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竹马翻车了》 第1页 《暗恋竹马翻车了》作者：砚子矶【完结】 文案 祁夏17岁前笔直笔直，17岁后弯成蚊香。 诱因：不小心看到自家竹马被校花强吻（很久以后发现没真亲，角度问题）。 总之陡然间明白过来的祁·gay·夏傻了眼， 他哥说过：讨厌gay。 祁夏战战兢兢，收敛感情，以乖巧弟弟的身份融入韩扬的生活里，时刻游走在暗恋翻车的边缘，直到…… 他写的告白信被韩扬看到—— 祁夏：我不是我没有我笔直笔直！ 韩扬：哦？还有谁姓韩名扬被你叫哥吗？ 祁夏：QAQ…… 陆佳瑶曾问过韩大学神这么厉害干嘛不跳级， 她记得一向冷淡的少年居然罕见地温柔笑了 ——他在等一个小傻子慢慢跟上他的脚步，和他一起走下去。 阅读指南： 1.校园双向暗恋，大粗箭头，不时撒糖 2.攻讨厌gay有原因，文里后面会解释并解开心结，喜欢受是认真的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夏；韩扬 ┃ 配角：谭浩然；陆佳瑶；宋昊；李川；宁誉 ┃ 其它：双向暗恋 一句话简介：翻车后发现：双向粗箭头 第1章 他的喜欢是场暗恋 祁夏点了根烟，火星子冒着，衬得夏末的天气愈发灼热。 宋昊买了创可贴回来一屁股坐他边儿上，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他额头上的伤口。 “艹，这帮臭小子，下手真狠。”宋昊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夏夏，来，低个头，昊哥给你贴创口贴。” 祁夏推开他粘嗒嗒的手，嫌弃道：“不是你惹事我能伤到？” 宋昊抓抓脑袋，狗腿似的奉上创口贴，比了个大拇指朝上：“嘿嘿，还是咱夏夏厉害，一个顶仨儿，把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牛！” 祁夏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镜子，左右瞅瞅，拨弄两下刘海遮住创口贴，还是一个帅小伙。 “走了，回去。”他拍拍屁股起身，捻灭烟头扔垃圾桶里，双手插兜，神色不耐。 任谁大热天的中午被学弟叫出来干架都会不爽，更不爽的是…… 祁夏摸摸额头被大门牙嗑出来的伤口，啧，那一幕怎么就被韩扬看到了呢。 应该……看到了吧，烦的！ 宋昊看着自家小祖宗一脚踹翻垃圾桶，又不知和谁赌气似的重重把垃圾桶拎起来，心肝儿抖了几抖。 祁夏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九月初的太阳毒辣辣的，祁夏从操场小树林晃到超市买了瓶冰水，午休结束铃打响前晃回了教室。 高三（2）班，唯二的物化班之一，有年纪前几的尖子生，也有年纪倒数的差生，还有体育生和艺术生。 鱼龙混杂。 祁夏拎着冰水故意从前门走进去，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靠窗第一排的位置。 韩扬不在。 妈的，这家伙又跑哪儿去了？ 物理老师在同学们的睡眼惺忪里姗姗来迟，祁夏脚步没停，回到自己的座位。 上课铃响，他后面的某位大帅比还在睡，没搭理宋昊从桌肚下偷塞过来的零食，祁夏拿物理书一遮，开始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 祁夏有个秘密，他喜欢韩扬。 这个秘密发现于高二下的期末，开始于……小的时候。 他从没想过他会喜欢上一个男生，更没想过这个男生会是韩扬——他的竹马，从小到大都很“讨厌”的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想来这份“讨厌”的实质其实是在意吧。 祁夏默默叹口气，然后就被眼尖的物理老师叫上去默公式。 物理老师年纪不大，发际线却颇高，一双精明狐狸眼从镜片后望过来能叫人心里直突突。 祁夏上黑板是无所谓的，反正他几斤几两老师是清楚的。 但是一沾上某个人吧，那就大不一样了。 他瞪着在他后面被喊上去的韩扬，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捏了根粉笔就在黑板前站好。 祁夏偷偷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面颊微红，像是跑上楼的，额角微微汗湿，性感的不像话。 “咳咳，祁夏同学，准备开始了。” 祁夏轻啧了声，打扰他看心上人。 教室里很安静，电风扇转动的嘎吱声、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吱声、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和老师报题目的声音混在一起，交织出高三生活独有的静谧与忙碌。 祁夏全程心思都在韩扬身上，他猜对方午休出了校门。干完架的时候对方刚好回校，那回校后又干嘛了呢？为什么比他还晚回教室？ 尽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但祁夏越来越看不透韩扬，这一点让他焦躁又挫败。 就在他偷摸摸瞄最后一眼时韩扬猝然转头，深邃漆黑的眸子望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祁夏耳尖一红，面上却是不屑一顾的样子，拽拽地收回视线。 韩扬皱了皱眉，挪开点胳膊，好看的黑板字露了出来。 下面妄图偷窥学神答案的同学们一阵心喜——我去，天上掉馅饼了啊！ 祁夏瞥了眼，又瞥了眼，另一只垂放的手握紧又松开。 切，谁要看你的答案啊！ -- 第2页 昏昏欲睡捱过两节物理课，祁夏趴桌上，目光看似无焦距地落在教室前门，实则在偷看某个少年。 数学课代表捧着上周日晚上考的卷子路过，脸红了一下，把卷子小心摆对方桌上。 “祁同学好厉害。”女生小小声说。 祁夏扒拉过试卷往桌肚里一塞，懒洋洋道：“谢谢，麻烦让让。” 女生愣了下，表情一僵，咬着唇走开，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韩扬已经不在座位上。祁夏霍然起身，看到了走廊上谈笑风生的少年少女。 陆佳瑶，校花，长得漂亮学习好，女神级别，爱好：年级第一韩大学神。 祁夏沉下脸，眼底的阴郁翻涌，直接推开过来勾肩搭背的宋昊，沉着脸走过去。 陆佳瑶以前见过祁夏，大帅哥一枚，笑起来像个小太阳，如今再见果然如此，不过对方好像不太高兴？ 祁夏没理校花的示好，看了眼两人手里的数学卷，刚才是在交流数学题啊，真是勤奋呢，课间十五分钟都不放过。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伸手去拿韩扬的卷子，对方眼皮轻抬，抓住他的手腕。 “别闹。”声音冷淡，绝对没别的什么。 祁夏没出息地红了耳尖，面上痞痞的：“看看学神的卷子不行啊？我最后两大题没解下去，你给我看看。” 后半句语气不自觉软化。 韩扬抿了抿唇，把试卷给了少年，在对方尾巴翘起来前对陆佳瑶道：“晚自习前你来找我，我把解题步骤给你。” 祁夏瞬间心情不好了，他拿着试卷一言不发，就站在两人中间，当个电灯泡也好啊，220W的，闪死他们。 在祁同学的不懈努力下，陆校花捋了捋发丝，笑着离开，很得体，就是嘴角有些僵。 这下子走廊上就剩他们两个，气氛有些尬，祁夏下意识抠了抠额角，疼的他倒抽一口气。 “中午打架了？”清冽冽的声音，在夏天听来十分解暑，在祁夏听来更是爽到飞起，韩扬这是在关心他？ 他压下心里的激动，撇撇嘴：“你中午不是看到了吗。” “离得远，没看清。”韩扬面无表情，在小朋友怀疑反问前抬了抬手，“过来，我看看。” 祁夏一愣，装作不情不愿实则屁颠屁颠跑过去，仰起头。 韩扬抬手的动作一顿，很快接上，撩开少年的额发，看到贴得褶皱的创口贴和周围红红的一块，眉心蹙起。 祁夏有点忐忑，默默对戳手指，说实话他有点怕这时候的韩扬，像他爸。 韩扬瞥了眼少年，收手插/进裤兜：“去医务室一趟。” “啊？那下午三四节课……”祁夏话到一半又吞回去，傻啊祁小夏，这可是单独相处的好机会。 他掏出手机给宋昊发消息：“我让昊子给咱俩请假，马老头……” 结果一抬头发现对方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自己，唇一张一合，无情的一比。 “我没说陪你去。”韩大学神如是冷冷道。 祁夏蔫了。 第四节 课一结束同学们就往食堂冲，宋昊跑过来看一脸肾虚的兄弟，小心翼翼问：“咋啦夏夏，你咋这么虚啊。”还有种失恋的颓废感是肿么肥四？ 祁夏看他一眼，微抬下巴，宋昊会意地一伸手，小祖宗这是压胳膊压酸了。 祁夏把下巴搁哥们手心里，幽幽道：“昊子啊，今晚咱去网吧吧，不想上晚自习。” 宋昊一百个乐意，刚想说两句就听到脚步声，手上一轻，某人快速闪退并且和他保持十万八千里。 宋昊：“……” 祁夏看向打包饭菜回来的韩扬，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对方刚才看到没，话说今天也太倒霉了吧，老是被死亡抓包。 宋昊觉得很怪，明明教室里有三个人，却静得诡异，他挠了挠头，跟祁夏打声招呼帮带饭就溜了。 祁夏重新趴回桌上，从胳膊缝隙里偷看少年，吃饭的样子都该死的好看，瞅瞅那拿筷子的手势，看看那夹菜的动作，还有擦嘴也好好看！ 祁夏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还有眼角小小的一颗痣。 他吓了一跳，装作回神似的眨眨眼，闷闷道：“挡我看黑板了。” “不是在偷看？”韩扬直起身，语气难得揶揄，可惜恼羞成怒的某人没听出来。 在慵懒小白兔黑化前韩大学神再度开口：“抬头。” 祁夏看他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棉签、药水和创口贴，愣住了。 冰凉的手碰上额头，轻柔的力道撕开皱巴巴的创口贴，少年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叫你去医务室吗。” 祁夏眨了眨眼，鼻子有点酸，视野里全是心上人的认真模样。 他觉得韩扬真好，好的让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又觉得韩扬真坏，坏的让那么多人成了他情敌。 “感动的不会说话了？”韩扬挑眉，少年一副恍惚样子，傻得有点可爱。 祁夏张张嘴，说什么？他想说喜欢，最喜欢扬扬哥哥了，可他不敢说。因为啊，他始终不会忘记小时候玩笑时问的一个问题。 他问：“扬扬哥哥，你讨厌同性恋吗？” 韩扬翻着手里的书，眼也不抬，语气却很认真：“讨厌。” 所以他的喜欢只能是一场暗恋啊。 -- 第3页 第2章 放谁的鸽子？ “回神了。”韩扬拧好瓶盖，把东西留少年桌上，瞥了眼被团吧成一团的物理练习卷，“晚上回去洗完澡记得擦药，顺便把物理书带上。” “哪本？”祁夏懵懵的，下意识追问，头上一撮小呆毛翘来翘去。 小拇指勾了勾，韩扬一本正经道：“你觉得以你的物理水平该从哪本开始？” ？？？赤/裸裸的歧视啊！不对，韩扬的意思是要给他补习吗？ 祁夏顿时精神起来，结果这家伙下一句就把他打回原形：“秋姨拜托的，她说你死活不肯请家教？” 祁夏偏科特别严重，除了数学外其他几门简直惨不忍睹，他妈没少费心思。你说要五门全都很差那家长也就不挣扎了，偏偏他数学好得没话说，所以他妈还抱着儿子能上一本的期望并为之不懈努力。 “我上课都不听，还指望家教能捞我吗。”祁夏小声逼逼，不敢让韩扬听见，补课啊，两人独处啊，这种机会谁错过谁傻/逼，班上好多人求着学神点拨呢。 祁夏抠抠书皮，装模作样地为难起来：“既然是我妈拜托你的，那好吧，晚上我到你宿舍去。” 韩扬挑眉，把故意低下头的某人嘴角翘起的弧度看在眼里，眸底沉沉，半晌嗯了一声，又道：“我数学卷呢？” 祁夏从杂乱的桌面上翻出卷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和他乱成一团的各类试卷对比起来格外醒目，像是被课桌主人特殊照顾似的。 祁夏有点紧张，怕被这人看出点什么，干脆利落地把试卷往对方怀里一塞，挥挥手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卷子给你，我晚上再去找你，现在别烦我。” 说着就往桌上一趴，给对方一个后脑勺，所有的忐忑紧张都埋进胳膊里。 耳边响起脚步声，韩扬走远了。 祁夏盯着外头飘过的云，被夕阳余晖染成艳丽的金红色。玻璃里是少年坚韧挺拔的背影，干净颀长，心里那股羞恼渐渐消散，变成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然后他就被人冰了脖子，冻得他差点叫出来。 宋昊被瞪了一眼，一脸无辜。兄弟你不是吧，哥们又给你带饭又给你买冰棒的，就差没给你捏腿捶背了，你居然还瞪我，真叫人嘤嘤嘤。 祁夏无视宋大戏精的哀怨缠绵，接过饭盒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扒拉干净，一瞅钟表，快六点了，赶紧拆了冰棒袋子开吃。 山楂味的冰工厂夏天吃起来别提多开胃了，祁夏吸溜两口，心满意足，宋昊见机问道：“咱今晚啥时候去网吧啊，我看过了，今晚化学老师坐班，可好糊弄了。” 祁夏手一挥，刚想说不去了就被一只胳膊压住了后脖颈，某人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伴随一股浓郁的汗臭味。 “艹，李川你又没洗澡就过来了！”祁夏被熏得翻白眼，白瞎一张帅逼脸了，不讲究。 李川身子一压，趴在祁夏背上，故意拿汗湿的脑袋去蹭，直接被一掌推开，脸都变形了还不依不饶往上凑：“训练累死老子了，小夏夏给老子舔口冰棒，渴死了，下回给你买哈根达斯。” “我不吃那玩意儿，腻死了。”祁夏一脸嫌弃，直接把冰棒往人脸上怼，“累死你拉倒，谁叫你这两天忙着谈恋爱没抽空锻炼。” 李川砸吧两下嘴，拖了把椅子坐下，心满意足地开始舔冰棒，一口还没下去就感觉后背一凉，他神经质地扭头看看，没啥啊，那这股毛毛的感觉什么情况？ “刚听你们说晚上去网吧，带我一个呗。”他收起怀疑，张嘴去咬冰棒，结果被走过来的眼镜男一撞，冰棒叭叽一声掉□□，透心凉。 “艹，你MB的走路不看啊。”李川怒了，被两哥们按下来还在骂骂咧咧。 眼镜男书呆子一个，连声道歉，眼底却很不屑，一个体育生罢了，狂什么狂。 祁夏看他走向韩扬，对方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他一激灵连忙捂住李川的嘴，好声安抚：“算了算了，晚上让昊子再给你买一个。” 宋昊：？？？兄弟我啥也没说啊QAQ！ “那你今晚陪我打撸啊撸，烦的，一会儿去洗澡。”李川沉着脸，提起要求来毫不含糊，“说好了啊，不准放我鸽子。” 李川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祁夏压根拉不住，他苦着脸看向宋昊：“昊啊，哥今晚有事，可能去不了。” 今晚韩扬要给他补物理，他怎么着也得过下书吧，不能太丢人，祁夏默默握爪。 宋昊一脸“我不听我不听”，他把饭盒一收，双手比划两下，高深莫测道：“等你能承受川子雷霆一击时再来跟我说吧，夏儿。” 祁夏一脸血，戏精无疑。 还有五分钟上晚自习，陆佳瑶过来了。 韩扬依约讲题，讲了没几句就把一个小本子递给对方，陆校花矜持收下，面泛桃花，显然受宠若惊得不行。 祁夏看着看着，掰断了一支黑水笔。 宋昊“卧/槽卧/槽”，抱拳作揖：“还是祁大师强，我等服了you。” “不过你晚上有啥事儿啊，不是你说去网吧的嘛，据说新进了一批机子，好用的不得了，真不跟昊哥去瞅瞅？” 祁夏幽怨看他一眼：兄弟，你不懂，这可关乎我的终身大事啊。 最后祁夏还是被宋昊和李川拉了出去，三人站在网吧门口，夜风冻得人鼻子直抽抽。 -- 第4页 “你觉得……我们借屎遁跑出来真的没问题？”祁夏抽着烟，神色迷离，天晓得晚自习上他听到宋昊跟老师说肚子疼要蹲坑时有多么的恍恍惚惚，这家伙万无一失的借口居然是这个？ 宋昊扒拉两下头发，有点心虚：“哎呀，虽然借口很老套，但管用就行，化学老师一女的难不成真去男厕所逮我们？” 李川叼着烟，长臂一搭，黑色T恤衬得胸肌鼓鼓的，Man到爆：“小夏夏啊，放心，哥罩你，出问题了你就说蹲完坑发现哥训练受伤所以陪着去医院了。” 祁夏一脸“谢谢啊”，继续恍恍惚惚。 三人蹲门口抽完烟，到底没忍住诱惑钻进了网吧，老板一看是熟客，连忙招呼进包间里。 游戏世界里杀得昏天黑地，等祁夏干完一把一脸肾虚地去上厕所才发现居然已经九点半了，吓得他赶紧冲进包间怒拍桌面：“艹，还有半小时就下晚自习了，咱赶紧走。” 宋昊、李川二人眯着眼睛，淡定地秒掉一波攻击，喝了口冰可乐：“别急啊，反正都快下晚自习了，干脆咱今晚包夜吧。” 祁夏开始啃手指甲，焦虑得不行，放谁鸽子也不能放韩扬鸽子啊。 我丢，给他天大胆子也不敢咕了韩大学神啊！ “哎呦喂，祖宗别啃了，出血了都。”宋昊眼尖，瞥了眼小伙伴开始冒血珠子的手指头就是一惊，连忙丢掉鼠标跑过去，抽纸巾又擦又包的，“行了行了，我陪你回去，川子你继续，我俩先走了。” 李川一击怒杀，“shit”一句，关了机子跟上去：“你俩都不玩了我还浪个屁。” 三人一出包间就发现氛围不太对，老板没第一时间上来寒暄。 祁夏抖着跳个不停的眼皮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青白色的校服套在身影上显得特别好看、清爽。 宋昊变调的声音提醒他确实没看错：“老天，咱这是被突击检查抓了吗？！” 韩扬侧身，清冽的眸子望过来，宋昊、李川感觉身上一凉，腿一软——为啥学神班长今晚这么煞啊，搞得他俩跟拐卖乖巧小宝宝、罪不可恕的坏蜀黍似的。 李川第一个反应过来，往前一迈步，高大身躯挡住两位兄弟，十分义气地开始胡扯：“那个班长啊，其实祁夏和宋昊是陪我去……” 韩扬动了，他一个字儿都没听，阔步走近，在祁夏面前站定。 祁夏低着头，缩着脖子，忍不住抓裤缝，说实话这比被班主任逮到还让他害怕。 气氛静得古怪，宋昊憋着一口气差点没过去，就在他忍不住屈服认错时听到祁夏开口了，声音说不出来的委屈，软软的。 “对不起。”超小声。 韩扬没接话，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的人心慌，祁夏悄悄抬头，对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看愣了，总觉得那一瞬间这双眼里划过什么。 一分一秒都变得极慢，韩扬终于开口了。 “回学校。”他扫了眼李川和宋昊，没说什么，两人却惊出了一身汗，乖乖跟在祁夏后面，三人小鸡仔般被提领回去。 事后宋李二人觉得真怪，怎么就着了韩小子的道了呢？教导主任来他们都没这么怂的啊。 原以为一场三大主任混合挨批是免不了的，谁晓得三人回校后就被班主任训了顿，让他们锻炼身体、释放压力也别耽误学习啊，然后就被放回去写反省报告了，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压根没露面。 回宿舍路上夜风吹的人凉飕飕的，宋昊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脸懵逼，他恍惚间意识到什么，幽幽道：“我在做梦吗？班长真给咱打掩护了啊？” “我丢，那可是韩大学神啊，最铁面无私的班长啊，我一定是在做梦，我肯定还没醒，我玩游戏玩傻了……” 宋昊叽里呱啦个没完，李川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祁夏耷拉个脑袋，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的沮丧给冲走。 韩扬一定很失望吧，答应了他妈给他补习，却没想到他这么烂泥扶不上墙。 啊——早知道就放兄弟的鸽子了，大不了以后陪他们肝嘛，祁夏啊祁夏，蠢死你算了。 第3章 篮球“友谊”赛 韩扬被留了下来。 班主任喝了口热茶，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他再傻也晓得他器重的这位班长撒了谎——哪有人晚自习真在操场上跑圈锻炼跑了一个多小时的。 “韩扬啊，你老实跟老师说，为什么要给他们打掩护？别以为老师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韩扬面色不变，对老班的质问毫不意外：“开学初学校盯得紧，我不想班级因为几个不听话的学生而被学校盯上。” “出于维护班级荣誉的考量？”班主任眼睛一眯，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希望如此，你是咱班的第一，也是年级第一，高三一年都很重要，千万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自己，比如今天我听副班长说你中午不在教室啊。” 