信妲己之言,将李元封为朝歌上将军后,他二人便成了下属,令他们如何不气?
晁田远远先道:“才闻李将军乃是从山中而出,初来乍到,便直入军中,将军可真通军务么?”
李元微笑道:“我在山中亦曾推演过一二军阵,却未必有二位将军熟谙。”
晁田、晁雷闻得此言,面上不自觉地显出得意傲然之色。
他二人旁边忽有一偏将说道:“李将军既知自己只是道士,未通兵法,不若辞去职位,回山中修身养性,岂不更好?”
晁雷立时止道:“休得胡言,李将军救回苏美人,居功至伟,哪里是你等可以评判的?”
他话中虽是在帮李元说话,但实则暗含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李元也不在意,却对着偏将笑道:“我一回山,你们恐怕便难以操练军阵了。”
偏将将手按剑,狠狠嗤笑道:“你有何本事,敢说此大话?难不成你还能使此军营塌陷,兵士流离不成?”
李元笑而不语,只是问道:“军营中可有黄绸?取来与我一用。”
晁田晁雷不知他是何意,亦是笑道:“李将军取绸缎有何用,难道要替军士们缝件衣裳么?道长果然好手段!”
李元对此讥嘲似是不闻,大步踏入军营,走至主帐中去,坦然坐下。
“取一卷黄绸来,用罢我便回府中去了。”
晁田、晁雷一左一右跟在其身后,听他此言,倒生欢喜,心中盼着他早些走了,多走几日,他们便好向纣王上奏,参李元一个玩忽职守,态度不尊之罪。
不过少顷,偏将手中捧着一面久得发黄的残破绸布而来,绸布十分破损,又古又旧,已不晓是多久以前的东西了。
李元不由笑骂道:“此也算是黄绸?罢了,我将就用一用!”
他取出腰间之剑,正是云中子所削成的“老松剑”。
此松枝受终南山仙气滋养,灵根先种,又是炼器大仙云中子亲自制成,原是一件上品法器,只是质为木剑,却不体面。
晁雷晁田二人一见,顿时大笑不已,声音几乎传出营账之外;那偏将更是扬眉冷嘲:“将军佩木剑,倒不如拿去与小孩子玩耍算了!”
“这等顽劣之辈,竟也能做上将军么?!”
李元不慌不忙,只是起身挥剑作诗:
“将军凭木剑,道术震殷商。”
“武以止戈戟,岂在多杀伤?”
此诗一出,法力涌入木剑中去,剑锋一震,亦是异彩展露,华光照人,气冲斗牛!
李元将手中木剑一挥,惊得晁田等三位将军连连后退,三人俱是被吓了一跳。
他们尚在惊疑时,李元又将那面黄绸丢于半空,口中念念有词,将木剑作笔,画于其上。
剑上无墨亦无血,然而却有一道道条理纹路顺着剑尖而下,画符刻文,似是烙印在黄绸之上一般,炯炯发光,活灵活现。
这一次符画的与其上回唤来大风之符很有几分相像,却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风雨雷电符,云聚雨出!”
李元大喝一声,走出帐中,只见忽起一阵大风,掀起黄沙无数,灰尘漫天。
那黄色绸缎在空中竟渐渐燃烧,最终化为无形。
晁田、晁雷连同偏将三人走出,面面相觑,满面困惑,均不知发生了什么。
却见李元已在大风之中,渐渐离开了。
晁田、晁雷兄弟二人相视一眼,松了口气,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悄悄暗喜,认为李元已被他们逼走。
谁知李元才走不久,天空中便扯过一片乌云,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此雨说来也奇,但凡出了军营百丈之外,便几乎淋不着雨了,然而军营之内,却是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晁田晁雷忙令人马收拢,各回其营,止了训练。
他们不曾料及,此雨一下,便是足足十日,雨声时大时小,一刻也不曾停过,几乎要将军营都淹没。
李元则每日都来一次,每次来只用他府中纣王赐下的绸缎画一道符,随后便独自离开;他来时,雨总是渐小渐停,而他去时,雨却又往往下得更猛。
晁田晁雷每日望着天空叹气,干干着急,却一筹莫展,朝歌向来风调雨顺,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他们二人又无多少治水经验,每日光是在营中排水,解涝,运粮,晒衣便要花去大半天时间,根本腾不出手完成其它事情了。
第六章 气运三等
朝歌之内,晴空万里。
无云无雾,天气甚好。
正值夏日,纣王与妲己在寿仙宫、摘星楼上夜夜笙歌,时时燕舞,通宵达旦,酒醉不眠,十分快活开心。
而西面的军营之中,却连绵大雨,水涝成灾,处处泥泞不堪,三千军士出营行走都很困难,更莫说演习军阵,训练武力。
有的营账不堪积水而塌,马匹受寒冻病,军士们也颇有怨言,士气不振。
晁田等将军对此一筹莫展,惊惶不当。
那位偏将也曾质问李元,让他休得兴风作雨,故意祸乱,却被李元轻飘飘的一句“天时自有天定,岂会由我而变?”给堵了回去。
而晁田、晁雷两兄弟略通行军打仗,本不是什么善于治理之贤者,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祈求老天速速停雨。
这二人对李元也逐渐变得有些敬畏起来。
话说这一日上朝,李元同晁田、晁雷二人一齐到殿,百臣俱至,位列文武,等候纣王。
候不多时,见纣王匆匆而来,神色又惊又怒,气色不佳,众官不知其故。
“宣武成王黄飞虎,亚相比干。”
二人乃是一武一文,两大肱骨,自纣王听信妲己之言,设下炮烙之刑,丞相商容因此辞官回乡之后,朝中便以此二人为首。
黄飞虎、比干闻言出列,拜于,李元在后聚法力于双目之上,细细观之,只见其头顶均占了商朝一番气运,大如车盖,护佑二人。
而二人的气息也与商朝国运息息相连,来来回回地吞吐融合,互相滋补,关联甚是密切,一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这些气运散而不聚,似烟似云,徒有其型,这是由于他们不通运用之故。
享受国之气运,一般分有三等。
第三等,是气运如水雾,缭绕在上,这往往是普通官员,积攒功劳所得;
第二等,是如黄飞虎、比干两人这样,气运冲天,如云盖于其顶,自可趋利避害,震慑邪鬼;
第一等,则是能将国运上应天星,顺朝代之变化,一举一动都关乎国之绵延。
纣王所享受到的国之气运,便是商朝第一等的;
——只是王朝之气运又是分润人族之气运,是以每当王朝衰败之时,人族气运便会偏向于选择另外的“真命天子”,而王朝气运一去,便处处是逆天而行,自然不能长久了。
气运运转之道,大抵如此,从古到今,上下四方,人族气运选中的一边往往顺风顺水,一往无前,非人力可当之。
然而要预料“天命”究竟在何方,天地大势如何运行,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或许唯有高高在上的圣人才可计算了。
李元心中在暗思,纣王却已对黄飞虎、比干二人说话:“二卿,今日升殿,异事非常。”
比干问道:“有何异事?”
纣王道:“分宫楼有一刺客,执剑刺朕,敢问何人所使?”
黄飞虎总管国家兵戈之事,宫廷禁卫也自是当他所职,他大惊失色道:“岂有此事?”
随即他便问:“昨日是何人值守?”
中有一人,官拜总兵,名曰鲁雄,出班而答:“昨日是臣宿殿,并无奸细。此人莫非五更随百官混入分宫楼内,故有此异变?!”
随即刺客又被推上殿来,自有旁边的宠臣费仲讨去勘问了。
李元看得明白,此刺客乃是妲己与费仲故意收买,用来陷害中宫姜皇后的细作。
苏妲己想将姜皇后取而代之,却又无个原由,所以安排了这么一出阴谋,欲使纣王废掉姜皇后。
然而刺客还未审问明白,晁田晁雷却又出列道:“禀陛下,近日朝歌军营连日大雨,天气反常,军士苦不堪言,恐是有妖道作祟,故意为之!”
众官纷纷朝这二兄弟看去,看他们面白色淡,精神不振,言语间中气不足,看起来是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纣王正为“刺客之事”而记挂,哪里顾得什么下雨不下雨,当即道:“朝歌近日有妖气出现,这是前些日子李道长交待过的,此事交给李道长去处置便好。”
晁田晁雷两人当即愣住,他们上奏,就是想说李元以大雨祸害军营,可纣王显然却无意了解,只是一句话将他们打了回去。
李元这时亦上前,说道:“我稍后便去处理此事,令大雨停下便是。”
纣王点了点头:“嗯,有劳道长了。”
晁田、晁雷二人茫然互视一眼,有些呆住,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悻悻地退下了。
李元拱手道:“军士之苦,如梗在心,那我便先奉命先去停雨了。”
纣王道:“请去。”
李元施礼挥袍而退,也不顾晁田、晁雷,径直走出九间殿去了。
······
朝歌西面军营。
李元正盘坐在军营中央,大雨不停,淅淅沥沥地滴在他的身上。
苍蒙的烟雨和天色混在一起,全都挂在高高的空中,难分难解,分不清楚哪里是云,哪里是雨。
军士将他围成了一个圆圈,像是瞧热闹一般,对着他议论纷纷,指手画脚。
“他在干什么啊?”
“这不是咱们新来的将军吗?”
“他在这里傻坐着淋雨干嘛?”
“........”
“........”
兵营中本来就连绵阴雨许久,军士们满腹怨气,此时全借着看热闹的这股气一齐发泄了出来,化为满天的直言碎语,萦绕在上空。
“我刚才听见了,是这位李将军在向上天祷告,说是不忍看将士们受雨涝之灾,所以在这里打坐三日,恳求大雨停下!”
“那若是大雨一直不停呢?”
“李将军说他便会也一直这样打坐下去,直到雨停风止,云开日出!”
“将军这是要以诚心来感动上天啊!”
“对啊.......”
任凭周围之人如何议论,李元只是闭目盘坐,仿佛在接受雨点的抚摸,苍天的洗礼。
说来也怪,从中午到下午,不过两个时辰,雨势真的也就慢慢地缓了下来。
李元终于睁开眼睛,抬头望望天色。
周围的兵士们也感觉到雨在渐渐地减小,兴奋地大叫起来。
李元起身,对着众人大声道:“此雨由来无端,然而终会停下。明日我会向天子请命,待到雨彻底停下之后,发放资源,重建兵营!”
他的声音洪亮无比,一下子盖过了其他兵士的议论欢呼声。
“将军诚心感天动地!”
“李将军真是仁德之人啊!”
兵士们又纷纷称赞起李元来。
此时,军营之中,那位与李元作对的偏将却突然道:“假的!都是假的!这大雨本就是这个妖道所求,现在他不再施术,所以雨停而已,大家莫被他骗了!”
李元尚未说话,一旁的兵士已先道:“哪里有什么求雨的神仙?我知道你看不惯新来的李将军,但也不能如此针对他呀!”
偏将怒视四周,道:“谁?谁在说话?站出来!”
那说话之人还没找到,其它地方又有声音冒出:“你是晁田将军的亲信,当然不愿意承认李将军的功绩,我昨日还听到你们在一起商量,今日上朝要怎么对付李将军的?!”
偏将道:“你.......”
李元走到偏将身前,取了他腰间的剑,说道:“无妨,大家畅所欲言,我保证他绝不敢动手!”
于是兵士们将自己十天来积下的怨言全都倒了出来,对象正是“不合时宜”的偏将,后来甚至扯到了晁田晁雷二人身上。
他们平日里本来也不敢这么对上级说话,但有的人却借着今天的气氛,一口气将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若我们的李将军真的会求雨,那我们岂不是有福气了?”
“是是,有个会求雨的将军,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李元微笑着与众人一一答话,态度也不似偏将那等傲慢,于是众人更加对新来的“李将军”信服起来。
随着与众兵士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李元本已觉得自身所得的商朝气运愈加稳固,牢靠,但东方忽传来一阵异动。
旁人不觉,他却感应到乃是国家气运动摇之象,让他不由朝那方望了过去。
那个方向所指的正是宫中。
第七章 宫中大变
正在李元觉察到商朝气运在自身上更加稳固时,兵营东方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交织在商朝都城朝歌上空的红色气运猛烈地摇晃了几下,然后开始慢慢减少,有的气运逐渐流失,移动到了其它地方去。
而大部分的气运都是朝着西方而去,那里正是西伯侯姬昌的领地。
李元能够感受到气运的流失,却无能为力,无计可施,因为这是天意所为,谁也不可能阻挡得了。
“想必是苏妲己陷害姜皇后的计谋得逞了,姜皇后是东伯侯姜桓楚之妹,贤后一去,东伯侯叛,商朝气运自然流失,此是必然。”
李元由不得一阵感叹。商朝的气运下降对于他来说,并非一件好事,这会使他享受到的气运也相应下降。
“既然商朝运去,势不可逆,我索性以雷霆手段,将气运聚集,等到商周战事一起,我便功成身退,免得在大劫之中落得个身死道消!”
李元心里明白,商周之战,涉及到了封神大劫,到时不知会有多少大能神仙殒命其中,任你是什么大罗金仙,不凡根底,只在劫中,也就难逃。
他随即心下已有定计,环看一众军士,其中有的已开始拥护他,有的还在观望,而还有的人则应该是晁田晁雷的亲信,对他并无太大好感的。
他暂时靠着这种“以仁以德,感动上天”的方式获得了一些支持,可对于紧迫的商朝动荡变化之局面来说,是还远远不够的。
“既然如此.......”
李元又安抚了将士一番,随后往朝歌城中回去了。
······
待得李元进朝时,日色已暮,众官却都还未散朝。
一干官员均在午门之外等候,望见李元走来,神色各异。
李元与他们如今也算同僚,于是见礼问道:“诸位有何要事在此等候?”
诸官默然一阵,最后还是亚相比干回答道:“李将军有所不知,待你出朝之后,那刺客说是受了姜皇后的指使,而今姜皇后已被逼死,两位殿下逃出宫中,天子命武成王去追了。”
原是众官皆在等候武成王回归。
李元叹道:“姜皇后向来通情晓礼,贤淑良德,此事想必是有人污蔑,待武成王查明,必能还姜皇后一个清白的。”
众朝官中有一位上大夫杨任站出,直言道:“我原先以为李将军乃是与妲己同流合污之佞臣,如今看来,李将军倒是忠明之人!”
李元又道:“我今日再入宫,乃是向天子禀报军营受雨之事,现时已处理妥善了。”
杨任讶异道:“朝歌西营降下大雨之事,我也曾听闻,城西暴雨,城东却晴,实是百年未遇大害,宫中牝鸡司晨,怪事迭出,真是风雨飘摇动荡之秋。”
李元提醒道:“上大夫还请慎言。”
话方至此,午门外黄飞虎已至。
“武成王,二位殿下可曾.......”
黄飞虎瞧了李元一眼,说道:“我骑五色神牛,赶了七十余里,到一三岔路口,便跟得丢了。”
众官纷纷舒了口气,他们心中本不愿二位殿下被抓回处死。
“我自与武成王同去见天子。”
黄飞虎道:“正要同往。”
二人随即离去,通报之后,过午门,经分宫楼,进寿仙宫,终于见到纣王。
此刻纣王与苏妲己正在寿仙宫中,武成王将追丢殷郊、殷洪二人之事说明,纣王不悦,随即令他退下。
而李元也开门见山:“借天子洪福,西营怪雨已停。只待将士们重建营地了。”
纣王心中全是“姜皇后”、“刺客”、“殷郊殷洪”等事情,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苏妲己却道:“陛下,今日走脱了殷郊、殷洪,倘去投姜桓楚,其祸不小,不如请李将军点三千精骑,去将二人追回来,以免生祸!”
纣王道:“如此甚好,李将军,你可愿走一趟?”
李元摇首道:“不敢。军中尚有二位将军与我作对,我恐我走后,又会生乱。”
纣王皱眉道:“何人与将军作对?”
李元道:“正是晁田、晁雷二人。”
苏妲己盯着李元的脸庞,目光久久不移。
李元乃是修道之人,肌肤光华,精气充沛,自与凡俗不同;再兼之他服用“仙颜荀草”之后,其效果渐渐体现出来,使他容貌变得越发英俊光彩,难以方物。
他此日更是换下原先的麻衣芒鞋竹杖,而是穿了御赐的红缨宝盔,吞云银铠,虎皮精鞋,比起前日又要胜过太多风采。
苏妲己于是秋波又转,眉目生情,不由地道:“晁田晁雷二人,今日先遣他们去找寻二位殿下不成,不料又与李将军作对,尸位素餐,为祸宫廷,其心实在当诛!”
她又帮李元说起话来。
纣王闻言答道:“美人所言甚是,晁田晁雷二人太不称职,明日我便令人将他们从朝歌贬至外关中去!”
李元回答道:“陛下英明!至于追回二位殿下之事,不如再遣旁人去吧。”
纣王竟看向妲己,苏妲己顺势而道:“李将军需安抚将士,也是一件大事。那便点殷破败、雷开二人去追两位殿下回来罢!”
“嗯,如此也好!”
纣王已经开始有些对妲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随后李元见状,与妲己对视了一眼,便告退离去了。
次日。
李元又到军营,晁田晁雷正在营地中与那位偏将商议什么,旁边还围着许多将士。
晁田见李元到来,望了望四周,故意大声地说道:“昨日我奉天子命,带兵去寻二位殿下,是故未能在营中,不料李道长已将自己施下的妖法撤了,真是令我惊讶。”
李元笑而不言。
晁雷也在旁帮腔作势,道:“李道长迷途知返,不再兴风作妖,实是一大好事!”
李元还是不答话,反而像是在看他们二人的笑话。
晁田晁雷看见李元如此姿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问道:“李道长怎生不讲话?难道是供认不讳,无话可说?!”
正在这时,军营外来了位御官,骑一匹红马,手持天子之敕。
“天子有命,晁田晁雷二人玩忽职守,办事不力,竟惹怒天公,降下大雨,特将此二人调配至汜水关,充当守关将领!”
晁田晁雷脸色由青转红,从红又转为黑色,惶恐惊慌毕露。
两人慌忙伏地,大呼道:“冤枉,冤枉,可否让我等面见天子,述清详情?”
御官淡淡道:“天子有命,今日便请二位将军启程。”
李元惋叹道:“可惜!二位将军无功也有苦劳,奈何天子之命,不可违抗。”
“来人速速安排两匹骏马,为二位将军备好干粮,快送他们走罢。若慢了一点,触怒天子,罪责便非我们担当得起的了!”
第八章 祭炼法器
朝歌,李府中。
李元正在打坐吐纳,他的府邸上方有一片红色祥和气运笼罩,隐隐涌动不已,加持其身,显现一片旺盛。
这片气运隐在半空,却非凡人所能见。
——他将晁田晁雷二兄弟驱退,没了掣肘后,便将气运稳固下来,并借此勤加修行,增长修为。
这时,朝歌周围一股又一股的灵气被聚集起来,如同百流归川,江河过道,水奔大海,最后全都融入到李元的身躯之中,盈满在百窍之间。
他头顶的那片气运轮转不休,滚滚涌动,从天际之端遥遥倾倒而来,如同银河倒腾,化作瀑布,贯注而下,似是携着一方大力,要帮助李元突破境界。
而李元的小腹之中,气流涌动,地覆天翻,他的丹田正不断地扩充着,企图容纳更多的灵气,将之努力转化为法力。
随着丹田中的法力越来越多,这股法力便逐渐地向上而行,在后腰汇集,沿着脊柱而上,经命门,过大椎,又至颈项。
最后所有的法力都归于头顶的百会之上,似要带着整具躯体腾龙而起,飞升上天,成不世之仙果,摘永恒之星辰。
嗡。
然而李元却在此时收功了。
“地仙巅峰境界.......我有前世修炼基础,又有殷商国运推动,到达这一境界并不是难事,难的是要怎样自下而上,由地而天,成就天仙!”
李元本欲打算一鼓作气,借助新得的国运突破天仙境界,但在最后一刻,忽又觉得时机不到,所以立即收了功。
“罢了,还是等待良时。”
他刚刚起身出门,门外便有一位随从道:“李将军,百官已联合在一起,同去宫中,要为二位殿下请愿,武成王和比干亚相都遣人来邀请你,然而你在闭关,便被我推回了。”
随从说得极快,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一样。
李元思索片刻,知道自己闭关的时间不短,已有好几日,于是道:“好,我知道了,我此时再去也晚了。嗯,你且去将我那柄老松剑取来,我有用处。”
“是!”
随从连忙在府中一处花园中将老松剑取来,李元先前故意将之挂于草木花树之间,好教它保持原本的灵气。
清晨正有露珠,晶莹透明,一颗颗洁白的水珠萦绕在老松剑上,被李元手上一立,又都慢慢地流淌下来,滴答滴答落于地面。
“此是好剑,可惜不耐火烧!”
李元忽然回了屋中,取来早已令人备好的黄色绸缎、笔与朱砂,更了衣服,洗手罢后,一气画好了十三张红色符文。
不同于“风雨雷电符”,这十三张符文又是另外的形状,其中有七张全都一模一样,另外六张也分毫不差,却仍是稀奇古怪,难以理解。
李元看着摆在木桌上的十三张符文与一柄老松剑,默默道:“我未晋升天仙境界,无从炼得一口三昧真火,只好以‘水火符咒’中的火符来炼制法器!”
他学得后世的龙虎山道术的符咒之术中最主要的便是“水火之符”与“风雨雷电符”。
这两门符咒之术,一引风雨雷电,一生符水符火,也是最实用的符咒术之一。
符咒画好,屋门紧闭,李元将木剑置于身前。
“起!”
随着一声令出,老松剑果然腾空而起,剑尖朝下,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隐隐震动风声。
李元见状,手拈一张符文,轻轻拍在地上。
说来甚奇,符文落地,地面便猛然窜出一团火焰,跳动不止,明光闪闪,煞是神妙。
那团火焰迸发出一条条火舌,吞吐而上,带着极高的温度,在老松剑的剑尖下方跃动,隐隐要让烤焦这截松木。
老松剑虽然神妙,却是木质之剑,本来最是怕火,再这样一烧,看起来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此时,李元又将另外六张符文中的一张取来,端端贴在老松剑上。
那符文慢慢消融,化作一片蓝色的水雾,柔和地包裹在老松剑上。水雾在外,凝成屏障,剑身任由火燎不止,却也不能伤其半点。
李元面上一喜,如法炮制,将一张又一张的符咒的效能全都激发出来。
待到最后一张符文燃烧殆尽,彻底消失之时,李元头上已冒出了微微的汗珠。
而这时老松剑依然不损,只是剑身带上了一种古朴的古蓝色和乌黑色,隐隐形成纹路,好似是从远古激烈大战中遗留下来的宝剑一般。
剑本身没有变化,却像是多了许多水分在其中。
这其实是李元将符水的力量借火焰蒸入“老松剑”中所致。
李元擦了擦汗,说道:“这把剑本是上品法器,在克魔除邪,镇压妖气方面有所奇效,然而惧火畏热乃是其弱点,如今也总算弥补一二了。”
法宝之中,分为法器,灵宝,至宝。
法器分为下、中、上品,灵宝与至宝又有后天、先天之分,均是难得一见,奇特奥妙之物。
而每一样法器、灵宝也各有其功效,有的灵宝专主杀戮,威能莫大;有的灵宝偏重于防守,刀枪难入;有的法宝则有困摄迷人之效。
比如这柄“老松剑”便对一些邪魔外道,妖魔精怪克制极大,但若是要用它来杀人取头,伤人性命,便远不如其它法器了。
李元手中没有其它趁手的法器,便先将“老松剑”好好祭炼一番,也算可堪大用。
待及他再出门,已是午后。
李元望向朝歌宫中方向,只见忽有两道红气冲霄,隐隐哀鸣,本将消散之时,却又被两阵清风携裹而走。
“此想来是广成子、赤精子二仙带走了两位王子殷郊、殷洪。”
李元不必猜想,他本知道有此事会发生,也不为奇;又忽觉肚中饥饿,才想起已有几日未进食了,于是遣人做好饭菜送来。
又过半晌,饭菜还未至,先前那位随从已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急道:“李将军,商容丞相撞死在朝殿之上,又有赵启大人为他执言,却受了炮烙之刑。将军,你可要.......”
李元道:“我知你意,我务必小心就是。”
随从松了口气道:“将军若是一去,小人们恐怕也要被牵连。”
李元笑道:“你放心,我去之时,一定为你们谋个好出路!我听说西伯侯姬昌乃是仁德圣人,若有机遇将你们送至西岐,便可无忧了。”
他说出此话时,纣王已暗发四道诏旨,悄令东南西北四方诸侯进朝歌来了。
第九章 戮魂幡
话说这一日,李元正在军营中修建新营,熟悉军务,认识士卒。
他旁边正站着以前帮晁田晁雷说话的偏将,晁田晁雷一走,他正好见风使舵,又对李元巴结起来。
而他在军中本有一些年头,李元也用得着他,便顺承了下来。
“军营正是百废待兴,李将军此来,简直是天降甘霖,及时雨露啊!”
“我以前是有眼无珠,还请将军包涵!”
“将军一表人才.......”
偏将正对着李元拍着各种马屁,然而忽有一位传令官来报信。
“李将军,晁田和晁雷两位将军和另一位长相奇特的人在营门外等你,说是要与李将军见上一面,吃最后一场践行宴。”
李元不由皱眉道:“践行宴?他二人岂不是已被发配到汜水关中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踏步出营,行不多路,果然便见到晁田晁雷二人。
二人中间还有一人,座下一匹火眼金睛兽,插着一柄方天画戟,那人生的金脸红须,臂长体壮,眼睛闪闪发光,不像是常人,倒像是个蛮荒之种。
晁田一见到李元,便呵呵笑道:“李将军,几日不见,容光焕发,可喜可贺啊!”
李元道:“不知二位将军为何去而复返?难道不怕被治一个擅离关卡,玩忽职守之罪?”
晁雷闻言有些不悦,目中尽是不甘,道:“我二人此来是收拾行囊,打点细软,离开朝歌的。上一次天子下令,走得匆忙,便再回来收拾一趟。”
李元点头道:“哦?需要我遣几位军士去帮一帮二位么?”
晁雷道:“不必!我只是想与李元将军引荐一位将军。”
李元指着那位形貌如同猛兽的人,问道:“就是这位将军么?”
那金面将军闻言,神色非常傲然,桀骜不驯,跨坐在一匹火眼金睛兽上,看见李元,只是颔首不语,便作见礼,连其它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了。
李元也不着恼,而是问道:“这位将军姓甚名谁,身居何职?”
晁雷道:“说来你若不晓,便是孤陋寡闻!他乃是汜水关第一大将,人称‘七首将军’的余化余将军,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你见了他最好恭敬一些!”
李元闻言,上下打量了这位“七首将军”余化一番,神色顿时变得说不出的古怪。
只因他知道这位“七首将军”余化,正是先前在东海与他结下仇怨的“一气仙”余元之徒!
余化显然还认不得李元,也没将他与截教的散仙联系起来,只道:“听说你颇有些呼风唤雨之术,不如拿出来,让我瞧瞧。”
李元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余化座下的火眼金睛兽微微向前迈了两步,似是蠢蠢欲动,他挑挑眉头,说道:“自古军中,皆是以强者为尊,你我二人同为将军,不如在此军营之中比一场武如何?”
李元凝视他许久,慢慢说道:“大家都是同僚,余将军远来是客,还是不要伤了和气为好。”
余化大笑道:“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和气不和气?你莫不是怕了我么?”
晁田、晁雷互望一眼,忽然道:“难道李将军身居朝歌上将军,便瞧不起我等镇守边关的将领,不愿与我们比武么?”
余化听的此言,面色立即有些变化,语气中带着怒气:“李将军可是这个意思吗?”
李元心知这余化必然是受了晁田晁雷挑拨,故意来帮忙找他的麻烦。
此时,站在一旁许久的偏将突然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他郑重地说道:“余将军,你连汜水关的总兵都不是,职位不知比朝歌上将军差了多少,还是莫要以下犯上,凭卵击石了!”
偏将看来是想要对李元表示忠心,所以很硬气地帮他出了出头。
谁知余化却嘲笑一声:“你是何人,也敢大放厥词?!”
他忽从腰间的豹皮囊中取出一面小幡,这小幡颇有奇妙:
“传自一气仙,迷魄又分神。”
“黑气擒人易,此宝名戮魂!”
余化当即将戮魂幡望空中一举,数道黑气竟在空中挥舞,时而交缠,急速而去。
每一道黑气皆粗如手臂,交合旋转,顿时到了偏将的面前,也不知怎么的,那偏将呆呆而立,做不出任何反应,便被黑气缠住拿起,举在了半空。
随即余化手势一挥,黑气立马收回幡上,将偏将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火眼金睛兽的身下。
“区区武力,也敢与我叫嚣?!”
这一幕被许多军士瞧在眼里,均是大觉不可思议,心中都有些惧服起来。
李元也在观察这“戮魂幡”的威力,心下暗忖:“此战看来已不可免,不如与这余化一战,也看看他的实力!”
在李元看来,因荀草一事,余元一门本来就已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就算没有今天的挑衅,日后也难免要做过一场,索性不如现在先试探一二。
“余化将军既有此雅兴,我便只好奉陪了!”
李元看了看军营四周,尚在修建,打斗起来多有不便,于是道:“余将军且随我来!”
他说着,掐了个咒决,足下一片淡淡的云朵腾起,托着他忽往远方飞去。
周围的军士见状,纷纷拜倒在地,虔诚地大呼仙人。
晁田晁雷二人头一回见到李元腾云驾雾,也是舌桥不下,惊讶万分。
他们盯着余化,似乎要看他如何应对,余化却只是冷哼一声,摇动戮魂幡,又是数道黑气缠绕而上,追赶李元而去。
而李元踏在云上,还未走远,一道黑气正好当头而来,绕在他的脖子之上。
这黑气腥臭逼人,甚是难闻,李元稍一呼吸,几乎要头晕脑胀,栽落云头,倒将下去。
幸好他守住一点脑中真灵,急忙取出那柄老松剑,贯入法力,扬手一挥,一剑笔直地刺在黑气之上,用力一搅。
哗!
松木熠熠发光,自然地涌出一股大力,力道震荡而开,那道黑气受此力一激,竟一下震散在空中。
余化见了大惊失色,连忙手中掐诀,再挥动了戮魂幡,将其再凝聚起来。只是黑气再凝之时,却已比先前小了一大圈了。
“你这恶道,怎敢损我法器?”
余化顿时大怒,催动座下金睛兽,四足御风,在地面飞奔起来,往李元的方向追去。
晁田道:“他二人这一去,谁胜谁败,又当如何预料?”
晁雷犹豫着道:“余化将军比李元座下多了只猛兽,大概要占些优势吧。”
晁田有些怀疑地道:“是吗?”
晁雷点头道:“应当是......是吧......”
第十章 接引天雷
李元驾云而飞,速度极快,从空中一掠而去,转即消散在军营前。
那余化催动座下火眼金睛兽,四足御风而追,狂奔不止,竟然也没有落下,还隐隐有要超过之意。
两人一去一追,眨眼无踪,只留下军营的一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
燕山。
日到正午,正是青天朗朗,云翳全无,赤日流光之天气。
太阳炎炎,烤得人满头大汗,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元驾在云上,腾挪已有半日,见到此山,又看了看地面穷追不舍,已渐渐要追上来的余化,心生一计,立即遁入山中。
余化骑着火眼金睛兽,手持戮魂幡,在地面左冲右窜,始终追赶不上,追了许久,更是怒气冲冲,立马也进了山中。
一进山中,大有不同,又是别有天地。
树生参天,林甚茂密,草梢尖乱,花枝横斜,处处是绿色满眼,所望皆姹紫嫣红。
好山正有好光景,一片大日照天新。
入山之后,火眼金睛兽依然如履平地,横行无忌,余化一拍其身,往李元的降落处急急赶去。
他将手中的戮魂幡一摇,足足七道黑气从幡面奔出,其中六道粗,一道细,一齐四散去了,各自找了一个方向,于丛林中钻来钻去,寻踪锁迹。
黑气本有实形,在草堆花瓣间肆虐来去,将花草弄得一片狼藉,枝叶掉了遍地。
然而却并未见得李元行踪。
余化正皱起眉头之时,忽有一片火焰乍起,火苗猛地窜动山林,正在他右边。
他向右看去,左边却又有一片火星爆出,声势强烈。
仿佛是安排好的一样,四面突然都有火起,熊熊大火,遇木则燃,一下子将他困在了中央。
余化却并不慌张,只嘲道:“只有这等手段么?”
他手拈咒法,又是将戮魂幡一阵摇动,“哗啦啦”而去,黑气随即回到他脚下,纠缠成雾,将他连同火眼金睛兽都一同托起,望火圈之外而行。
哗!
却见他方出火圈,当头又是一片符水泼下,正滚烫无比,冒着白气,若被烫中,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余化没有料到还有这层埋伏,只好将身子一缩,躲到了一旁去,却苦了他座下的火眼金睛兽。
“嘶!”
火眼金睛兽痛嘶一声,甩了甩背,一片滚烫的水珠却还是飞溅在了余化腿间。
“啊!此是区区符法之道,安敢在我面前卖弄玄机!”
他又惊又怒,大呼一声,双手握住戮魂幡,猛力摇晃起来,随着他的摇晃,黑气纷纷从他脚下窜开,四方游走,呼啸来回,天魔乱舞。
一时之间,树倾草倒,花瓣失色,周围再无藏人之处。
“受死!”
余化瞧得李元的身形正是在一处隐密的草木之间,当即挥动戮魂幡,朝着李元卷去。
这“戮魂幡”乃是他的师尊“一气仙”余元亲自为他炼制,虽不是灵宝,却是一件极品法器,可摄人心魄,常人一沾即倒。
纵是李元这等地仙巅峰修为者,也难以抵御,好在那柄“老松剑”正是克制此等外道邪魔法器的宝物,当即被李元祭在了空中。
老松剑在空中旋转,受法力催发,如臂驱使,隐隐形成一道剑影屏障,松涛阵阵,神光耀眼,隔在了戮魂幡的七道黑气与李元之间。
余化大笑一声:“看你已逃不了了!你靠此法,又能支持多久?”
李元头上渐渐渗出汗珠,这种御剑之术他并不擅长,极为消耗他的法力,再加上此前腾云奔波了半日,的确是有些法力不支了。
余化见他露出窘状,更是又加了几分法力,一时之间,黑气漫天,光影重重,戮魂幡已是施展到了极致!
“踏、踏、踏......”
忽有一阵马蹄声响,居然是有一行人马过山,到了附近。
“叫左右看前面可有村舍茂林,可以避雨,咫尺间必有大雨来了。”
说话之人声气虽老,却中气十足,声音隐隐传到了李元和余化二人耳中。
还未待二人做出反应,转即便是云长东南,雾起西北。霎时间风狂生冷气,须臾内雨气可侵人。初起时方是微微细雨,后来又变得密密层层,铺天而下。
轰!
忽有一声惊雷大响!
余化的攻势不由缓了一缓。
李元见有机会,一咬牙,将剑势一收,手中掐了个法决,号令道:“天雷助我!”
他以剑作笔,横空挑起,凌空画了一个繁奥难懂的符文,叫人一看便头晕眼花。
但随着剑势收去,黑气却又再度扑来,眼见着七道黑气要将李元吞没在里面。
轰!
又是一声雷响,一道天雷轰下,居然正正劈在李元面前!
“砰”的一声巨响,黑气被天雷击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大散开去,光芒收缩成一点点,再也不敢靠近李元分毫。
余化见了大惊失色,问道:“你竟会收发雷霆之术?你究竟是何人门下,有此正宗道统?!”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将黑气收回戮魂幡。
然而戮魂幡便像是蔫了一般,光芒不显,暗淡了许多,仿佛是元气大伤!
李元持老松剑,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等魔道之术,最是惧怕天雷涌动,这场天气真是天助我也!你敢再来,我教你法器成灰,有来无回!”
余化对自己法器心疼不已,本想上前与李元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却看了看那柄老松剑,还是怒目上了火眼金睛兽,慌忙走了。
“我今日回去修复法器,他日再来擒你!”
火眼金睛兽日行千里,走得极快,几个呼吸便消失无影了。
就在此时,李元突然身形摇晃,摔倒在地,吐出一口精血,面色变得惨白。
他方才强行接引天雷,其实受了重伤,对余化所说只是外强中干,故意吓他而已。
“雷过生光,将星出现。你们速去与我把将星寻来!”
又是先前那道苍老的声音,离李元却更加近了。
周围山林中浮现一股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是一群人在搜索着什么。
大雨过后,火势早熄,唯有一阵黑烟熏熏。
有人忽望见黑烟之旁,正有位受伤的李元,大叫道:“莫非将星在此?!”
李元身着亮银铠,戴的是将军盔,正是一副将军模样。
那人赶忙去通报下令的老人,老人急忙赶来看时,却道:“快快扶这位将军起来,他不是将星,却是一位贵人!”
第十一章 云中子现
老人命人赶快将李元扶起,走至近前来,看他身着打扮,知他不是常人,于是见礼道:“我乃西伯侯姬昌,不知阁下是哪位将军,为何在此负伤?”
李元定睛一看那老者,好一位西岐西伯侯:
“一方祥云罩顶,两行侍从随身。”
“不知为何鸣凤,原是仁德圣人。”
姬昌不顾年迈,下马将李元扶住,又令人拿来清水与李元喝了醒神。
李元饮罢清水,才道:“多谢西伯侯,我是朝歌上将军李元,与一位妖道斗法,水火连施无用,最终引动天雷之力,才堪堪将其惊退。不过我也因此身受重伤。”
他并不担心自己重伤的事情被姬昌知道后,会让姬昌生出什么歹念。
如果姬昌都会有这种害人念头的话,那么天下也就找不出几个真正的仁义之人了。
果然,姬昌闻言,连将星也顾不上去找,径直对周围人说道:“来人,将我的马牵给李将军,我们速去朝歌,找个遮风避日,无有忧患之处,好让李将军养伤。”
他顿了顿,又道:“原来方才那道天雷,竟是将军引来的么?”
姬昌有些惊奇,对李元询问。
李元体内法力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他一面坐在马上调息,一面回答道:“不是。方才那道天雷像是应运而生,我只是借了几分雷力而已。”
他虽然有一张“风雨雷电符”,然而其实只能唤来风雨,而很难引动雷电之力。
因为雷霆至阳至刚,威势无匹,乃是天罚之力,唯有天仙境界以上的修行者才可能掌握此类术法。
而且还得是正宗道门出身,才有神通可学,非是寻常的山精野怪可比。
所以这也是李元一引雷霆,便立刻将余化吓退的缘故。
姬昌道:“是了,天雷乃是上苍之怒,岂是轻易能够引动的?只是我观天象,此雷震后,该有一位将星诞生,却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方行几步,只见路经一座古墓,听得古墓旁边有一孩子哭泣声响。众人向前一看,果真是个婴儿。
那婴儿面如桃蕊,眼有光华,哭泣之声同雷鸣一样,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正是:霹雳声中惊蝶梦,电光影里发尘蒙。
姬昌见此孩儿,不由大喜道:“此是将星!我该有百子,今止有九十九子,适才之数,该得此儿,正成百子之兆!”
李元见了此小孩,也很是欣喜。
他心知这就是后来在封神之战中大放异彩的“雷震子”,知道他是应天雷而生之子,非同小可,生有异象,日后修行必定是一日千里,禀赋过人。
姬昌想将他收为儿子,而李元却生出收徒之心。
他若能收下雷震子为徒,那么日后遣他去辅佐真命天子,在封神一战中说不得也能谋取到几分利益。
“我颇通道术,此子又与我甚是有缘,不若西伯侯大人令我收他为徒,好生教诲,日后也能习得一身法术!”
姬昌思量道:“也好,李将军愿意收他为徒,令他在朝歌有个庇护,实是最好不过!”
两人一师一父,皆大欢喜,都得偿所愿。
姬昌让自己的马载着李元,却骑了另一匹马,并往朝歌行去。
行不一二十里,正好过了燕山,却又见一道人立于山前,等候多时。
那道人丰姿清秀,相貌稀奇,宽袍大袖,道家风味异常,有飘然出世之表,看起来是一位得道高人。
道人望见一行人至,稽首道:“君侯,贫道稽首了。”
姬昌忙下马答礼,道:“不才姬昌失礼了。请问道者为何到此?那座名山?甚么洞府?今见不才有何见谕?愿闻其详。”
那道人答道:“贫道乃终南山玉柱洞炼气士云中子是也。”
“方才雨过雷鸣,将星出现。贫道不辞千里而来,寻访将星。今睹尊颜,贫道幸甚。”
两人在山前停住,一番客套寒暄。
李元仔细瞧去,果然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云中子乃是阐教之中一位金仙,道术之高,法力之深,世间却少有人及了。
地仙之上乃是天仙,天仙之上便作真仙,真仙又上方为金仙,金仙之修为已非凡人可以想象的了。
李元腰间那柄“老松剑”也正是云中子所制成的。
云中子却未注意他,而是一直盯着那天雷过后,生下来的婴孩。
姬昌也望了望正在随从怀中酣睡的孩子,讶然道:“云中子道长也是前来寻访将星的么?”
云中子道:“正是如此!贤侯,贫道欲将此子带到终南山上,以为徒弟,俟贤侯回日奉与贤侯,不知贤侯意下如何?”
姬昌微微锁眉,为难道:“道长有所不知,此孩儿已拜了这位李元李将军为老师了,恐怕无法再入你之门庭。”
云中子笑而不语,说道:“正是一番缘分。道友,你腰间所挂之剑,正是贫道在终南山上所削成的,你可知么?”
李元道:“道长要收回此剑吗?”
云中子笑道:“不必。你拿好此剑,算是与我结下缘分。至于这位徒弟,乃是应运而生之人,还请道友让与我吧。”
李元拿了云中子的剑,兼之人家又是一位金仙修为的大仙,他实在不好再与之争夺弟子,只好道:“仙人既有此意,我若再争,反而不美。”
云中子喜道:“多谢道友成全。”
他说着,忽然看向李元,手指点出一道灵光,光如萤火,形似远星,却十分夺人眼目,像是非常珍稀之物。
那点灵光打入李元体内,正往其胸口而走,最后停在膻中的位置。
李元心头一跳,惊道:“云中子道兄,这是何意?”
云中子微笑道:“我观道友引得雷气而伤了自身,特助道友一臂之力。也算是还了此次因果!”
李元冥有内观,一作感应,忽觉那点灵光与先前的雷气混在一起,竟然朝着自己的“心中”而去!
轰!
仿佛火山爆发,岩浆流动,石破天惊一般,他的心脏受雷气一激,顿时爆发出无限的力量来。
在外人看来,李元只是仍坐在马上,闭目无言,不动不摇。
然而其实在短短一瞬间,他的体内已经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砰!
心脏有力地跳动,渐渐和脉搏融为一体,血液滚烫地流动着。
而后,雷霆动荡,雷声隆隆,雷火闪烁!
李元的“心”处突然迸发出一丝仿佛是最原始的时代的火光,只一瞬间,便点燃整个天地!
第十二章 五气之火
雷。
上下气流为风,阴阳相薄为雷。
传说之中,最古老的黑暗时代里,人们没有温暖的火焰,是天雷降下,击中大地,激出星火点点,人类才有了第一缕火种。
在燧人氏钻木取火之前,以雷生火,保存火种,这是最原始的方法。
而如今,当云中子的一点灵光击入之时,李元体内的雷击之力居然也渐渐汇集起来,跟着灵光而行,一齐朝着心脏涌去,竟似也要以雷生火,激荡出火光来。
轰!
雷声震震,震耳欲聋!
神雷凌霄,火生心头!
李元的心脏里血液涌动,滚滚而流,竟然神奇地冒出一丝奇妙的火焰来:
“此火说来不寻常,炼得三昧心内藏。”
“任你神仙妖魔怪,烧去一身劫灰扬!”
这非石火,非木火,非鬼火,非地火,非天火,乃是一口遇物则燃,无从熄灭的“三昧真火”!
如今虽在李元心中只有这么短短一丝,却足够让他慢慢修炼,最后修成神通了。
“截教修行之道,果然是玄门正宗,与后世的“金丹元婴”一路大有不同,天仙即修出一丝三昧真火,实在可称神通非凡!”
在后世的修行法中,除非有所奇遇,或是天生火灵,否则想要在天仙境界修出“三昧真火”是极其困难的。
李元摸了摸怀中藏着的《五行要诀》一籍,这记录的正是碧游宫的通天圣人在某一次东海开讲道时,所传下的修道之术。
这本是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一点一点把自己听讲的感悟记写下来,可助人修成天仙境界的,如今却是为李元的修行指出了一条道路。
“修得胸中五气后,三花自有聚顶时!”
云中子开口道了一句意味深长之语,而后又抱过婴孩,对着姬昌说道:“此子乃是神雷震后而生,不如就取名叫作雷震子!”
高人取名,姬昌自无不允,当即应了下来。
云中子乘云而行,说道:“日后必有再见,君侯此行好走。贫道先回终南山了!”
他去之时,李元犹坐在马上,似是痴了一般。
过了好久,雷雨皆过,又是晴空万里,绿树红花,处处莺啼燕舞,蝉鸣鸟叫之时,他才睁开双眼。
“李将军,你总算醒过来了。”
李元问道:“云中子道长呢?”
姬昌答道:“云中子道长驾云而去,已颇有些时间了。”
李元见天色欲晚,乌云西遮,不由得遥望远方,道:“多谢云中子道长,助我成就境界。”
“成就境界?”
姬昌心中虽然好奇,但见李元不说,却也不多再问,而是令人驱马开路,赶紧前行。
李元虽犹在马上颠簸,然而却神游物外,若即若离;只因就在那点心头火生出之时,他已晋升为了许多后世修行者求之不得,辗转思索的“天仙”境界!
古之炼气士中,天仙境界乃是修“五气朝元”。
五气是:心中有一气、肝中有一气、脾中有一气、肺中有一气、肾中有一气。人之体内,便有此五气。
又因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所以人体内便有金、木、水、火、土五气,五行之气俱全,方可更上一层楼。
先才李元正是将自己的“心火”练就出来,已可算得了胸中五气之一,这一进步不可谓不大。
初时,李元只觉口中炙热,随时都要喷出火来一般,十分奇异,又十分难受。
待得他渐渐适应了一口三昧真火之后,才张嘴与姬昌说话聊天。
姬昌博古通今,知识渊博,尤其精擅易经之术,也许不通神仙法术,然而与李元搭话却是毫无滞碍,行云流水。
李元因祸得福,晋升天仙境界,更是兴致勃勃,心情舒畅,便与他大谈特谈起来。
······
两人同行,又行许久,过渑池县,渡黄河,终于进了朝歌。
一路聊来,日夜进程,李元与姬昌之谈丝毫无止,而是愈谈愈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临进朝歌,姬昌说道:“我来时曾算出一卦,得知我此进朝歌,有所大难。虽无性命之患,却要受七年之灾,而今日得李将军一忘年知己,可说是灾不成灾,患不成患了!”
姬昌擅演先天之数,乃学自当初人皇伏羲传下之法,所演之卦,每每无差,确为人间一大奇术。
李元笑道:“君侯所言差矣,我二人却非忘年,若仔细算来,我今年早过百岁了!”
姬昌颇有些惊讶,又恍然道:“李将军已过百岁?哦,是了,李将军乃是修道之人,山中不计年月,却是我少虑了!”
二人同进了朝歌城门,李元又道:“君侯若是不嫌,可往我府中一叙。”
姬昌犹豫道:“我是奉天子宣诏而来,要入朝歌馆驿中,若是误了时辰,大抵有些不好。”
李元劝道:“无妨,今日去我府上少歇,明日再去也是一样。”
于是姬昌又与李元回了其府,二人摆下酒宴,相谈甚欢。
酒过半晌,李元突然郑重说道:“西伯侯听我一言,如今天子已杀了姜皇后,恐是要对四路诸侯下手,所以待到你面见天子之时,务必要小心慎言。”
“西伯侯算出自己有七年之灾,多半会生灵验。”
此时姜皇后惨死之事,还未被传开,群臣只在调查详细,是以姬昌闻言,大惊失色,随即拱手道:“多谢李将军提点。”
“只是.......”
李元道:“只是什么?”
姬昌道:“七年之灾,死生之事,我倒无挂忧。只是我有一长子,名作伯邑考,为人甚孝,我担心他忍不住西来朝歌,进宫面圣,为我求情,是时他若开罪了天子,获罪于君,便大是不妙了。”
李元沉默一阵,道:“待日后伯邑考进朝歌时,我会照看他一二的。”
姬昌大喜道:“那便多谢李将军了!”
明月满空,一夜又过。
早有人将李元与姬昌私会之事报与纣王与苏妲己,纣王本有怒意,却又被妲己劝住,并说这是李元有为国为民之心。
纣王这才没有追究此事。
次日,姬昌早早来至朝歌的金庭馆驿。
馆驿中先到了三路诸侯:乃是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
四路诸侯齐聚,本有纣王打算将四人诱而杀之,清除心头之患;然而另一边,李元又在遣人打听“七首将军”余化的行踪。
他晋升天仙境界后,法力大增,心中便有去追杀余化的打算!
第十三章 太庙火起
朝歌,上将军府。
李元正坐在练功室中,打坐调息,锻炼法力,这是他每日必有的功课,日日如此,从不荒怠。
他修成天仙之后,不只是法力增加,脱胎换骨,灵觉也提升了很多,他无须打开法眼,只是稍稍一感应,便能“看见”头上正有红云一般的气运聚纳大量的灵力,而后朝他输送而来。
“呼!”
李元结束运转功法之后,一口长气吐出,气息之中带着点点火意,竟然搅动空气,隐隐发烫。
他起身自语道:“此三昧真火乃是我心内所修,一动则焚木毁物,震慑妖邪,正好可以克制住余化的‘戮魂幡’,也是天助我也!”
余化的“戮魂幡”乃是一件极品法器,虽非灵宝,却仍然威力莫大,十分难以应付;那七道黑气一出,戮人神魂,逢而昏厥,寻常地仙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余化的修为凡凡,不过是地仙中期,但是却可以凭着一面“戮魂幡”在手里,便与地仙巅峰境界的李元打得难分难解。
甚至若非李元本身有一柄“老松剑”,又兼之精通符法,说不定已经败在他的幡下。
这也就是法宝之妙用,持有顶尖法宝的仙人与差不多境界的修士对决,却是要占得太多的便宜了。
李元结束修炼,推开屋门,换上盔甲,去至军营。
此时军营已修缮了不少,兵士皆甲,营地齐整,道路修通,有条不紊,一众兵士见到李元纷纷问好,面上恭敬之色毕现。
那一日他们可是看见了,李元腾云而起,飞在空中,展现出了非凡的仙人手段,他们自然敬服。
而他如今安然无恙,那么他和余化一战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谁还敢不畏服他?
李元行至大帐,令人传来偏将,询问他余化行踪。李元初回朝歌便已吩咐人去查探了。
而偏将一见到李元便道:“李将军神威无比,击退强敌,令小人真是佩服万分,敬......”
李元笑着打断他道:“不必多说。余化如今何在?”
提起“余化”,偏将有些咬牙切齿,只因他当日被“戮魂幡”击晕,扔在地上,令他大失颜面,暗恨在心。
“我已托人打听清楚,那余化败后,未去别处,而是独自回了汜水关,至今闭关未出!”
余化回汜水关闭关,显然是回去修复他的法器了。
李元笑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他这么快能修好那面‘戮魂幡’!”
偏将道:“将军,您......”
李元道:“我往汜水关走一趟,最近朝歌动荡,你好生看管军营,毋生祸端!”
他说罢,往帐外一走,掐了个法决,一团云雾迅速地在他脚下凝聚,比起之前,更具实形,缭缭不绝,云过之处,如同仙境。
呼。
一阵清风送至,云朵飘起,又将李元载上天空。
少时,他便西去无行踪了。
······
汜水关。
汜水关是商朝一大雄关,关卡险峻,易守难攻。
此关再往西去,便是西岐地界了。
韩荣乃是汜水关的总兵,也是守关大将,“七首将军”余化本是他手下第一爱将,左膀右臂,然而从他出去过一次回来后,就没有再现过踪影,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端。
“唉,余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始终闭关不出?晁田晁雷从朝歌而来,颇有夺权之意,若没了余化,我怕是要陷入一番苦争中了。”
恰在这时,有兵士向他来禀报:“韩将军,门外有朝歌上将军李元前来拜访。”
韩荣思索道:“朝歌上将军李元?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突然来到我处?”
“对了,我听晁田晁雷所讲,他们乃是因为和朝歌一位将军不和,所以被贬官至此,莫非他们得罪的人正是这位?”
韩荣当即出关,将李元邀请进来,两人见过礼,俱是坐下,谈论起来。
“不知李将军从朝歌远来,是为何故?”
李元有些迟疑,还未说话,韩荣却十分心急,便径直道:“难道是为了晁田晁雷二人得罪将军之事而来?”
李元去看韩荣表情,见他并无戒备防范之色,反而隐隐有些窃喜,心中已猜了个三、四。
“正是为此而来,那二人属实可恨,本为我下属,却到了将军这里来,我担心他们又生出祸事来,所以特意前来提打二人。”
韩荣正为这二人无处安置而烦忧,闻言大喜,道:“李将军果然公道正直,严明无私,不愧是天子看中之人!这二人入关之后,便是拉帮结派,经营党羽,令我不好处理,还烦请将军去说说!”
他看来还不知道余化与李元大战之事,更不知道余化的“戮魂幡”折损在李元手中,已是结下大仇,还以为李元是来找晁田晁雷二人的麻烦的。
李元道:“便请韩总兵与我一块通行令牌,我去好好与他们讲上一讲!”
韩荣当即拿了一面“通行令”来,亲自为李元挂上,说道:“有了此令,关内通行无碍,李将军可好好施展一番!”
“我还有军务要事,便不去看李将军的手段了,李将军大可放手施为!不必给我面子!”
他还特意强调了“手段”两个字。
李元也不多留,挂着令牌,直接便去了关内的营地处。
他腰悬令牌,直入军营,一路无人敢阻。
然而他却并未打听晁田晁雷住处,反而请人将他带至了余化所住之处。
余化住在一处宽阔的营账中,此时帐门紧闭,门口还有六位兵士严守,不放任何人进入。
营账里面也是无声无息,不知情况如何。
李元略一感应,里面却是无人。
“原来余化早就走了?并不在汜水关中?”
李元皱起眉头:“可惜我白跑了一趟........也便遂了韩荣之心,去惩戒晁田二人一番罢。”
他临时画了一张水火符,悄悄放在二人的营账后面,随即便乘云走了。
而后李元又在四周的山脉中搜索了一番余化的踪迹,足足搜了两日,却都无甚收获,只好打算回府。
待李元回到朝歌,已是第三天的正午,远远在空中望去,竟然忽见宫中太庙火起,于是他降下云头,赶去帮忙灭火。
“着火了!快来救火!”
“来人啊!”
“.......”
李元一面唤来一场大雨救火,一面又听见人说:“据说西伯侯算了一卦,说今日太庙起火,果然应灵了!真是神机妙算啊!”
第十四章 第一卦:潜龙勿用
话说一阵太庙火起,却被李元看见,忙下了云头,前去祈雨救火。
太庙是国之重地,祭祀先祖之处。
许多时候,太庙若是起火,对于一国国势便已有预测。
“奇怪了,明明我们奉费仲大人之命,已经严加看管,去了周围一起易燃物件,如何还是会着火?”
李元此时前来,一边祈雨,一边观察此火。只见太庙熊熊燃烧,气焰冲霄,好一场火,火起千条焰,星洒满天红,却是:
“天下社稷在殷商,六百年来国柞长。”
“先天之数算火起,后祖其灵警纣王。”
“无端凭空从天降,有祸原自宫中藏。”
“焰已烧至太庙运,天注此代将败亡!”
李元走到近前,一看此火,已知详细。此火非是凡人所动,而是太庙英灵所为,所以无论卫兵如何看守,火势是终归要起的。
也是商朝先祖用以警示后人,提醒纣王的一种方式。
李元叹了一声,又拔出老松剑来,取了一小卷绸缎,又作出符来,号道:“风雨速来!”
符文画罢,法力显灵。
灵符化在了李元面前,李元才收回剑来。
随着他一收剑,天空中一片乌云渐渐凝聚,阴风吹动,不过一会儿便有雨至,呼啦啦而下。
水火相抵,雨点甚大,顿时压制住了火势!
另外一边,纣王、姬昌、黄飞虎、比干、费仲尤浑等人赶忙从龙德殿而来,率人阻其火势。
李元与他们见过,众人带领士卒救火,又是一场周旋,才将火势灭了。
纣王道:“今日幸有李将军在此,救援火势,否则若是伤了先祖灵身,罪过便大了。”
他嘴上虽如此说,却面无表情,心里面多半是并不在乎的。
黄飞虎去看李元,问道:“李将军怎会在此?”
李元道:“我方才见这里燃起大火,便匆忙赶来。擅入皇宫,有失禀报,还请陛下见谅。”
纣王目光闪烁一阵,又说道:“无妨,事急从权,李将军也是忠诚为国之人。只是我先前命姬昌卜了一卦,他言今日午时太庙起火,不料预言成真,此是何解?”
李元问道:“何谓‘何解’?”
纣王不语,一旁的宠臣费仲却道:“此时莫非有人阴谋安排?否则怎会如此巧合?”
李元微笑答道:“若无天之巧合,怎显人之卦准?”
同样立于旁边的姬昌松了口气,向李元投去感激的眼神。
纣王只得道:“罢了,既然西伯侯有这等算术.......”
他说着又看向费仲和尤浑二人,这二人是他最倚重的宠臣,常常为他出谋划策,盘计关系。
费仲当即接过话头道:“虽姬昌之数偶验,适逢其时,岂得骤赦归国!不若让姬昌暂居羑里,日久见了人心,便可知其是忠是奸!”
黄飞虎、比干两人本欲再奏,纣王却道:“卿言有理,便让西伯侯去羑里待一阵子吧。”
姬昌只道:“多谢陛下!”
随后众人一齐退出,李元与姬昌走在一起,黄飞虎与比干走在一起。
姬昌向李元解释这几日的原由:“说来却是我多舌,昨日费仲尤浑前来送我离开朝歌,与我饯行时又问我商朝气运如何,我演一卦,天机却在四七年间,戊午岁中甲子。”
言下之意,乃是此代只在四七年间,便要败亡。
李元与姬昌二人已出宫门,李元问道:“你如实告之了?”
姬昌叹息道:“非但如此,我又为费仲尤浑卜了一卦。”
李元道:“结果又如何?”
姬昌奇道:“说来怪异,我以先天数算出:将来不知何故,此二人将被雪水淹身,冻在冰内而死。实在古怪!”
李元摇头道:“天下将乱,古怪之事,岂止一桩?!”
······
羑里距离朝歌并不算远,李元将姬昌一直送到羑里。
羑里军民听闻西伯侯驾到,纷纷牵羊带酒,献予果蔬,在街上欢呼不止,鼓乐齐奏,额手相庆。
古城街道清扫,军民夹行而迎。
姬昌素有贤名在外,人人皆知他仁德满怀,品行高尚,百姓都非常欢迎他的到来。
仁人所至,日月载光。
所说的大概就是姬昌这样的君子。
两人与热情的民众招呼过后,再回住处,已是傍晚。
姬昌同李元坐在厅堂之间,桌上摆着民众送来的各种瓜果蔬菜,植物特产,酒水**。
李元道:“看来西伯侯在此地暂居,倒非坏事。”
姬昌笑道:“仁人君子,随遇而安,处处皆是容身之所。”
“只不过福属先天数,祸亦从中起。我不该卖弄占卜的,否则不会引来今日之事!”
姬昌正是因为听了费仲、尤浑之言,替商朝与他二人算了一卦,所以才被中伤诽谤,软囚羑里的。
李元道:“祸福相依,你怎知囚于此地不是好事?”
姬昌笑道:“哈哈,有李将军之言,我便安心了。也对,我正好在此地将伏羲先圣传下的卦数好好推衍,发扬光大。”
李元闻言,再去瞧姬昌之时,见他头顶有紫气萦绕,若隐若现,捉摸不定,似非凡人所有。
他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不知君侯可否为我占卜一卦?”
姬昌道:“自无不可。”
李元道:“为我算一算近时运势可好?”
姬昌双目燃光,福至心灵一般,取来旁边一团百姓送来的生长在羑里的一种植物——蓍草,而后道:“此物可用于占卜!”
他竟果真立即将蓍草拿起,端详过后,便为李元卜了一卦。
李元见他卜卦之术已到随心所欲之境,更觉姬昌大为不凡。
姬昌手持蓍草,微微蹙眉,慢慢说道:“此卦说来有趣。”
李元道:“哦?还请指教。”
姬昌道:“我观李将军道术高明,又是天子看重之人,本当蒸蒸日上。”
“然而此卦总结起来,却是四个字——潜龙勿用!”
李元一惊道:“潜龙勿用?”
姬昌也不再多解,而是苦笑道:“卦象如此,李将军可自斟一二。”
李元立即想起一件事:他本是打算先下手为强,去寻余化踪迹,将他趁早除去;
可如今却得来一卦“潜龙勿用”,是否在提示他先安心修炼,不要去强杀余化?
李元在羑里暂居,思考数日,又得了一道消息:
天下四路大诸侯入朝歌,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均被杀害,西伯侯姬昌被囚羑里;唯有北伯侯崇侯虎因与费仲尤浑二人交好,无罪而赦。
所以天下诸侯便反了继任的东伯侯姜文焕,领四十万人马,兵取游魂关;又反了新的南伯侯鄂顺,领人马二十万取三山关;天下东西南北共八百诸侯,一下便反了四百镇。
四百诸侯一反,黄飞虎只得下令紧守关隘,调兵遣将,派往支援。
李元与姬昌数日来谈论天下大事,古今奇闻,自然也提及此事。
“天下战事四起,日后李将军恐怕也要赶赴前线,难免一战.......只望日后少些杀伤才好。”
李元突然沉默许久,说道:“既然君侯为我算出一卦,乃是‘潜龙勿用’,不若我便龙隐于海,往别处一去,也免得天子召我去征战,违了卦意,反而不美。”
姬昌忙问道:“你要往何处去?”