班主任意有所指，最后也只是啜了口茶，语重心长道：“我听马老师说了，国庆节你们就要去参加奥数比赛。这次比赛规模不小，你要能拿到金奖再结合过往的荣誉，保送去B大甚至出国都没问题，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祁夏那小子数学也不错，可惜心思不在学习上头，你身为班长带带他可以，但千万不要耽误自己。” -- 第5页 祁夏冲了把澡，虚弱地往床上一躺，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 “昊啊，班长还没回来吗？”哼唧两声，对方没理。 宋昊一个大招灭了敌人后才道：“你啥时候这么关心班长了？虽然他今晚是帮了咱，但你以前不是和他挺不对付的吗。” 祁夏心道谁还没个中二时候，那不是发现自己对发小抱有不伦之恋所以纠结别扭吗。 正这么自怜自叹的时候共用厕所传来脚步声，隔壁是个学霸宿舍，今天撞李川的眼镜男也在隔壁，他们平时根本不会搭理同班“邻居”，这么晚还会过来的…… 祁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到课桌前，快速翻出高一上物理书摆好，正经危坐，一脸严肃地盯着厕所门，搞得想上个厕所的宋昊一脸懵逼地收回脚。 门被打开，洗漱完的韩大学神穿着睡衣都清俊得不像话，带着湿气的黑发柔顺地趴着，衬得整个人温润不少。 祁夏看呆了，回过神心脏怦怦直跳，僵着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过去吗。” 韩扬解释隔壁有人准备睡了，他就拿着书本过来了。 这间四人宿舍只有他和宋昊两个人住，祁夏拉张凳子过来，摆出一副学习的架势。 韩扬瞥了眼桌面，薄唇上下一碰，十分无情戳破学习的假象：“纸和笔呢。” 祁夏从书包里默默掏出纸笔，在心里把自己骂成傻/逼。 他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上，乖得不得了，嘴上悻悻道：“谢谢你今天帮我们，我会好好补习的。” 顿了顿又怕误会似的补上一句：“为了我妈。” 韩扬把课本摊桌上，淡淡道：“学习是为了自己，不为其他任何人。” 宋昊猫在床上，举着手机实则观察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脸血地发现他家小祖宗这会儿乖得不可思议，都不顶嘴的嘛？ 祁夏一学习就开始咬笔，被韩扬扫了一眼才吐掉笔头，乖乖握在手里，结果对方没开口讲课，反倒让他把白天给的创口贴、药水什么的拿来。 祁夏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洗完澡忘记换创口贴了，而且洗的时候好像…… 韩扬让他把头凑过来，摸了摸额角湿乎乎的创口贴，一言不发。 祁夏小声说“忘了”，眼帘垂着，摆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搅着。 韩扬目光沉沉，没说什么，反正说了某人也不在意。他轻轻把软塌塌的创口贴撕下，伤口那块被泡的发白，牙印不是很深，但由于某人皮肤过于白嫩，显得有些狰狞可怜。 韩扬目光掠过那伤口，动作轻且快，涂抹一层碘伏后贴上创口贴，抚平边角。 “你不好奇伤口怎么来的？”祁夏没忍住，问道，“那天你真没看清吗？”声音变小。 韩扬停下手中动作，跟少年执意询问的目光撞上。 顿了半晌，他抽出一根棉签道：“伸手。” 祁夏下意识照做，反应过来时指尖感到一阵清凉——被他啃破的手指头得到了妥贴的处理。 宋昊伸脖子一看，啧，他怎么没想起来，夏夏啃指头那叫一个血肉模糊啊。 “你还没回答我。”祁夏收回手，下意识去摸那个伤口，莫名心虚。 韩扬拽下他胳膊，淡淡的语调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真没看清，不过下次不要打架了。” 祁夏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韩大学神补物理，没看清就好，不然太尴尬了。 宋昊一连打了好几把游戏，十一点多宿舍熄灯了那俩人还在学习，总感觉氛围怪怪的。 高三的日子过得飞快，接下来几天韩扬再也没管过祁夏额头、指尖的伤口，祁夏失落一阵又振作起来，这才正常不是吗，反正他也没指望啥。 周五下午最后两节是体育课，高三生难得的放松。 李川指尖转球，六到飞起，瞥了眼心不在焉的祁小同学，直接把球丢了过去：“想哪个姑娘呢，去玩球都没精打采的。” 下意识接住篮球，祁夏嘴巴里直接蹦出心中所想：“想韩扬。” 宋昊一口冰水喷了出去，表情古怪：“你想班长？” 祁夏回过神，看两位哥们的表情古怪至极，连忙道：“想什么不健康的呢，我在想幸好我没报奥数竞赛，不然体育课都上不了。” 宋昊李川：……不是兄弟，这能想什么不健康的？ “害，别管他们了，学霸们冲着保送去呢，咱打咱们的球去。” 宋李二人拖着祁夏勾肩搭背往篮球场走，祁夏回头看教室，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当时报名参赛他正处于纠结别扭期，本能地躲开韩扬，结果就……错过了。好烦啊，不然他能多好多和韩扬相处的机会啊。 球场上很热闹，高二高三年级都在，祁夏三人组过去时刚好碰上抢球场。 宋昊搭着祁夏肩，兴致勃勃听口水仗，目光一凝看到走过来的大高个，连忙拍拍祁夏胳膊：“我丢，是那个臭小子！” 祁夏眯着眼，盯着来人神色不善。 大高个一米八几，跟李川站一块毫不逊色，一米八不到、身形纤瘦的祁夏站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谭浩然自上而下俯视，明明这家伙完全不够看，前两天却把他摁在地上打，靠，一定是他轻敌的缘故！怎么可能输给这只白斩鸡？！ 戏谑的视线扫过对方额角创口贴，谭浩然喉头一哽，想到当时泄愤式的一啃就心虚地摸摸鼻子，嘴硬道：“呦，没想到在这儿碰到学长了，你也玩球啊，比一把？” -- 第6页 少年朝气蓬勃，眉眼间张扬挑衅，拽上天了。祁夏压根不想搭理他，一看到这张脸就烦。 四人各有各的帅气，聚在一起犹如发光体，抢球场的、看热闹的都凑了过来，有人起哄“比一场”、“来一把”。李川最受不得激，一有人起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拖着祁夏、宋昊跑上场。 祁夏这边三小只虽然不矮，李川体育生的体格更是十分出挑，但对面三位学弟跟吃了激素似的，统统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体型健硕。 上场了才知道原来这三个都是校篮球队的。 祁夏拍着球，瞪了李川一眼，叫你激动的，这他妈简直是坑啊。 一场街头三人篮球赛即将开始，谭浩然那边没上场的当起了裁判和记分员，吃瓜群众兴致盎然，部分不上课的体育老师也来凑热闹。 祁夏三人平时没少一起打篮球，默契有，技术有，但都是业余，和专业的校篮球队队员比起来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李川倒是越挫越勇，祁夏完全不行了，高强度长时间的PK，他和宋昊越来越跟不上，己方破绽百出。 祁夏运球往前冲，遭对方09号球衣拦截，一个虚晃没过去反被带倒在地，结果摔进没刹住车的谭浩然怀里。 祁夏：…… 谭浩然：…… 在场诸位：…… “夏夏，球给我！”李川借机冲上去，祁夏一个高抛，反肘隔开身后人，比赛继续。 “哎，没想到男生打篮球赛还挺有意思的。”陆佳瑶看得目不转睛，“幸好跟韩同学出来走走。” 她说着面颊通红，说起来这还是韩扬第一次主动邀她出来走走呢。这么想着她又小心去看男生，发现对方表情淡淡的，看着场上，莫名有些低气压，像是生气，一眨眼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走吧，回去做题。”韩扬垂眸，转身离开。 陆佳瑶看看球场，又看看走远的清俊背影，心里隐隐不安。 说是友谊赛，打到最后两边跟疯了似的。 跌怀里那一下显然刺激到了祁夏，最后半场他打的比李川还狠，把己方都整懵了，最后成绩居然相差不大，要知道他们学校校篮球队在省里都拿过好名次的。 比赛一结束祁夏就冷着脸往厕所走，宋昊李川赶紧跟上，自家小祖宗这会儿有点奇怪啊。 谭浩然站在原地，捞起球衫下摆擦汗，看上去傻愣愣的，目光不自觉跟着某人跑。 他兄弟上来问：“刚才那三个有点厉害啊，队长你不吸纳一下？” 谭浩然心里乱得很，下意识反问：“吸谁？吸不出来。” 有片共享的兄弟一脸的一言难尽，哥们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黄色废料吗？ 谭浩然推开满身汗臭的男生，脑子里满是某人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更叫他烦躁的是…… 那一瞬间，他石更了。 靠，肯定是运动开来太激动的原因，肯定是！ 第4章 别给我补课了 祁夏使劲搓了把脸，镜子里少年俊秀白皙的面孔泛着薄红，鼻翼翕动，眼角红着，可见气得不轻。 “艹！”怒骂一声，祁夏越想越气，恨不得把后背搓一遍，打个篮球赛那小子都能勃/起？每回碰到他都没好事。 宋昊李川赶过来就看到自家小伙伴对着一池子水发泄，凶狠极了，像是揍谁似的。 两人面面相觑：乖乖，别看夏夏长了张兔子脸，身板也是纤瘦型，但打起架来是真的狠呐，这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 祁夏发泄一通后扫了眼战战兢兢的宋昊和一脸好奇的李川，扒拉扒拉湿发：“走了，吃饭去。” 祁夏从小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不代表不会记心上，大多数时候是懒得计较，况且今天这事儿能怎么计较？说他被一男的顶屁股了？那哪能说出去啊。 气呼呼地吃完晚饭，拿出手机刷刷微/博，祁夏差不多就消气了。 QQ消息跳了一下，他点进去一看有人加他好友，备注高二谭浩然。 “高二有个叫谭浩然的？”祁夏耷拉着眼皮，一边问一边点了同意。明明他声音不大，全班却静了一瞬，紧接着就是女生过于兴奋的讨论。 祁夏竖着耳朵听，“高二年纪级草”、“大学霸”、“校篮球队队长”这三个关键词蹦出来后他脸色变了——难怪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 瞪着那句“我们已经是好友啦，一起来聊天吧”，祁夏差点没把手机摔了，臭小子阴魂不散？ 很快的对话框弹出消息—— 【学长别删我，我是来道歉的，今天下午对不起！】后面还跟了个可怜巴巴的doge求饶表情。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变态，纯粹是最近天干物燥，我又血气方刚的，下午打篮球太激动了所以就……QAQ】 【真的真的，学长，我是太激动了，你们打得太好了！包括之前打架的事也很抱歉，我误会你朋友了，非常对不起！】 一连几条信息刷刷来，宋昊忍不住凑过去：“谁啊，那学弟吗？还别说我咋觉得谭浩然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班里突然安静下来，祁夏收起手机见班主任站门口招他，拧了拧眉心道：“就之前中午打架的那个。”说完后没管宋昊的震惊走了出去。 班主任把他带到办公室谈话，一开口就是：“我听人说这两天班长在给你补课是不是？” -- 第7页 祁夏蹙眉，谁打的报告？补习这事儿就两个宿舍的男生知道，估计是隔壁眼镜男告的状，狗东西一直被韩扬压一头，逮着机会就开始吠。 班主任没给祁夏辩解的机会，直接道：“祁夏啊，肯努力是好事，老师十分赞同补课，但是有句丑话不得不说。咱为了进步不能耽误别人啊，尤其韩同学这两天还要准备国庆期间的奥数赛，这不到一星期了啊……” “老师有话直说。”祁夏抬眼，眸底沉沉，嘴角扯出一抹笑，“我知道老师的意思，放心，我哪敢耽误班长啊。”他宁可减少和韩扬接触的机会也不会成为那人的阻碍啊。 班主任被这么刺了一下有些悻悻然，但到底是他不占理，便安慰两句就让祁夏回去了。 祁夏踏出办公室，转角看见楼梯口的少年。 韩扬呼吸微喘，额头上一层薄汗，一双乌黑眼睛盯着祁夏，有什么在里头翻涌又很快消散，变成往日里的平静无波。 祁夏突然就笑了，抬手摸摸后脑勺，脚尖点着地，痞气十足：“哎呀我就说我习惯不了家教，这几天都没时间打游戏，等级都掉了。走啦走啦，你别给我补习了，烦，我妈那边我自己说。” 两人擦肩而过后祁夏强撑起的笑容瞬间垮掉，眼眶突兀地酸涩起来，胀胀的。 “是班主任说的？” 祁夏一怔，瞬即摆出不耐烦的架势：“没有，就是我不想学了，烦得慌，你别管我了。” “真心话？” “对啊，你烦不烦啊！”心里闷闷的，酸涩的难受，祁夏故意拔高音调，不敢让这人听出自己的哭腔。 真讨厌，怎么好死不死被撞见了，这还是他坚定喜欢的信念后第一次对韩扬吼，一点都不好。 背后静默片刻，随后响起少年清雅冷冽的嗓音——“是我多管闲事了。” 祁夏咬着唇，咬出血来，那一点点疼、一点点血腥跟苦涩难受的感觉比起来，微不足道。 韩扬给祁夏的补习中止了，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开始，也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结束。日子照常过，做题、刷卷、听课、复习，在夏天的尾巴里九月悄悄过去了。 期间祁夏的妈妈打电话问他国庆回不回来，打算全家出去旅游，算是他高三生涯的最后一次外出放松。 祁夏拒绝了，因为他想跟着一个人。 “行，那你好好跟同学玩，不过别玩疯。你兰姨说扬扬参加奥数去了，你小子当初怎么不报名？你数学又不差，就是自己不上进，气的妈妈哟！”祁妈妈今年四十出头，却很活泼。 祁夏打断他妈一开头就没完没了的念叨，揉着脑阔道：“知道了妈，我下次放假一定回家，你和爸爸好好玩，玩得开心点。” 电话挂了宋昊扑上来，勾住他脖子逼问：“老实交代你国庆跟谁出去啊？是不是背着我和川子有相好的了？” 祁夏给他一个“你多虑了”的白眼，团吧团吧手里的换洗衣物，准备今晚把行李收拾好。 宋昊瞪大眼：“不是吧夏夏，你真背着我们有安排了？咱可就放不到四天假啊，你这还要出趟远门？” “去M市玩玩，要不是你有安排，川子要训练，我肯定拉上你俩。”祁夏干脆告诉他，省得这家伙脑补出可怕的东西来。 “啧啧，真没女伴儿？我和川子还以为你对物生班的陆佳瑶感兴趣呢。”宋昊语出惊人，祁夏差点扯破手里的布料。 “你俩想啥呢？我对她没意思。” “没意思你打听奥数比赛的事儿干嘛，据本大爷的可靠消息，你都打听咱学校给他们参赛者安排啥旅馆了，好像就在M市吧，你去M市真没那意思？”宋昊眯眼，手搓下巴，十分怀疑。 祁夏眨眼，万全不带虚的：“真没意思，你俩纯属闲的，思想龌龊，我就是去玩的，据说那里东西特别好吃。” “比如？”宋昊不信，这家伙最近怪怪的。 祁夏比如不上来，干脆把人荡下去，宋昊一个没挂稳，屁股摔地。 他“哎呦”两声揉着屁股站起来，问出最近很困惑的一个问题：“你和班长是不是又闹了啊，他这几天都没来给你补习，你俩之间也怪怪的。”而且最近夏夏还不高兴，玩游戏都么得激/情。 “说真的，夏啊，哥感觉你在班长面前真真不一样，就……”宋昊挠着下巴，眉头皱得紧紧的，突然灵光乍现，“就特软萌特乖，贼听话！” 对此形容，祁·暴力兔子·夏予以狠狠一肘击。 第二天上午早自习结束，高三的孩子们如同被放飞的鸟儿，哗啦冲出校门。 祁夏拖着行李箱，轮子“咕噜噜”滚过，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去另一个城市。 查路线，上公交，坐地铁，转高铁，再坐公交，祁夏花了大半天时间，临近傍晚才到目的地。 跟出来的决定下得仓促，祁夏到地儿了才选个离酒店近的小旅馆住下。 旅馆环境还可以，祁夏把行李箱往床边一丢，整个人扑到床上，仰躺着，累得不行，还有点兴奋，第一次单独出远门，顺利！ 激动的心情平复后祁夏竟生出些恍惚，说实话他这辈子可能只会为韩扬一个人这么冲动，一时念起就真的跟着来了。他把手机掏出来一看，五点零五，再过半小时他们应该就到了。 比赛是明天上午九点开始，上午一场，晚上还有一场现场小组PK解题，后天才能回去。 -- 第8页 祁夏躺了会肚子就叫了，他把东西收拾好，揣着钱包和手机出去吃饭。 M市是个繁荣的大城市，傍晚时分也很热闹。 祁夏沿着街道压马路，鸭舌帽下的大眼睛四处扫着，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最后选了酒店旁的小餐馆搓一顿。 等菜上来的功夫他一直往酒店门口瞅，约莫七八分钟后一辆大巴停在酒店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串穿青白校服的少男少女，还有几个成年人，每人要么背个包，要么拉个行李箱。 祁夏一眼就瞧见身姿挺拔的韩扬，没忍住站了起来，把上菜的小姐姐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回来。”他说着冲出餐馆，又想到什么似的刹住脚，眼巴巴看着喜欢的人和陆情敌有说有笑走进酒店。 服务员小姐姐追上来，看到少年落寞的背影，像只耷拉着长耳朵的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祁夏搓了搓脸，深呼吸，情绪稳定后转身进餐馆扒拉晚饭，心情低落得不行。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祁夏先是一喜，后来又想到韩扬怎么可能给自己发消息呢，结果一划开果然不是，是谭浩然发来的一张自拍。 少年青春张扬的面孔逆着夕阳余晖，生动又温柔，他笑得大大的，黑亮眼睛里揉进万千光彩——“学长，祝我比赛夺冠！” 照片的背景是挂了比赛横幅的酒店，祁夏目光下移，一眼就看到某人的背影，侧过身露出的眉眼清俊疏朗，张扬着眉眼主人独有的风采。 优秀而从容。 第5章 赶上了 晚上祁夏躺床上开始发愁，谭浩然的号到底没删，不仅没删还给他发了句“加油”，毕竟比赛嘛，不能打击小孩，但是韩扬呢？ 手指头停在输入框良久，祁夏盯着韩扬的QQ头像——一只暗黑小兔子，不知道是哪位仁兄给他选的，反正祁夏坚决不认为这会是祁大学神能选出来的头像。 对着头像吃了会儿醋，祁夏翻个身，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又删掉，就剩俩字，“加油”。末了又觉得冷冰冰的，便添了个表情包，然后对着发送键踌躇。 毕竟两人好几天没说过话了。 深吸一口气，祁夏还是点了发送，然后抱着手机开始等，就算客套也得回复一句吧。 另一边韩扬冲完澡换了身衣服，门外有学弟喊出去吃饭，老师请客。他拿起手机扫了眼，隐约听到门外一道声音有点耳熟。 谭浩然正捧着手机笑得牙不见眼，学长第一次回复他哎，虽然只有“加油”两个字，但他已经自动脑补出兔子学长握爪比心加油的一系列动作！ “‘炸毛兔’是谁啊？”同伴凑上来瞧一眼，对方立马收起手机，前者笑得贼兮兮，“哟，这么宝贝，跟哥们说说呗。” 谭浩然搭上他肩膀：“说啥说，走，吃饭去，老师请我们吃自助呢。” 话音刚落他俩站着的门口霍然打开，谭浩然扭头一看，和垂下眼皮的韩扬视线对个正着。 被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但只是一瞬，等谭浩然回过神时对方已经错身而过，他摸摸后脑勺，那股冷冽的视线有点熟悉，那人长得也很好看，就是让他不舒服。 “他谁啊？”谭浩然问。 “你不知道他？韩扬学长啊，高三（2）班的，大学神，校草，数学六到飞起，咱们一道来参赛的，不过老师们对他的期望最高。” 谭浩然抿抿嘴，和兔子学长一个班啊…… 祁夏等着等着睡过去了，结果一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掏出手机一看，谭浩然、宋昊、李川发的消息刷了上去，特别关注那儿一个小红点，韩扬就回了个“嗯”。 祁夏爬起来穿衣洗漱，着急忙荒的。根据谭浩然发的消息看，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去比赛场地。 一通兵荒马乱，祁夏八点半站在酒店门口，只来得及看到一队人消失在街头的背影，顿时沮丧的不行。 加油啊韩扬，他在心里默念，一回头和眼镜男撞在一起。 庄名抬了抬眼镜，面上划过一丝慌乱，显然很疑惑祁夏怎么会在这里，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就匆匆跑开，去追前面的队伍。 祁夏眉头蹙起，副班长慌里慌张的很可疑啊，而且他居然落队了？平时不是最喜欢黏着老师打小报告吗？ 心里疑窦丛生，祁夏下意识跑进酒店，看到打扫房间卫生的清洁阿姨手里拿着什么直嘀咕。 