李元也是洒脱之人,当即踏一阵清云而起,出了门外,吟说道:“非西非南亦非东,渤海之边作潜龙。”
倏忽,他便远去无影,消失在天边了。
第十五章 陈塘关
渤海。
海力浸不尽,夷风常宛然。
渤海本是东海的入海口,江河滚流,不但是渔夫们常常出海之口,更是陈塘关的一大天险。
李元一路走走停停,见识山川,巩固修为,向北而行,不过十多日,便来到了陈塘关前。
话说陈塘关有一总兵官,姓李,名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成五行遁术。因仙道难成,故遣下山辅佐纣王,官居总兵,享受人间之富贵。
虽然他修仙不成,却是出身名门,也有地仙初期的修为。
这一日李元前来拜访李靖,李靖听闻是一位道人,又是朝歌来的上将军,不敢不赶快请进来。
“李将军远来,有何赐教?”
李靖将李元迎入府中,端上香茗,令人伺候。
李元左右一看,缓缓道:“近日来,四面兵起,刀戈又乱,天下八百诸侯已反了四百,所以我特意来陈塘关上看一看。”
李靖以为李元是天子特使,专程来北面察看军情,于是连忙道:“北伯侯崇侯虎并无异动,陈塘关又有渤海之险,加之我每日操练军士,排演阵法,不说稳若金汤,倒一时之间也无大患。”
李元道:“好!天子听闻,必定欣慰。”
李靖点头又道:“承蒙天子记念。”
李元淡淡地喝了口茶,又说道:“我听说陈塘关上,有一物是镇关之宝,不知可否一见?”
李靖道:“自然可以。李将军,请!”
两人一路出了阁楼,来到陈塘关的城楼前。
只见关高十丈,坚壁铜墙,哨楼上有兵士来回巡逻,仔细把守。关口两侧则有杨柳依依,随风而舞,自成一副景象。
关上又有一张兵器架。
兵器架上别无他物,唯有一张乌黑色的木弓,三支金铁所铸造之箭,正迎着日光,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李靖介绍道:“这便是我陈塘关的镇关之宝!”
李元上前数步,以手握住木弓,微微一晃,那弓箭却如泰山矗立,丝毫不见颤动。
他问道:“此弓箭何名?”
李靖道:“弓名乾坤弓,箭名震天箭!”
李元又问:“何人所留?”
李靖道:“是上古时期的轩辕黄帝所铸,选用泰山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各种珍材铸造此弓。他曾以此弓箭连射三星,命中蚩尤,后来流传到了陈塘关。”
李元的手又从乾坤弓之上,慢慢转移到震天箭前,二者的制法都十分古老,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朴实的道玄蕴含在其中。
只是简简单单地摆在这里,便给人无比力量,惊天破地的感觉。
李元不由赞叹道:“好弓,好箭!”
李靖叹道:“弓虽是好弓,箭亦是好箭。可惜却无人能够拿得起!”
李元道:“宝弓自有灵性,确非凡人能够拿动。”
他忽将法力加持在手,肌肉鼓起,双手猛力去拿那乾坤弓!
轰........
好似山河轻轻震动的声音,震天弓摇了一摇,却最终还是没有被抬动。
而李元却觉自己仿佛在抱着一座大山,沉重无比,难以推行。
“此弓何以如此之重?”
李元围着这面兵器架走来走去,看了许久,沉眉凝思道:“若是乾坤弓真有万斤重量,如同高山,那么这面小小的兵器架又怎会承受得住?”
暖风吹过,杨柳拂动,微微带着渤海的咸湿之气,传到了城楼中来,令人觉得非常惬意、享受。
一弓,三箭仍然好端端地呆在兵器架中,似乎亘古就没有移动过,将来也永远不会动摇一般。
李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我曾听一位老人说起,只有可以拿动乾坤的人,才能够拿得起这柄乾坤弓!”
“拿动乾坤......看来我要收服此宝,须得花费一番工夫不可!”
李元思索了许久,对着李靖说道:“李总兵,可否帮我取一些东西来?”
他与李靖吩咐过之后,便当即在城楼上打坐静心,天人合一。
······
随着李元打坐开始,城楼下面就开始聚集人群,有陈塘关的军士,也有过往的路人。
人人都看到他就打坐在兵器架旁,在乾坤弓和震天箭面前。
所以众人自然就会猜测他的意图:“他是谁?怎么能到城楼上去?”
“他是不是想要去拿动乾坤弓啊?”
“啊!听说那弓从来都没人能拿得起来呀!”
一群人在城楼下面议论纷纷,吵闹不停。
又过了半日,李靖带着一群军士又从关内而出,有人手持祭香,有人手持香炉,有人抬着一个高台。
他们拿的东西各不相同,却都是作祭祀祷告所用。
李靖驱开围观人群,令人将这些东西都一一抬上城楼,摆在距离兵器架不远的地方。
“李将军,这些是你所需之物。”李靖擦了擦汗,说道,“总算将这些凑齐了。”
李元见到兵士一一将东西送上城楼来,感谢道:“多谢李总兵!”
李靖也十分好奇,瞧着李元,看他到底打算用这些东西去做什么事情。
李元却什么也不做,仍然一直打坐,
一直直到日头西落,月亮升起,军士们将城门关闭,各自休息之时,他才慢慢站起身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早已过了兴头,大多散去。
月光洒在陈塘关前,铺出一片宁静。
陈塘关银白裹妆,渤海风浪亦静。
李元起身,站在军士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搬上来的高台前面,拍拍身周灰尘,拔出“老松剑”,对着远方而深深一拜。
随即他郑重而道:
“李元有为乾坤造福,为人族立命之意,奈何天地无穷,吾力甚微,只好求得乾坤弓与震天箭一用,还望肯赐!”
“请天地,人皇,万民明鉴,封候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此言方出,夜空竟有星辰乍现,似在遥遥呼应。
李元拈了三炷香,化符火点燃后,插在香炉之中,摆于高台上,香烟缕缕升起,他连作三拜,随后方停。
“三炷香,一炷敬苍天,一炷敬人皇,一炷敬万民。愿人族安好!”
说罢,他又是深深一鞠。
待到三炷香俱皆燃尽,李元方才又走到乾坤弓和震天箭边上,用左手去握弓,用右手去拈箭。
珰!
一声脆响,仿佛玉佩鸣声。
乾坤弓在月光下面,竟随着李元手动,被慢慢举了起来!
第十六章 乾坤弓
乾坤弓在月光之下,竟然被李元缓缓地举了起来。
这柄千年来无人拿动的神弓,竟又重新焕发出光彩,尽情地沐浴在力量之中。
乌弓、暗弦、神箭!
乾坤、惊世、震天!
这是代表着轩辕人皇所传承下的人族宝物,象征着人族的武力,人族的兵器,人族的战争,人族的荣耀!
李元又慢慢拈起了三支震天神箭中的其中一支,搭在弓弦之上,微微用力,挽动长弓,似要将力量奔流而出。
然而最后,他又收力,将乾坤弓和震天箭都放了下来。
这一幕却已惊呆了刚刚将城门关上,打算换班的卫兵们。
“有人竟将乾坤弓拿起来了!”
“我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起乾坤弓啊!”
嘈杂的议论声顿时便传遍了陈塘关,一传十,十传百,陈塘关的百姓与军士们全都赶来一睹此景,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拿起乾坤弓,震天箭!
李靖原本已回了府中,他的妻子怀胎三年六个月,依然不生,所以他每天都会早早回府陪着妻子。但这时候,陈塘关上下震动,语声纷扰,他也不得不出府来察看事端。
“没想到他真的能拿起乾坤弓.......”
李靖陪同夫人一起出门,遥望陈塘关城楼上那个穿着一身朴素衣服的男人,他正在端详抚摸着手中的乾坤弓,像是在感受情人的手臂。
就在这时,夫人的肚中忽有异动,她痛苦地皱起眉头,捂着肚子,叫道:“孩子要出来了,孩子要出来了!”
李靖从恍神中惊醒过来,不敢怠慢,慌忙陪同夫人回了屋中去,又叫来人处理接生的事情。
这一位夫人所生之子,却是非同小可,本是天上的灵珠子下凡,是故怀胎三年六个月,今日才得降生。
只见府邸中,一道红光从天而降,宛如一颗宝珠落下,炫目多彩,光芒照人,直直落入李夫人所处之屋中。
李夫人在里面生育,李靖在院子中等候,不安地走来走去,忽有一位侍女来报:
“老爷,夫人生下一个妖精来了!”
李靖闻言大惊,这时候李元也观察到天空异象,于是驱了一阵子风,飞速地来到府中。
见李元乘风而来,除了那身素衣,一柄木剑以外,背后更多挂上了一道弓,还用绳子束好了三支箭。
李靖心中焦急,顾不上追问李元为何将乾坤弓和震天箭从城楼取走,只是说道:“李将军,你道术过人,不若与我一同进去,斩了那妖怪也是一件善事!”
李元失笑道:“总兵,你尚不知你孩儿是妖是仙,如何便要斩杀?”
李靖一面拔出钢剑,进了里屋,一面答道:“三年怀胎,非妖即怪!我此前亦有二子,未尝不谙生孕之道!”
李元跟着李靖,进了内屋,只见房里一团红气,满屋异香,有一肉球,圆不溜秋,肉滚滚的,十分奇异。
李靖见此大惊失色,忙一剑朝着肉球砍去!
剑落划然有声,分开肉球,从中竟跳出一个小孩儿来,在地上乱跑不停。
那小孩生得可爱,白面傅粉,浑身粉嫩,右手套着一个小小的金镯子,肚腹上围着一块红绫,两物皆是金光射目,显然是不一般的宝贝。
李元在此后面一看,已知道此二物是从何而出:那金镯乃是乾坤圈,红绫名为混天绫,二者皆是阐教太乙真人所炼制的灵宝,威力非凡,乃是与灵珠子作了伴生的灵物。有仙人在此为日后布下一位征战之大将。
李靖却是不解,而是追着小孩又是一剑着去,口中仍称:“妖孽受死!”
其实也不全怪李靖无情,任谁见到自己生下这样一个“怪胎”,也难免激动失措的。
最后还是李元忙抽出乾坤弓来,凛凛一动,从斜里刺出,“铿锵”一声,架住了李靖之剑。
他说道:“我前日在燕山之时,有一道神雷劈下,诞生一孩,称是雷震子,后被西伯侯收为子嗣,岂不比这孩子更奇异么?”
李靖闻言,也定住了神,见那小孩乃是一位乖巧孩童,亦是生出父亲慈悲:“唉,原来世道多乱,所以怪事频出,他终究是我孩儿啊。”
李靖说罢,与李夫人抱在一起,既忧又喜,难以哭笑。
李元又道:“此子既有伴生灵物,必是仙人临凡,只怕稍后便有仙人来此,与二位结缘了。”
他本想故技重施,去收此子为徒,但是看到乾坤圈和混天绫的时候,便打消这个念头了。
这已是秃子头上虱,明摆着的东西,他再去抢徒弟,反而坏了规矩。
李靖听了李元之言,方才转忧为喜,笑道:“道兄见识,果然高明,幸是今日有道兄前来,否则我也不知该怎生处置此子了!”
“只是那乾坤弓,震天箭二物........”
说到底,这两件宝物虽然没人拿得动,但也是他陈塘关的镇关之宝,李元真要背上弓箭,将之取走,也还是得有一番说法才行的。
“我从陈塘关取此二物,以应东、南两处之战事告急,这也是天子遣我此来目的。”
李靖只好道:“既是天子诏意,道兄取去便是。”
·······
次日。
一众军中属官,听闻李靖生子,纷纷前来送礼恭贺,一时之间,李靖府邸热热闹闹,处处都是熟人。
李元也在其中,亦不乏有人向他拉拢献礼,只因他是朝歌上将军,这些陈塘关的军官若是能够攀上这条关系,去朝歌任职,那么也算是一桩妙事情。
不过多时,刚刚开宴,远远的便有一朵金色云朵驾来,两旁摇彩生光,仙风阵阵,远看便知又有一位有道上人到来。
其云上所立正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来此,本是为了收李靖新生的儿子为徒,好使他去应来日的封神大劫,然而云行至此,却忽然发觉早有另外一道仙气已在府邸之中。
“咦,今日之事,自是玄机,莫非有变?”
太乙真人不敢怠慢,连忙掐指一算,忽知陈塘关上轩辕黄帝所留的乾坤弓,震天箭已被取走,心中有了定数。
“原来如此。此事事关封神杀劫,不容有失,还是令我略施一计吧!”
太乙真人本要到了陈塘关中,突将云头一转,往陈塘关外另一座山头飞去。
酒过半晌,宴席礼毕。
李靖府外跌跌撞撞,进来一人,颤抖着说道:“禀告老爷,陈塘关外有个会吃人的道士,獠牙巨口,像是怪物一般,已快闯进来了!”
第十七章 吃人马元
陈塘关外,一员道士正驱赶着士卒来回。
并非是陈塘关士卒体力疲弱,却是那道士太过凶恶。
只见他身不满八尺,体却肥三尺有余,面如瓜皮,獠牙巨口,穿了一片大红袍,颈脖上戴着一串念珠,念珠中央有一个骷髅头,有眼窟,有鼻孔,有顶盖,竟是人的头骨。
此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嘴中不断喷出火焰,那火焰烧到四周,燃了军士,这才惹得其众连连逃跑。
而道人烧了军士之后,也不再赶,而是蹲下身来,伸出双臂,去抓军士的胸膛,竟然以徒手将之开膛破肚,挖心掏肺!
鲜血“呼呼”地流了一地,道士却趁着热气,拾了心脏,便往嘴里面送去,一腔五脏,全作了他的腹中餐。
这一场景,看得周围军民连连呕吐,有的胆颤心寒,甚至吓得都走不动路。
哪里还有人敢去和他叫板?!
等到李元和李靖匆匆赶来之时,路旁已有五名军士丧生在关外,均是一样惨状,大肠小肠散落一地,说不出的令人恶寒。
李靖见此大怒,提起钢剑,气势如虎,便上前砍去。
谁知那道人却轻飘飘地取下胸口的人头念珠,对着上面挂着最大的那个骷髅人头吐了口气,一口浊气到了那骷髅头上,骷髅的口中竟然喷出一团火焰,直奔着李靖而去!
呼!
火焰来得甚急,眨眼便燎到了李靖的剑上。
李靖亦是修道之人,虽被他吓了一吓,手上却不慌张,涌出法力,一剑横空劈下,将那团火焰斩成两半,使之在空中消弭无影了。
“何方妖道,敢在陈塘关前卖弄是非?!我乃西昆仑度厄真人门下,你知也不知?!”
李靖也知道面前此人精通法术,并不好惹,于是搬出自己老师名号,指剑大呼。
那道士嘿嘿一笑,说道:“原来也是道门中人,但你却吓不住我。我乃是骷髅山中一介老道,马元是也!”
李元在远处凝聚法眼,朝着马元看去,隐隐察觉此人修为大抵也在天仙,然而法力却比自己还要深厚不少。
“你来我陈塘关乱食军士,岂是道门作风?!”
马元又道:“你有你的道风,我学我的道法,纵是高高在上的几位圣人,绿叶红花,亦分了阐、截二教,道门本有不同,此是必然罢了!”
他口无遮拦,随口便扯上阐教与截教,甚而提及圣人,显然有些不知所谓,狂妄自大了。
这样的道者多半是无门无派,靠着邪魔外道修炼起来,谁的名号都不大管用。
李靖面对此獠,亦是无可奈何,当即看向李元。
李元正在沉思之时,谁知此刻马元也看着李元,惊怒道:“是你!”
马元立在关外,李元却在关内,两人相隔本来不近,然而此时马元凶煞的目光却似瞬间牢牢定在了李元身上一般。
李元错愕道:“是我?”
马元龇牙咧嘴,张开血盆大口,说道:“我本在山中静修,别无他事,却有一位道士,背弓负箭,射了我一通,而后往陈塘关里跑来了!”
“我未来得及看清那人面容,但你背的弓箭,却是实证!”
李靖与众人立刻看向李元,均不知其缘故。
李元皱眉道:“我一直都在陈塘关内,如何会到了你的山中,去射了你一箭?”
马元口中喷出火来,叱道:“你在不在陈塘关内我不知,我只知惹我的道人背负弓箭,而后入关来了,不是你又是谁?”
李元背上正是背有一张乾坤弓,三支震天箭。
众人盯着李元,也有些疑虑。
等到李元正欲辩解之时,背后的乾坤弓微微一震,三支震天箭中的一支竟隐隐发出龙吟之声,跃跃欲试,似乎要冲天而起的样子。
叮、叮、当、当......
震天箭突然震动了起来,这震动很细微,别人或许没有感觉到,李元却清晰地感应到了“乾坤弓”和“震天箭”传递而来的“意义”。
乾坤弓箭,相辅相成,二者乃是一套后天灵宝,灵宝与普通法器的差别中最大的一点就在于:法器只属法,灵宝却有“灵”。
灵宝是会自身有“灵性”的,就好像先前的乾坤弓箭为何会那么的沉重——只是因为它没有寻找到它认可的人。
而李元拜过天下万民,轩辕人皇,又发下“但愿海波平”的宏愿之后,才堪堪得到了乾坤弓与震天箭的认可。
而此时它们所传达出的信息,正是在应和昨日李元所发之愿。
——眼前这个马元已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地当街吃人,随性杀戮,已是触了人族的大忌,所以会引起乾坤弓和震天箭的激烈反应。
这也算是乾坤弓和震天箭对于李元的进一步的考验!
毕竟是当年射杀蚩尤的神弓,是人族战争的代表之物,并非一般神兵灵宝可比拟。
“好了,是非都罢,总之要打一场!”
李元心下思定,当即站出,对着马元说道:“惹你之人,是我也好;不是也罢,你如何却来伤害这些无辜军士?”
马元仰天大笑道:“我饿了便要吃人,哪管他有无罪过?我看你也是个天仙,我今日吃了你,倒也算是一大裨益!”
李元不语,只是驾云腾起,飞在空中,往陈塘关外而去。
“你且过来,看看谁死谁活!”
马元将胸前的人头念珠一抛,远远地掷去,那人头的骷髅迎风一动,口中哧哧地冒出火焰,转眼便到了李元背后。
李元头也不回,从腰间拔出老松剑,拔剑便回斩而去,剑尖正好点在那白骨人头的天灵盖上!
铛!
一木一骨,却发出金铁交击之音,传荡开来。
骷髅头上的火焰也顿时一熄!
“哼!”
马元见状伸出蒲扇大的一只肉手,对着人头念珠轻轻一招,念珠便又转了回来,落回了他的颈上。
随即他怒骂一声,驾了阵风,也出了关来。
李靖一众人等,连忙调兵遣将,大开关门,跟了上去,要看看战况如何。
等到众人出关,李元与马元已缠斗在了一起。
马元左手持一把短刀,右手却常用颈上的念珠去打李元,而李元则以剑相拼,光影叠叠,并不落于下风。
“咄!”
李元时不时将备好的水火符扔出一张来,以抵挡马元的念珠火焰,一时之间,水火齐放,焰华乱绽,空中不断发出滋滋之声!
两人手段皆出,斗法如火如荼!
突在其时,马元背后一动,咕噜噜竟又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来。
大手的手指极长,有婴儿手臂粗细,速度亦是极快,如同抓西瓜一般地猛力抓至李元的头顶!
第十八章 震天一箭
啌!
一只大手从马元的后颈出现,其状如伞,奇大无比,猛力抓下,像是要捏爆李元的脑袋,这却是在场所有人都未能料到的!
铿!
李元的应对也极其神妙,他眼见抬剑去挡已是来不及,索性伏下身子,直接以背后所背的乾坤弓去迎那巨掌!
狰狞的大手一把抓在乾坤弓上,牢牢握住,马元非但不放手,反而打算将乾坤弓从李元后背拎起。
“哈哈哈哈,正是此弓害我,与你断了此弓,看你还能否射人!”
那大手形状一变,食指与中指分在两旁,分别按住乾坤弓的两端,便要将之提起,然后扳断。
不料马元颈后的大手用力一扯时,却丝毫未能将乾坤弓提动半分。
这小小的乌木弓看起来竟似重有几千斤一样。
“起!”
马元眼中几要喷出火来,使出最大的力量,才堪堪将乾坤弓抬动了三分。
而此时的李元,却忽出一剑,正好刺在他肚脐下方的丹田位置!
马元不知是如何修炼的,皮糙肉厚,十分坚实,老松剑一剑居然没有刺穿他的肚皮,只是力量涌过,使之后退了数丈。
李元收剑而起,并未伤到毫发,淡淡道:“轩辕人皇留下的人族神弓,岂是你这等外道能够拿起?”
马元大叫一声,飞扑上来,大手一扬,欲要将李元抓烂。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楚他的另一只大手乃是从他的脑袋后面长出,随意活动,弯曲无常,质地也非血肉,倒似金银之物。
李靖众人才知,这马元道者,法术稀奇异常,并非是好惹的人,李元未必能胜得过他。
“快,快,调兵结阵,将这妖道围起来!”
一众将官军士,齐齐动作,迅速地结成了方圆阵法,将马元围困在其中。
马元长笑道:“李靖,你也是修道之人,竟不知这等军阵对我等毫无用处么?却只是填了我的肚子!”
他说罢,不去赶李元,反而踏步往右行去,脑后的神手一把抓过,要擒来军士,开肠破肚,故技重施!
军士们都见过先前的五具尸体,见到此手,骇然后退,“轰”的散开一团,纷纷逃避,竟无一人敢上前与之作战!
而李元早已乘云退到五十丈开外处,取下后背乾坤弓,抽出一支震天箭,弯弓搭箭,凝势蓄力,精气神都圆满地汇聚在箭尖一点。
箭已在弦上,弦已快拉满!
李元微微眯起眼,让箭翎的末端贴在他的右胸。
箭翎并非轩辕时期之物,而是后来由李靖令人直接仿式打造,贴在上面的,末端写着:“镇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字样。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浮现在李元的眼前。
不止是字,整个世界似乎也是一样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在李元的眼前闪烁,一一无差,全部都在。
弓如满月,箭似天星,遥遥地正对着马元的胸口!
马元忽然看向这边,大喝道:“又要射箭了么?!等你一箭,与你了断!”
他四周空空,迈着大步,向着李元而去,每一步都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尘土飞扬,惹得大地一阵动摇。
“来!”
马元口中大呼,脑门上现了一阵阵的汗,脑后的大手却越发凝聚法力,光华流转,蠢蠢欲动,变得更加神异,更加有力。
“吐!”
李元喝了一声,声音比马元更洪亮,随着这一声,弦上的箭也脱手而出!
嗖!
震天箭携带着一股大力而行,拉出一连串的破空声音;弓力蓄满,一箭射出,几乎要将周围人的眼睛都刺瞎!
果然有震天动地,定下乾坤之力!
那一箭还没被人看清,便已与马元撞击在了一起!
砰!
一声爆响,震天箭结结实实地击在马元脑后的大手之上!
马元是用大手去接了一记“震天箭”!
那只大手虽然勉强接住了箭,但接下之后,已经摇摇欲坠,光芒暗淡,远不如先前;金银之色也一下子褪去了许多。
“李将军威武!”
“将军无敌!”
“李将军必胜!”
一旁的军士见此,大声开始喝彩,卖力地叫喝起来。
马元神色不动,嘴角微微渗出鲜血来,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居然还是开口大声说道:
“你还敢再射一箭么?”
此话一出,军士又是大呼:“杀了他!杀了他!”
李元又缓缓凝力蓄势,搭出另外一根震天箭,慢慢地引在了弦上。
然而令人咋舌的是,趁着李元沉心蓄势之时,那马元飞快地一掐手诀,脑后大手落了下来,登时落在足底,托着他飞了起来。
清风一吹,那只大手便迅速腾起飞翔,将马元载向远方去了。
他竟是临阵脱逃,赶紧跑了!
一阵静默后,众人忽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喝彩声音!
“吼!”
“李将军神威!”
“......”
李靖正欲与李元说话,李元却也驾了一朵云,迅捷地追了过去。
李靖忙呼道:“道兄,穷寇莫追!”
“我去取回我的箭!”
“这......”
李靖远望过去,二人已无踪迹,只好鸣金点兵,为丧身的军士收了尸体,回陈塘关中去了。
·······
话说马元一路逃跑,李元在后面一直追赶,马元的法力虽更深几分,但飞行遁术却不如李元快,渐渐地就要被赶上。
他最终落至一片山头,却又露出喜色,一个摇身,钻入山中去了。
李元不作多想,径直追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马元落在山头,却未再逃,而是停在一处洞口,叫道:“还请娘娘救命!”
李元皱眉望去,心有所疑,却懒得多说,拈弓搭箭,聚精会神,对着马元打算再射一箭!
这时的马元居然没跑,而是继续叫道:“娘娘,还请救我一命!”
这一耽搁,李元手中的箭已飞出!
突然,在箭击中马元之前,洞中竟飞出一方手帕似的东西,边成八角,上有图案,精致灵性,由丝而制,各有奥妙。
飞出洞口之后,那手帕迎风一涨,却变作脸盆大小,一下子将震天箭包裹了起来,不断转动,卸开力量,内部仿佛有一个八卦阵法在运转一般。
震天箭一被裹住,李元隐隐像是失去了与它的感应,不由一惊!
然而那手帕像是有灵,轻轻一放,却又将震天箭完好无损地还在了李元身前。
此时,洞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友先莫动手,我祭这八卦云光帕并无恶意。”
说着,里面走出一位道姑来,带鱼尾金冠,穿大红八卦衣,麻履丝绦,腰间别了一把剑,看起来也似是有道之士。
马元在她旁边一站,气质便相差得太多了。
第十九章 石矶娘娘
洞口走出一位道姑,带鱼尾金冠,穿大红八卦衣,麻履丝绦,看来自有一番闲云野人,方外神仙之姿。
她走出洞中,随意抬手,先前那把震天箭裹住的八卦云光帕便飘飘落回了她的手中。
李元凝目看去,心中已知究竟,说道:“莫非你是截教中的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神色一动,惊讶道:“你怎知我名号?”
李元微笑道:“只因你我本是一教中人,我也曾受通天圣人老师的教诲,所以颇有关注。”
他随口说了个理由。
石矶娘娘面色转宽,亦笑道:“原来是一教的道友,如此更好说了,不必打杀,你先进洞来,有何话语,我们慢慢说罢。”
李元心知石矶法力高深,比起他和马元来说,修为犹过许多,所以不好当着她面强杀马元,当即应声下来。
于是石矶娘娘将李元请入洞中去。
马元也随即跟了上来。
洞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山壁之间,深洞之中,白骨皑皑,雪粉铺地,野花乱长,恶草杂出,随处可见骷髅头,到处尽是死伤物。
正是狮虎豺狼丧命之所,山精野怪葬身之地。
石矶娘娘虽是仙气飘然,然而这个洞中却是恶物丛生,恐怖莫名,不似截教仙人洞府,反倒像是邪魔所居之处。
一路行来,长道深深,两旁的骷髅白骨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堆积在一起,甚是骇人,要是普通人来到此地,魂魄也要被吓散几分。
李元有些奇怪地问道:“此地为何......”
他话语只露一半,石矶娘娘却已明意思。
她解释道:“此山名为骷髅山,此洞名为白骨洞,正是因为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骷髅白骨,阴森可怖,死气极重,曾死伤过无数生灵。”
三人行至洞中,有一位彩云童子,一位碧云童子,二童子自将桌椅摆设,茶水备好,将三人请至座上,侍立一侧。
石矶娘娘先问道:“还未问道友尊号?”
李元答道:“东海一散人李元,现任朝歌将军,说不得什么名号。”
一般修道之人听闻谁入世为官,往往轻视,而石矶娘娘却未变脸色,而是说道:“原来是李将军,同为截教,以往却无甚联系,失敬!”
她说着,敬了李元一杯茶水。
李元也饮下茶去,只觉满口清香,入胃之后,十分和气温暖,大抵此茶也是仙茶一流。
石矶娘娘又问道:“不知二位道友何故打杀至此?”
马元本来凶恶异常,狂妄无比,但此刻见了石矶娘娘却不敢多言,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
他的样子看来居然比旁边的两位侍茶童子还要卑微得多。
李元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本是与陈塘关李靖结交,他有弄璋之喜,特邀我一叙,然而这位马元道友却横生事端,不分青红皂白,冲进陈塘关来吃人杀戮,寻我麻烦,这才被我追杀至此。”
马元动了动大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而是看向了石矶娘娘。
石矶也同时看向了他,询问道:“可有此事?”
马元这才开口道:“我本在后山修行,却有一道士落在远处,射了我一箭,我一路好追,才见他往陈塘关里去了。你瞧他背的弓箭,难道不是他么?”
石矶娘娘好奇地看着李元,他背后确有乾坤弓、震天箭二物。
于是石矶问道:“李道友,此事你如何讲?”
李元道:“非我所为,乃是另有其人。”
石矶道:“以何为证?”
李元微笑道:“我只射他一箭,他已受不了,再射第二箭便该死了。若是我偷袭于他,何须逃离,直接斩掉此魔便是了?”
“此言在理。”石矶娘娘略一思索,便点头说,“马元,你还有何话可说?是你看错了人,还是故意寻衅?”
马元慌忙跌下座来,双手举在头顶,呼道:“娘娘明鉴,我真是以为李道长是射我之人,这才去陈塘关中的,并非故意而为!”
石矶娘娘又道:“纵然真有人以弓箭射你,你也不该在陈塘关中吃人饮血,足你口欲,你可知错了么?”
马元赶紧拜下,叩首而谢:“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石矶娘娘沉吟道:“你犯了大错,本该偿命,但念你修行不易,便去后山好好思过,顺便将那朵‘骷髅白骨花’摘来与李道兄吧!”
马元顿时脸色大变,如丧考妣,呆呆地道:“那朵‘骷髅白骨花’乃是骷髅山中吸食百骨之灵,血肉精华,以万千生气养出的最神奇之物,将来不是要与我突破真仙之用么?怎么给.......”
他手上一抖,一不小心却将石几上的茶杯也打翻了。
水洒满地,腾腾地冒着白气。
石矶娘娘袖袍一挥,那叹了一声,说道:“你连性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突破真仙?”
“娘娘,你......”
石矶道:“我也保不了你。你还是速速去拿了那朵花来谢罪!”
她修为虽高,却不压人,的确很讲道理。
马元眼中生出不甘与恨意,却不敢不从,退了出去,又从脑后伸出一只大手,驾住身子,闪烁光彩,飞腾到后山去了。
石矶娘娘见他出去,转头又对李元问道:“道友,我且问你一问,马元说有一道者射他一箭,而后遁入陈塘关中去,可有此事?”
李元摇头道:“我亦不知。”
石矶娘娘沉眉道:“道友你与谁人有所仇怨,莫非是有人陷害于你?”
李元仔细想了想,说道:“唯一与我结仇的,大概是蓬莱岛‘一气仙’余元师徒二人,不过余元该在炼制化血魔刀,不致使出这种伎俩来诬我。”
“余元师徒.......”
二人说着,马元已很快地从后山又回来,脑后的大手落下,大手上竟捧着一方巨大的白骨。
洁白的骨骼上有着细细的裂纹,蜿蜒而下,布满整具骨身,而从裂纹中竟又长出一条乌黑色的根茎;根茎上又开着一朵纯白无暇,娇嫩幼小的花。
白色的小花在上面摇摇欲坠,似乎被凤轻轻一吹就会掉落。
石矶娘娘说道:“这是以骷髅山千万白骨浇灌而出的一朵花,每逢千年一开,是至阴之物,也是骷髅山之宝,修道人服下它后,对法力大有助长。”
马元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不过此花约莫还有一年才开,你可在此静候,待得花成之日,你服下白骨花,炼化成法力,便也算是与马元了却了今日因果了。”
第二十章 五行之土
次日,李元从马元处要回那支震天箭后,专程回了一趟陈塘关,交待一番事情,告知李靖自己平安无恙。
李靖却也告诉了李元一个消息,就是在他昨日刚走之后,已有一位号称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上仙前来,为新生子取名哪吒,并收之为徒。
李元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太乙真人......”
李靖显得有些高兴:“我的大儿子金吒拜了文殊广法天尊,二儿子木吒拜了普贤真人,如今三儿子也有了个好老师,我无愧于李家祖先了!”
李元听他说了好一阵,等他将兴奋之情抒发完毕,这才离去。
当然,李元离去的时候也带走了陈塘关的“镇关之宝”乾坤弓和三支震天箭。
······
时日来去匆匆,转眼一年即过。
李元也在骷髅山中寻了一地修行,此地虽是白骨遍野,荒草丛生,然而灵气却不比那些名山少,反而是一处很不错的修行之地。
唯一的缺憾是这里的阴气极重,若是不得修行之法,便会受到一些侵蚀。
石矶本是顽石化形,修成人身,自然无所谓阴气;幸好李元引天雷之气入体,修成五气中的“心气”之后,浑身刚阳,不惧邪气,只要多加注意,也无大碍。
后来,李元也知道,原来马元之所以嗜食血肉,也是为了中和体内的极阴之气。
大抵凡修行之道,总是阴阳调和在首,这也是天道循环之妙处,值得所有修行者细细参悟体会。
这一日,李元在一片寂静深林中打坐吐纳,修行不辍,阳光微微射入,照拂在他的周身,为死寂的林中难得添了一丝生机。
骷髅山中多是不动之物,鸟不叫,蝉不鸣,鱼不游。
唯有各类花草长得还算挺好。
李元呆的这一年,全当作炼心所用,偶尔去请教石矶一些修行问题,否则他可能也适应不了这种广袤的死亡和寂寞。
——恐怕也只有石矶这样石头成精的道者,才能一直忍受下去这样环境。
忽见云外,有一青鸾飞来,披瑞带彩,捕风追声,朝着李元的位置落下。
青鸾上站着一位童子,手提花篮,身穿道服,模样俊俏,李元认得他是石矶娘娘身边的碧云童子。
“李前辈,娘娘说白骨花已成熟,劳你去一趟摘花。”
李元慢慢站起,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终于成熟了么?多谢你来告知我。”
碧云童子见过李元几面,也不生分,对他招手道:“你快上来吧,我将你领去了。”
那青鸾停在空中,碧云童子的花篮中忽垂下一片羽毛来,降在李元身前,轻轻将他裹住,而后带着他飞了上来。
两人立在青鸾之上,一同朝着白骨洞而去。
白骨洞中,一朵小花,彻底绽放。
它原先生长的那具骨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影,只剩下一个白色的硬块,支撑着它的茎干。
这朵花比起李元上次见它,显得更加小了,却也更加娇艳。
这种白色明明是最纯洁,最干净的颜色,但不知为何,令人看见它后,偏偏会生起一种受到诱惑的奇异感觉。
石矶娘娘此刻正以那方“八卦云光帕”罩在它的头顶,轻旋而动,流转不停,披下阵阵彩华,似乎是让它的灵力不受流失。
“你来了。”
她见到李元进来,开口道:“道友速速坐下,我帮你炼化了此花,可助你提升修为!”
李元看了看石矶,见她面上满是郑重之色,于是不疑有他,当即走到白骨花前,运转功法,吞吐法力起来。
这本是他与石矶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
此时,石矶娘娘也一催法力,八卦云光帕中顿时涌出一道仙光,光芒把白骨花慢慢地包裹住,轻轻往李元的口中送去。
白骨花形状甚小,入口即没,直进了腹中去!
李元将白骨花一口吞入肚子,瞬时便化,只觉一股燥热之力,涌遍全身,使得皮肤隐隐作热,好似要将他体内蒸干一般。
石矶娘娘轻喝一声,道:“还不将之归入土中!”
李元闻言,已明白石矶的意思,立刻牵动法力,将白骨花的效力由口入喉,由喉又入了脾中去。
白骨花本是至阴之花,然而融化后,却忽有燥热,确实难以捉摸。
随即,李元将一身的法力全都聚集在自身的脾胃上,化解药力,使得一股又一股燥热之力蒸腾经络,久久不散。
而李元的脾之中好似处于热气蒸腾之间,又渐渐变化,另有一道不知名的黄色气息聚拢而成,凝实不虚,神妙异常。
这道土气凝聚的过程,并不多么顺畅,显得极其沉滞艰难,耗费功力,黄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集中着,以很慢很慢的速度才汇聚成一道土黄色的仙气。
石矶娘娘笑道:“你今日功力增进,又可修得一气了!”
此话说罢,她亦盘膝坐下,立地生根,闭目不语起来。
而李元更是聚精会神,将精神全部浸入了体内,内观自身,转动玄机。
洞中白骨烂成堆,洞外却云舒云卷,叶生叶落。
洞里面无岁日,外面却已是过去了二月有余。
李元体内忽有一道红气和一道黄气齐齐腾出,围绕着他的身周旋转不停,翻来覆去。
这正是“五气朝元”中的脾运之气,心气属火,脾气却属土。
修通心火气之后,使得气血畅通,阳气十足,热血在其中滚涌,自可适应天雷之力。
而修成这一脾土气后,他却觉得身体中多了一股力量,浑身上下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正是:
“仙术亦有从地起,精气原本由脾生。”
“欲将土行修成道,却把白骨换红尘。”
许久之后,李元才收功缓缓站起,双臂力量奔涌,周身气血大动。
他忽有一种想要搬起白骨洞中的巨大石桌的冲动,但转而他又将此念去除。
石矶娘娘道:“恭喜道友!如此可算与马元之仇怨一笔勾销了。”
李元“五行之气”中已得了火土二气,精神倍增,于是舒展了下身子,说道:“不知马元是石矶道友的门人弟子么?”
石矶娘娘摇头道:“他乃是骷髅山中一介灵怪,受白骨血肉养成,终于成精,后来在我的帮助指点下,渐渐修至天仙修为。”
“我知他好食血肉,所以向来不肯放他出山,此次实属意外,还望见谅。”
李元拱手道:“石矶道友言重了。”
石矶娘娘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纵是我法力比你高一些,也该给你赔个不是。何况你我二人还是同门。”
“是了,说起同门,我忽记起来,前日有位号称蓬莱岛‘一气仙’余元的同门道友前来,问我你是否在此山中,我看他来者不善,而你又正在修炼到关键时候,所以随意将他打发走了。”
“你与他是......”
李元惊问道:“他去何处了?”
石矶答道:“他走得匆匆,十分着急,说是只能出门几日,还要赶回去炼制一件宝贝。”
李元略一沉吟,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姬昌为他卜的一卦“潜龙勿用”,不由暗自庆幸,长叹了口气。
“想必余元出来寻我,必定来了朝歌,陈塘关两处,若不是我恰好在骷髅山中,恐怕已免不了一场恶战!”
想到余元的修为,李元心中又生出紧迫之感,当即道:“多谢石矶娘娘今日照拂,我今时有事先去,来日再来拜访!”
石矶娘娘也不着意,只道:“道友可自去,有暇再来山中一会。”
说罢,李元也不乘云,而是往空中洒了把土,法力一展,便用了五行遁法中的“土遁之术”,贴地而行,一日千里,往朝歌去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卦: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行至朝歌,物转星移。
转眼距离李元离开朝歌,已是有一年多的时日了。他行至城门,远远停下,只见朝歌头上的国运已是稀薄了许多。
正如同夕阳落山一样,那种气运虽仍是红色,却令人心生惆怅,有垂垂而下之感。
在妲己进献谗言,祸国殃民之下,商朝正在渐渐走向衰亡。
然而国运之衰败,从君而始,纵然是各位大臣有心为国效力,也是难以逆转的了。
李元感慨一声,却未立即进入朝歌,而是转头又往羑里而去,
羑里并非大城,然而自从西伯侯姬昌来到此地之后,百民安乐,人人守业,整座城中欣欣向荣,蓬勃发展。
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欢乐洋溢的笑容。
仅仅一年,姬昌对于此地的治理便已颇见成效,他果然才是这一代天下最贤明的贤人。
“咦,这不是那位李元大人吗?听说您离开朝歌一年多了,王上都已将你的将军之职撤去,还下令让人捉你回来,要查你一个渎职之罪!”
路旁有位平民竟是认出了李元。
大概是在一年多前李元与姬昌一同入羑里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次。
李元微微一笑,撤职之事早在他的预料当中,他答道:“不碍事,我这番回来,本要解决此事。不知西伯侯大人可在城内?”
那人笑道:“原来您是来拜访姬昌大人的,我带您去吧。今日我正新收了几个果蔬,正打算挑个最大的给姬昌大人送去哩!”
于是李元随着那人一同去了姬昌所在之处。
······
竹林小舍。
小舍就设在羑里城偏西的一处院落之中,门外是茂竹修林,青绿而翠,映出阵阵碧绿,仿佛令人置身于一片湖波中央。
门内传来阵阵读书之声,温和声气传出,浩荡在整片天地间。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院中读书之声,仔细听来,字字珠玑,真理暗蕴,藏着无穷的奥妙。
那位引路来的平民见姬昌在诵书,不欲打搅,于是将果蔬交到李元手中,托他帮送,随后离去。
而李元亦立在门口,久久不入,只是静静聆听。
姬昌读书读得极慢,有时一句又要反复读上好几遍,甚至十多遍,听他读书,的确是件很需要耐心的事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姬昌才终于读完。
他起身推门而出,打算活动活动身子,却正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元。
“哎呀,我今日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有贵人来临,所以刻意沐浴读书,清理自身,没想到原来是李将军到了!”
李元进屋,将手中瓜果放在桌上,笑道:“本来打算常常来与君侯相叙,不料北去耽搁,便是一年时日。”
姬昌才望见李元的打扮装束和往日已有不同,他以前穿盔甲,戴银盔,乃是将军模样;如今背后多了一张弓箭,却恢复成布衣了。
“此弓虽是木质,却十分不凡,大有神妙啊!”
姬昌也是明眼人,一眼望出乾坤弓和震天箭的妙处来。
李元道:“此去能得一弓三箭,本算是大有所获。”
姬昌将瓜果清洗,以作饮食,两人坐下后,他忽又问道:“当日之卦,可见灵验?”
李元笑道:“多亏君侯一卦,我才躲过一劫。”
姬昌讶异道:“一劫?劫从何来?我还道我那一道卦象,原是教你潜龙勿用,却竟让你把将军之位丢了。”
李元一年未点卯上朝,官职被撤,受到问责,自也是应当之事。
而李元却答道:“若非君侯一卦,我恐怕早已丧命了。区区将军之位,又何足挂齿?”
姬昌朝着李元诧异地看了两眼,却不多问,而是道:“那不知李将军,如今有何打算?”
李元笑道:“正要请西伯侯再为我卜上一卦!”
姬昌微笑不言,拿出数枚蓍草,又去用清水洗了一遍手,诚意正心,方开始以先天数占卜卦象。
少时即过。
姬昌忽然展颜道:“好卦象!”
李元问道:“什么卦?”
姬昌道:“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
朝歌。
李元拜访完姬昌,便回了朝歌,回到朝歌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面见天子,他已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恰好,居然此时的纣王也正有一件需要他的事情。
摘星楼前。
纣王坐在九曲栏杆后面,妲己就在他身侧侍奉。
楼下有一人,皓首白发,长身瘦削,精神振振,看来也是修道多年之老者,而这老人正抓着一女子不肯撒手。
“陛下,此女必是妖怪所化,不信可以火烧一试!”
李元亦站在楼前,替纣王分辨这一难解之事。
“李元道长,你修道有成,你且看看这女子是否无辜?”
纣王身边的妲己突然咳了两声,说道:“我看着女子与常人无异,哪里是什么妖精所化,必然是这姜子牙图谋美色不成,故意冤枉好人!”
“李道长,你看是么?”
妲己是欲暗示李元,叫他不要说出女子的真实身份。
而李元张开法眼,看得清楚,这女子分明是一面玉石琵琶修炼成精,乃是九尾狐狸妲己的一位挚友,进朝歌来,却被天仙初期修为的姜子牙抓个正着,也算倒霉了。
但他又见妲己如此暗示,于是有些为难,犹豫不言。
他要在朝中立足,当上大官,享用气运,妲己是一个不可或缺,不能得罪的人物。
姜子牙又叫道:“道友,你也是成仙之人,为何不替我仗义一言?”
那女子被姜子牙扣住脉门,脱身不得,只得呻吟连连。
而姜子牙不闻不问,只是用劲。
李元权衡过后,终于慢慢道:“此女身上确有妖气,不如且让姜子牙一试究竟。”
妲己咬牙不语,暗暗记恨下来。
而姜子牙闻言,已喷出口中三昧真火,精气神凝成一块,俱在火中,朝着玉石琵琶精烧去。
那玉石琵琶精惨呼一声,说道:“姜子牙,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以此火烧我?”
姜子牙冷哼一声,双手作印,竟然引出天雷来,轰隆隆一响,使得王宫内众人一阵惊忙。
砰!
雷中隐隐有宫阙浮现,好似天宫,又有云雾遮掩,不甚明朗,只觉威力莫大,人力不可挡之。
而李元看得仔细,姜子牙用的乃是玉清天阙雷法,乃是秘传的阐教绝技,上乘昆仑术法,外人皆不得传授。
雷霆一击之下,妖精立时惨呼,显了原形,化作了一面玉石琵琶!
第二十二章 二入朝歌
玉石琵琶哪里受得住玉清雷法所击,空中忽现天阙,一道天雷过后,她显出形来,呆呆地盘在原地。
李元暗暗忖道:“原来玉清秘传的雷法如此厉害,以往只在传说中听闻过,却从未见过了。”
摘星楼上的纣王与身旁的比干丞相,更是顿时大惊,变了颜色。
“此女原来果真是妖孽所化!”
另一旁的妲己却暗暗垂泪:“妹妹,你来看我,速速回去就罢了。怎么又遇上恶人,将你一身烧尽,我必杀姜子牙,替你报仇!”
妲己与玉石琵琶是都在轩辕坟中的姐妹妖精,因此她也痛心不已。
姜子牙犹在烧时,妲己却忙与纣王道:“陛下命左右将玉石琵琶取上楼来,待妾身上了丝弦,早晚与陛下取乐。”
此言出后,方才堪堪救下玉石琵琶精。
纣王随后传诏:“封姜尚为下大夫,特授司天监职,随朝侍用。”
李元神色微微一动,司天监职本是上一代太师杜元铣所掌,只是从他进谏死后,便一直空缺,李元本欲谋划此职,如今看来却落在姜尚手中了。
纣王一面传下旨意,封赏姜尚;另一边李元却在考量着: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似乎是讲我该去拜访一位道德高尚,地高位重的贵人,便会得到发展与帮助......”
纣王发了诏书,便让比干去安排职务,姜尚拜恩谢过,又专门瞧了李元一眼,算是感谢,随即才离开了王宫。
“莫非此‘大人’之象,会应在姜子牙身上?”
姜子牙的确算是一位“大人”,不提他后来主持封神榜之事,光是他阐教二代弟子,元始天尊亲传的身份拿出来,也要吓倒许多修道者了。
——阐教可不同于截教,截教有教无类,各种精灵都在教中修行,都可去东海碧游宫听讲:然而阐教却门规甚严,对于弟子要求也是极高,门下弟子并不算多,却大都称是清修之士,高尚道者。
李元犹在沉思,却被纣王唤住,发问道:“李道长,你虽是山野道人,逍遥自在,散漫悠闲,然而却不晓这朝中不同于他地,朝中自有朝中的规矩,你擅离职守,已是犯了大忌,你可知罪么?”
“陛下且慢问罪,听我一言。”
李元服用“仙颜荀草”,本就愈加神采,成就天仙之后,更是风度脱俗,神姿道范,此时长身一揖,口中辩解,纣王原想呵斥,却又闭上了嘴。
“我那时在屋中打坐,忽然算得北方陈塘关将有一难,或无人能制,我担忧东南二处起了战事,北方若是再生事端,便是大为不妙。”
李元满口仁义道德,大义凛然说道:“所以我特地前去北边陈塘关,果不其然,遇上一位吃人恶魔,正在攻打陈塘关卡,因此我耗费一年有余的时光,终于除去魔头,还望陛下见谅。”
纣王闻言,突然默然不语,似在纠结。
他转头去问身旁的妲己,妲己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即帮李元说话,而是道:“此事分辨容易,陈塘关有食人魔头出没,必有边关急报传递,陛下传武成王黄飞虎上来一问便知!”
纣王一年多几乎不理朝政,是以对这些讯息几乎没有见闻,当即遣人去问黄飞虎。
日至下午。
去人终于回来,并传告称:“武成王大人称确有此事,陈塘关出现过一食人魔头,在城楼下食五军士,皆开肠破肚,吃心饮血,后来被李元大人驱逐入山,从此再无作乱。”
苏妲己淡淡地道:“武成王既说有此事,那么此事想必不假了。李道长一心为国,为民除害,其心日月可鉴!”
她看起来有些倦意,眼睛却还是闪闪动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纣王闻言,再无怀疑,转怒为喜,笑道:“原来李将军果真是为我大商着想,朕险些冤枉了贤臣。”
李元道:“陛下日理万机,操心国事,本不可能面面俱到,无需自责的。”
纣王笑道:“传令,免去李元将军罪责,官复原职!好了,美人,操劳一天,我们回寿仙宫去罢。”
他一副终于将说着,便拉着妲己回寝宫了。
······
自从李元离开朝歌之后,他头上所笼罩的商朝气运也渐渐减少。
因为他官不在位,未掌职权,自然也不得享用气运修行。
不过这一趟却让他得到了乾坤弓震天箭,又服了白骨花,所得好处,却又远远多过许多了。
此时一年之后,李元再回来,纣王暴政,商朝气运已大降,水降船低,粥少僧多,他所能获得的气运加持,自然也少了很多。
他方修行数日,虽灵气聚拢仍不算慢,却已大不如前。
这一日,李元在屋中打坐,做完两个时辰修行的功课后,起身不由叹道:“如此修行下去,等到封神大战开启,我恐怕最多能再多修成一气。”
这个速度绝不算慢,但是对于李元来说却不够,因为他的头上时时刻刻都还有一个炼制“化血魔刀”的余元在盯着他。
等到刀成之日,可能便是他陨落之时。
正在想时,朝歌城中,赤红色的气运突然又是一跌,变得暗淡一些;反而是宫中又有一股怨气腾升而起,郁结空中,令人心寒。
李元张开法眼,见到王宫中不断升起的怨气与红色气运交织在一起,鬼魂乱舞,真龙退避,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可怖画面。
“又是何事发生?”
不过多久,李元便从民众处听得消息:妲己将摘星楼下开了方圆二十四丈的大坑,深五丈。随后传旨,命朝歌万民,每一户纳蛇四条,都放此坑之内。将作弊宫人,跣剥干净,送下坑中,喂此毒蛇。
此又是苏妲己献出的一种特殊的刑罚,刑名曰“虿盆”!
虿盆一出,万民遭累,勒令限期,都要往龙德殿交蛇去了。
是以王宫中才会有一股怨气腾起,比起以前都要强烈许多!
李元望着门前忙来忙去,上山捕蛇之人,思忖道:“看来我得找个机会,以一鼓作气之势,夺取朝廷大权,掌握军政两方,将剩余的商朝气运都享用一番才好!”
“将军升职最快自然是军功赫赫,战无不胜......”
“罢了,明日我便去请缨,至边关作战!”
第二十三章 夜摘星楼
不过多日,李元递交了一份奏章,大意是打算为国效力,向外征战,求得太平云云。
总之是一份请求向边关作战的奏章。
这份奏章先交到武官之首武成王的手中,而后又辗转上报,到了纣王面前。
纣王一向都不太看奏章情报的,然而这份奏章毕竟与四百路诸侯造反,天下战事大起有关,所以他还是难得地听侍御官念了几句。
随后他便去询问了妲己的意见。
苏妲己眉目一挑,心中似已有了一番想法,于是对着纣王说道:“最近东南两处,战事皆起,不如先将他召进宫来,询问详细,再作安排。”
纣王欣然应允,传旨让李元进宫。
李元进宫后,过九间殿,至分宫楼,随后直上摘星楼。
时值傍晚,星辰隐现。
远空中点缀着微微的亮光,若即若离,看起来十分遥远,却又近在眼前。
摘星楼上,纣王与苏妲己长饮着酒,周围的宫女不知疲倦地弹着曲调,跳着舞蹈。
纣王眼神迷离,看起来是有些醉了,他的手一直搭在妲己的玉肩上,想往下滑去,却往往抓了个空。
妲己悄悄地碰了碰他,说道:“陛下,您睡着了么?待会儿还有李元将军要来拜见......”
纣王今天像是喝了很多酒一样,醉醺醺地说道:“快让他来,让他给我平定.......平定天下,到时候我要和美人你去......去东海沐浴,让他们都.......”
他说到这里,已说不下去,苏妲己连忙道:“你们去拿一个青铜盆来,里面烧好热水,我帮陛下沐浴醒酒。”
“是!”
周围自有侍女去通知侍卫,然后八个人一齐扛着一方青铜大盆,慢慢地上了摘星楼;随后又有人拿了烧好的热水来,注入盆中,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澡桶。
苏妲己的目光始终在周围闪烁,她的注意力似乎根本没有在纣王身上。
一直到热水注罢,青铜盆中滚滚地冒着白气,整片天地进入夜晚,慢慢静谧下来的时候,她才恍若醒了过来。
“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我与陛下更衣沐浴,不容你们观看!”
周围的宫女不敢多言,只是离开,苏妲己又补了一句:“稍后李元将军若是求见,直接让他进来便是!不用你们带路。”
宫女们喏喏称是,谁也不敢多问原由。
她们可是亲眼见到几天前,苏妲己把以前姜皇后宫中的宫女丢入“虿盆”中,受万蛇噬咬,痛不欲生,最终死去!
·······
乌云无月,静默无风。
唯有远方的星辰照着天空。
摘星楼上,青铜盆中的白气蒸蒸而升,苏妲己已将衣物褪尽,俯在盆中,接受热水的浸泡。
她的身影朦胧,姿态绝美,却在遥远的夜空下显得说不出的孤独。
“陛下,李元拜见。”
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王宫中飘扬。
“李元将军么?请进来吧。”
里面传出妲己的声音,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李元今夜穿着正式,规规矩矩,并无半分失礼之处,当即撩开帘幕,走了进去。
摘星楼上,没有一位侍女或者卫士,显得十分空旷。
映入李元眼帘的首先是醉得不省人事的纣王,像是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
李元正在惑然之间,却又看见了另一幅画面。
第二幅画面与第一幅画面相差甚大,几乎不能让人协调在一起。
——苏妲己正在青铜盆中沐浴,白气熏熏,水声滴滴,曼妙之处若隐若现,并不能看清楚究竟。然而这种看不清楚,却更加增加了此时此刻的神秘美感。
她的肌肤比水中的热气更白。
她软软的身段比水波更温柔。
李元连忙眼观鼻,鼻观心,说道:“不知苏娘娘在此沐浴,贸然闯入,还请见谅!”
苏妲己忽道:“不必见怪,大家俱是修道中人,生于天地,本来赤身,何必见怪不怪?”
李元道:“不敢!男女有别,阴阳该分,还是注意的好!”
苏妲己道:“是么?”
她忽然缓缓站直,整个身体都从水中显露出来,白皙的皮肤,明亮的双眸,诱人的曲线,全都在李元面前一览无余。
李元仍然闭目不看,并准备慢慢退去。
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脚下有一个什么东西游移了过去,他朝下方一看,那竟是一条细细的碧绿色的蛇。
苏妲己娇吟一声,说道:“这是我从虿盆中专门找来的一条蛇哦。”
那条碧蛇从下而上,由苏妲己的大腿而盘绕,缓缓游至腰间,像是一根腰带一样缠绕着,咝咝地吐着微小的信子。
随后那条蛇一阵旋动,又从她的手臂经过,移动到了香嫩的肩膀上。
蛇与美人。
蛇很滑,她的身体却好似更光滑。
苏妲己一只手握着蛇,一只手对着李元招手,这画面极尽挑逗,充满了男人无可抵挡的诱惑。
李元不经意间瞥见一眼,心头大跳,难以克制,背后却在发凉。
“这九尾妖狐的魅惑功力果然厉害!”
这苏妲己的美色之所以难以抵挡,自然也有本身皮囊好看的缘故。
然而更重要的是,她本命九尾的天生魅力实在太过强大,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行一止都带有令人惊心动魄的奇异美丽。
苏妲己道:“李将军,我知道你是想要入世修行,享受气运加持!你与我交欢一夜,我明日便向纣王请求,让你取代了武成王的地位!”
“那个时候,你的修为是不是会暴涨一截呢?会达到什么地步?”
苏妲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手里挽着绿蛇,她快速地一伸手,轻轻地抓住了李元的胳膊。
她的完美身躯已全部从白气当中显出,触目惊心,无人可比。
李元强忍住旖旎之念,说道:“不必了,还请苏娘娘早些休息吧!”
苏妲己舔了舔舌头,也像是一条蛇一般,说道:“你来陪我一夜,好么?”
李元心知再这么下去,绝非良策,于是取了布条,展开腰间的老松剑,轻轻一挥,去斩断缠在苏妲己手臂上的那条碧绿色的蛇!
哧!
剑尖轻点,一分二开,李元竟用一柄木剑果真将绿蛇斩断。
苏妲己未被剑伤,却受到剑气所激,不由得连退数步,倒在地上!
这老松剑本就是炼制来除妖所用,对她更是克制,苏妲己惨叫一声,像是损了一些元气。
“你.......”
“我先告辞!”
李元跳下摘星楼,乘风而去,眨眼不见行踪。
而苏妲己的一声惨叫,却把纣王从酒中惊醒,他迷迷糊糊地问道:“谁?是谁伤了我的美人?!”
苏妲己飞快地穿好衣服,走过去扶住纣王,说道:“陛下,您醉了,没人伤害我。只是刚才李将军来过了。”
纣王茫然地点点头,应和道:“哦哦,李元将军来了。对了......他.......他说他要去东、南哪一处征战啊?”
苏妲己目中厉光一闪,道:“您忘了么?他对您说,他要去帮助闻太师,去北海出战!”
听到“闻太师”和“北海”两个名词,纣王的酒都被吓醒了几分,惊讶道:“啊?北海,听说那里妖孽肆虐,可不是好去的地啊!”
苏妲己温柔地将纣王扶起,往寿仙宫行去,说道:“李元将军艺高人胆大,当然是要去最危险的地方喽!”
纣王大手一挥,道:“好,朕明天去传旨下去,派遣李元将军去北海斩妖!”
两人随即离开了摘星楼。
风高星亮,夜色寂寞。
一切又都恢复平静,只有摘星楼上两截断裂开的绿色小蛇,时不时地还会动一下。
第二十四章 北海闻仲
次日。
李元一大早起床,运功完毕,犹在思考,如何再去找个机会,向纣王说一次征战之事;
一阵之后,他又想到苏妲己对他的勾引诱惑,两人关系十分微妙。
谁知日不过午,他还未找出什么头绪时,黄飞虎已找上了门来。
“李元将军!”
黄飞虎一到来,神色有些凝重,道:“李元将军一心为国,我也知道,然而你主动请缨,要去北海边境,寒苦之地作战,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
旁边的侍从也面露讶异,随后又露出一副苦色。
自李元一年前官职被取消后,他本来也流落到它地,后来李元官复原职,又将他寻了回来。
而他现时一听说李元要去北海之地打仗,一颗心也不由又提了起来,生怕李元出个三长两短,他又要四处流浪。
黄飞虎道:“李元将军,赤胆忠心,诚意为国,实在该受我一拜!”
黄飞虎说着,面色郑重,双手抱拳,一揖到底,像是变得非常敬重李元一样。
这倒反而惊住了李元,他连忙将黄飞虎扶起。
“武成王这是何意?”
黄飞虎忽然打开手中的诏书,宣道:“我奉天子之命前来,派遣李元将军前往北海助闻太师讨伐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诸侯。”
“请李元将军一月之内启程!”
黄飞虎将一面敕令交到李元手中,道:“我听闻是将军你主动提出要去北海的,北海颇多妖孽,请将军一路小心!”
这时那侍从也道:“主上,您一路小心啊!”
李元拿着敕令,呆了片刻,心中急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妲己.......必定是苏妲己弄的玄虚,居然将我派到北海去了!”
李元本来只是想依仗道术,去东、南随意一处平定叛乱,修复和平,建立大功。
这样一来不但可获得巨大的功劳,加官进爵;而且东南两地,并无高士,对他来说,作战起来也很轻松。
但是北海之地便不一样了。
李元虽不知其中究竟有多少险恶,然而光是从朝中的闻仲太师足足去讨伐了十五年之久,便也可看出,那处颇多艰辛,十分难战。
——闻仲太师并非凡俗,亦是截教弟子,道术高明,又精通战阵,普通诸侯实在非他敌手;想必是他在北海遇到了与他同等高人,才致使战局久久不下的。
在朝廷众武将看来,北海之地就是一块吃力不讨好,甚至根本啃不动的硬骨头。
所以当黄飞虎听说李元要主动去北海支援时,不由心生敬意,相当佩服。
“我......”
李元略一踌躇,只得应承道:“我身为朝歌上将军,自然要为大商分忧!”
黄飞虎将敕令交到李元手中,又使人将一套新的铠甲、头盔、兵器交与李元,朗声道:“陛下特封李元为征北将军,助闻仲太师扫平叛乱,清除妖孽,定下朗朗乾坤!”
他说得慷慨激昂,李元却有些郁闷。
黄飞虎又道:“李将军需要多少兵马,从可从我处点与你去,军装粮草都不必担心。”
李元长叹口气,推辞道:“不必了,我孤身一人前去,也可抵千军!”
黄飞虎的身躯轻轻一震,随后拱手道:“那么先祝李将军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先行令官已快马加鞭,前去通知闻太师了。李将军算好时日,便可动身。”
“李将军可要上好的坐骑?”
李元犹豫了下,说道:“不须坐骑,我自去便可。”
········
二十日之后。
李元打点好府上一切,带上乾坤弓、震天箭,又佩好老松剑,带了些衣物,随即掐诀,唤来一朵祥云,大如车轮,彩霞镶边,异常精致。
他踏在云上,升至空中,便往北方去了。
行至一日,方到北海之前,一座大山拦住,便见军营驻扎。
军营之中正有兵士练习军阵。
只见队伍齐整,纪法森严,左右有雄壮之威,前后有进退之法。金盔者,英风赳赳;银盔者,气概昂昂。兵士训练,骁勇无比。
军阵前自有一人指挥。
那人头戴金盔,身披铠甲,手持一对雌雄双鞭,骑在墨色麒麟之上,白须威目,额头中央还有一只法眼,迎着日光照耀,微微反射出白光。
李元驾云至此,心知他大概是闻仲太师,当即打算降下云头,前来见过。
“变阵!”
站在军前的闻仲显然注意到了空中的李元,却竟然不闻不问,像未看到,而是继续操练军士。
李元在上空看得清晰,阵中数千军士一番倒换,层层叠去,密密堆积,个中连环不断,繁复非常,似乎是在演练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
“喝!”
军阵变换结束的一刻,突然有一种奇异的震动传出,像是法力的激发,又似乎有所不同,一股震慑力顿时传递到了李元的身上。
这股力量来得莫名,却好似要将他从天空往下面拉去一般。
“嗯?”
李元立即取下背后的乾坤弓,握在手中,贯入法力,隐隐借助它的浩大威势,与下方的军阵对他产生的压力相对抗。
轰!
一道无形的波纹在他与军阵中间展出,阵阵跌宕,朝远而去,最终消失在山边。
场中所有兵士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跳了一跳,却又抓寻不住。
对决顷刻而过,无声无息。
闻仲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直视云头上的李元,道:“这位想必便是李元将军,还请下来一见。”
李元落下云头,在闻仲面前,拱手作礼,道:“见过太师。”
闻仲的第三只眼竟在此时轻轻张开,白光射出数寸,随后才闭合。
他也作礼道:“见过李将军!久闻李将军精通道法,为人正直,看来果然如此!”
李元却反问道:“何以见得?”
闻仲道:“我观将军手中所持乃是乾坤弓,我猜想若非获得人族认同者,大概是拿不动这柄神弓的!”
李元在陈塘关前击败肆意吃人的马元,已算是通过了乾坤弓对他的“考验”,从此可以随心使用。
闻仲道:“方才出手相试,还望不要见怪。”
他坦坦荡荡,毫不遮掩,直接说破,反而让李元不好发作。
李元道:“无妨!你我本是修道之人,互相切磋道术,也是正常。”
闻仲道:“不知李将军原来在哪座仙山洞天修炼?”
李元道:“东海之上,曾听通天圣人一讲!”
闻仲顿时肃然,忙道:“原来是一教之友!失敬,失敬!”
二人尚未说完,恰在这时,山中忽然遥遥地传来一阵巨大的吼声。
那声音似牛似龙,似虎似狮,声传千里,振聋发聩,听来神异无比,却不知是何物所发出的了。
军士们听来,心中却都有些惊惶,阵法也不由乱了一些。
第二十五章 袁福通
李元正与闻仲说话之间,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吼声,不知从何而起,却令军士十分惊惶不安。
“此是何物嘶吼?”
李元问道。
闻仲还未回答,山中阵阵晃动,伴着咆哮,一只大兽腾飞而来。
只见此兽:苍身无角,其状如牛,面目狰狞,张口卷尾,只有单足而行,飞在空中,一阵阵风暴伴着它盘旋,风中又有雨相随。
雨中仿佛有光,映在此兽周身,将它衬托得如同日月一般,非常奇异。
那怪兽远远而来,在不远处停下,立在空中,突然张开大口,猛烈地朝着下方的军阵咆哮了一声,声响如雷,振振入耳,蕴藏着极强的力量。
军阵一闻此声,人人自危,乱了起来,先前李元感应到的那种阵法形成的威能也一下子减少了许多。
闻仲第三只眼怒张,挥鞭大呼道:“让袁福通出来一见!”
怪兽不语,也不再吼叫,而是在空中不断地徘徊,似乎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不过多时,山中一朵飞云掠出,云上盘坐着一位银袍白巾,蟒蛇腰带,头戴紫冠,很有气派的人。
他飞来之后,朗声笑道:“闻太师何必着急,我自然是要来的。”
李元指着他问道:“此人便是袁福通?”
闻仲面色不善,答道:“可以说是,但也可说不是!”
李元道:“什么意思?”
闻仲道:“袁福通本是北海七十二路诸侯之首,确是此人,不过据我与之交战来看,他大概已被怪物附身,并非原来的袁福通了。”
他话语方出,头顶上飘着的袁福通却仿佛听见了一般,大笑道:“闻太师好不通礼节,不晓尊重,我与你们截教中人俱是一般,只是非人罢了,何称怪物?”
李元惊讶地抬头看去,不知他是怎么听去闻太师言语的。
袁福通将云一动,行至上空,仍然呈打坐的姿势,说笑道:“我今日卜了一卦,得知闻太师正在演练一样阵法,要来克制我们,只好提前来看看,做个准备。”
闻仲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袁福通往下一看,又道:“夔牛道兄方才惊扰了闻太师排布阵势,完成阵法,实在抱歉,现在请你们继续吧。”
原来先前那怪兽乃是上古异兽“夔牛”。
闻仲哪里会让袁福通与夔牛二人继续察看,当即一怒,一催座下墨麒麟,腾空而起,举起手中雌雄双鞭朝着袁福通攻去!
袁福通坐在云上,不慌不忙,从云上取下一根镔铁棍,挥舞而去,丝毫不曾畏惧闻仲。
两人在空中你来我去,棍鞭相加,金铁之声在空中响起,震荡四方。
闻仲的修为本在真仙后期,而那袁福通居然也丝毫不逊色于闻仲,与他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闻太师,你又何必动怒。你若是能胜的了我,早就该班师回朝了,何至于此?!”
袁福通一边说,一边还说出调笑的言语,手中一根铁棒却挥舞得泼墨不入,风声滚滚,显然是在武道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闻仲骑着墨麒麟,在空中来回腾挪,一边骂道:“妖孽,你胆敢来犯朝廷,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
袁福通脸色渐渐有些冷了下来,道:“你张口一个妖孽,闭口一个妖孽。你截教中的那些师叔师伯们,难道就不是妖孽?”
“我就不是!”
李元居然也腾云而起,对着袁福通说出此话。
他手中持着乾坤弓,搭着一根震天箭,蓄势而发,遥遥地对着袁福通,似乎随时可能射出一支惊天动地的神箭!
袁福通道:“你?你是截教弟子李元,从朝廷来的征北大将军?”
李元道:“你难道认识我?”
袁福通大笑道:“哈哈哈哈,天下之事,少有我不知,全凭耳力罢了。你区区天仙修为,也敢来此地猖狂么?”
李元笑道:“猖狂的不是我,却是你!”
他手拉乾坤弓弦,弓满如月,瞄准袁福通之后,“嗖”的一声,弦惊箭出!
此箭去势极快,追星赶日,箭矢两端有红彩阵阵,霞光铺出,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冲击力,直直朝着袁福通而去。
袁福通嘴上虽不在意,但其实不敢忽视这人族灵宝的震天一箭,连忙拿了镔铁棍,横在面前,一棍打向震天箭!
轰!
巨大的力量爆发开来,将正在与袁福通贴身交战的闻仲都迫开了十余丈之远。
袁福通一双干净的手上忽然显出浓密的毛发,毛发下面的手掌隐隐在颤抖,像是刚才被大力震得不轻。
“不愧是轩辕黄帝用来射杀蚩尤大巫的乾坤弓,果然很不一般!”
袁福通忽然将云头一转,疾速而离,道:“夔牛道兄,我们走!不与他们多作纠缠了。”
夔牛嘶了一声,展动神通,在身边搅动出各种风雨,哗哗啦啦,席卷而去,让人不好追击。
而闻仲闻言,第三只眼睁开,射出一道白光,击在袁福通身上,竟是使得他的身形慢了一慢。
“吃我一鞭再走!”
闻仲将手中雄鞭祭出,飞在空中,如同一条蛟龙奔去,猛龙出海,直直击在袁福通的后背之上!
袁福通受此重击,身形一震,却还是往着山中行去了。
闻仲这才骑着墨麒麟,与李元一同下至军营。
“哈哈哈哈哈,以往常常受这两个妖兽的恶气,今日有李将军相助,总算是扳回一局!”
李元好奇地问道:“那袁福通究竟是何来历?看起来他的修为并不算低。”
闻仲道:“我第三只眼却看出他真身乃是一只猴子,别无蹊跷,偏生六耳,不知是何异类,倒是奇怪!”
李元一惊道:“莫非是六耳猕猴?”
闻仲仍很疑惑,问道:“六耳猕猴?什么是六耳猕猴?”
李元解释道:“世间有混世四猴,六耳猕猴即是个中之一。其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六只耳朵,可聆听世上一切万物,十分难防!”
闻仲大叫道:“难怪!他每每交战,便似仿佛知晓我之安排一般,丝毫不差,原是此理!”
李元心知,这六耳猕猴大概还不是后世能与“美猴王”一较高下的顶尖妖王,此时大概还在勤奋修炼之中,修为大概与闻仲持平。
然而其神通奇妙,诡变难测,便是十分难以对付了,
他与闻仲一面回营,一面交谈甚欢。
闻仲随即在营中设下一次庆功之宴,也算替他接风洗尘。
第二十六章 闻仲传道
宴席落座,唯有闻仲与李元两人。
桌上大多是蓝虾黄蟹、鳝鱼海螺,海草奇珍,各种北海特产之物,只有少部分是山中野果蔬菜,样样皆少,只有一点。
两旁护卫军士看得垂涎欲滴,十分渴望的样子。
李元有些不解道:“面前便是一座大山,如何舍近求远,倒去左右的海中去寻食?”
闻仲叹道:“李将军有所不知,面前此山,本来也非穷山恶水,并不难入;然而从袁福通占据此山之后,竟是招来颇多精怪,住于山中,根本无法前行!”
李元道:“那么其余的七十二路诸侯呢?”
北海本是七十二路诸侯造反,才引得闻仲太师率军北伐,但此时最大的阻碍却是一座充满山精野怪,各路妖魔的大山。
闻仲停杯而道:“另外的七十二路诸侯,便在此山之后,只是乌合之众,倒是不足为惧,唯是这座大山难过!”
李元问道:“山中有多少妖魔?”
闻仲道:“不过三千之数,然而山中还有两人难以对付,一是刚才你见到的袁福通;另外一个便是那厮从东海请来的夔牛!”
“袁福通乃是真仙修为,而夔牛乃是上古异兽,世间找不出几匹,自从轩辕黄帝击败蚩尤时,斩杀一头,以皮制鼓以外,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夔牛之迹!”
传说当年轩辕黄帝用夔牛的皮制成鼓,用夔牛的骨头做成鼓槌,一击敲鼓,鼓声响彻五百里,提升士气,震慑敌人,最终威服天下。
轩辕黄帝与大巫蚩尤之战,本是人族崛起的一场大争,最终才确立了人族天地主角、气运之子的地位,是以人族大多听过这些先辈传奇!
李元皱眉道:“夔牛实力很强么?”
他方才与它打过照面,观其境界比他还要弱上几分。
闻仲摇首道:“夔牛不过天仙前期的修为,然而它之威力,不在修为,而在声音天赋,它稍稍一吼,我等军士便被震慑动摇,士气大降,很难继续作战结阵了。”
——若非夔牛有此天赋,当初的轩辕黄帝也不会以其制成战鼓。
李元问道:“太师有何策略,可制其敌,平定北海?”
他本不愿来北海打仗,然而既然来了,也只能好好打过一场,然后尽快班师回朝。
闻仲道:“我师从金灵圣母,她吩咐我下山之时,曾授我一道阵法,虽不算顶尖战阵,但却刚好对妖魔有极大的克制效果!”
“如果能将此战阵排练而成,令士卒多加练习,未尝不可围山而剿之!”
“只是我每每一排演军阵,那袁福通便像是早就预知一般,带着夔牛前来骚扰,我实在是不胜其烦!”
阵法之道——同李元的符咒之道一般,也是三千大道中的一条,而且比起符法要求更高,威力却也更大!
天、地、风、云、雷、电、水、火,又兼有太极、阴阳、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等各种奥妙玄数,这些奇妙的元素一同构成了阵法,可使得人去沟通天地间的能量,获得更大的力量。
最有名的阵法,莫过于由诛仙四剑组成的诛仙剑阵了。
李元沉思片刻,说道:“也就是说,如若有人能够除去袁福通和夔牛其中一妖,他们也就没有办法再来干扰了,是么?”
闻仲长叹一声,道:“只可惜这二妖常常一起出没,军中无高士,只有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能稍微抵御一二,其余人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普通士卒皆是凡人,又怎能够与仙人妖魔一流对敌?
李元道:“如此来说,你我二人好生计划一二,拼掉其中一妖,北海之事便可平定下来了!”
闻仲喜道:“正有此意!李将军愿意施以援手,实是再好不过!”
“关于此事,我早有定计,只需如此如此.......”
李元立即止住他,道:“你若将计划说出,难免又被那六耳猕猴听去了,还是小心些好。”
闻仲一拍脑袋,恍然惊悟,立刻闭口不言,而是以手蘸水,在桌上写字画图,以示其意。
“嗯......”
李元看后若有所思,随即起身出营,先要寻个地方安顿休息。
“将这些酒菜都赠给士卒们吧。”
······
第二日,闻仲又找到李元。
“昨日我与你说的计划,非得我二人配合巧妙不可。要是稍出半点差错,都难以功成!”
李元道:“是!所以我还要向你讨教一些五行之道!”
金木水火土,五行术法乃是修行者最常用的手段之一,李元前世只钻研龙虎符法和气运之术,却对此道并不非常熟谙。
闻仲笑道:“自无不可。你我皆是截教中人,一气连枝,我将我浑身道术都讲与你听,也是无妨!”
他随即拿了雌雄双鞭来,以雌鞭一指,法力催动,大喝一声:“起来!”
地随鞭动,厚土堆积,竟然不多时便腾起一座土山,山高十丈,重似千钧,土山慢慢移动,“噔噔”往李元身上压来。
李元知道闻太师是与他戏闹,并不着意,也不持弓,只是取了腰间的老松剑,运转法力,聚在双手,撑着剑尖,往上用力举去。
“木克土行,一剑穿山!”
老松剑上一点碧光升起,如同一枚绿珠,看似轻盈,用力打去,却直没入土山中央。
砰!
土山尚未落下,便听轰然一声,化作万千碎泥而落,回归大地。
李元从碎泥中显出身形,自有一片光芒护住身躯,若隐若现,使得不受污垢所侵。
以五行之术对敌,本有相生相克之理。
李元虽不甚精通,却明白其中道理,于是一出手便破了闻仲的道术!
闻仲笑道:“好一柄松木剑!原来正合克我!”
他转而又道:“你用土行,我本该用我金鞭来打,但那时却难免伤了和气了。”
李元也笑道:“哈哈,你若用金鞭打断了我的木剑,我倒要让你赔来了!”
闻仲道:“无妨,你我二人不用兵器,只凭术法交手,我将个中要点,都传与你。”
他双手连动,左手凌空一指,指出一团火焰,红彤彤的生出热量;右手又是一动,却有是一片大浪奔来,弥漫土上。
“我师尊曾与我言:此等五行之道,法术尚在末端,重要的在于“道”之一字。若是领悟了道,术法自然便出!”
“你且试试!”
闻仲一字一句,悉心指点着李元。
如果真算起来,李元其实是截教的二代的咸鱼弟子,而闻仲是金灵圣母之徒,算是截教三代亲传弟子,身份不凡,辈分却比李元低一点。
然而他师从名师,修道多年,境界上却比李元高上许多了。
闻仲愿意指点李元,李元自然也愿意多学一些技艺傍身。
两人一教一学,平平稳稳,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快两年时日。
闻仲始终不急不躁,有时演练士卒,继续谋划圈套,打算将袁福通二妖擒住;而李元却在这过程当中,学到了许多五行法术,更兼有一些阵法巧妙。
第二十七章 五行大阵
两年时日,转时即过。
闻仲将自身的五行术法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倒是一点都没有藏拙。
这一日,两人又在场中演练术法,闻仲以手一指,法力激出,顿时从天边接引来一股水汽,呈纯蓝之色,带着清新的气息,不断地涌动而来,形成一层水墙。
水墙立于左右,犹带着一些海水咸湿的味道,将南北两边遮住。
“李道友,水能生木,看你手段了!”
二人两年相处下来,闻仲已不再以将军相称,而是叫一声李道友。
李元脸色正肃,将腰间老松剑取出,轻轻一晃,手里掐诀,屏住三息,方才剑出!
老松剑一出,周围山野间的大树草木纷纷拔地而起,凌空飞来,形成一道屏障,如同一面庞大的拒鹿角一般,横拦在前后两方,占据住东西两个方位。
水墙木角,连在一起,互相连结,光辉同生。
法力在两者之间运转,竟逐渐形成了一个长宽约莫十五丈,高又有四丈的“牢笼”,将两人牢牢地围拢在里面。
水墙立在南北两面,木角聚拢东西,若有人被困在里面,任何一个方向都出去不得。
闻仲又道:“火来!”
地面轰轰一响,火花一迸,星星点点,转而即燎原,烈焰从地而起,熊熊燃烧起来,烟雾滚滚冲霄!
这个时候,李元却未再动术法,而是狂涌真元,尽力维持木角,使之不被烈焰烧没。
闻仲却似还有余力,祭出雌雄双鞭,大叫道:“搬山移土之术,如何不出!”
只听得惊雷炸响,“嗡”的一声巨震,天空中压过一座土山来,轰然落下,压住地面!
就在土山压下的那时,火焰才猛地将木角燃烧,随即水墙撤去,向两边而流。
土山砸碎后,木角又倒下,牢笼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闻仲骑着墨麒麟,飞至高空,哈哈笑道:“你我二人所演五行困兽之阵,如今算是颇有成效了!”
李元收回老松剑,摇摇头道:“阵法威力虽不小,然而对我法力的消耗却实在有些大了。”
闻仲微笑道:“无妨,待得军士布阵,自可沟通天地灵气,聚集法力而战,到时候不必忧心这一点!”
李元道:“好!”
二人两年来,多以书信图画的方式给下属传达命令,而闭口不提演练阵法,担心又被六耳猕猴听去,前来骚扰。
这期间虽有几次泄露消息,仍被六耳猕猴知道他们要练习阵法,带着夔牛又从山中前来攻打,却都被闻仲以及李元二人阻住。
闻仲为了赢得此战,听从李元所说的,把军令分为一层一层,全以旗帜与令牌指挥,而不设金鼓,不传号令。
每个将官只需带领好自己的军士占领方位,看取旗帜摇摆,从而进行变阵即可,唯有将知兵,却无兵知将。
练习阵法之时,也是单独分开演练,少有三军齐动之时,是以六耳猕猴虽能听得营中兵动,纷纷演练,却不晓得排的到底是什么阵法,有何作用了。
“明日便去叫战,与他见个分晓!”
·······
第二日,闻仲便令人大起灶火,准备行军。
一行人便点足人数,披甲带戟,浩浩荡荡地往前面那座山中行去。越过山脉,便可抵达真正的北海七十二路诸侯所在之处。
大军刚刚行至山脚,山中的妖魔鬼怪们已经出现在山中各处树上,草上,花丛中,荫蔽处,应有俱有。
粗粗一看,约莫已有一千多猴妖、兔妖、豹妖、狼妖、狮妖、还有更多的是山中本来就有的各种动物飞虫,毒蜂恶蚁。
“难怪此山久久不可攻打,原来还有此等障碍。”
李元知道,闻仲爱军如子,很有道义,不是那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领,对于士卒的性命还是相当看重的。
他若无把握,本不愿意强行进攻的。
闻仲骑在墨麒麟上,第三只眼睁开,对着山中打量一番,以鞭指山,问道:“袁福通怎么不出来?”
山中有个虎妖化形为人的,答道:“袁大王自会在他该来之时到来!”
闻仲冷笑一声,道:“现在不出来,等我把你们杀光了他再来替你们收尸么?”
虎妖朝天一嘶,怒道:“闻仲小儿,你先受死!”
山中突然传来一声咆哮,似牛似虎,有如神异之声,妖怪野兽们一听到这声音,四足舞蹈,狂吼不停,像是极为兴奋。
“是夔牛!”
闻仲沉声说道,他与这些妖怪交手,显然吃过很多次亏了。
夔牛的声音有着激励士气,鼓舞战意的作用,只要它一声吼,便可令这群野兽的战斗力上升许多!
群妖们跃跃欲试,似乎都想要冲下来!
李元喃喃道:“难怪当初轩辕黄帝要以夔牛的皮作战鼓,原来果然能获奇效。”
反观李元这方的军士,听到声音之后,统统四肢颤抖,心神不定,未战便先怯了三分。
闻仲把金鞭举起,大声道:“三军莫慌,观我道术!”
他说罢,雌雄双鞭齐出,一鞭招来水浪,滔天而入,另一道鞭却卷来大风,迎着浪头卷去,一齐推入山中。
风浪交加,齐入大山。
水浪淹过一片虎豹,狂风也吹过毒蜂不得动弹,无法自由行动,众妖只能纷纷往里面退去。
“太师威武!”
军士见此,军心大定,他们全都大呼起来,为闻仲助威。
闻仲手拈胡须,哈哈大笑,说道:“袁福通若是不出来,那么我便谢过各位让道之情了!”
他手中双鞭一驱,又将风浪往山中赶去,从而为三军通行让了一条道来。
然后闻仲指挥行军,打算过山。
那些妖怪居然也出奇地没有拦阻。
于是便出现了很怪异的一副画面,一行军士在山中走着,泥泞满地,极为难行,风浪就在更深之处。
而还有一大群虎狼妖怪正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山路被水浸过,本不好行,然而好在闻仲治军有方,军士们依然阵型不乱,走得也不算太慢。
先行半日,走至山中途时,忽有一道声音响起。
“呵呵呵,闻太师,亏你还是一代名将,原来连我的计谋也看不出来!”
只听得一声巨响,先前山中的风浪全都倒灌回来,从山流下,其势汹涌,可怕非常。
军士纷纷慌了起来,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行!
袁福通乘云突然出现,夔牛伴随其侧。
“闻仲,莫以为只有你会使风,我便不会了!”
李元非但不慌张,反而说道:“六耳猕猴,你虽会使风,却不过是凭着蛮夷之力,岂有得意之理?”
袁福通颇为恼怒,提了铁棒,驱使着群妖,随着风浪一齐冲了下来!
而那水浪还未至,闻仲却道:“李道友,看你的了!”
“我明白!”
李元深吸一口气,取出老松剑,双手持剑,念唱道:
“大风卷水,林木为摧。三军过境,妖孽化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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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连珠三箭
李元持着老松剑,口中念唱,展开法术,眼前丛丛树木,朵朵山花,竟倏然飞来,全都为他所用。
这山中本就树木丰茂,百草丛生,森森木气弥漫,李元此刻一施法,立即便浮现出了一大堵木墙,立于面前。
这堵木墙,隆隆而起,抵住了层层风浪,浪水浸入土中,瞬息消弭于无形。
袁福通抽出铁棒,横冲直撞,大棒一挥,扫开道道木墙,碎成木屑,直冲入军中,无人能阻!
铁棒之下,白红乱飞,但凡被袁福通的兵器沾着的,几乎便没有活口,全都倒下。
“哈哈哈,全部给我冲!”
他将铁棒挥舞空中,作为号令,群兽猛然冲下,全都撞击在层层木角之上,有的野兽跑得极快,没花多少时间便冲入了军中。
闻仲看得目赤气冲,手臂上的青筋暴现,提着雌雄金鞭,便怒吼道:“袁福通休走,我来与你打过!”
他驱使着墨麒麟上前去,堪堪将袁福通抵住,这才让其没能继续破坏三军阵势。
然而打了几招,袁福通却偏偏不愿与闻仲继续缠斗,而是往李元的方向冲去,他想先解决掉李元,再与闻仲相斗。
闻仲见此,冷笑一声,也不追赶,而是手中雄鞭一指,一道火光从中而出,使得周围的空气都提高了不少温度。
随即,他将雄鞭扔出,那金鞭顿时化作一条火龙,浑身燃烧,红彤彤的,直直朝着袁福通撞了过去!
袁福通不曾料到闻仲会将兵器掷出,连忙回转身来,一棍敲在火龙的头上。
那火龙哀鸣一声,落回地面,又变作原来的金鞭状。
袁福通身上虽被烧焦了一些地方,却还是大笑道:“你这术法却不欺我!”
闻仲面不改色,又以手中另一根雌鞭一指,凝成空中一座土山,轰隆隆地朝着袁福通压了下来。
袁福通迎天而上,大叫道:“夔牛兄,此时你还不出口么?!”
夔牛正在天上,张开大口,口中獠牙毕露,他的肚皮鼓起,看来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算猛力地吐出!
闻仲见状,不敢让军士受此一吼,右手挥动旗帜,调换队形,左手却又连忙掷出那条雌鞭,化作一条土龙,又腾天而起。
土龙周身发黄,仿佛十分沉重,但去速却极快,只一下便撞上了夔牛大口。
吼!
夔牛鼓足气劲,声震如雷,竟然一吼之下,将土龙吼得倒转而回,又回到了闻仲手中。
而那方才由法力凝聚成的土山,却在夔牛的声音之中,动摇不已,摇摇欲坠;而袁福通此刻一棍擎天,顿时打得土山寸寸破碎,掉落下来。
袁福通的身形惊破天空,从一大片掉落下来的土块冲了出来,虽然有些狼狈,但却神色得意。
他哈哈大笑道:“闻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布的是五行阵法?但是可惜可惜,你已集齐了木、水、火、土、但唯独差了一点‘金’!”
夔牛在旁盯着李元,不安地吼了一下。
而袁福通犹在高兴,讥讽道:“闻仲,你的金鞭本来还算厉害,只是你一人毕竟不可能事事料尽,如今差了一点金,阵法不成,你们都全部留在此地吧!”
由不得他不得意,只因如今大军行至山中,遇水带风,只能背水一战,若是战而不胜,那么必然便会全军覆没于此!
闻仲突然冷静地望着半空中的袁福通,坐下的墨麒麟不再躁动。
三军都忽然安静下来,齐齐望着天上。
风和水还在流动,但是却也慢了下来。
袁福通发觉有些不对,隐藏在头盔下来的“六耳”一动,他心神一惊,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也有一个人飞了起来。
一张弓,三支箭。
一个人。
李元左手持弓,右手拿箭,他正在拈弓搭箭,一箭三星,打算三箭齐发!
袁福通见势不对,连忙飞起,提棍相迎,一双手握紧虎口,毛发皆露,瞬时变成了一双猴手!
嗖!
三箭齐出,是在同一时间出发!
三支箭好似三颗流星,摇曳着银色的尾巴,贯虹而飞,像是从遥远的天际击来,转瞬就到了眼前!
而这三支震天箭虽然是同时出发的,可是却前后排列,连成了一条直线!
第一箭行得飞快,力道极猛,磕在了袁福通的铁棍上面!
砰!
袁福通的铁棍不知是何材质做成,奇硬无比,坚固非常;铁棍与震天箭交撞在一起,居然火花迸出,却丝毫不损!
他想要说话:“夔牛.......”
然而话还未罢,第二支箭又到了跟前!
第二支箭的力量更胜刚才的第一支!
铿!
这一箭,袁福通勉强提起气力,将铁棍紧紧横在胸前,又挡住了第二支箭!
“‘金’在此处!”
第三支箭跟着话音一起而至。
其实李元射出箭矢的同时,便开口说出了这句话,只不过那震天箭实在太快,以至于声音都有些追赶不及!
金、木、水、火、土!
五行大阵,缺一不可!
袁福通只以为闻仲法力不足,少排布了一种属性,却不料最后的杀手锏“金行”却是在李元手中!
李元借助阵法,沟通天地之力,获得了雄厚的法力,拉开乾坤弓,一连射出三支震天箭,这同样也是袁福通没有想到的!
乾坤弓凝聚着人族之力,极为沉重,需要消耗很强的力道,平常人能拉开乾坤弓已是不易,更别说连出三箭!
——上一次三支震天箭连珠而出,已是上古时期,轩辕黄帝射杀蚩尤之时了!
轰!
最后一箭在去之时,摩擦绽放出非常强烈的光芒,使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像是一个金黄色的太阳,悬挂在天空!
袁福通的身躯一下子被“太阳”吞没,他的气息也仿佛消失了一瞬间。
转即,人们看到的却不是袁福通重伤的身体,而是负伤的夔牛!
袁福通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在最后一刻躲到了夔牛的身后,使得夔牛替他承受了第三支震天箭!
三箭震天,二兽全伤!
“闻仲,你逆天而行,终不得善果!”
袁福通惨呼一声,衣服尽破,露出一副猿猴身躯,只拖着他的铁棍,驾了个云,向着远处逃去了。
而夔牛却满口吐血,沉重的身躯重重落下,掉在了山中!
“敌首已斩!我军大获全胜!速速随我清剿妖孽!”
闻仲收回了雌雄双鞭,高举旗帜,大声呼道!
第二十九章 收服夔牛
袁福通和夔牛都未曾想到,五行大阵中的最后的“金行”,居然是李元手中的乾坤弓和震天箭!
震天出,夔牛落!
一群士卒在闻仲的指挥下,旗帜幻动,连连变阵,不但不会受到水火的侵蚀,反而迎合了周围布下的五行之力,在山中变得如鱼得水起来。
李元将弓箭一收,腾云而去,去赶那夔牛。
而闻仲则大呼一声:“儿郎们,随我杀敌!”
一群士卒冲锋陷阵,在山间肆意穿梭,而那些妖怪被杀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他们原本的战力本来强于这些凡人士卒,然而无军无阵,敌首又去,妖怪们根本无法再有恋战之心,全都齐齐败溃而去。
另一边,夔牛中了一箭,跌在地上,又欲飞起,却摇摇欲坠。
它强甩了甩头颅,怒吼一声,震开面前的士卒,独足一跃,飞腾在空,便要离去。
这时候,李元却持着一柄老松剑,跃上其身,死力压住,让它动弹不得。
“今日该我擒牛!”
夔牛被他牢牢压在身下,一柄松木剑压在它的头上,又将乾坤弓的弓弦一扳,又将之套在夔牛的颈项里面。
“哞!”
夔牛不甘地愤怒地嘶吼着,咆哮着,大声叫喊,将体内的能量都释放了出来。
李元却哈哈一笑,手扭弓身,紧紧不放,任夔牛怎么翻腾,扭动,他都不为所动,只是扯住不肯撒手。
闻仲身下的墨麒麟往这边瞧了一眼,似乎想要加入战团,与夔牛撕斗,但却被闻仲拉住。
“不必理会,你速速载我率着军队,过了山去罢!”
于是大军撤离,只余下李元和夔牛在山中纠缠不休!
“吼吼吼!”
随着夔牛逐渐发力,嘶声也是愈渐猛烈,变得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隆隆,隆隆!
整座山都在震颤,音波在山壁间不断地回荡,拍打岩石,摇晃藤条,一群群野兽昆虫四散,全都不见了踪影。
它很不情愿被李元所制服。
“你纵然挣扎,也是无用的!”
夔牛苍青色的身躯渐渐变得发黄,一只独脚蹦来蹦去,有时跳得极高,却仍是徒劳,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你若臣服于我,作了我的坐骑,便饶你不死!”
夔牛虽不会说话,但却通晓灵性,听得懂人言,一闻此话,更加愤怒,将浑身剩余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砰、砰、砰!
山石粉碎,树枝横飞,地面被砸出一条条裂痕,飞石乱溅在空中,山中一片大乱。
夔牛每一次嘶吼,彷如雷霆一震,火山爆发,而李元正是那个要镇压火山之人。
“雷来!”
李元将老松剑朝天一指,大喝一声,法力涌在剑上,顿时与天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应。
忽的,天雷降世,一道紫色的雷电击下,正巧打在夔牛的头顶!
雷霆击下之时,李元也高高跃起,远离了夔牛。
夔牛本就已经重伤在身,受这雷霆一击,便再也承受不住,总算是倒在了地上。
而李元却不管不顾,也不去寻找闻仲,而是就地坐下,守了起来。
日月轮换,风水退去。
李元这一守便是足足三天。
三天之后,夔牛轻轻甩了甩脑袋,又慢慢站立起来,仿佛要摆脱先前的大战带给他的伤害。
然而就当他刚刚站起来之时,他抬首一看,睁大眼睛,面前站着的居然又是之前那个持弓拿箭的男人。
“嘻嘻。”
李元笑着道:“又见面了。”
夔牛当场一口血差点喷出,又快要昏了过去。
“哞......”
这次的吼声十分低沉,并没有了此前的嘹亮。
李元瞧着他皮毛焦黑,口中吐血,样子十分凄惨,于是又道:“你要是愿意当我的坐骑......”
夔牛并不作声,而是独足一踢,整个身子竟然都倒飞在空中,朝着李元的下身踢来!
李元忙闪躲开来,又拿出乾坤弓,故技重施,找了个机会套住了它的头。
夔牛头顶无角,没办法来顶撞李元,只好乱动不停,想要挣脱坚韧的弓弦,然而它越是乱动,那弓弦缠得就越是紧。
李元双臂都贯注入法力,将浑身力气都用了出来,牢牢地按住弓身,与它开始角力。
本来按道理说,夔牛乃是天地异兽,力气不是李元这等人族可比,然而好在它已是强弩之末,无法拥有太多力量再来斗争。
未过半个时辰,夔牛又倒头晕了过去。
大约又过了约莫十天左右,夔牛总算又醒了过来。
而他醒过来,抬头看见的人,居然还是李元。
李元居然是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守在它的旁边,并且手上始终拿着那张乾坤弓,一见到它睁开眼睛,立即对着它晃了一晃。
夔牛这次是真的无可奈何,耸拉着头,垂垂地不说话了。
“你做了我的坐骑,虽然未必多好,但总归比现在一死了之来的好。”
李元打量着夔牛负伤的身躯,它后背上被震天箭射出一个不小的血窟窿,染红了大片的皮毛,虽然已不再流血,但看上去仍然触目惊心。
夔牛这回低低地吟了两声,算是没有反驳。
李元又伸出手,在它左颈上拍了两下,道:“你吃草还是吃肉,以后看我养不养得了你?”
夔牛退了两步,带着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元,显得十分警惕。
“哈哈哈,你先好好在山中疗伤,等到闻太师班师回朝的时候,你再与我一同离开吧。”
夔牛闷声点了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
转眼之间,三月即过。
当初出征的闻仲却还没有返回。
李元有些纳闷,当初闻仲对他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没有六耳猕猴和夔牛的帮忙,他轻轻松松可以拿下不成气候的七十二路诸侯。
然而如今还未返回,着实有些蹊跷了。
他与夔牛问道:“你可知道,北海之边,还有何等险阻么?”
夔牛正在低头吃几颗草,突然抬起头来,茫然地盯着李元,最终摇了摇头,不言不语。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夔牛变得听话了许多。
李元又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夔牛点头。
李元道:“你是被袁福通请来的帮手?”
夔牛又点头。
李元见它总是点头摇头,不可动语,不由地道:“你为何不能化成人形?”
正说到此处,远远地见到一方旗帜,上面颇是残破,水渍斑斑,正是闻仲所率大军的军旗。
“闻太师居然败了!”
李元遥望而去,颇有些惊讶。
第三十章 闻仲之败
军旗残破,士气低迷,人人垂头丧气,拖腿缠足,枪戟曳地。
有的人连甲胄都已丢掉,兵器也只剩下半截,很难想象,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队伍,会被打击成这个样子。
闻太师走在最前面,连他座下向来傲气的墨麒麟都有些灰头土面,踉踉跄跄。
李元骑上夔牛,慢慢朝着闻仲而去。
夔牛虽然只有单足,但颇有法力,善用风雨云雾,使了一阵风在足下,看似着地,实则凌空,倒是不太费力。
“太师,太师!”
李元骑来夔牛,立于山头,举臂高呼,问道:“我在此处!”
过了半晌,闻仲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定了定睛,朝着李元看去:“李道兄,原来你在这里。”
李元催促夔牛快来,落在闻仲面前。
闻仲见李元已经降伏了夔牛,倒是一拱手,说道:“恭喜李元道兄,得一异兽坐骑,日后吞气纳精,进阶之后,必然不可限量。”
李元拱手谢过,又问道:“不知太师此去,是遇见何等阻碍,怎会如此归来?莫非是那六耳猕猴还有后手?”
“唉!”闻仲长叹一声,道:“敌情不明,率兵冒进,本是兵家大忌。今日之败,全在我手,实在愧对先王!”
他接着说道:“我带兵行至北海,本欲将七十二路诸侯一网打尽,不曾料到战至中途,北海边上忽有一只大鲲跃出,化而为鹏,其翼不知数千数万里,竟将北海之水倾在我军之中,我军一触即败......”
不用闻仲再继续说下去,李元已经知道结果。
虽然闻仲和他排演的五行军阵不算平庸,然而一来是李元不在,阵法威力本就削弱;二是阵法之力虽强,又怎可抵挡浩大的北海之倾?
闻仲有此一败,也是必然了。
李元安慰他道:“太师不必自责,换作任何一位将军来,都不可能比太师做的更好了。”
闻仲下了坐骑,一边命人安营扎寨,生火造饭,一边亲自去山中拾捡柴火。
山色苍郁,雾色悠悠,空中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两人渐渐步入远山中去。
而夔牛哼着一阵阵怪声,留在原地,跟着闻仲的墨麒麟互相对眼。
李元也陪着闻仲慢慢走去,一言不发,跟在他后边捡拾柴火。
以他们二人的法力本不必如此费事,只需施展术法,自然就能生火;然而李元明白,闻仲这是想与将士们一起做些事情,表示元帅与他们同在,以此稳定军心。
连闻仲都心情颇为郁闷,又何况是三军将士。
李元思至此处,闻仲忽然问道:“李道兄,你见多识广,可曾知道那北海之鲲,究竟是何物?我观其势,比我师尊也还胜过半分,根本非我能敌!”
闻仲的师尊是截教四大弟子中的金灵圣母,法力之高,已是犹在金仙之上,到了大罗金仙的境地了。
全世间也找不出多少比她还强的大能。
而闻仲如今却认为,他在北海遇见的妖怪,比金灵圣母还要强悍,由不得他不畏惧。
李元道:“我以往曾见古籍记载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闻仲嘴中不住地念叨这个词:“鲲鹏...鲲鹏...鲲鹏......”
李元道:“那大抵是远古时期的大能者了,我二人比之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的。所以太师,你纵然败在他的手中,倒也不算什么了。”
闻仲捡了柴火,用绳索捆作一大堆,又将之全部负在背上,垂头顾首而道:“只是我不知,这等大能,为何会降罪于我等!”
李元道:“他可曾说过什么?”
闻仲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两人往军营中走去,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这种因素导致的后果,往往会让人感觉到无能为力。
但李元心中却隐隐有所感受,也许这就是“商朝”的命运;商朝将亡,天命在周,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
——闻仲能在自己的帮助下,胜过一时,却无法真正地力挽狂澜。
李元望了望闻仲头上的气运,呈一片贵紫色,笼罩成云,形成麒麟形状,甚至隐隐麒麟的额头上有一天星闪现。
他虽经一大败,气运却仍然相当旺盛,不愧是当朝掌管大权的太师。
毋庸置疑,闻仲的商朝气运是相当之多的;至少在目前西周未起之时,是这样的。
李元见此,暗叹一声,心下定计,已作了个新的打算。
········
三军整顿一日,安定下来。
大营之中,闻仲仍然愁眉不展,李元询问闻仲道:“太师日后有何打算,还要再去征讨北海么?”
闻仲望了望军营,叹道:“我无功而返,又怎有脸面对君上?”
李元却道:“只是我来之时,东、南两路四百诸侯已反,朝廷动荡,后宫又有妲己扰乱,局势十分不妙,若是太师久久不回.......”
闻仲额上第三只眼突然暴睁,又惊又怒,说道:“昏君啊昏君,如今外忧内患,四面战起,他尚且不知纳言广听,清理小人,反而要沉迷美色,气煞我也!”
李元劝道:“太师不若班师回朝,先除内忧,再抵外患。”
闻仲摇头说道:“不可。我若退去,岂不是承认战败?那么若是天下以为北海七十二路诸侯战而胜之,纷纷效仿,局势便更不可收拾了!”
李元不再多言。
两人沉默一阵,闻仲忽道:“不如我修书一封,向陛下推荐李道兄去统率大军,肃清朝歌,治理政务!”
他此言一出,却是正合了李元的心意。
李元想要速速聚集气运,加紧修行,然后再急流勇退,归隐山林,不去惹那“封神榜”的因果,成个自在神仙,才是正计。
如果陪着闻仲在这里枉费时间,那才是白磨工夫。
李元立即道:“如此甚好!只是我才入朝歌不久,未曾立威,难免不能服众。又该如何?”
“我将我金鞭与你一只,你持此鞭,如我亲至,上谏天子,下打奸臣,谁若不服,全凭你处置!”
闻仲说罢,果真抽出左边的金鞭重重放在李元面前。
“同是为国,你不必多虑。若有人阻你,朝内你可寻亚相比干,朝外可寻武成王黄飞虎,二人俱是贤臣良将,皆能助你!”
第三十一章 三入朝歌
朝歌。
商朝的国运比起李元第一次来时,已下降了不少,浓浓的红色气运渐渐转薄,百姓苦着脸匆匆行走,街上的热闹也少了很多。
连李元第一次来吃的那家开阳春面的店,也关门大吉,店主早就溜了。
李元不再盼顾,而是乘着夔牛,腾云兴雾,直入宫中。
“来者何人?”
侍卫们见面前有一无角独足,似牛非牛的怪物行来,颇是惊惧,但还是勉强壮着胆子盘问。
“我去了两年,你们便都不识得我了么?”
李元此时身着道袍,披头散发,左腰间插着一柄金光闪闪,质地沉重的金鞭,右腰间却仍是那根老松剑。
宫中原先的一位老侍卫定睛仔细瞧了瞧,终于认出李元来。
“原来是李元将军,这......”
他指着夔牛,面色为难,又有些带着慌乱。
夔牛铜铃一般的大眼盯着侍卫,从鼻尖里哼出一口白气,声音之大,那侍卫立即吓得倒退了数大步。
见到一群侍卫连忙上前扶住他,夔牛才似乎觉得满意,又低下了头去。
李元淡淡地道:“这是我新收的坐骑,随我一起入宫。”
侍卫十分犹豫道:“这.......它也要入宫,有点不太好吧?”
李元此来,本就是打算借着闻太师的金鞭和书信,再加上自身的法力与夔牛立一番威,哪里会听这侍卫的劝告?
夔牛像是也懂得李元的心意,甩了甩头,直接跨步进了宫门。
“你们......你们不能进去!”
听到这话,夔牛有些不太耐烦,猛力一跺地面,那大地顿时开始摇晃起来,几位侍卫歪歪倒倒,摔在地上,只能看着夔牛扬长而去。
宫中。
纣王正在摘星楼上,与苏妲己莺歌燕舞,欢饮换杯,调情说爱,甜蜜得不停。
而摘星楼下,便是一面方圆开二十四丈阔,深五丈的大坑,坑中一片黑暗,若是俯于坑边察看,便可见到,其间有条条数数,密密叠叠,不知几千上万只蛇物在游动不停。
楼上歌舞不休,楼下却蛇蝎成堆。
虿盆一左一右,又是纣王所设下的酒池与肉林。
一奢一怖,两相对比,不由令人见了心中恶寒,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意。
李元骑着夔牛来到此处,无人能阻。他吩咐了夔牛一句:“你在此处莫要乱走动,我去去就回来。”
夔牛点点头,又打了两个响鼻,一只脚跳来跳去,看着周围的侍卫与宫女,还有各种高楼画阁,似乎是相当兴奋一般。
“你怎么了?”
李元好奇地问道。
夔牛不作声,只是在四面环顾,也许是它第一次进入皇宫,所以觉得十分新奇。
于是李元不再多问,手中掐诀,唤来一朵紫云,带着氤氲雾气,散发阵阵仙光,腾空而起,直至摘星楼上!
······
摘星楼间,一层薄纱作帘,里面隐约可见。
朦胧薄纱中,苏妲己正将酒杯置于自己胸前,立得端端,好教纣王来喝。
“美人勿动。”
纣王俯下头,用嘴衔住杯口,本待喝罢,却忽然一抖,像是没托住一般,一下子将酒杯打倒。
酒水流了苏妲己一身,纣王此时却大笑一声,更有兴趣凑着去喝。
“啊,哈哈哈,大王,你不要这样!”
苏妲己娇笑着,摆弄身子,咯咯笑个不停;纣王以双臂按住妲己的肩膀,使之不能移动,偏偏要去为之。
“你别......”
“朕偏要!”
两个人争来争去,却将桌上的酒菜都倾翻了不少。
正在这时,一位道人乘着紫云,却在帘幕外吭了一声。
“大王,李元从北海回来了。”
薄纱帘幕刮起,一阵冷风吹入,纣王猛地一惊,随即面色颇有恼怒,道:“你回来为何不通报.......”
他转头看见李元面无表情的脸庞,却不知怎的又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吞了回去。
“李将军,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李元冷冷道:“北海战苦,将士吃不起饭了。托我回来带些酒菜。”
他驾着云飞到楼中,苏妲己见到他来,也不整理衣装,胸口还半露着,她只是愣在原地看着他,想看他要做出什么来。
李元走到近前,从纣王面前拿起一盘掉在地上的香肉,厉声道:“陛下吃好了,我便将这些酒肉都带回北海去了!”
“李元,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纣王有些惊恐,指着李元,长袖一拂,大吼出来。
李元落在楼面,淡淡道:“我当然是人。”
纣王定定神,突然怒斥道:“李元,你擅自入宫,不经通报,又在朕面前装神弄鬼,犯下欺君之实,你该当何罪?!”
李元却丝毫不惧,道:“你听信谗言,虐杀忠臣,宠幸妖女,乱设酷刑,使得民不聊生,天下动荡,你该当何罪?!”
“岂有此理!”
纣王拍桌而起,气得发抖,大怒道:“来人,将此乱臣贼子拿下,先行炮烙,再丢进虿盆中去!”
一群原来站在门外的侍卫闻声入门来,有些畏惧,但最后还是将李元捉住,缚了双臂,然后往楼下送去。
李元居然也不反抗,而是静静地让他们将自己绑住,往楼下行去。
他心中已做好算计,既然要立威,索性就闹个大场!
纣王在摘星楼上踱来踱去,显得焦躁不安,一边又大叫道:“此等贼子,目无君上,朕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苏妲己在旁默默提了提衣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走到纣王身边,道:“陛下不必生气,气坏了身子却是不好了。”
纣王推了桌子,将一面石凳搬起,狠狠从摘星楼上砸下去。
砰!
“传百官上殿,朕要让他们看看欺君犯上的下场!”
不过多时,百官已在殿前等候。
纣王摆驾在先,妲己随在左右,后面却有侍卫隆隆推着一辆大车而来。
大车之上有一铜柱,黄橙橙的高二丈,圆八尺,分了上、中、下三层火门,火门中以炭火烧红。
里面烧上炭火,气焰汹汹,一根铜柱温度不知已升至多高,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这便是纣王听信苏妲己之言,设下的炮烙酷刑!
众官见此刑具又出,不由得纷纷掩面,不忍去看。唯有比干、黄飞虎在思量是哪位大臣又惹了纣王。
正在此间,侍卫忽推着李元走了出来。
纣王坐罢之后,指着李元道:“李元逆臣,乱闯王宫,欺君犯上,如今遣众官来看,望尔等引以为戒,勿要再犯!”
“哼!将他推上炮烙!”
两位侍卫将李元绑上炮烙,牢牢捆了五层铁索,侍卫以索牵之,使得李元双手抱柱!
铜柱火红,手足赤裸,炭火燃烧出的热量烫在李元肉身之上,画面惨不忍睹。
“陛下!唉!”
众官见此,掩面而沮,不敢多言。
只有黄飞虎欲执言而出,但却看见李元在铜柱之边,不呼不叫,无有痛色,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再仔细看去,他的身躯居然仙气荡漾,毫发无损!
第三十二章 万蛇焚火
李元被铁索绑在金色铜柱之上,赤着上半身,肉躯与滚烫的铜柱紧紧贴着,严丝合缝,光凭一副肉躯感受烧红后的“炮烙之灼”。
然而他居然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一样,显得十分淡定。
在外人看来,他身周自有一片气雾护体,来回穿梭,像是抵消掉了铜柱的高温,得去一片清凉,倒是颇显得仙家风度。
“区区炮烙,怎能伤我?”
李元不但无恙,甚至还开口说了话,令得周围百官与纣王大惊不已。
黄飞虎悄悄笑着与比干交谈道:“李将军精通法术,并非凡人,哪里是炮烙之刑可伤的?”
比干踌躇着道:“只是李将军如此作为,未必能对纣王起到什么劝谏作用啊!”
黄飞虎也想了一想,说道:“想必他自有安排,我二人看好便是。”
“嗯。”
比干点点头,不再多言,静观其变。
又过一阵,李元双手环绕在铜柱之后,也不知是掐了一个什么咒决,只是呼道:“金光先落,肉躯方出!”
话声方罢,缠绕着他的三层铁索竟然“滴溜溜”的自己松开,咣的一下落在地面,散落开来。
这是李元施展出的五行中的“金行道术”。
而后李元转过身子,坦然而对,拱了拱手道:“已有两年多不见,诸位可好?”
百官愣了半晌,又纷纷回礼,称道:“李将军身子健朗,可喜可贺!”
一群议论声与惊讶声此起彼伏,百官表情各异。
纣王见此,起初怔住,随即惊怒交加,大叱道:“谁敢与此叛臣答礼?”
百官不敢违抗纣王之命,于是又纷纷装作挠头抓耳,面露尬色。
纣王见李元并无伤损,立即又道:“将此叛臣绑住,丢入虿盆中去,教他受万蛇噬心之苦!”
侍卫们对于李元本就有些畏惧,此时见他才从炮烙中下来,更有一种内心深处的恐惧,一时之间,竟不敢再上前去把李元绑住。
李元依然从容不迫,大方地走过去,主动让侍卫用绳子捆了双手,说道:“今日我教铜柱无用,毒蛇断牙!”
他跟着侍从,跨上炮烙之车,对着身边的侍卫道:“你们速速推我去虿盆处。”
众官顿时瞠目结舌,有些不知该如何看待李元。
平常人对那虿盆往往都是避之不及,十分畏惧,然而李元好像只是当作去澡盆洗澡一样,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
一群侍卫推着李元,又簇拥着往摘星楼下走去。
虿盆端端地建在摘星楼下。
一个巨大的大坑之中,有着数千条从各地搜集来的蛇,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有白有黑,有三角头的,有菜花头的,有的毒性极强,有的则并无毒性。
里面五颜六色,花花青青,几乎形成了一个沼泽一般的蛇窟!
纣王与苏妲己登上摘星楼,坐在了那两个熟悉的位置上,有些不安地看着下面的虿盆。
他们平日里也是坐在此处,将不听话的宫女扔进去,“观赏”她们是如何一点一点被毒蛇噬咬,最终在绝望中死去的。
纣王咳嗽了两声,他示意侍卫将李元推入虿盆中去。
他今天也想要看到李元绝望的样子。
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同一团油炸进了锅里面一样,虿盆里的毒蛇开始骚动起来,疯狂地摆涌,纠缠,滑行,全都朝着李元涌去。
不过一会儿,百官在外面便已看不见李元的身形。
只因他整个人都被毒蛇围在一起!
“这......”
比干有些惊忙地盯着里面,拉了拉一旁的黄飞虎。
“李元将军乃是国之大将,不容在此有失啊!”
他虽然知道李元会法术,但眼前发生的一幕的确让他很难以平静下来。
黄飞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我们再瞧瞧!若是李将军有危难,我将面目遮了,穿着铠甲下去救人。”
群蛇撕咬,万毒攻心,这并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凶险。百官看来看去,都有些焦急。
然而原本该在此地等候李元的夔牛,此刻却没有踪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纣王在摘星楼上兴高采烈,痛快地饮下口酒,叫道:“乱臣贼子,合该受此酷刑!妲己美人,你真是个天才,正是要发明这种刑法来惩治这些人!”
苏妲己闻言,并无笑容。她突然隐隐之间有些心神不宁,但焦虑的源头好像又不是来自于李元,搞得她十分困惑。
“我有无明怒气,心头一点火起。”
虿盆中居然又传出李元的声音。
话音落时,便见得虿盆中有一点火星明亮,忽然绽出,仿似是开天辟地的第一点光,一下子放出一朵火花。
花开然后火起。
火焰先起时只有一点点,然后猛地便变成火团,随即又成了火堆。
群蛇感受到火气的一瞬间,立即变成了射出的弓矢一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四周散去。
然而已经有些来不及。
虿盆中不住地传出一阵阵难闻的烧火气味,各种蛇类翻滚不停,四处挣扎,变得焦黑无力,难以动弹。
它们的身躯全都燃烧起来,一直到烧成灰烬方才停止。
随着群蛇渐成灰烬,里面李元的身形慢慢露了出来。
李元立于虿盆之中,手中掐诀,不摇不动,宝相庄严,周围有法力在身周形成了一圈光芒,上面土黄色的光芒流转闪耀,隔绝阻挡,使得他未被毒蛇侵害。
这又是闻仲传授给李元的五行术法之一中的“土行道术”。
“今日以闻太师之术法为宫中除害,替百姓伸冤!”
李元脚下生云,载着他从虿盆飞了出来,云朵无暇,然而虿盆中却已是狼狈黢黑,全是蛇尸,尸满虿盆,不堪入目。
虿盆又深又宽,人一旦被丢下去,也就无法再爬上来;然而蛇一旦被烧,也是很难逃出来的。
百官见状,纷纷高兴起来,有人问道:“闻太师?你说的是闻太师传你的法术吗?”
商朝官民上下,提起“闻仲太师”的名号,是没有人不尊敬的。
李元答道:“不错,正是闻太师遣我回来的!”
问话的人乃是上大夫杨任,他又道:“闻太师从北海征战,不知何时方归?”
闻仲方败,军情战报还未传到朝歌,是以众人也不明情况。
李元只道:“闻太师虽未回来,他的金鞭却借与我用了!”
他一招手,先前被侍卫们收走的金龙鞭和老松剑,以及一干衣物,全都齐齐从摘星楼中飞起,落回李元手中。
“果然是闻太师的雌雄金龙鞭!”
黄飞虎最先认出此鞭来。
李元左手持着金鞭,右手拿着老松剑,正色道:“闻太师听闻朝政不整,于是让我先行回来,鞭打昏君,剑杀奸臣!”
纣王闻言,不顾龙威,跳脚起来,怒呼道:“臣安得鞭君?真是一派胡言,闻太师绝不敢说此话,定是你胡编乱造,盗了太师之鞭!”
“来人,将他拿下,严刑拷打!”
纣王话音落下,却无人能动。
谁敢来拿李元?谁又拿得下李元?
况且最严酷的刑法,他刚刚都已轻轻松松地体验过一次了,就算再抓他一回,又能将他怎样?
纣王看见百官无一人动作,气急败坏,对着妲己问道:“美人可有高法,能治此贼?!”
“李元将军颇通道术,似乎无人.......”
苏妲己正在说话,忽然听到宫中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牛吼。牛吼声中又带有阵阵乐声,粗糙与细致,音乐与吼叫交杂一起,竟让人听后生出奇异的感觉来。
百官震惊,又觉神秘,纷纷朝着来声处望去!
第三十三章 白旄黄钺
一声巨大的吼声传来,似牛非牛,又夹杂阵阵仙乐,难以分辨,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元一听到这个声音,立时知道这是夔牛的声音。
他刚才正在思考,夔牛没在摘星楼下等他是到哪儿去了,此刻却突然感觉有些古怪起来。
叮、叮、珰、珰、珰........
一阵弦乐的声音响起,听来似是琵琶作响,清泉流动,玉佩敲击,吼声与琵琶声交杂在一起,隐隐约约居然奏出了一曲乐章。
乐章瞬息便奏罢,有些意犹未尽。
而这时远空一道苍青色的光芒一掠而过,瞬时落下,大地“砰”的大响一声,使得百官都齐齐往后退了一退。
“这是......”
黄飞虎戒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怪物,已拔出腰间之剑,随时打算出手。
而这时,学识渊博一些的比干却认出了此兽:“若是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上古时期,轩辕黄帝用来制造战鼓,击退蚩尤的夔牛!”
黄飞虎奇道:“夔牛?”
李元唤了唤夔牛,夔牛立刻走到李元身边,神色表现出莫名的满足之色,肚子鼓得有些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面对百官,李元解释道:“不错,此兽正是奇兽夔牛,大家不必惊慌,它已成为我的坐骑!”
比干拱手道:“此是上古轩辕时代之兽,如今被李元将军收服,可见李元将军乃是天选之人,正可专主我大商之杀戮。”
李元闻言,擦了擦冷汗,又招招手道:“大人好见识,我还有一弓三箭,不知大人可否识得?”
天边忽然飞来一柄乾坤弓与三支震天箭,带着流彩霞光,又负在了李元的背后。
弓箭虽先被纣王手下的侍卫收走,然而只要李元心意一动,法力感应,弓箭还是会立即收回。
等到乾坤弓与震天箭落下,被比干望见,他竟大惊失色,道:“原来是此一弓三箭,我早年曾在陈塘关上见过,那是轩辕黄帝亲用之弓啊!”
他说完,黄飞虎也反应过来,大呼不可思议。
随即,两人做出了一件令众官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已从亚相升至丞相的比干与武成王黄飞虎居然一齐伏下,对着纣王道:“大王,李元将军降伏奇兽夔牛,获得乾坤弓箭,乃是大商的一大吉兆,是轩辕黄帝降下之福祉,还请大王莫要再追究李元将军之罪过了!”
两人又搬出“轩辕黄帝”的名号,企图让纣王宽恕李元。
纣王本来仍在气头之上,然而被夔牛一吼,怒气便也消散了大半。他心知不可能再对李元怎样,此时听到一文一武,两位肱骨都为李元求情,也只好顺势而下。
“既然众爱卿都觉得李元将军才从北海蛮夷之地回归,忘记礼仪通报,情有可原,那么朕也就宽恕了他吧!”
李元已经穿好衣服,佩好鞭剑,他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欲再去羞辱纣王,而是道:“陛下,这里有闻仲太师的一封书信,请陛下观看。”
说着,他将闻仲的书信从一个兽皮囊中取出,递给纣王。
纣王皱着眉头看完书信,沉默了半晌,对着苏妲己问道:“美人,你意下如何?”
他已得知,闻仲想要保举李元,令他管理更多的军事;然而在纣王看来,自己能够饶过李元,已是很大度了,还要封他一官,就实在有些为难。
苏妲己在旁也跟着看完了全信,她转了转眼珠,娇态毕露,说道:“既然是太师推荐,想必不会有错,不如便让他当个大将军吧。”
纣王还是很不情愿,又问黄飞虎道:“闻太师在信中说李元将军有勇有谋,精通阵法,又兼之有道术傍身,想让他作天下兵马大将军,不知武成王怎么看?”
黄飞虎不敢轻言,但又想推荐李元,随即看向比干。
比干毕竟老成持国,于是说道:“太师之见,自然高明;如若陛下想要考较李元将军之才能,不如派他去东、南二处平定叛乱,叛乱若平,封赏自至,岂非名正言顺?”
纣王闻言一喜,笑道;“比干丞相之言,果然堪用,好,那便如此,让李元去东、南二处任选一处去战,若是有功而返,自称兵马大将军!”
他先怒后喜,一反一正,情绪变化却是比小孩还快,叫人很难与之相处。
“我与美人回寝宫去了,诸位有事,等到朝会再奏吧。”
纣王说罢,居然真的挽着苏妲己的手臂,慢慢地走下去,打算离开了。
忽然,他又停下,吩咐道:“边关战事吃紧,李元将军最好即日启程。朕稍后命人将白旄黄钺送予你去,使你得专征伐,为朝禁暴除乱。”
纣王又下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命令,只为了让李元速速离去——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元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有些嫉妒的意味。
他将苏妲己的手挽得更紧之后,这种感觉才慢慢缓解了一些。
而苏妲己的面色颇有些古怪,目光瞥向摘星楼上,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李元听见“白旄黄钺”四个字,神色一动,牵着夔牛,对着百官拱手称谢,道:“今日多谢诸位为我说话,我们出去讲。”
百官也想知道北海的战事,以及闻仲何时归来,于是跟着李元一边谈,一边慢慢走出去。
······
方出宫门,李元已讲罢了北海战事,众官各有情态;而黄飞虎已又在为李元述说东、南二处的战事。
“东边乃是游魂关挡住东伯侯;南边却是三山关阻住南伯侯。东伯侯与南伯侯的战力倒是相差不多......”
黄飞虎道:“然而依我之见,三山关易守难攻,固若金汤,总兵邓九公又是精擅武艺,通晓战略之良将,若李元将军要去,还是往三山关的好。”
李元自语道:“三山关,邓九公.......”
比干道:“武成王所言极是,去三山关处征战,不说有功,也可保个无过,自是最佳去处。”
李元对着二人称谢,道:“多谢丞相与武成王,多谢百官,待我从三山关回来,升官之日,再好好宴请诸位。”
他在百官中无意看见了姜子牙,两人虽都是修道之士,却都没有过多地招呼对方。
众人将李元刚送至驿站,纣王所赐的白旄、黄钺却已有人送来了。
第三十四章 气运成形
驿站外,不远方,两行侍卫分别举着一面旗帜,一柄铜斧。
令旗呈白色,竿头以牦牛尾为饰,高高挂着;另一旁的铜斧闪现着古色的光芒,平刃无锋,像是十分沉重。
此二物正是白旄与黄钺,乃是象征战争、杀戮的御赐之物,得此二者,便可放手进攻其它诸侯,名正言顺,无容置喙了。
李元望去,只见得二物头顶隐隐有征伐之气盘旋,带着强烈的杀气,其上竟是携带着大商的战争运势。
气运本为虚无之物,然而这两者的气运却隐约有些成型。
除白旄黄钺之外,此处便只有比干和黄飞虎的头上有气运成型,比干头顶是一颗七窍心,黄飞虎处却是一只神牛。
这大概也与他们的特殊之处有所关联。
“陛下特赐予李元将军白旄黄钺,使之得专征战,讨伐叛贼,除暴安良,平定动乱。望李元将军速速启程,为国立功!”
李元走去,左手接过黄钺,右手拿过白旄,行了一礼,算作谢过。
而就在李元拿到白旄黄钺的瞬间,他头上的气运猛地一涨,云头聚拢,风卷气至,笼罩在一起,似乎要形成一个什么形状的东西。
“这纣王倒是助了我一臂之力!”