他跑上前，露出一个阳光乖巧的笑容：“阿姨，我同学落东西了，我来帮他拿。” “韩扬，准考证找着了吗，还有十分钟就要开考了。”马成顺急得满头大汗，临到考试自家得意门生居然找不到准考证了，“你记得出来前带了不？” 韩扬翻找书包的动作不停，面上不见急色，陆佳瑶在旁边看着都替他急：“你还有可能放哪儿了，我帮你一起找。” “没事，你先进去。”韩扬收起书包，他确定有放在夹层里，现在不见了只有可能是…… “马老师，陆同学，我先进去了。”庄名低着头，攥紧文具盒走进考场，余光扫过韩扬，一抹紧张的窃喜划过眼底。 开考还有五分钟，陆佳瑶被马成顺哄进教室，后者急得不行，但也不愿苛责自己的学生：“算了算了，实在找不到也没事，左右一场比赛而已，咱韩扬不需要靠它。” -- 第9页 话虽这么说马老师心里还是疼得滴血啊，凭韩扬的实力和这段时间的培训，给他们学校拿个奥数金奖回来准没问题，这可是省级选拔赛啊，后面还有国家级的等着呢！ 韩扬垂着眼睫，不慌不忙的样子和马老师形成鲜明对比，走廊上的监考老师看着看着还挺欣赏这小孩的，只可惜规矩不能坏了：“既然这位小同学没有准考证，那真的不好意思了……” 话没说完一个小保安跑了过来，他瞧瞧少年，又瞧瞧手里的准考证，手一拍，没弄错。 “小伙子，这是你同学送来的，赶紧拿着进去吧。”保安叔叔特和蔼，还给韩扬比了个加油。 韩扬捏着准考证，倏然抬眼：“他长什么样？” “什么？”保安挠挠头，后知后觉，“奥，你说你同学啊，特好看一小朋友，笑起来跟兔子似的，我看他面相不坏才跑这趟的，幸好没耽误你，快进去吧。” 马成顺和监考老师也劝他赶紧进去，要发卷了。 韩扬把准考证往兜里一塞，转头看向自家老师：“金奖是吧？” 马成顺一愣，下意识点头，喊了声“冲冲冲”，回过神来震惊的不得了——他还是第一次从小家伙眼里看到那么清晰浓烈的好胜欲，当然，还有睥睨一切的自信。 乖乖，不得了不得了，他得准备国家级竞赛的培训方案了。 祁夏往马路牙子上一坐就是半个钟头，幸好今个儿太阳不辣，也幸好准考证赶上了。 他回头瞅瞅，Z大作为J省的有名院校，这次竞赛也是在这儿举办的，一想到那个人现在正在专心致志比赛答题，他就激动得不行。 啧，就是来的路上跑急了，膝盖磕破了皮。 祁夏把裤腿往上卷卷，裤子宽松，他腿细，这才没碰着伤口。这么一卷一撩，膝盖处果然红肿一片，擦破皮的地方渗着血，一碰就疼。 缓了半小时终于好点儿，祁夏扶着电线杆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校门口的奶茶店坐等。 奶茶店生意不错，祁夏等了会儿才有空位，他坐过去点了杯百香果双响炮，又要了瓶矿泉水。 用水简单冲洗过伤口，祁夏抽了几张纸擦干包上，就当处理过了。 “还是贴个创口贴吧。”一只骨节匀称的手伸过来，纤长细腻的指尖夹着两张粉红创口贴。 祁夏抬头，撞上一张笑得温和好看的脸。脸的主人穿一身藏蓝唐装，一举一动都十分谦和有礼，再加上生的温润儒雅，乍一看给人一种世家公子美如玉之感。 祁夏没来由脸一红，平日里对陌生人的防备莫名卸下，他道声谢接过创口贴贴好。 “你是Z大的学生吗？”男人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的行为意外的不让人反感。 祁夏扫了眼四周，看到好几对情侣、结伴的姐妹，服务员不时往这边瞅瞅。 看来这家奶茶店Z大学生经常光顾，所以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先生才会误以为他也是。 “我其实是高中生。”祁夏吸了口珍珠，腮帮子鼓着，一边嚼珍珠一边道：“你是这家奶茶店的老板吗？” 宁誉微微一笑，他不喜欢别人嘴里塞着吃的说话，但这小家伙做起来却很可爱。 祁夏当他默认了，忍不住道：“你家的双响炮好好喝，我第一次喝到这么满意的。”说着又是吸溜一大口，十分捧场。 宁誉忍俊不禁，两人就着饮品这块儿聊了好一会儿。 由于两人颜值颇高，还是成熟男人和阳光少年的可口搭配，有几位姐妹没忍住拍照私聊，大约是“宁老板和谁都好配哦”这类云云。 祁夏隐隐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面上一热，捧着杯子不说话了。说起来也奇怪，他对陌生人从没这么热切过，而且刚才那表现跟他平时太不像了吧。 祁夏想着小心抬眼，瞅两眼男人，心里直犯嘀咕：绝对是宁叔长得好看又温柔，还很善良，所以他没忍住话痨之魂。 宁誉还是薇薇笑着，显然那些对话他平日里听惯了，等祁夏喝完饮料后才提议：“要不要去Z大参观一下？据说今晚有一场很精彩的奥数竞赛，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哎？宁叔你可以去看现场比赛吗？”祁夏两眼亮晶晶，晚上那场比赛对Z大校内人士开设部分席位，他之前想都没想过。 “嗯，如果你想去看的话。”宁誉笑得纵容，像看自家小弟弟般。 两人互留联系方式后祁夏回了旅馆，一进房间就扑到床上，心情好极了，没想到能碰到这么谈得来的叔叔。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还有十分钟上午的比赛就结束了，如果不是怕被韩扬看见，他绝对会留守在校门口做第一波等比赛结束的人。 昊子和川子都给他发了消息，祁夏一一翻看，乐得不行，看来大家国庆玩得都很开心。 宋昊发来语音：‘夏夏，你今天到哪儿玩啦，有啥好吃的不？’ 祁夏赶紧搜M市旅游攻略，发了一波照片过去，顺带几段安利，又如是应付了因为不放心打电话询问的祁妈妈。 随后祁夏躺着刷学校论坛，里面好几个关于奥数竞赛学神必胜的加油飘红贴，他乐呵呵点进去，借着匿名的方便大展身手，充分表现出韩·帅比学神·扬的死忠粉应有的高水平高能力。 也有几个正经的加油贴，是给学校所有参加比赛的同学加油，祁夏在里头逛了逛，见识到陆大校花的女性魅力和谭小狼狗的级草风采。 -- 第10页 当然，还有好几个“寒露”CP党，祁夏看的难受，索性快速翻过去。 冷不丁的“庄名”两字跳进视野里，祁夏眉头一皱，想起来了，不会是这家伙故意拿走韩扬的准考证吧？ 第6章 韩扬牛B！ 比赛一结束祁夏就收到了谭浩然的消息，特别得瑟，分分钟能拿奖的那种，他忍不住打趣道别得意，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 不用想也能知道少年收到回复后“咬牙切齿”的样子，祁夏唇角一勾，忽略上次篮球赛的不愉快，这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下午没什么安排，祁夏去搓了顿海底捞，香辣红锅吃得特别过瘾，顺道去电玩城转了圈，算是不虚M市之行，回去路上经过奶茶店又被宁誉拉进去。 宁誉微微一笑，把材料准备好后带上一次性手套：“教你做百香果双响炮。” 祁夏眼睛一亮，想想还是拒绝了：“谢谢宁叔，不过还是算了，这是贵店的秘方吧，教我不好。” 宁誉对小家伙一见如故，特想对他好：“没事，你又不是叔叔的同行。” 祁夏最终还是接过手套，站旁边乖巧地看宁誉做。 宁誉身形颀长瘦削，一双手生得极好看，哪怕是握着刀都显得极其典雅。祁夏看在眼里，心道自己就算不是手控也顶不住啊。 奶茶店下午的客人都不太多，两人在后厨做饮料也不会耽搁前店的生意，在几个百香果阵亡后祁夏终于成功了一杯。 “哎，看来我果然没这方面的天赋。”祁夏长叹一声，不合时宜地想起去年的炸厨房事件。 宁誉脱下手套揉揉少年发顶，安慰道：“多练练就好。” 他踮脚从顶柜拿出一包材料，问少年：“还想做什么，我们再试试？” 祁夏兴致勃勃拿出菜单看，选中一杯加料丰富的烧仙草：“这个这个，除了百香果我最爱喝这个了！” 两人准备动手开做，店员小徐从前店转进来：“叔，前面没冰块了，冰库里还有吗？” 宁誉让祁夏稍等，他拿了钥匙走到房间里头，那里还有个小门。 祁夏想着也没事儿，就帮小徐搭把手把做好的饮品送给客人，结果送完最后一杯一抬头就看到马老师领头，后面跟着一串男生女生。 祁夏赶紧跑进后厨，和出来的宁誉撞在一起。宁誉把冰桶给小徐，握住少年双肩止住他的冲势，笑着问：“怎么了，有人追你不成？” 祁夏摆手，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没有没有，我是急着和叔叔一起做烧仙草。” 等到开做时宁誉发现小家伙不太对劲，心不在焉的，小眼神一直往前店瞅，像是那里有什么人吸引着他。 宁誉侧个身，视线投过去，十分精准地抓住小家伙偷看的对象——一个长相清俊的男孩子，气质很干净，不笑的时候有一种高冷感，笑起来……没法想象。 小家伙是来看同学比赛的吧，应该就是那个少年。 “怎么不出去跟同学打个招呼？” 祁夏正往杯子里加仙草，手一抖差点漏出来，他眨眨眼，说：“没有啊，我同学又不在外面。” 宁誉俯身，食指刮掉少年鼻尖上的奶精，笑得狡黠：“真没有？那今晚看比赛可别让我看到某人激动得说不出话。” 祁夏开始咬嘴巴，宁叔真的太敏锐了。 他搓着指头，小声说：“是我同学，不过我自己过来的，我同学不知道，我就想来看看比赛，我也挺喜欢数学的。” 宁誉盯着少年乌黑的眼睛，不知信没信，突兀问道：“小夏，你也是gay吧？”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M市的晚霞很壮阔，就像一笔甩过，浩荡山河。 宁誉很轻易就带着祁夏进了比赛现场，两人在后排坐下，位置很不起眼。 “谢谢叔叔。”祁夏真诚道谢，他记得男人的位置很靠前，是个好位置，为了顾及他才坐到后面的。 “没关系哦。”宁誉塞杯热茶给少年，自己捧着保温杯坐下。 由于两人外貌出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看两眼，祁夏听到有人喊男人老师。 宁叔果然是Z大的老师啊，祁夏心道。 奥数竞赛的第二场采用小组竞答制，来自同一学校的学生三人一组，共十题，累计最短答题时间的前六组获胜，而获胜组又根据第一场考试的成绩综合评判来直接选出一位晋级国赛的选手。 祁夏坐在后面伸着脖子瞧：“叔，这个累计最短答题时间是三人总答题累计时间还是以成员中最快答题时间为累计值啊？” 宁誉喝口枸杞茶，眯了眯眼：“后者，所以有个答题快的队友非常重要。当然一共有十道题，全部希望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也不可能。” 换言之，如果小组里全是答题快的就很有优势，起码一个靠不住还有另一个。 马成顺有猜到第二场可能是这种形式，当即让大家按照原先设定好的组队。 韩扬带一组，庄名带一组，谭浩然带一组，李子航带一组，总共十二个人，他有把握自己带的这支队伍起码能有两个人拿到晋级资格。 韩扬默不作声地听着安排和嘱托，手里把玩着准考证，在马老师口干舌燥说完一通后开了口：“让庄名到我队里。” 马成顺瞪大眼，小崽子说啥呢？！ -- 第11页 韩扬垂着眼，正经解释：“庄名有实力，但疑心重，答题会犹豫，速度不行。” 他又转向陆佳瑶，唇角微翘，似是笑痕：“我和陆佳瑶补习过一段时间，她解题快，正确率高。”顿了顿，补充道，“起码比庄名快点。” 一番话落，众人神色微妙变化，庄名脸涨得通红，眼里喷着怒火，拳头捏紧，一副随时都会冲上去干架的架势。 马成顺赶紧按住庄名肩头，视线扫过神色淡然的韩扬和脸蛋通红的陆佳瑶，做下决定：“好，就按韩扬说的办。” 他原本就在庄名和陆佳瑶之间犹豫过，只是顾虑到庄名的性子才弃了陆佳瑶，眼下韩扬说的正好戳他心坎儿里了。 庄名不服，红着眼睛瞪人：“老师我……” 马成顺呵止他：“胡闹，这时候是集体的荣誉重要还是你个人的荣誉重要？况且又不是只选六个，还有起码五六个名额，现在比好这场赛才是最要紧的。”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庄名上午的比赛状态太差，魂不守舍似的，过半场了才缓过来。 祁夏坐得远，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到他们似是起了争执，然后分组变了。 “你那位戴着眼镜的同学彻底没机会了啊。”宁誉突然道。 祁夏侧头，见男人笑得特狐狸，眼里是看好戏的戏谑：“你是说获胜队伍里只能出一个吗？” “嗯，获胜队伍的三人里综合评判的第一名直接晋级，剩下的两个就没机会了。”宁誉摸着杯子，一贯温和的笑带上几分狡黠，“毕竟有失必有得，队伍里有答题快的固然是获胜的保障，但也可能是有力的竞争对手，否则这种比赛设置不就失衡了吗，说到底还是各凭本事。” 祁夏似懂非懂，他只晓得一点，有韩扬在，庄名赢不了。 比赛很快开始，题量不多，题型却很多样，三道选择，五道填空，一道证明，一道综合大题，非常综合性。 同组的也被分开，隔得不远，三张小桌上各有纸笔，还有一个抢答按钮。 参赛选手全部落座，第一题放出。 宁誉一边看比赛一边留意少年，果然，所有的目光都给了那个清俊的男生，偶尔看两眼题目。 “纸笔要么？”宁誉问身边学生要了点儿，递给少年，“看小夏挺感兴趣的。” 比划的手指头顿住，祁夏连声道谢，借过纸笔，屈膝演算起来。 宁誉半阖着眼，全场很安静，不止选手们在算，有些数学系的大学生也在算，学术气氛非常浓郁，还有一种暗暗较量的架势。 他是数学系的教授，闲来无事卖卖奶茶，不得不承认场中的清俊少年非常厉害，心态稳，实力强，前九道题都以极快的速度演算出正确答案。 不仅是他们组，全场几乎都没有能超过他的，除了……身边的少年。 两人几乎是同时算出答案，间或一个快些，一个慢些，基本是同一步调。宁誉很好奇，为什么少年这么厉害却不参加比赛，很可惜呢。 最后一大题足足过了十五分钟也没人给出答案，祁夏算废一张纸，手腕写酸了，他甩甩手，抬头去看韩扬。 比起他此刻的稍许焦躁，韩扬显得非常镇定，坐姿依旧笔挺，握着笔的手不疾不徐地在纸面上划过，不像是在解一道超级难题，就像在做普通选择题一样。 看着看着祁夏的心静了下来，在他低头做题的一瞬间，场中的少年倏然抬头，目光逡巡而过，垂首时唇角勾起一抹笑，惊艳极了。 有几个女大学生忍不住窃窃私语，说小弟弟好帅啊，被监考老师呵止。 又过去五分钟，焦躁的氛围笼罩全场，不少选手都开始冒汗，好不容易解出答案的大学数学系学生也是心有凄然——解是解出来了，但不确定对不对啊，这道题太坑了，要用到他们学的知识啊！ “算出来了吗？”宁誉压低声音，温和问道。 祁夏正算到关键地方，眼底渐渐泄出耀眼神采，宁誉满意的一笑。 “叮——”最后一道铃声刺耳响起。 韩扬从容起身，把自己的解题步骤一一阐述，答题纸被投影出来，字迹工整，思路清晰，没有一丝错误、多余的地方。 讲到最后，韩扬顿了下，视线扫过某个位置，突然扬起一抹笑：“我有个朋友，他说做题的乐趣在于发掘不同的解法，就像游戏打怪一样，攻略有很多，非常有意思。” 他说着翻转答题纸，答题纸的背面是另一套工整清晰的解法，答案一致。 第7章 跟哥哥和好吧 清晰的思路，流畅的解答，漂亮的方法，正确的答案，好多来观赛的老师都被惊艳到了，而场中的少年不卑不亢，这份淡然更让他们刮目相看。 幸好宁誉拦着，祁夏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满脸的喜悦和骄傲，就差没把“我家小哥哥赢了赢了”这几个字写脸上。 纵观整场比赛，毫无疑问韩扬那组是第一名，接下来正如众人所想，少年第一场竞赛答得也十分漂亮。 最后是晋级国赛名额公布环节，事实上走到这步无论能不能参加国赛都已经很棒了。 观众们三三两两离开，祁夏怕被韩扬发现连忙拉着宁誉往外走，宁誉笑笑，没有揭穿小朋友的小心思。 祁夏背着手跟在男人身边，眼角眉梢尽是喜悦，一蹦一跳的像只兔子——就是腿有点疼。 -- 第12页 宁誉把人按坐在路边长椅上，有些哭笑不得：“上午刚磕破膝盖，晚上就敢蹦蹦跳跳了？” 他把裤子往上一卷，膝盖处红通通一片，比之上午还肿了许多，看着就疼。 “我去校医院给你拿点药，记得按时抹，不然明早起来更疼。”宁誉站起身，“夏夏在这儿等我还是我背你一起去？” 祁夏可不敢在比赛场馆门口等，万一被韩扬撞见就麻烦了：“我跟叔叔一道过去吧，还好，不是很疼的。” “真不疼？”宁誉挑眉，笑着反问，“你是高兴坏了才不觉得疼，一会儿就该哭了。” “反正校医院不远，上来吧。” 男人蹲下身，摆好背人的准备动作，祁夏碰碰膝盖，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很没骨气地趴叔叔背上了。 宁誉看着瘦削，脊背还挺宽阔，祁夏被他背着顿生孺慕之情——就像小时候他爸背他一样。 少年身子纤长，但体重放那儿，前面还有一大段阶梯，宁誉走了一段后稍显吃力。 “叔叔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祁夏听到男人轻微喘息，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宁誉话音刚落，感觉身上轻了许多，一侧头就和少年涨红的小脸对上。 祁夏恨不得把脸埋进叔叔衣领里，某人靠的挺近，风把他身上的皂角味吹过来，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韩扬一手托着少年的屁股，另一只手提着个小药箱，眼底深邃，语气却很平静：“这位大叔可以把我朋友放下吗。” 宁誉没动，祁夏脸更红了，韩扬称他为“朋友”？就像……考场上那时候一样。 “叔叔，放我下来吧。”他贴着男人耳朵小声说。 宁誉挑眉，眼底划过一抹笑，跟看似淡定的少年对视一眼后做出妥协。 直到膝盖的磕伤快被处理好祁夏还没缓过神，或者说鸵鸟心态，简直不敢跟周身低气压弥漫的某人对视。 陆佳瑶站不远处看着，手里攥着奖状，韩扬领完奖就背起书包冲了出去，陆佳瑶不放心就跟了上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祁夏。 “韩、韩扬，马老师说今晚庆功宴，定好地方了，让咱们赶紧过去。”陆佳瑶斟酌着开口，“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五，再不去就晚了。” 韩扬垂眸，借着路灯把最后一小块蹭伤涂上药水，祁夏连忙把腿缩回来，裤子往下一撸。 “裤腿撸起来，等药水干。”韩扬眉毛一蹙，继而对女生道，“你先过去，我今晚不去了。” 祁夏看一眼陆佳瑶，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奖状上，这回无比真诚：“恭喜你。” 话虽这么说，一想到接下来两人还要一起补习、准备国赛，祁夏着实有些心梗。 陆佳瑶走后没多久宁誉也被一通电话喊走，这下就剩祁夏独自一人面对喜怒不形于色的韩大学神。 两人顺着马路边慢慢走，祁夏琢磨着韩扬现在应该不是很生气，但是出于邻家哥哥这一身份和各自长辈的嘱托，他对自己这位弟弟乱跑的行为还是很介意的。 祁夏摸摸头，不知道是该先道歉还是先贺喜，最后“对不起”和“恭喜”两个词儿都从嘴巴里蹦了出来。 他无措地去看韩扬，对方双手插兜，神色淡淡，转过来的视线有些犀利。 “国庆是来M市玩的？”韩扬抽出手，一步步逼近，“还刚好选了Z大附近？刚好碰上一个投缘的大叔？刚好捡到我的准考证？刚好来看我的第二场比赛？” 祁夏视线游移，拼命忍住想疯狂点头的念头——是啊是啊，真的是刚好啊，你信不，反正……我不信。 心脏随着一句句反问、一步步靠近怦怦跳动，越来越快，祁夏鼓足勇气对上那双好看的漆黑眸子，有那么一瞬间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他想表白，想告诉韩扬所有的刚好、恰巧、偶然、缘分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恋。 可只要一想到那句“讨厌”，他全部的勇气就被抽光，只剩下粉饰太平般的自欺欺人。 如果注定得不到喜欢，起码也不想讨嫌啊。 “说话。”韩扬垂眸盯着少年很有湿润感的眼睛，扫过浅粉色的丰润唇瓣，换回平日的冷淡口吻。 祁夏忍不住往后仰头，这么近的距离他把持不住啊！ 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往下一按，两人脑门碰在一起，不重，有几分亲昵的味道。 “夏夏。”韩扬开口，嗓音低哑，像在按捺着什么，“跟扬扬哥哥和好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只要喊一声“夏夏”就能让祁夏无条件妥协，那么这个人肯定是韩扬。 不，哪怕韩扬什么都不说他就已经妥协了，祁夏想自己就是对这么一个人“毫无原则”。 这声“扬扬哥哥”也隔了好久好久，从初二那年分开后祁夏就再没听过。 那年爸爸生意做大了，他们举家迁到A市发展，祁夏的初二、初三、高一没有韩扬的身影。 起初他很难过，差点和家里人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只是少年人的悲伤和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半年后他适应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还有一个很好的邻家大哥哥教他学数学。 