李元从北海征战回来,功劳不小,他的气运本就有所提升,而这时拿到白旄黄钺这等一国的征伐象征之物,头上的气运更是暴涨起来。
“气运凝形,聚而不散!”
李元持着白旄黄钺,暗暗动用法力,用出凝聚气运的道法,将头顶的气运隐隐捏成了一个独足无角、肚子鼓鼓的怪牛形状。
吼!
这怪牛似乎在朝着王宫的方向努力地咆哮!
这气运聚成的形状正是夔牛的样子;以坐骑之身代气运之形,倒也是常有之事。
“哈哈哈,气运成型,修行之速何止快了三十倍?我修行一年,便抵得上别人修行三十年,这才应了我做大将军的好处!”
李元运转功力,觉察灵力,一呼一吸,又觉大喜不已。
想要提高修行速度,往往只有寻一洞天福地,灵气充裕之处,然而也未必赶得上李元如今这样的迅猛。
《龙虎气运术》中将气运划分三等,他已是到了其中的气运第二等的巅峰,再要进一步,便是气运一等,能够将气运上应天星,因时而动;那个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便都能对整个商朝产生巨大的影响了。
虽然李元身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然而一旁除了姜子牙以外,却无人察觉;比干与黄飞虎二人又叮嘱了李元许多,最后才与他告辞。
“李将军,此去一别,请多珍重。日后再见,望你功成而归!”
比干郑重施礼,随后准备退去。
黄飞虎又书信一封,教李元好生保管,说是到了三山关上也许用得上。
李元再三谢过,又与姜子牙对视一眼,最后跨上夔牛,往南方去了。
·······
三山关。
三山关恰如其名,依山傍水,三山环绕,关卡之畔,有三座大山阻住,分别挡住东、西、北,唯独开了一道南面。
关卡易守难攻,由南至北,不可翻山越岭,便非要过三山此关不可,确为兵家防御的至险要之地。
关外的南面便是南伯侯的大军。
大军在此安营扎寨,已有两年之久,然而还是未能突破一点点的防备。
邓九公的姓名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成了不可战胜的代名词。
好在邓九公只有一关之兵力,面对南方的两百路诸侯,无法组织大规模的反攻,否则说不定他们早已落败,也未可知。
这一日,本已到了黄昏日暮,月上柳梢的时候,天边却有一只苍青色的夔牛飞来,时不时地发出两声兴奋的吼声。
落霞孤鹜长空坠,几片野云天际飞的静谧登时被打破。
三山关守关的兵士立刻防范起来,点燃了火把,将关卡照得通亮。
“是不是有狼群袭来?”
“不会吧,我听这声音不像是狼的。”
有的兵士正开始议论,然而一只怪物从天而降,已落在他们的面前。
夔牛仍在嘶吼,李元坐在夔牛之上,对着兵士们道:“我乃是天子新派来的协助邓九公总兵反攻南伯侯之人,请诸位做个通报可好?”
兵士闻言,不敢怠慢,马上跑了进去。
不过多时,有一位大将已走了出来,面色庄重,颔下微须,虎背熊腰,臂膊有力,一看便是沉着稳重之人。
李元再观其气,头顶一片红色云雾凝聚,自在上面保佑,他的气运虽不及比干、黄飞虎,然而却也十分难得。
“阁下便是三山关邓总兵么?”
“是也,你就是朝歌的上将军李元?”
邓九公尚未除去甲胄,持着一柄大刀,轻作了个礼。
李元道:“想不到俗人之名,竟也有幸传到此处,实在难得。”
邓九公道:“不敢,请进。我明日要与南伯侯鄂顺一战,正要李将军助力。”
他让身将李元请入营中,夔牛被一旁的兵士牵走去了。
走过一阵,来到正营中,正营中却还不止邓九公一人。
两旁还坐着两人,一人乃是身形精健,手臂极长,腰间挂着一环流星飞锤,仪表堂堂,颇有英姿。
另外一人却居然是一女子,长得花容月貌,眉目动人,十分美丽,又带有一股巾帼飒爽的气范,却是别有风味。
邓九公介绍道:“这是吾麾下大将太鸾,另一位是小女,名唤邓婵玉,自幼跟我行军,也颇有些武艺,快来见过李元将军!”
两人齐齐对着李元施礼,李元将白旄黄钺放在一旁,也还了个礼。
邓婵玉年龄不大,一双大眼睛却紧紧盯着李元手中的白旄和黄钺,好奇地问道:“李将军,这可是天子御赐的征伐之器么?”
李元道:“正是!”
邓婵玉很是羡慕地道:“李将军年纪与我也就相仿,却居然得了这等信任,真是叫人钦佩!”
李元修行的岁月不短,然而显得却不太老;在他服用仙颜荀草之后,更是一副俊朗少年,美不胜看的模样,也难免教人会误会年纪。
邓九公轻轻呵斥道:“李将军为我大商立下大功,武艺高强,自然得以信任,又岂是你能随意比拟的?”
邓婵玉有些不服气,却不主动表露出来,然而太鸾却像是为了讨好邓婵玉一般,抢着说道:“我和婵玉的武功本来不比任何人差,有什么不能比拟的?”
李元道:“我的武功确实不算太高。”
太鸾接着道:“那不如我们就在外面比个高下!正好明日要与南伯侯一战,也免得你贸然上场,落了我们的威风!”
他摩拳擦掌,时不时地看看邓婵玉,显得很有兴致地要去打败李元,似乎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在邓婵玉面前出出风头。
第三十五章 夔牛吼威
太鸾说出此话,立即受到了邓九公的制止。
“你一等小将,何德何能,敢与李元将军一争高下?速速退下,勿让人笑掉了大牙!”
太鸾脸上显得十分不服气,口中只诺诺了几句,却也没有争辩。
他不敢在邓九公面前撒野。
李元瞧着他,却说道:“比一比也好,我也正好看看三山关将领的实力。”
太鸾闻言,顿时喜上眉头,暗中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流星锤,然后看着邓婵玉,像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胜果。
邓婵玉果然也鼓励了他两句,道:“加油,太鸾将军!”
太鸾听到她清脆悦耳,如山间精灵一般的声音,更是精神倍增,气势振振,大笑道:“我的武艺最近又有所进步,婵玉你待会儿看好了。”
邓九公无奈道:“李将军,这.......”
李元道:“无妨,我与他们较量两招,也算是熟悉军务,知其将才。”
邓九公抱拳道:“那请你务必小心了。”
邓九公倒不是怕李元与太鸾打起来,谁会伤到谁;主要是因为李元乃是天子使者,持着白旄黄钺,地位非凡,若是他刚来便输了头阵,难免被挫了锐气,以后大家都不好相处。
不过太鸾却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拿了兵器,着上铠甲,戴好红盔,骑上一匹赤红色的快马,急急出来。
他又命人执杖点火,分列两行,把军营的一边演武场照得通亮,打算与李元点灯夜战。
远空中,夜色渐渐来临,时有惊鸟飞动,鸿雁掠过。
灰蒙蒙的天色看去,只略比大山高一点,苍苍翠翠,暗暗沉沉,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之意。
随着太鸾将一切准备好,李元与邓九公、邓婵玉也走出营帐,来到试武场。
太鸾胯下的赤马甩了甩蹄子,用蹄掌去划动泥土,一直在躁动着。
李元也骑着夔牛,手中拿了一柄老松剑,缓缓行来。
比起太鸾的高头大马,宝鞍名辔,威武气派的装束来看,他的独足无角的夔牛无疑显得掉价了许多。
尤其是在不知为何,夔牛从王宫消失一阵后,又变得有些大腹便便,更是教人看来它十分难看。
太鸾见此,哈哈笑道:“李元将军,你莫非找不到坐骑了,才收了这么一头断角牛来么?”
李元笑而不语,只是道:“你点的火太多了,也许用不着这么多火把的。”
太鸾道:“哈哈哈哈,那倒也是,你手中的那根木剑,也正好可以用来作烧火料,本不需要浪费其它火把的。”
李元不说话,只是催促着夔牛赶紧上前。
夔牛听得懂人言,知道太鸾很瞧不起它,本也有些怒气,于是脚下一蹬,猛地飞起,一下落在太鸾的面前。
它原先通常是弄云腾雾,笼罩在足下,轻飘飘地用天赋飞行,然而此时猛地蹬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却把周围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邓九公心中感到有些不妙,还没来得及叫停,只听得轰然一声,仿佛是洪水溃堤,突然倾出,哗啦啦地流进海中一般。
吼!
夔牛张大了嘴,鼓足气劲,一声大吼,顿时使得火光摇曳,明暗不定,地面上尘土飞扬而起,弥散在空气中,弄得黄灰一片。
哗哗哗!
树叶沙沙落下,声音直冲云霄,远处的山中都能听得见此处的回声。
兵士们先是捂住耳朵,不敢去听,随后又遮住鼻子,不去吸入过多的灰尘。听到这吼声,人人都有些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于是火把掉了一地,红色的火焰在土尘之中全都熄灭。
夔牛一吼之威,竟至于此!
邓九公和邓婵玉掩住鼻子和眼睛,很想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根本难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众人只好等了半晌,终于隐约看见李元骑着夔牛的身形。
李元持着老松剑,口中道:“有风自南方而来,不亦乐乎?!”
他刚刚说罢,一阵大风刮来,带着湿湿的水气,驱散灰尘,褪去飞灰,还来清朗。
空气顿时为之一新,像是被清洗过一次似的。众人这才连忙大口大口地呼吸。
“火把果然还是浪费了。”
李元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道。
而太鸾已被夔牛那一声吼,震晕过去,同他赤色的宝马一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生死未卜。
他的流星锤就挂在腰间,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
邓九公叹息一声,忙又叫人去扶住太鸾,将他送去疗伤。
“唉,他本不该挑战李元将军的,原来李元将军竟是修道高士,恕我们眼拙,有所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他看出那独足无角,看来丑陋的夔牛乃是一方奇兽,又看见李元手中的木剑唤风,于是也猜到了李元的道术想必不低。
邓婵玉对着李元问道:“李将军原来是道门中人么?”
她的年岁不大,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然而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饱满,很有一番风韵了。
李元道:“我确实是修道之士。”
邓婵玉的大眼睛中闪着亮光,像是看到了新奇的宝珠一样,惊叹道:“原来李将军还是道士,我以后也想跟着李将军学习神奇的道术!”
邓九公轻叱了一句,道:“婵玉,莫要胡闹,李将军的道门正统岂是能够轻授与人的?”
他虽在呵斥,却还是带着宠溺之意,大概是很疼爱这个女儿。
李元微笑道:“无妨,教学相长,她要是愿意学,我教给她一些基础的道法便是了。”
邓九公又惊又喜,拍了一下邓婵玉的脑袋,叫道:“你好大的机缘,还不赶快谢过李将军!”
邓婵玉高兴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搂住李元的手臂,道:“好,李元将军,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
她仔细瞧着李元的脸,神情中既有倾慕,又有尊敬,甚至还带着一些少女独有对强者的爱意。
邓九公慌忙将她的手拉开,解释道:“婵玉自幼丧母,随我在军营中度过,未识得男女之别,还望李将军不要见怪!”
李元挥挥手道:“皆是修道之人,哪里在乎皮囊之念,邓总兵不必多想!”
两人话罢,夜幕已垂,明月登空。
山间静谧,关内无声。
邓婵玉胸前吊坠着一颗小石头,迎着月光,却散发出五彩斑斓的芒亮,一摇一动,非常奇妙。
“这是什么东西?”
李元正要好奇询问,却听得关外一声巨响!
咚!
响声过后不久,关隘处又“呼、呼、呼”连续亮出许多团火焰,像是在极力示警一般。
邓九公神色一变,忽道:“是南伯侯攻打过来了!”
第三十六章 夜袭后营
三山如幕,雄关似铁。
铁关上燃起了一道道的火把,将整片天空都照得红艳一片,似是血光映天,云头泛澜。
关下已有阵阵叫喊,狂呼,交战之声,只见一片片黑影交击在一起,箭矢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有的射中人的喉咙,有的射中人的胸膛。
一个个士卒倒下,又有另外一批士卒紧跟而上,前仆后继,奋不顾身,血流成河!
没有见过这样残酷的战争的人,绝不会知道战争有多么可怕和血腥。
李元骑着夔牛,与邓九公和邓婵玉来到关上时,在关上指挥作战的人乃是邓九公的儿子邓秀。今夜该他值守,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冲到了前线。
“情势怎么样?”
邓九公走到关头,甩臂拨开一支射向他的飞箭,向着邓秀问道。
邓秀一边指挥,一边回答:“父亲,你来了!南伯侯趁夜袭击,想要攻下大关,不过根本是痴人说梦,鄂顺自己没招了,才出此下策而已!”
邓九公紧盯着战场的局势变化,沉着冷静,并不见一丝惊慌之色,慢慢说道:“鄂顺屡战屡败,正面交锋他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出此奇招,也理所当然。”
邓婵玉这时候说道:“不错!他拿爹爹没有办法了,所以只能殊死一搏,却不料还是枉费心计!”
三人一同加入到战线之中,同军士一起从关卡上面倒下一直准备着的火油与巨木,这些易燃之物一遇到火,便“嗤嗤”燃烧起来,并且很难熄灭。
南伯侯鄂顺的军队只在坚壁下方,关卡之外来回盘旋,试图登关,但他们的攻城器械十分简陋,又无严格调度,完全是白费功劳,送上了许多人命。
李元立在一旁,遥遥地看着,却不出手。
只因他若是一旦出手,杀伤太多,造下过重的因果,难免就只能深陷红尘,不得脱身了,所以他选择袖手旁观。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下方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杀气逼人。
关卡的大门忽地被打开,南伯侯的士卒们看准机会,带刀持枪,披甲戴胄,齐齐涌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邓秀推下一块巨木,愤怒地大叫一声!
邓九公却还是十分镇定,说道:“必然是他们买通了奸细,将关门偷偷打开了!难怪他们敢夜攻而来!”
“李元将军,劳烦看住小女!”
“保护我妹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即便带了兵器,匆匆而下,叮嘱邓婵玉就在关楼之中守着,不要乱走。
关内火起,关外兵变。
火光透过夜幕传来,关上的哨楼被照得忽明忽暗,李元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唯有邓婵玉胸前那颗五种颜色的石头依然闪闪发亮。
邓婵玉跑到李元身边,道:“李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她听到有奸细夺关之后,不但不畏惧,反而有些紧张兴奋起来,像是有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在等着她去完成。
李元眺望着远处一群蚁窝般排列,层层密密的营账,那里是南伯侯军队的大营。
“你想怎么办?”
邓婵玉侧着头道:“我想去帮父亲和兄长的忙!”
李元道:“可是你的父兄大人都专门让我保护你,而不是想要你去冒险!”
邓婵玉露出失望的表情,道:“以前都是太鸾哥带我去打仗,现在他受了伤,就没人能够在乱军中护住我了。”
月光本来如水,此时却也仿佛被战事染得有些血红。
李元忽然问道:“你真的想去冲锋陷阵?”
邓婵玉道:“但我的父亲一定不许!”
李元道:“他为什么不许?”
邓婵玉道:“因为太危险了。”
李元又问道:“如果不危险呢?他会允许吗?”
“如果不危险,他当然会同意我去的!自从娘死后,他从小就最疼爱我了!”
“好!”
李元只说了一个字,就抓着邓婵玉的手臂,让她也上了夔牛的背!
“坐稳了!”
夔牛摇晃了两下脑袋,似乎对于邓婵玉这个小姑娘骑上它有些不满,不过在听到李元说话之后,还是立刻腾飞起来。
呼!
夔牛起身,云雾托足,风雨随行,瓢泼而下!
众军士只觉得自己头顶飘飘渺渺之间,居然落下水珠来,似是天空降雨,但又转瞬即过,像是错觉一般。
“啊!”
邓婵玉第一次飞在空中,大叫起来。
幸好她的声音被喊闹和厮杀声中被盖住,才没有被太多人察觉到有一个少女正在天上乱飞。
邓婵玉不愧是名门之后,也很快地就将心态调节了过来,迎着大风,对着坐在她前面的李元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李元道:“放火烧了他们的大本营!”
两人坐在夔牛之上,极速朝着南伯侯的军营靠拢,不过少时,一个个按列建设,排列齐整的营账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营中也有兵士巡逻,值班轮换,不过大概是因为全军出击,进攻三山关的缘由,看守的哨卫并不算多。
夔牛轻轻降落,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距离军营很近的山头上面。
邓婵玉还没来得及喘过气,便好奇地打量着南伯侯大军的军营,叫道:“我一直想来这里,今天终于真的到了!”
李元转过身,对着她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随后下了夔牛,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邓婵玉道:“你在看什么?我们要怎么去烧营啊?”
李元道:“我在想该从哪里开始烧。”
邓婵玉道:“这有什么好想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当然粮仓是最紧要的,最该毁掉的了!”
李元却摇头道:“不行。我们若真的将粮仓烧毁,不知多少人又要饿死在这里了!”
邓婵玉道:“可.......可他们不是敌人吗?”
李元正色道:“他们是敌人,可也是人!就在几年前,他们还是我们的同泽战友,只不过因为纣王无道,昏庸暴虐,所以他们才造反的。”
“错的本不是他们!而是商纣王!”
邓婵玉嘟着嘴,皱起秀眉,道:“但.....但.....但我父亲说......”
她说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特别有力的话语来反驳李元。
“我们只要让他们知道后方失火,赶紧回来,解了三山关之危就好,无须产生太多杀孽的!”
邓婵玉似懂非懂,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可是火从哪里来呢?”
李元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道:“这里!”
“啊?!”
邓婵玉有些不解。
李元说着拿出老松剑,嘴贴着剑柄,剑尖朝外,呼了口气,吟道:
“全仗道术一口真,真火烧营不烧人。”
“若将心向杀戮里,即作妖魔不作神!”
大火顿时从他嘴中喷涌而出,化作火线,烧向远方。
第三十七章 十日一年
一条火线从李元口中射出,呈现金黄颜色,它原本只有手指粗细,然而从老松剑上一撩而过,行至剑尖,立刻便有了人头大小。
那火焰直直吹去,猛烈而炽热,扭曲虚空,非常凶猛,射出几十丈之远后,火势才稍稍有些减弱。
纵然距离很远,但这口真火燎到南伯侯的营帐后,还是一点即燃,迎风而长,转眼便燃烧起一个中型的营帐。
邓婵玉拍手叫道:“哇,你的招法好神奇,我以前看过一个也会拿着火把喷火的将军,但他却没有你厉害了!”
她一边拍手,一边高兴地跳了起来,那个五色石头吊坠也随着荡来荡去,晃动着人的眼光。
李元笑了笑,又持着剑,说道:“等下风大,别睁开眼睛!”
“好!”
邓婵玉果然乖乖地合上眼,而且还用手掌遮住,只不过手指之间悄悄地露出一点缝隙,可以让她打量外面的世界。
李元手中木剑一晃,双手摆动,又念了几句词,随即他的身后掀起一股大风,吹得他头发乱舞,衣摆飞扬,状若魔神。
“火借风力,风助火势!”
紧接着,这股风便愈演愈大,刮起山间的尘土,碎石,甚至有一些无名小草花木也被惊起,扬得漫天都是,杂乱而动。
风由东至西,顺着火力而去,向着南伯侯军营中的其它地方蔓延过去。
哗!
有了狂风的加入,军营便如同在进行一场火焰的盛宴,火蛇在军营中自由地跳着舞蹈,逢物则烧,左突右冲,前飞后跳,风越是大,火也就越是猛。
天边映得一片通红!
“救火!”
“快来救火!”
“呀,好大的风,吹的我睁不开眼了!”
“........”
军营中传来阵阵求援和告警声,值守的军士又惊又忙,赶紧去搬土洒水救火,乱成了一团。
而邓婵玉身子弱小,几乎要被大风刮跑,只好一只手护住双眼,另一只手拉着夔牛的尾巴,这才没有被吹飞。
夔牛瞧了李元一眼,不动不摇,也不吼声,任凭邓婵玉拉着自己的尾巴。
过了二十多个呼吸,李元见火势越来越大,心知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收剑喝声,平风还术。
“风停!”
他一声令下,大风顿停,只有微风习习,拂动人面。
夜色又恢复了平静。
就连三山关传来的厮杀声都像是变得那么遥远。
邓婵玉瞧着火起风出,风又乍停的画面,眼神中充满了崇敬与期待。
她说道:“李将军,你太了不起了!你一定要把这个呼风唤雨,腹内喷火的道术传授给我,好吗?!”
李元又拉着她骑上夔牛,说道:“呼风唤雨的道术好学,但刚才那口真火却不太容易炼成了!”
说到底,风雨之术,大多是以牵引天地之力为主,而非自己创造,只要有一样上好的法器,往往能用;但那一口烧毁军营的真火,虽不是李元心头的一点三昧真火,然而却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用得出的了。
“走!”
邓婵玉望着南伯侯鄂顺的大营,有些遗憾地道:“真的不将他们的大营烧掉吗?那可是一件大功啊!”
李元道:“等你学会了法术,你就可以自己来立功了!”
邓婵玉开心地道:“好啊!那我要快快学会道术才行!”
“我们快再飞起来吧!”
夔牛再次飞空,风雨伴身,速度极快,一息便是数十丈之远。
邓婵玉坐在后面,一边享受着飞行的快感,一边大声地呼喊着:“鄂顺,你们的军营着火了,快点回家救火吧!”
她喊着,南伯侯鄂顺的军队像是真的听到了一般,也瞧见了后方起火,以为是邓九公用计,分出一路兵,打算将他们前后夹攻,于是纷纷往回撤去。
待得一个时辰过后,南伯侯鄂顺的大军才渐渐消失在三山关外。
留下的是一片血肉狼藉,残木破门,满地都是两军的尸体,巨木早已燃烧殆尽,静静地躺在远处,焦黑而破碎。
许多尸身的颜色也和这些巨木一模一样,他们有的是商朝的士卒,有的是南伯侯的士卒,但此刻都躺在一起。
三座大山仍然默默矗立,不声不响,不闻不问。
“呼呼呼......敌军终于撤退了!”
邓秀浑身浴血,持着长枪,喘息不停,已是非常疲累。
邓九公道:“奸细是黄冲,已被我斩掉了!”
邓秀惊讶道:“奸细是他?!父亲大人一向对他不错,他怎会叛变的?”
邓九公摇首道:“据说他的老家是在朝歌,因为几年前没能按时交蛇,被殴打至死,所以他对商朝一直心怀怨念!”
邓秀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天边的夔牛载着李元和邓婵玉两人,落在关上。
“妹妹,你刚才去哪儿了?害得我一通好找!”
邓婵玉笑嘻嘻地道:“我跟着李将军去烧了对面的大本营,然后才让敌军撤退的,要不然你以为这么容易?”
邓秀和邓九公都有些怔住。
邓婵玉接着嬉笑道:“父亲,兄长,你们还不快点记我一个大功吗?!”
邓九公总算反应过来,拉过他仔细打量,看她有没有什么损伤,道:“大功有你什么事?一定是李元将军道术高超,精擅火攻,这才奇袭成功,为我们解了围!”
李元道:“不敢当。只是灵机一动,突发奇想罢了。”
“赵升,你去打扫战场,孙焰红,你带人厚葬死去的将士。”
邓九公命人清理战场,厚葬军士,随后又带着邓秀和邓婵玉回营。
然后他为李元安排好住处之后,又连夜与李元一同写了一封军功奏章,特表李元大功,往朝歌送过去了。
等到李元回营之时,天色已蒙蒙亮了,他打坐半时,随后才歇下。
······
邓九公与鄂顺本来约定在第二日的决战,自然没有进行。
邓九公只派出一支军队,让他们去对方的阵前不停地叫骂,说他们不守信誉,禽兽不如,祖宗无颜云云。
然而无论邓九公怎么叫骂,南伯侯就是不愿意出营。
想必是昨日的一场大火将他们烧得也很难受。
既然无战,李元也安心地在关内修炼,又过了十日,军功奏章到了纣王的手中,纣王也不吝赏赐,又赐了一些金银绸缎,大加赞赏。
李元头顶的气运也为之一升,他的修行速度又快了不少。
他如今在三山关中修炼,吞吐灵气,修行十来日,几乎便抵得上别的普通修士修行一年了。
再加上往日的修炼,李元体内的法力已十分饱满,随时打算突破“五气朝元”中的第三道气,进入天仙境界的后期。
第三十八章 五色石头
十日的修行速度,便可抵得上一年,一百日便是十年。
这种进境已可说是相当之快,灵气吐纳,气运助力,都已不是普通的修行者能够拥有的;然而李元相应的,自然也承担了一部分商朝的因果。
比如说:北海大战中,六耳猕猴与李元本无恩怨,但现在却形成对立之势,使得李元平白惹出一位大敌,这也就是一种因果与坏处了。
修行无时日,大约过了两个多月,李元自觉法力精进很多,渐渐趋向饱满。
于是他在三山之中,四处走走,以期能够突破境界,与自然相合,找到契机,修成第三道五行之气。
到了这种境界的瓶颈中时,寻常的修炼是没有太大用处的——或者只有依靠自己天份,亲近大道,感悟自然,修成境界;要么去听大能开讲,传授经验,醍醐灌顶;亦或是有所奇遇,玄之又玄。
总之,正常的积累法力对于在瓶颈中的修道者来说,是没有太大的用处的。
山中宁静,鸟兽闲走。
鲜花慢慢落下,草木渐渐枯黄,已是到了秋高气爽,万物凋零的时候了。
“李将军,你总说要传我道术,可到现在也只是一些基础的吐纳法门,我想学的是呼风唤雨,喷火吐水的法术啊!”
邓婵玉也跟在李元的身边。
自从那次夜袭敌营,烧掉对方大营之后,邓婵玉就特别喜欢跟随在李元的身边,她形容的是在李将军旁边让她很有安全感,就没有人能伤害她了。
李元耐心地解释道:“你要先静下心来,我才能传给你五行道术,你若是连呼吸的节奏都控制不好,又怎能去控制动辄杀人的水火?”
邓婵玉未着铠甲,而是穿着一身五彩斑斓,色彩鲜艳的衣裳,轻飘飘的,柔软软的,让她变得好像是一只娇艳的飞鸟。
她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除了嘴上有些埋怨,显得倒是很开心。
“李将军,你当初也是这样子过来的吗?”
李元笑道:“我的天赋很高,当初师父教我的呼吸法只用了半年就掌握得很好了。”
他说起来有些慨叹,他如今的修为已远远超过当年传授他道法的那位师父了。
邓婵玉偏过头,似在思考,道:“半年吗?可是我学了两个多月,也感觉差不多了呀!”
她忽然静下心来,认真地进入了一呼一吸,深深吐气的状态,相当自然而且沉静。
每一口气息吸入呼出,她的胸口并未起伏,而是腹部微微鼓起,然后又收回,再看她神情之间,又有清明之意,似乎确实是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咦!”
李元有些诧异,诧异于邓婵玉的天赋很高,修行速度竟不会弱于许多绝世天才。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邓婵玉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回答道:“我感觉我身边有一片色彩斑斓,美丽无比的世界,那个时候还没有人,是女娲娘娘用泥土与水,捏出了一个个的小人......”
“后来天空破了一个大窟窿,有很多很多的水从上面倾泻下来,好像是天河倒翻一样,地面洪水成灾,是女娲娘娘又去将天补上的。”
他一直叙述下去,从“女娲造人”一直说到了“补天之石”,其中情节十分清晰,让李元都不由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那些画面。
叮!
一声轻响后,李元忽然看向邓婵玉胸前那颗总是发光的奇异的五彩石子。
这声音正是它在摇晃的时候发出的。
“你的那颗五颜六色的石头是什么东西?”
邓婵玉忽地睁开眼睛,那种沉静自然,极有灵性的气息瞬息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天真、活泼的少女表情。
“这颗五色石子啊?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我平常把它当作一个好看的吊坠,不过有的时候也用它来打人!”
“打人?”
李元突然想起来,邓婵玉今后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将,一手五光石,飞来飞去,专门打人面目,百发百中,必定伤人而回。
在后来的商周大战之中,从哪吒、黄天化、殷洪、到洪锦、陈奇、张山、郑伦,甚至是强横一时,惹得圣人下凡才收服的孔宣也没能逃过一石击面的厄难。
可见这五光石绝非一般的暗器,而是大有来头之物。
李元目光好奇,问道:“这能借我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邓婵玉干脆地道,“不过你看了之后,可得要快快教我道术了!”
李元接过五光石的一刹那,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似的,三魂七魄都受到了一种很大的震动。
他心知这五色石头一定不是凡物,于是尝试着将法力注入其中,打算一探究竟。
轰!
法力刚刚倾入的瞬间,一大股记忆洪流便击中了李元的灵台,像是滔滔不绝的江水,不断地冲击而来。
他竟似是被召唤到了另外一个古老而原始的时代:那时的人们还不是这片天地的主角,不断地在首领的带领下,与凶猛的野兽、自然的灾难、神秘的仙人、可怕的大巫做着各种的斗争。
“这是......”
李元被突如其来的大量画面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努力地去接收,观看,理解。
他看见人类本是微末,然而因为团结一致,互相协助,于是渐渐崛起,有的人开始修炼神通,有的人开始研究阵法,有的人驯服洪荒野兽,有的人培养各种毒物。
但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就是变得强大,让人族能够在天地间立足!
其中最让李元印象深刻的一个画面的,一位人面、蛇身、朱发的暴怒大巫,手舞足蹈,怒喝连连,愤怒地一头撞向不周之山,将天空都撞出了一个大洞来。
天空的大洞中倾泻下一股又一股的河水,冲击着大地,许多人族与兽类都无家可归,牵连受罪;然而是神圣的女娲娘娘炼化五彩石,补上了天的大洞。
随后她又斩下一只大龟的四足,当作撑天之柱,支起四极,这才平定了这一场恐怖浩大的灾难。
“水能活人,亦能杀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没有水,那么人族也就无法生存下去,可是洪水倾来,却有需要有大能治之,才堪其用。”
李元紧紧捏着五光石,仰望天空,喃喃自语。
他像是也透过天云,看到了那一片曾经倒流而下的天河之水,以及在无边无际的大水中世界的另一番模样。
第三十九章 五行之水
云空破漏,天河倾倒。
无垠无际,不知何处才是尽头的天河滚滚而下,从那个巨大的天洞中流出,如一道庞大的银色水柱倒塌,携天之力,全都倾泻在地面。
地面上肆荡着漫漫的洪水,无数的野兽惊扰,人族无法安定。
这比起古往今来任何一次水灾都要可怕得多,恐怖得多,艰难得多。
——李元望向天空的时候,所看到的居然是这么样的一幅画面。
他好似出了神,怔怔地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语,有些甚至让邓婵玉根本听不懂。
邓婵玉碰了碰李元,疑惑地问道:“李将军,你......你也在修炼吐纳吗?你是不是也看见了那些画面?”
李元的心神早已沉浸在了自己的躯体里面,那一道天河之水,好似被他接引进了身体,正在冲洗洗刷着四肢,五脏,六腑,与数十道经脉,数百个穴道。
“水有形,却又无定形,能孕育万物,滋润大地,以无形涵括有形,其中玄妙无边,果是大道之一!”
他背后腰间的左右肾脏,忽然生出一道道晶莹的蓝色光芒,从连通人体中心的腰间,上下分流,各自经过一条长线,蜿蜒盘旋,流动不息。
两条长线又最终汇聚在一点,交换之后,再次各自流走,循环往复,一遍遍地洗净着李元的身躯乃至心灵。
邓婵玉瞧着李元一动不动,但却好像又在发生一些奇异的变化,自语说道:“李将军也在修炼吗?可为什么他教我要闭着眼睛呼吸,感受自己;而他却是睁开眼睛,望着天空的?”
她十分不解,然后又看向李元手里捏着的五光石。
叮!
邓婵玉这回也听到了那个奇特的声音,然后她也看见李元逐渐从那种神游的状态之中苏醒过来。
只不过李元这回苏醒过来之后,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盘身坐下,运转起功法来。
“上善常若水,处下本无争。”
“若能得此心,仙道自到身。”
肾属水,李元的两腰之后忽然飞出两道蓝色的气流,随即在胸前交汇成一条,然后又有心中,脾中,各有一道仙气飞腾而出。
三道仙气,分别是水蓝色、火红色、土黄色,五行之中占了三种,三道气息萦绕于身,流转不休,悉心护卫。
“五行之气,水之一行,我又修通了一道!”
李元站起身来,法力贯注身躯,又有很大精进,已经是进入到了天仙境界的后期。
等到五行之气完全修通,达到一种“五气朝元,浑身圆满”的境界,便是天仙的巅峰境界了。
邓婵玉这时候叫道:“李将军,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李元看了看手中的五光石,又再度感受了片刻,发觉已没有初次触碰的那种感觉了,然后便将它还给了邓婵玉,反问道:“你觉得我发生了什么变化?”
邓婵玉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感觉你变得更柔和了,更轻盈了。”
李元拍拍她的脑袋道:“你的感觉很敏锐,很不错,有修行的天赋!”
邓婵玉急着道:“那你还不赶快教我呼风唤雨的法术?”
李元顿了顿,说道:“以你现在还掌握不了那样的术法,不过我也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呼风唤雨!”
“什么办法?”
·········
又过了四个月。
三山之后,河水东流。
三座山旁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盘绕而过,河宽流大,汹涌急湍,寻常船家都不太敢过大河。
南方本来就多水,三山关周围是三座大山矗立,但是三座山的外围却有一条长长的河流流过。
河流之畔,河风不止。
邓婵玉站在河边,小小的手掌中握着一只大大的画符,上面有一道闪电,周遭颗颗点点,仿佛是雨滴。
“李将军,这么一道鬼画符,真的能够引来风雨吗?”
李元笑着点头道:“你放心,我的境界最近又有所提升,你将你体内刚修炼出来的法力小心地贯入其中,然后就赶快将它扔到大河上面去!”
“好!”
邓婵玉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两手握在画符的两边,双掌中慢慢将她这半年来好不容易聚集到的一点微末法力释放出来。
喇。
那道符箓像是燃烧起来一样,闪电与雨滴上泛出灵光,一闪一闪,然后整张符箓便一点一点化作灵力,逐渐消失在半空中。
邓婵玉惊呼一声,似乎生怕双手也着火起来,连忙将符箓丢到了河流上方。
随着她一扔出,符箓顿时消散在河流上空。
“然后呢?雨怎么还不下?”
邓婵玉好奇地询问,张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空中。
她话音方落,一阵大风猛然吹来,河水翻滚不停,天上竟然真的淅淅沥沥地下起雨珠来!
雨水打在浪花里,溅起粒粒水星。
“哇,真的下雨了!”
邓婵玉非常高兴地鼓掌起来,一会儿看看李元,一会儿又看看大河上下起来的雨。
李元微笑看着河流,他自己也感觉很得意。
他以往画符都是亲自作符,亲自施法,否则的话,他不能够保证符箓是否能够有效地引发天地自然风雨之力,而达到完整的效果。
而当他修成五行的水气之后,法力大增,对于“水行”的领悟也增强了许多。
所以他才想了个办法,画了一道风雨符箓,让邓婵玉能够过一过“呼风唤雨的瘾”。
风雨转瞬即过。
空中乌云也消弭于无形,天空又放晴起来。
灵符的效力毕竟是很有限的。
邓婵玉叹气道:“唉,可惜这张符箓的风雨并不算大。等我什么时候学会了,一定要来一场真正的‘呼风唤雨’!”
恰在这时,远方居然有一条条船只驶来。
这条大河的风浪本来极大,绝无可能从上面行军,然而此刻河面上却有一只只大船,肩并着肩,相互平行,共同前进。
放眼看去,至少有二十多只船在一起行驶,这二十多艘船只并不算特别大,但却用一条条铁索相连,连结在一起,排成了一个一字阵法。
——这正是风浪巨大,而船只仍然不为动摇的原因。
邓婵玉有些奇怪,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船只一齐出行的“盛况”。
“咦,李将军,你不是教我呼风唤雨吗?莫非还有撒豆成兵的作用?”
李元凝眉望去,缓缓道:“这不是撒豆成兵,这是敌军打算偷袭我们!”
邓婵玉极认真地看去,看了好久,才终于看见船只上面士卒的装束,叫道:“啊?这是南伯侯鄂顺的精兵队伍,我在战场上见过他们!”
“我们快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派兵来应对!”
若是被敌军从这里攻打进来,腹背受敌,关内关外齐齐交战,那损失不知会有多大!
李元却拉住她,镇定地道:“不用了。”
“你不是想看看真正的呼风唤雨吗?我马上让你看见!”
第四十章 功成而返
大河之上,波涛滚滚。
一艘艘船只以铁索相连,稳当行驶,并排着出现在李元两人的面前。
李元与邓九公都没有想过,南伯侯鄂顺会派遣人马,打算强行渡河,奇袭三山关的后方!
只因这冒的风险实在太大,稍微有一点失误,这些船只和军队便会泥牛入海,全军覆没在河中。
邓婵玉急着道:“李将军,这么多人,千万不能让他们上岸呀!”
她解下胸前的五光石,挥手打出,直打在领头船上的一人面目之上,打得那人鼻青脸肿,头眼昏盲。
这颗五光石居然真的能打人。
而且打的人还很疼!
“啊!”
那人吃痛叫声,却让周围的其他人都戒备起来。
哧!
说来神奇,邓婵玉抬手一招,一道流光闪过,五光石居然又好端端地回到了她的手中来。
——这颗神秘美丽的五光石仿佛本就是专属于邓婵玉一人的一般。
她能够将之运用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岸上有人!大家小心!”
有人大呼道,紧接着,一艘船上的人都大呼起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人好像是邓九公的女儿,我们将她捉住威胁邓九公,攻城便指日可待了!”
这些人还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而另一旁的李元却是手持老松剑,高声喝风,口中念念不断:
“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与朱。”
“三祭五序诵礼后,风雨雷电画不出!”
李元一词吟罢,松剑一挥,天空中登时风卷云涌,气场大变,一团团乌色的云朵聚集而来,空气变得越发水湿,沉闷闷的,像是要压得人喘不过气一般。
又过顷刻,乌云密布,大风呼啸,电闪雷鸣,气氛压抑。
一颗颗豆大的雨珠似已有些耐不住,提前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即将到来的****!
“怎么回事?”
“这......”
“我们临行前,鄂顺大人岂不是才令山中的巫师看过了天气,说是绝不会下雨么?!”
船只还未靠岸,船上的大军开始非常焦急,惊忙不定。
轰!
猛然一声爆响,一道雷霆劈下!
随后便像是拉开了风雨的帘幕,哗哗啦啦,倾斜不停,如同有一条水龙在乌云里翻江倒海,拨动河流。
大风吹起猛烈的河浪,瓢泼的雨势与大河形成呼应,上下夹涌,使得这些船只像是二十片弱小的树叶,在水浪中盘旋打转。
唞,唞,唞,唞,唞......
巨浪无情地拍打在船只上,船上的人虽精通水事,常年出船,然而此刻却也无法站立稳当,有的人甚至已经落入浪中!
这些人都是精通水性之人,落入浪中之后,并无溺亡之人,而是泅水而渡,靠近岸边。
而邓婵玉望见他们在水中露头之后,往往便是一记飞石打去,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阻挠。
暴雨仍然在下。
李元倒在身周以法力形成了一圈薄薄的光罩,使得雨水不侵,而邓婵玉的身体却全被淋湿,秀发紧贴着脸庞。
“李将军,他们快上来了!”
大河上面,船只中的军士几乎都被风浪摇晃了下来,有的人没被风浪打下船,看见队友落水,也都主动跳水,朝着岸边游去。
他们的水性都极佳,而且似乎身躯天生就很适应水流一样。
“无妨!”
李元丝毫没有慌乱,而是又祭出闻太师赠他的金鞭,举起在头顶,高高一敲!
砰,当!
连续两个响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有一个刚要上岸的人露了头,立即头上被金鞭砸了一下,脸上又被五光石打了一圈!
于是他刚刚上岸就晕了过去!
接下来,虽然一众靠着精熟的水性,能够纷纷上岸的南伯侯军的确上了岸,但大多数根本没走两步,就被打昏迷了过去。
更离谱的是,不管他们怎么小心,怎么躲闪,也根本没办法躲开那一颗五光石和那一道金鞭。
不过一会儿,地面上便晕倒了数十个人,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多。
直到后来,邓婵玉扔石头都扔得手臂发麻,没有力气,地下也至少已躺下了上百个人。
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游水上岸,李元让邓婵玉站在一边,他自己则放下老松剑,悠闲地以法力催动金鞭,只要有一个人从水底露头,他就用金鞭敲在那人头顶。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敲了半个多时辰有余,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两、三百个南伯侯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军士。
可以说这一次虽然只损失了两百号人,然而对于整个南伯侯军中上层实力的打击却是极大的。
李元对着邓婵玉道:“好了,你快回去,让你父亲派人来处理了这些人吧。无论是审问,威胁,还是杀掉,都由他决定了。”
邓婵玉望着遍地的南伯侯军,以及悠闲躺着就击倒了所有人的李元,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去叫人了。
······
又过了三个月。
自从那次南伯侯打算偷袭,最后却失败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过任何的动静。
南伯侯鄂顺似乎也知道,三山关中来了一位很不好惹的人物,不能轻举妄动。
而这一次,邓九公又写了一封邀功函,并且说明南伯侯已无异动,各种进攻都已被击退,南方暂时安定下来。
而其中李元将军在两次关键战役中,皆立下赫赫大功!
三山出口,三山关外。
“李元将军,你这就要走了吗?”
三山关的关门口,邓婵玉眼睛微微泛红,有些舍不得李元。
她似乎把李元当作了她的榜样,或者说心目中的英雄。
邓九公也道:“李将军,你完全可以等战报送回去,天子下令之后,你再......”
李元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必了。我亲自带着战报回去,向天子请一个天下兵马总兵的名头!”
邓九公闻言一震,心知李元之意,非他可以度量。
“夔牛,快醒醒,该走了!”
夔牛睁开沉重的眼皮,甩甩头,振作了下精神。
不知为何,夔牛这几个月来,越来越嗜睡,经常一睡就是好几天。
邓婵玉不舍地挥挥手,说道:“李将军,你记得要常回来看我哦!”
邓九公瞧了瞧邓婵玉,叹道:“李元将军此去,乃是心怀鸿鹄之志,脚踏青云之阶,背生腾飞之翼,恐怕日后不容易再见了!”
夔牛行云腾雾而去,方至日暮,李元便回到了朝歌。
等回到朝歌之后,李元立即有了一种感觉——他觉得周围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自己靠拢,簇拥着、拱卫着他头顶的那一只气运夔牛像。
气运相拱,此即所谓是大势所趋!
第四十一章 人间极乐
朝歌,王宫。
李元再入王宫,只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带上夔牛;而是独自一人,令门官通报了,然后才在宫外静候,正常地等着纣王宣见。
——他专门让夔牛回避,倒不是畏惧宫中的规矩;而是他总隐隐觉得,好像上一回来夔牛干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李元在王宫外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自有侍御官带领着他,过午门,进分宫殿,最后来到摘星楼边。
纣王与苏妲己仍然在摘星楼上娱愉不休,酒肉换盏,化骨绵绵。纣王还教女乐师在楼上奏起阵阵靡靡之音,乐声不断,十分奢靡。
李元来时,摘星楼下的虿盆里又多了一些各种颜色,各种花纹的蛇。
他上次分明已经将万蛇以一口“三昧真火”烧尽,全化作灰,然而三昧真火却似乎最终没能烧掉纣王“施虐”的原心。
“来者何人啊?!”
说话的不是纣王,不是妲己,反而是两旁中的美艳宫女。
虿盆两旁,自有一方酒池,一方肉林。
此二地中,酒池中占满了宫女,穿着湿透的宫装,外面笼着薄薄的轻纱,将身子全都浸在池子中,时时嬉游,拨弄戏水。
而肉林中站立的,却大都是上半身赤着,下半身穿着宽松长裤的侍卫,每个人都像是饿了很久,正在不住地吃着一块块制好的红肉。
这些宫女,大都美艳动人,身材曼妙,娇滴滴的。
而那群侍卫,却全是体型较瘦,个子不高,并不显得多么健壮之人。
“你是谁啊?”
“又来了一个男人么?”
其中一位最美的宫女还调戏道:“这位小哥长得可比那些人好看多了,这个人我要了!”
“........”
有一个宫女开了口,另外的宫女也纷纷说起话来,话语中有一半都是风言浪语,男女调笑之言。
令人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在王宫之内能够允许说出的话。
李元目不斜视,正襟而立,对着侍御官道:“请引我上楼,面见君上。”
侍御官正要说话,远远的,楼上却传来纣王的声音。
“原来是李元将军回来了?南伯侯已被平定了么?”
纣王虽然昏庸无道,却身材魁梧,中气十足,声音也很洪亮,传到楼下,人人可闻。
又见苏妲己在纣王耳畔吹了一阵风,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话,竟惹得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美人真是好主意,对,今日也要教李元将军这等方外之人,见识见识我人间之王才可拥有的大好美景,无比享受!”
李元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而纣王挥挥手,叱退了侍御官,也不急着让李元上摘星楼,只是道:“李将军,不知你在山中,可曾看过歌舞盛宴?”
李元道:“山中并无此物。”
纣王又问道:“李将军征仗辛苦,常年奔波,四处作战,想必也少有时日歇下心来,观赏人间极乐。”
李元道:“为国效力,本该如此。”
若是有人懂得观气运之术,在此处观看的话,就会发觉,李元头顶的气运正在慢慢汇集,包括纣王的享受的国运都在慢慢朝着李元倾泻。
纣王仍然不觉,而是大笑道:“哈哈哈,今日朕便让你瞧一瞧世间最豪华的一场盛宴!”
“肉林的男人,你们现在该去喝酒了!”
肉林中的赤着上半身的男人们开始摩拳擦掌,目光逡巡,似乎在搜索着自己将要进攻的“对手”。
“啊!哈哈哈哈哈!”
酒池中,却忽有水花激起,宫女们娇声笑着,又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还有些说不出的暧昧之意。
男人们刚刚吃饱了肉,正是精力充沛之际,几个箭步,入了酒池当中,他们几乎是用整个身子“砸”进去的!
酒池很大,宫女纷纷游泳散开,而男人们并不着急,也慢慢地追逐着宫女,渐渐将她们逼迫至角落中去。
“别,别过来!”
“啊,哈哈哈哈!”
他们一群男女,打打闹闹,在惊叫中欢笑,有的宫女甚至已褪去了薄纱,她们肆意地发出浪荡的声音,让虿盆中的蛇都有些躁动。
日头彻底落下,月亮悄然升起。
天色正是将昏未昏,似明非明的样子。
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在酒池中追逐,撕着衣裳,打着皮肉,许许多多的妙处隐约若现,又似有还无。
纣王瞧着心中发痒,连忙亲自下楼,令人掌灯,将周围照得通亮,全部都瞧个清楚才终于舒服。
哗。
灯火燃在酒池旁边,映出一张张醺红的脸。
不止是脸蛋,连他们的身躯也透着红。
也不知是她们的妆画的如此,还是喝了酒池中的酒呈现出的样子,总之看起来又多了一股娇柔、怜惜、诱惑的风情。
每个男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每个宫女也都尽量地在迎合。
酒池中的酒水此刻已不是纯粹的酒,而是夹杂了汗水,唾液,眼泪等许多东西,却让人更加想醉倒在里面。
酒池,肉林,放浪的叫声,夜色下的男男女女,与虿盆中的群蛇构成了一幅奇怪而又充满诱惑力的画面。
噗通!
纣王忽然将其中那个最美丽,最动人的宫女的头紧紧按住,将她按入到了酒池之中。
他以大吼的态度说道:“快喝这些酒,今天你一个人就要把这些酒全部喝完!”
纣王在欢愉地大笑,那美丽的宫女却紧闭着双眼,被浸入水中,脸上露出带着痛苦,却又不只带着痛苦,是极为复杂的一种表情。
这位宫女在刚才还在调戏李元,而现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樱桃口里只能“咕咕咕”地被呛入酒水。
纣王笑道:“李元将军,你要不要也来玩弄二三?”
李元眼中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摇摇头,叹道:“我不玩了。我是来向陛下禀报军情的。”
纣王道:“哦?军情,是三山关的军情么?”
李元将邓九公所书的军功战报递了过去,说道:“不错!三山关外的南伯侯鄂顺数次组织进攻都被我击退,三山关总兵邓九公认为他们三年之内,应该不会再来进攻我们了。”
纣王闻言,显得很高兴,手也松了开来,那宫女立刻浮上水面,用力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而此时另一个男人却又将她抱了过去。
“好,李元将军有大功,当赏!李将军喜欢美人还是金银,朕都送给你!”
李元正色道:“我欲从太师之言,统领天下兵马,慑服各路诸侯,以使四海平定,百姓安居。故特来亲自请功。”
纣王仔细回忆了一下,最后又询问苏妲己道:“闻仲太师先前的信中确有此话么?”
苏妲己淡淡地瞧了李元一眼,道:“确实如此。李元将军的确是太师力荐之人。”
纣王想了想,说道:“好吧。那朕就封你为天下兵马的总兵,你务必遵守太师之言,好好尽忠效力,勿要辜负朕的重用才是!”
李元无言欲对,正式地行了一礼,便欲离去。
“等一等。”
正在这时,苏妲己又叫住了他。
第四十二章 第三卦:终日乾乾
月光幽幽,如梦似水。
酒池肉林,波光荡漾。
纣王还在酒池中玩弄宫女们的头发,而他最宠爱的美人苏妲己却叫住了李元。
苏妲己的眼睛与李元匆匆一对,随后又撇过头去,对着纣王问道:“大王,你真的相信李元将军不为美色所动吗?”
纣王脱下鞋袜,将双脚踩入酒池之中,不断地踢拍着一个宫女的光洁后背,说道:“我当然不信。我只不过觉得李元将军乃是方外之人,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哈哈哈哈哈!”
“他们修行人总是要虚伪一些的。”
苏妲己悄悄又在纣王耳边说了几句话,纣王的脸色变了一变,本来听得兴奋,最后却又有些不悦。
“美人,你......”
苏妲己娇嗔了一声:“放心,大王,我不会真的去.......”
她后面的话只说了一半,纣王却懂了她的意思。
“那,也好!”
纣王咳嗽了两声,道:“朕先回摘星楼上去了,李元将军,苏美人对你有些话说,你且听一听罢!”
他说着,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酒池以及在旁边以玉手拨弄着一团酒水的苏妲己,随后便上摘星楼去了。
李元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着苏妲己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苏妲己用带着酒水的手抚了抚鬓边的黑发,发丝上闪着晶莹的水光,有些像酒,却又有些不太像酒。
“李元,你还不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话吗?”
李元忽然想起夔牛上一次来,好像干了个见不得人的事情,他问了几次夔牛也不理睬,这回莫非是妲己准备找他秋后算账了?
“你......”
谁知苏妲己又轻声地说道:“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这番话说得很轻,比酒水溅起的声音还轻,连周围已陷入颠鸾倒凤的状态中的男女们都没听见。
李元却听见了。
他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有些不解,有些奇怪,也许还有些得意。
这说不定也是每个男人听到苏妲己说这句话的反应。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苏妲己幽怨地道:“纣王年老色衰,不堪一看,虽身体还很强健,但实在没什么好欣赏的地方,若非我奉命.......”
她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又转过话头道:“却不比你,有一身修道体质,又是神仙容颜,我在青丘都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男子了。”
李元服用“荀草”之后,容颜的改变确实不小,尤其是再加上他修道者的气质,更是风度翩翩,非常迷人。
所以苏妲己会“贪恋”他的美色,好像也是情有可原。
李元又道:“然而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你趁早打消此心吧!”
苏妲己道:“为何不可能?你以为我的出身比你差很多么?我并非寻常的妖怪,而是肩负着妖族的使命。”
她说到这里,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李元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九尾妖狐,其实是妖族圣人女娲娘娘派来葬送商朝江山的妖怪;但是苏妲己自己能够说到这种程度,还是不由李元不动容。
“莫非这九尾妖狐果真是喜欢上了我?”
李元暗思:“以往听说过有妖怪对人动情至深的,可我却倒是从未遇到过。”
苏妲己依在酒池旁边,衣裳半遮,肌肤微露,一双山眉轻轻蹙起,两眼中含着哀怜,嘴巴将张未张,欲言又止,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李元对着她拱了拱手:“九尾狐,多谢你的厚爱。在下还有事情,便先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竟不再作一丝停留。
待他走后半晌,苏妲己站起来整理衣裳,瞧瞧乱作一团的酒池肉林,幽幽地叹了口气,才缓缓上了摘星楼。
苏妲己上楼之后,立刻换了一副脸色:“陛下,李元将军果真是意志非凡,有大定力之人,我略施美人之计,居然对他毫无用处!”
她对纣王说出的原来是这样一番话语。想来是她与纣王作了什么约定,纣王才肯让她与李元单独谈话的。
等到妲己走到纣王近前,纣王一把将妲己搂在怀中,手里乱动不停,嘴里也还在说着什么私语。
然后这一切便在夜里随风,飘散远了。
·······
羑里城。
第二日,王宫中册封李元的诏书还未传出之时,他没在自己的府中好好候着,却乘云来到了羑里城中。
此次比起他前番来又大有不同,细细算来,姬昌已在羑里城待了六年有余,治理得井井有条,一城祥和。
羑里城中物阜民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仁德,安其所居,老人之老,幼人之幼,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景象。
商朝的气运虽不在此,但这里的气运却另成一派,与西岐之地相连,似乎要与商朝的赤红色气运互相区分。
“西伯侯,我又来了!”
姬昌本在屋中钻研八卦之象,悉数先天之妙,然而听到李元的声音,不由抛了卦语,微笑走出,道:“哈哈,今日你来,想必是功成名就,春风得意而来,要恭喜恭喜了!”
他鹤发童颜,面容慈祥,超凡出尘,若非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一点点法力,常人恐怕都要以为他是哪一路的仙人临世了。
李元惊奇答道:“君侯的先天之数,果然应验无差,神奇无比!”
姬昌笑着将李元请进屋内,屋内正焚着香,洒过水,桌上还有蓍草在燃烧。
“你方才正在算演卦象么?”
姬昌答道:“正是。伏羲先圣传下的先天之卦虽然准确,然而有人偏偏不听,却无可奈何了。”
李元道:“何谓不听?”
姬昌道:“卦象虽灵,然而人解之却大有不同,是所谓‘不听’也。”
李元笑道:“何人之解最准?”
姬昌也笑道:“唯有自身之解最准。”
他的意思是:是谁来求的卦,卦象显示之后,便该谁自身去解释,其余的别人所解释的都不作准。
李元问道:“自身解若是差了,又该怎么办?”
姬昌正色道:“那即是天命所运,非人力能够更改的了。”
李元沉默无语。
姬昌却如以往见李元时一样,问道:“李将军可要在我处再卜一卦?”
李元忽然抬头对视着姬昌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于是姬昌净手,焚香,掩袖,总算又为李元起了一卦。
直到夜幕拉开,万民休息,李元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心里面还在想着这一卦的涵义。
他始终在琢磨着,姬昌为他演算的一卦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第四十三章 天下总兵
纣王十四年,三月。
李元被册封为掌管天下所有兵马的大商总兵。
从潼关、青龙关、临潼关、佳梦关、穿云关、汜水关、界牌关到三山关、游魂关、陈塘关,这些重关的军马按职位讲,全都归属于李元所管。
纣王向来昏庸无道,横立恶法,他每每新下一诏,通常都会引得怨音载道,哀声一片,几乎没有谁会赞同他。
而这一次居然有所不同。
下令一个月之后,天下对这个“大商总兵”的新官职仍然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一来据说这也是闻仲太师的意思;二来则是“大商总兵”这个职位凌驾于原本的“武官之首”武成王黄飞虎之上。
——若是连黄飞虎都不发难,其他人又着什么急?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黄飞虎真的没有任何动作,他每日处理军务,上朝下朝,皆是如同往常一般。
他的头上平白无故多了个人,好像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一样。
又过半月,李元发令,造了一张“百兵符”,乃是用一块上好的乌檀木所制,取意百兵统合,统领大商兵权。
此符制成,众人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吉利之物,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震惊了天下。
——李元传令各大关卡总兵,命他们将各自关卡的兵符送来,皆要在“百兵符”上留一道印,以示百兵归一,全军齐心,天下整合。
“我之兵符,岂可轻授与人?”
兵符乃是一大关卡调兵遣将,出征作战的钥匙,纵然是昔日的武成王要取,也要持天子手谕,好生下气地来取。
哪有一纸空文,便想取得一关至要之物的道理?!
是以李元的令书发出之后,从东至西,潼关到穿云关,五关之内,没有哪一个是响应了的。
“主上,我便说了,您该去向大王求取一道诏书,然后再亲自到各个关卡去取的。总之您能腾云驾雾,去去便回,也不是难事。”
李元府上那位忠心的仆人一直还在,劝道:“主上如此发令,难免各关总兵不喜,也属正常。”
他说完话,李元却笑道:“你说得在理,只是你却不知我谋图。”
仆人忙道:“主上心计深远,我自然不知。”
李元道:“我这一招,正是要各关不满,而后我再杀鸡视猴,以儆效尤,到时候慑服群雄,方可成就真正的天下总兵之位。”
仆人道:“可是,可是......若一个一个地杀起来,恐怕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李元道:“自然也会有支持我的人,这一点你不必为我忧虑的!”
李元站起身来,拍拍仆人的肩膀,道:“多谢你了。等再过几年,你就去西岐吧。那里才是真正安定的地方。”
“那么主上,你现在去哪儿?”
“我去看看哪一处关最不服气,我就正好去打到他们服帖!”
······
黄河,潼关。
潼关高大雄伟,北临黄河,南踞山腰,所处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守卫也一直很森严。
潼关中的守兵也许不比三山关、陈塘关这等重关更多,但在五关之中的实力,也是首屈一指的。
“陈桐将军,这李元不知天高地厚,靠着谄媚奉承,讨好妲己,最后封了个总兵之位,没想到还真的作威作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不错不错,若是陈桐将军出马,一标飞出,不费多功,还不立刻将那李元击败!依我看,这天下总兵的位置该由陈将军来作才对!”
说话的人一左一右,面目相似,语声也很像,居然是晁田晁雷二人!
他们本因为李元的缘故被贬到汜水关去,不料此时竟又出现在了潼关上面。
那位被呼作“陈桐”的将军,对两人的恭维显然是颇为受用,也自笑道:“区区李元道士,虽通风雨之术,却未必晓得战事,陛下以他为将,实在是太草率了。”
“是么?”
陈桐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自然是的。”
陈桐连头都不回,于潼关上负手而立,迎风傲立,样子相当自信。
“那么以将军之见,何人来当此职合适呢?”
这个声音又问道。
陈桐这下子觉得有些奇怪了,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位道人骑着一头独足无角的怪牛正在关上,并无人阻挡住他。
而旁边的晁田晁雷脸色早已变得相当古怪。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潼关?”
那人居然微笑道:“在下正是你口中的李元,不配为天下总兵之人。”
陈桐的面色顿时僵住,他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过瘾,可一下子见到真人前来,也觉得十分尴尬。
然而他还是强撑着颜面,说道:“你便是李元?”
李元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突然大声质问道:“你见了大商总兵李元,还不速速行礼,报上名来!”
“我乃陈桐,是潼关守将......”
陈桐被此声浑然一吓,便欲拜倒,被左右的晁田晁雷二人扶住,才又振作了精神。
晁田看了李元一眼,说道:“陈桐将军,你不必怕他。他也不过是官职比你高些罢了。”
晁雷更是低声道:“陈桐将军,你不如取关内取了战马,拿了你的法器,与他斗上一斗......”
他说话的声音虽小,然而李元却都听在耳里。
李元含笑而视,却无多言。
陈桐仔细推敲半晌,咬牙道:“李元总兵,我敬你也是上过沙场之人,但对你这个天下总兵之职,却是大大不服。”
“你可敢下关来,与我大战一场,定下输赢?!”
李元的神色还是很平淡,问道:“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晁田立刻说道:“你若输了,不妨将总兵之位拱手让出,为陈桐将军留着!”
陈桐神色渐渐转喜。
晁雷道:“你若赢了,我们便将兵符与你就是。”
这个条件本来很不公平,但是李元还是干脆地答应了。
“好,什么时候战?”
“此时此地!”
陈桐迫不及待,转身下关,牵过马来,披上银甲红盔,拿了画戟,在关下霸气凛凛,逞着雄风。
他身材本来偏于瘦小,不太好看,可穿了甲胄之后,却正好弥补了这一点不足。
“李元,你是总兵大人,我也不与你多说,只让你接我一标,你如若接住了,我便服你!”
李元方骑着夔牛下关,陈桐便已出手。
他手中不见动作,只看到一道烟生,忽带疾风之响,一串火光便飞速溜出,端端刺向李元心口!
此标叫作“火龙标”,本是陈桐的成名法器,一旦掷出,去势甚快,又带火焰,常人十分难接。
一个不留神,便要中招倒下!
晁田晁雷两兄弟在旁看见陈桐果断出手,于是暗暗叫好。
不料李元不闪不避,也不用兵刃,而是忽然张开大嘴,一口猛火喷出,火焰燎天,也正烧在那条“火龙标”上!
第四十四章 一战潼关
说时迟,那时快。
陈桐手中一道烟生,那柄火龙标眨眼便至,在空中飞得极快,乍出之间,本来让人很难提神抵挡。
然而李元一口大火喷出,正烧在那火龙标上,却顿时阻住那道飞标之势头。
真火卷在半空,焚烧无止,猛烈绽开,像是一条火河一样流淌在面前,连空气都隐隐开始扭曲!
李元竟然是光仗着口中一气真火,硬生生地阻拦住了火龙标!
火龙标在火焰之中沐浴,一根标头居然隐隐显现出了一个红色的龙头形状,猛烈地冲撞着,似是将法器之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哧!
李元聚了一口真力,张口吐焰,火焰变得更加凶猛!
空中的真火与火龙标僵持不下,谁也没有让步半分。
“这.......”
见到此景,不只是晁田晁雷呆住无言,连火龙标的主人陈桐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支火龙标乃是他在南方游历之时,遇见异人秘授,出手烟生,制敌无差,也成了他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独门兵器!
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更是他第一次看见火龙标被人挡在半空之中。
“你这是什么妖法?!”
“没关系,他口中的妖火总有耗尽之时!”
晁田晁雷二人互相鼓励,各自安慰。
而李元大火吐出,不断烧磨着火龙标,过了半晌,火光消失,但火龙标居然灵光收敛,掉了下去,正巧落入李元的手中。
“此标倒也是件不错的法器,在你手上有些可惜了。”
李元观赏了一阵火龙标,随即将它夹在胁下。
陈桐见此大怒,呼道:“还我兵器来!”
他持着画戟,驱马向前,刚刚赶到李元面前,还未出戟,却遇上夔牛一声大吼!
嗡!
陈桐顿时头晕目眩,跌下马来,他胯下的战马更是口吐白沫,翻倒在地上。
一人一马,都未幸免,全部迷迷糊糊地躺下。
“还要再战么?”
李元望着正打算逃之夭夭的晁田晁雷,又下了夔牛,拦在了他二人的面前。
“战,战,战......战个痛快!”
晁田晁雷二人吓得不敢说话,而昏倒躺在地上的陈桐却念念有词,不停迷迷糊糊地说着。
李元微笑着道:“我知道这想必是你二人挑拨起来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都使出来!”
晁田立马摇头道:“没有,没有,这可不是我兄弟二人的缘故啊!李将军,不不,李总兵,您一定要明鉴!”
晁雷也接着说道:“不错不错,我二人也是随大流,胡乱一说而已,真正反对您的另有其人,跟我们是毫无关系的啊!”
李元没有再对陈桐下杀手,而是牵过夔牛,认真地询问晁田晁雷二人,道:“你们且说说看,五关之中,还有哪些人反对我的?”
晁田眼珠一转,说道:“五关之内我倒不晓......但我知道有一人,仗着自己有些道术,功绩很高,便根本不将李总兵您放在眼里啊!”
“谁?!”
晁雷心领神会,看了晁田一眼,抢着说道:“是张桂芳,青龙关的主将张桂芳!”
李元若有所思道:“青龙关么......”
晁田趁热打铁,急忙道:“就是青龙关,那张桂芳颇有些道法,李总兵你还是莫要去惹他的好。”
晁雷也道:“是啊是啊,李总兵你去了,恐怕很难有什么善果应下的,到时候一不小心出了差错.......”
“出了差错,我二人可担待不起.........”
这二人一唱一和,倒像是演起了一堂戏。
李元上了夔牛,大声笑道:“你们也不必用那激将之法,你激我我也要去,不激我,我也是要去走一趟的!”
他说罢,骑着夔牛便远去无踪,只留下一句话:“记得将潼关的虎符送到朝歌。”
晁田沉默了许久,问道:“你说张桂芳能够打败他吗?”
晁雷纠结好一阵,才说道:“应该能吧。我记得张桂芳好像有一道呼人姓名,便落人下马的奇术,这李元既然是有名有姓之人,便一定能教他栽个跟头!”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
“好,那陈桐将军怎么办?”
“我们把他抬回去吧,就说他喝醉了。”
“这匹马呢?”
“我抬人,你抬马,就说马陪着人一起喝酒,也喝醉了........”
······
青龙关。
李元刚到,通报一声,便被迎接进了青龙关中。
青龙关的总兵张桂芳对李元倒是相当客气,设下宴席,好生款待,还令副将风林陪宴。
张桂芳虽是武将,却仍有文人风范,举杯敬道:“李总兵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相询?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元摆了摆手,只道:“我还是只有先前一事,便是请张总兵将青龙关的虎符借我一用,我用罢便还。”
张桂芳面露为难之色道:“此事恐怕很难,一关虎符往往不可轻易离关,李总兵想必不会不知。”
李元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那是以前的事,如今自然不同了。”
张桂芳道:“如今为何不同?”
李元道:“我作了大商总兵,自然便要重新立下规矩,便是不同。”
张桂芳未曾说话,而是给一旁的副将风林使了个眼色。
风林立即站起,粗声道:“岂有此理?!李总兵不过是新官上任,怎的便不将我们天下武将放在眼里了么?”
这风林生得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獠牙上下差互,不似常人,倒似魔鬼一般。
他这声音一出,换作常人,吓也被吓倒一半;然而李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仍然端着杯子,说道:“风林将军,不必动怒。你长得如此难看,自然是在我眼里的。”
“哼!”
风林怒喝一声,非常恼羞,走到营门边上,抬起一根巨大的狼牙棒,带动风声,猛地往李元的头上劈来!
李元手中动得飞快,将杯中之酒一齐倾出,全泼在风林的脸上。
原本只是区区一杯酒水,可却像是拥有了无比大的力量一般,打在风林面上,竟使得他倒退数步,差点没站稳而摔倒。
李元缓缓道:“我观风林将军相貌奇异,想必不是寻常人族吧?”
风林用大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道:“我乃是昔年大巫风伯之后,又干你何事?!”
他忽地从口中拿出一颗红珠,不知是何材质而作,似很沉重一样,盖头便向着李元砸去!
第四十五章 二战青龙关
红珠朝着李元砸来,飞至空中,红珠子中竟然又发出一团黑烟。
黑烟轻轻散开,笼罩成网,一下子朝着李元网去,而红珠子却紧随其后,时时滚动,一起攻来。
莫看风林五大三粗,看来鲁莽,然而他术法却是十分细腻,前后相应。
李元不由赞道:“好一颗珠子!”
他话语方罢,腰间的老松剑突然飞起,旋在半空,“哧哧哧”转了三圈,木剑上面突然宝光闪耀,煌煌耀动,光芒忽地绽满了整间营账。
光芒一出,射在四周,黑烟便如同白雪见大日一般,烟消云散,化作一阵风吹走了。
而那颗红珠子打来,却也被老松剑挡在李元身前,不得寸进。
风林双手握住狼牙棒,依然要向李元攻来,打算将“老松剑”与李元的身体全都打得破碎!
而这个时候,张桂芳却察觉到不对,连忙站起来大呼道:“风林将军不可!”
风林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他的狼牙棒已“咔”的一声断成两截,横飞出营,掉落在外面,溅起一地尘土。
而他的双手虎口之处,隐隐流着鲜血,竟是已被一股大力震伤!
李元道:“你虽是巫族,奈何血脉太少,法术又不精,败在我手,也是理所应当。”
他说的风轻云淡,甚至对于击溃风林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得意的神情。
越是见他如此,风林却越是感到羞愧难当。
“我和你拼了!”
张桂芳见到风林情绪已经失控,又怕他伤在李元手下,于是不由地大呼道:“李元,快快晕去!”
此话一出,看来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然而声音之中却传递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似乎能够击中人的魂魄,掌控人的心灵。
这话声像是带着一种古怪的节奏似的。
李元刚刚站起,将闻仲借予他的金鞭提起,准备一头打去之时,竟是突然觉得有些乏力,身子晃了一晃,差点倒下。
他非常惊讶,右手力道一变,改打为挑,戳在风林的胸膛上,随后往外跳去,避开了风林的拳头。
李元觉得讶异,张桂芳却更加惊讶。
他早年间得异人所授一道“呼名落马术”,一旦用出术法,口中呼到敌人姓名,无不使得敌人三魂七魄散走,立时昏昏沉沉,不明天地,倒下马去。
张桂芳此刻呼了“李元”之名,李元虽不在马,但至少也会摔在地上,昏迷半刻钟才对;可他居然只是晃了一晃,并无大碍,这就让张桂芳有些急了。
“莫非这‘李元’之名,乃是他的假名,并非真名?”
张桂芳心存疑惑,又呼了一次:“李元,还不倒下,更待何时?!”
李元这时已有了防备,运转五气,腰后一道水气行去,飞速而上,护在耳间,将声音隔去,对于张桂芳的呼名之声充耳不闻。
他虽听得到张桂芳在叫他,然而张桂芳的术法却一点也不能起用了。
——这“呼名落马术”,对战寻常武将确有奇效,只因凡人的三魂七魄未修稳固,一呼之下,魂魄离体,自然让人昏去;而李元乃是修成“三气”的天仙后期修士,魂魄于身,自在一体,又怎会惧他区区呼名之术?
张桂芳还欲再呼:“李元,你还不快.......”
“还不快怎样?!”
李元欺身到他面前,突然一道金鞭敲了过去,正好打在他的右肩之上,这一鞭直打得筋软肉酥,血瘀骨折。
“啊!你......你如何不倒?”
张桂芳吃痛不已,慌忙提了一杆亮银宝枪,急急洒开,与李元对阵。
李元大笑道:“若是你这么叫我几声,我便被你吹倒,那你的口气未免就太大了吧!”
张桂芳闻言大怒,提枪来战,旁又有风林挥拳踢腿,在旁掠阵。
一旁的守卫根本无法插手,只能见到营账中银光闪烁,枪光剑影。
李元左手持鞭,右手握剑,浑然不惧,将攻势一一从容应对,步步化解。
张桂芳不但颇有道术,并且武艺也是极佳,枪出如龙,银光泼下,倒是将大营之中的绝大部分地方都罩了进去,令李元很难有施展空间。
战不多时,李元见久持不下,于是掐了个法诀,以老松剑在空中一画,笔画曲折,繁奥佶屈,乃是一道水符,一道火符。
水火二符一成,却又化形出来,变作两条水火龙,龙身长有一丈有余,各自往一个方向冲撞而去,威力莫大,气势难挡。
张桂芳大惊之下,以枪相迎,却被水龙撞了个头晕眼花,跌倒在地;而风林则更是不堪,须发着火,烧得焦黑。
他相貌本来便丑陋可怖,被火一烧,更是难忍观瞻,不似是人,反像幽灵野兽。
李元倒也不欲取二人性命,点到即止,收了术法,又说道:“张总兵,可还有指教之处?”
张桂芳木立无言,无法答话。
李元又道:“那么张总兵可以将虎符交到朝歌了么?我用罢便亲自送还回来。”
张桂芳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
李元宽慰道:“不必如此。日后我二人也是同僚,自有互相照应之时。”
张桂芳点点头,也不知算不算认同,又说道:“我的虎符你可取去,然而有一处关的虎符却不好取。”
李元问道:“哪一处?”
张桂芳道:“五关直向西岐,而五关一左一右又有两座关卡,一座是我青龙关,另一座却是佳梦关,你可知道么?”
李元道:“自是清楚。”
张桂芳道:“青龙关总兵是我一人担任,而佳梦关却不同,乃是由四个人担当,合称魔家四将,都各自有各自的神通!”
李元道:“你且说说看。”
张桂芳接着道:“魔家四将,乃是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他们各自法宝不同,又分别有一柄青云剑、一把混元珠伞、一面碧玉琵琶、还有一只紫金花狐貂。”
“此四物异常厉害,常人根本捉摸不得!”
张桂芳说起来也很有几分敬意,道:“若是四物齐出,宝物俱动,他四人抵挡十万大军,也未尝是一件难事!”
李元问道:“魔家四将对我也有意见么?”
张桂芳道:“据我所知,这些关卡之中,魔教四将是最不服你的了!你若要尽收百兵之符,恐怕还要过了他们那一关!”
李元唤来夔牛,登雾而飞,笑道:“无妨,我再去走一遭便是!”
第四十六章 三战佳梦关
佳梦关。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佳梦关的名字由来已不可考,然而此处风光秀丽,山峦连绵,树花奇异,红中有绿,水流潺潺,美不胜收,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
佳梦关隘也正就建在两山边上,一片桃花香风之间。
李元骑着夔牛走来,一路上倒不似踏过关卡,反像游山玩水,悠闲自如。
走到关前,却正巧见到有四人在关上并肩站着,瞧着李元,不由望来。
只见此四人,身高异常,面貌不一,奇奇怪怪。
头一人,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如铜线,腰间别了一柄青云宝剑,煞是威风,站于中间,想来便是魔礼青。
第二人,长二丈三尺,鼻成三角,手臂奇长,其怀中却抱着一把伞,伞上珍珠镶嵌,密密麻麻,闪动宝光,乃是魔礼红。
第三人,长二丈二尺,眼似铜铃,耳条长垂,背上背了一面碧玉琵琶,四弦晶莹,想来是魔礼海。
第四人,长二丈三尺,口大无比,体壮肚肥,肩膀傍着一只花狐貂,形如白鼠,胁生飞翅,偶一张嘴,便露出血盆大口,森森寒牙,此人正是魔礼寿。
李元好生打量四将,四将亦在观察李元。
“来者是何方道友?还请通个名姓!”
最后是魔礼青出声相问,站在关上,大声一呼,声音传遍十里。
他一眼便看出李元乃是有修为的道人,而不同于凡俗。
他们看得出李元修为不低,李元张了法眼,却也知这四人皆是有着天仙境界之人,于是开口道;“非是道友来访,却是总兵前问。”
魔礼青微微一惊,道:“何处总兵,来问何事?”
李元道:“天下总兵,来问佳梦关魔家四将之责!”
魔礼青未曾答话,魔礼海却大声一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自封的大商总兵,无端道士李元!”
李元笑道:“我乃当今天子亲封,百官相认之总兵,何谓无端?我来此处,还是要请四位将虎符交与我了,我好回去造出‘百兵符’来!”
魔礼海道:“总兵大人莫慌,我四人本也无冒犯之意,既然皆是误会,不如听我弹一首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
他不等李元答应,径直将背后的碧玉琵琶取下,手中一挥,舞出乐声。
琵琶之音“叮叮当当”响起,似水迸裂于瓶中,如帛断撕于剑下,杀戮之声铮铮而起,倒确有一番沙场风味。
此声说来奇异,魔礼海在关楼一奏,琵琶之音竟然只往李元一处飘来,初时尚轻,到了后来,居然开始随声刮起大风来!
声音一动,大风呼啸,“哧啦啦”地吹来,地面黄沙飞扬,四面皆尘,叫人几乎有些睁不开眼睛!
李元连忙掐了法诀,把老松剑往天上一扔,法力涌出,顿时空中便有绿光洒下,护住周身,使之不受妖风侵害。
魔礼红见状笑道:“这李元虽有些道术,却不明究竟。三弟的碧玉琵琶四根弦乃是按了地、火、水、风四者而动,一旦弹出,风火齐至,哪里是他区区一把木剑能够抵挡的?!”
果不其然,魔礼红说完此话之后,魔礼海更是加快了弹奏琵琶的速度,老松剑形成的防御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魔礼海一边还说道:“李元总兵,我这一曲可还入得尊耳么?”
琵琶弹出的风中一卷,忽又生出火焰来,火焰汹汹而烧,滚滚流来,被风一涨,炎头更盛。
火焰便如此一扇,像是被驱赶着一般,往李元身前而来,这比起先前李元遇到过的火龙标来说,又不知强上几十倍了!。
要知这碧玉琵琶本是一件“后天灵宝”,远非老松木剑可比拟,李元将五行术法运转极致,才堪堪挡住,未被一下击倒。
魔礼红这时说道:“不如让我祭出我的混元珍珠伞,一下定住乾坤,将他那木剑收了去,看他如何应对!”
魔礼寿道:“好主意!二哥速速动手罢!”
魔礼青此时却道:“不急。总之三弟已可赢过,我们何必去占一个以多欺少之名?”
魔礼红道:“大哥说得有理。我们便先按兵不动,免得落人口舌!”
魔礼海一只手已挥舞出了幻影,指头飞快地按动着,四根弦被弹得天旋地转,惊动不已,一股股风火从中涌出,似乎要将关外的李元吹烧成灰!
正在魔家四将以为十拿九稳之时,地面之上,忽然传来“嗡嗡嗡”的叫声,恍若雷鸣,又似鼓作,声响奇大,隐隐听来,震撼人心。
“这是什么声音?!”
魔家四将隐隐觉得有些惊惶,只见得关外一声怒吼,飞沙走石,风火倒卷,一层层水雾弥漫而起,将火焰牢牢挡在李元的身外。
四人才看明白,这声大呼竟是李元座下的坐骑吼出的!
“那是奇兽夔牛!”
魔礼寿最先认出来,转而他又疑虑道:“自轩辕黄帝之后,夔牛已有许多年未见人世,怎会忽然被这个李元给收服了去的?”
夔牛此时眼睛瞪大,口中呼啸,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魔礼海手中的那面碧玉琵琶。
他一声吼过,又咽了口口水,竟好像是对碧玉琵琶垂涎欲滴,想将之当作自己的食物。
李元拍了拍夔牛的脑袋,说道:“来,试一试,是那面琵琶厉害,还是你的声音厉害!”
夔牛不屑地打了个响鼻,猛吸了一口气,肚皮涨得极大,然后将声音轰然吐出!
轰!轰!轰!
不知为什么,夔牛吼出的声音竟也夹杂着几声琵琶响,只是在魔礼海的琵琶声中已分不清楚到底是谁所发出的。
唯独与魔礼海的风火齐燃不同的是,夔牛吼出的声响却是带着风雨交加。
两风齐吹,将沙土全部卷飞,纷纷乱乱,飞扬不休,却在佳梦关前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泥沙屏障!
另外一边,水能克火,雨可灭焰;魔礼海的“风火齐至”却是抵不过夔牛的“风雨交鸣”,隐隐消退而去。
李元的头发被大风吹得乱舞,他挥剑叫道:“我来助你!”
“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与朱。”
“三祭五序诵礼后,风雨雷电画不出!”
此法一出,风雨又作,变本加厉,“呼”的一声,大风夹雨如同倾盆,猛地奔涌,将魔礼海的风火一齐刮回,惹上了关头去!
砰!
魔礼红慌忙将“混元珠伞”撑开,伞面一吞,笼住关卡,才将风火抵住,未受大难。
第四十七章 天雷正法
魔礼红撑开“混元珠伞”,挡住风火与雨,将佳梦关护住,这才使得法术未伤住这座古关。
魔礼海道:“这李元法术精湛,一人一牛配合起来,倒是很难对付!”
他见风火无用,只得停下了按弦,抱着碧玉琵琶,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原本信誓旦旦要给李元一个下马威的,结果最后却被打了脸。
魔礼红却道:“三弟莫急,待我与他战过!”
魔礼青连忙说道:“二弟,你也去战,若是最后战败了,恐怕更难收场了!”
魔礼红笑道:“别的人不了解,大哥还不了解我么?我一把‘混元珍珠伞’,撑开遮乾坤,合拢收法器,哪里有什么打不过的道理?”
魔礼青郑重地道:“贤弟还是小心为上。”
魔礼红将手中宝伞一旋,忽地撑开,将其祭在半空,滴溜溜地一转,居然变得大了三、四倍。
混元珠伞上,镶嵌着有无数宝珠,其中便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
最后还有明珠穿成“装载乾坤”四字。
魔礼红大叫一声,道:“你且看好!我伞可装乾坤!”
那混元珍珠伞中,忽然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李元手上的老松剑居然把持不住,被这股吸力弄得脱手而去!
哧!
老松剑穿空而过,根本不受李元控制,径直朝着混元伞中而去。
这一变故发生得极其突然,不过李元却似早有预料一般,右手捏诀,左手朝天一指,道:“雷来!”
猛然间,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空气瞬时变得说不出的压抑,沉闷,凝重。
风云变化之际,老松剑忽已被收入混元珍珠伞中去了。
魔礼红大声笑着,声响关外,道:“你瞧瞧,任你一件法器有多么厉害,最终还不是被我收走?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正在大笑之时,李元却还在作法,一边吟说:
“一场斗法凶中凶,木剑失手落伞中。”
“经历风雨雷打后,方成千年不枯松!”
李元将手指往前一指,正对着魔礼红祭在关上的那柄混元珍珠伞上,大喝一声道:“天雷助我!”
轰隆隆!
空中天雷惊响,声音嗡鸣,在一片乌云层层之中隐隐有紫蓝色的光芒在烁动,散发出极为恐怖的气息!
雷霆代表的是天罚之力!
天雷正法也是只有高门正教,名师传承的道统才有可能触及到的道术!
砰!
一道雷霆极速劈下,竟正正地击在魔礼红的“混元珍珠伞”上!
“啊!我的伞!”
魔礼红甚至来不及收回法宝,混元珍珠伞便硬生生地吃了雷霆一击,上面发出焦黑的烟雾。
“唰”的一下,先前被收走的老松剑正好借着这一股雷霆之力,忽地窜出,穿梭去来。
李元一个法决唤出,老松剑眨眼便回到了他的身边。
“哈哈,好一柄混元珍珠伞,竟敢说遮住乾坤,今日遭一道雷霆劈下,却就已经受不住了!”
魔礼红总算收回了法宝,仔细一看,见得伞面上出现了一处细细小小的裂缝,方才老松剑正是借着这丝裂缝穿出,回到李元身边的。
魔礼寿道:“二哥,你的法宝怎样?”
魔礼红心疼不已,说道:“受了些损伤,恐怕要修复百日,尚可完好如初。”
魔礼海问道:“还能再战么?”
魔礼红摇头道:“不可!他若再次唤出雷法来,劈中宝伞,那损害就太大了。”
魔家四将各自默然一阵,不知怎言。
李元却故意在关下叫阵,骂道:“魔家四将,自以为手段高明,其实单打独斗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们还是以四打一,以多欺少,一齐上吧,也别怕人家说你们卑鄙了!”
他刻意要这么说话,来激魔家四将——只因魔家四将身在高位,多少好些面子,李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也就不好再真的四人齐上,对付李元一个了。
于是魔礼青最后开口道:“这李元总兵道术颇为高超,我们还是莫要以力胜之,不如以智而取。”
魔礼寿道:“何谓以智而取?”
魔礼青问道:“四弟,你的紫金花狐貂厉害,还是对面的夔牛厉害?”
魔礼寿傲然道:“自然是我的花狐貂厉害!他的夔牛无非会一些音波之术,若论阵前决战,效果自是极好,可野兽相斗,拼的却不是声音了!”
魔礼青又道:“好,既然四弟如此说来,那么我便有信心了!”
其余三人尚不知魔礼青是何主意,他已站出来,大声对着李元呼道:“李元总兵,我四人知你来意。无非是要拿我佳梦关的兵符去用,是也不是?”
李元道:“正是!如若魔家四将能借我兵符一用,我用完便还,绝不拖欠。”
魔礼青又道:“非也!此非兵符还与不还之理,而是我佳梦关的规矩不能坏,虎符本不可轻易与他人。”
李元道:“然而我不是他人,正是你们的顶头上官,大商总兵!”
魔礼青道:“此官乃是胡乱而立,不得当真!”
李元道:“天子金口玉言,岂得不真?!”
魔礼青说道:“我魔家四将在商朝,唯一敬服之人便是闻仲太师!除他之外,除非你胜过我们魔家四将,否则难以心悦诚服!”
李元问道:“如何才算胜过?我已胜过两人,你还要下场与我比过么?”
魔礼青望了望魔礼寿,说道:“不然。你我重新约定三局比试,两胜者为赢,如你胜了,那么我们便是真的服了!”
关外有风、雨、雷、电、火焰尚且未过,关内又有魔家四将另存了一番心思。
犹豫半刻,李元问道:“你且说来,如何约战?”
魔礼青道:“第一局,乃是奇兽比试,你有上古奇兽夔牛,我这四弟也有一只奇兽,教它二兽争斗,观其胜负,定一局胜负可好?”
李元拍拍夔牛,夔牛立即发出一道响亮而充满战意的吼声。
“好,我依你这局!”
魔礼青道:“你也懂得用剑,我也颇会一些剑术。第二局,便是你我二人论一场剑,可好?”
李元皱了皱眉,还是道:“还有第三局呢?”
魔礼青道:“莫慌,比过前两局再说第三局也不迟!”
他言下之意,便是李元根本撑不过第二局,便会失败。
李元想了一会儿,开口应道:“好,我们便先比过头一阵来!夔牛你去会一会那只小貂!”
第四十八章 佳梦论剑
佳梦关头,魔礼寿肩膀上的紫金花狐貂轻轻跃出,直跳下墙,扑了一扑,又矫健地落在地面。
它落地后张张嘴,露出一排森寒的獠牙,牙尖如同锋利的剑锋,眼神也极其犀利,看来十分可怕。
在紫金花狐貂展露獠牙之前,谁也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会忽然变得如此凶狠。
夔牛打了个哈欠,却好似完全不把花狐貂放在眼里。
李元缓缓下了坐骑,让夔牛自己行过去。
佳梦关上的魔家四将显得有些紧张,全都死死地盯着战场中两只奇兽的一举一动,观察它们会做出一场怎样的战斗!
关头下面。
望见李元离开夔牛,夔牛独自上前,紫金花狐貂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狡猾而得意的情绪,在地面两三步跑过去,不像是要进攻夔牛,反而像是要去撒娇一般。
夔牛也憨憨地往前走着,一步一步,也像是察觉不到花狐貂的凶意在何处。
两兽都慢慢地向对方靠近,没有任何术法,没有任何交锋,也没有任何敌意,只是不断地将距离拉近。
李元和魔家四将对这一场战斗都看的哭笑不得,不知该作何表情。
魔礼青有些担忧地问道:“四弟,你的花狐貂到底怎么了?它平常不是这样子的啊?”
魔礼海也道:“莫不是花狐貂见了上古奇兽,便被有些吓住了?”
花狐貂的主人魔礼寿却一笑,说道:“三位哥哥先看着吧,我最了解它不过,它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话音方落,突然之间,花狐貂已走到夔牛面前。
它张开大嘴,嘶叫了一声,幼小的身躯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紫金花狐貂的身躯渐渐鼓起,变得越来越大,尤其是肚子胀起来,最后体型竟然大得像是一头猛犸白象一般;而后它的胁下又生出双翼,忽地飞了起来!
“呀!”
紫金花狐貂的身躯本就变得很大,然而它的嘴巴张得更大,上下獠牙一开,几乎比佳梦关的城门还高,竟是打算一口吞下夔牛!
夔牛居然还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哈,你瞧瞧那只笨牛,看来是被吓呆了是吧!”
魔礼寿在关头大笑出声,另外魔家三将也纷纷笑起来。
呼!
紫金花狐貂的大嘴猛然合下,其势之大,带动了强烈的风声。
就在紫金花狐貂的嘴巴快要合拢之时,夔牛终于也张开了嘴;它的嘴本来不小,但和现在的紫金花狐貂比起来,却的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吼!
夔牛张口却不是为了吃,而是一道雷鸣似的吼声从口中倾泻而出,隆隆作动,如同瀑布一样的声波全都往紫金花狐貂的腹中倒去!
紫金花狐貂没有吃着夔牛,倒是先吃下了满肚子的巨大声音!
嘭、嘭、嘭、嘭、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紫金花狐貂完全无法承受这莫大的声音,这些音波在它的腹中乱跳不止,打来打去,让它极为难受。
“呀!”
紫金花狐貂又凄厉地惨叫一声,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身躯渐渐缩小,一下倒飞回去,落在佳梦关门之外。
“花狐貂,我的花狐貂!”
魔礼寿大惊失色,慌忙下了城楼,去拾自己的花狐貂,只见得它已是面上忽青忽紫,变幻不停了。
“这怎么回事......”
魔家四将腾云下了关头,落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紫金花狐貂连一招都没有撑过,便倒了下去。
——其实这倒也是夔牛捡了个便宜,它依靠声音进攻,威力本来没有这么大,而紫金花狐貂偏偏要靠得如此接近,还张开大嘴,将所有的声音“吃”了进去,那也就怨不得他人了。
魔礼寿一面心疼自己的奇兽,一面也不敢再出战了;三人只是将目光投向老大魔礼青。
魔礼青干咳了两声,朗声说道:“还有两阵,自有我来比过。”
他握住腰间的青云宝剑,虎视顾盼,信心满满,往前走了两步。
随即魔礼青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着另外三人道:“你们快想一想,接下来第三阵比什么我们才不会输......”
他交待完毕,又若无其事地走到中间,对着李元先行过一礼。
等到李元还礼完后,魔礼青方道:“你我皆是用剑之人,比拼剑术乃是一场佳事,李总兵可作好准备了么?”
李元笑道:“剑乃是君子之器。以阁下手段,纵使赢了,也与输了无异。”
他在讽刺魔礼青的用心。
魔礼青腰间的青云宝剑本是一件难得的后天灵宝。
青云剑动之间,有地风水火排列,一旦剑势攻出,便有黑烟四起,烽火尽出,迷迷蒙蒙,让人不知东西南北,烧得人头昏眼花。
——而李元的老松剑虽颇有灵性,却不过是一件上品法器,又如何能抵挡得住青云宝剑?
“不过我要与你约定好,我们二人只是论剑,而不能使用除开剑本身之外的......”
魔礼青对于那天雷之法说不上害怕,却还是颇有些忌惮,于是打算继续在规则上做文章,想要限制住李元的发挥。
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元已开始念念有词,作法接引天雷了。
“你......你可不能.......”
轰!
先前还未彻底散去的乌云又慢慢聚拢,大风乍作,震雷之声又逐渐响起。
魔礼青赶紧地拔出剑来,咆哮一声,一边作法,一边说道:“你不能用其它除剑法之外的道术!”
他那青云宝剑上有符印,符印中央与那碧玉琵琶一般无二,同样分了“地、火、水、风”四字,此时拔出,宝光激现,风火荡出。
“风火速来!”
魔礼青双手握住剑柄,一摇剑身,顿时有黑烟漫天而出,烈火遍地而生,烟熏火燎,雾霭密密,使得人睁不开双眼。
青云宝剑威力果然极大,黑烟快要弥漫了整片佳梦关。
魔礼青施过法后,眼睛却一直在头顶上徘徊,生怕忽然有一道惊雷劈下,落在自己的头上。
然而他等了半天,却还是没有雷霆落击,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咦,莫非是李元没有法力了?也对,雷霆之术最是耗费法力,他用过一次,想必没法子再用第二次了。”
正在魔礼青找到理由之时,突然一阵风疾。
一柄木剑居然突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正对准着他的胸口!
莫看这老松剑虽是作法之剑,乃是木质,若是被李元注入法力,一剑刺出,寻常的铠甲却也是挡不住的。
剑端的另一头,李元握着老松剑,对魔礼青笑道:“虚晃一雷罢了,我确实是以剑获胜的,对吧?”
魔礼青的脸色变幻不停,他只将注意力放在空中的雷霆上面了,却不料李元用了火遁之法,借着黑烟遮掩,将身躯遁形,贴身而攻,将剑刺在了他的面前。
黑烟渐渐散去,露出二人身形。
魔礼寿忽然大叫道:“我想出第三场比什么了,就让李元和我们比哪边的人数多......”
魔礼青摇头打断他,苦笑道:“不必比了,我们输了。没想到除却闻仲太师以外,大商倒是又多了一位能人。”
“大哥,那我们......”
魔礼青将青云宝剑放好,说道:“我们将兵符借他几天吧,以后听他调令就是!”
他毕竟是排行老大的大哥,心胸尚宽,输倒是输的很干脆。
李元跨了夔牛,拱手谢道:“多谢魔家四将,我便先回朝歌去静候兵符了。”
他说罢,则向着东方飞去了。
李元并没有直接取走兵符,而是要等兵符通过层层关卡,一人一人地交接上来。
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总兵威严,也才能达到他的真正目的!
第四十九章 收徒伯邑考
不久后,李元回到朝歌,等待各方送来兵符。
兵符离开关卡,必然会对调兵遣将,运转兵势产生一定的影响,并且此事从无先例,没有过“百兵符”的说法,所以各关的守将都有些不太情愿。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不得不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兵符上交到朝歌来,供李元打造“百兵符”使用。
——首先是潼关的守将把兵符送到了朝歌。
——紧接着,青龙关总兵张桂芳也将自己关内的兵符送去。
——再然后,令人闻风丧胆的佳梦关魔家四兄弟居然也乖乖献上兵符!
——随后又是三山关的邓九公、陈塘关的李靖两位功名赫赫的将军都将兵符不远千山万里地交来,以表示认同李元的大商总兵的身份!
——最后,乃是原本的武官之首武成王黄飞虎出声支持力挺,更一时间将李元的名气与声望推至了一个巅峰。
剩余的游魂关,穿云关,汜水关等地方见大势不可逆,也都只好将兵符送来。
至此大商总兵,统领天下兵马,号令各关将军的职位才算真正确立。
李元又命人日夜无休,遣人轮换地打造百兵之符,他乃是派人打造了一块长三尺,宽三尺,高四尺的巨大印玺。
然后他令人将所有兵符的模样,全都一一摹刻、印记在上面,以示集中天下兵权。
“百兵符”仍在打造之时,李元又在屋中,暗暗运转龙虎气运术,将头顶的气运聚集一体,凝缩成团,慢慢经营。
他头上的那头“夔牛模样”的气运形状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庞大,几乎随时随刻都笼罩在朝歌上空,炯炯有神,从不散去。
李元呼吸吐纳一日,如今简直相当于普通修士修炼五十六日之功。
这种修行速度来看,可以说是达到了“气运国师”修行速度的巅峰,恐怕从古到今,修行龙虎气运术的都没有将此术推动到此境界的。
于是李元更是勤加修行,日日打坐,每一日都以突飞猛进的速度前进着。
次年,他的法力已经又充盈到了相当饱和的程度。
偶有百官上会,天子升朝之时,只听报得四面兵马统合,战事暂时安定,未说百姓安居,却无边关战骨。
此倒也算有李元治军有方,善待士卒之利,统摄群将之劳。
李元的气运愈发蒸蒸日上,修炼得非常爽快。
这一日,李元府上忽来了一位客人,却是十分有趣。
“犯臣西伯侯之子伯邑考求见。”
李元忽惊觉道:“哦?原来是他!快请进来。”
门外却进来一位风姿儒雅,眉清目秀,俊朗非常之人,穿着华贵正式,不失礼数,却也不太过奢侈耀目,相当得体。
此是后来天庭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果然器宇不凡,非常人可比。
“伯邑考拜见李元总兵大人。”
李元上前扶住他,说道:“不必多礼,你请起便是。”
伯邑考道:“未拜帖而来,多有冒犯,还请李大人原谅。”
李元笑道:“何须如此?我与你父亲乃是交好之友,十分亲密,你便当我作个叔父便好。”
伯邑考闻言喜上眉梢,禀道:“实不相瞒,伯邑考此来,正是为了父亲大人脱身之事。我父亲算来已被囚了七年,若还不放,我愿代父偿罪,受囚羑里。”
“此事还要请李大人多多照看一二。”
他想必也是从各方听闻过了消息,知道李元与姬昌的关系莫逆,所以特地前来拜访李元,好得到一些指点。
当初李元本来答应过姬昌,日后若是遇见他的儿子,会好好照顾一番的。
于是李元道:“此是自然,只是我不知你要如何去向陛下说理,使他放了西伯侯大人呢?”
伯邑考连忙道:“我带了宝物前来,献与王上,想必可以讨其欢心,请求大王网开一面。”
李元道:“宝物何在?”
“宝物尚在驿站之处,正有三件。”
“哪三件宝物,可否说来一听?”
伯邑考将三件宝物一一介绍。
“这第一件是七香车。七香车乃轩辕皇帝破蚩尤于北海,遗下此车,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实是传家之宝!”
李元颔首道:“原是轩辕黄帝之物,此宝倒是可称!只是你可曾想过,如今的大王上朝尚且很难,更不会常常走动,要此车来何用?”
伯邑考面色一尬,又道:“第二件是醒酒毡:倘有人大醉酩酊,卧此毡上,不消时刻即可醒酒。我闻大王喜好饮酒,更设有酒池肉林,此物大概可中其怀了。”
李元摇首道:“大王确爱喝酒,你却多半未擅饮酒。好饮之人,本是为醉。一醉可解千愁,一醉又引人到极乐世界一游,何须用醒?反而不美了。”
伯邑考只得介绍第三件宝物:“第三件并非宝物,而是一只白面猿猴:猿猴虽是畜类,却善知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实在是百年一见的异兽。”
“如若大王喜欢歌舞,便可令它奏曲唱歌,亦可作一时之乐。”
伯邑考补充道:“更有西岐的美女十名,进贡给大王,可供取乐侍寝之用。”
李元又道:“后宫之中,唯听苏妲己一人歌舞已足,何须其余的白猿美人?实在多此一举了。”
伯邑考被说得冷汗直流,战战兢兢,问道:“李总兵常在大王身侧,想必明得心意,还望教我!”
李元笑道:“此去不难,唯一个‘等’字罢了。”
伯邑考诧异道:“等?如何等法?”
李元道:“等得七年之期可满,西伯侯自然得放。”
伯邑考迟疑道:“我在西岐之时,等候七年,想到父亲受罪,儿子却享福,已是如坐针毡,不敢再等......”
李元喝道:“你若贸然进宫,不利反害,要是使得西伯侯与你再治一罪,岂非更加害你父亲?”
伯邑考慌一作礼,恭敬道:“若非听从李大人之言,伯邑考险些铸下大错!”
李元道:“你且在我府上住下,慢慢等候,等过了此年头,若无消息,再作打算可好?”
伯邑考道:“不敢搅扰大人。”
李元微笑道:“不妨。我曾要收你父亲一子为徒而无缘,今日你若肯拜我为师,倒也算一桩好事!你可愿意么?”
伯邑考略一思考,便应承下来,当即与李元完了拜师之礼。
李元亦是高兴,只因他知道,在封神之后,伯邑考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他能够在此时收其为徒,结下善缘,乃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从此伯邑考暂住在李元居处,日日调琴读书,谈论兵略,欣赏乐曲不提。
第五十章 夜来多事
时间飞快,不觉又过了半月。
伯邑考仍在李府中等候,不敢出门。
只因姬昌犹在羑里囚困之中,他担心自己擅自在朝歌走动,会对姬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不声不响,便就待下。
一日深夜,万民安睡,灯火禁时,大风却忽地刮起。
李府院落之中,忽有一阵妖风卷来,暗暗沉沉,最后显出身形,居然是当今的天子最宠爱的美人——苏妲己!
苏妲己刚刚现身,左右一顾,正要动作,院中却传来一个声音:
“皇后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万幸万幸!”
院子中慢慢走出李元的身影来,正是他在说话。
苏妲己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的修为还不错,居然察觉到了我来访你!”
李元在离苏妲己大约一丈之外站住,拱手说道:“不知皇后驾到,有何贵干?”
苏妲己害死姜皇后,早已上位成了后宫皇后。
“我来问问你,我的姐妹玉石琵琶精到哪里去了?”
李元略一沉吟,答道:“玉石琵琶精?她莫不是被姜子牙以玉清天阙雷法打出原形,被你抱走了么?”
苏妲己咬牙切齿,十分不甘,道:“姜子牙那笔帐,我也迟早要跟他清算!”
她转目又看向李元,带着凶意,厉声道:“不过你要交代清楚!你那日来过皇宫之后,我放在摘星楼上的玉石琵琶便已不在,是不是你将她掳走了?!”
李元连忙摇首,道:“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动过她一分一毫!”
苏妲己满脸尽是不信,说道:“那日你来,走过之后,第二天我再去看玉石琵琶便已不在了,有道行拿走她本形的,除了你还有谁?”
“我原本以为是她吸收日月精华,聚纳万物灵光,得以恢复元气,化出人形,自己走了。没想到........”
李元问道:“没想到什么?”
苏妲己有些悲痛地道:“没想到她一走之后,这两年都没有回来过,前些日子我回轩辕坟去,她也不在!我才意识到,她恐怕是遭了某人的毒手!”
“是不是你!?”
李元忙道:“不是我!绝不是我!我以我大商总兵的身份,以及我的修道之心起誓——李元一定没有动过玉石琵琶的本形!”
秋日快至,风又一吹。
院落中“哗哗啦啦”落下许多叶子,卷在地面,围着大树,似乎也在感慨世间的悲凉,
而苏妲己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因为她知道,李元既然敢用道心来发誓,而且这么干脆,那么多半就不会是他了。
“那你知道到底是谁么?替我把这个人找出来!”
虽然玉石琵琶精失踪之事,确实不是李元动的手,但李元心中其实隐隐有所猜测了,
然而他却不敢对苏妲己如实相告,只是说道:“你再想想朝歌附近,有没有什么能人奇士,道人魔头,或许是他们所为,也不一定。”
“唉,大劫将来,谁都很难逃过啊!”
李元悲天悯人,像是犹在替玉石琵琶精感慨。
苏妲己恨恨地看了李元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一卷袖袍,将化风腾去。
“师父,这是......”
恰巧不巧,正在这时,一身锦衣,满面华光,丰神俊朗的伯邑考走了出来。
“我听见院中有所响动,不知是否贼人出没,于是持烛前来,若是搅扰了师父,还请恕罪。”
李元挥手道:“无妨,你先回去吧,免得夜里着了凉。”
“是。”
于是伯邑考很听话地又回转到屋中去了。
苏妲己望着伯邑考的身影,看了许久,最后媚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收了个这么好看的徒弟!”
她说罢,便化作妖风,往宫中回去了。
留下一个李元在院中独自而立。
“玉石琵琶呀玉石琵琶,若是真的是被夔牛吃了........那我和苏妲己的这桩仇就算是结下了啊!”
李元只能苦笑不已。
从夔牛那日进宫后,再次回来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嗜睡,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原因。
后来听见夔牛的吼声中突然多了几声和谐却神秘的琵琶声音,李元才发现它有可能是因为吃了“玉石琵琶”,所以要费劲消化的缘故。
秋风瑟瑟,明月下沉。
李元正觉有些凉冷,要回屋中去时,忽又有一道声音响起:“玉石琵琶?谁是玉石琵琶?!你自身尚且难保,还有心思顾虑他人?”
此声音甚为熟悉,李元看去,却是那被他击败过的“七首将军”余化!
当初李元击败余化,本欲在后来取他性命,然而不料却未见其影,只好作罢。
此时再次见到余化,李元心头一惊,有些毛骨发寒之意,直接开口问道:“余化,你师尊余元呢?”
余化道:“不须我师尊出马!我师尊赐了我一件法宝,自教我来拿你!”
他右手持了戮魂幡,左手却从怀中掏出一面袋子,说道:“可笑你盗了仙草而逃,居然又在人间做了将军!”
余化想必是拜见过了他的师尊余元,得知了人间的李元就是与他们同为截教的李元,所以说出此话。
哗!
他用戮魂幡一摇,数道黑气又窜出来,胡乱一通,左右攻来,要将李元收住。
李元一看戮魂幡已被修复,于是拿出老松剑,又道:“我瞧瞧你这小幡还能受几次天雷之击!”
余化见此,又扬出左手法宝,将袋子铺在半空,里面传出阵阵吸力,竟是将李元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我师尊传我的‘如意乾坤袋’,岂能再让你有所妄动?!”
这袋子原来便是余元新传他的法宝。
李元喝道:“你有法宝,我岂得没有?”
他一手招来,屋中的乾坤弓与震天箭忽然飞出,落在他两手之中。
李元轻拉弓弦,搭上长箭,一开即出!
嗖!
震天箭光芒一闪,煌煌发荧,异彩迸出,几乎照亮了整个朝歌的夜空!
哧!
那如意乾坤袋居然射穿了一个大口,吸力顿时停止,宝袋晃晃欲倾,震天箭从中穿过,又回到李元手中!
李元又将闻仲的金鞭祭出,一鞭打向余化的右手,直将他右臂打得骨折血流,戮魂幡也一下从他手中掉落。
比起当初与余化大战之事,李元此时的修为提升了不知多少,余化哪里能够再是他的对手?!
“此二物归我了!”
李元掠身而去,一把接过戮魂幡,随后又接下了空中的如意乾坤袋,随意把玩一阵,系在身后,嘲弄道:“一口破袋,一面破幡。也敢前来卖弄?!”
余化见到李元夺走了戮魂幡和如意乾坤袋,脸色青红不定,十分难看。
他正要说话,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
“何人要伤我弟子?!”
李元闻言,顿时大惊,他听出这是“一气仙”余元的声音,想必余元离此地已不远了。
余元乃是真仙修为,而且在真仙之中也算是顶尖战力,根本不是目前的李元能够对敌的。
“哈哈哈哈,我师尊来了,你等着受死吧!”
李元前后一顾,忽见院中有一方鱼池,水声汩汩,清浊交混,于是不敢再多想,一下纵身跃入了进去。
第五十一章 东海杀劫
正是:
“天下遁术皆不凡,五行道法自为先。”
“木火土金又生水,一个波涛到海边。”
东海。
浩波烟云荡漾,皑皑云雾起蒸。
一望过去,无边无际,皆是水天一色。遥望之间,又似有仙人隐居,玄女起舞;仔细看来,却又似龙龟腾挪,鱼蛇摇摆;恍然又觉,不过是渔翁出海,乘风破浪,打渔归来,大声讴歌。
东海迷茫,深不可寻,美妙而又危险重重,难怪多传仙人传说,鱼妖之恋。
李元跳入鱼池,乃是借了一个水遁之术,往海边而来,正好到了东海之边。
他将乾坤弓与震天箭负在身后,把老松剑和金鞭别在腰间,而后又用如意乾坤袋把戮魂幡装了进去。
那如意乾坤袋看来不大,内则实藏乾坤,莫说一面幡旗,就连装下两个大活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余元要追我,必然想不到我一个水遁往东海而来,偏偏往他的地盘上走!”
李元望去海面,海风拂来,果然教人身心愉悦,精神倍增。
“朝歌暂时是回不去了......不如出海一游,说不定因祸得福,得了上古仙人留下的宝藏也说不一定!”
李元没有忧虑夔牛,没有忧虑百兵符,也没有忧虑自己的官位;他虽被追杀,但心态倒是很好,知道焦虑也没有用处,于是驾了朵云,慢慢往东海之上行去。
他只好等风头过了,再回朝歌去看看。
这一行,便是十日有余。
李元一路上看金乌东升,日出日落,大海翻涌,天云高阔。
时不时地与飞鸟游鱼作嬉,偶然又和海雾浪花调弄,休休闲闲,自自在在,倒也是颇有感悟,不觉之间,境界又有所提升。
“难怪修仙者多往东海修行,原来东海景观如此神美!”
李元上一次来东海,已是七年之前,那时候他也是被余元追杀,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细观东海之景。
这回仍是被余元追杀,心境却大有不同了。
李元道:“修道之人,原是修心。修心之后,方可成真!真真实实,虚虚假假,不可捉摸!”
“想必天仙之上的境界——真仙之境,便是要潜心修炼,去伪存真,将一颗心炼得明白才可以成就的了。”
李元方对境界之说有所领悟,身后忽有一道厉风遥遥而来。
“李元贼人,敢往东海跑来,此回看你还跑得掉么?!”
他回头看去,来人骑着一只金睛五云驼,那五云驼四足之下,金光闪现,其奔如电,飞快地赶了过来。
此人赫然正是余元!
李元见此,连忙调转云头,急速而去。
然而李元虽将速度展开到了极致,但还是在渐渐地被余元追上。
“哈哈哈,我四处寻你不到,赶回来炼我的宝刀,没想到却感应到了我如意乾坤袋的灵力,你今日合该受死!”
李元怒骂道:“你这厮好不要脸,强夺我仙草不成,还要取我性命!你在截教便是这样修行的么?”
余元也怒道:“我的化血神刀,只差一味仙颜荀草便可炼成,偏偏你要耍心机,害我至今都尚差一点!我不杀你又该杀谁?!”
他说着,追赶得愈发近了,手中忽祭出一把金光锉,长一尺三寸,宽约五寸,飞在云头,闪闪动光。
“吃我一锉!”
金光锉长长方方,看似迟钝,动起来却极快,似是余元平日里用来打造法器的宝物。
嗖!
那金光锉一下子击在李元身上,李元本来挥动金鞭去挡,却根本防御不住。
他的右腿上顿时受创,被戳穿了一个大口子,筋肉模糊,鲜血横流!
李元暴喝一声,道:“今日我与你拼了!”
他举起老松剑,送入法力,一剑递去,穿若流星,疾快直奔余元而去!
“天雷助我!”
一声令下,一道神雷凭空而生,加持在老松剑身,往余元的胸口刺去!
余元捏住法决,手指一动,金光锉光芒浮现,又往老松剑上击来。
正所谓是“金能克木”,老松剑根本架不住金光锉一下攻击,“咔”的一声,断作两半,落入东海海波之中去了!
不过好在老松剑上带着的雷电之力甚是强悍,把那金光锉也震得一呆,定在海上,缓了许久才又能活动。
李元顾不得心疼“老松剑”,只是趁着金光锉失灵之刹,又迅速钻入海中,打算借水遁而走。
余元皱了皱眉头,道:“你一个截教的记名弟子,居然得去了天雷正法的传承,看来以前是有些小瞧于你了!”
他转而又是一笑,道:“总之你今日在劫难逃,看你能往何处跑去!”
余元亦是精通五行之术的真仙,他哪里会再让李元从他眼皮底下跑走?
“你以为水遁便能逃走么?上一次不过是我当时离你太远,又先去照顾我的弟子了,否则你怎能玩出这些把戏?”
“金光分水!”
余元右手间又作了一个很繁复深奥的法决,金光锉顿时头朝着上,尾朝着下,向下射出一道金光,无限夺目的金色光彩打在海面。
金光照海,海水退避。
海上在金光锉的照耀之下,竟慢慢陷落,自动分出了一条道路来。
那“道路”之中,正是李元的身子隐在其中,急速游动,飞快地逃奔着。
“瞧你能往哪里跑!”
金光锉又是一动,顿时朝下击去,法宝未落,先激起水花无数,巨浪重重,各种海鱼也被其威能震得滔天而起。
“这厮道术倒是高明!”
李元不敢继续藏在水中,只好现了身形,不择路径,往旁边的一座岛上飞去。
余元居然也立即跟上,一点不落。
呼。
李元刚刚腾云飞起,岛上却飞出一只花翎鸟,翅膀鲜艳,五彩斑斓,看来可爱,嗒嗒飞空,速度却是极快。
砰!
李元来不及回避,一头撞在花翎鸟,借势一移,反往岛上去了。
“咦,你这人,撞了本姑娘连句道歉也不说么?!”
那花翎鸟上的女子偏偏与李元作对,掉过头来,去赶李元,至于旁边的余元却被她无视了。
李元刚刚落在岛屿之上,正要寻个藏身之处,却觉身后的衣裳一把被人捉住。
“你撞了本姑娘,快让本姑娘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李元转过头来,那人却不是余元。
而是一位看来十六、七岁,身着碧绿色羽毛裙,头戴明亮花冠,手腕和脚腕上还各结了四个翠绿草环,随时随地都带着一副巧笑颜色的娇美少女。
“你是何人?快把我放开,否则我们两个都逃不了了!”
那绿衣少女呵呵笑道:“我为什么要逃,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
这时候,余元也赶了下来,却没管李元,而是仔细打量着少女,迟迟不敢动手。
第五十二章 碧霄姑娘
一座岛上,百花齐放,香气袭人。
岛外海风犹劲,波涛翻滚,云雾漫开,灵鱼潜踪。
余元骑着金睛五云驼一路飞来,足下掀起的风力还未被磨灭,他们三个人却好似在岛上都僵持了起来。
余元早已下了坐骑,打量着碧绿衣裳的少女,目光虽在移动,身体却不敢轻举妄动;
而李元则是死死盯着余元,手中暗暗扣住背后的乾坤弓,随时准备玉石俱焚;
最有意思的是碧绿衣裳的少女。
李元转过头来之后,她便只是瞧着李元了。
瞧着李元的脸,一双明媚的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观看着,也不说话。她好像也很难得静下来,好像此刻是在饶有兴趣地欣赏一幅精致有格,别具妙味的山水画。
“蓬莱岛一气仙余元,见过碧霄姑娘!”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还是余元最先开口,对着碧霄施了一礼。
他的身份和法力本来都不低,如此施礼,已算尊重;然而碧霄却还皱了皱眉,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像是很不待见他一般。
碧霄不理睬余元,却只对李元问道:“你长得怎么如此好看?”
她说话的时候,笑了一笑,笑容如初生的朝阳一样灿烂。
李元还不知如何回答,余元抢着说道:“只因他偷服了我的荀草,而后逃到此处来,碧霄姑娘还请让一让,待我将此子收服!”
“余元,你强词夺理,分明是你百般威胁,想要取走我修仙岛上的仙草,偏说我抢你的?!真是恶人先告状,恶狗先咬人!”
李元心觉转机也许到来,立即便驳斥回去。
余元怒目一张,正要反驳,却被碧霄打住。
“原来如此。余元你想必也是嚣张跋扈惯了,所以到处欺人,连这么好看的少年都要欺负,是也不是?”
余元不敢对碧霄动怒,而是缓缓道:“我要炼制化血神刀,此人却偷走了我最重要的一味草引子,其恶之大,绝无可恕,我一定要将他带走,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碧霄冷哼一声,瞥了余元一眼,叱道:“余元,以你的德性,恐怕未必是别人偷走你的仙草吧!”
在李元观来,碧霄倒也是真仙境界,也许修为还不如余元精深,然而却全然不惧余元,甚至凶厉之气,犹有过之。
余元也未发怒,而是思索了片刻,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他忽然沉声道:“碧霄姑娘,看在同为截教的面子上,你可否卖余某人一个面子?让我把他擒了,拿去炼我的神刀?”
碧霄目光陡然一凛,问道:“余元,你要擒他?”
余元拱手道:“还望碧霄姑娘成全!”
碧霄仍是呵斥道:“一气仙余元,你果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有什么资格敢说要在我三仙岛上来擒人?!”
李元听碧霄如此说,心中已有了计量。
——此地原是东海三仙岛,三仙岛上正是云霄、琼霄、碧霄三位仙子之道场,碧霄是三仙之中最小的妹妹,却是脾气最大的。
而且看起来碧霄好像不太喜欢余元。
余元大睁目道:“碧霄姑娘,你我皆是同门,难道果真一点面子都不讲?”
李元这时忙也说道:“我也是截教门下,你为何不与我讲些面子?”
余元哈哈嗤笑道:“你一介散修,也敢称是正宗道统,截教门人?李元,你莫不是被鬼迷了心智?”
李元拿出闻仲赠与他的蛟龙金鞭,摆在空中,说道:“此是闻仲赠我之物,若我不是截教,他如何会将此宝交于我手?”
这回余元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他不是不认识闻仲的雌雄金鞭,恰恰相反,他与闻仲同是出于“金灵圣母”门下,都是截教三代弟子中的得意门徒。
他与闻仲颇为相熟,却不知闻仲何时结识的李元。
碧霄只瞧了一眼金鞭,便道:“看来确是闻仲之物,他远赴人间去做了太师,不料与你还有些缘分!”
她横眉瞥了余元一眼,道:“你这时还有何话可讲?”
余元急着辩道:“纵然李元有一柄金鞭,也未必不是他偷盗而来,怎可做算?!”
碧霄锁眉不言。
海风一吹,风浪又起。
一个波涛拍在三仙岛边,水花几乎飞溅在三人身上。
轰!
正在沉闷之间,余元居然暴起出手,将金光锉暗藏于手,突然袭击而来。
只见光华一转,那金光锉立时便至李元身边,从他腰间一划,如意乾坤袋登时便掉落下来!
余元另一只手早掐好咒决,算准时机,一声大喝,将法力涌在袋子中,把那袋口一开,恰巧便要将李元装将进去。
只听“呼”的一声,如意乾坤袋中风力大出,响个不停,余元伸手一推李元,令他身子一倾,果然便落入其中,
或许是因为修行功法的缘故,余元的气力莫大,力道极强,碧霄本来要拦,却也被他一袖拂开,退至数丈之外去了。
余元哈哈一声大笑,将如意乾坤袋子口子合上,绳子一紧,提着李元,便要驾着金睛五云驼远去。
“多谢碧霄仙子帮我拦住大敌,日后待我化血神刀炼成,必然登门拜谢!”
金睛五云驼驾动金光,速度极快,眨眼便飞离了三仙岛。
那碧霄却十分嗔怒,从怀中拿出一把剪刀一般的东西,呵道:“你用金光锉,却是在我面前献丑了!”
那剪刀看来小巧玲珑,风格奇特,外表散发着淡淡的金色,两剪之上,锋锐毕露,又有只只鳞片一样的东西,护在剪身。
剪刀尾柄之处,又是有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柔软须发,包裹起来,一丝不漏,显得非常好看。
“教你知我金蛟剪的厉害!”
碧霄抛手一扔,便将这剪刀丢到空中,随风一动,其中居然隐隐传出龙吟之声。
金蛟剪飞将过去,眨眼无踪。
忽只见得空中一点金光微闪,那如意乾坤袋忽然破裂,碎成两块破布,失去灵性,被分了开来。
里面又钻出一个人,腿上还带着伤,正是李元。
李元出了如意乾坤袋后,手里刚好持着原本被他装在如意乾坤袋中的“戮魂幡”,于是趁势对着余元一挥,那幡中的几道惑人黑气也一齐涌上,去找余元的麻烦。
余元伸出两只大手,左抵右挡,浑然无惧。不过三两下,他竟将数道黑气全部打散,丢入海中去了。
“碧霄,你......”
余元大恼不已,声音中甚至带着愤怒到极致的颤抖。
碧霄手里又是一动,金蛟剪竟又极速回头一飞,掠过他的眼前。
“我如何?你若是再不快走,我连你也剪成两半!”
这金蛟剪乃是一件极为厉害的灵宝,杀伤无比,少有人敢掠其锋芒。余元又怒又无可奈何,只好道:“碧霄仙子,你真要坏了大家面子么?”
碧霄冷冷道:“是你先坏的!”
余元道:“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道:“我回去见我师尊,瞧你们如何解释!”
他转头驱使着金睛五云驼,便化作一片金霞走了。
李元拍拍胸脯,落在岛上,终于喘了口气,道:“多谢碧霄仙子相救。”
碧霄慢慢贴了过来,盯着李元的眼睛,俏然地道:“那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第五十三章 三霄仙子
面对碧霄的质问,李元突然有了一种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感觉。
“碧霄仙子,你想要让我怎么报答呢?”
碧霄突然嗔怪道:“你这人真是无趣,连句像样的好话都说不出来么?”
“唉,要不,我还是把你送到余元那里去吧,否则还要我去应付金灵圣母.......”
碧霄以手托腮,眼睛转向左上方,不停地思考颔首着。
李元立即道:“碧霄仙子对我有活命之恩,李元心甘情愿,做牛做马,只为报答碧霄仙子。”
碧霄马上拉住李元的手臂,兴奋地说道:“好,那你跟我走吧,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拿你去炫耀一下!就算你报答我了!”
李元愣住了,犹豫地问道:“炫耀吗......你说的是炫耀?”
碧霄还未答复,又有一仙子飞来,云彩飘飘,仙气氤氲,带着瑞彩万光,霞线千条,缓缓地行过来。
那仙子穿着宝蓝色的宫装,翩翩而动,飒飒而舞,她的头上端端戴着一道橙冠,双手交错在胸前,远远地瞧见花翎鸟,便落下身来。
“妹妹,你又作何坏事了?”
那仙子一开口,便看向碧霄,眼中带着些宠爱,却又有无奈之色。
碧霄见到仙子来,更是高兴,跑过去道:“琼霄姐姐,你错怪我了!我却没有干坏事,我可是救了一个人!大姐不是常教我们心存善念,普施救人么?”
李元望去,方知原来穿宝蓝色宫装的这位仙女便是“三仙”之中的二姐琼霄。
琼霄却道:“你又祭出了金蛟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说,你又剪坏了什么东西?”
碧霄嘟着嘴,瞪着眼,慢慢地说道:“我不过是剪开了一个大袋子,然后就救出了他来!”
“他?”
琼霄转过头来,看着李元,笑道:“他是谁?原来那个袋子里面装着他么?”
“他呀......”碧霄道,“他好像是叫作李元。别管这个,你看他长得好不好看?是不是比大姐还好看?”
碧霄果真是兴致勃勃,按捺不住地向着琼霄炫耀“李元”。
琼霄仔细睁开美目,朝着李元看来,李元也抬起头,正好与她对视。
琼霄长得也极美,然而却与碧霄的活泼俏皮又有所不同。
她的美丽体现的是一种母性的美丽,就像是一位有情有义,懂得体贴的大姐姐一般,令人感觉有些温暖,宁静。
“这人长得确实是万里挑一......”
碧霄打断她道:“只是万里挑一吗?我看一万个人也找不出一个他这么好看的吧?”
琼霄转而微笑道:“是,是,他长得确实很好看,但依我看,却还是比不上云霄姐姐的。更何况,一个男人又怎能和女子比美呢?”
碧霄道:“我说可以比,就是可以比!”
她拉住李元的手,一路小跑往岛中深处而去,说道:“你快跟我去见云霄姐姐,我要让她看看,我找到了一个比她更漂亮的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琼霄却忽地笑道:“纵然大姐真的承认他更好看,难道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么?好看也只是他好看呀!”
碧霄突然一愣,辩解道:“他不是我?他虽然不是我,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碧霄脸色一红,声音居然压低了许多,道:“但是,但是,他是我看上的男人,这还不够么?!”
琼霄微微一呆,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道:“哈哈哈,咱们的碧霄妹妹竟然会喜欢上人了吗?今日的太阳莫非要从西边出来了?”
碧霄“哼”了一声,道:“你管得着吗?快,快,你们跟我一起去见云霄姐姐!”
“谁要见我呀?”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淡自然,高远无忧,不染烟火之味的声音,此时的声音中却带着笑意。
天上不知何处,一朵白云中慢慢走出一道白衣身影。
那袭飘渺的白衣,却比白云更白,比微风更轻,比天空更远,比大海更深,比道法更加奇妙。
着上白衣的仙子的美丽,更是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整个人都好似在云里,又好似根本瞧不见一样。
她缓缓踩着云雾,踏空而下,也似是处在半山雪峰,飘然仙雾之间,好像全然没有着力。
若说世间有谁真正配得上“仙”之一字,那么必然会有此人。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李元脑中没有想别的,也只是突然冒出了这四句诗。
碧霄瞧见那位仙子,埋怨道:“原来姐姐早就在云上看我们了,却不早点下来!”
琼霄笑道:“云霄姐姐若不在云上看着你,你还不知道能干出多少‘大事情’来!”
碧霄不服气地又道:“云霄姐姐,你看他,他是不是比你还好看?我终于找到一个比姐姐你还好看的人了!”
云霄走了下来,对着李元轻作一揖,道:“三仙岛三仙见过道友,先前碧霄妹妹对道友有些无礼,还请恕罪。”
她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是是非非,道行修为在她这里,都化为虚无了,无高无低,无恩无怨,又无碍无妨。
李元却连忙施礼道:“不敢不敢!我还要多谢碧霄仙子救命之恩,多谢碧霄仙子,多谢三位仙子!”