然而很突然的，初升高的那年夏天，某个傍晚，祁夏又想起他的小哥哥，想着想着就流下泪，吓了他一跳。 他把这份突如其来的思念和难过藏进心里，表面上还和平时一样，但没人知道高一考完期末，爸爸说暑假迁回N市的时候他有多高兴。 -- 第13页 因为他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竹马小哥哥了。 有句话说得好，经年不见，物是人非，虽然他们没有经年那么夸张，但祁夏无可避免地感到一丝陌生和隔阂。 记忆里漂亮温柔的小哥哥长成高高瘦瘦的俊美少年，变得高冷而不可亲近，祁夏突然胆怯了，不敢像小时候那样趴到哥哥背上，让他给自己唱歌讲故事。 后来他转进小哥哥的高中，蓦然发现两人的差距有如天堑——一个全能学神，一个只有数学能看看的学渣。 祁夏憋着一股劲，明明物化一塌糊涂还是选了，因为起码有二分之一的机会能和韩扬一个班啊。 结果是喜人的，但那时候两个人已经不在同一个圈子里，重逢后的机会没把握，哪怕小时候再好也只能做彼此并不那么熟悉的陌生人，迫于长辈间的情分疏离地友爱着。 祁夏闭上眼，缓了好久才把那股想哭的冲动压下去，他想都不敢想会有一天韩扬先跟他说出这句话。 他一直以为也许等自己憋不住，撑不下去了，就会对韩扬说：哥，我们和好吧，你还是我哥哥。 到那一天，就真的只是哥哥了。 “不要。”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祁夏红着眼眶去拍少年肩膀，终是没忍住，又哭又笑的，“什么‘扬扬哥哥’，我这么大人了，再叫这个就丢人了。” 我想叫你“韩扬”，那个记忆中的小哥哥永远鲜妍，但我想要的、喜欢的，还有现在的你。 当晚韩扬把祁夏送到旅馆后没有回去，他从书包里翻出一套换洗衣物，在祁夏惊讶的目光里施施然走进浴室。 祁夏摸摸鼻子，坐在床边，突然有种自己被算计的感觉。 所以说韩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来M市的？应该是今天早上吧，不过保安叔叔不是答应帮自己保密的吗。 浑然不知那位保安叔叔十分热情的祁夏很快把关注点挪到睡觉的问题上。 现在快十点了，暂且不说旅馆里还有没有空房，就算有他也绝对不能让韩扬走啊！ 男男独处的机会可是很难得滴，而且他和韩扬都和好了……不对，本来也没吵啊，就是，嗯，有点生疏而已。 反正晚上他还想和韩扬好好聊聊呢，必须一个被窝，幸好床不小，躺两个人问题不大。 祁夏心里甜滋滋的，收拾床铺都特别的起劲儿。 韩扬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少年撅着屁股趴床头，捋平靠里的被角。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抱臂看了会儿，突然出声：“我觉得今晚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 同样想好好聊聊的祁小朋友心里一抖，他觉着吧，此聊非他想要的彼聊。 第8章 你怎么会拖累我呢 夜深，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 韩扬半阖着眼，手搭在膝盖上，指头有节奏地敲击着，很有耐心的模样。 “祁叔和秋姨知道你来M市吗？”声音淡淡的，像是极平常的询问。 祁夏抠着指头，沉默代表默认，好在韩扬没多说什么，只叮嘱道：“下回不要这样了，不安全。”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韩扬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宁誉。 “你说宁叔啊，宁叔是Z大的老师，他还有个奶茶店，我特别喜欢……”祁夏眼眸晶亮，他很喜欢和韩扬分享自己的朋友，那会让他觉得两人更近了一步。 阔别三年，第一次这么亲近地聊天，祁夏恨不得把这几年的经历倒豆子似的告诉韩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时日还长，以后可以慢慢分享。 祁夏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太激动，所有的亲昵都必须在弟弟、朋友的范围之内，不能让韩扬有所察觉。 “宁叔人很好，我不小心磕到腿了他才背我的。”祁夏说完这句话后情绪稳定不少。 韩扬“嗯”了声，下床把小药箱拿过来让他再涂一遍药。 祁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接过药箱翻找红药水，不经意间看到□□单，开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多。 瞬间的功夫祁夏就明了了，他抽出一根棉签蘸着药水涂抹红肿破皮处，嘴上道：“庄名偷偷藏了你的准考证。” “我知道。”祁夏抬头，见韩扬撑着下巴看他，“所以我们临时变了分组。” 祁夏咂嘴，果然，韩扬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庄名用不正当手段阻挠他参赛，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剥夺对方进国赛的资格。 “你怎么猜到的？”祁夏吸着气涂药水，问这么一句既是好奇也是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那么疼。 “他落后我们一步离开，上午考试状态也不太对。”庄名很看重这次比赛，除非发生了什么否则绝对不可能那么慌乱。 显然，他万万没想到韩扬能在最后一刻进考场。 “那你这次是不是该谢谢我？”祁夏笑着讨赏。 韩扬抿着的唇角舒展开，道：“明天回去后带你去个地方。” 心脏怦怦直跳，祁夏按捺住心底的雀跃和期待，赶紧低头处理伤处，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夜里两人背对着躺被窝里，过了许久祁夏悄悄睁开眼，刻意放松的身体渐渐绷紧，他竖起耳朵凝神听背后的呼吸声，确认某人睡着后才小心翼翼翻动身子。 漆黑一片里只能借助窗口泄进来的一抹月光细细打量，祁夏放肆而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面前的背脊。 -- 第14页 少年人的身子青涩而挺拔，不过分宽阔却充斥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像青竹。 祁夏凑过去，闻到韩扬身上沐浴过后的淡淡香味，几乎立时起了反应。 他就像个瘾/君子，明知道眼前的诱惑蚀骨且危险，却仍不顾一切地凑上去，换一时的欢愉。 最终祁夏还是跑进厕所解决问题，释放的一瞬间席卷全身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他把脸埋进蓄水的池子里，有泪划过眼角。 第二天上午离开M市前祁夏去跟宁誉告别，韩扬陪着他，没和马老师他们一起回去。 宁誉脸色有些发白，神色和平日里一样温和，手插在兜里笑着的模样像个贵族绅士。 祁夏跑过去仰着头看他，也笑了：“宁叔，我要回去啦，以后你来N市玩可以找我哦。” “嗯，你也是，M市欢迎你。”宁誉抽出手给少年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余光扫向不远处拎着行李箱的清冷少年，故意凑到韩扬的耳边，“他是你喜欢的男生，对不对？” 祁夏瞬间红了脸，宁叔总能点到关键，就像昨天说准他性向一样。 “可是他是直男。”而且还挺讨厌同性恋。 但他对你很不一样，宁誉心想，却没有说出口。 感情的事外人掺和做什么呢？ 两人挥手告别，祁夏检完票追上少年，去够自己的行李箱：“我来拿吧，挺重的。” “出来两天怎么带这么多东西？”韩扬把行李箱给他，两人边走边聊。 祁夏摸摸鼻子：“唔，我把□□熊带上了。” □□熊是他从小的熟睡伴友，韩扬见过的。 “昨晚怎么没拿出来？”韩扬拽了下少年，两人赶紧跑到自己的车厢点，高铁轰隆隆而来。 祁夏在心里回道：因为有你啊，有你在的话我就睡得很安心。 高三生的国庆快乐又痛苦，还没尝明白放假的滋味呢就被无情的作业压回学校。 祁夏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被入眼的一条大长腿惊了一下。 李川睡眼惺忪，扒拉两下鸡窝似的头发，声音发着虚：“夏夏回来了啊。”他把腿往里收收，让祁夏进去，自个儿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你又通宵了？”祁夏把行李箱往床尾一摆，去倒水喝。 “不是，川子失恋了。”宋昊手里抓着一包抽纸从厕所出来，扑上去要抱抱，“来，给昊哥抱抱，想死我了！” “滚滚滚，身上的味儿散了再过来。”祁夏嫌弃地避开，转而安慰李川，“川子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伤心一阵就好了，千万别熬坏身子。” 李川两眼望天，郁闷道：“我倒不是多伤心，重点是……老子他妈被绿了啊。” “靠，真没想到那娘们这么浪，吊着一个又一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吧，要不是老子……” 李川越说越来气，直接坐起来开骂，比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生动不少。 祁夏跟宋昊对视一眼，后者耸耸肩，显然不久前就听过无数遍，他们也晓得这代表着李川缓过劲了。 果然，李川骂完了就凑上来，跟没事人似的提议：“咱下午去吃自助吧。” “你俩还没吃午饭吗？”祁夏讶然。 宋昊从乱糟糟的桌面上扒拉出一沓试卷，生无可恋道：“川子忙着失恋，我忙着补作业呢。” 祁夏默然，他好像……忘记作业这回事了。 “夏夏你跟我一起补作业吧，督促我。”宋昊拖着板凳凑上来，“我妈国庆跟我谈过，我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我要奋斗，我要努力！” 李川凉凉来一句：“得了吧，不出一礼拜，你就虚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掏出手机准备打游戏，摆明态度：陪你俩补作业。 祁夏掏出手机看，两点四十，不一会韩扬发来一条消息。 【来宿舍楼下，带上书包】 祁夏想起昨天的约定，心里隐隐猜到什么，他看一眼哀怨瞧着他的宋昊，顿感愧疚。 昊子啊，是哥对不住你，你先自个儿奋斗着啊，回头哥跟你一起飞。 祁夏拎着书包飞奔下楼，脸红红地刹在韩扬面前，心里止不住的雀跃。 韩扬背着书包，手插兜里，简单的白衣黑裤，清爽又俊朗。 两人并肩走在行道树下，秋日的暖阳透过树影撒下一片一片的光，祁夏踩着那些光圈，手松开又握紧，克制着。 韩扬果然带他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一楼大厅有供学生自习看书的地方，祁夏把书包放下，韩扬就在他对面，让他把作业拿出来。 “你好像不意外，也不失落？”韩扬压低声音，打趣道。 祁夏抿着唇角，眨眨眼：“唔，学习好啊，来图书馆刚好补作业。” 韩扬看了他一会儿，掏出一本习题册，说：“是这个用意。” 然后他就真的开始学习了，纯学习那种。 祁夏顿时有些失落，但总体还是很开心的，能和韩扬这么近距离的独处他已经很满足了。他把英语单项选择专项训练册拿出来，准备先从相对简单的英语选择题入手。 图书馆很安静，暗恋对象很专注，浓郁的学习氛围让祁夏沉下心来，比以往任何一次自习都要认真。 祁夏做题有个习惯，一碰到需要思考的地方他就忍不住咬笔头，就是那种嘴巴含住笔头或者笔帽，牙齿轻轻碾磨地咬，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 -- 第15页 韩扬敲敲桌子，祁夏差点磕到牙，他抬头，看到一张小巧的硬卡纸被一只好看的手推了过来。 “送你的礼物。”韩扬视线扫过少年含着笔头的嘴巴，说。 祁夏接过来一看，雪白的硬卡纸上写了几个字，字体端正有力，很好看，一看就知道出自韩扬之手。 “祁夏专属补课卡……”祁夏默默念出来，落款是韩扬的名字，卡片背面被划分成等距的方格，很像那种奶茶店的集卡。 韩扬咳嗽一声，如果细看能发现他的眼里划过一丝窘迫：“时间比较紧，做的比较粗糙，我想了想补课的事情不应该半途而废，无论是为了秋姨还是……为了你，总之这件事不能停。” “夏夏，有些事你不肯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韩扬顿了顿，“你不会耽误到我。” 他说完后少年还是低着头，手里握着那张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扬叹口气，放软语调：“夏夏你忘了，小时候我也有教你功课，成绩并没有落下啊。” 所以你怎么会拖累我呢，傻瓜。 第9章 韩vs谭 祁夏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把这张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补课卡收起来，他扬起笑脸，打趣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着了，不过我除了数学都烂，韩大学神要费心了。” 韩扬合起手里的练习册，抽了套卷子出来，眼也不抬道：“只要你肯学什么都好说，不过正式补习前你要先列个目标给我，现在先写作业吧。” 祁夏连忙点头，做起练习册更有动力了。 两人安安静静自着习，周遭渐渐有窸窣嘈杂声响起，有人在议论着什么，祁夏从题海里抬头，看到长发披肩的陆大校花站他对面，韩扬的旁边。 那些议论声就是关于他们的，祁夏依稀听到什么“好般配”、“据说是一对哎”，顿时咬紧了笔头。 陆佳瑶手里捧着个包装漂亮的礼品盒，在她递给韩扬的一瞬间那些议论声瞬间迭起，争前恐后地往人耳朵里钻。 “哇，校花这是表白还是送定情信物啊？” “哎，是情侣之间的甜蜜撒狗粮吧，他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我看到好多cp贴啦。” “假的吧，我男神那么高冷，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Excuse me？男神怎么了，男神也是人啊，我很嗑这对cp的，陆姐姐温柔典雅，学习又好，和我男神天造地设！” 祁夏嘎嘣嘎嘣咬笔头，咬骨头似的，凶相毕露，只是陆佳瑶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人，还有那些甜蜜的话语，搅得她心脏怦怦跳，压根没注意到对面人的低气压。 她喜欢韩扬，一见钟情，敢主动去接触，但韩扬和她料想的一样，冷冷淡淡的，对她的亲近示好不为所动，只是最近来往密切了些，还是托奥数竞赛的福。 她也曾苦恼过、伤心过，甚至想过放弃，但后来对比了才发现韩扬对谁都那样，对她算是比较好的了，再加之论坛、贴吧里的cp配对，她看着看着好像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陆佳瑶想，要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该多好，只可惜说的再好也不是真的，就像手里这个礼品盒，不过是老师发的竞赛礼物而已。 韩扬神色淡然地接过礼物，将心思放回书本上，陆佳瑶站了会儿，低声询问：“我可以加入你们的自习吗？” 当、然、不、可、以！ 祁夏在心里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凶狠回绝，实际上还真不敢这么说，比较危险，易暴露。 于是他抬头，拿眼睛盯着韩扬看，表情高深莫测。 韩扬依然垂眸看着书，过了会儿才对陆佳瑶道：“不好意思，我们……” “没关系，我刚好想起来还有事儿。”陆佳瑶打断他的话，捋了捋头发，神色间有些不自在，“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祁夏看着女孩离开，迟迟没回神，他其实不讨厌陆佳瑶，但情敌关系，怎么也不会看顺眼就是。 对面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突然响起，祁夏回头看到韩扬站起来开始收拾书包，他下意识跟着站起来。 “走、走了吗？”现在还不到五点啊。 将最后一本书装进书包，韩扬一边拉拉链一边道：“找个地方吃饭，晚上还要考英语。” 祁夏“奥”了声，很快收好书包，心情又愉悦起来，一起吃饭，get！ 两人走出图书馆，一阵秋风吹来，祁夏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好像很在意陆佳瑶。”韩扬同时说道。 “什么？”祁夏揉着鼻子看他，眼睛红红的。 韩扬顿住脚步，手插兜里，重复道：“陆佳瑶，你很在意她？” 祁夏心里怦然一跳，韩扬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发现什么了吗？ “唔，她是校花嘛，人长的好看，学习又好，性格也不错，很难不叫人在意吧。”祁夏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某处，就是不敢看韩扬。 祁夏盯着少年头顶的发旋，从小就是这样，一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就不敢跟人对视。 他半垂着眼帘，抛出一句惊到祁夏的话：“你喜欢她吗？” 祁夏一句“怎么可能”冲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他想难道他真的表现太明显？对陆佳瑶的过分关注让直男韩以为他喜欢对方？ “没有没有，不喜欢的，你弟弟我又不是见到好看的就喜欢。”祁夏继续游移视线。 -- 第16页 韩扬盯着某人发旋的目光愈发深邃，好整以暇道：“那怎么来M市了？” 来了来了，祁夏在心里吐槽，他就知道躲不过。 要么说人在危险关头格外的机智呢，祁夏顿时想起来一个人，抬头和对方充满深意的眼睛直勾勾对上：“哥啊，其实吧，我是去看一个学弟的，他也参加了竞赛。” “哦？”韩扬挑眉，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音节，少见的慵懒和疑惑，祁夏听着感觉骨头都酥了。 他连忙点头，恨不得掏出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对的对的，学弟姓谭，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韩扬做出思考状，过了会儿才道：“嗯，是有这么个人。” 祁夏暗自松口气，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少年音，年轻活泼，青春洋溢，还他妈的十分熟悉。 “哟，学长们在说我啊，带我听个噻！”谭浩然一张帅气十足的小狼狗脸凑上来，搭在祁夏肩头，笑得特灿烂。 祁夏万万没想到，最终的局面会衍生成三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干一件事——吃晚饭。 学校西食堂的三楼有特色餐饮，比如盖浇饭、烤肉饭、砂锅什么的，比楼下打的饭菜要好吃，也更贵些，但很受学生们欢迎。 祁夏点了烤肉饭，一层红彤彤的烤肉铺在白米饭上，一粒粒的，酥香油亮，中间落了堆黄瓜细条，红、绿、白三色搭在一起，看上去还不赖。 祁夏喜欢吃辣的，拿小勺子舀了勺红油辣椒浇上去，心满意足地端回位子。 韩扬和谭浩然还在排队等饭，两人离得不远，围绕他们的还有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和各种花痴。 果然很受欢迎啊。 祁夏心里感叹一声，扒了口夹着烤肉的白米饭，香辣口感中还有黄瓜的甘甜，好吃极了。 韩扬先回来，端着餐盘坐祁夏对面，谭浩然慢了一步，撇撇嘴坐到祁夏旁边。 “哎，学长你也喜欢吃辣啊，我也很喜欢。”谭浩然凑过来，笑出两边的小虎牙，“学校附近有家火锅店，他们家的锅底特别好，下回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 祁·火锅爱好者·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我知道那家，我和朋友去过好多次，他们家老板娘差点认我当干儿子。” “哈哈，那一定是因为学长太可……太帅气了，讨叔叔阿姨辈喜欢。” 