云霄道:“不用多谢,你的金鞭确是闻仲所有,你的五行道术也是截教亲传;只不过你修行的功法我未曾见,似是借助人间气运修行,这倒不是我截教手段了;而荀草想来也是你岛上所有,余元强抢不得罢了。”
云霄越是说下去,李元越是惊讶,他感觉自己在云霄面前竟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我已察明一切,自会与金灵圣母分说,你不必忧心这点。”
云霄最后又道。
她虽然是在站在面前,对着李元说话,却像是在高高的九天之上轻轻吐字,距离极其遥远,却又都能清晰地落入李元耳中。
这种奇特的气质实在是神妙得难以言说。
碧霄这时候又道:“云霄姐姐,你还没说他长得好看还是你长得好看哩!你快看看他,快说说!”
云霄微笑着道:“你若要认他作夫君,那便是他长得好看了。只因你以后便要跟着夫君,不会跟着姐姐了!”
碧霄蹦了一蹦,拍手哈哈大笑道:“那好,他以后就作我的夫君吧!哈哈,云霄姐姐居然也有甘拜下风的时候,我实在太聪明了,居然想了个这个法子将云霄姐姐比了下去!”
云霄仍是含笑看着碧霄,仿佛什么话都难以动摇她的心。
碧霄抓住李元的手臂,将他也高高地抛了起来,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保管教别人都不欺负你!”
第五十四章 爱字难说
碧霄高兴之间,竟把李元抛到了天上。
三仙子都抬头去看他,云霄轻轻斥道:“小妹,他腿上明明还有伤势,你却去扔他!”
李元正要落下之际,云霄轻轻一挥纱袖,一朵仙云凭空而生,白白净净,柔软飘逸,恰好托住了李元的身躯。
白云一下托住,云雾分出一道,缭绕而去,包裹住李元大腿先前被金光锉击出的伤口。
秘雾升腾,仙气拂过,一阵清澈的风吹来,那道伤口竟然立刻便痊愈了。
碧霄大声道:“姐姐,那是我的夫君!这伤口本该由我来帮他治好的,你不能再动手了!”
云霄笑道:“好,我便不再动了。”
碧霄袖袍挥起,一道碧绿色的霞光奔来,迎风一变,化作长长的丝绸一般,从白云之上接过了李元。
“你的伤势怎么样?好了没有?”
李元被两片云雾抢来抢去,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他最后下了云朵,站立在地,方拱手说道:“多谢云霄仙子,我的伤势已完全好了。”
他暗暗惊讶于云霄的道法高超,非同小可。
寻常的道士治愈伤口,往往以提前炼制好的丹药外敷或内服;若是不会炼丹的,便只能以药草医治;再差一些的,就打坐调息,运转法力自愈。
而云霄却只是抬了抬手,便将一处伤口治愈,这等道术,却又在三者之上许多了。
李元暗中打量云霄,他的法眼并不能看见云霄的境界高低,完全是深不见底,一片混沌,不知其修为强弱。
他又朝着琼霄看去,只觉得琼霄的修为应当比碧霄更高一些;而却比云霄要低上许多了。
琼霄望了望李元,又看了看碧霄,说道:“你瞧碧霄妹妹的神情,简直恨不得要把这位小哥的腿再打伤一次,让她亲手来治才好哩!”
碧霄似乎被戳中心事,却不回应,而是气鼓鼓地道:“岂止是打伤,我要把他的腿打断才好!”
琼霄闻言,又笑望向李元,也很是欢喜。
但是云霄始终看着碧霄,眼中平淡如水,没有要理睬李元的意思。
碧霄又拉住李元,说道:“好了,你和我就在这里订亲吧!”
三仙岛边,草木丛丛,鲜花吐蕊,虫爬鸟飞。
这时虽是秋日,然而东海之上,却像是四季常春,不分气候,仍然是春暖花动,温暖如新的气息。
波涛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拍来,舞来阵阵芬芳,带动着海洋极空,漫漫景光,连同无限的天边云霞,都拍了过来。
李元突然有了一种无可奈何,却难以拒绝的感受。
他还在迟疑应该怎样回答,碧霄已拉着他的手臂,拜了下去。
“我与你拜天!”
碧霄牵着李元的手,很快地又拜了一次:“再拜一拜师尊。”
于是她便起身,笑了起来。
“好了,咱们不须拜大地,也不用拜人族三皇,更不必尊人间帝王,只要拜一拜师尊就好了。”
她瞧着李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竟拉着手围着李元转起圈来。
“我们无拘无束,不尊不敬,只用拜过了天和我们师父就可以了。你说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很逍遥快活,随心随意?”
李元叹了一声,说道:“按你所说,以后倒确实是好日子。只可惜我还是......”
碧霄急着道:“只可惜什么?只可惜我没有嫁妆是不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的确应当送你一些定情物的。”
“这......两位姐姐,你们快帮帮我!”
碧霄向云霄与琼霄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琼霄笑了笑,忽向着天际一招手,一片蓝色霞光卷过,将海面上的几块碎布卷起,落在了她的手上。
“姐姐借花献佛,送你一件。”
琼霄将法力涌动,化作一阵蓝色雾气,将碎布拼接起来,她又笑道:“你倒把金蛟剪借我用一用。”
碧霄将金蛟剪递过去,琼霄手持剪刀,在雾气弥漫,光华流转之中巧妙般地穿插而过,灵巧无比。
不过多时,琼霄又从怀中拿了一个小罐子,罐子里装着些不知名的粉末,粉末一洒,云雾顿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里面竟是一个完完整整,非常崭新的袋子,袋子上还绣着五个大字“如意三仙袋”!
——原本的毁掉的如意乾坤袋,在琼霄的妙手之下,居然被还原如初,改成了“三仙袋”。
琼霄笑道:“我将这面袋子重新炼制了一番,修修补补,倒也堪一用。”
她一挥手,那口如意三仙袋便飞到了李元的面前。
“匆匆忙忙,没有别的,只有将这个将就送给妹夫了,切不要见笑才是。”
李元接过三仙袋,轻轻一掂,便知其中依然是内藏乾坤,空间之大,比起原先更胜一筹。
原本的如意乾坤袋只能装下两、三个人,如今却至少有六、七个人并入的空间了。
碧霄看着如意三仙袋,还颇有些不满意,又对着云霄说道:“大姐,你可不能再将就了。”
云霄轻轻展动笑颜,手指一弹,却取出一方器皿,那器皿通体都是金色,似是呈物之用,玄奥古老,神秘莫测,内中气息简直难以捉摸。
“此物名为混元金斗,你且进来试试。”
李元听见“混元金斗”四字,不由心头一惊,随后又听到云霄的话,有些疑惑道:“我,我要进来吗?”
云霄道:“不错,我观你乃是天仙修为,凝聚五行之气,水、火、土都已聚成,还差金、木二行,所以特意助你一臂之力!”
她说罢,将混元金斗的光芒一泼,温和的金光泻落,包裹住了李元的身躯,将他缓缓收入其中去了。
且不说李元在“混元金斗”中有如何感悟,只是云霄又看向碧霄,问道:“三妹,你可是认真的么?你真的要嫁给他?”
碧霄道:“这是自然!我与他将生养我们三人之天,还有教授我们的掌教师尊都已拜过了,难道还有假么?”
琼霄调笑道:“三妹动了凡心,修仙修得腻了,却要去寻道侣了!哈哈哈哈哈!”
碧霄赶过去要打琼霄,云霄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出碧霄只是生了少女之心,想要找个人寻寻开心,找点玩乐,而非真的明白什么是“情爱”二字。
云霄没有将这番话对碧霄讲,而是道:“待他从混元金斗中出来之后,你再好好与他见一见,到时候再作打算也不迟。”
碧霄执拗地道:“见一天也是见,见一年也是见。总之我对他一见钟情,不会再作改变了!”
云霄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身形飘荡,又至白云中去了。
第五十五章 五行之金
过了五日,李元才堪堪从混元金斗中出来,外面却是一座富丽堂皇,空空荡荡的玉色宫殿。
五日时间,对于漫漫长路上的修行者来说,几乎只是一眨眼便过去了。
但李元入了混元金斗本只有五日,但在其中,颠倒乾坤,却觉是有了五年之久一般。
一出金斗,再见天日,只觉头晕目眩,心绪漫漫,恍若隔世,此时见到碧霄,心中倒是生出一些说不出的亲切之意。
他刚一出来,却看到碧霄正在旁边瞪着眼睛,鼓着腮,等待着他。
碧霄道:“你总算出来了!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
李元出来之后,云霄立即又现了身。
云霄总是来去自如,神龙隐踪,在三仙岛上简直无处不可至一般。
她现身后道:“碧霄妹妹,你先别说,等他领悟境界,凝成五气再谈。”
“姐姐,你怎么又来抢我的情人?”
碧霄有些不太高兴。
而李元闻言,已盘坐在地,升出法力,缓缓运出以往凝聚成的三道气息,一红,一蓝,一黄。
而三道气息交错一圈,居然又从中生出了另一道气,气成金色,闪耀夺目,而且旋得极快,眨眼冲上天空,在空中熠熠生辉!
正所谓:
“庚金之气先伤身,绵绵情意又伤人。”
“胸内五气虽可聚,心中一爱却散魂!”
李元的双手迎空一推,从肺中用力呼出一口大气,气凝成雾,吹拂而去。
那道金气受气一激,也立刻成型,四道仙气在他身周转来转去,奔流不息,与他体内的法力一一呼应。
四道仙气转来转去,蹦蹦跳跳,活灵活现,十分跳脱,护在李元的身躯之外。
碧霄见此赞道:“不错不错,你再努力一些,便可以超过我了!”
李元起身之后,见到碧霄,略显尴尬,说道:“碧霄仙子乃是真仙修为,我要修至,恐怕还要费些时日了。”
碧霄用拳头敲了敲他的肩膀,说道:“你不用叫我仙子来,仙子去的,你便称我“碧霄”就好,我生为碧霄,名也为碧霄。这名字集天地灵气,实在是好听的很!”
李元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三霄仙子大概都是天云化形,修炼得道,所以取名也都直接是以本体命名的。
碧霄道:“好了,你修炼也修炼完了,快和我去玩耍吧!”
李元看了看云霄,随即问道:“我们一起.......玩......玩什么?”
碧霄拉着他一路小跑而走,出了宫殿,道:“你先和我去里面的花园中玩,那里又有蜂蝶,又有瓢虫,好玩得不得了!”
云霄仍在宫殿之中,不悲不喜,沉默不语。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元跟着碧霄上山入湖,捉鱼摘花,飞叶捕蝶,寻草捉蛇,四处游玩。
他陪着碧霄在百花盛放,抬眼便是云霞的山坡之上玩了三天三夜。
碧霄当时感觉到相当尽兴。
而后她又带着李元,去了一处幽幽山洞,一方水潭之中,在水潭旁边长长而眠,又睡了三天三夜。
她睡后又觉得很是平静。
碧霄醒来之后,却还拉着李元,离出水潭,爬到三仙岛上的一处绝顶高山之上,山高万仞,极为难攀。
爬上高山之后,却见云在山腰,天在眼前。
碧霄望着天空,兴奋地笑道:“你瞧瞧这美丽的天空,这就是我诞生的地方,它高高在上,却还是........”
话尚未罢,远方一片金光忽地流动而来。
“还请三霄娘娘出来一见。”
只见金光中原是一人一车,那人骑着金睛五云驼,青面獠牙,凶神恶煞,手中拿了一把金光锉,飞快赶来。
而他的身后,却是一辆宝车,宝车不见乘骑,唯有漫天金光,一车香气,驱风破云而来,车上端端坐着一位女道长。
碧霄望去,叫了一声:“余元和金灵圣母果真来了!”
李元道:“那位便是金灵圣母么?”
碧霄道:“不错。我们截教有四大弟子常驻在掌教的碧游宫中,时时聆听教诲,地位之高,非寻常门人可比。”
“其中这四人中便有金灵圣母!”
话正说着,云霄已不知从何处,腾腾而生,挥挥衣袍,一片云雾横空而生,拦在了宝车之前。
“金灵圣母师姐,我们倒是好久未见了。”
金灵圣母冷笑一声,道:“只可惜这一见,似乎却不见得有多好!”
云霄淡淡地道:“此话怎讲?你我同门情谊,有何不好?”
金灵圣母道:“你的碧霄妹子欺我徒弟,又坏了我徒儿的法宝,你有何话来与我讲?”
云霄微笑道:“师姐,我何须用话来与你讲?难道我犯了什么大错么?”
金灵圣母怒道:“那你且教碧霄出来答话!”
云霄本欲再言,碧霄却已按不住性子,直冲上天,身周碧云浮动,道:“金灵圣母,你要我出来与你答话,我便来了,你待怎样?”
金灵圣母倒还算冷静,说道:“我听说三仙岛上有一个后辈小子,不说,偷了我弟子闻仲的金鞭而且还又盗走仙草,抢走我徒孙法宝,可有此人?”
碧霄眉头一扬,痛快地答道:“并无此人!”
余元大呼道:“碧霄仙子,你怎得乱口胡言?那人分明就在那座山上,你还敢妄言!”
他遥遥指去,指的人正是李元。
碧霄坦然道:“山上确有一人,却不是你口中说的盗取仙草之人!”
余元睁眼怒视,大声说道:“他口口声声答应过我,最后却偷了仙草,一走了之,岂有虚假之理?!”
这个时候,琼霄也升上天来,站在了云霄与碧霄之间。
金灵圣母亦道:“今日三霄仙子,还是给一个说法为好!要么交人,要么将法宝与仙草尽数还来,此事便一笔勾销!”
碧霄听见金灵圣母说话,却是恼怒不已,道:“你要一笔勾销,我却还不肯!”
“你的弟子将李元追杀一路,打成重伤,最后还是我姐姐出手相疗,你也得给个说法!”
金灵圣母常居高位,弟子无数,哪里听过这等愤言?
她当即抛出一座小塔,塔有四层,迎风一晃,顿时变得高有十丈,金光猛闪,飞驰而来,威力莫大!
塔身一动,更在云上,塔底有口,那口子却是四方,正对着碧霄,似乎是要将她收进塔中去一般。
“区区四象塔罢了。四象之道,欺我不会么?”
这声音是云霄所发,她一挥衣袍,四片云雾生出,云雾旋转,在中间隐隐形成一道阵势,光影展动,力大无穷。
这四片云雾立时便将四象塔阻住,使其不得再动毫分。
金灵圣母见云霄出手,不敢小视,问道:“云霄仙子,你当真要与我做过一场么?”
云霄波澜不惊,道:“我尚未祭出法宝,你还是莫再为难吧。否则大家面子上也都不好瞧。”
她形象虽是柔软,可说出的话却是句句不让。
坐在车上的金灵圣母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谁人不知三霄仙子法力高深,法宝妙极。”
“如此可好,你可敢与我去碧游宫一分是非,论清黑白么?”
云霄道:“区区小事,何必惊动掌教大人与众位师兄?”
金灵圣母质问道:“你是不敢?”
云霄轻蹙眉头道:“师姐若是执意要去,我也只好相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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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碧游宫前
东海,金鳌岛,碧游宫。
金鳌岛传说乃是一只神龟在海底相托,四柱立海,背壳作依,擎起之岛。
岛上自有洞府无数,福地百方,烟霞拨彩,日月摇光,仙草遍地生,古药随树长,更具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又有奇花鲜艳布锦,多生瑶草吐蕊散香。
仙鹤处处可见,白猿时时觅踪,时闻金狮宝象之吼声,常观神龟灵鹿之态形,好一处天下修士汇集之处,世间灵气聚来之地!
金光圣母驾着宝车,前面自有余元为其开道;而后又有云霄三仙与李元紧随其后。
六人到来,金鳌岛外围的群仙纷纷施礼,退避开来,这些群仙有的只有天仙修为,有的则是真仙境界,只是不见金仙之上。
一阵好走,重峦叠嶂,层层绕绕,又过了三处大阵,金灵圣母才将几人引至金鳌岛的内围。
内围之中,又大有不同。
各处清静安宁,不生杂音,彷如太古寂寥之境,洪荒未开之时,远远望去,四周洞府皆是偏僻,唯有一座大宫坐立中央。
此地看来虽然空旷,然而灵气之浓厚,却是无与伦比,水浓成雾,李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灵力在朝着他周身聚来。
若是能在这地方常常修行,根本不会逊色于他在朝歌之中,借助气运之功。
“云霄仙子,你果真敢与我去见掌教么?”
云霄来到碧游宫前,依然脸色不变,道:“去便去了,掌教神通广大,明察秋毫,想必能够替我们辨清真伪的。”
金灵圣母冷哼一声,说道:“好,那我看你见了掌教师尊有何话说!”
六人一行,入了碧游宫去,请了门人通报。
而门口的水火童儿却道:“掌教大人早已算到两位前来是何用意。掌教大人还是那道敕令,教你们紧闭山门,勿要妄动。”
金灵圣母道:“可是这三霄仙子欺人太甚,我.......”
水火童儿笑而说道:“紧闭山门,勿要妄动。”
金灵圣母只好忍气吞声,说道:“掌教大人还交待了什么吗?”
水火童儿笑道:“掌教大人还作了一偈,他说你们若是问起,便教我道来。”
云霄道:“请讲。”
水火童儿当空唱道,乃是一首西江月:
“东海有岛可住,朝歌无事生风。待得因果尽缠来,真仙难逃其凶。”
“常说修法炼道,不如秉静守空,待得老松脱手后,方知木在心中。”
水火童儿唱罢此诗,含笑退去,又闭上碧游宫之大门。
大门一合,如同敲响一口晚钟,那声音荡漾在天间,既晃动着光影,又拨动了天云,声音荡至水潭,倒影似乎将万物都纳入其中。
余元喃喃道:“掌教大人此偈,深奥莫名,乃是何意?”
他正在自语之间,一旁的李元却已坐下,运转修为,似乎有所领悟。
余元忽地反应过来:“老松?莫非指的是他的那把老松剑?”
那柄云中子削成的老松剑,在李元与余元在海上的大战之中被他所毁,此时再听,不由胆战心惊,不敢多话。
金灵圣母见到李元有所感悟,更是大惊失色,心中所念道:“莫非此子悟性惊人,只从掌教一偈中便可悟得天地大道?”
她是听过通天教主讲法之人,她深深知道,圣人传道,言出法随,有时不过二、三言,便可令人突破修为,领悟境界,全凭各人悟性罢了。
碧霄瞧着李元却苦着脸道:“他怎么总是打坐修炼啊?那以后他要是像云霄姐姐从前一样,一坐便是数十年,那我可怎么玩啊?”
琼霄笑道:“妹妹,你捡了块宝,却还嫌它太贵了么?”
云霄却十分正色,说道:“碧游宫前,不得妄言!此偈想来是掌教大人专门为李元所作,助他增长修为之用。”
“啊!?”
琼霄和碧霄,以及余元均是瞪大眼睛,舌桥不下,难以置信。
他们知道,云霄在碧游宫前绝不敢胡说,至少是有七、八分把握,才会这样讲出来的。
唯有金灵圣母的脸色稍微好些,因为她也有所猜测,只是不敢像云霄一样,下定结论罢了。
琼霄道:“竟然是掌教大人亲口传法,点拨李元么?”
云霄点头道:“正是!碧霄妹妹,李元正在修行,不便施礼,你便替他朝碧游宫中拜一拜,谢过掌教师尊吧。”
碧霄平日里乖张的很,哪里会向人轻易施礼,可这一次却很听话地俯下身子,向着碧游宫中拜了三拜,方才起来。
“多谢掌教师尊,我姐妹三人一定谨记师尊教诲,静守山门!”
等到碧霄施完了礼,云霄忽然瞧向金灵圣母,问道:“师姐,掌教师尊有意,你还有何话可说?”
金灵圣母心中一股闷气不敢发出,悻悻回了宝车之上,道:“师尊既已说了,我们便来日再作分晓!”
她赶着余元,也一同出去了。
李元在碧游宫前相坐,竟是守住门庭,盘地修行了半天,随后方自起身。
“你总算醒了!我担心你在这里修行几天几夜,若是将碧游宫堵住,那可真是莫大的罪过了。”
李元微笑道:“我已悟得木行之道,只等将法力聚满,便可修通五气朝元了!”
琼霄说道:“此事当真可喜,你还该再向掌教老爷拜一拜才是!”
李元提袖掀袍,正心诚意,道:“是了。”
他当即向着碧游宫中,拜了数拜,而后起身,敬畏道:“掌教大人果然洞察一切,料事如神,实在非我等所能揣测。”
碧霄挽住他,说道:“好了,好了,此事既已解决,我们便快回三仙岛中去罢!”
正在这时,碧游宫的大门居然又被打开。
水火童儿从中行出,手中捧着一本经书,道:“李元道兄,你且住一住。”
水火童儿看来年纪虽小,实则地位很高,能够被他唤一声“道兄”,看来已是被他认可了的人了。
李元忙作礼还去,口中连道:“不敢,不敢。敢问有何指教。”
水火童儿笑道:“你莫急,掌教老爷教你不要回三仙岛了,而遣你去人间走一遭。你身上因果颇多,须得斩尽了,方可入东海来的。”
李元不敢不从,连道:“弟子领命。”
水火童儿又道:“掌教老爷还道,此次大劫起于人间,人间之争,躲不过阵法一道,你可好生修习,勿要落了截教的名头!”
这番话说出,那便是通天教主真的承认李元这个“截教弟子”的说法了!
“此处还有一本我以往听法,记下的阵法之讲,你若不嫌弃,就且拿去吧!”
水火童儿将书册放下,又回门内去了。
第五十七章 天命如此
“怎能这样?!”
水火童儿进入宫门,李元拾起那卷书,好好收了之后,却是碧霄先叫出话来。
琼霄也犹豫道:“掌教大人让新婚情侣便要分别,也实在太......”
李元怔在原地,不知所言。
云霄却挥动衣袖,化作朵云,载了众人,正要往天上飞去,道:“掌教所言,自有妙理大道于其中!我等还是听命便好。”
碧霄却不肯走,只道:“怎生如此!那若是李元要去人间朝歌,那么我也跟着去好了!”
云霄轻轻呵斥道:“你忘了你方才之话么?”
碧霄道:“方才我有何话?”
云霄道:“你向师尊说道从今回去,遵从师命,紧闭山门,不得妄动。”
碧霄道:“那......那......”
她望着碧游宫中,然而那道古朴原始的大门已然闭合,像是再也不会打开。
云霄叹了口气,道:“那也就只能如此了。不过你方才可听见水火童子所说的么?只要李元在凡间斩尽因果,便可回东海来了。”
李元忽然说道:“不错,碧霄,我先回朝歌,等到将凡间琐事处罢,再回东海修仙不迟;既然掌教大人有令,我绝不敢负,你且休住,不过百年,我便可回来了!”
碧霄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百年是么?好,我要你现在对着碧游宫发誓,百年之内,必要回三仙岛来!”
琼霄笑道:“妹妹,你何苦如此紧紧逼他?咱们修仙之人,百年时光,弹指一挥手也就过了,多一年少一年又算得了什么?”
碧霄却像是性子起来,不能听劝一般,说道:“必要如此,我才安心!李元,你可敢发誓么?”
云霄沉默,琼霄也不再说话。
三仙都齐齐瞧向李元。
这时候,又有一人,缓缓而来,此人面目普通,双目通红,眼神中略带着轻佻,一双耳朵长长竖起,走起路来,翩翩而动,倒有几分奇异的魅力。
“原来是三霄仙子,不知为了何事在此山盟海誓?”
李元瞧向他去,只觉心神微微一震,竟有些动摇。
此人身上竟似有一种诡异的诱惑力一般,他明明是个男人,却能够吸引到李元的目光。
云霄道:“原来是长耳定光仙,我三人来此本是有要事求见教主,如今未以得见,不过事情已了,不必麻烦了。”
长耳定光仙有些谄媚地道:“三霄仙子有何要事,我见了教主大人可为你们通报一声的。”
他常居在金鳌岛上,似乎是被通天教主喜爱的弟子之一。
碧霄却不顾他,而是依然对着李元问道:“你快快发誓,便从东海离去;否则就陪我回三仙岛上!”
她竟发起了小孩子的脾气,不太情愿轻易让李元离开。
长耳定光仙惊讶道:“咦,碧霄仙子怎会如此动怒,难道这男人惹了仙子生气么?若不让我来替你教训教训他!”
碧霄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你滚!立刻滚!否则我就用金蛟剪把你的两只耳朵剪下来!”
长耳定光仙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仿佛刚刚被人打了一耳光!
“碧霄仙子,我以往也对三位仙子倾慕已久,可是你......”
“我让你快滚!”
琼霄总算给了长耳定光仙一些好面色看,说道:“定光道兄,你莫太气,我妹妹便是此性,人人皆知的。”
长耳定光仙瞧了瞧云霄,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觊觎之色,随后便独自离去了。
在此间,碧霄始终瞧着李元,目光不再看过长耳定光仙了。
——碧霄从小到大,在三仙岛上一直被两位姐姐呵护,仙法虽高,心性却小;她又何曾经历过这等“分道离途,悲心哀人”之事?
所以她的情绪之大,是李元与云霄琼霄都没有想到的了。
李元被她的炯炯目光看得无可奈何,只得道:“好,我李元在此起誓,百年之内,必回三仙岛上,若违此誓,教我不得为仙!”
云霄和琼霄闻言都是一惊,她们不曾猜过李元真的发出这么重的誓言来。
碧霄的神情还是很不满意,一拍袖子,转过头去,咬着牙道:“好,那你快走吧,快点去、快点回来!”
李元望了一眼云霄,见她点了点头,于是唤了朵云,往天际而去了。
云霄望着他远去,道:“掌教大人看中的人,百年会生出多大的变化呢?”
“唉,但愿百年之后,碧霄已忘了此人罢!”
·······
人间,朝歌。
李元一来一去,说来虽长,其实不到一月之期,回来后来到府上,只听闻各路关卡之兵符都已送到,不由得大喜。
“主上,您一去之后,各关兵符皆至,正等着你印刻好之后,将兵符还去。”
李元问道:“那块百兵符可准备好了么?”
“一切都已完备,工匠也在府中等了三天多了,只是主上您久久未归,令我担忧。”
李元道:“好!唤来伯邑考,我教他观我如何炼器,也好教他学得一些道术!”
这个时候,那位忠心的侍从却为难道:“伯邑考大人被召进宫中去了。”
李元皱眉道:“召进宫中?谁召他进宫的?”
侍从道:“乃是当今的皇后,妲己娘娘。她称伯邑考乃是罪人之后,入朝歌而不拜,大为失礼,所以命人将他唤走了。”
李元突然大惊失色,来不及多交待,唤来一阵风云,立马往宫中赶去。
一路匆匆忙忙,紧赶慢赶,来到宫中,又来不及通报,连忙入内,却正好撞上一位侍御官端着菜盘,急急出门来。
李元望了他一眼,却觉一番心惊,连忙落下身来,问道:“你却是端着何物?往哪里而去的?”
侍御官畏畏缩缩,不敢乱言,只道:“这是大王遣我送到羑里去赐予西伯侯的。”
李元抓住他手,威声问道:“此盘中究竟是何物?你若不说,我只能将你扔进虿盆中去了!”
侍御官顿时大惧,慌忙说道:“伯邑考触怒大王与皇后,被下令处死,剁成肉末,大王又让厨役做了肉饼,要让西伯侯食去!”
李元闻言,几乎感到一阵头昏。
“莫非真是天命如此?”
他看了摘星楼一眼,夺过菜盘,叹息道:“将此物与我,我亲自往羑里送去!”
侍御官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可是这......这是苏娘娘千叮万嘱,要我送.......”
李元冷冷道:“你去回禀苏妲己,就说是我取了。我与她自有一说!”
第五十八章 第四卦:或跃在渊
羑里城。
李元抱着托盘,心情有些忐忑,但还是轻车熟路,来到了姬昌的住处。
他一进门,已听到姬昌轻轻哭泣的声音。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小儿不听吾当年之言,待不得时候便来,终于落成肉饼,也怪不了他人。”
姬昌伏在桌上呦哭,少时过后,他才起身,痴痴地望着李元手中所托之盘。
李元也有些愧疚,说道:“此事有我一半关系。只因本是我突然外出,未在府中,方使得伯邑考遭此毒手,这......”
姬昌摇头道:“非你之过。天命本是这样,你能收伯邑考为徒,已是他极大的造化;可他未信我之卦象,所以致使一死,谁也救不了他!”
说到卦象,李元突然记起姬昌为他算好的第三卦。
那一卦的卦象乃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现在想来,此卦之意,乃是教李元虽是身居高位,依然要时时提防,不要放松戒备;此卦象结合三关守将不服,余元又来搅扰之事,如今看来,倒是十分应验。
李元想到此处,先宽慰姬昌,道:“以伯邑考之资质,死后或成神灵,贵不可言,也未可知。”
姬昌极为诧异地盯了李元一眼,似在深思,又似怀疑,最终缓缓道:“好,多谢李总兵,借你吉言了。”
李元将一方肉饼摆在旁边,两人相顾无言,同时默然。
屋中的燃香是点着蓍草,缕缕薄烟生出,更让气氛变得安静。
过了一会儿,姬昌忽然道:“我算出一卦,我最近大约可出羑里,回到西岐,只是途中有些危难,到时候还请李总兵多多帮忙。”
李元道:“此是自然,那时我将百兵符借你一用,你自可畅通无阻,一路通行。”
“只是我有一问。”
“请问。”
李元慢慢问道:“天命当真不可逆转么?”
这个问题藏在他心中很久,只因伯邑考按照原本的命运——便是入宫之时,被苏妲己遇见,想要与他偷情,却被伯邑考严厉拒绝。苏妲己因爱生恨,最终将伯邑考做成肉饼,赠与姬昌而食。
李元本来以为他收了伯邑考为徒弟,就可扭转乾坤,改天换命,能够保住伯邑考不死,至少也让伯邑考换一种“死法”,然而未料及居然又重蹈覆辙了。
天命当真不可逆转么?
姬昌的回答却十分肯定:“自然不是!”
“天命可改,人力无穷!”
他说罢这话,也不再说,而是又去净手更衣,居然打算再开卦象,与李元算上一卦。
乾坤又布,神龙又飞。
李元睁开法眼,只见屋顶上空滚滚风云涌动,暗暗气运流转,隐隐有腾龙之势,又有紫星照耀于上,定住四方。
这甚至不像是算卦起手之势,而是一位天仙要突破境界,凝聚法力之异象。
姬昌换了身衣服,洗净了双手,又用袖袍笼住,才走来为李元算卦。
又烧蓍草,香气满屋,铜钱在桌面上滚动着。
叮、叮、叮......
铜钱终于停下,而且就停在盛着伯邑考肉饼的菜盘之侧。
“卦象何如?”
姬昌深吸口气,才道:“或跃在渊,无咎!”
李元没有问姬昌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他就算问了,姬昌也说不出来。
“好!”
李元陪着姬昌坐到夜晚。
夜幕降临,繁星闪耀。
羑里城中一片安宁,便如这万古不变的星空,静谧祥和,美丽无比。
李元看着天色,问道:“我去王宫中走一趟,与苏妲己讨个说法,惩戒她一番,你瞧如何?”
姬昌面无表情,似已不再悲哀,只是将卦象又重复了一遍,道:“或跃在渊,无咎。”
“好。”
······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楼上,纣王和苏妲己还在调情说爱,手足并抚,缠绵不休。
“美人,你前番说要造一座绝世之鹿台,然而遣那姜子牙去造,他却不肯,跳水死了;你看还有谁能建造那鹿台呢?”
苏妲己眼中含情脉脉,笑语嫣然道:“依我看,鹿台是人间的瑶池玉阙,阆苑蓬莱,一旦造成,自有仙人、仙女下降。陛下得以和天仙遨游,共享四海,非常人不可为之。”
纣王道:“那依你之见,谁人合适?”
苏妲己用玉手将纣王的衣袍渐渐宽下,露出他的胸膛,说道:“李元总兵倒是合适,可惜他又不知所去,难以召来了!”
纣王道:“这李元虽有些才干,却是山野中人,不通礼数,教出来的徒弟也是酒色之徒,竟然敢调戏美人,真是罪不可恕,待他回来,朕必要好好治他一个......”
“我回来了。你要治我一个什么罪?”
宛如一阵清风吹来,李元没有预兆地便出现在摘星楼上,站在纣王的对面。
纣王将衣裳拉了拉,问道:“李元,你又未通报,擅自入宫,你......”
李元淡淡道:“此事已是常态,你何必纠结?我已统领天下之兵马,你再与我翻脸,小心王权不保!”
纣王大怒道:“岂有此说?!来人,速速将此大逆不道的罪臣拿下!”
周围卫士似欲上前,然而李元只轻轻一点,他们的脚便似陷入泥沼中一样,半点也动不了了!
纣王见状,大怒道:“你又是使了什么妖法?快快跪下,朕还可饶你一命!”
李元道:“此不过是一些土行之术,并非妖法!我前日降雨呼风之时,你倒不曾说过我使妖法,为何此时又来乱讲?”
纣王站起身来,手指李元,怔怔地半天说不出道理来。
“伯邑考调戏皇后,李元你又以下犯上,真是该也将你做成肉饼,分与天下人食!”
李元反笑道:“好,我就在这里,你来叫人捉我吧。”
纣王大呼道:“来人,快将此人捉拿住,送入虿盆之中!”
李元闻言,大笑道:“你莫非忘了上次我入虿盆,将你的万蛇烧得干干净净么?果然是酒色伤神,堂堂天子,竟连这个都记不住了!”
纣王气急败坏,指手大骂出声:“你这个叛臣贼子,朕要.......”
李元突然拿出闻仲的金鞭,“砰”的一下敲打在纣王的胸膛上。
纣王一口气憋了回去,连咳数声,剩下的话也没说得出来。
李元叱道:“你什么也干不了,我要取你性命,也不过是一挥手的事情。”
纣王突然冷汗直流,他虽然身躯魁梧,力大无穷,武艺过人,却还是知道自己是敌不过法术的。
李元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日后你做你的大王,我成我的总兵。这次伯邑考之事,暂且放下,日后再作清算。只是你和苏妲己都要记住,莫要再来招惹我了!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他放下此话,便腾云飞走,自回府中去了。
只留下气急攻心,一头晕厥的纣王,还有情绪复杂,久久难语的苏妲己。
第五十九章 五气朝元
自王宫回来,已是深夜。
李府仍然亮着灯火,李元正在向仆从交待他今后要做的事情。
“日后天子下令,你不必理睬,只托说我不在即可。”
仆从大惊道:“这......”
李元摆手道:“你不必多问,我夜入王宫,已与他们讲得很清楚,你只管听我之说便可。有事情就让他们去寻比干丞相与武成王便是了。不须麻烦我们。”
仆从面色变幻了一阵,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说道:“好,主上,我还有一事要汇报给您。”
“您的坐骑,就是那只奇兽,在您走后几天,便也消失无踪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李元锁起眉头,思索片刻,道:“难道是夔牛一直心存不满,这次找了机会逃跑?亦或是它又起了什么歪心思,去打谁的主意去了?”
夔牛之前可是有“前科”——若是李元所料不差,应当是夔牛将“玉石琵琶精”吃了,存放在肚中炼化精气,化为己用,而且它常常嗜睡,大约也是此故。
“无妨,日后再去寻它,最多我改日再请姬昌为我卜上一卦,瞧它往哪里去便是了。只是当务之急,却不是它。”
李元心下有了计较,当夜便驱退仆从,吞吐灵气,苦修一夜。
次日,他又将众关卡上呈而来的虎符拿来,请工匠昼夜赶工,全都将之印刻在百兵符上。
又过数日,所有兵符都印刻完毕之后,他才把工匠遣散,以三昧真火煅烧。
煅烧三日,小心冶炼,终于将百兵符炼成了一方小小的法印,凝聚着朝歌武运,各路兵权,受此所奉,也成为了一件上品法器。
随后李元拿了百兵符,腾云又往羑里而去。
羑里城,西伯侯居处。
“恭喜西伯侯,荣归故里,指日可待。”
姬昌方自接到诏书,再收拾细软,打算回西岐。
因有西岐大臣散宜生打点朝中,买通费仲尤浑两位宠臣,于是令得纣王下诏,释放了姬昌。
姬昌笑道:“今日去了朝歌领命,明日天子令我夸官游行,显耀三日,待得三日之后,我便要回西岐去了。”
李元笑道:“何须三日之期,若是三日后,天子又改诏令如何?你持了我这百兵符,夜出五关,速回西岐去罢。”
李元从三仙袋中自拿出一方巴掌大小,玲珑精致的印章,交与姬昌手上。
“此是百兵符?”
姬昌有些惊讶:“我以往听人说起,李元总兵所打造的百兵符长宽各三尺,高却有四尺,怎生变得如此之小?”
李元道:“哈哈,此物注入法力,便可恢复原状,你且看来!”
他伸手点入百兵符中,只见那印章迎空一晃,飞腾上空,摇了几摇,登时便变得如同车轮一般大小了。
姬昌大喜道:“果真是仙人手段!多谢贤弟,待我回到西岐,必定还有重谢!”
李元道:“不必,你我多年交情,此是应该。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姬昌退让一步,说道:“不敢当,李将军有事请讲。”
李元道:“我想请你再为我算上一卦,算一算我那夔牛去往何方?”
姬昌笑道:“我道何故,原是此事。此事容易,我立即为你算来。”
一番摆弄,三刻静心。
姬昌求得一卦,他的表情却变得十分怪异,说道:“这一卦还是之前那一卦。”
“什么卦?”
“或跃在渊,无咎!”
李元喃喃道:“无咎......无咎......既然无咎,我又何必去想?”
姬昌道:“正是此理!贤弟若是能懂,便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此卦象连出两次,想必是有些重要,还请贤弟记挂心上才是。”
或跃在渊,乃指的是可进可退,据时而定,据势而动,便可无错。
姬昌补充了一句,说道:“我听古人说过,该进时则进,该退时则退,无牵无挂,无顾无忧,不附于外物,方可成就真实大道。”
李元道:“是了。本是此理。”
“君侯今日可行,持我百兵符,一路可畅通无阻。待得君侯回到西岐之后,再将百兵符送还来便是了。”
李元又牵来一辆车,正是先前伯邑考所送来的上古轩辕所乘过的七香车,道:“此车亦可作代步。”
姬昌感激不尽,忙负了行囊,坐车远去。
等到李元送走姬昌,头顶的气运居然又生出变化。
那原本全是商朝气运的夔牛之状,隐隐又多了一股紫气围绕,而这股紫气的来源正是西岐的方向。
“今时结了善缘,待到他日又有善用了。”
李元感慨一声,便回府上去了。
三日之后,他便听闻说姬昌已回西岐去,纣王欲遣人追,却已来不及了。
······
寒来暑往,日复一日。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夔牛始终没有回来,倒是百兵符被姬昌早早送回。
而在此间,李元每日修行练功,炼制打磨却对朝中大事不闻不问,而纣王与苏妲己被敲打一番之后,也学乖了,没有再来找过他。
倒是比干和黄飞虎为纣王要修建“鹿台”之事来拜访过他几次,大家交谈一场,最终无果,也随即散去。
而李元则是潜心修炼,他经通天教主指点,五行之中的最后一样“木行”也都参悟透彻,五行俱全,五气可修。
他在开春的头一日,感春阳照耀,万物生长,借助到木行生发之气,终于将五气修满!
呼!
五道仙气在他体周转来转去,拱卫相围,分别呈绿、红、金、蓝、黄五色,每一道气都代表五行中的一行,俱有妙用,各自不同。
“肾藏精,北方墨帝之水气朝元;肺藏魄,西方白帝之金气朝元;脾藏意,中央黄帝之土气朝元;肝藏魂,东方青帝之木气朝元;心藏神,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
“三魂皆定,五气朝元!”
李元一声大喝,身周居然生出一片祥光,朝歌四周的灵气被猛烈地牵扯而来,连普通的民众都能够感觉到有所异动。
随即,灵气全都汇涌入他的心、肝、脾、肺、肾,然而化入四肢中,脑袋里,充盈其中,助他成就大功。
最后,李元大口一张,居然将五色之气全部吞入腹中。
“待得我去伪存真,便可成就真仙了!”
几乎像是心血来潮一般,李元心头一动,叫道:“去伪存真,岂非便是斩断因果,了悟自身么?”
他细细算了算,思忖道:“算来哪吒已经七岁,北方骷髅山中恐有一桩因果待我去了了!”
第六十章 真仙之道
陈塘关外,骷髅山中。
李元驾云来到此处,七年不见,骷髅山却一如往常。
苍松隐隐,翠色丛丛,各类奇珍异花遍地开放,古怪草木到处生长,爬虫肆行,野兽奔突,这山中像是久无人来,常年静寂一般。
表面看来,此地乃是无人荒山,然而当李元降下云头,来到一处洞穴处时,又有不同。
洞外有两位童子正在采药,洞穴里面,一股至阴之气习习而出,伤人体魄,动人心神。
“彩霞童子,可还识得我么?”
李元对着其中一位童子招呼。
那彩霞童子回首看来,见是李元,不由得一笑,道:“原来是李元道长,你何时有空来了我们白骨洞中做客?”
“哈哈,劳烦通报一声你们石矶娘娘,说我又来了。”
未待通报,石矶娘娘闻声已然走出,走到近前,见李元容光焕发,神态不凡,不禁惊讶道:“李道兄法力增长怎的如此之快?”
李元微笑道:“我修入世之道,得来因果甚多,要是修行再不快些,岂非大大吃了亏?”
石矶娘娘笑道:“哈哈哈,你此番前来,不比当时,无论是境界还是身份都大有不同,看来成就真仙,指日可待了。”
李元道:“此次正是来求娘娘一事,助我突破真仙。”
石矶娘娘闻言,立马正色,说道:“何事要来寻我?我若能略尽其力,自也是一桩美事。”
李元思索片刻,说道:“我前番拿了陈塘关的一弓三箭,你可听闻过么?”
石矶娘娘稍一沉吟,便道:“莫非是昔年轩辕黄帝用来射杀蚩尤的乾坤弓,震天箭二物?”
李元道:“正是此物。”
石矶娘娘笑道:“此二物乃是后天灵宝,威力无穷,杀戮可怖!”
“当初蚩尤大巫大战落败,本可逃脱,最后却被轩辕黄帝奏了九响‘夔牛战鼓’,前六下将蚩尤大巫的上、下、前、后、左、右六方均封锁,最后三下却是震其心神,最终乾坤弓开,震天箭出,将之射杀!”
“后来乾坤弓箭成为陈塘关镇关之宝,你能拿了此二物,倒是欠下陈塘关极大的情分!”
两人一面进了山洞,石矶娘娘泡了一杯冷茶,一杯热茶,两杯茶一冷一热,却都冒着白气,她将热茶端与李元,自却喝冷茶。
李元又说道:“我正是打算了结这个情分,以修正道!”
石矶娘娘对修道之事,似乎相当上心,侃侃而谈道:“不错,成就真仙,必须要寻找自己心中本真之处,须得斩掉尘世之缘,断了凡间因果方可寻真!这倒也是修行者往往不入世的缘故了。”
入世的修行者,勤修苦练,也最多修炼至“天仙巅峰,五气朝元”的境界,便很难再进一步,正是因为沾染太多尘世之气,无法了无真性所致。
而石矶娘娘乃是天外灵石,无根无源,所以很快便能修成真仙,只是她缺少机缘,却是很难修到金仙的境界了。
石矶娘娘又道:“那么你需我去做些什么?”
李元道:“我算准不日之后,陈塘关李靖之子哪吒与东海龙宫有一场冲突,到时候龙王发水,迁怒于民,却是陈塘关万千百姓的一场灾难,我还需得道兄与我一齐出手化解!”
“哦?竟有此事被你算中么?”
石矶娘娘考虑一阵,不由赞叹道:“此法甚好,利己利民,为人族造福,也正好合了你背后所负的轩辕神弓之命!我便帮你一去罢!”
李元拱手道:“那便先多谢石矶道友了。”
——这番话,明面上是李元求石矶娘娘去化解仇怨,实则李元还想要帮石矶化解她日后死在太乙真人手下的杀劫。
当初石矶娘娘赠他一朵白骨奇花,助他得成土行之气,他自也算投桃报李了。
石矶娘娘却对她自身的杀劫之事一无所知,仍微笑道:“能与李元道友一同做些善事,也算是我的功德。”
·······
一月转瞬而过。
李元在骷髅山中巩固修为,顺便参悟水火童儿交给他的“阵法详解”,又时常请教石矶娘娘。
石矶有一方“八卦云光帕”,便她根据八卦阵法之道炼制成的法宝,所以她也能指点到李元许多。
而李元本就有前世的道法基础,对于这些学来,也并非是一头雾水,反而驾轻就熟,突飞猛进。
这一日,两人正在山中参寻八卦,摆弄阵法,忽听得远方一阵大响。
隆隆隆隆.......
此声音似从极远方而来,传至骷髅山时,音量已弱,要非李元和石矶二人均是得道之士,恐怕都不会听见这场响声。
所谓肝主目,肾主耳,木、水二气一修,便可耳聪目明,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听常人所不能听之音。
李元与石矶互望一眼,又同时望向东边,说道:“似乎是东海传来的声音。从大禹治水之后,东海好似还没有这么动摇过!”
“我们去走一趟便知道了。”
两人于是腾起云雾,往东海而去。
来到海上,只见东海之上,浪如山倒,波涛横生,平地里水涨了数尺,海上还腾着一条真龙。
真龙非蛟龙,虬龙等凡类可比,其血脉纯正,可行云布雨,往往受上天凌霄殿之封职,非同小可,难以一窥。
而此时,那条真龙却被一条红色的混天绫捆住,另有一个七岁大的精赤小孩在龙头上挥拳磨掌,痛打恶踢!
石矶讶异道:“那不是东海龙王之子敖丙么?他亦是地仙修为,又有真龙血脉,如何在被那个小孩欺负?”
李元道:“石矶道友,你莫小觑那个小孩,他乃是昆仑山中灵珠子转世,后又拜了太乙真人为师,修得一身神通,也非一般人可抵挡!”
石矶道:“哦?是么?我常驻骷髅山,却还没有李道友了解得通透,实在惭愧!”
李元道:“不须如此,待会还请道友与龙王说上一说,将这段恩怨化了罢!”
他说着,忽抬起手来,掐了咒诀,对着东海遥遥一指。
一股水浪登时逆流而上,飞腾在空,水凝成束,化作几道绳索朝着哪吒四肢缚去。
“哪吒,还且住手了!”
那小孩被水一缚,脾性更大,猛力挣脱,将手里金镯子取下,迎风一转,便变得大了数倍,明晃晃的,便朝着李元扔来!
倒是敖丙趁机见势,落荒而逃,钻入水中去了。
李元拿出闻仲的金鞭,举空抛去,却与那金色的乾坤圈碰在一起!
当!
一声巨响,两物中间荡漾开阵阵波浪,余波震出,将下方的海水都分开十丈之深。
李元腾在云上,不受影响,他收回金鞭,笑道:“哪吒,你出生之时,还是我与你父亲一同吃的酒宴,怎的现在便不认叔叔了?”
哪吒扭头看来,又听见李元之话,却不再出手,而是收了法宝。
李元也总算看清了这位“混世魔童”的模样,他身高六尺,目射金光,白面如傅粉,红唇似朱点,右手套一金镯,乃是乾坤圈;肚腹上围着一块红绫,却是混天绫。
“你是何人?!与我爹爹是什么关系?!”
第六十一章 东海龙王
听见哪吒发问,李元回答道:“我乃是你父亲之友,殷商总兵李元,七年之前你出生之时,却是我与你有过一些缘分。”
哪吒听见这个名字,不由有些好奇,问道:“你便是李元?”
李元道:“不错,我正是李元。你听过我的名姓么?”
哪吒大笑道:“我母亲与我提起过你。我小时不听话,她便说陈塘关外有个吃人的妖怪,我若再哭,便将他招来了,将我吃掉!她说除了李元总兵以外,还无人敌得过那个妖怪哩!”
李元不由失笑,道:“确有此事!我当年曾在陈塘关外降了一吃人魔头,你母亲说的倒是不错!”
哪吒道:“这意思是说,你比那吃人妖魔厉害咯?”
李元看了看石矶娘娘,才说道:“略胜一筹。”
哪吒道:“好,那我也不去找那条泥鳅的麻烦了,我只要与你打过一场就好了!”
李元奇道:“与我打过一场?这是何意?”
哪吒立足海上,踏水分波,叉着两腰,说道:“我与你打过一场,若是我胜了,我母亲便也不可说那吃人妖魔有多厉害,敢来吃我之言,我便也是个大人了!”
“哈哈哈哈哈,你快来与我打过!”
他右手握着乾坤圈,左手一展混天绫,漫天红光闪动,如同一道鲜红的长龙,分开水浪,拨开狂风,便朝着李元卷来。
李元笑骂道:“你果真要来么?”
他也不用兵器,而是徒手飞空,乘着一朵薄云,左闪右躲,朝着哪吒攻去,一路上又避开混天绫的轨迹。
哪吒哈哈笑道:“你以为这就躲开得了么?”
“混天绫,快去!”
红色长绫在空中一裹,凌空收缩,顿时在李元身周围绕成了一圈,然后紧紧一束,将他直接捆绑起来,一层接着一层,密不透风。
哪吒指着李元,打笑道:“原来被陈塘关内传得神乎其神的李元道长,原来也不过如此啊!混天绫,回来回来!”
李元本在云上,被混天绫一落,却落入水中,然后被红带拖着,往哪吒的方向返回。
“你师父倒未曾教你五行道法之妙么?!”
李元只在口中说了这一句,他的身形顿时便融入水中,消失无影了。
哪吒只收回了手中空空荡荡的混天绫,却丝毫未见李元的身躯究竟去往了何方。
“咦,这人去哪里了?”
哪吒四顾转头,看看天上,却都没有发现李元。
忽地,李元从他身后的水中钻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头,道:“我却在这里!”
哪吒大惊不已,慌忙回头一记乾坤圈便敲了过去!
李元将身子一伏,却用背后的三支震天箭挡了下来。
“你有乾坤圈,我却有震天箭,也未必怕了你!”
李元一只手却抽出金鞭,向着哪吒的屁股上面打了过去。
“哎呦!”
哪吒被金鞭一打,跳起脚来,叫哇哇的,十分生气。
他跃到空中,将乾坤圈朝着李元猛力掷出,道:“你这恶贼,敢打我屁股,真是不可饶恕!”
嗖!
乾坤圈带动风声,击在李元双手持着的金鞭之上。
以李元为中心,“轰”的一下掀起百层巨浪,万重波涛,翻天覆地一般,将东海海面震得巨响!
李元还未还手,已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何人在我东海之上撒野!”
此声一出,风波乍平。
随即一条老龙从水中探出,身后还跟着一群虾兵蟹将,鱼妖蚌女,灵龟丞相,还有先前逃跑走掉的敖丙。
这条老龙好一番模样,比起敖丙更加威武,见他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真是各逞神威,处处霸气,很有风范。
老龙一开口,便有滚滚水流云雾从他口中流出,似要下雨动云,发动大水之势。
这却是龙族的控水神通,布雨天赋,比起李元需要作法求雨,呼风布云,却又有不同了。
老龙张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伤我子嗣?”
他的身躯极为庞大,两只眼睛也睁得浑圆,盯着渺小的哪吒说话,却是十分好笑。
哪吒道:“我乃是陈塘关李靖之子,在此洗澡,与你们无关,却有个夜叉上来吵我,我便将他打死了,你待如何?!”
石矶娘娘一直在远处看着,此时却不由地道:“这孩子未免太过乖张,年纪轻轻便如此任性,长大以后还得了么?”
李元在旁相劝,对着老龙道:“不必动怒,此想必是东海龙王了?”
那老龙瞧了李元一眼,道:“阁下是何方修士?可认识这小孩么?”
李元不急不慢地道:“我乃是截教弟子李元,目前倒也是殷商总兵。”
老龙听见“截教”二字,不敢怠慢,忙化了人形,只留一个龙头,作礼道:“原是截教仙人驾到,多有失礼!在下东海龙王敖光!”
(注:西游记与佛教传说中,东海龙王名为敖广;而封神中名作敖光。)
李元道:“龙王不须多礼。”
这时候,石矶娘娘也飞了过来,
东海龙王又对着石矶娘娘见礼,两人看来早已是认识的了。
他施礼过后,说道:“这小孩打了我三儿子敖丙,又杀了凌霄殿御笔点过的巡海夜叉,二位看如何处置他?”
东海龙王也是龙老成精,懂得世故之人,望见有两个截教上仙在此,以为这哪吒跟截教有什么牵扯,于是先开口去问两人。
李元听出他语中之意,解释道:“哪吒与我们截教,倒没有什么关系,与我二人也只是头一回见罢了。”
东海龙王立即大怒道:“来人,替我将这蛮横的小孩拿下,发兵去见陈塘关的总兵,看看李靖怎么讲话!”
随着东海龙王的怒气,水波猛涨,海浪翻腾,海面一片卷涌!
还没等一群虾兵蟹将动手,李元又道:“但是哪吒却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太乙真人的亲传弟子,老龙王,你瞧这.......”
“咳咳咳.......”
东海龙王突然变得颓气,海波也一下停住,风平浪也静。
他又道:“嗯,但是事件起因还未查明,我们还是稍后再说,待我上天禀明一切,待天庭下令处理此事吧。”
李元笑道:“如此甚好!”
哪吒却还叫道:“你要到天庭去告我状么?去吧去吧,我还没上过天呢!最好让我师父把我带上天去,和天帝好好讲讲道理!”
东海龙王只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而是问李元与石矶道:“二位可要移驾龙宫一叙么?我龙宫中有上好美酒,可供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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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金吒木吒
且不提东海上的场面。
却说乾元山,金光洞中,太乙真人正在打坐修炼,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叫道:“不好,此算计却是生了变数,这该如何是好?!”
门口站着一位金霞童子,太乙真人却问他道:“算来你师兄哪吒如今降临人间已有七年了吧?”
金霞童子略一思考,答道:“不错,正好七年。”
太乙真人道:“你师兄七岁之年,与东海龙族却有一场恩怨要了!”
金霞童子道:“东海龙族?莫非师兄要去东海龙宫完了他的杀劫么?”
太乙真人道:“切记,杀劫之事,你不可乱提!”
金霞童子慌忙道:“是,谨遵师父教诲!只是师兄与东海龙宫起冲突,惹了四海龙族,也是一桩麻烦事情罢?”
太乙真人笑道:“如今乃是人族的天下,龙族早已式微,有什么不可得罪?!”
金霞童子又道:“可是龙族受天庭封命,若是惹得急了,岂非又要闹上天庭么?”
太乙真人道:“天庭得罪了又有何妨?他天庭无人,还不是要靠你姜子牙师叔立下封神榜,册封天上诸神?”
金霞童子垂首不语。
太乙真人交待道:“这些事情你不必多忧虑了,你好好看守山门,我去寻你两位师伯了。”
他交待数句,自踏一朵祥云,足下生出两朵金花,却往另外一座五龙山,一座九宫山中去了。
·······
再看东海。
东海龙王盛情邀请李元与石矶娘娘二人前去龙宫作客,最后却被李元婉言谢绝。
“龙王好意我们心领,只是我等还有凡间俗务,不能久搁,此次还是罢了。”
东海龙王只好道:“那两位上仙日后有缘再来龙宫,老龙必定奉陪到底,一醉方休!”
李元又谢过,便与石矶娘娘驾云远去。
哪吒还想闹腾,却被李元拦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眼睛一亮,突然变得乖了起来,乘着李元的云朵,一起往陈塘关回去了。
龙王三太子敖丙望着他们远去,恨恨地道:“父王,难道那个哪吒伤我之事,就这么算了吗?”
东海龙王瞧了他一眼,叱道:“我们龙宫自远古没落至今,你以为还是以前的龙族吗?他们之中,不是阐教,便是截教,就连那个哪吒的父亲李靖,也是西昆仑山上度厄真人的弟子!”
“哪一个是你得罪的起的?”
敖丙喏喏不敢多言,随着东海龙王回海中去了。
却说李元、石矶娘娘带着哪吒回了陈塘关,来到李府之上,见到李靖夫妇。
“爹,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是商朝的李元总兵!”
李靖见到李元,微微惊讶,连忙施礼道:“原来是李总兵,不知何事前来?”
李元道:“我算准令郎与东海龙宫会有一场事端生起,若是龙王兴兵,难免扰民伤财,惊扰百姓,所以特意前来化解。”
李靖惊怒道:“哪吒,你又去惹什么祸了?”
哪吒晃一晃混天绫,满不在乎地道:“我在河里洗澡,那夜叉要来骂我,被我杀了,也是活该!”
李靖大怒不休,提起宝剑,便要来砍哪吒,哪吒急忙跳开,道:“父亲,你要干嘛?”
“你这逆子,每日只知道给我招惹!我非要斩了你,这陈塘关才能清净!”
李元在旁劝道:“莫要如此,依我观来,令郎倒是一表人才,武艺高强,日后可作能征善战之将!”
哪吒捧着肚子,哈哈笑道:“你看看,连商朝的总兵大人都说我有将才,父亲,你可服了吗?对了,李元总兵还说,他来可以和你比试一番,看看是你厉害,还是他厉害!”
李府自有一片演武场地,空旷开放,可作比武之用。
然而李靖又怎会和李元斗法?
七年之前,他已不是李元对手,何况是今时今日?
于是李靖道:“胡闹!李大人贵为大商总兵,掌管一朝兵马,怎么会与我打斗?”
哪吒指着李元问道:“你听他说!他就是这么与我说,我才肯听话回来的!”
正说到此处,屋外空中忽传来两个声音,均是年轻少郎所言。
“谁敢伤我父亲大人?纵然你是商朝总兵也不行!”
“还要教唆我弟弟与父亲不合么?真是坏人伦常,罪大恶极!”
众人出屋,只见空中两位少年好模样,一人头戴道冠,道装整束,模样英俊,腰间别了一把宝剑;另外一人却是顶着道巾,宽袍大袖,麻履丝绦,背后负了两柄奇形怪状的兵器,似钩非钩,似剑非剑。
两人皆是腾云而来,立在天上,器宇不凡。
李靖叫道:“金吒、木吒,你们也有空回来了么?”
那背后背了一对兵器的人,乃是木吒,他道:“师尊说陈塘关中将有一难,特地遣我回来看看。”
金吒也道:“正是如此。我师尊也是如此教诲。”
李靖略微一思,又道:“那大约是哪吒与东海龙宫之过,但已被面前这位李元总兵与石矶娘娘所化解了。”
金吒冷哼一声,道:“李元也非善类,我方才明明听见他说,要与父亲大人你打斗!”
李靖左右为难,十分尴尬,道:“这......”
木吒也道:“父亲大人,你不须说了。他与哪吒弟弟这般说来,无非是要在三弟面前落你一个威风,却不知这弄得父不父,子不子,又成何体统?!”
石矶娘娘不由得执言道:“那不过是哄小孩子说的玩笑话罢了,若是依得哪吒在海中大闹,又生出许多事来,又该如何?”
“胡言妄语!既然如此,长兄也如父,李元,你不如来与我打过吧!”
金吒呵斥一声,从手中拿出一物来,此物本是黄澄澄的一根木桩柱子,上面镶有三个金圈,下面有一朵金莲。
他将法力一催,金莲绽放,宝光乍现,竟然射出七种颜色的不同光彩,时而分开,而是混成,照耀于空中。
“我二人领师尊命来,正是要清理外人!”
木吒也将背后一对吴钩双剑取出,祭在半空之中,双剑交错,如同利牙,寒光噬人,十分可怕!
嗖!
木吒将手一搓,吴钩双剑却先攻来,其速度之快,几不可见,眨眼即至了眼前!
石矶娘娘微怒道:“你们是何家门下?二个童子好不讲理!”
她将八卦云光帕往天上一放,将吴钩双剑拦住,使其不得前进。
另外一边,金吒正要将柱子打去之时,李元却提前取出戮魂幡,往空中一扬。
“你莫动,我先晃你一晃!”
戮魂幡本受过大创,只有孤零零一道黑气上空去,却还是让木吒愣了一愣,没来得及将手中法宝攻出。
第六十三章 一箭射三吒
金吒手中法宝,乃是五龙山云霄洞中的文殊广法天尊之法宝,名为遁龙柱,又叫七宝金莲,一旦用出,神妙难当。
此物也是一件后天灵宝。
李元用戮魂幡去干扰了金吒,却被他手中的七宝金莲微微放光,射出光彩,将那一股黑气照耀得散开,消弭在空气中了。
黑气一消,戮魂幡上全无光彩,变得空空荡荡,看来是再无大用了。
金吒嘲弄道:“你那一件破破烂烂的外道法器,怎比得上我后天灵宝之妙?”
李元笑道:“你有后天灵宝,欺我没有么?”
“你又有什么?吃我二弟一剑吧!”
那金吒却不将那遁龙柱用来对付李元,反而是抛向另一旁的石矶娘娘。
遁龙柱瞬息即没,过了一个呼吸,再度出现时,已是在石矶娘娘的身后,那根柱子一立擎天,柱上的三道金圈立马合拢,如同三个紧箍一样,一下便框住了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并不慌乱,而是道:“你这法宝虽然厉害,却捆不住我。”
她一面运转修为,施展法术,使得自己脱身,然而另一边的八卦云光帕少了指使,却有些挡不住吴钩双剑。
那木吒找个机会,将吴钩双剑轻轻一磨,忽然移形换位,交错而去,掠过了八卦云光帕,朝着李元攻去。
“好一对吴钩剑!”
李元取下身后的乾坤弓,以长弓作兵器,“当当当”与之空中飞剑过招,那吴钩双剑虽然锋利,却也还是未能赶到他身前。
木吒见状,眉头一皱,又把吴钩双剑收了回来。
随即他站在云上,双手握紧吴钩双剑,脸色通红,将法力不断贯涌其中,像是要施展出极为凌厉的一击。
而这时候,石矶娘娘收了八卦云光帕,罩住自身,不见其影;待得那帕子再开,石矶娘娘的身躯居然便在外面,不在遁龙柱间了。
金吒大惊,持了遁龙柱回来,遥遥对着李元,心下急转,又生一念。
“二弟,我用遁龙柱将他遁住,你用吴钩双剑将他杀了罢!”
李靖闻言大惊,问道:“怎么你们忽然就要说打杀?”
木吒道:“父亲大人莫怪,我也是遵守师命。我们老师讲的,自然是不会错的了。”
“这是文殊广法天尊与普贤真人所说的要杀李元总兵么?他们怎会算到此处来?”
李靖心中不停思考,容露难色,愁绪万千。
而另一位李夫人却未曾考虑如此之多,只是望着李元,见他面色凝重,双臂蓄力,已是缓缓拉开了有“人族神弓”之称的乾坤弓!
李夫人眼见双方打生打死,自然还是向着自己儿子,于是对着身旁的哪吒道:“你也出手,你快去帮帮你二位哥哥!”
哪吒不屑地道:“我为何要帮他们?我与他们也不熟!”
自他出生以来,他的两位哥哥一直呆在五龙山、九宫山两处修道,的确与他不常相见,亦不甚熟悉。
李夫人焦急着道:“你快帮他们呀,要是他们死了,倒霉的还不是咱们家么?”
哪吒闻言,虽然脸上仍然不在乎,但手里还是扣住了乾坤圈,随时准备朝着李元击去。
屋前,一片空地中,李元的旁边已未站着有人,周围风沙走动,尘土激飞,一片混乱景象。
三根震天箭已经全部搭在了乾坤弓上,暗黑色的箭尖隐隐闪着光芒。
弓弦瞬间便绷得很紧。
“哈哈哈哈哈,你们三个一齐来吧,纵是我一人斗你们三人,又有何惧?!”
金吒将遁龙柱一下激出,木吒把吴钩双剑催动而斩,哪吒将乾坤圈打向李元。
一刹那间,空中宝光闪耀,杀气惊天,五颜六色的各种奇异光采洒满了整座陈塘关内。
连关内的四周民众都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
哗啦啦啦!
李元的整个身躯都被光芒所铺满,已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开!”
三支箭同时从彩色斑斓中射出,穿透光幕,击向天空。
那三支箭虽然光芒并不算太起眼,然而却十分坚定,笃然地冲向光彩之外!
嗖、嗖、嗖!
三箭分别飞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正好迎向金吒、木吒、哪吒三人所站立的方位。
“宝物快回来!”
金吒见那箭矢飞来,方知事不可为,慌忙收回遁龙柱,用那根柱子挡在自己身前!
震天箭钉在遁龙柱上,使得其晃动不止!
木吒则是两掌凌空一推,用吴钩双剑去剪那支震天箭,却不料两力相震,即使是隔空之力,竟也将自己手掌的虎口都震出血来。
而哪吒却是最惨的,那乾坤圈被震天箭一击,立刻倒飞回去,打向哪吒本人。
哪吒想要逞强,偏要硬生生地去接那个乾坤圈,却被圈子一击,往天空中飞去,一去便是极远,三个眨眼过后,已不知他飞到哪里去了。
三箭齐出,三星连动,果有一搅乾坤,震动天地的强悍威能!
待得哪吒飞远,屋前的光幕中才缓缓露出李元的身形。
李元手持长弓,余力未退,此时凝目而眺,望着哪吒去的方向,过了半晌,才又看向金吒和木吒。
“你们还要来么?”
他手上一招,三支震天箭又去而复返,回到他的手中。
金吒、木吒互视一眼,有些犹豫,不敢再前:“他那乾坤弓箭,端的厉害,我二人功力不足以将我们各自的法宝威力发挥出来,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金吒木吒二人也不过是天仙初期的修为,金吒凝了一股金气,木吒聚了一口木气,全是仗着法宝打斗,却是远不如李元了。
金吒道:“我听父亲大人说那李元在陈塘关射那吃人魔头之时,也未曾那么厉害,怎么才短短数年,他已到了五气朝元,天仙巅峰的境界?”
他二人虽在山水宝地之中修炼,又有名师指点,却还是比不上李元借助人间气运,提升法力来得快捷了。
木吒又道:“我二人既不是他的敌手,不如便回去请教老师,看该如何行事,这样可好?”
金吒点了点头,道:“好罢。”
木吒望向远处,道:“可是三弟又怎么办?”
金吒道:“不去管他,他自有他的师尊来救,与我二人无干。”
“好!”
两人说着,向着李靖与李夫人行过一礼,便欲乘着云头,转向而走,逃之夭夭。
石矶娘娘却又发怒道:“两个小孩,不通礼数。如今败了一句好话不说便要走么?”
她随即祭出八卦云光帕,罩往空中,欲将二人留下,好好管教训斥一番。
第六十四章 太乙真人
石矶娘娘祭出法宝,一方八卦云光帕飞在空中,丢向金吒和木吒。
谁知这个时候,李元却拦住石矶娘娘,说道:“道友莫急,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你何苦为难他们?”
石矶娘娘奇怪道:“奉命行事?你难道与他们的老师有所过节么?”
李元道:“那倒是没有。只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人是只会听老师话的,你总该懂得。”
石矶娘娘略一犹豫,手上一慢,已让金吒和木吒逃脱,往远空去了。
李靖和李夫人不由舒了口气,心中大安。
李元瞧了他们一眼,先不作声。他本也有怒气在胸,然而他却是记起了姬昌为他算的一卦。
“或跃在渊。”
该进时进,该退时退。
李元想来,对付金木二吒,自然是当进之时,然而若是他们穷追猛打,惹出文殊普贤二人,便不好对付了,此时以他的法力要应对文殊、普贤二人,那么便必须要退一步了。
所以李元劝说石矶娘娘将他们放走,也正是此理。
而一旁的李靖见到金吒和木吒都被赶跑,哪吒也不见踪影,他又焦急又忧心,慌忙将李元请到一边,好生赔罪,连连道歉。
石矶娘娘道:“李靖,你日后必要好好管束你的三个孩子才是,他们如此无礼,今日也是李元道友好脾性,若是换了我来,一定给他们一个大惩戒才行!”
李元却道:“进退有度,我们又何必跟小孩子们计较?”
石矶娘娘道:“进退有度?难道我们还要退么?退往何处?”
李元遥望南方,笑了笑,道:“退,自然也有退处。”
石矶娘娘摇头道:“看来你心中有一番算计,却不知算计的是谁了。”
李元正色道:“错也。非我算计别人,只是有人在算计你我二人,我不过是挡他一挡罢了!”
石矶娘娘闻言大惊道:“我久在山中,长年修行,难得出山一回,怎会有人来算计于我?”
李元道:“此所谓仙道好修,人心难测,岂有谁能算尽呢?”
石矶娘娘半信半疑,倒也不扭捏,而是道:“你既如此说来,我却要速速回我山门中去一趟,以防生变。”
“我与你同去。”
两人随即辞了李靖,往骷髅山中而去了。
······
骷髅山中,依然寂静。
李元与石矶娘娘匆匆回到山洞中,只见一切如故,毫无变化。
石矶娘娘笑道:“好在我这骷髅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往往无人会来,所以也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彩云童儿,碧云童儿,你们为我泡碗茶来。”
她轻轻一唤,三个呼吸之后,空洞无音,还是无人回应。
石矶娘娘奇怪道:“咦?我不是叫他们好好看守山门么?难道是贪玩跑出去了?”
李元陪着她四下一寻,竟是在山崖下发现了二童子的尸体!
石矶娘娘惊怒交加,捧起二人尸身,道:“何人所为?未免太过大胆!”
李元去观二人死状,却见她们皆是脑袋崩裂,鲜血飞溅,身上也有几处淤青之伤,似是重物所击。
“莫非是乾坤圈?”
李元方一出声,却见远处一人踏着一朵飞云而来,此人足下两朵莲花,身下一片祥云,仙风道骨,长髯飘飘,手持拂尘,腰带佩剑,施施然而来。
“非也,此二人虽是乾坤圈所伤,却并非我徒弟哪吒所为。”
石矶娘娘望去,不由地道:“原是太乙道友,哪吒原是你的徒弟?你不好好管教他,却往我山中来是为何?”
太乙真人立在云头,也不下来,解释道:“我听说我徒弟哪吒被人所伤,所以前来一察究竟!”
他说完话后,也不多说,一双深邃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在李元身上打量,过了许久,才将目光又放回石矶娘娘身上。
李元盯着太乙真人,心中暗暗警惕。
太乙真人修为极高,也成金仙,乃是阐教中最早开杀劫之人,而且正是将石矶娘娘打杀,完他杀劫,十分难缠。
石矶娘娘冷笑道:“你弟子哪吒性格乖戾,随意伤人,只有他打别人,哪里有别人打他?”
太乙真人摇头道:“此言差矣!总有人不顾身份大小,要对小辈出手,我岂能管得了么?”
他看向李元,意有所指。
石矶娘娘说道:“我总管你是大辈小辈,杀人偿命这件事总是不错的,你速速赔我二位徒儿命来!”
太乙真人郑重其事地道:“赔什么命?我徒儿哪吒被一记震天箭射中,其震荡之力,一下将他震出陈塘关,落入骷髅山中,而后才用乾坤圈撞死了这两个童子!”
“你若要教人赔命,也该是让那射箭之人相赔!与我徒儿却是无关!”
石矶娘娘勃然大怒,道:“你这泼道,好不讲理!”
她祭起手中八卦云光帕,往太乙真人头上罩去,太乙真人轻轻一点,足下一朵莲花涌去,却刚好抵住那八卦云光帕。
李元明白,那朵金莲,乃是真仙之后,方可修炼出的三花,三花神妙,可御风而行,可抵挡外魔,可破解百法,种种妙用,数不胜数。
石矶娘娘的八卦云光帕顿时被阻在空中,前进不得了。
太乙真人忽拔出剑来,高声唱道:
“交光日月炼金英,一颗灵珠透室明。”
“摆动乾坤知道力,避移生死见功成。”
“逍遥四海留踪迹,归在三清立姓名。”
“直上五云云路稳,紫鸾朱鹤自来迎。”
他方唱罢,又向着东昆仑山打了一躬,行礼说道:“弟子今日开了杀戒!”
石矶娘娘心知不妙,于是道:“李元道友,你方才讲的退处是往何处而退?”
她本来还不太相信李元所说的“算计”一事,可转眼形势变化,他便不得不信了。
“石矶道友,你且坚持一阵,我去去便来!”
李元闻言,往土中一钻,借土遁而走,朝着南方行去,一眨眼便行过数里之远。
太乙真人见他临阵脱逃,本是朝向石矶娘娘的剑锋一转,却又道:“石矶之事,还在其次,倒是此子不可久留!”
他略一思索,便朝着李元的方向追去。
石矶娘娘本来松了口气,可见到太乙真人要去赶李元,心中一紧,也连忙施展法术,拖住太乙真人。
这一追一赶,太乙真人的速度本来极快,然而却被石矶娘娘干扰了很多。
等到他摆脱石矶,赶到李元之时,已是到了峨眉山下。
第六十五章 峨眉山赵公明
峨眉山山势险峻,正是“高出五岳,秀甲九洲”,尤其是后山,抬头望去,只觉万丈危崖似将临压而下,令人神魄俱散,肝胆皆寒。
这里正是峨嵋山中最荒凉的一环,浓浓的烟霞弥漫,将整座山都笼罩在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之间。
此间灵气充沛,却非凡地可比了。
李元借土遁行至此处,方探出头来,站稳身子,已见得太乙真人便在云顶,遥遥望着自己。
“李元道友,你伤了我的弟子,难道还想一走了之么?”
李元叱道:“太乙真人,你自己好去问问哪吒,是我先动手伤了他么?”
太乙真人摇首道:“无须多说,我眼见着是我徒儿被你弓箭所伤,何必再问?”
李元扣住乾坤弓,拉了震天箭,大声问道:“好一个不讲道理的太乙真人!你今日是一定要将我打杀了?”
这声音暗含了李元的天仙法力,传荡出去,一番震荡,使得整座峨眉山都隆隆回荡着他的声音。
太乙真人平平淡淡地道:“是了,我已禀明师尊,我今日要开杀戒,你怎么可逃?”
李元喝道:“封神之战,神仙杀劫,分明是你等要逢一大劫,偏要使我来顶替杀戮,岂有此理?!”
太乙真人闻言,眼睛微微眯起,目中竟似要射出金光来,腾在云上,跺了跺脚,一件法宝顿时升起,落入他的手中。
他持着法宝,说道:“劫数由天而定,你来受劫,我来受劫,其实不过是一样的。大劫之下,各凭本事,我有本事将劫难化解,最后到了你的头上,本也是一种道行!”
忽然之间,狂风吹动,云雾卷涌。
峨眉山中顿时被大雾抹得含糊不清,遮遮掩掩,难以视人,从高空望去,唯有几株树木可以看见。
嗖、嗖、嗖!
忽有三道宝光从云雾中透出,如雷如电,携带大力,穿云破雾而来!
转瞬便露出形状,原是三支震天神箭,此时一齐朝着太乙真人射攻而去!
“哼!”
太乙真人脚下一动,足下两朵莲花分去,旋在空中,紧紧抵住其中两支震天箭;而他自己却拿了一块金砖出来,凌空一掷,却刚好砸在那支箭上。
铛!
那支震天箭顿时落回峨眉山中,掉下悬崖了。
太乙真人皱起眉头,道:“罢了,李元,今天你死在贫道手中,也是你该遇的一番天数!”
“九龙神火,去去!”
他手里抛出一面罩子,那罩子之中腾腾焰起,烈烈光生,九条火龙盘绕,纠缠在罩中,游来游去,宛若神龙在罩中戏水。
九条火龙却是非凡,其身上鳞片参差,龙角龙须毕露,九条龙尾招摇,毫发可见,竟不似由火焰凝成,而像是真龙一样游走。
此物名作“九龙神火罩”,也是一件后天灵宝,神能玄妙,杀伤极强,一旦被罩子罩住,九龙围攻焚烧,喷出三昧真火,受攻之人便很难逃脱出去了。
太乙真人念念有词,口中讲出咒诀,而后将九龙神火罩催动出来,往峨眉山中盖去!
峨眉山中的温度猛然暴涨,有些参天古木已承受不住罩中外溢出的热量,从叶到枝,开始逐渐燃烧起来。
而九龙神火罩正要落罩下去在之时,峨眉山中忽有一片云海升起,抵住了其熊熊火光。
说是云海,不止是云海。
准确的说,应当是一山的云雾,还有一片汪洋大海,正是这片海波滚涌,潮水掀动,方挡住上方的九龙神火罩。
山中怎会有海?
太乙真人也想到此点,不由大惊,他欲将九龙神火罩收回时,已是有些来不及。
那片大海渐渐升起,竟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合拢,漫无边际,浩瀚深蓝的海水将九龙神火罩淹在之中,不知其影了。
“道友在我峨眉山逞凶,果真是好有威风!”
山中云雾散开,清清朗朗,明明澈澈,只见一位道人升空,急速而来。
见这道人,黑面浓须,圆眼阔鼻,头戴铁冠,腰佩银鞭,此刻一手端着拳在胸,另一只手却掐了个古怪的法决。
他一升出峨眉山时,云雾消散,同时也露出李元的身形来。
李元不惊不忙,像是早知会有此人一样,朝着升空的道人施了一礼,说道:“见过赵公明道兄!”
赵公明回头看着他,掐指一算,却晓了因果,忽笑了一笑,说道:“我却知道,你是我那三仙岛上碧霄妹儿的夫君,是也不是?这倒也算是我的妹夫了。”
“我前些时日才听长耳定光仙提到过你,却不料今日便见着了!”
李元点头一笑。
他正是知道有大罗金仙赵公明这一层关系,才敢将太乙真人往此处引来的。
这也正是他为自己留好的“退处”。
太乙真人见到赵公明,大吃一惊,只因他见此人修为深厚,不可见底,正如峨眉山上面浮现的那片大海一般估量不到。
“你是何人?”
赵公明笑道:“我乃是峨眉山中罗浮洞的赵公明,你却不识得我么?峨眉山正是我的道场哈!”
太乙真人眼光四处移动,过了半晌,才又答道:“贫道确实不知,贸然闯入,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赵公明摆手道:“无妨无妨,你在我的道场杀人,岂非也算我该遇上的一番天数?”
他笑呵呵地讲出此话,却刚好是先前太乙真人用来对李元所说的理由。
太乙真人一时语塞,竟有些不知要如何接这句话,最后只道:“道兄说的是,天数玄奥,也非我等所能揣测。”
恰在这时,赵公明手中又变幻法决,峨眉山上的大海也在不停波动,仿佛是开天辟地,洪荒之初的沧海消逝,化作桑田的变化一般。
海水逐渐退去,却隐隐露出其中的无数宝珠。
宝珠湛蓝,明光动人,细细数来,竟有二十四颗之多。
而那九龙神火罩,也正好处在二十四颗宝珠之间。
赵公明将手一招,那二十四颗宝珠携裹着九龙神火罩而来,回到他的手中。
太乙真人不断掐诀,试图唤回九龙神火罩,却毫无反应。
赵公明道:“此九龙神火罩,倒是一件厉害的法宝。只可惜是炼了九条真龙进去,杀伤虽大,火焰虽猛,却是有伤天和了。”
“来,妹夫,你与碧霄妹儿成亲之时,我也未曾赠你什么随礼,今日便补上一件,正将这件九龙神火罩与了你吧!”
赵公明转手却将九龙神火罩交给了李元。
李元接过神火罩,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如此大礼,我怎好受得?”
赵公明道:“无妨,这太乙真人要取你性命,说是天数;如今他取不得你性命,反将法宝赔到你手上,当然也是天数。”
“此也是天数,彼也是天数,大家各自遵照天数行事,太乙道友想必也会非常高兴的。”
第六十六章 定海宝珠
“此也是天数,彼也是天数,大家各自遵照天数行事,太乙道友想必也会非常开心的。”
赵公明将九龙神火罩交到李元手里,依然笑嘻嘻地对着太乙真人,并说出了一番讽刺他的话来。
太乙真人面色似怒似悲,却不敢发作,只好道:“天数非我等所可料及,道兄还是将法宝还我罢!”
赵公明却正色道:“怎的?你可料得到天数,我又料不到了么?你我同是修道之人,天下岂有这等道理?”
太乙真人道:“此宝乃是我师尊所授予我,若是丢了,恐怕惹得师尊发怒!”
赵公明知他是阐教中人,此时搬出阐教的教主圣人“元始天尊”来压,不由得厉声叱道:“所谓性命天授,大地而养,你妄自夺走别人之命,莫非不怕天地动怒么?!”
太乙真人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说话。
赵公明又道:“我正是看在‘绿叶红花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所以今日没对你打杀!”
“只是你既说了这法宝乃是师伯赐你,我倒也不夺你的,只是暂借百年之用,如此可好?既是一家,想来道友不会推辞!”
太乙真人面色变幻,忽青忽白,最终一闭眼睛,只好道:“罢了,我这法宝便借你百年,百年之后,还请归还!”
李元能得一宝,已然欣喜,满意地道:“好,百年之后,一定奉还。”
太乙真人冷哼一声,将拂尘一摆,教诫道:“你身处红尘,又在商朝,还是多多小心自身,免得遇上什么大能又丢了性命!”
李元笑呵呵道:“多谢太乙道友指点,只要遇上的不是你,我都一定以礼相待!”
太乙真人默默一算,转头回去,又欲去先取了石矶之根,以完自己杀劫。
却不曾料,石矶娘娘竟也驾了一阵风,从骷髅山来到峨眉山,正好见到三人对峙的样子。
“石矶有礼,见过赵公明道兄!”
他见了赵公明,赶紧施礼,以作拜见。
赵公明摇手道:“石矶道友不必多礼,你有闲暇来我峨眉山,却为何事?莫非也是因为这太乙真人么?”
于是石矶娘娘将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两个童子被打死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渐渐说出,赵公明却是大怒不已,当即腾空而起,要拉住太乙真人,说道:“太乙,你莫多说,与我去碧游宫见一回教主,将此事分说清楚,辨认明白!”
太乙真人哪里敢受他这么一拉,慌忙起了云头,往高空上面飞去。
赵公明手诀一挥,却又祭了方才用过的二十四颗宝珠,往天上洒去,宛如二十四颗天星,蓝光闪耀,布成一方奇妙的大阵,要把太乙真人禁锢其中。
二十四颗列成大阵,带动着浑厚的灵力,漫漫淹去,便似一方磅礴大海,要锁住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忽然叫道:“两位道兄救我!”
只见天上突然有一朵七宝金莲凌空而现,缓缓绽开,射出七宝光华,抵住其中七颗宝珠;
又有两柄神剑交叉,同时而上,散发杀气,形似双龙戏珠,又挡住四颗宝珠。
太乙真人袖袍一拂,一股风起,他便正借了这股大风从大阵的空隙当中走了。
李元遥遥望去,法眼一开,却见得天上似又有两位仙人正施展法力,启了法宝,助太乙真人逃出峨眉山来。
他见两人的法宝,却很熟悉,一是遁龙柱,一是吴钩双剑;且两人身旁各自跟着两位道童,正是金吒、木吒二人。
于是李元道:“此二位仙人是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二仙,赵道兄你.......”
赵公明见三人走远,也不再赶,而是笑着收回二十四颗宝珠,说道:“阐教来了三位仙人,纵逃得一时,却逃得一世么?我自去一趟东海,禀明教主大人,请他主持公道!”
石矶娘娘见到太乙真人不但亲自出手,而且还请了另外两位师兄弟来帮忙,正有一种细思极恐之觉。
良久过后。
直到赵公明邀请二人至了罗浮洞中,一享茶果时,她才缓过神来,长长地吐了口气,道:“不料我在山中修行,无恩无怨,也有人要来害我!”
赵公明道:“那厮阐教中人犯了杀劫,须下山完了杀劫,否则便是身死道消,难以成正果,所以这些仙人也似凡人一般互相算计,石矶道友被算在其中,倒也难怪!”
李元好奇问了一句:“赵兄长也知道封神大劫之事么?”
赵公明道:“我曾听教主说过一句‘大劫将至’,自然知晓!不过你也莫怕,我自上古时期,犹是妖族掌控天庭,巫族横行大地以来,便也不知经过多少劫难,方修得此身,区区一劫,却是难不住我等的!”
他似乎知道封神之劫,然而却没有将之太当作一回事。
石矶道:“这阐教太过欺人,我等教主本是一家,他们却偏偏找我们下手,去替他们的劫数,着实可恨!”
赵公明豪爽道:“石矶道友不须怕了,你便在我峨眉山中好生修炼,等到封神大劫结束,你再回山门不迟!”
李元却好心提醒二人道:“封神之劫,虽本该阐教中人所应,但大劫乃天运所生,我们皆在天地之中,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才好。”
赵公明沉吟半晌,说道:“李元妹夫,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此事我必要去一趟东海,请教主主持公道,等到那时,我再请问他老人家一回罢!”
三人正在叙说之间,李元忽道:“我只怕赵兄长一走,太乙真人又找上门来,找我讨要法宝,却该如何?”
赵公明笑道:“你且放心,阐教中人毕竟还是正道,少说也是要些脸面的,他们经此一役,想必不会轻易对你动手了!况且阐教金仙若是常常下凡,沾染太多劫运,他们也好不了的!”
随后,他又取出一枚方才他用来击退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太乙真人三人的海蓝色宝珠,递给了李元。
“此珠名为定海珠,共有二十四颗,乃是一套法宝,每一枚均是威力无穷,内藏大道。我与你一颗,再传你一道法决,若是太乙真人再来,你就连将此珠催动五次,我在峨眉山会有所感应,可来救你!”
李元接过一颗定海珠,十分感激,再三谢过。
赵公明道:“不须如此,石矶道友你先去骷髅山中一趟,收拾一番,搬来我峨眉后山住一住罢,待得封神之后,你再回去。”
“而妹夫,你修的乃是入世之法,身上因缘颇多,在人间还有果报未还,我便不留你了。”
李元也道:“多谢赵兄长!石矶道友,我与你同去走一遭。”
两人驾起云,离了峨眉山,又往北方而去。
第六十七章 水淹陈塘
李元和石矶向北而行,一路无事。
两人很快到了骷髅山中,骷髅山依然是死一般的静寂,这一来一去,却耽搁了一日半的工夫。
石矶回到白骨洞,收拾一番东西,却要去山后将先前的那个好食活人的马元带上,这么一瞧不要紧,却是瞧得那马元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往何处去了。
日过正午,石矶四周望去,均不见马元所在,不由叫道:“哎呀,糟糕,他出了山中,日后若是以人为食,又是造下一番大杀孽了。”
李元宽慰她道:“石矶道友不必多想,马元若是再吃人,我亲自去降伏了他便是。”
石矶闻言道:“是了,你是商朝总兵,想必他在人间,是很难逃过你的耳目。”
两人略耽搁了一阵,便要离去。
李元驾其云头,行至陈塘关前之时,却见波浪滔滔,河水涌来,树木被淹,行人阻道,舟楫翻覆,大水冲击着城墙,城墙上虽有军士站立,然而却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双腿发抖了。
“咦,这是什么缘故?”
李元停住云头,仔细看去,眼见得东海龙王敖光在水浪中忽隐忽现,搅动水浪,一阵阵的浪花激起,落入陈塘关中。
一片浪花落下,随处便成一块水洼,甚是可怖。
浪头上面,又有虾兵蟹将,灵龟丞相站立,严阵以待,带甲持兵,遥看陈塘关前,一副随时打算进攻的样子。
“李靖,还不交出你儿子,我便要踏平陈塘关了!”
李靖站在城头,苦苦哀求,说道:“我三位儿子,没有一位在关内,东海龙王大人,你去别处寻一寻吧!此事与我无关啊!”
东海龙王虽作龙身,龙须一动,却可口吐人言,说道:“你三儿子打了我的三儿子,我本来已不愿计较;然而你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却又为了泄愤,将我那可怜的三太子打杀,岂能与你无关?!”
“你快快交出你的儿子来!否则我便要淹了你的陈塘关!”
话正说到此处,天上飘下一位仙人。
“老龙王,有话好好说,何必兴师动众,水淹陈塘?”
那人正是李元,拦在了陈塘关前,腾着云雾,浮在半空,以一人之躯面对万众水兵。
东海龙王见是李元,不敢放肆,说道:“李元上仙,请你来辨个道理。哪吒打了我儿子之后,本已罢休;然而谁料哪吒又有两个哥哥,说是要来调查事件真相,查明结果。”
他声音悲怆,缓缓说道:“我儿子不过多说了两句有些冒犯的话,居然却就被那两人杀了!”
李元皱眉道:“如今金吒、木吒何在?”
东海龙王气道:“我也不知此二子在何处!当时我上天庭去了,不在龙宫。回来的时候,只见到一具吾儿的龙尸了!”
一旁的龟丞相此时又站出,说道:“不过区区两日,龙王三太子先被哪吒打了,而后又被金吒木吒所杀,这陈塘关李靖一家着实可恨,上仙还请明鉴啊!”
李元忽然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金吒木吒是何时去打杀的龙王三太子,也不知他们为何非要打杀龙王三太子。
过了盏茶时间,他才应答道:“若是金吒木吒杀了东海龙宫的三太子,那么自该由他二人来当罪;他们其罪该当,然而你们水淹陈塘关,却让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受罪,此事断不可为之!”
东海龙王道:“吾龙宫之三太子乃是受了天庭之差,怎可让他们随意打杀,莫非还不许我们来复仇么?”
李元道:“杀子之恨,自当得报。然而你报仇却不可伤及整座陈塘关的!”
李元从怀中取出一枚海蓝色的宝珠,晶莹剔透,闪闪动人,内中似有汹涌的海波流动,蓝汪汪的一片,活灵活现。
此珠方出,那龟丞相便睁大了眼睛,露出贪婪的表情。
龟丞相在龙宫中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珍珠玛瑙,但见到这定海珠之时,却难免还是失了神。
“宝珠,请去定海!”
李元手中法力一动,捏出赵公明传他的法决,将定海珠托在陈塘关外。
定海珠一转,飞至高空,其中突然发出一阵神异的光芒,披在陈塘关外涌动的海波上面,像是一层薄透的轻纱将之遮住。
说来神奇,那道光芒一落在水波上时,整片水波便都不再动了。
一点儿都不动了。
整片海波就这么停在那里,连一个浪花都翻不起来了。
龙宫的虾兵蟹将,灵龟丞相等等立在静止的海面之上,变得有些惊惶不安,难以适应起来。
东海龙王愤怒地动了动身子,却见海波微微颤动,有所起伏,却还是无法将水溅出那层光芒形成的薄薄的轻纱之外。
“李元上仙,你这是何意?”
东海龙王心知李元使出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法宝,而且极其克制他们水族,于是不敢再动,慌忙发问。
李元道:“你捉人便捉人,却不可惊扰百姓!我乃商朝总兵,自该护佑一方平安!”
他此刻站在云上,一人面对东海沧浪,身姿竟显得说不出的伟大。
陈塘关中已有百姓伏地而拜,叩首连连。
“神仙救命啊!”
“啊!我的丈夫出海打渔,现在还没回来啊!”
“真是一位活神仙!”
“........”
感激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整座陈塘关。
东海龙王按住恨意,问道:“李元上仙,那依你之见,如何处置此事才好?”
李元平静地道:“你上报天庭,让玉帝下令吧。”
东海龙王只得答应道:“好!还请上仙收了法宝,我等离去,稍后便上天庭请命!”
李元法决一变,收了定海珠,东海龙王尾巴一摆,滚滚海水顿时倒流而回,往东海之中退去了。
“李靖,来日我必还来寻你一回!”
与之一齐退去的还有一群虾兵蟹将,东海水军们。
李元摇头道:“难怪龙族没落,若皆是像东海龙王这般冲动,没落也是必然。”
天空中,石矶降了下来,瞥了李靖一眼,奇怪地问道:“我们与金吒、木吒本来不善,你何必出手,帮他们化解一难?”
李元道:“我只解陈塘关与商朝百姓之忧,哪里帮他们化解了一难?”
石矶正要再说,却见李元身周忽有五行之气涌出,盘旋在五个不同的方位,不停地旋转着,隐隐围成了一个气圈。
石矶忙退出百丈之外,远看李元,却是感觉他似乎洗去了什么泥尘一般,变得轻松自在,干洁明净起来。
第六十八章 真仙之境
“去伪得道方为真,须知修行最心诚。”
“东海沧浪洗我后,此身已可离红尘!”
陈塘关外。
李元立在空中,双臂伸展,头对苍天,整个人像是处在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无牵无挂,无羁无绊,与自然无比的契合。
周围有五行之气盘旋在他四周,流动来去,自成圆圈,隐隐交融在一起,似乎全都要化作一体。
陈塘关内的百姓们都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化,而石矶在一旁却知晓,李元似乎又要突破境界了。
“唉,我初见他时,他五气不全,修为未曾圆满,不过才凝聚土行之气;而今转眼过去,却居然已经要晋升真仙的境界了!”
石矶双袖垂下,感叹不已,道:“入世之道,修行速度之快,的确是其它仙途所不可比拟的;只是入世之道要承受凡世因果,一个不慎,便会被业力反噬,只能愿他平安了。”
话说着,李元身周的五行之气忽生变化,竟风流云散,如同雾气一般,往着四方流去。
最先是水火二气,一北一南,流开而去,行过三十丈远,忽然化作一条水龟,一只火凰,朝着南北两处而去,张牙舞爪,神形毕现。
水火二气去后,又有一道金气,往西方而去,行过五十丈,变作一只老虎,仰天一啸,震慑天地,气魄惊人!
随后则是木气,朝着东方隐去,不见踪迹,只是隐隐约约能够从百丈之外的天云当中看到一道青龙,忽上忽下,升腾又降,吐纳气息。
最后土气凝形,向下沉去,落入地中,却没有变化成什么样子,而是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最终又从地面升起。
气息一转,土气最先回到李元的胸口之中,安然定下。
接着,木气也从远空而回,归位于胸。
随后,金气以及水火二气也都全部回归李元胸口,成“五气朝元”之状。
李元面带微笑,腾了云朵,不言不语,往远处行去。
“上仙好走!”
“上仙长命百岁!”
“天佑李元上仙!”
“........”
百姓们望着李元远去,许多人都跪伏在地面大呼,心生祝愿。
而石矶从后方遥遥赶上,两人走了足足数百里路,行过朝歌,远望南山。
李元此时才忽道:“今日真仙已成!”
石矶道:“恭喜道友了!”
李元道:“我从陈塘关取走人族神器乾坤弓、震天箭二物,合该为陈塘关解去一难,方可脱掉此一障,如今心安理得,顺理成章,突然悟真了!”
他此番话语却道出一番修行真理——无论仙神,若是自己连“心安理得”四字都做不到,又何谈所谓“修真”?
石矶道:“你还要在凡世修行,我却要去峨眉山了。今番本是我有劫难,却蒙你相助,日后再见,必谢大恩。”
李元道:“我正好送你一程!”
李元腾起云雾,将石矶送至峨眉山中,又与赵公明相见,请教了他许多修行要诀,五行术法,因果牵扯一类的问题;
李元在峨眉山中逗留将近一月之久,收获颇多,待得赵公明安排自己弟子陈九公、姚少司紧守峨眉山门,清扫道场,欲往东海去时,这才离开。
“妹夫再入凡尘,还须万事小心。”
赵公明临走前又提点一句,这才在山中,降伏了一只黑虎,贴了符咒,套了丝绦,骑乘着往东海去了。
······
他走之后,李元也才慢悠悠地往朝歌而去。
行至半途,却见一座山横在面前,云雾缭绕,清气浮起,花开遍地,草木无数,清幽寂静,似是少有人来。
李元修成真仙,五气在胸,感此景象,心中不由一动,却是有所感应。
他顺着心意,落下山来,却见得两位道人,一人青衣,一人红袍,身材修长,服饰贴身,脸色分有黑白二色。
此刻二人正在下棋,专心于内,对外界不闻不问,连李元到来都像是没有发现一样。
李元也不作声,而是在旁静静观看。
他站立在旁,两人以石为凳,一弈一观,无声无息,不觉竟过七日之久。
七日过后,一局棋方才结束。
二人犹在叙说。
“萧升道友,这局棋却是你输了。”
“哈哈哈哈,不料到三月未与你对弈,你的棋力居然又有所增长!”
两人互相捧了一阵,忽又问道:“咦,旁边这位仁兄,在此观棋,可要指点么?”
李元笑道:“不敢,我路过此山,心生念头,所以特地下来一探究竟,便见二位道友在此下棋,所以在旁学习。”
那被称为“萧升”的人站起道:“哈哈哈哈,道友原来也是棋道中人,不若与我等对弈一番,看看孰强孰弱?”
李元道:“本是修道之人,何必争那胜负输赢?”
萧升道:“此言差矣,我二人虽是散人,也知天下大道,皆分高低,不进则退,如何没有胜负一说?”
李元笑道:“所谓胜负,何必与人相争?”
另外一人问道:“那依兄台之见,当与谁争?”
“我来之前,棋力未强;观过二位对局之后,却自觉棋力有所精进,便已是我胜了。”
那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面生喜色,深打一躬,说道:“武夷山散人,曹宝受教!”
他在姓名之前,特意加上了“武夷山散人”五个字,乃是介绍自己来历,显得更加正式与尊重。
李元亦拱手道:“原来二位是武夷山的两位散人,萧升与曹宝么?”
他早知道此二者的名号。
——萧升曹宝虽然法力只有天仙之境,然而两人却有一宝,名为“落宝金钱”,轻轻一出,便可落人法宝,屡试不爽,非常灵验。
——李元初来之时,也曾想过要取去此宝,然而又担心自身法力低微,难以取走,不料今日却顺着心意一动,遇见了两人。
山中,萧升又问道:“你听过我们名号么?还未问阁下高名?”
李元道:“我乃截教弟子李元,如今也是商朝总兵。”
两人闻言,却都有些皱起眉头,面生难色,一双袖子也背在了身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一样。
萧升先道:“李元,道友原来是截教弟子么?如何要去相助商朝?”
曹宝亦说道:“我听闻商朝王君,暴虐无道,好杀至极,为天下所不敢为之事,作天下所不敢作之恶,道友怎会助他为政?”
第六十九章 武夷山论道
武夷山上,曹宝忽然叩问,直指李元道心。
面对曹宝的质疑,李元不慌不忙,而是道:“依二位之意,是要问我之道?毁我道心么?”
萧升拱手道:“不敢不敢,只是略有不解,正要请教。”
他口中之话虽有敬意,然而语气咄咄,却是不太客气。
李元又道:“我乃截教弟子,遵截教之道,可与我论道之人,当是阐教弟子,二位有何妙法可参?怎与我谈?”
萧升又道:“我虽不是阐教弟子,然而却仰慕阐教已久,时时欲入,山中修行之时,也颇曾悟得一方玄理,可与尊下谈上一谈!”
李元笑道:“好!你我论道,好比下棋,输赢各凭本事!然而这一场大棋,若无赌注,未免太不尽兴!”
曹宝问道:“你要何赌注?”
李元不紧不慢,打开三仙袋,取出戮魂幡来,摆在面前。
萧升曹宝两人笑而不语。
而后李元又取了后背的乾坤弓,震天箭出来,道:“此乃人族战宝,曾射蚩尤,我以之为赌注!”
萧升、曹宝这下子有些动容了。
最后李元居然又从怀中拿了那颗荧光闪闪,珍贵无双,似有波浪在其中起伏的定海珠出来,摆在眼前,浮在空气中。
“此三物,一为极品法器,二为后天灵宝,三为先天法宝,你们可拿得出东西来与我对赌么?”
“定海珠”若有二十四颗,成完全一套,威力无穷,十分珍稀,任意一颗拿出来,也是先天法宝之列!
曹宝与萧升互视一眼,有些尴尬地道:“李元道友,只是论道一番,你何必压上全部家当?”
李元两手已空,抚掌而笑,道:“我若连道都已被击破,要这些法宝来又有何用?”
老松盘根,松子闲落。
武夷山中云雾缥缈,忽来忽去,像极了人世间的变化无常。
曹宝突然陷入了沉默当中。
而萧升却眼睁睁地望着李元身前摆着的三件法宝,眼中动意,有些觊觎之色。
李元又慢慢将那些法宝收起,悠悠地说道:“唉,原来二位对自己的道并没有多大的信心,那还是罢了吧。二位不妨继续下棋,我却是要回去布局了。”
他正要收走定海珠之时,萧升忽然道:“等一等!”
接着,他便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铜钱。
此枚金钱看来古老,生有双翅,中有一孔,颜色斑驳,铜钱上面还刻着繁复玄奥,神秘莫测的纹路。
曹宝正要阻拦他,萧升却已经说道:“此宝名曰‘落宝金钱’,乃是我二人偶然所得,据说乃是开天辟地以来,先天自生的第一枚铜钱,可落天下之宝,此物比起你那三件宝物来说,绝不逊色!”
李元道:“你想以你那铜钱,赌我这三件宝物么?”
曹宝拦也拦不住,萧升径直答应下来,道:“正是如此!”
曹宝顿足叹道:“萧兄,论道则以论道,不论则不论了,你又何苦压上此宝?”
萧升却悄悄道:“你可知那颗珠子是何物么?我只听说过上古时期,曾有二十四颗神珠现世,皆可照耀大千,明悟自身!”
“得了此珠,你我二人成就真仙有望了!”
曹宝闻言,只得道:“好,那我便努力一试,助你一臂!”
······
武夷山中。
三人将赌注放罢,各自立下誓言,于是论道。
李元先问道:“不知论道从何而始?”
萧升道:“从你相助商朝之主,祸乱天下而始!”
李元反问道:“何谓祸乱天下?”
萧升道:“天子无道,商朝无运,四海诸侯皆反,你相助于商,岂不是违了天下人之意么?”
李元失笑道:“我本是人族,故助人族为政,有何不可?”
“助之为虐,更以暴政,岂得有理?”
李元淡淡道:“若无我火焚虿盆,天下百姓犹处蛇窟;若无我平定兵乱,天下百姓犹惧亡骨;若无我多次进谏,天下百姓岂不更加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萧升又道:“人族颇多,如今天命在西岐,姬昌之仁义,人人皆知,你为何不去助他?”
李元笑而答道:“二君只在山中下棋,却不知下凡为功!君不见,我助西伯侯姬昌收成百子,又收他大儿子为徒,最终炼成百兵符,助他逃出羑里,回归西岐,难道我未助他么?”
曹宝又道:“此言差矣!所谓一臣不事二君,你为商臣,又助犯臣脱逃西岐,不是不忠不义么?”
李元大喝道:“岂得此说?姬昌为人族,我亦为人族。二君眼中只见诸侯,此所谓小忠小义;我见人族,方是大忠大义!”
萧升摇首道:“不然,不然。人族运势交替,正如黑白二棋对弈,一黑一白,恰如双方势力,不可相融,如何能够化作一体?”
老松树下,棋盘犹在。
棋盘之中,颜色分异,黑白二子互相屠杀,争锋相对。
李元见此,却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二君气度未免太小!黑白二子不可相融,难道你们二位棋手也不能相融么?”
“一局棋后,黑白两位棋手都有收获,难道不是一种两全其美么?”
曹宝哑口无言。
萧升却道:“此为诡辩之术,其言不可信!”
李元道:“那么君信何言?”
萧升道:“我昨日观看天象,只见得商朝气运不振,西方气运却是大起,隐隐成真凤翱翔之势,恐怕天命真主该在西方!”
李元道:“你看得不错,我也以为真主是在西方,而且我断定便是西伯侯的一位儿子!”
曹宝大惊道:“你这般说,为何还不速速投去西岐,还要在商朝为官?”
李元道:“只因我此时在商朝为官,可为人族谋夺更多的利益,造福更多百姓,所以仍在商朝,待得他日战起,我便脱身而去了!”
“天时有所不同,我等当趁时而动!二君竟未知此理,令我讶然!”
萧升冷笑道:“恐怕那时候已因果缠身,脱身不及了!”
李元只是笑道:“大劫之下,人人皆沾因果,你我在此谈天论地,说商朝,道西岐,莫非你们以为不沾因果么?”
曹宝道:“我二人口中说说,又有何事?”
萧升也道:“我们毕竟是一介散人,然而却也心向正道,顺天而为,却不是你们截教的闻仲太师与你这等人可比的了!”
李元大笑道:“你只道你是顺天,我是逆天,你是正道,我是邪道。却不知顺天而为的好,还是逆天而行的高?”
萧升道:“自然是顺天而为的一路顺畅,禀行正道,无阻无碍,不受劫数!”
“你无劫数,莫非是我有劫数?”
“确是如此!”
“我之劫数何在?”
“正在这处!”
萧升居然如此开口而言!
李元道:“好,你既然如此说来,我们便在此地试一试罢!”
这话一罢,双方似乎都有敌意。
萧升将一片棋子拂起,黑白二子一上一下,飞腾在空,旋如利剑,分朝李元攻去。
李元也非善与之辈,左手一抬,法力顿涌,一片木墙掀去,盖往萧升的头顶!
第七十章 落宝金钱
那萧升以棋子作兵器,全朝着李元攻来。
而李元则是手指一点,一道木墙便掀了过去,掩过黑白棋子,打向萧升与曹宝二人。
萧升却将那张棋盘持在手中,忽然向空中一抛,那棋盘迎风而变,大了一倍还多,法力贯在中间,可凌空移动,赫然也是一件法器。
叮、叮、当、当!
萧升不断地弹动手指,每一弹动,便又有一枚法力化作的棋子,闪着光芒,疾驰而去,打穿木墙,射向李元。
棋子连珠而发,飞速进攻,只见空中密密麻麻全是棋子,似将整座武夷山点缀成了一片繁亮的星空。
李元大声一笑:“你有法器,我却不需。且来接我之道术!”
他双手忽动,也不掐诀,也不作法,只是对着半空一点,左手中有水流流出,右手中有火焰冒出,水火似墨,当空虚画,立即就有一道道水火符箓凝出实形。
水火符箓一旦凝形,眨眼便变作水狮火豹,随即而去,一左一右打向萧升。
萧升以棋而战,却往往要发出七、八枚棋子才能击破一只狮豹。不过少时,他头上的汗珠已是滚滚而流,十分疲累。
再看李元,却还是轻轻松松,像是还没有尽全力的样子。
这便是天仙与真仙的区别所在了,李元在天仙境界时,还需要掐诀作法,大费周章。
而到了真仙之后,五气俱全,融炼一身,只需要心意所动,便可施展出许多五行术法。
甚至与先前李元所学的符箓之术杂糅起来,也是未尝不可。
萧升渐渐支持不住,便道:“曹宝,你还不快来帮我?”
曹宝颇是为难,踌躇一阵,才道:“人家乃是截教上仙,你我不过一介散人,何必与他相斗?”
萧升怒道:“他不过是截教一散人罢了,又非亲传,哪里值得我们忌惮;况且我们乃是论道,并非是一决生死!”
他说到这里,法力又动,身形已到了天上,停顿了很久才道:“你快快出手,待得我们击败了他,那些宝贝便是我们的了!”
曹宝还是在犹豫不决,然而萧升又道:“你再犹豫,我们的落宝金钱便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此言出后,曹宝方下定决心,打算与萧升一起战过李元。
“起!”
曹宝从袖子拿出一卷书册,凌空一卷,幻化成风,呼啸着却往李元周身裹去!
这也是一件上品法器。
两人的法器一件是棋盘,一件是书卷,虽都只是上品法器,威力平平,但合攻之下,依然还是不能小觑!
而这时,李元身在地面,身形腾挪不及,却一下子被曹宝的那卷书册包裹住,紧紧束缚,挣脱不得。
萧升见状大喜,连忙驱使着整个棋盘,一下往李元的头顶砸去!
李元哈哈大笑,两手一合,气从丹田上行,直至头顶,而后一座金山忽然显现,高有三丈,顶住棋盘,使之压不下来。
萧升大惊,又将棋子如流星打下。
这个时候李元却口中喷出一股大火,烧在棋子与棋盘之上,将棋子焚得融化,棋盘也黢黢发黑,似有破损!
“小心,这是三昧真火!他的道法果然高明!”
曹宝大叫道。
寻常修士除非有所奇遇,否则是难以凝练出三昧真火在心头的;三昧真火往往都是玄门正宗才可修得。
萧升慌忙将自己的棋盘收回,十分心疼,又不敢再祭出,生怕被三昧真火烧坏。
“曹宝兄,你将他困住,我以宝剑斩之!”
萧升正要提剑来战,却不知怎么的,卷好的书册之中忽地长出一枝树芽,树芽转瞬即长大,慢慢膨胀,竟将书卷逐渐撑开,露出一条缝隙。
李元正好借这道缝隙,抽身离去了。
萧升收了宝剑,落在曹宝身旁,两人互视一眼,却都不知能用什么方法来制服李元。
李元微微一笑,道:“我今日以地为箓,以五行为符,也让你们瞧瞧上乘的符箓之术!”
他慢慢伏在地面,双手按在土中,法力狂猛地涌了出去。
轰!
突然之间,大地震动,尘土飞扬,山峰摇晃,树木倾倒,像是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般!
萧升与曹宝不敢多留,全都腾了云雾,升到了半空中。
萧升还欲出棋,却见之前的木屑、金山、水火狮豹留下的痕迹,全都印刻在地,发出光芒,闪动符法,竟是形成了一个说不清楚是阵法还是符文的东西。
“这.......”
萧升没有想到,李元此前用出的五行道术还有这种布置。
而后松软的泥土微微裂开,里面竟然跃出一龙一虎,龙虎相托,互相依衬,并肩而行,飞到半空,皆带着极强悍的凶威!
云从龙,风从虎。
此龙虎一齐出现,天上风云顿时变幻,风卷云涌,云随风动。霎时之间,萧升和曹宝竟有一种天地风云全都向他们压制下来的感觉。
萧升、曹宝几乎在同时叫问道:“这是什么道法?!”
此世的符箓之法本来未兴;他们两个散人,更是从没有见过这种大型的符箓之术,忽然有些慌了神。
萧升只好又将棋盘祭起,去抵挡那条龙;而曹宝也将书卷飞起,去捆住那只虎。
这一龙一虎,就在武夷山上与两件法器纠缠起来,翻腾挪跃,形体交错,久战不下!
萧升与曹宝一面还要分出心力去控制法器,与龙虎相斗,另一面已没有什么法术能再与李元对抗了。
李元大声喝道:“二位,还不速速认输,难道要我以三昧真火要烧你们么?”
曹宝闻言,面色微变,道:“萧升兄,如今可该怎么办才好?”
萧升怒道:“论道不成,我二人与他拼了!”
他一怒之下,落在地面,要去取落宝金钱来对付李元。
曹宝总算还比较冷静,劝道:“落宝金钱虽厉害,却只对法宝有效!其余时候,连凡间兵器也降不住,何况是这些龙虎?”
李元道:“萧升兄,你还可与我继续论道,但做无妨!”
萧升听了话,更是怒不可遏,手臂一挥,气急败坏地竟将落宝金钱往那道龙身上击去。
落宝金钱有翅,轻轻一振,飞向高空,真的击中了龙头。
然而接着却被那条龙张开嘴巴,轻轻一衔,咬住了落宝金钱。
接着它尾巴一摆,又落在李元的身边,将落宝金钱献给李元。
李元接过落宝金钱,拱手道:“多谢二位承让,这宝物便归我了。不过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日后二位若有难处,我若趁时,也会出手相助一二的!”
萧升忽然变得极其颓废,整个人像是突然苍老了一百年似的,表情复杂,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本是想赢得乾坤弓箭和定海珠,却将自身的“落宝金钱”赔了进去,实在令人嗟叹。
倒是曹宝心宽,说道:“算了,萧升兄,你我本是山中散人,平日用此法宝也无别用,丢了便丢了,省得再为此烦恼!”
“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萧升怒视了他一眼,却自腾了阵云,往西方行去了。
曹宝见状,看了李元一眼,作过礼后,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第七十一章 炼化灵宝
却说李元得了落宝金钱,便往回而走,到了朝歌,来到自己府上。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任何人拜访都不见。”
李元向仆从交待一番之后,才回到房中,摆出落宝金钱。
他心意一动,沐浴焚香,洁净双手,而后才又盘坐在落宝金钱之前。
“火来!”
李元当即吐出一口三昧真火,往落宝金钱上面燃烧而去。
这与法器的炼制和运用又有不同。
法器是死物,只有法力,却无灵性;而灵宝有灵,若想要动用灵宝,须先获得灵宝一定的认可才行,否则便是负石登山,沉沙下水,难以运通,事倍功半。
李元当初能够得以取出乾坤弓与震天箭,也是祭天祭祖,拜过轩辕黄帝之后,又射杀吃人魔头,护佑一方平安,才将二物动用拿走的。
所以法器取之即用,灵宝却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得心应手。
李元对付萧升、曹宝之时,没有动用“九龙神火罩”的原因,一方面是想要磨砺自己的道术;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未能完全炼化,收为己用。
三昧真火熊熊而去,凝在空中,渐渐焚烧着落宝金钱。
落宝金钱处在其中,渐渐嗡鸣,似在悲泣,它周围的金光,也渐渐收敛,变作一团。不再光芒四射。
而李元仍然口吐真火,似无休眠,夜以继日地焚烧着落宝金钱。
火能煅物,在五行之中,火又最是克金,所以李元炼化起落宝金钱来,可谓轻车熟路,没有遇上太大的障碍。
不过三日,落宝金钱一声哀鸣,从空中落下,却是被三昧真火完全侵入,印上了李元的痕迹了。
“哈哈,此宝属了我,我可好好谋划一番,夺一些灵宝以为己用才是!”
李元感受到落宝金钱被炼化之后,不由大喜。
他连续吐出三昧真火足足三日三夜,消耗也是不小,当即没再继续炼化九龙神火罩,而是吸纳灵气,运功恢复,准备过几日,再将九龙神火罩炼化了。
“落宝金钱乃是先天所生,威力甚强,却无主人,反而好炼化;那九龙神火罩却是后天灵宝,乃太乙真人所有,我要炼化,大概还需费一番劲力!”
李元方走出府门,又有仆从来报。
“大人,就在前日,陈塘关李靖托人送来一封加急信。”
李元“哦”了一声,随即将仆从递来的信拆开。
过了许久,李元才叹道:“原来哪吒还是割肉还父,削骨还母了。只是这场杀孽明明已成了金吒木吒所为,为何最后还是让哪吒来背锅呢?”
“灵珠子转世........”
李元思虑许久,忽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哪吒本就是太乙真人布置好的应劫之人?”
他考虑颇多,那位仆从却不知,只是见李元皱眉沉思,于是询问道:“主上,可是北方陈塘关有什么军情急报么?”
李元摆手道:“不是,李靖写信来,不过是向我道歉,想以他儿子之死,与我了结一段恩怨。”
“这......”
仆从大惊,还想发问之时,李元却道:“这不管你的事情。”
“最近朝歌王宫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仆从想了一阵,说道:“大事没有,倒是王宫里新建起来一座鹿台,穷奢极华,珍宝琳琅,乃是搜集了天下各地的珍珠宝石而建,据说是纣王要请仙人下凡。”
说到这里,仆从突然笑了一笑,道:“其实咱们的主上便是仙人,纣王有眼无珠,他又何苦到别处去请?”
李元哈哈一笑,却出门而去了。
······
王宫,午时已过,近半黄昏。
纣王照例不朝,而是与妲己一同在新修好的鹿台之上,欢歌喜舞,酒肉不停。
纣王道:“美人,你这鹿台所建,真是世所罕闻,奇之又奇,正是这种建筑才配得上我的身份啊!”
一眼望去,鹿台真像是瑶池紫府,玉阙珠楼,地板团团俱是白石砌就,墙壁周围尽是玛瑙妆成。
楼阁重重,显雕檐碧瓦;亭台叠叠,皆兽马金环。殿当中嵌几样明珠,夜放光华,空中照耀。左右铺设,俱是美玉良金,辉煌闪灼。
又有侍从、侍女无数,随时伺候,伴在台上,应叫应到,无一不妙!
鹿台之奢,人间恐怕也独此一份了。
“这也多亏了李元总兵东征西讨,使得南北安定,让崇侯虎可以调用更多的人手前来修筑鹿台,所以提前完工,也是当有之喜!”
纣王大笑道:“好!如今太平盛世,国富民安,李元总兵功不可没,速速传他进宫,朕要好好地赏赐他!”
纣王果真是孩童心性,当念及李元之好时,他又对李元十分欣赏;当李元与他发生冲突之时,他又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杀了李元。
一国之君,却是这等性子,也难怪殷商要亡。
话说到此处,李元却刚好出现。
“不必要大王请,我自来了!”
他此番来,与前回又有不同。
所谓成就真仙,五气圆满,行走安稳,谈吐有质,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股翩翩风度;
远远望去,纵无鹤髦羽扇,方巾仙衣,也让人觉得乃是一方神仙之姿。
再加之李元容貌极佳,身材健壮,苏妲己更是美目流盼,视线一点都离不开了。
纣王道:“原来爱卿已至,来得正巧,莫非你也是来一睹鹿台繁华的?快快上座吧。”
李元道:“不敢坐。”
纣王道:“为何不敢坐?朕许你坐!”
李元道:“鹿台中多有无辜尸骨,故不敢坐!”
纣王闻言一愣,随即而怒,斥道:“鹿台建好,宫中皆喜,唯独你提什么尸骨,真是晦气!”
苏妲己在旁劝道:“大王不必如此,李元总兵心忧天下,担心百姓,也是好心来说;不然要是建工之人都已死尽,我们又拿什么来再建新屋呢?”
纣王听了这话,才稍稍收敛,道:“既然李元总兵不愿意坐,那便不坐吧。且与我共赏这大好风光!”
纣王起身,妲己伴在他身侧,与李元一同在鹿台周走,大赏风景,俯瞰王宫。
日落月升,清风送爽。
转即到了傍晚,纣王仍然兴致勃勃,似欲在鹿台上住一晚上。
李元此时却忽道:“我今日来王宫,是要与苏妲己皇后说一场话的。”
纣王惊疑不定,满面疑惑,问道:“哦?原来李总兵和苏美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妲己却突然一惊,似乎知道李元要说什么一样,连忙掩盖过去道:“我与李元总兵本是旧识,更是同乡,所以有些缘分。”
纣王还是有些怀疑地盯着两人,说道:“哦,原来如此。不如这样,此时已晚,我欲回宫,李元总兵有何话语,不如留到这月十五,月圆之夜再与皇后说不迟。”
李元道:“为何要留到十五之夜,月圆之时?”
纣王笑了笑,道:“只因这月十五,朕要在鹿台设席,大宴群仙,还要请比干丞相与黄飞虎将军一起来,李元总兵同来是再好不过的了。”
苏妲己犹道:“可是......”
李元已答应下来,道:“好!算来离十五只有三日,我是时一定前来。”
他说罢,便独自出宫回府了。
第七十二章 三个真仙障
十五,月圆。
李元果然应约赴宴,在侍御官的带领下,赶往宫中。
他已修成真仙,然而若想要更进一步,则必须要斩断尘世的因果,求得本真,才有可能突破境界。
而李元来到人间,所遇上的第一位相助于他的人,便是苏妲己。
苏妲己那时贪图他的相貌,所以帮他升官加职,放逐晁田晁雷,又常常在纣王耳边帮他说好话,以至于李元一直对她有些惭愧。
毕竟是平白得了别人好处,利用过其一番爱慕,他的良心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此是第一障。
而后李元去北海,遇上闻仲,悉心指点他道术,传他五行之法,兼之后来又保举他为总兵,赠予金鞭,与他亦师亦友。
若是今后闻仲有难,他不可能不去相救。
此是第二障。
再者便是商朝。李元当初被余元追杀,为了快速提升修为,所以投身朝廷,为官八年,享受气运加持,一路从地仙修炼至真仙境界。
这一番因果不可谓不大,也不可能不还。他须得还清商朝因果,方有可能脱离俗世,成就金仙,逍遥自在。
此是第三障。
这三障拦在李元面前,他必须要一一解决,才有可能从万万千千的因果纠缠中脱出身来,也才有望摆脱封神大劫。
并非是他主动惹上业力,自讨苦吃,实在也是他最开始的时候走投无路,非得如此为不可。
而这个时候,李元已经逃过“一气仙”余元的追杀,便开始慢慢偿还那时留下的因果了。
这第一场,他便是要去将苏妲己的事情与她讲清道明,斩断情丝!
······
月已圆。
圆如圆盘,圆如脸庞。
李元缓缓走入王宫,来到鹿台之上。
鹿台上面早有纣王、苏妲己、比干、黄飞虎四人,又有无数侍从来来回回,端上珍馐美酒,奇味怪食,各种难得之味。
自有三十九席俱朝上摆列,十三席一层,摆列三层,工工整整,有序不乱。
待得再过几时,又有一阵妖风刮起,许多人来到乘风来到鹿台上面。
苏妲己悄悄对着纣王道:“陛下不可轻出,不然会惊动仙人,惹得他们动怒。”
于是纣王、李元、黄飞虎皆藏在帘后,细细观看,只留得比干在外接应。
此等人各穿青、黄、赤、白、黑,内有戴鱼尾冠者,九扬巾者,一字巾者,头陀打扮者,双丫髻者;内有盘龙云髻如仙子、仙姬者。
纣王龙心大悦,喜上眉梢,自以为仙人赴宴,与他脸面。
他在帘子后方,暗暗道:“李元总兵,你也是修道之人,可曾认识它们么?”
李元笑道:“认识认识,此等‘仙人’俱在轩辕坟中见过!”
他法眼一望,也已瞧出,这些人不过是两、三百年的狐狸精化形,乃是苏妲己的后辈们,哪里是什么仙人。
纣王却疑惑道:“轩辕坟中原来有如此多的仙人相住么?待得隔日,朕去轩辕坟中瞧瞧。”
却说帘外,比干敬酒多时,眉头却又皱起。
只因这些狐狸禁不得酒水相催,喝了酒后,都散发出一股狐骚之气,秽气逼人,惹得比干难受不已。
“我闻仙人均是六根清净之体,怎会有这等骚气?”
内有一仙人忽问道:“先生何人?”
比干答道:“卑职亚相比干,奉旨陪宴。”
仙人笑道:“既是有缘来此会,赐寿一千秋。”
比干心头一惊,更是疑惑不解,频频以目示意李元,像是在询问他究竟这些仙人是何方神圣。
李元闻言,也大笑着走出帘子,道:“何人赐寿一千秋?我却要见识见识!”
先前那说话的仙人却是一惊,差点跌翻了酒杯,他转而又怒道:“汝是何人?敢来搅吾等盛宴?”
此时纣王与苏妲己也走出帘外,想要劝阻李元。
李元笑吟道:“今日狂饮鹿台,昔年餐食窝边。倒问我来搅盛宴,有眼不识真仙!”
仙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只因李元口中的“餐食窝边”却是道出了他们狐狸精怪的真实身份。
纣王犹自不解,问道:“爱卿不是与这些仙人相识么?怎会......”
苏妲己隔开众人,勉强笑道:“这些仙人们自然是认识李元上仙的,只是夜黑风高,恐有些辨认不出罢了。”
那些仙人们面色变化,手足无措,纷纷称道:“认识,认识。”
李元又道:“哈哈哈哈,今日我不妨将话讲清,妲己,你莫怪我心狠,我知他们修炼不易,若无为恶,也便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忽从胸口中将定海珠取出,掐了法决,运在空中。
霎时之间,定海珠亮,光芒四射,温柔的海蓝色光芒洒满了四周,像是将夜空渲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采。
海波轻轻流动。
忽然鹿台上变得极其安静,甚至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大海的声音。
“群妖现身!”
比干与黄飞虎两人被光芒照在身上,自感觉温暖如春,呼吸清爽,而那些“仙人”被光照过,却都突然倒地翻滚,现了原形。
他们全都露出狐狸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摇摆不停。
这些仙人居然全都是一只只狐狸精所变化而出的!
纣王大惊失色,连退数步,连唤侍卫前来护驾。
李元笑道:“今日放你们走,日后切莫祸害人间!”
光芒又是一动,那些狐狸精又被送下鹿台,而后四处奔逃散去,转眼在黑暗中不见了。
纣王惊魂未定,连连喘气,道:“这些明明是仙人?怎会变作一只只狐狸的?美人,这是什么原因?”
苏妲己正要编一个理由出来之时,空中飘飘荡荡,竟又来了一个仙人。
“哪吒拜见天子,拜见李元上仙。”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来的人竟是哪吒。
纣王定了定神,问道:“你叫哪吒?你又是何人?”
哪吒道:“我本是陈塘关李靖之子,然而现已割肉还父,削骨还母,成一鬼仙,与他们毫无关联了!”
纣王道:“你来此地,却是何意?”