谭浩然人长得俊，笑起来阳光单纯，特会聊天，祁夏有意和韩扬多聊聊，每回都被他截胡过去，然后又不自觉聊欢。 反观韩扬，全程都很淡然，不疾不徐地吃完饭菜，动作雅致到食堂看他们这桌的男生女生里有大半都是在看他。 “我先走了。”韩扬端着餐盘起身，祁夏下意识跟着站起来，撞翻了桌边的汤碗。 “我跟你一起回去。”祁夏没去管弄湿的衣角，眼睛盯着韩扬。 谭浩然侧首，感觉气氛怪怪的。 韩扬沉默片刻颔首：“先把衣服弄干净。” 等祁夏走远后韩扬终于看向嘴角一直噙着笑意的少年，居高临下的姿态。 谭浩然唇边的笑容一僵，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敌意，但很快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他和这位韩学长没什么冲突吧？ “韩学长好像对我不太友好，是我做过什么冒犯学长的事吗？”谭浩然往后一靠，双手抱臂微微笑着。 韩扬半搭着眼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刻薄又冷漠：“我只是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一直聒噪个不停。” “哦？那祁学长呢？”谭浩然收敛笑意，慢吞吞从座位上站起来，两个人都是一米八几，对峙起来气势凛然。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看你也挺不顺眼的。”谭浩然嗤笑一声，眉宇间有一丝阴郁，“韩学长厉害啊，竞赛场上一举成名，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不过没想到近距离接触后发现……还是同类相斥，让人嫌恶。” “啊，我想起来了，韩学长的威风那个人也看到了吧，不过很可惜我听到的是……”谭浩然指指耳朵，笑起来像个小恶魔，“祁夏是去看我的哦。” 韩扬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依然是那副半垂着眼帘兴致缺缺的模样，手指抚过托盘边缘的纹理，缓缓撩起眼皮。 “你也配？”他说。 你也配和祁夏比特殊？ 你也配让祁夏去看你？ 祁夏在水池边把衣角冲洗一遍，揉搓两下就匆匆往回赶，生怕韩扬丢下他先走了，结果跑过去发现他们座位边上围了一群人，一个个伸长脖子凑热闹的模样。 他心里一紧，连忙冲上去拨开人群，就见被围成一圈的中央，两个大男孩全无章法地打在一起，身上都是彼此的拳印、脚印，伴随着粗沉的呼吸和赤红的眼眶，活像有天大的仇怨。 祁夏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韩扬打架，不，他连对方生气几乎都没见过，怎么一转眼就打起来了？ 两人手长脚长，毫无顾忌地打在一起极易波及他人，看热闹的不肯走，就随着他们的战圈移动，下一秒就看到又一个瘦高身影冲进战圈。 祁夏没韩扬高，没谭浩然壮，但打野架的段数绝对高出两人一截儿，在他硬生生捱下谭浩然一记窝心拳后终于把两人给拉开。 至此，三人身上都挂了彩，气喘吁吁。 祁夏脑阔疼，满脸戾气地反手把谭浩然撂倒在地，韩扬在他背后“嘶”了一声，他连忙跑过去把人扶到怀里。 -- 第17页 谭浩然眼气得通红，嘴角疼得厉害，眼前的一幕更是看得他莫名来火，他冷笑一声，故意高声道：“韩学长，我不过夸了陆学姐几句，真不至于这样吧？” 祁夏手上动作一顿，韩扬垂眸看向一脸痞气的少年，眸光寒凉。 第10章 夏夏，不要怕我 “听力部分到此结束，请同学们继续答题。” 广播里的女声戛然而止，祁夏往桌上一趴，拿着笔做选择，脑子里一团乱，直到收卷铃响他还没理清那团乱麻。 谭浩然的那句话、两人的打架、韩扬的沉默，三者并到一起意味着什么祁夏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考完试还有一节半的晚自习，祁夏强迫自己把作业补完，然后趴桌上偷偷看韩扬。 幸好没人向老师打报告，不然打架的事没这么好收尾，但是这事今晚准会传遍校园，韩扬脸上的伤还那么明显，万一庄名告状怎么办？ 祁夏越想越担心，自己的伤心和犹疑都被勒令窝在一边，开始想办法。 晚上十点多，回男生宿舍必经的小树林里，庄名被两个人堵个正着。 祁夏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握住书包带子，书包垂坠着，可见沉甸甸的分量。宋昊跟在他后面，嘴边叼根烟，走起路来二五八万的样子，看上去很拽很不好惹。 想来想去，祁夏决定还是用暴力+威胁来解决问题，毕竟庄名还有把柄在他手里呢。 “你、你们干什么。”庄名下意识后退，表情慌乱而无措，强撑着镇定。 祁夏把书包一甩，划空声猎猎，可见一书包甩过来绝对威力无穷，庄名吓得直接转过身就跑，没两步就被宋昊跟拎小鸡崽子似的逮住了。 祁夏走上前，借着月光和他面对面，靠得极近，没错过他眼里的惊慌。 “打个商量。”他突然开口，故意咧出一口凶狠大白牙，“我不揭穿你干的坏事儿，你也不准再偷摸摸打任何人的小报告。” 庄名浑身抖个不停，脸上又惧又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祁夏觉得有些奇怪，他有这么可怕吗？ “说话。”他作势要打庄名，后者眼一闭腿一蹬，一股腥臊味传来。 宋昊拧着鼻子把人丢开，嫌弃道：“卧/槽，咱还没揍他呢，咋就先尿了，胆子太小了吧。” 不对劲，很不对劲。 祁夏皱着眉走到男生面前蹲下，后者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头直哆嗦，嘴里阵阵呢喃。 “不要告发我，不要告发我，我再也不打小报告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班主任你给他补习的，是我多嘴，是我嘴碎，我该死，我道歉，不要告发我……” 庄名怯怯懦懦嘀咕一阵，突然停下，眼睛瞪得老大，里面的恐惧变成浓重的怨恨、嫉妒，他又开始碎碎念，语调阴毒。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谁叫你学习比我好，谁叫你总压我一头，谁叫他们都喜欢你，谁叫老师都信任你，明明我们差不多，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你会拿奖？学校的希望，哈哈，狗屁希望，我不会让你参加比赛的，你这种、这种虚有其表的人怎么配，怎么配……” 祁夏听着听着觉得毛毛的，庄名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像……自己把自己逼疯了一样。 “我靠，不至于吧，我们把他吓疯了？”宋昊搓搓胳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现在咋办啊夏夏，我咋觉得我不明白他说啥啊，脑子不够用了。” 祁夏想到什么，强势拉过庄名的胳膊，撸起袖子一看，手腕处有条深深的握痕，再往上却没什么。 他压低声音，深沉的眸子攫住庄名的眼，诱哄道：“韩扬找过你，对不对？” 后者像是被这个名字刺激到，突然挣开祁夏的手，力气极大，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树林深处跑，一边跑一边叫：“不要告诉老师，不要告发我，我没有，我没有……” 祁夏被推倒在地，手被一块石头的尖角划破，顿时淌出血来。 宋昊连忙扶他起来，拿袖口给他擦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现在咋办，他疯了，还跑了，可我们也没干啥啊。” 祁夏看着庄名跑开的方向，掏出手机给校卫打电话，嘟嘟声响起，他抽空对宋昊道：“是他自己把自己吓疯的。” 庄名胆子小，心思却不小，又极重面子，从他刚才的表现祁夏就确定韩扬找过他，说了些什么他大概也清楚，但能把庄名吓成这样的，只有他自己的恐慌和反复的假想。 说到底，还是他自作孽。 打完电话后祁夏拎起书包，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路往那个方向走，宋昊一把拉住他：“你都打电话给校卫了，他们会来找的，咱们先回去吧。” 祁夏看他一眼，抽出手：“昊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同学。” 况且是他们把他堵在小树林里的，不管不顾说不过去。 学校的小树林不大，祁夏和宋昊两人没找多久就听到校卫找到人的消息，只是人是找到了，却变得疯疯癫癫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害怕地直哆嗦，一会儿又破口大骂，跟中邪了似的。 祁夏把早就编好的说辞陈述一遍，宋昊在旁边附和，两人没被多盘问就回了宿舍。 回去的路上宋昊欲言又止，祁夏瞅瞅他，憋着不问的模样活像便秘。 -- 第18页 “好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他无奈道。 宋昊抠抠额角，眉头皱得死紧：“夏夏，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直觉告诉他跟国庆期间发生的事有关。 祁夏想了想措辞，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掠过了他和韩扬的那晚。 宋昊听完直咂嘴，感叹道：“我以前只觉得庄名这个人很烦，喜欢打小报告，瞧不起差生，天天自视甚高，但没想到他还这么坏，为了一己私欲啊，居然断送别人的前程。” “这样一想，他被自己逼疯也是报应啊。”宋昊说完连忙拍拍嘴巴，“呸呸呸，宋昊啊宋昊，你可不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 “我估计他会被学校劝回家吧，这个状态根本没办法学习，如果能在高考前恢复还好，如果不能……啧啧啧，只能来年再来了。”宋昊咂咂嘴，所以说人还是不能做坏事啊。 两人溜达回宿舍已经不早了，距离熄灯只剩几分钟，紧赶慢赶冲进宿舍，门一开就发现三号床上铺了被褥，还有被子、枕头，蓝白色，条纹格状，学校统一款式。 祁夏瞪大眼，宋昊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哎，咱们来新舍友了啊？” 书包被甩到自己的一号桌上，祁夏冲进厕所，和刷完牙出来的韩扬撞在一起。 脑门和下巴霍地磕在一起，祁夏眼里瞬间起雾，他拿手去碰，又被韩扬握住。 “最近总受伤啊。”韩扬没事人似的拉着他的手到水龙头下冲洗，仿佛今天晚上的干架压根不存在。 祁夏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韩扬。 他印象里的韩扬淡漠、高冷，自制力极强，喜怒不形于色，对很多事不感兴趣，极少数的时候是温和且柔软的。 可今晚发生的一切让祁夏发现并非全然如此，韩扬也会怒，也会打架，也会用计威胁，也有阴暗冷漠的时候，就好像完美的如同纸片人一样的存在忽然立体了起来。 有血有肉，有喜有怒，有好有坏，更加真实。 “咳，打搅了。”宋昊从门边探出头，“班长啊，你搬到我们宿舍了呀？”他在三号桌上看到了韩扬的作业本。 韩扬“嗯”一声，拿毛巾把少年的手细细擦干，白玉似的掌心处有一片红，血丝往外渗。 祁夏默默抽回手，说：“我自己处理。” 韩扬没说什么，搓干净毛巾挂回去，出了厕所。 宋昊跟他擦身而过，摸进来偷偷问祁夏：“班长为啥搬过来啊，是不是受刺激了？”毕竟一想到有个时刻盯着自己、怨恨自己的舍友是挺恐怖的。 祁夏给牙刷挤牙膏，心不在焉道：“可能吧。” 宋昊见他不想说话也没多问，端着盆子接水洗漱。 晚上十一点四十，祁夏躺床上划拉手机，韩扬就睡在他的上方，有台灯暖黄的光晕投下，对方显然还没睡。 今晚的事不出所料在学校论坛上炸开了，最火的两条就是韩扬、谭浩然的干架和庄名深夜被校卫带走。 后者他不感兴趣，前者他不敢去看。 韩扬和陆佳瑶的绯闻已经够多了，他看的心烦，这件事就算不用去看都知道会闹得多凶，更不要说谭浩然这个风云人物也被牵扯进来，这下更热闹了。 这一夜，陆佳瑶的QQ、微信、微博私信被轰炸，不是主人公的祁夏也快被烦死了，谭浩然一直给他发消息，很诚恳的道歉和解释。 他很想问问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因为陆佳瑶打架，但一想到可能会因为这句回复牵扯出更多麻烦的事就打消了念头，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翻来覆去一阵，祁夏还是给谭浩然发了消息。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不希望别人和我哥发生冲突】 消息发过去后他拉黑了谭浩然。 一切重归宁静，祁夏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床板，韩扬搬过来住带来的喜悦冲散不了今晚所知所见带来的复杂情绪，明明才和好不久啊，怎么又变成这样。 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很快熄灭，韩扬睡下了。 黑暗里手机震动了下，祁夏掏过来一看—— 【夏夏，不要怕我】 第11章 表白 祁夏第二天醒的特别早，也许是韩扬搬过来住很不同寻常的缘故，或许需要一段适应期。 韩扬起得比他还早，前者收拾完毕背着书包准备出门时后者才洗漱完。 祁夏靠在床边穿鞋，麻利地一蹬，鞋带一系，提着书包追上去。 “一起走吧。”祁夏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其实想了一夜，他也想明白了，不管韩扬是什么样的都是他喜欢的模样不是吗？ 韩扬看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口贴：“手。” 祁夏下意识伸手，结果对方只是把创口贴放他手上，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自己把伤口一贴，亦步亦趋地跟上韩扬。 祁夏很少在食堂吃早饭，赖床的后果就是飞奔到食堂买个豆浆包子再飞奔到教室，中途火速解决掉，像今天这样悠哉悠哉走到食堂，几乎不用排队的情况绝对屈指可数。 他排在韩扬后头，要了碗素面加荷包蛋，韩扬又给他刷了份年糕。 食堂阿姨显然和韩扬是熟识，见状调侃道：“小韩同学对弟弟真好啊，小朋友长得也俊，阿姨以前都没见过你，不够再来添。” -- 第19页 祁夏脸嫩，乖巧起来很讨长辈喜欢，韩扬和他不同，身上有股沉稳气质，很容易让长辈信赖。 对阿姨道了声谢，祁夏笑着接过托盘，转身看到韩扬在不远处等他。 两人找到空位坐下，祁夏看看自己面碗里红油油的辣子，再看看韩扬碗里清汤淡水的小馄饨，深深忧虑二人饮食习惯的巨大差异。 食堂的素面粗细适中，弹性十足，一口咬断在嘴里嚼吧嚼吧简直唇齿留香，祁夏以前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可惜平日他起得迟，根本吃不着。 三两下把碗里的面解决掉，祁夏喝一口浓汤，拿筷子戳荷包蛋吃，配着蘸酱的年糕，开胃又可口。 韩扬吃馄饨的姿态比他文雅的多，一勺一颗晶莹的小馄饨嵌在清汤里，一两片葱花飘着，搭在一起被送进少年淡粉的嘴巴里，祁夏不小心看到就移不开眼了。 一勺小馄饨送到面前，祁夏眨眨眼，懵懵道：“怎么了？” “不是想吃吗？”韩扬问，眼里有一丝困惑，似乎真的以为他一直盯着是想吃。 祁夏吞了吞唾沫，确实想吃，但不是馄饨，不过喜欢的人亲自喂到嘴边的东西（不是）怎么能拒绝呢？ 他不自觉捏紧筷子，往前倾身去咬汤匙里的小馄饨，快咬到时被人猛拍后背，面前的勺子往后一撤，速度极快，瞬间送入原主的嘴巴里。 韩扬垂下眸接着吃馄饨，一口一个，仿佛刚才投喂只是祁夏的错觉。 李川端着一碗面一碗小馄饨大大咧咧坐到祁夏身边，早训过后一身的汗臭味，衬着那张阳刚气十足的帅脸特别有雄性魅力。 他吸溜一大口面汤，拿桌上盛汤的小碗给祁夏分了一小碗自己的馄饨，递过去：“喏，没吃饱吧，川哥的给你吃。” 祁夏一口老血卡喉咙管，愤而戳荷包蛋，半晌蔫巴巴道：“你吃吧，我不饿。” “那你们刚才……”李川投来一个怀疑的眼神，被自家小伙伴恶狠狠瞪回去，顿时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快他的关注点又歪到别的地方，“你今天起的够早啊，昊子呢，他没跟你一起？” 其实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韩大班长会和祁夏坐一起，两人以前不是没什么交集吗？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还是别问的好。 祁夏扫了眼手机，六点零七分，距离他们平时正常起床还有十三分钟，估摸宋昊还在睡呢。 李川吃饭快，卡着韩扬吃完最后一口的功夫喝下一小碗汤，嘴巴一抹就要跟他们一起走。 入秋的早晨已有薄薄的凉意，李川说了校篮球联赛和校运会的事，撺掇祁夏跟他一起报名。 韩扬稍稍落后他们半步，突然出声：“夏夏，别忘记定好目标。” 说完后他越过他们，走上教学楼的台阶，上楼。 “卧/槽，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他喊你‘夏夏’？我没听错吧……”李川一脸相信不能。 祁夏走快些，紧跟那人的步伐，嘴上快速解释道：“他是我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李川：真的吗，为什么高二完全没看出来？ 早自习快开始前班上人差不多都到了，一放下书包就开始讨论昨晚的两件热事，不过顾及到其中一件事的当事人在场，他们讨论的更多的是庄名，庄名今早没来更是坐实了昨晚的消息。 “要我说庄名不来也好，一想到他天天跟老班打报告，屁大点事都要跟老师讲我就烦。” “要不然怎么当副班长呢，管得宽呗。” 大家没聊两句就被班长韩扬制止，纷纷掏出书本开始学习，祁夏把物理书拿出来看，昨天说好了继续补习，韩扬绝不会因为昨晚的事食言。 早自习结束后是英语课，昨晚刚考的英语卷成绩就出来了，英语老师拿着成绩单公开处刑。 从听力开始，一题没错的举手，全班只有韩扬一个，大家见怪不怪，紧接着是错一个的、错两个的、错三个的，举手的人越来越多。 祁夏最后一个懒洋洋举手，在英语老师毫不意外的目光下甚至淡定地打了个呵欠，他的听力烂到不行，二十题对九个已经是极限了。 宋昊塞下最后一口包子，凑过来看，啧啧道：“兄弟，虽然我实力也不行，但我会蒙啊，来来来，哥们教你几招。” 祁夏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脸：“上课呢，小心又喊你出去罚站。” 宋昊悻悻然坐回去，喝口水顺气儿，他家夏夏对他越来越凶了嘤嘤嘤。 祁夏本人对成绩并没有多少要求，只是一想到韩扬第一个举手，他最后一个，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他就苦闷，还有点涩然，这些画面无不在提醒他哪怕两人重修于好，仍然有一条鸿沟横在中间。 不十分要紧，却十分难受。 他打起精神，决定从现在起好好听课，能弥补一点是一点，韩扬还说要帮他补课的，他绝对不能辜负。 整节课祁夏都强迫自己认真去听，一想睡觉就捏大腿，把英语老师都感动到了，一下课就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祁夏啊，好样的，现在努力绝对不晚。” 宋昊等老师走远连忙凑过来，难以置信：“我觉得吧，你现在这状态可比我跟我妈谈过后还要热血啊，说，是什么让你幡然悔悟！” 是爱情啊孩子，祁夏对他一脸慈母笑，瘆得宋昊搓着胳膊逃回座位。 -- 第20页 课间十五分钟休息，祁夏掏出手机一看，韩扬第一节 课课间发了条消息。 【看来英语听力需要补补】 祁夏脸一红，想到补习目标的事，拿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写，数学不用补，所以其他四门呢？等等，韩扬好像没说会给他全补吧。 不过物理和英语没跑了，祁夏又高兴起来，为了那多一些的相处时间。 教室突然寂静一瞬，很快爆发出比先前更喧闹的声响，“陆佳瑶”的名字钻进祁夏耳朵，他抬头下意识去找韩扬的身影。 不在座位上，在走廊上，陆佳瑶在他对面，红着脸。 少年手上捧着全班同学下节课的作业本，进教室前被拦在了门外，尽管面无表情，脸颊上还贴了创口贴，额角青了一块，显得有些滑稽，陆佳瑶依然红着脸，紧张的无法自已。 在对方耐心告罄前陆佳瑶终于鼓足勇气捧出自己准备的跌打药酒，递过去，小声而娇羞：“昨晚的事我、我知道了，你、你脸上的淤青好像有点严重，我在药店买的药酒，很好用的，送给你。” 