哪吒道:“我来此处,是想要请陛下与李总兵为我建造一处庙宇,使我受人供奉,享受香火,能够早日凝形而出。”
李元惊奇道:“不料你倒存了此意。”
哪吒本是玄门正宗,又是嫡系亲传,不止精通五行八卦、灵宝颇多,而且对于香火之道也是熟谙,所以失去肉躯之后,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纣王不知那是何意,只是问道:“你乃何神?怎敢受我商朝供奉?”
哪吒老老实实地道:“连狐狸精都可赴一国之宴,我为何不可受一番供奉?”
此言一出,纣王大怒,提起桌椅便朝着哪吒打去。
“黄口孺子,岂敢胡言乱语!”
第七十三章 鹿台还一障
纣王提起一张桌子,朝着哪吒打去,却不料哪吒忽从腰间豹皮囊中取出一样乾坤圈,轻轻一丢,磕在桌上。
“砰”的一声,青铜做成的桌子碎裂,铜块掉了一地,反震之力竟将纣王击退几丈之远。
苏妲己连忙扶起纣王,道:“大王,您没事吧?您何必要去与这些仙人作对呢?”
纣王也暗自心惊,他一向自持神威武勇,天生巨力,虽然近些年来沉迷酒色,武力有所减退,但此时被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击退,也让他甚是惊讶。
“莫非这陈塘关李靖的儿子死了之后,真的成了神仙?”
纣王再去瞧哪吒。
只见哪吒已全副武装,腰缠混天绫,肩戴乾坤圈,手持一杆红缨宝枪,身虽无形,双目却是生神,在黑暗中炯炯发光。
“你.......”
李元道:“陛下不必惊忙,此人确是神仙一流,此点不需疑问。”
纣王站起身来,问道:“你果真是神仙?”
哪吒笑道:“吾乃东昆仑灵珠转世,拜入太乙真人门下,乃是阐教亲传弟子,我若还不是仙人,这世上的仙人恐怕就很少了!”
他割肉还父,化作灵魄之后,整个人却像是超脱了许多,变得相当潇洒起来,远不是当初那个胡闹孩童可比。
纣王沉思道:“那我为你立庙,你又能为我回报些什么?”
哪吒道:“吾等享了香火,自然有求必应,护佑百姓,心想事成,灵验指示,不在话下。”
比干与黄飞虎听了之后,暗暗点头,他们至少看出哪吒不是左道邪神,作妖作乱一流。
纣王却有些不满,而是道:“你身为神灵,不先来为我做事,偏去舍本逐末,未免太过迂腐。”
哪吒也是惊了一惊,转而又微笑道:“原来你倒是个这等君王,难怪东南二路诸侯兵起,你也不消多讲,我不与你扯上关系便是了!”
“李元总兵,当初恩怨,非我之过,当初的哪吒已经死了,请你怎么讲此事?!”
他看出纣王乃是昏君一流,不愿与他有所牵扯,只是想要借人之手,享受百姓香火罢了,所以又来问李元。
李元心中一动,于是道:“你帮我分明一事,我帮你立一神庙。”
哪吒对李元还是有三分忌惮,三分尊敬,说道:“请讲。”
鹿台上,夜风吹来,雾气散去,露出朗朗一轮明月。
月光洒落,尘起精灵,自将万物分明。
李元慢慢问道:“你本是阐教正宗,何以成了鬼仙?”
哪吒道:“只因我打了东海龙王之子,二位兄长因故又生事端,将龙王之子敖丙打杀,此事闹上天庭,四海龙王齐聚陈塘关,四海水军皆至,波浪滔天,凶恶无比,逼我父亲交人,我只好以死谢罪!”
李元道:“明明是你二位兄长之过,为何要你承担?”
哪吒道:“我二位兄长回山修行去了,四海龙王寻不见人,便要拿我父亲抵罪;父债子偿,此事又因我而起,我便替他受了!”
李元道:“你替你父亲还罪?于是割肉还父,削骨还母?”
哪吒冷笑道:“我早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我生来本就是个怪胎,父亲一向不喜我!但他毕竟是我父亲,我的肉躯是他所予,所以此番还了他,便再无瓜葛!”
李元叹息道:“你父亲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你心里面一定会恨他吧!但你又总觉得他是你的父亲,你恨他又让你觉得很内疚,所以这次还干净后,你终于就可以解脱了!”
哪吒先是呆了半刻,随即冷笑出声,道:“想不到真正懂我的人居然不是我师尊,不是我父亲,不是我兄长,而是你!”
李元道:“我不但懂你,还要请你为我辨别一事。”
哪吒道:“什么事?”
李元道:“你的肉躯是你父亲所授,所以你将躯体还给你父亲,你便觉得心安了,是不是?”
哪吒道:“是!”
李元道:“我的官职,你可知是怎么得来的?”
哪吒道:“我不知。我只知道像你这样七、八年便能从平民晋升到天下总兵的人,古往今来,也只有你一位!”
李元道:“所以我一定也有所倚仗。”
哪吒道:“谁是你的倚仗?”
李元道:“正是当今的皇后,苏妲己苏娘娘!”
此话一出,不止是纣王与苏妲己,连比干和黄飞虎都是大惊。
只有哪吒还在大笑:“哈哈哈哈,幸好这你没与妲己生什么子嗣,否则下一代江山是谁的也很难说!”
纣王大怒,扯过苏妲己的肩膀,捏得骨骼作响,怒问道:“可有此事?难道你真的与他通了奸情?!”
苏妲己蹙着黛眉,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地道:“陛下,绝无此事啊!妾身每日都在宫中,哪里有什么机会与外人通......通情?”
纣王闻言,略一思考,也觉得自己太过武断,又带着歉意道:“美人,朕不是怀疑你,只是......”
李元叹道:“只是你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对吧?”
纣王无言。
无言过后,却是野兽般的巨吼,又惊又怒又带着一丝恐惧。
李元回应道:“我当初初次见到苏妲己皇后之时,我已察觉到苏皇后对我的爱意,只是一直未能向陛下上禀,实在惭愧。”
“后来三番五次,苏妲己皇后也曾裸身见我,诱惑于我,幸好未铸下什么大错,也算侥幸。”
“若我所料不错,后来伯邑考入宫,应当也是为皇后所命,其中是否有我的缘故,便不知了。”
哪吒道:“这就是你升官这么快的原因?这就难怪了!”
李元道:“当然也少不了闻仲太师,与丞相、武成王的抬举。”
纣王听的已是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发立三丈,大叫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来人,替朕将李元拿下,削职为民,教他受炮烙之刑,虿盆之噬!”
他大发雷霆,摔桌破杯,踢柱掀帘,任意地殴打着周围的侍女,像发狂一样撕碎她们的衣服,甚至有几巴掌扇到了苏妲己的脸上。
但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动。
没有一个人动。
宫中的人早就知道,谁也拿不下李元。
李元依然平静地道:“哪吒,我说的这番话中,你觉得有几分是真?”
哪吒想也不想,道:“全是真的!”
他接着道:“你又不是傻子,为何要莫名其妙编造这些话来欺骗天子,惹得龙颜大怒?既不好玩,也不能获利!”
“况且你辛辛苦苦登上高位,又要冒着惹怒天子的罪责,将一身兵甲卸去,怎会是开玩笑的?”
李元道:“你说得对!”
他顿了顿,又正色道:“但是我还要问你,如果我将我得来的官职都还回去了,我还有没有亏欠苏妲己?”
哪吒道:“还有!你将事情败露,至少还得将今夜的事情瞒过去才行。”
李元道:“有什么方法可以瞒过去?”
哪吒瞧了瞧纣王,说道:“将他迷晕过去,教他不再知道今夜之事!全当做一场噩梦忘掉吧。”
也许对于纣王来说,最好的办法确实就是忘记今夜。
李元点头道:“好!”
他从三仙袋中取出一物,却是那极品法器“戮魂幡”。
戮魂幡本已破损,幡中怨灵皆去,黑气消散,是个空壳,没有了功效;然而此刻祭出,却仍有黑风扑面,令人阴沉之觉。
“此王宫内先有炮烙,又设虿盆,现在修建鹿台,怨气早不知聚集多少,不若全都归入这戮魂幡中罢!”
李元一摇幡旗,风卷云动,帘幕翻转。
一时之间,也不知多少黑气滚滚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压过云头,遮蔽鹿台,无数的冤魂怨气全都涌进了戮魂幡中。
戮魂幡吸收了这些怨气,转即便光华焕发,又生异彩了。
李元将戮魂幡一抛,黑气交转,托着戮魂幡递在了苏妲己的手中。
“此物与你,剩下的事你都会做的吧。”
苏妲己双目血红,面容凄厉,双手握着戮魂幡,竟真的从眼里淌出一滴泪来。
“好,李元!你徒弟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果然一脉相承!李元,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苏妲己一晃戮魂幡,无数的黑气扑了过去,围绕着纣王打转,撕咬,他顿时晕头转向,颠三倒四,倒在地上了!
李元又拱手道:“还请比干丞相与武成王莫要将今夜之事外传。”
比干和黄飞虎已有些惊惶未定,不知是非,但还是答应下来。
最后李元又问哪吒,道:“这下算还清了么?”
哪吒道:“还清了!清清楚楚,一清二白!”
李元道:“好!”
“那你随我来!”
李元腾在空中,往东方而去,哪吒飞在其身后跟随。
飞着飞着,哪吒突地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定睛去望李元脚下,却见无风无云无雾,竟完全是凌空虚度的一般。
忽然之间,李元脚下竟然开出一朵花来。
花分五瓣,色成三种。
无根无茎,自有天地。
此朵花托着李元,渐渐往远处而去,飞的极快,四平八稳,风云不惊,非常奇妙。
第七十四章 第一朵花
李元腾空离去,足下踏着一朵花,五瓣绽开,三色齐出,神妙无方,速度颇快。
他踏着花瓣,似是渐渐往圆月上行去,不过多时,便不见踪影了。
比干和黄飞虎目送着他远去,黄飞虎百感交集,比干则叹道:“此所谓神仙中人!”
“陛下又何须到鹿台上寻来一堆狐狸精?”
两人再去看纣王之时,纣王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比干正要说话,苏妲己对这二人却也并不客气,将戮魂幡一卷,十几道黑气又从幡中涌出,宛如河中恶鱼,一齐扑去。
“啊!”“呀!”
两声疾呼,比干和黄飞虎两人也转瞬便迷晕过去了。
周围留下来伺候的侍从不多,也一一被苏妲己弄昏,而后丢进虿盆中喂蛇去了。
苏妲己就俯在虿盆旁边相看,看那万蛇争相来咬,露出獠牙,分尸而食,食尽尸后,又留下无尽的怨气在摘星楼前冲出。
怨气漂浮在王宫之间,萦绕不散。
这是那些无辜亡魂所发出的呐喊!
苏妲己也懂得法术,冷哼一声,亦用法力来催动戮魂幡,将这些怨气吸收进去,四周顿为之一清。
她仔仔细细地望着戮魂幡,眼中不知是何神情,有恨意,有怨毒,有不甘,有恐惧,最后道:“李元,我奉女娲娘娘之命,下来葬送成汤江山,你绝不敢动我!”
“你也不敢妄动成汤江山!大商气数未尽之时,谁也别想打压到我!”
苏妲己整好衣装,抚了妆容,也不管鹿台上的纣王、比干、黄飞虎散人,只是淡淡地朝着夜空上面望了一眼。
“纣王啊纣王,今后我得利用你好好帮我报复李元才是啊!”
······
却说李元踏花而行,御空而走,走得飞快,一路到了东南方一处小城中,此地距离朝歌已有数百里的路程。
此地距离三山关亦是不远了。
哪吒一直紧紧跟随,他是鬼魂之躯,在夜里畅行无阻,一路飞来,都没什么差错。
李元在城外忽然停住,于是哪吒也停了下来。
哪吒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李元道:“我就在此地为你立一间神庙,怎样?”
哪吒喜道:“你肯助我,是么?我原以为你会怪我兄长二人与你争斗的!”
他不知道后来太乙真人追杀李元至峨眉山一事,大概是太乙真人也觉得丢人,没有告诉过他。
李元道:“你兄长二人祭法宝伤我是他们之事,你现在已经不再是李靖的儿子,那么这恩怨便也无妨。何况,你帮了我一程,我自然也要助你一回!”
哪吒奇怪地道:“我帮了你什么?”
李元道:“你帮我还清了苏妲己那处的因果,所以我一念花开,足下生莲,聚得了三花中的第一花,修为提升到了真仙中期!”
五气朝元,三花聚顶。
这两者本是修行途中的两大关卡,五气朝元,尽汇胸中,若得圆满,便成真仙。
三花聚顶,开于头上,三朵神花齐聚之时,金仙得证便有望了。
五气修的乃是天地五行,而三花却是从自身中升华而出的,二者各有妙用,皆是神异无比,奥妙非凡。
哪吒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你的修为原是刚刚突破的么?”
“只是你还清了妲己的因果,可你借助气运修成的一身修为又怎么还呢?”
哪吒也能看出李元是借助气运修行的入世修行者。
“那些乃是我与大商的因果,却与苏妲己无关了。”
哪吒想了一想,居然又调笑着说道:“哈哈哈,我此前听过我师尊说过一句话,叫作红颜祸水,想不到原来李元上仙也惹上了祸水!”
李元笑而不答,转而道:“你身为灵珠,本来是天生的修行之体,然而要是未尝过‘祸水’的味道,不通人情,恐怕也是大道无望的!”
哪吒撇了撇嘴,表作不屑,提了提枪,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替我建庙?”
“明日我取了百兵印,召集些人来便可。”
李元正要离开,忽然又问道:“你师尊不知道你来寻我吗?”
哪吒道:“他日日都在乾元山中修行,难得出一趟山,哪里管得了我那么多。”
李元道:“我与你阐截二教不同,我又与阐教有所过节,他若知了,又该如何?”
哪吒不知道李元想说什么,只是不在乎地挺挺胸,道:“知便知了,又能如何?”
李元“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随即转回朝歌去了。
次日。
李元用百兵印调动了南方三山关中的一部军士,派遣他们前来修建一所简单的神庙,里面立上哪吒的神像。
哪吒也十分起兴,专门用玄门道术,去唤了两个鬼判,又立两方小塑像,左右侍奉着哪吒。
不过半月,神庙完工,便有百姓前来上香求报。
哪吒乃是正派修道之人,百姓愿奉香火,他便以元神显灵,帮助其人,逢求便应。
不过一月,此事便已传开,说是朝歌附近出了个有求必应的神仙庙宇,乃是李元总兵亲自所修,十分灵验。
于是四方远近居民,俱来进香,纷纷如蚁,日盛一日,往往不断。祈福禳灾,无不感应。
李元也未回府,而是就在三山关中,与邓九公和邓婵玉相叙。
他一面教授邓婵玉道术,一面时不时地与哪吒见见面,另外一边他也在等着纣王将他的总兵之职撤去,随后他便可以在找座名山,潜心修行。
然而等了三个多月,乌飞兔走,时间流逝,朝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当初在鹿台上面发生的那些事情,被苏妲己硬生生地全部抹去了一般。
三月过去,香火旺盛。
这一日李元来到庙里见到哪吒之时,他已借助香火凝聚了一些形体,看来有了两、三分的人气。
如此下去,不过两年,哪吒恐怕便可以凝聚躯体,恢复人身了。
“李元总兵,今日你怎么有闲心来,可惜我还没人躯,无法与你去喝喝酒,吃吃肉!”
哪吒三个月来都显得很是高兴,也许是常常显灵,帮到了别人,让他觉得很开心;也许是因为他发觉自身香火渐多,凝成人形有望。
李元开玩笑地道:“我来瞧瞧你有没有惹出祸事来,这神庙乃是我命人所修,若是出了差错,我也对不起百姓的。”
哪吒“哼”了一声,正要说话,不料门外忽有一队士卒冲进来,推开香客,驱散人群,将哪吒的神庙附近包围得水泄不通。
士卒披坚执锐,兵刃闪光,杀气熊熊,来者不善。
有一人站出道:“奉天子之命,捣毁此处邪神之庙;妄拜邪神者,一律关押,关入大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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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烧庙毁官
“奉天子之命,捣毁此处邪神之庙;妄拜邪神者,一律关押,关入大牢!”
一群兵士,居然要拆了这座神庙,并且宣称这是邪神之庙,不可祭祀。
哪吒怒道:“谁敢拆我的庙子?!”
周围也有群众向军官解释,然而军官丝毫不听,径直将他们推开一旁。
“这是天子所下之令,谁也阻止不了!”
“天子怎么会下这种命令啊?”
“天子不理朝政,却还要来毁掉我们的神灵!”
“........”
许多人都在喊叫,不过转即便被凶狠的兵士们镇压下去。
哪吒见状大怒,提着红缨枪便冲出去,撂倒几个兵士,又将混天绫一扔,卷入队伍中,把周围一连串的人都串在一起,动弹不得。
“谁敢来拆我的庙?”
他虽是魂魄之体,然而法宝显现,威力不减,依然能够以一敌千,莫有敌手。
“神灵发怒了!”
“神仙显灵!”
一众百姓纷纷朝拜起来,诚惶诚恐。
这个时候,门外有一人缓缓走了进来,骂道:“小儿,我正要拆了你的庙!”
李元赫然看去,那人竟是陈塘关总兵李靖!
他瞪大了眼睛,惊讶万分,道:“李靖怎会到了这里来?!”
要知道,李靖所主的陈塘关本在北方,而此地已靠近三山关,是在南地。无论怎么算,李靖的管辖范围是万万不可能到此地来的。
李靖拿出一面诏书,念道:“我奉天子之命,前来清剿邪神,若有阻拦者,一律先斩后奏!”
哪吒怒骂道:“岂有此理!?李靖贼子,我生时受你七年之罪,如今我死了,你又要来拆我的庙宇!哇哇,先受我一枪再说!”
他按捺不住,一枪捅去,李靖慌忙拔剑架住。
“天子有令,非是我要毁你的庙!”
哪吒不闻不问,连连几枪刺去,专攻要害之处,枪法刁钻狠辣,杀得李靖汗流浃背,招架不住!
李靖一边叫苦,一边抵挡,跑到旁边忽然望见了李元。
他大喜道:“李元总兵,请助我一助!”
李元从三仙袋中抽出一杆震天箭,两指拈住,轻轻弹去,“铿”的一下挡住哪吒的枪头。
“哪吒,且让你父亲说明情况!”
哪吒怒道:“他不是我父亲,我已与他断绝所有关系了!”
李元道:“好,好,那也先让李靖把话讲明可好?”
哪吒的枪法渐缓,李靖才喘了口气,说道:“此事乃是天子下令,让我专程从陈塘关赶来的。”
李元道:“天子日日荒淫无度,又不早朝,怎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李靖道:“我亦不知。然而侍御官告诉我称,我有一子正在积聚信仰,用邪神香火,天子震怒,要牵连至我。”
他退到士兵之中,才又道:“我立即解释,才有了一个前来破除邪庙,戴罪立功的机会!”
三人正在分说之际,一阵黑烟冒起,熏熏而升,呛人眼鼻。
“着火了!”
“快跑,有人放火烧庙了!”
此时,居然神庙的后方已经被人放起火了!
哪吒见此,更是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拿了乾坤圈猛力朝着李靖打去,道:“啊,贼人欺我太甚!”
李靖也暗暗叫苦,他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去了后面放火。
不过幸好他师从度厄真人,也是精通道术,当即混入人群,抓了把土,借土遁走了。
哪吒愤怒滔天,紧追不舍,也远去了。
两位主角都走了,倒是留下李元与一众兵士。
李元手中一画,指尖轻点,立刻凌空显现出奇妙的法力轨迹,痕迹弯曲,似龙似蛇,佶屈不解,非常难懂。
这正是他随手画了一道风雨符,唤来一阵风雨,哗哗而下,要将火势扑灭。
众人眼见到风雨将倾,天气转换,无论是百姓还是兵士都四散开来,寻找避雨之所,免得淋湿身体。
恰在这时,不知从何而起了一阵怪风,洋洋吹来,竟将方才凝成了一片乌云又吹跑了!
天空放晴,露出大日。
阳光又洒在庙中,照着正在燃烧的火势。
李元有些惊讶,不紧不慢,又以手指画了一道风雨符,符先成形,随即化风而去,又将升至天空。
乌云凝聚,大风起兮,天色转即又作变动。
百姓皆是惊慌不已,趁着火势未起便跑出神庙,他们抬头看天,众说纷纭。都在议论为何天色变来变去,时而要刮风下雨,时而又云去天晴。
呼!
又有一阵风吹来,偏偏又把乌云吹散,教其无法下雨。
李元忽望向远处,大声道:“哪位道友在此,还请出来一见!”
“哈哈哈,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空中忽转出一位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老头,却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太乙真人。
出乎意料的是,太乙真人见到李元,并没有惊怒出手,反而相当冷静,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他的算计当中。
李元道:“原来是你!你也来红尘作法,不怕沾上因果么?”
太乙真人笑道:“大劫已至,何人无因果?每日隐居山内,缩在洞中,才是自欺欺人!”
他说的话虽简单,但仔细想来,却的确有几分道理。
李元已明白过来,问道:“火本是你放的?”
太乙真人微笑着道:“道友何必非要此火不起?”
他虽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但无疑已是默认了。
太乙真人一甩拂尘,接着又道:“哪吒与李靖之事,乃是李家中之牵连,与道友你却是无关,还是莫要再插手了!”
李元摸了摸胸口的定海珠,对太乙真人并不害怕,慢慢道:“你果真要把哪吒算计到死么?”
太乙真人摇头道:“他乃灵珠子转世,本来就有他的宿命所在,此是天意,不可更改。”
李元道:“天意本是要你去应劫,并非是他!”
太乙真人大笑道:“天意朦胧,你又怎知?我不与你说,待得百年后我来取九龙神火罩时,再与道友论道吧!”
他笑了一声,袖袍一拂,化作一阵清风而去,不知往何方走了。
李元却是知道,哪吒此去杀李靖,必然又会按照太乙真人本来的算计那般,遇上文殊普贤,将之擒住;后又有燃灯道人传授李靖一方玲珑塔,将哪吒降伏,使之再也不敢弑父。
这本是太乙真人原有的算计。
李元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回到了三山关中,潜心修行起来。
谁知不过一月,竟有人传报,称是天子下令,派来大军捉拿李元,罪名乃是“建立邪庙,祭祀邪神,惑乱百姓,阻拦君令!”
邓九公这一日来见李元,有些焦急道:“陛下已将你的总兵之职撤去,并且派人来拿你!”
“本是要黄飞虎带兵来的,但是他却不肯,众将推来推去,最后是佳梦关的魔家四将领了十万大军前来,不过一月,便要到了!”
第七十六章 关前斗法
“最后是佳梦关的魔家四将领了十万大军前来,不过一月,便要到了!”
邓九公很焦急,很担心李元。
而李元却不太在乎,挥挥手笑道:“还有一月之久,不必忧心。我日出五岳,夜返四海,腾云驾雾,我若想走,又哪里是他们能追得上的?”
邓九公见他如此,也宽下心来,只是疑惑道:“李元总兵,你一向最受大王喜欢,又与苏皇后有些关系,怎会突然被下令捉拿?”
李元道:“那苏皇后起初时喜欢我一身皮囊,后来由爱转恨,官职升降,皆是由她所控,如此而已。”
邓九公默然良久,仰天长叹,道:“后宫起乱,天要亡商!”
“那李元总兵你打算如何对付魔教四将,他们亦是修道中人,十分难缠,你切要小心才是!”
李元微笑道:“手下败将,何足挂齿。等他们来便是了。”
他在几个月的修行之中,精进修为的同时,也一齐炼化了九龙神火罩,丝毫不忌惮魔家四将。
·······
果然还不到一月,魔教四将便已来了。
只见满天杀气,遍地征尘,鼓震如天雷,锣鸣震震催,三军威武,将领轩昂,幡旗凛凛而动,兵刃闪闪发光,十万大军临三山,九公带兵拒四将。
魔家四将在三山关外排列,大声叫关,让邓九公开门。
“邓九公,我听闻罪臣李元正在三山关中,你速速将其交出,免得我等要率大军踏破三山关了!”
邓九公披甲带挂,亦是不惧,决心要保住李元,高声道:“李元乃是大商总兵,尔等皆听号令,岂得被拿?”
魔礼青站出来,笑道:“你知也不知,李元已被大王下令通缉,削为平民,我等乃是领诏而来,你快快开门,否则其罪相等!”
邓九公沉吟不语,反是惹恼了一旁的邓婵玉。
“你这等青面獠牙,丑恶面目的贼人,也配来拿我的李元大哥吗?!”
邓婵玉抓了五光石,随手打去,便将魔礼青打得鼻青脸肿,连连叫痛。
“哈哈哈哈哈!”
三山关上的军士们齐齐笑出声来。
魔礼海见大哥被打,愠色便起,提了碧玉琵琶。挥手连弹,“叮、叮、咚、咚”,风火顿时从天而降,风驱火动,声势浩大,嗤嗤拉拉朝着三山关来。
“听我琵琶响,一曲关山亡!”
魔礼海卖力弹拨,法力在他手中跳动,响起阵阵琵琶之音。另外一边,魔礼青也将他的青锋宝剑祭出,上有地、火、水、风四方符印。
他大力一摇,便有黑风烈火吹出,风夹着火,火携着风,一齐往城墙上烧去。
两风吹拂,烈火一上一下,同时攻去。
城关落焰,城下燃火,飘飘洒洒,沸沸腾腾。
恶劣的天气使得三山关的将士们都很不适应,甚至有些人被大风吹下了关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
“魔家四将是有道术之人啊!”
“快!快拉住我!”
在一片呼喊声中,忽有一朵三色妙花撑起,花有五瓣,颜色鲜艳,初时只有一足大小,慢慢升腾起来,却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几乎遮住了整片三山关头。
花分成五瓣,柔软而坚韧,遮风阻焰,护住一方,将碧玉琵琶上所发出的风雨全都挡住。
一朵妙花显现,却抵住了两件法宝的进攻。
“一花说来有神通,辟邪驱火定妖风。”
“三山关前十万将,真仙降伏魔家兄!”
众人见到李元腾云而起,以一朵神妙奇花,暂时抵住了黑风猛火,水火不侵!
魔礼青大笑道:“哈哈哈哈,李元,你终于肯出来了!”
李元立于花顶,脚下踩着无数风火,朗声道:“四个手下败将,还要再在我手中败过一次么?”
魔礼红冷笑道:“我们那日与你单打独斗,被你讨了巧去,今日我们师兄弟法宝齐出,难道你还能胜得过我们么?”
魔礼寿悄悄地道:“二哥,他好像已经晋升真仙境界了。”
魔礼红喝道:“真仙又如何?我们四样灵宝一齐攻出,任他什么大罗金仙,也要殉命于此!”
魔礼青道:“不错!他以神通对付我们的法宝,对他的法力消耗却是极大,挡得了一时半会,很快就会法力枯竭的!”
魔礼寿暗暗想了想,道:“说的也对,何况我们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魔礼青道:“对,请夔牛道友出来!”
三军阵前,人群分开,居然从中缓缓走出一头独足无角,身成苍色的怪兽来,他望着李元,轻轻嘶吼,像是在和一个久别的老友打招呼。
李元惊讶道:“夔牛,你却是去了佳梦关做客么?”
夔牛不答。
李元微笑道:“现在到了该回我处的时候了。”
夔牛依然摇头。
魔礼寿笑道:“哈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夔牛已是我们邀请到的道友,正要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将你擒拿!”
“等到将你捉拿回朝歌,我四人便是新的大商总兵,到时候也可为夔牛立作神庙,叫它能够享受香火,化为人形!”
李元点了点头,不喜不悲,只是道:“原来如此!你们还有什么手段,不妨一齐使出来吧!”
魔家四将互视一眼,纷纷祭出自家法宝来!
一面伞遮天蔽日而出,一面琵琶当当作响,一柄青锋宝剑摇来摇去,一只花狐貂兽择人而噬!
四样宝物齐出,法力在空中不断涌动,果然令李元足下之花开始摇摆,光芒忽明忽暗起来。
夔牛突然也张开了嘴,猛吸口气,轰然朝着三山关的方向而震出。
吼!
声音之大,比起跟随李元之时,又有所提升,惹得三山关上许许多多将士心神不定,难以自持。
邓婵玉急着道:“夔牛怎么倒戈到他们那边去了?”
她与夔牛相处过一段时日,本来很有感情,此时却快落下了眼泪。
李元落在关头,以花护住城墙,宽慰她道:“不必着急,且看我手段!”
他忽从三仙袋中取出一面罩子,约有两尺方圆,玲珑剔透,非常晶莹,罩子上还闪烁着红色的光采。
邓婵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李元道:“这里面住了九条火龙,你等下就可以看见了!”
他将九龙神火罩迎风一抛,转即变大,当头罩住的便是那只紫金花狐貂!
“呀!”
花狐貂顿时大叫,用牙齿去撕咬九龙神火罩的边缘,却发现根本逃不出去!
魔礼寿大急道:“这是什么法宝?怎么困住了我的花狐貂!?”
花狐貂入了九龙神火罩中,不过多时,便有九条火龙显出,围绕在花狐貂的身侧,灼烧翻滚,烫其肤毛,转眼便成一片焦黑。
罩中火焰熊熊,烟气冲天,却比魔家四将一边的火焰更加可怖。
魔礼寿大急奔去,以兵器去敲那九龙神火罩,却是纹丝未动!
“这......这......”
魔礼红道:“四弟莫怕,看我收了他的法宝!”
他将混元珍珠伞祭在空中,旋了一旋,珠光流动,宝石溢彩,里面顿时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九龙神火罩吸引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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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夔牛再现
魔礼红将混元珍珠伞祭在空中,里面传出吸力,要将九龙神火罩吸起。
他这件“混元伞”本来就有收人法宝的功效,混元一出,天昏地暗,当初便是以此法收过李元的老松剑。
魔礼红此时再用,天日陡暗,黑风四起,惹得三山关上的兵士们一阵大叫。
九龙神火罩中火焰猛然向上而起,罩身光芒闪烁,仿佛要腾空离地,放出其中的紫金花狐貂!
“收!”
魔礼红又大呼一声,催动法宝,要将九龙神火罩吸住!
李元大笑道:“瞧瞧是你收我的法宝,还是我收你的法宝!”
他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钱,两边生着双翅,轻轻扑腾,显得古朴却十分可爱。
“疾!”
随着李元手掌一挥,铜钱立刻飞天而去,击在“混元珍珠伞”的伞柄之上。
说来惊奇,铜钱一击,那混元伞顿时宝光摇晃,一阵闪烁,“呼”的一声便从空中掉了下来!
魔礼红大惊失色,随后狂呼起来:“我与我的法宝失去连结了?怎么回事?我感应不到我的法宝了!”
混元珍珠伞在空中摇晃半天,轻轻一闪,忽地从天上落了下来,化作原原本本一把小伞,掉了一半,却已被李元接住。
“哈哈哈哈,此物我就笑纳了。待来日雨大,我正好用来撑一撑!”
魔礼红怒吼道:“还我伞来!”
魔礼海却道:“莫怕,莫怕,他有妖术落你法宝,我们自端正宝物,不与他瞧便是了!”
魔礼青道:“不错,我们但凭青锋宝剑与碧玉琵琶二物,也可将李元降伏,将三山关攻破!”
魔礼寿却直直地盯着九龙神火罩中的紫金花狐貂,垂丧道:“可是我的花狐貂怎么办?”
混元珍珠伞被收走之后,九龙神火罩更加有恃无恐地烧起花狐貂来。
紫金花狐貂浑身的鲜艳皮毛,已被烧得糊成一团,许多地方将紫红色的肉也燃了出来,模样相当可怜。
但是另外一边,李元脚下的一朵神花,也变得越来越薄弱。
他一人的法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仅仅依靠这一朵花,便能抵挡住魔礼青、魔礼海的两件后天灵宝的侵袭。
就当花狐貂已奄奄一息,快要被九条火龙烧死之时,魔礼青猛地一催青锋宝剑,叫道:“三弟,速随我破了李元的神通!”
魔礼海将手中琵琶高高举起,手指连挥,须发皆张,状若魔神,说道:“好!”
两人一齐发力,风火更盛,如同一道道锋利的刀刃刮来,火焰随处而去,铺地而燃,整座三山关都宛如末日降临一般。
魔礼寿一拍夔牛,焦急地叫道:“夔牛,你快也去帮帮忙!”
夔牛低吼一声,足下腾起一片风雨,轰地到了魔礼海的身旁,猛然吸了口气,似欲大吼。
魔礼海大喜,说道:“我们三个一齐发功,必然破了李元的三花,教他元气大伤!”
夔牛点头,随即高高跃起,定在空中,像是一尊从上古时期走出来的洪荒神兽!
“小心!”
“李元将军小心!”
邓九公与邓婵玉都在急切地提醒。
只见战场上,夔牛一跃,却作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竟然一下张开大口,硬生生地咬住了碧玉琵琶!
“啊!”
这一咬,也伴随着低沉的喉音,让魔礼海轰然失神,双手不由放开了法宝,任由着夔牛衔了去。
夔牛衔着碧玉琵琶,又一口将之吞入腹中,远远飞起,要落去三山关的城头。
它居然开口吐出人言,缓缓道:“李元!”
李元先惊后喜,笑道:“你能说话了?”
夔牛瓮声瓮气地道:“我炼化玉石琵琶后,便可人言。又去了一趟佳梦关,总算吃到了这宝物。”
它说完这句话,便闭口不言了,它似乎不爱说话,话也不多。
邓婵玉失了失神,高兴道:“原来夔牛不是要背叛李元哥哥,而是专程要卧底在对面的!”
邓九公亦抚须道:“此果真是上上之策!”
“呀、呀、呀!呀.........”
另外一边,紫金花狐貂已被九条火龙缠在一起,喷出烈火,活生生地烧死了。
可怜一只稀有神兽,竟殒命在了三山关外。
魔礼红愣着道:“现在该怎么办?”
魔家四将,本是仗着自家的青锋宝剑、混元珍珠伞、碧玉琵琶、紫金花狐貂这四样宝物才能横行商朝,威慑一方的。
可不曾料及,前来对付一次李元,还没将人伤到,已将四样宝物丢了三样,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再与李元打下去了。
魔礼寿气急败坏,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开战前就说李元是真仙,我们.......”
他说着说着,声音也弱了下去,只因他三位哥哥的脸色着实都不大好看。
魔礼红丢了宝伞之后,手都有些不知道放在何处是好,只得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魔礼青也踌躇不定,若是撤军回去,那么损失的三样宝物就算是白白丢了;若是继续打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李元遥遥地拱手道:“哈哈哈哈,魔家四将,从佳梦关远道而来,与我送了两大法宝,多谢多谢!”
他一拱手,并叫城头上的士卒齐呼“多谢”,更令魔家四将的脸色黑得发亮。
魔礼寿叫道:“李元贼子,你烧了我的花狐貂,我必定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李元便立在城头,也不发怒,只道:“请!”
魔礼寿看了看他三位哥哥,道:“三哥!”
魔礼海痴痴地盯着夔牛。
魔礼寿又看向魔礼红,道:“二哥,你......”
魔礼红犹豫着道:“我.......我的混元伞毕竟在他手上,不如我们现在向他道歉认错,说不定他还能将伞还给咱们!”
魔礼寿最后看向了魔礼青,说道:“投降是决不可能的!大哥,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魔礼青咳嗽了两声,道:“我们先回兵去,禀报天子,然后再作打算可好?”
他说着,也不顾另外三位弟兄的想法,径直令人鸣金收兵,渐渐往后退去了。
魔家四将一走,三山关将士欢欣齐呼。
邓婵玉道:“李元哥哥,你果然是有道真仙,一方大能!能将魔家四将轻易击退的人可不多呢!”
李元正要说话,夔牛先开了口。
“你方才用的是不是先天生成的‘第一枚铜钱’?”
李元讶然道:“你怎知道?”
夔牛的语气有些古怪,说道:“我曾听闻,那铜钱古怪,落一次宝,必受一次劫。躲过方可无事!”
“此话当真?”
邓九公、邓婵玉等人都担忧地看着李元。
第七十八章 选定道场
“此传闻你是从何得知?”
李元询问夔牛。
夔牛说道:“这是我先祖跟随轩辕黄帝之时听到的秘闻,人族的铜钱本就是仿造此物所造,这东西和你们人族本有莫大的渊源!”
它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开始沉默,显然没有要接着为大家解说下去的意思。
李元将“落宝金钱”取出,细细端详,上面依然宝光闪烁,翅膀挥舞,看不出丝毫祸害之气。
邓婵玉道:“那么李元哥哥先前用了那件法宝,岂不是将会遭遇一次劫难?”
李元道:“话是如此,然而事在人为,也并非皆由天定!”
他仔细想了想,原神话之中,萧升与曹宝用了一次落宝金钱之后,双双陨落,皆去应劫;而此后,无论是燃灯道人,还是其余的神仙都未再动用过此物。
要是琢磨起来,落宝金钱好像确实有不详之处。
李元皱起眉头,缓缓道:“既使之,则安之。用也用过了,后悔也来不及,只好接着往下去便是了。”
他抚了抚夔牛,又与三山关众将士一起收拾战场,清理火焰,随后才一同回到了关内。
坐在府中,众人饮茶。
邓九公显得有些不安。
只因纣王先前下令,撤销李元官职,也许还不为众将所听,毕竟纣王朝令夕改,从无定数;然而此番魔家四将率兵前来,果真恶战,便让他有些担心了。
邓婵玉善解人意,看出父亲的情绪不对,于是问道:“爹爹,怎么了?李元哥哥已经击败魔家四将了,难道还要忧虑什么吗?”
邓九公道:“魔家四将虽退,然而恐怕还有更多的人要找上门来,你要知道,天下有能之人颇多,魔家四将已不过是大海一鱼而已。”
邓婵玉道:“天子,天子真的要对他赶尽杀绝么?”
她不由望向了李元。
李元与她亦师亦兄,十分可亲,她也很担心李元的安危。
李元却忽然道:“我的大商总兵之位已被撤去,我过几时,便要离开三山关,去山中隐居了。”
他能够感觉得到,原本加持在他头顶的大商国运已完全流逝,几乎不剩下多少了。
官去运消,此是天子之命,便替天命。
而李元又得知自己可能会遭逢一劫,所以也不想再牵连他们。
“今日别过,他日再聚!”
邓九公有身份之碍,其实不便多留,只与李元相叙一阵,便送他而走。
李元心知邓九公与邓婵玉都是日后封神榜上之人,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凡人成神,未尝是一件坏事,所以也未提点,而是乘着夔牛离去。
······
群山连绵,绿水悠悠。
山中自有好光景,熬到白头不怕愁。
正是:
“意马收,心猿锁,跳出红尘恶风波,槐阴午梦谁惊破?离了利名场,钻入安乐窝,闲快活!”
李元这一日走到一座山中去,见灵气充沛,四下无人,心中一动。
山中长着茂盛的薇草,各种树木层出不穷。
牧童牵牛饮水,猎人拖兔而归,山中人烟虽然不多,然而却其乐融融,自成和气。
李元飞了下来,寻一牧童询问,问道:“此山名为何山?可有仙人居住?”
牧童看起来十分灵性,说道:“此山名为首阳山,我长了七岁,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仙人居住。”
李元喃喃道:“首阳山么......看来也是有缘在此,不如便选此地为我道场吧!”
他探查一番后,当即决定使之做了自己的道场。
首阳山的灵气不算深厚,本比不上“三山五岳”,然而李元途径此山之时,却是心生感应,那么此山想必才更加适合于他。
李元刚刚降下,落在山中,寻一断崖,取中而截,欲开洞府。
他盘坐在山崖中间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上,自运法力,流动五气。
金气初出,如有刀剑,壁开石绽,内里自成一洞,延伸而去;
火气又出,将周围崖间生长的杂草一一烧尽,落下悬崖;
水气再出,将石壁冲刷,污渍全除,火灰皆灭;
土气一出,则石固泥凝,洞穴自坚;
最终木气方出,引得周围一番树动春生,鸟鸣蝉叫,清香扑入洞中,沁人心脾,十分好闻。
夔牛似乎对此毫无兴趣,只轻叫了两声,留在外面,已睡在地上。
而李元则走入洞中去,打算好好拾掇一番,将洞府布置一二。
正在这时候,天日忽然被遮,整座山中顿时暗了下来。
无数惊鸟从林间飞起,扑腾着翅膀,扇落无数树叶,山中一片大乱。
李元迈入洞中的脚步停下,随后又走出来,望着天空,凝视道:“是何物来了?”
刚已睡着的夔牛好似如临大敌,突然站起,甩了甩头,望着天空,又看了看自己还涨得很大的肚皮,它居然又趴了下去。
随后,它又向着李元投去一个无辜的眼神,那意思像是在说,它已经打不动了。
李元独自乘云腾上天空,只见一只巨大的黑影正欲落到山中。
“何方道友到来?此地乃是我之道场,能否与我一说?”
满天的黑影转即一收,只化作一位道人,正有一诗说这道人:
“头挽双髻,体貌轻扬:皂袍麻履,形异非常。嘴如鹰鸷,眼露凶光;葫芦背上,剑佩身藏。蓬莱怪物,得道无疆;飞腾万里,时歇沧浪。名为金翅,绰号禽王。”
那道人行来,说道:“你可是道人李元?”
李元道:“正是在下,不知道友何故来此?”
他暗中打量道人,只见得他是真仙后期的修为,但一身法力却深不见底,加上方才表现,恐怕是某种洪荒异兽,才有此力。
道人有些怒道:“我乃是蓬莱岛羽翼仙!我从一气仙余元口中听闻,你不分青红,擅自侮辱与我,以污言秽语骂我,可有此事?”
李元已明白他的来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常在人间,难得入一次东海。与你见也未见过,怎会随意辱骂道友?”
羽翼仙道:“正是如此,我才恼怒!你连我面也未见过,怎生便将那等话语加于我身?你修道百年,却讲理不讲理?!”
李元知道又是余元使的绊子,暗骂的同时,又解释道:“非也非也,道友莫怒,此必是余元从中挑拨!道友,你且说说,我以何言辱你?”
羽翼仙略一思索,勃然大怒,叫道:“好你一个李元,你还要让我自己骂自己么?今日我便拆了你这洞府,打了你的山头!”
他化身而起,飞在空中,顿时又显出原形来。
这回李元看得清楚,他本体乃是一只金翅大鹏雕,其翅膀之长,也不知有几十丈,其身躯之重,也不知有多少斤,双翅展开,一击便欲上天!
李元却是叫苦,不知怎的惹上了这么一位“蠢傻”的大鹏雕,白白迎来一番恶战。
“道友先听我说!”
那羽翼仙丝毫不听,鼓动双翅,扇出大风,顿时树木摧折,花草拔起,****,乱石飞空!
第七十九章 大罗山八景宫
羽翼仙扇动翅膀,引得山中大乱,树木摧折。
而李元呼了几声,他都不听,只好祭出才炼化所得的“混元珍珠伞”,伞面一开,罩在空中,上面自有宝珠闪耀,定住大风,使得羽翼仙不得侵袭此山。
羽翼仙见此,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愤怒,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伞厉害,还是我的神通厉害!”
他一怒之下,体型又涨了几分,尤其是翅膀,变得更加的庞大有力。
呼!
转即之间,羽翼仙忽然便消失无踪,不知往何处去了。
“咦?他莫非走了?”
李元正在疑惑之间,羽翼仙已又回来,这一次却是鼓动着磅礴大水,如同浩大的瀑布一般,轰轰冲下,似乎是要淹没整座首阳山。
“我借来西海之水,看看你如何应对!”
李元不慌不忙,一面用混元伞撑住天空,一面却催动九龙神火罩,将顺着伞面淌下来的大水以大火烧灭。
水本来克火,然而这一方水仍然被九条火龙吐出的大火燃烧成蒸气腾空,而后消弭在天上,剩下的水珠化作雨水落下,却只能浇灌山林,不足为害。
九条火龙四处摇曳,将水接住,随即烧化,一时之间,居然也保住了首阳山的平安。
羽翼仙于空中,嘶叫一声,随后道:“李元贼人,你真的要逼我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么?”
李元亦大声道:“非我所逼,而是你逼我而已!”
羽翼仙道:“你既如此,我们便一直这般耗着,看看谁撑得住!”
他扇动翅膀的速度渐渐变得缓慢,变得很有规律,像是要打一场持久之战。
李元也是哭笑不得,他莫名其妙遭了一灾,还遇上了一个胡搅蛮缠,毫不讲理的神兽,实在令他有些难受。
“羽翼仙,你仔细想想,我们素未谋面,我怎会说你坏话?乃是我与那余元有仇,他故意陷害与我罢了!”
羽翼仙道:“错也!不止是羽翼仙,我问过那长耳定光仙,他亦是一般口说,你还有什么好辩?”
“长耳定光仙?此事怎么又牵扯上了他?”
李元再欲和羽翼仙相问之时,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完全只是沉默着鼓动风力了。
两人僵持在一起,夔牛则在旁边呼呼大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
且不谈首阳山中发生何事,却又说到一处不知名之地,凡人未及之处,有一座仙山。
单见此山有何好处,所谓仙雾茫茫,白气蒸蒸,山峰陡峭,神树横生,天空滴下玉露淋漓,元气充沛于呼吸之间,又有绿藤、红花、黄叶、白草、紫葫芦、赤火灵芝、各种天材地宝处处可见,外界的珍稀之物在此地看来,却是不足一提。
仙峰巅险,峻岭崔嵬。坡生瑞草,地长灵芝。根连地秀,顶接天齐。青松绿柳,紫菊红梅。碧桃银杏,火枣交梨,只此便教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更神妙者,乃是此山之中,少有野兽飞鸟,多是仙鹤犀牛,似乎是鸿蒙初辟,太古之时,生灵尚未成熟之山。
唯有山门口立了一方石碑,上写“大罗山”三字。
山中又有一宫,乃称作“八景宫”。
宫中并无明珠、宝石夺目,仅仅在八景宫的深处,有一盏灯火长明,正是八景宫灯。
此灯便燃亮整座八景宫,使之亮如白昼,黑暗不侵。
有一道人正在蒲团之上打坐,不言不语,从不作声。
也不知他已坐了多久,便似是从盘古开天以来,便从未动过似的。
突然,八景宫灯晃了一晃,灯焰轻摇,星火扑出。
那道人终于动了动。
“我只以为封神大劫,乃是阐、截两教争斗,我人教无忧,不曾想过原来通天师弟还有招数,居然有我未曾料过之人出现!”
若是有修道之人在此,便一定可以认出,这便是万劫不灭的混元圣人道德天尊,亦是人教之主。
算起来,后世李元所在的龙虎山,也只能算是道德天尊道统中的一道分支。
道德天尊老子忽然唤来童子,说道:“将你师兄呼来。”
童子出门,不过多时,老子之徒玄都大法师缓缓走入,问安老子。
老子道:“玄都,你可知封神劫难将起?”
玄都大法师道:“我时时参悟,已感应到大劫将至!”
老子道:“好,此次大劫,周朝当兴,商朝当灭,其间更有许多仙凡要上封神榜中,去天庭任职。”
玄都大法师道:“弟子明白。我们当顺天而为,相助周朝!”
老子颔首道:“不错!大劫未起,我如今命你下山去走一趟,去一处名唤‘首阳山’之地,此地有难,你可救之!”
玄都大法师疑惑道:“首阳山?弟子未曾听过此山?不知师尊要弟子去,是为何事?”
老子笑道:“此地与我日后有缘,或可传一教。你去便是。若是有空,顺便劝一道人前去西岐相助,否则大祸临头,便不是好笑的了。”
玄都大法师道:“弟子遵命!”
老子又将座下的蒲团拿起,掷与玄都大法师,道:“这风火蒲团你也拿去,擒下首阳山作乱之人,莫伤他们性命,由他们去便是了!”
玄都大法师正要退出,老子闭合的双眼又缓缓睁开,说道:“若是用罢蒲团,你莫拿回,再去乾元山中走一遭,将此宝借与太乙。”
“好了,你去吧!”
玄都大法师领命下山,乘着风火蒲团,来到首阳山前,果然看到一人一兽,正在争斗!
那妖兽乃是一只金翅大鹏雕,天生神力,翅大力强,此时正在扇风毁山,无所顾忌。
甚至玄都大法师亲眼瞧见,一些山中百姓,被这大风吹死,葬送性命。
倒是另有一位道人在以一柄大伞支撑,保护山头,护住百姓性命。
玄都大法师当即过去,二话不说,祭出风火蒲团,飞在金翅大鹏雕的顶上去!
“妖孽,快快受擒!”
风火蒲团中一阵狂风涌出,一阵神火闪烁,竟化作一道风索,一道火绳。
风火交加,交替而捆,同时击去,眨眼便将金翅大鹏雕绑得严严实实。
“啊!这是什么法宝?快放开我!”
金翅大鹏雕竟被逼化作人形,口中大呼,又惊又恐!
玄都大法师却又道:“黄巾力士,拿了他去,锁了法力,先压在首阳山下!”
他却降下来,落在李元身边,对着他上下打量,说道:“道兄乃是何方之人?幸得有道友守护此方山头,否则万民受难,便是罪过了。”
第八十章 玄都符诏
李元看去,见得那人两袖清风,身作缥缈,穿着一身古朴的道服,看来正是有道之士。
他的手里正在持着一个蒲团,蒲团上印刻着古老的符文咒语,相当繁复,弯弯曲曲,若隐若现,时而不见,十分神秘。
李元拱手道:“我乃李元,不知道兄从何而来?”
玄都大法师道:“吾是太清门下,老子门徒玄都,今领了师命,特来降伏妖孽!”
李元听说这位道人是老子唯一的亲传弟子玄都法师,不由得颇感惊讶。
倒是玄都大法师有条不紊,指挥着黄巾力士,将金翅雕以仙绳绑好,贴上符印,压了下去。
李元指着已经化为一只小小金翅雕,被黄巾力士压在首阳山中央的一座山头下面的羽翼仙,道:“你是奉师命来擒他的么?”
“不错!师尊说这座首阳山日后与他有缘,说不定可作为他在凡间的道场之一,所以羽翼仙想要毁山,便遣我来伏了它,莫使之生害。”
玄都大法师打量了羽翼仙半天,说道:“观它道行,倒不似普通妖孽,且问问他是从何处而来的!”
“那金翅大鹏,你从何方而来?为何在首阳山为乱?”
羽翼仙“啾啾”不甘地叫了数声,已无法发出人言。
玄都大法师叹道:“如此无视人命,肆意妄为,法力却又颇是高深,恐怕又是截教门徒!”
李元一惊,不知该如何接这番话语。
羽翼仙本是从东海的蓬莱岛所来的。
玄都大法师道:“截教多行不义,必定有所大难,这些门人尚不自知,还要惹是生非,难怪有一场封神大劫!”
他喃喃数句,语焉不详。
李元却道:“截教之中,也有高明修士,如那三霄娘娘,我看也是道德不低之人。”
玄都大法师摇头道:“截教之中虽也有清净之士,却是凤毛麟角,极其稀少。”
李元咳嗽了两声,说道:“实不相瞒,我正好也是截教中人!”
玄都大法师惊了一惊,面露尴尬之色,正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
然而就在此时,他手中持着的风火蒲团飘飘悠悠却落下来一张符诏。
符诏朴实无华,平平淡淡,却带着大道之威严,令人不得不重视。
“啊!”
玄都大法师慌忙捡起符诏,铺开来看,念道:“玄都此来,化你之劫。你可候在此山三年,镇守羽翼仙,三年之后,自可离去!”
他念出一句句话,便似从他心中所出一般,将意思也都表达得明明白白。
李元大惊道:“谁言我之有劫?莫非是落宝金钱的劫难应在我身上,竟被算出?”
玄都大法师思索片刻,长叹道:“此符诏当是我师尊所留......居然是玄都符诏,上一次出现,已是巫妖大战之时了!”
李元随即懂了过来,想必是圣人老子亲自命弟子前来,虽化去他一劫,却让他守山三年。
“圣人之意何在?难道是我扰乱了原本故事的走向,老子觉得我可能是个变数,所以要我安分一些么?”
李元心中不断地想着这件事情。
玄都大法师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道:“没想到师尊大人下了玄都符诏,李元道友,我来化了你一劫,你为我守山三年,想必是不为过的。”
李元苦笑道:“‘玄都符诏’犹在‘玉虚符诏’之上,令我不敢不从!”
玄都大法师道:“是了,道友亦是通情晓理之人。贫道临走之前,还有一句师尊所嘱,委托与你。”
李元道:“道兄请讲。”
玄都大法师道:“师尊说,你可去投西岐,辅真主,破商朝,方是正道。其余努力,皆是一场空梦而已!”
李元道:“圣人教诲,谨记于心!”
玄都大法师点了点头,乘着风火蒲团,转瞬便走了,消失在首阳山中。
待他走后,李元又自去开辟洞府,打点器具。
随即他盘坐一夜不寐,思索此事。
“老子帮我化了一劫,又令我守山三年,虽看似将我禁锢,但其实也是对我的保护。”
毕竟,李元如今便可以说是奉了道德天尊老子的“玄都符诏”在此守山,谁敢再来打李元的主意,其实也就是跟老子过不去了!
“他也许是想招揽于我么?”
圣人之意,难以揣度,李元苦思了一阵子,也就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了。
······
转眼之间,两年多的时光飞快过去。
两年以来,李元在首阳山中修行,画下灵符,布好阵法,聚集灵气,韬光养晦。
他又常年以五行精气吐纳,循环流转,慢慢使得此山中也多了许多灵性,鹰飞兔走,薇草盛开,牧童嬉戏,趣味颇多。
夔牛的大肚子也消失了大半,像是又将“碧玉琵琶”消化得差不多。
更有收获的是,李元时时去参悟玄都大法师所留下镇压金翅大鹏雕的那道符印。
此符本是“锁灵符”,乃是玄都大法师亲画而成,可封住修士的一身法力,乃是十分高阶的符箓术之一。
龙虎山符法原是太清道统中的一脉,李元在龙虎山时未曾习得多少高阶符法,反是在这里参悟功成。
于是他所会灵符除“水火二符”、“风雨雷电符”两样之外,又多了一样“锁灵符”。
这一日,他本在打坐修行,日常用功。
然而修行之间,李元却忽然听见夔牛大吼,山林震动,惊鸟飞起,石壁落尘,摇晃不已,发出一阵一阵的响声。
“又是何人?”
李元出了洞府,往外一望,却是见着有一道人,正与夔牛相斗。
此人身穿黄袍,腰佩双剑,头戴道巾,腰缠红带,双眼不大,额头凸起两块,颔下飘着两方长须,说来倒是怪模怪样,又显得有些傻气。
“哈哈,我向来无甚么好坐骑,今日正好抓了你这夔牛神兽,也算不落了我的名头!”
夔牛听见这话,像是极为愤怒,朝着他用力大吼,用最强的声浪朝着他冲击而去,其间还夹杂着叮、叮、当、当许多声琵琶脆响!
这声音吼出,山中树木也不知飞起多少,隆隆的声音使得群兽惊慌,四散逃开!
谁知天上那道人并不畏惧,他虽拿不出什么法宝,却硬生生是仗着一身高深的修为,以剑相当,凝出法术,将声波承受了下来。
“夔牛,莫要再负隅顽抗,你做了我的坐骑,绝不算委屈于你!”
他原本是乘着一只仙鹤,随即凌空踏下,步步生花,持着宝剑,要来擒住夔牛。
“道友何人?如何来我首阳山搅扰?”
却是李元已赶到了。
第八十一章 黄龙真人
李元及时赶到,发觉有人要抢他坐骑,怎么肯让,于是呼道:““道友何人?如何来我首阳山搅扰?”
那道人定睛来看李元,却是笑道:“区区真仙,怎敢对我不敬?”
他抬手一道金光打出,似是某种上古神通。
金光化剑而来,破风飞动,“簌簌”而至,转即便化了漫天的剑雨落下,投往层层山林!
金气所化之剑,每一道都非常锋锐,犀利,隔着很远都令人胆寒。
而李元抬手祭出一柄伞,正是混元珍珠伞,往空中一放,将头顶遮住。
伞开大如车篷,只听得无数声脆响,那些小剑落在混元伞上,却全都消弭于无形了。
李元道:“区区金行法术,欺我不会么?”
他亦凌空一指,便有一道古老的长矛凝聚成形,蓄力而发,往空中射去!
道人将剑一拔,抬手斩断法力凝成的长矛,喝道:“岂有此理!你可知我是谁么?”
李元冷哼一声,也问道:“你可知此山是谁的么?”
道人怒而拔剑来砍,李元却又祭出混元伞,伞变得巨大,腾在空中,不断旋转,灵光莹莹,发出巨大的吸力。
“啊!”
伞面忽然一收,竟直接将道人的双剑收了过去。
混元伞还未收回,道人已是怒不可遏,化出原形,缠绕在了混元伞上。
“还我剑来!”
他化成原形,竟十分奇妙威严,乃是一只五爪神龙,龙身苍老,龙鳞坚硬,像是血统极其纯正一般。
此时他悬挂在混元伞上,用身躯和尾巴将之紧紧纠缠捆住,竟使得混元伞一时之间收回不得!
李元微微一惊,似已明白此人身份,他又祭出一物,说道:“此物你想必认得!”
这法宝是九龙神火罩,飞到半空,九条火龙齐齐而出,围绕在五爪神龙的旁边,每一条火龙都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五爪神龙见此大惊,回身一转,顿时恢复人形,失声大叫。
“呀!你怎会有此物?”
李元道:“这是太乙真人借与我百年来用,你可知道么?”
道人说道:“太乙道兄怎会把乾元山看家的法宝都与了你去?你究竟是何人?”
李元道:“我正是截教弟子李元!”
道人看向夔牛,摇头道:“截教门人,总是与这等妖异怪兽为伍,实在不善!”
他说此话之时,似乎完全忘记他方才也想收夔牛为坐骑。
李元笑道:“哈哈哈,我与夔牛乃是奉了太清教主圣人之命,在此守护山门,你若有什么质疑之处,任你什么神通广大,也最好去大罗山八景宫中求了敕令再来!”
道人闻言一慌,顿时惊道:“你是何人?人教门下,只有玄都一位亲传,我从没见过你!”
李元指着一旁山崖,说道:“你且去瞧那处道符!”
道人看去,一块巨石之上贴了一张符咒,本是玄都所画的“锁灵符”。
巨石下方还镇压着一只金翅大鹏雕,它看来垂头无气,精神萎靡,像是被关押许久了。
“这似乎果真是玄都门下的符法.......”
道人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乱,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先说自己是截教弟子,随后又有我阐教的法宝,如今又称是奉了人教之命,莫非你倒四海为家,三教皆在?”
李元又笑道:“所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你连这也不知么?”
此时人教、阐教、截教三家尚未斗争,面子上依然是和平共处,师出同门,所以李元才如此说。
道人下了云头,摆手道:“既是一家,那也不必打了。”
“哦?”
道人走到李元面前,清了两声嗓子,说道:“我乃阐教中十二金仙中的黄龙真人,你该听说过我的名号吧?”
李元似笑非笑,说道:“十二金仙,我自是听过。”
黄龙真人道:“那便好了。我们三教是一家,你快把我的剑还我来。”
李元还没答应之时,他又十分热络地凑近李元,笑嘻嘻地说道:“道友,你这夔牛是何处寻来的?我以往听说是东海才有夔牛是不是?”
“何时道友你带我去东海一游,我也去寻一只夔牛来坐一坐!”
两人正说着,原本那道人的坐骑,在天上旋空的仙鹤,忽然不屑地嘶鸣一声,随即飞走。
仙鹤展动双翅,也不顾黄龙真人,径直往西方去了。
李元遥遥望去,诧异地说道:“黄龙道兄,你的坐骑?”
黄龙真人面色有些尴尬,道:“这......它想必是有些饥饿,觅食去了。”
李元干笑了两声,也觉得这黄龙真人十分有趣,便取出剑来,还给他了。
黄龙真人又与李元大聊起来,天南海北,四面八方,全是一通乱侃。
他对什么都兴致勃勃,好像天生便是这种自来熟的人一样。
黄龙真人道:“夔牛这坐骑,道友你可要好好珍惜,我活了这么久,除了在轩辕黄帝大战蚩尤的时候见过一次以外,便真的没再看到过了。”
“咦,你背后背的这是震天弓吧?”
“哎呀,这可是人族至宝,道友你一定有大气运之人啊!”
“........”
黄龙真人一说起来,便说个不休,到了最后,李元只有连连应和的份儿。
说着说着,眼看到了第四天,黄龙真人的嘴还是不停;若非二人皆是修道之人,恐怕也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李元只得问道:“黄龙道友,你来此山,本是何意?”
黄龙真人愣了一愣,说道:“我本是要寻一坐骑啊!但你放心,夔牛既是道友你的坐骑,我便决不会再动心思了........”
“不过我在上古的时候见过,夔牛战鼓那可是了不得的法器.......”
眼看他又要说起来,李元连忙打断,道:“道友,你虽然失了一只夔牛,却还有另一只金翅大鹏雕等着你,是不是?”
黄龙真人眼睛一亮,道:“难道你说的是我可以收服那只金翅大鹏雕?”
李元道:“正是如此!”
黄龙真人问道:“可这是老子师伯所镇之兽,我怎敢妄动?”
李元只想让他快快离去,说道:“无妨,老子师伯说,三年之后,我便可离去,想必正是因为你来此收了那金翅大鹏雕,这正是合了圣人之意!”
黄龙真人顿时脸露喜色,道:“哦?竟有此番因缘么?”
他缓缓朝着山崖处飞去,细细打量着金翅大鹏雕,越看越是满意。1603470412
这应该叫断更感言。。。
抱歉!抱歉!抱歉!
本来本书是有一些思路的,包括在人物关系方面,前期也铺垫了不少。但是中途因为各种事情搅扰,搞得一直不能稳定更新。
现在好不容易将一些事情处理完,想再接上的时候,感觉那个思路有点断断续续,连不太上了,有点尴尬。
当初开封神题材,本来是想要尝试一下古典文学的一些风格,但不得不说,这尝试确实很失败。。。
不过我最近状态稍微缓过来一些,不如这样,把这本书留在这里,然后等我再积累一段时间再回来继续尝试。
然后我如果这段时间,状态都比较稳定的话,就可以重新另开一本书吧,还是把之前没有说完的江湖故事再讲一讲。
再次向大家说声抱歉,抱歉,抱歉!
新书叫《江湖风云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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