韩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扫了眼药酒瓶，又突然将视线扫向教室——全班都在看这边，靠窗的人贴着窗户看，远一些的站起来伸着脖子看，面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和八卦，好像这么点桃色新闻就是他们枯燥高三生活里全部的消遣。 只有一个人绷紧后背，始终盯着自己手上的草稿纸看。 韩扬收回视线，和陆佳瑶小心翼翼的爱慕目光撞上，后者颤抖着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上下抖动，预示着主人的紧张和期待。 他向前一步，大半个身子拢住少女娇小的身躯，教室里、走廊上，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哗然。 韩扬眸光放远，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他附在少女耳边低声道：“不要误会，昨晚的、从前的、现在的、未来的，都不是因为你。” “陆佳瑶，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的定位关系才是你我之间最合适的。” 身体瞬间僵硬，一片寒凉从心底蔓延，陆佳瑶蓦地红了眼眶，不甘、愤然、难过涌上心头，她看着退回去的男孩从她身边淡定走过——太冷漠了！ 哈，都与她无关，居然都与她无关，原来到头来都是她自作多情，可是真的好不甘啊，明明还没有告白…… 陆佳瑶吸吸鼻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几步追上少年，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埋进那片挺拔柔软的脊背里。 “韩扬，我喜欢你。”她闷闷地说，又大声喊出来，“高三（2）班韩扬，陆佳瑶喜欢你！” 又是一阵欢呼起哄声响起，紧接着教室里一阵巨响，课桌被掀翻，祁夏面无表情地从一片狼藉中迈出，长腿掠过翻倒在地的椅子，在众人惊惧的目光里走到走廊上，目不斜视地和韩扬擦肩而过。 一脸漠然。 第12章 叫哥 祁夏走出教学楼，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叼嘴里，深吸一口就掐灭——已经在尝试戒烟了，可惜烦躁的时候好像只有浓郁的烟味才能让他冷静。 他靠在墙边，放空自己，让那余下的一点点愤怒和嫉妒消散，陆佳瑶对韩扬的突然告白让他猝不及防，一瞬间起来的情绪支配着行动，到底是冲动了。 冲动的后果就是韩扬会怎么想，围观的同学又会怎么脑补？现在可倒好，韩扬和谭浩然还没从昨晚的事里摘出来，他又上赶着跳进去。 祁夏扒拉扒拉头发，把额前碎发全都捋到脑后，露出精致的眉眼，里面蕴着阴鹫和沉思。 以后绝不能这么冲动，韩扬太聪明，讨厌同性恋的同时恐怕也对这方面很敏感，他不能暴露，也无法承受暴露后的结果。 上课铃打响前，祁夏把烟头扔垃圾桶里，凌乱的额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和眼里的情绪，上楼梯的时候碰到韩扬，祁夏仰头看他。 青白色的校服外套垂坠着，衬得少年身形挺拔，腰身纤瘦，祁夏很想抱一抱，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几步跨上台阶，停在低一些的位置，祁夏伸出双臂，虚虚圈抱住韩扬，点到为止。 “哥，我头疼。”他撒娇。 韩扬垂眸看他，目光深邃，祁夏与他对视，坦坦荡荡。 韩扬率先挪开视线，伸手拉住少年的胳膊轻轻往上一扯，祁夏踉跄一下在他身边站稳，两只手搭上他的太阳穴。 “为什么突然冲桌子？”韩扬一边按揉一边问。 祁夏闭着眼仰头享受，丰润的唇瓣抿着，少顷勾起一抹弧度：“嫌烦，吵我解数学题了。” 韩扬低笑一声：“像你的风格。”不知信还是没信。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才往教室走，祁夏摸摸口袋，掏出一瓶药酒，抓抓脑袋毛：“其实我也买了，要不？” 韩扬看他一眼：“从哪儿弄来的？”没有拒绝。 祁夏等他收下后才道：“我妈塞我书包里的，上英语课找听写本找到的，你看看过期没，我还没用过。” 韩扬应了声，进教室前又道：“下次别这么冲动。” 祁夏点点头，笑嘻嘻把人往里推：“知道了，班长操心啦~” 韩扬不动，蹙着眉毛看他，认真道：“不是班长。” “嗯？” “叫哥。”韩扬说，“再叫一遍。” 祁夏愣了下，继而展颜一笑，软软道：“哥——” -- 第21页 陆佳瑶表白的事闹得有点大，两个班的班主任找他们集体谈话，苦口婆心地谈，话都不敢重，绕来绕去都是你们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早恋是不应该的。 韩扬全程都很镇定，认真听老师教诲的样子，陆佳瑶却哭红了鼻子，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位老师反过来安慰她。 一番谈话并不长，毕竟都是自家班里的好苗子，不忍心说重，让他们回去写个检讨事儿就算了。 两人在连接两栋教学楼的长廊上分开，陆佳瑶吸吸鼻子，喊住男孩。 “韩、韩扬，对不起。”她抽抽噎噎地道歉，“我、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明明还没有告白就被拒绝，总想着、想着试一试，也许、也许不那么糟糕。” 韩扬顿住脚步，转身看女孩，一张可爱清秀的脸哭花了，有点可怜。 他掏出一包纸递过去，表情认真：“你值得更好的。” 陆佳瑶噎住，韩扬是在给她发好人卡吗？ 事到如今，她试也试了，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悬在心头多时的暗恋有了结局，反倒看开了。 “韩扬，我真的想象不到某一天你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很好，被你喜欢……一定很幸福。”陆佳瑶攥紧手里的纸包，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好啦，我的暗恋到此结束，希望以后还是朋友呀。” “你好，高三（11）班陆佳瑶，很高兴认识你。” 韩扬看向那只伸过来的手，余光瞥过教室门口状似无意扫向这里的少年，确实很好。 他伸出手，指尖与女孩的指尖轻握一下又放开，说：“你好，高三（2）班韩扬。” 顿了顿补充道：“国赛加油。” 韩扬往这边走过来，祁夏立刻停下和宋昊的交谈。 “等我？”韩扬挑眉问，这个点基本都去吃午饭了。 宋昊手里抓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罐自制的辣酱，他点点头：“是呀是呀，班长，咱现在是室友了，是个小团体，一起去吃饭呀，国庆回家我妈让我带的自制辣酱还没吃完呢，很好吃的。” “韩扬不吃辣。” “好啊，谢谢。” 两人同时说完，对视一眼，宋昊有点懵，所以这是能吃还是不能吃呢？ 中午三人坐在一起吃饭，看到这一幕的同学都很惊讶，然而三人中的两个不在意，还有一个大大咧咧完全没感觉到异样。 宋昊拿小勺子一人分一勺辣酱，拌着米饭和大白菜吃可香了，辣酱里还有牛肉粒和小豆干，料足味美。 祁夏一边动筷子一边小心偷觑对面少年，只见对方用筷子搅拌几下饭菜和辣酱，十分淡定地吃了一口，高冷学神瞬间变得接地气。 “辣吗？”祁夏没忍住问道。 韩扬嘴巴咀嚼几下，客观点评：“有点辣，但是挺好吃的。” 宋昊一脸“那必须的”，作势又要给韩扬加点辣酱，被祁夏拦住：“够了够了，你留着点吧。” “哇，夏夏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以前你都跟我抢着吃的。”宋昊震惊脸，祁夏白他一眼，把小罐子端过来给自己加：“留给你就是留给我。” 虽然韩扬表情没变，但抿紧的薄唇和不时喝汤的动作足见那句“有点辣”绝对不真心。 他可舍不得哥被辣到，不过很奇怪韩扬明明一直都不吃辣啊，今天怎么破例了？ 宋昊吃得快，吃完后一抹嘴就要去超市买点小零食：“我先去买，中午人太多，去迟了挤得慌，你俩要带啥？” 祁夏要瓶娃哈哈和水果糖，韩扬啥都没点。 祁夏吃完饭端着碗喝汤，顺便欣赏韩大学神吃饭的端庄姿态，心想这人还和小时候一样，吃起饭来也认真过头，一丝不苟的。 “你不是不吃辣吗？”祁夏看他又吃了口拌着酱的饭菜，忍不住问。 韩扬慢条斯理咽下口中饭菜，拿纸巾擦嘴，一举一动都体现出教养和优雅，和兰姨一样，祁夏想应该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 “人总是会变的，况且尝试新事物的感觉不赖。” 两人倒完剩饭剩菜走到食堂门口等宋昊，宋昊没等来，却看到谭浩然和他的小兄弟朝这边过来。 谭浩然沉着脸，看到祁夏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又看到他身边的男生，很快想到什么似的恢复原本的冷漠，看也不看地从他身边路过，和朋友谈笑着走远。 祁夏垂放在裤缝处的手握紧又松开，昨晚才拉黑的，今天碰到确实有些尴尬，好在对方没说什么。 “你们崩了？”一直沉默的韩扬突然问道。 “嗯？”祁夏看他，忍不住揉揉眉心，“没有，本来也不是什么熟识，昨晚你们打起来的事实在……” “我看他不顺眼。”韩扬打断他的话，直白坦荡，继而又道，“不过我昨晚确实冲动了。” “老班今天中午没找你谈昨晚的事吧？”祁夏问。 韩扬点头，没有隐瞒地把谈话内容告诉他，祁夏听完后既有些欣喜又难掩诧异：“啊，我还以为你有点喜欢陆佳瑶呢。” 韩扬轻戳他额头，无奈笑道：“哪听来的八卦，小道消息不可信。” 祁夏为这一抹笑沦陷，傻傻笑开：“以后绝对听哥的官方消息。”说完后又觉得不对，他才不想哪一天听到这人官宣和谁在一起呢。 -- 第22页 “哎，浩然，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夏辉拐拐他兄弟胳膊，觉得很不对劲，“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干嘛呢？失恋了？” 谭浩然就像被戳到痛脚似的恶狠狠道：“什么失恋？哥们烦着呢，过两天就校篮球联赛了，钱时瑞的脚伤还没好，几个高三的学长又退队了，现在队里能顶上去的没几个，还他妈一个个的旷训练，比个屁！” 夏辉抹了把被喷一口唾沫星子的脸，默默道：“之前一场篮球赛上，咱不是相中几个好苗子吗？” 他想了又想，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咱刚才是不是和人家擦身而过了啊，要不你去问问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为校争光必须当仁不让啊！” 谭浩然喉咙一哽，烦躁地把人推开：“去去去，人是高三的，怎么可能匀出学习时间来训练参加比赛？” “不还有两个吗，都是高三的？”夏辉脸色变得不好看，“得，完了，这次比赛要凉。” 谭浩然抠抠脸颊，一脸烦躁纠结，一脚踢飞路上的小石子，心里还是躁得慌。 一半是因为比赛，另一半……自然是某个人毫不留情的拉黑和漠视。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谭浩然无从体会这份焦灼有何不同，只知道他看到少年和那个人站在一起就分外不爽。 不管怎么样都站在那个人身边是吗？无论如何都选择帮助他关心他？ 谭浩然冷笑一声，心里下了决定。 “学校的荣誉，凭什么只让我们拼死拼活地去累？学有余力的同学不都该尽一份力吗？” 夏辉打个寒颤，莫名感觉哥们现在笑的瘆得慌。 第13章 别再捣乱 周三早自习上，班主任抽空宣布了两件事：“下周五和周六就是校运会了，大家有一技之长的欢迎报名参加，体委负责一下。同学们抓住机会啊，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场运动会，就当难得的放松了。” “另一件事就是校篮球联赛，咱们学校的校篮队一直很厉害，不过今年由于特殊情况队员有缺，校领导鼓励学有余力的同学积极参与，微笑争光，希望大家也能关注下。” 班主任说完后不出意外地看到同学们脸上的喜色，到底还是孩子，对学习以外的活动都格外欢喜。 “好了，下课再说，同学们把默写本拿出来，默写昨天布置的《琵琶行》，七点二十收。” 早自习结束前，班主任把韩扬喊到外头走廊上谈话。由于换座位调到第一组，祁夏贴着窗户竖起耳朵细听倒也听到几个关键词。 “韩扬啊，按理说高三是得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过校篮球赛这个实在没办法，关乎到学校的荣誉。你高一进来那会儿也是校篮球队的，老师希望你能补个位，你看呢？” 班主任见他不说话，继续劝道：“你身为一班之长，年级第一，球技也好，放眼全年级只有你最合适，老师被学校施压也是没办法。奥数赛又拿了金奖，保送的资格老师肯定给你争取到。” “老师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说换宿舍老师立马同意，那件事也帮你兜着，这次就当帮老师一个忙，行吗？” 韩扬垂着眼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班主任当他同意了，老怀欣慰地拍拍他肩膀：“你小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老师先前不还担心给我补习会耽搁到班长的学业，这会儿怎么劝班长参加比赛了？”祁夏从后门口晃出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眼底阴沉。 班主任脸色一沉，厉声道：“进去，还没下课。”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响起。 祁夏无视对方一脸的不愉，懒洋洋道：“老师别生气嘛，我是来主动报名的，篮球赛。” 等班主任走远后韩扬才看向笑嘻嘻的少年，后者凑过来，乖巧地喊：“哥，我是真想参加，不是为你顶包的。” “为什么想参加？”韩扬盯着眼前少年笑弯了眉眼的脸，忍住用两指去捏面颊的冲动冷冷问。 祁夏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是这样的，哥不是让我想好目标吗，我想好了，我最究极的目标就是和哥考上同一个大学。不过以我现在的水平肯定不行，但是校篮球联赛算是省级比赛，拿了奖对自主招生有用，所以我想试试。” “你是在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韩扬反问，把少年整懵了，他叹口气，“我的意思是有我帮你补习，Z大没问题。” 祁夏“嗷嗷嗷”，瞬即眼睛一亮：“你要去Z大吗？真好哎，我也很心仪Z大。”而且宁叔叔也在Z大来着。 “所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韩扬顺顺少年翘起的呆毛，放软语气，“不要跟我争了，参加训练和比赛不会耽误到我，但会耽误到你，我不想给某人补课的时候对方一脸疲惫。” “可是……”祁夏觉得还是不妥，在他的记忆里韩扬从小就没碰过篮球啊，“你还要给我备课，太辛苦了，哥你就让我试试呗。” 尾音上扬，软乎乎的，近似撒娇。 祁夏求了半天韩大班长还是不为所动，他也不知怎么想到一点便脱口而出：“我保证不和谭浩然有多余接触，我发誓！”说完后连他自己都呆住了，怎么会扯到这一点上？ 哪想对方听他这么承诺，先是眉头一皱，像在思索，继而舒展开，妥协道：“行吧，如果嫌累就退下来，不要逞强。” -- 第23页 祁夏保证没问题，笑起来憨憨的，白嫩鼻头挺翘，上头的黑色小痣也生动起来。 韩扬想，小家伙也只有在求他的时候才会一口一个哥。 午休的时候韩扬不在教室，祁夏拟好的学习计划和目标都没人可交，仔细想想韩扬上周三好像也不在教室，就是撞见他和谭浩然打架的那次。 祁夏蹲在小花坛边嗦冰棒，今天简直热得要命。 宋昊干完一包卫龙，吸溜着红通通的嘴巴靠过去，口齿不清道：“夏夏，你等、等随呢？” 嘎嘣嘎嘣咬碎嘴里的冰块，祁夏拍拍屁股站起来，他等的人来了。 谭浩然叼着根棒棒糖走过来，不笑的时候有一种痞痞的野性帅感，夏辉戳戳他胳膊，小声道：“那哥们专门堵你呢？” 抽出嘴里的棒子，剩余糖块被嘎巴两下咬碎，咽下，谭浩然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看他。 祁夏很不喜欢被人俯视，他微微扬起头，稍显圆润的大眼睛眯起，显然来者不善。 “找我干嘛。”谭浩然依然叼着吃剩的棒子，鼻子里喷气。 祁夏跺跺脚，有点麻：“没什么大事，就是希望谭学弟能放宽心，不要再找韩扬的麻烦。” 谭浩然瞳孔一缩，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学弟最清楚不过，校篮球队虽然缺人，但不至于缺到要来高三要人的地步。”祁夏顿了顿，到底没把话说绝，“虽然这次比赛是很重要，也是为校争光，但不至于。” 谭浩然冷笑一声，吐出嘴里的棒子：“你觉得是我向校领导推荐的人？” “我确实反应过缺人的情况，但怎么动员学生参加是校会的事，跟我没关系，祁学长不至于这都能怪到我头上吧？” 祁夏垂下头笑笑，再抬头眼里一片冰凉：“不是最好。”说完抬脚就走。 宋昊连忙跟上，小心翼翼问：“真是那小子干的？” 祁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硬糖，剥开糖纸塞嘴里，反问道：“你觉得我从我爸那儿打听来的消息能有假？不算是他干的，但是他提议校会可以以利诱之，这次比赛只要参加，无论获不获奖都能增加班级荣誉和……班主任的业绩。” 宋昊想到形容他们班班主任的一个词儿，无利不起早，瞬间了然。 “谭小子蔫儿坏啊。”他咂咂嘴，“长得挺老实帅气的，没想到一肚子花花肠子。” 祁夏捏捏眉心，或许他之前直接拉黑的举动过于冲动伤人了，只是这事儿不能细理，越理越乱。只要谭浩然后面别再捣乱就好，他不介意道歉什么的，但所有事必须冲着他来，不能波及到韩扬。 韩扬下午上课前赶回学校，跟物理老师一起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 换完座位后两人所在的组靠在一起，韩扬坐第一排，学霸专享宝座，祁夏坐在倒数第二排，他后面是李川，一如既往地睡大觉，宋昊则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祁夏明目张胆地打量少年，看他坐到位子上镇定自若地拿出课本、笔袋，无缝衔接般跟上任课老师的讲课节奏，如果不是呼吸有些喘，面颊有些红，完全看不出他是刚从外面跑回来的。 祁夏咬着笔头，绝对有问题。 这堂课宋昊很不幸地被抽上去做题，他在讲台上呆站着半晌，举着粉笔一脸便秘状思索，物理老师看他一眼，默默端着茶杯走到教室后头接水去。 宋昊继续呆滞，冷不丁听到课桌敲击声，他回头找声源，看到他后方的韩大学神正好抬胳膊拿杯子喝水，解题步骤清晰的草稿纸因此暴露。 别的不敢说，眼睛好这点宋昊可骄傲了，他感激地跟喝完水的班长对视一眼，转头刷刷默公式，代数据，没多久还真搞出来了。 宋昊是飘着下讲台的，第一次上黑板做出题，第一次被任课老师夸，能不飘吗？ 他充满敬仰的目光如同注视再生父母般落在班长后背上，心里头琢磨川子所言非虚啊，韩扬绝对是祁夏哥，亲哥，这么帮自家兄弟，义气！ 晚上结束自习后三人一道回宿舍，周围同学见怪不怪，显然接受了学神、学渣混成一团的事实，除了偶尔恍恍惚惚外倒也不敢说什么——班长的威严和实力摆在那儿呢。 宋昊提起下午物理课的事儿还是一脸得瑟：“没想到我宋某人还能有上黑板解对题的时候，绝对是值得记录的光辉一笔啊。” 祁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那是宁自个儿写的吗，宋某人？” 宋昊作势要勒他脖子，被韩扬挡下，后者帮祁夏弄好领子，宋昊看在眼里忍不住道：“班长啊，你对我家夏夏是真好哎。” 这下换祁夏一脸得瑟样：“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哥。” 宋昊挠挠头，直觉不对劲，好过头了啊，可他一想自己有时候不也跟老妈子似的跟在祁夏后头，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念叨那个，便又释然了。 祁小祖宗啊，长得白净又乖巧，皮起来又让人没办法，但他和川子就是忍不住宠着少年。 他把心里那点纠结抛在脑后，噔噔几下跟上前面的两人，听到少年肆意的笑声和说话声。 “哥，学习计划和目标我都做好了，你今晚帮我看看呗。” “行啊，今天下午的物理小测都做出来了吗？” “你讲过的我基本都做出来了，其他你没讲的我就……”说话声变成小声嘟囔。 -- 第24页 宋昊心想，和韩扬在一起的时候，祁夏很快乐。 第14章 篮球早训 祁夏提交的学习计划和目标被韩扬一顿改，改完后才知道原本自己以为的够刻苦根本不值一提。 待消化完精准到每时每分的计划表后，祁夏心里燃起一股浓浓的学习欲望——他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和韩扬考上同一所大学。 宋昊托祁夏的福，有幸一起加入补习，不过作为旁听生他可没有祁夏那么好的待遇。 参加校联赛的事确定后各种训练如期而来，每天的早训是避不开的，祁夏头天晚上买了个闹钟，定好时间放被窝里，这样震动起来不会吵到舍友。 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爬起来，祁夏眯着眼，近乎摸着黑地走进厕所放水，洗漱。 背着书包出门时眼睛还没睁开呢，幸好有人从背后拉了他一把，不然准撞墙上。 韩扬把人拉到面前，两只手去搓少年白嫩的脸，直搓出红印了少年才清醒稍许。 “嗯？我怎么看到韩扬了。”祁夏嘟囔着，忍不住凑过去靠上肩膀，蹭着脖子吸气，“我好困啊，哥。” 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热气拂过脖颈，有一丝柔软触感一触即散。 韩扬眸底深邃，按住少年的背脊，轻声诱哄：“那回去睡觉好不好？” 祁夏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又顿住，把脑袋撤远些，迷迷瞪瞪的眼睛睁大了，好似终于看清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搓把脸，又狠狠拍了两下，丧气道：“哥别诱惑我了，我不困，我要去早训了，你回去睡吧。” 韩扬把手上提着的书包往背上一背，反手把门带上，说：“第一天，陪你去。” 祁夏感动的稀里哗啦，然后挂着韩扬的胳膊往食堂飘。 太困了，借个胳膊使使，怀疑就怀疑去吧。 篮球场长椅边，谭浩然把器材一放，抓起凉了大半的肉包一顿啃，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时新队员才姗姗来迟。 祁夏刚啃完一根玉米，嘴角沾着玉米粒，他伸舌头去舔，被韩扬先一步抠下来，思索着丢哪儿。 祁夏脑袋一懵，等他舔过韩扬指尖把那颗玉米粒卷进肚子里才反应过来，脸直接炸红，结巴着解释：“不、不能浪费粮食嘛，况且、况且这里也没、没垃圾桶。” 韩扬拿过他手里的塑料袋，看他一眼：“还要喝豆浆吗？” 祁夏口干舌燥，接过纸杯猛吸一口，把书包给韩扬，尴尬道：“那我先去训练了。” “哟，人还真给你搞过来了啊，不愧是我兄弟。”夏辉打开器材箱开始布置训练场地，忍不住调侃道，“不过这位学长挺厉害啊，早训还能带过来一个。” 不像其他几名队员，还在打呵欠呢。 谭浩然捏扁手里的纸杯，表情郁卒，小东西哪是他搞过来的，明明是为了…… 他看了眼韩扬，对方瞥过来一眼，面无表情。 谭浩然不爽地布置体能早训，一众人听到队长今早的训练量顿时面如死灰——队长疯了，队长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走过来的祁夏一听清训练内容差点打跌，这是训练还是玩命啊？ 谭浩然瞄一眼苦着脸的少年，轻咳一声：“这是新加入我们的队员，祁夏。鉴于祁同学第一次参加早训，体能训练可酌情减轻。” 祁夏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谭浩然接着道：“就做四分之三吧，六点前做完。” 他记得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吧？半个小时内要完成操场六圈，俯卧撑两组各30个，引体向上15个，逗他呢！ 人，不努力一把真的不知道自己极限有多高。 祁夏拉完最后一个引体向上直接从杠上掉下来，谭浩然在他边上，下意识要去接住，却被一只胳膊抢先捞住少年劲瘦的腰。 宽松的运动T恤往上卷了一截，露出少年白皙纤瘦的腰身，隐隐可见裤腰处小小的肚脐，往里凹着，缀在两条马甲线的中间。 原来有一层薄薄的腹肌啊，谭浩然盯着那处看，生出感叹，旋即回过神忍不住抽自己嘴巴——看哪儿呢！ 祁夏半个身子都压在韩扬身上，全靠对方撑着没倒，他喘着粗气，问：“几、几点了？” “六点零二。”韩扬说完时间不忘鼓励，“已经很棒了。” “你、你陪着我太、太浪费、浪费时间了。”祁夏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眼角微红，“你先回去吧。” 韩扬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高考英语单词3600，说：“没事，我背单词呢，不耽误时间。” 跟祁夏比起来，其他队员要好得多，尽管今天训练量是比往日多了点，但他们基本在二十五分钟内完成，还抽空歇了会儿。 谭浩然瞅瞅时间，布置接下来的训练：“每个人练十五分钟投篮，十五分钟运球，六点四十集合解散。” 学校挺看重这次联赛，拨下来的场地和物资都不少，一人一个篮球一个框的练习，祁夏一摸到球就来精神了。 住宿生的早自习六点四十开始，走读生七点，他们参加早训的也是七点，通常训练完都会冲个澡再上课。 祁夏投篮准头不错，运球就没法和其他队员比了。 夏辉掐着秒表，在少年第五次运球练习不合格后忍不住道：“学长，你放松点，全身肌肉不要绷着，臀部下压，别紧张。” -- 第25页 谭浩然一个三分进球，见夏辉摇头，走过去道：“怎么了？” 夏辉把事儿一说，谭浩然把球抛给他，捞起T恤下摆擦把汗走上前：“球给我。” 鼻尖挂着汗滴，祁夏狠狠擦掉，喘着气把球给他。 谭浩然长得高，身材好，宽背窄腰，腿长逆天，拿到球一瞬间就摆好动作，干净利落地运球过完障碍，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还有一种利落的美感。 祁夏看呆，厉害啊。 谭浩然拍着球走到他面前，很满意对方眼里的惊叹，眼里有些小得意：“拿着球，我教你。” 韩扬坐在球场旁边的长椅上背单词，扫一眼贴在一起矫正动作的两人，单词本霍地合上，人走了过去。 祁夏看到韩扬过来下意识挺直脊背，跟弓着腰纠正他动作的谭浩然撞在一起。 谭浩然捂着发酸泛疼的鼻子，郁闷地看见“罪魁祸首”跟小兔子似的蹦跶着迎上去。 艹，鼻子更疼了。 韩扬要先回教室上早自习，祁夏“嗯嗯”表示知道，对方又说：“换的衣服放你包里了，是你昨晚放着的那套。” 祁夏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闻言自然高兴，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昨晚放桌上提醒自己不要忘来着，结果早上还是困过头了，谢谢哥！” 韩扬把他鼻子上沾到的碎发拨开，食指划过少年细腻沁着汗渍的肌肤，收回来时和拇指摩挲两下，滑腻腻的。 韩扬走后没多久早训也结束了，篮球场旁边是网球馆，里面的厕所有一排淋浴头，祁夏跟着大部队过去。 宿舍里有独卫，祁夏好长时间没有和人混浴过，男生们的澡堂子里又少不了黄段子。 他刚把衣服脱掉，一身冷白皮露出来，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又白又嫩，会反光似的。 祁夏把卡放到感应器上，有热水哗啦啦泼下来，夹杂着男生们的调侃。 “祁学长，你好白啊，皮肤比女生都好。”屁股还翘，就是那玩意儿分量不太足。 祁夏白了开玩笑的男生一眼，扬言揍他，大家哈哈大笑，闹在一起。 一早上的训练众人差不多都打到一块了，开起玩笑来也肆无忌惮，黄段子更是信手拈来。 “哎，你们知道不，高二级花，给咱队长表过白，特高调的那个，我听说和他们班体委睡了。” “真的假的，看着不是挺矜持文静的吗？” “害，哪能假啊，当事人亲口跟咱吹的，衣服一撩全是红印子，抓的，据说级花床上可浪了，不是第一次，前两天还跟别人搞过呢。” “卧/槽，这么劲爆？幸好咱队长当时拒绝了，不然那就是往自个儿头上扣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谭浩然抓着衣服进来，听到后半句，问：“什么大草原？” 众人面面相觑，闭上嘴巴，毕竟那女的和队长有过牵扯，还是不当面说的好。 谭浩然扫他们一眼，提醒冲快点，然后去自己惯常的位子，结果发现淋浴头下已经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着他，白腻脊背线条柔和，屁股挺而翘，两条腿又长又直，脚踝纤细，一双足踩在稍大的拖鞋里，显得很好把玩的样子。 祁夏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把卡一抽，水一停，手指插/进额发，向后捋平，露出一双眯着的眼，转身回看。 谭浩然喉头一动，目光划过少年雪白的胸膛，落在马甲线上一瞬，又落回到脸上。 突然觉得被撞到的鼻子更痒了，像要流出些什么。 祁夏挑眉，盯着他不说话什么情况，旋即想到什么问道：“这是你常用的淋浴头？” 他仰起脖子看一眼，确实水大好用。 谭浩然“嗯”一声，一边盯着少年线条优美的颈部曲线和小巧的喉结，一边走过去。 祁夏赶紧给他让开位子，听到他略微低哑的声音：“刚才他们在谈什么？” 想到和身边这人有点关系的桃色八卦，祁夏轻笑一声：“没什么。” 第15章 韩扬版听力 高三教学楼下，谭浩然塞给祁夏一瓶运动饮料，撇开脸，淡淡道：“训练的都有。” 祁夏接过饮料道声谢，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准备上楼，听对方又道：“记得通过好友申请，不准再拉黑了。” 他摆摆手，咕噜咕噜咽下饮料，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点了通过，心里有些慨然：前段时间两人关系还挺和睦的，当时绝对不会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这种事情确实说不清啊。 运动饮料是水蜜桃味的，过于甜腻，祁夏喝了几口就放到一边，拿出英语书背单词，李川戳了戳他后背。 “喂，我今早好像在篮球场看到你了。”他压低声音，“听昊子说你报名篮球赛了？” 祁夏点头，李川咂吧咂吧嘴，竖起大拇指：“好小子，有勇气，训练挺苦的，你早上起得来吗？”他一转头看到走过来的班长，旋即想到就算夏夏起不来这不还有他哥吗？ 韩扬把一瓶矿泉水放到少年桌上，视线掠过那瓶运动饮料，问：“什么时候喜欢喝甜腻的了？” 祁夏美滋滋接过矿泉水，抿了口：“谭浩然给的，训练的都有。哎，这水有点咸哎……” “问食堂阿姨要了点盐兑的。”韩扬看他咕噜咕噜把一瓶水喝了大半，蹙着的眉头舒展些。 李川从英语书后探出脸，说：“盐水好啊，出了汗得补充点盐分，不过你们这训练挺不错啊，居然还提供饮料。” -- 第26页 祁夏耳尖微红，难怪韩扬提前离开，原来是去买水弄盐了。 韩扬拦住某人乖巧地打算喝完整瓶水的举动，眼里荡过一丝笑痕：“别一次性喝光，不然待会该上厕所了。” 祁夏“哦哦”两声，把矿泉水瓶珍而重之地放好。 另一边夏辉追上谭浩然，勾肩搭背：“我刚看你去超市买饮料了，喝的呢，给哥们来一瓶。” “给学长了。”谭浩然垂眸整理书包带子，“早说就给你带一瓶了。” 夏辉一脸血，幽怨道：“祁夏学长也没让你带啊，你还不是屁颠颠上赶着给人买？哎，我说浩然，你对那个学长似乎很关注啊。” 谭浩然给他一个“你想多了”的表情，紧接着听夏辉又说：“今早陪练的那个学长，我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了。” “不是高三的风云人物吗？”光荣榜常客。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在高二教学楼见过。上周三还是上上周三的中午，他在咱班教室外面一晃而过，好像看了一眼谁，神情特别冷。” “而且我感觉他对你挺有意见啊，比如之前那事，你只是夸了句陆学姐啊……” 谭浩然拉书包拉链的动作一顿，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修改过的学习计划和篮球队的训练一同开展，祁夏从没觉得高中生活这么充实过。 早上五点半早训，六点五十左右开始上早自习，一整天的功课连轴转，伴随着时不时的篮球集训。周二周四中午做完老师布置的测验还有韩扬布置的小题，不过对方会留半个小时给他午休。 周一到周四韩扬会按照计划给他补习除数学外的其他四门，周五晚上无事，周六周日晚上会做综合练习，韩扬亲自出的。 一星期下来，祁夏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韩扬太帅了，讲课讲的通俗易懂就算了，出的题目和测验小卷还特别好，押题特准，好几次押对了周末考卷的题。 对此韩扬只是淡淡一笑，一边给他批改题目一边道：“主要是你学的专注，平时上课要能有这么专注根本用不着我补习。” 祁夏在心里呐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因为是韩扬讲题所以才能聚精会神地听啊，不然他绝对能被各种公式和知识砸得昏昏欲睡。 “对了哥，你周五晚上去哪儿了啊，好像很晚才回来？”祁夏抠着橡皮，纠结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其实不仅仅是周五晚上，周日一整天也没看见人，祁夏去问过隔壁宿舍，得到同样的回答。 “班长啊，一到周五晚上和周日人就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韩扬给一道题打了叉，在旁边用工整的字迹写下简单提示，然后把本子给少年：“先把这个订正了。” 祁夏“哦”一声，乖乖接过本子，再度痛心疾首了下两人字迹的云泥之别。 他扒着提示看了会儿，拿笔认认真真在空白地方重新写解答，听到韩扬说：“有些事情。” 他顿了顿，又道：“过段时间告诉你。” 祁夏抬头看他一眼，没追问，他相信韩扬愿意告诉他的时候肯定会告诉他，正如这些天来的接触里他们慢慢熟悉彼此，过往三年带来的陌生和隔阂在一点点消融。 订正好全部错题后，祁夏试探问道：“哥，你下周日有空吗，篮球联赛就在下周日。” 可以来看看我比赛吗？他在心里补充道。 韩扬一目十行地检查完订正后的作业本，想了会儿点点头：“可以，时间和地点记得告诉我就行。” 祁夏美滋滋地拽笔套玩，摆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一眼，是老妈的来电。 祁夏跟韩扬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拉上门点开免提：“喂，妈，咋啦？” 电话那头有电视剧的声音，婆媳苦情剧，祁妈妈的声音夹杂在煽情的台词里：“没啥，妈想你了，你又不主动给家里打电话，妈打给你还不成吗。” 祁夏连忙向自家老妈撒个娇，解释最近太忙了，以后一定准时打电话回家，祁妈妈这才和缓语气：“对了，夏夏，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他说你现在晚自习就上两节是怎么回事啊？” 祁夏侧过身，偷偷瞥一眼帮他整理试卷的少年，侧脸清俊美好，看得他心里暖洋洋的，说话都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甜意：“奥，那个啊，因为哥不是答应你帮我补习吗，我们觉得晚上十点回来再补习太晚了，所以就跟班主任申请提前下晚自习。” 祁妈妈在电话那头“哦哦”几声，连连夸赞韩扬懂事人好，让他好好跟着学，祁夏抿着唇角轻笑，正准备调侃两句就听到有争吵声响起——他爸和他妈吵起来了。 “妈，怎么了？”他心里一紧，靠着窗户的姿势改为站着，脊背绷直，然而那一边好久没回应。 祁夏面色一变，拉开阳台门出去，准备回家一趟，韩扬闻声转头看他，担心地问：“怎么了？” 祁夏还没来得及回他就听到老妈在电话那头喊他，连忙接起：“妈，刚才怎么了，你和爸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 而且爸那边听上去很凶，自从家里生意做大后爸爸就开始修身养性，他好久没见过爸爸发火了。 祁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点喘，有拨弄头发的沙沙声响起：“没啥，你爸知道我让小韩给你补课后很不高兴，觉得这是耽误人家，所以说了我几句，我没忍住跟他吵起来了。” -- 第27页 “夏夏啊，别担心，我和你爸没事，他就是老干部作风，一针一线都要计较，也不看看咱老祁家和韩家是什么样的交情。”祁妈妈避开话筒又说了祁爸爸几句，转过来对儿子和蔼温柔道，“夏夏别多想，跟着你哥好好学，要听话，乖乖的，要真耽误人家了妈妈第一个不饶你。” 祁夏握着手机一脸囧，另一位当事人就站在他面前，眼带笑意。 他快速结束和老妈的通话，挂断前听到那头在喊：“有空记得回家啊，跟小夏一起，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祁夏耳尖红着，咳嗽一声正经道：“哥放心，我会努力的。” 韩扬垂着眼睫不置可否，祁夏觉着他现在有点怪，好像在纠结烦恼些什么，气氛微微凝滞。 他摩挲着手机壳，想起来什么跑到座位上拿了一本英语听力大全过来，乖乖道：“哥，我觉得我英语听力太差了，听英语小段子又没办法集中精神，这该怎么办啊？” 韩扬抬眸看他一眼，微抿着的唇角终于勾出一抹弧度，打趣道：“突然觉悟高起来了啊。” 祁夏一脸囧，还是乖乖点头，诚恳求教。 韩扬把他手里的厚厚一本书拿过来，翻看几页纸后说：“上面的练习对于现在的你有点难，这样，过两天我给你重新弄一份。” 韩扬所说的过两天真的就只是过两天，祁夏拿到一手不薄的打印本时整个人都惊了：这速度，也太超神了吧！按照这么个补习法，韩扬绝对担得起“天价老师”这四个字。 祁夏捧着打印本有点心疼，虽然对方看起来气色不错，但眼底下又一层淡淡的乌青，显然是熬了夜的。 “哥，其实我不着急的，咱们可以慢慢来啊，你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韩扬看少年眼泪汪汪、一脸感动的样子顿觉哭笑不得：“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是给你补习的原因，我没觉得累，真的。” 祁夏更感动了，发誓一定要学好每一门，紧接着韩扬又给了他一个U盘，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我给这本练习册专门录的音，记得每天晚上做一套。” 祁夏彻底呆住，握着U盘的手似乎发烫起来，韩扬录的音啊，每天晚上，在他耳边…… 后来祁夏爱上了听英语听力，韩扬版的，低沉醇厚。 第16章 别跟着我 时间过得很快，一切都在肉眼可见地进步，比如每次小测验的成绩，越来越轻松的早训，越来越默契的配合，祁夏对即将到来的校篮球联赛很有信心。 周五早上起了个大早，今天是最后一次早训，今明两天有校运会，后天是篮球比赛，连续三天的安排也是为了让广大高三学子放松放松。 祁夏蹲在床头系鞋带，一只穿着白袜子的脚出现在视线里，很快消失不见，身边蓦地一阵风，韩扬穿着拖鞋站在旁边。 穿好鞋站起来跺跺脚，祁夏露出一抹笑，压低声音问：“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最后一次早训，陪你去一趟。”韩扬换好衣服穿好鞋，速度极快地洗漱完毕，又把地面拖扫一遍，背上书包提着垃圾袋站门口等少年。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第二次一起出门，上一次就是第一次早训，后来祁夏坚决拒绝了韩扬的陪同——开玩笑，他报名的最初用意就是不想累到韩扬，尤其在知道对方还有自己要办的事后，他更加庆幸当时的选择。 食堂里，祁夏点了小馄饨，韩扬点了清汤面，默契一笑，仿佛有甜蜜在发酵，不过祁夏也只敢这么想想，不敢说出来。 早训内容是打配合赛，谭浩然特地请了退队的高三队员来跟他们打一场，祁夏数了数，觉得人不太对。 “少了一个？”他问谭浩然，后者闷了口矿泉水，朝一脸淡然的韩扬努努嘴，“他呗。” 谭浩然进队的时候韩扬已经退了，所以他不知道，还是这次请高三的学长帮忙人不够才被告知推荐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前队长告诉他，韩扬打球很厉害，如果不是高一上临近期末突然退队，可能队长都轮不到他来做。 祁夏还有点懵，他记得韩扬明明不会打篮球啊，所以是分别的三年里学的吗？可是小时候他有一次打篮球被人撞到地上，胳膊轻度骨折，对方还训斥过，说打篮球太不安全还没意思。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总觉得错过的这三年里错过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韩扬脱掉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宽松的长袖白T，不紧不慢地把袖子撸起，接下抛过来的篮球拍了拍，很快找回手感。 高三“退役队”和参赛队很快站好位，裁判员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祁夏很快从懵逼状态中清醒，韩扬接连带球过两人，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可见实力不俗，认真起来的样子更是又帅又飒，他看在眼里，心头仿佛燃起一团火——激动而热血。 比起全员的投入专注，身为队长和中锋的谭浩然明显不在状态，在被对方绕过防守投入一球后，他狠狠搓把脸，眼神阴郁。 整个上半场因为队长的不在状态，全队都被压着打，前队长看不下去拉着谭浩然到一边谈话，表情凝重。 韩扬拿毛巾擦擦汗水，抿了口矿泉水，坐在一边等下半场开始，期间收获不少崇拜讶然惊呆的目光，还有几个想上来请教的，都被他拒绝了。 -- 第28页 祁夏磨蹭着挪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要早知道韩扬打篮球那么厉害估计当时就不会报名了。 你想想这跟一个弱鸡学渣对学霸说我替你考试有什么区别？太丢人了吧，祁夏默默沮丧，咬着瓶口一脸怅然。 “哥，你会不会嫌我多管闲事啊。” 韩扬侧头看垂着脑袋，连头顶一撮呆毛都丧气趴伏着的少年，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喉头上下滚动，认真道：“没有。”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是为了我好。” 韩扬很少说煽情柔软的话，说完后自己耳朵都红了，一眼不错地盯着少年，可惜对方始终低着头，没看到。 他拍拍少年肩头，起身，说：“下半场开始了，后天的比赛好好打，你……们很棒。” 祁夏抬头看他，眼里渐渐燃起神采，重重“嗯”了一声。 下半场整支队伍彻底凝练起来，配合打得相当好，队长重回状态甚至状态好过头了，简直是不要命地把对方往死里打，比分一举扳回。 韩扬带球绕过对方大前锋，觑准时机跃起投篮，被跟他身高相差无几的谭浩然狠狠撞下来。 两人弓着腰对峙，粗重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互盯找破绽的眼睛赤红，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篮球拍击声，战况胶着。 韩扬一个假动作，速度极快地绕开谭浩然，对方反身挡住，伸手夺球，不远处祁夏的喊声传来：“球给我！” 韩扬顿了一下，瞥一眼神情不善的男生，对方大手一动，直接把球扣下，一气呵成地抛给队友。 祁夏接过球往对方蓝框冲击，两人喘着气站在原地，互看一眼，谭浩然突然嗤笑一声：“很在意他啊，放水都放的不着痕迹。” 韩扬看着少年跃起扣篮的背影，声音淡淡：“是你太弱了，谭队长。” 一场配合赛结束，大家信心增长不少，甚至开始商量拿奖后去哪里搓一顿了，谭浩然适时打住他们的膨胀心理，代表他们对高三学长们表达谢意。 前队长摆摆手，语重心长地告诫：“只要大家稳住心态，打好配合，我相信我们一定没问题。” 早训散场后校运动会正式开始，祁夏拉着韩扬跑到自己班那边，发现大家伙脸上都贴着五星红旗的小签儿，跟迷彩似的，手上握着小红旗、应援棒。 体育委员跑过来找韩扬：“班长，就差你了，咱班数你和李川的身高相当，横幅得你俩一起举着。” 祁夏啧啧，他们基中的运动会花样很多，入场仪式上各班争奇斗艳，有穿民国服的，有cosplay的，甚至还有睡衣趴的，总之精彩到能让人看花眼。 他们班一向比较朴素，不过今年也弄了点小花样，祁夏走到队尾，宋昊和李川一人举着横幅一边跟他打招呼，体委跑上去拉住宋昊抓着的横幅，韩扬撑起李川手里的，一前一后两排字，合起来就是“三（2）最帅，从来不败；三（2）不红，天理难容”。 “谁想的词儿啊，挺牛的啊。”祁夏乐呵呵笑，宋昊连忙指自己，颇为得意。 今天一天基本上都是单项比赛，从男子女子长短跑到铅球、跳高和跳远，高三（2）班男生多，拿的奖多，得分甩第二名甩得老远。 祁夏给跑完一千米的宋昊递上一瓶水，竖起大拇指：“还是昊哥牛，甩第二名小半圈，厉害！” 宋昊狠狠灌了一大口水，一抹嘴巴，意气风发：“那必须的，昊哥这体魄，不拿第一绝对不能够啊。哎，你给我写加油稿了吗，我咋没听见啊。” “写了写了，我给你来一遍啊：面对艰苦的征程，你毫不畏惧，从未放弃，就像高飞的雄鹰，潜游的巨鲨，高跃的鲤鱼，在这一千米的赛道上，你是风，是电，是一往无前的利箭，我们等着你凯旋！加油，高三（2）班的健儿——宋昊！” 祁夏声情并茂地念完，抹一把并没有泪水的眼角，慈母般看向一脸血的宋昊：“来，让爸爸听听你的听后感。” 宋昊给他个“呵呵”外加白眼，直接来个锁喉：“老实交待哪儿抄的呢，一看就不是你的文笔。” 祁夏扣住他胳膊，眨巴眼，一脸无辜和控诉：“我儿不孝，爸爸呕心沥血的巨作居然被你如此玷污，可悲，可叹啊！” 两人打打闹闹，正好被走过来喝水的李川听到，立马来戏：“我孙不孝啊，辜负我儿拳拳父爱，可恼，可恨啊！” 祁夏、宋昊直接给他两记老拳，没打实，这家伙一会儿还要跑三千米呢。 “你早上不是拉肚子吗，现在成不？”宋昊啃口柚子，摆出老父亲的担忧。 李川揉揉被轻轻垂了两下的肚皮，大手一挥：“没啥事是蹲个茅坑解决不了的，你俩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班长，我第一次看他报长跑项目，顶得住吗？” 祁夏从知道韩扬跑三千后就开始担心了，虽然对方体能什么的都不错，但三千米毕竟不短，跑下来能要人半条命，基本上报这个项目的都是体育生。 “还不是体委看没人报了才去问的吗，班长太尽责，就揽下来了。”说这话的是坐在前面的圆脸女生，她回过头，表情愤愤，“体委咋不以身作则，真是的！” 被说得没脸的体委默默擦泪，幽幽道：“这不是我菜吗……” 李川跟他们击完掌后去检录，看到蹲在地上系鞋带的班长，凑过去打招呼：“班长，加油哇，咱一起为班争光。” -- 第29页 韩扬系好鞋带站起来，眉目温和，比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样子亲切许多，李川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听到类似的回复。 “加油，李川同学。” 随着一声枪响，男子三千米长跑正式开始，大多数参赛者选择保持匀速跑动，只有李川等少数几个体育生一开始就往前冲，在砖红色的跑道上划出一道道荧荧绿色，看着就激动人心。 祁夏原本站在一处巴巴看着，直到第五圈，所有人都慢下来，荧绿色马甲粘在汗湿的后背上，粗重的喘息和着沉沉的心跳，他忍不住跑到跑道边，跟韩扬一起跑。 操场上和他一样陪跑的有不少，还有好几个女生围着韩扬，祁夏凭借一圈又一圈把其他人耗下去，沉默着跟在韩扬身边。 “不要跟着我跑。”有低弱的声音响起。 祁夏侧过头看他，少年汗湿的睫毛耷在眼皮上，望过来的目光又冷又凉，他再一次重复：“别跟着我。” 声音冷然。 第17章 奶香味 祁夏跟着跑动的动作慢慢停下，直到站在原地看韩扬逐渐跑远，心里有种难言的失落。 宋昊跑上来看见少年眼睛有点发红，连忙说：“班长不让你跟着跑肯定是怕你跑累了呀，夏夏你忘了自己长跑不行嘛，他肯定是关心你，肯定的。” 祁夏搓搓脸，振作起来：“走吧，去终点等他们。” 有些长跑选手属于厚积薄发型，最后一两圈就是他们超越前面选手的机会，韩扬就是这一类型的。 李川调整呼吸跑着跑着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韩扬赶了上来，就在他身后不远，他原本以为祁夏是陪他们两个人跑的，没成想不知道韩扬跟他说了些什么，祁夏不跑了。 “你跟夏夏说啥了，干嘛不让他跟着跑？”李川抽空瞥了眼俩哥们的背影，感觉稍矮些的那个看上去就很沮丧。 韩扬保持自己的步调，很快和他持平，李川隐约听到他说什么“路上有两个目标会产生干扰”之类的话，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去细想，因为韩扬超过了他。 哟，班长还挺厉害的嘛。 他鼓足一口气，全力冲刺，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冲向终点，拿了第二第三，第一是体校生里主攻长跑的，国家二级选手，值得称道的是前三名都破了校记录。 祁夏等在终点激动得不行，一把接住冲过来的李川丢进宋昊怀里，又想去接韩扬，却想到之前那句话而踌躇在原地。 韩扬弓着腰，撑着两膝狠狠喘息，耳边全是周围人的恭喜、欢呼和关切，像一道网密密麻麻笼住他。 他拒绝了体委的搀扶，生活委员送的水，抬起头眯着眼，透过汗湿的额发去找那道身影，少年就站在不远处，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明明是担心的模样却不敢上前。 韩扬抬起手，像招小宠物似的招了招，唇角绽出一抹笑：“过来。” 众人呆住，班长刚才是笑了吗？卧/槽，真的是笑了吗？！ 祁夏一愣，连忙跑过去，还没站稳就被一只胳膊勾住脖颈，大半个身子靠过来，压得他踉跄一下，很快站稳去看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韩扬嘴角的那抹笑意并未收敛，漆黑深邃的瞳孔注视着他，眼角那颗小痣愈发生动惑人。 “夏夏，刚才对不起。”他说。 白天校运会结束后篮球队还有晚上的训练，临近比赛主要练习的就是队友之间的默契配合和战术演练，投篮训练也是一直必要的，无论何时都要保持手感。 尽管白天参加校运会挺累，但晚上每个人的热情都很高，打起热身比赛来热火朝天。 祁夏明天有一场男子 4×100 接力赛，宋昊他们约了晚上练习，他跟谭浩然请过假后就去换衣服，后者跟着他进了换衣室。 祁夏刚把上衣脱了就看到一片腹肌和胸肌，线条流畅又结实，配着汗津津的麦色肌肤特别有力量感和一种难言的……欲感。 谭浩然垂眸看他，毫不在意被对方打量，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趣：“羡慕？其实你也不赖，就是太白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集体训练他俩关系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僵了，祁夏也更多面地了解到谭浩然这个人，有时候像个爱撒娇的淘气男孩，有时候又痞痞的，嚣张乖戾的不像话。 祁夏把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套上，队服叠好后放进去，回击道：“喜欢我这款的也不少吧，奶油肌肤懂不懂？” 嘴上理直气壮，心里却是虚的，这话说出来他都害臊，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男朋友比自己皮肤白吧，不对，他是基佬啊…… 谭浩然撑在柜子上的手往下移，不知不觉将陷入思索中的某位学长困在怀里，祁夏回过神一抬头就和他的脸撞在一起。 鼻子离得极近，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还有彼此身上训练过后的汗味，夹杂着体味，谭浩然清晰地从这股味道中嗅出一丝皂角味和奶香味。 “学长很喜欢喝牛奶？”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丝沙哑。 祁夏一脸囧，还不是老妈叮嘱的，每天睡前一杯奶，健康又长寿，从小喝到大，小时候更严重，一身的奶味。 不过谭浩然是狗鼻子吗？凑这么近嗅，一股子闷热气息。 祁夏伸手推他，他还赶着练习接力赛呢，结果对方就跟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怎么推都推不动，直接把他气笑了：“不是，学弟，你堵着我什么意思？” -- 第30页 “我今天在操场上看见你了。”谭浩然突然道，“学长，很奇怪，你对韩扬的关注很奇怪。” 祁夏心里一紧，面上还是无所谓的笑：“他是我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关注他有问题？” 谭浩然说不出来那份古怪到底古怪在哪儿，毕竟以他十几年的直男经历来说，怎么都不可能往gay那方面想，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对祁夏的过分关注是怎么回事。 祁夏没工夫跟他耗下去，直接一矮身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拎着书包去隔壁操场，结果没走多远就发现谭浩然跟了上来。 他回头，瞅一眼男孩，对方抄着手挑眉道：“我也去操场练习接力赛。” 哦豁，看来还是彼此的对手啊。 祁夏他们班出的四个人分别是他、宋昊、李川还有体委，体委和他一眼，耐力不行，爆发力不错，很适合短跑项目。 此前四人讨论过顺序问题，毫无疑问李川作为体育生适合最后一棒，宋昊起跑反应很快，作为第一棒，祁夏和体委商量了下决定两人两棒都试试。 操场上和他们一样进行团体赛训练的有不少，跳长绳的，接力的，拔河的都有。 他们四人定下棒序后练了几趟，自觉没什么问题，不会出现掉棒等情况后就散了。 李川拉着他们去超市买泡面、炸鸡，祁夏经过谭浩然他们班时顿住脚步，看到操场大灯下的少年逆着光，背影高大挺拔，小跑着准备接棒的姿势既帅又有力量。 在他们周围还有很多女生围着，一个个面红耳赤，激动地喊加油，喊“谭浩然最帅”，其中有个很好看的应该是级花。 祁夏不知怎么就想到不久前谭浩然把他堵在换衣室的情形，有一丝诡异的感觉漫上心头，又被他狠狠唾弃——祁夏啊祁夏，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基佬就看谁都像基佬啊。 三人在超市扫荡完就各回各的宿舍楼，宋昊啃着香辣鸡排，一边吸溜一边道：“没想到班长这么厉害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牛，实在是牛，跑赢了好几个体育生。” 祁夏舔掉唇边沾着的胡椒粉，漫不经心地试探：“我哥篮球也厉害啊，你不知道今早那场比赛他有多秀。” “啊啊，这个我知道啊，高一那会儿谁不知道同级有个牛逼的篮球大佬，一入校队就把高二高三那帮学长杀得皮甲不留，那会儿比赛班长就是主力军，收获了一大波迷妹。” 宋昊嚼吧着脆骨，口齿不清道：“可惜你高二才转过来的，没看到那会儿韩大学神的傲人风姿，不过他后来不知道为啥突然退队了，又加上学习这块太出色，很多人就渐渐忘了那段时光。” “哎，夏夏，你蓝球也挺好的，你俩小时候一起打出来的吧？” 祁夏心道并不，起码在两人没分开前，韩扬对篮球一直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他怎么勾搭引/诱都没用，撩不动。 “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退队吗？”祁夏对这个比较好奇。 “不知道啊，就很突然，他那会的前辈兼好友都不知道，不过班长那段时间一直怪怪的。”宋昊突然压低声音，故作悬疑，“我告诉你啊，高一上的那次期末考试是韩大学神高中三年来无数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唯一发挥失常的一场，可惜人家还是第一，只是和第二名就差几分而已。” 跟他动辄甩第二名几十分的成绩记录来说，确实是滑铁卢了。 祁夏把宋昊说的这些记进心里，对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加好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韩扬过去的三年，哪怕从别人的一言一语里。 宿舍里韩扬在看书，祁夏洗完澡后抱着化学书过去，准备开始今晚的补习。 “今晚不补习。”韩扬放下书，说。 祁夏“啊”一声，不补习干啥呀？不补习他不就少了和韩扬接触的时间和机会了吗，他这会儿说他热爱学习，一刻不补习就浑身难受有用不？ “今天你太累了，明天后天也是，所以这三天晚上的补习暂时取消。” 祁夏下意识反驳：“没事，我不累的，补习完全没问题。” 韩扬看他一眼，像在看淘气又倔强的小孩儿，无奈一笑：“那哥累了，给哥放个假可以吗？” “好哦。”祁夏立马答应，把书本快速塞回自己桌上，又乖巧地坐回来，托着下巴盯着看书的少年。 “哥，我给你捏捏肩吧，你今天可是咱班的大功臣，一出马就拿回来十几分，太牛了。”盯着盯着祁夏忍不住道，光这么看着太难受了，他迫切地想动手做些什么。 韩扬的视线没从书本上挪开，只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祁夏屁颠颠跑过去，开始捏肩捶背，时不时偷看两眼对方看的书，金融相关的，他看不懂。 宋昊从厕所里出来看到这幕乐了，这俩跟父子似的：“来，夏夏，给我也捏捏，我也是功臣。” 祁夏飞踹一脚，不疼不痒，兄弟间的打闹，嘻嘻哈哈。 晚上刷牙前，祁夏泡了杯牛奶喝，浓浓奶香味在宿舍里蔓延，他嗅嗅自己身上，也没闻到多少奶香啊。 “哥，我身上奶香味真的重吗？”他问，“今天出了一身汗谭浩然都能闻到。”他说完这句就意识到糟糕，忘了两人之前打过架呢。 小心翼翼去看准备上床的少年，结果对方面色不变，只是招招手让他过去。 -- 第31页 祁夏走过去，韩扬突然凑近，在他脖颈处嗅了嗅，继而低声做出判断：“是有点，挺好闻的。” 蓦地心跳加速，脸上发烫，这感觉和换衣室里那会儿完全不一样。 第18章 “歹念”突生 上午十点男子 4×100 接力赛正式开始，祁夏站在第三棒的位置上做好准备，在规定范围内助力小跑着。 一声枪响划破喧闹操场，第一棒选手如利箭射出，和着师生们的呐喊加油声。 一二棒交接，第二棒继续前冲，祁夏握紧拳，慢慢向前跑动，“啪嗒”一声，红白相间的接力棒被扣到掌心，倒转手掌竖起棒、加速冲刺一气呵成。 第四棒越来越近，耳边是呼呼风声，祁夏越冲越快，超过一个，又一个，心脏在怦怦跳动，跳出胸腔般，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呼——加油！” 三四棒交接完成，李川一下子冲出老远，跑成一道风，祁夏搭着膝盖喘口气，只来得及看到李川拐弯的背影。 宋昊跑过来拉着他横跨操场，赶到终点时正好瞧见李川即将冲线，结果这家伙不知道受啥刺激了，回过头冲着第二名比了个中指，表情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幸好还是拿了第一，只可惜那一下停顿让本来能破的男子 4×100 校记录没破成。 “你丫受啥刺激啦，停顿一下比个中指耍帅是吧？”宋昊一个虎扑扑上来，扣着李川的脖子，“要不咱就破记录了！” 李川唾了一口，眉眼间是发泄后的快意：“第二那龟孙子就是绿我的那个，其他本事没有就会撬墙角，妈的，千年老二，什么玩意儿。” 宋昊服了，竖起大拇指，牛还是你李大爷牛。 纵观两天的校运会，高三（2）班出尽风头，得分稳居第一并遥遥领先第二名，班主任贾老师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一个项目是趣味项目，拔河，男生女生各十人，各年级内比试，赢到最后的三名可获得学校准备的小礼品，老师也可参加。 物化班女生少，拼拼凑凑都不够十个，贾老师出马把唯二的两个女老师也拉了进来，总共二十个人排排队站好，一根粗麻绳握在几十双手里，中间系着一条红布条。 祁夏站在韩扬前面，后背仿佛能感受到身后之人胸膛的热度，不过也只敢心猿意马这么一瞬，裁判员一声“开始”，双方即刻陷入较劲中。 体委“一二三——拉”的口号震天响，所有人使劲往后往下坠，恨不得一个个化身千斤坠，面红耳赤地拉着、拽着、拖着，眼看着红布条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过了临界线。 巨大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对方一卸力这边就倒了，祁夏一个没站稳跌进韩扬怀里，后者下意识收拢手臂，扣在他的腰上，呈现拥抱的姿势。 周围像他们这样摔在一起的有好几对，并不起眼，祁夏还是心虚地红了耳尖，快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不好意思啊哥。” 韩扬眉头蹙了一下，旋即恢复平日的清冷，他跟着站起来，说没事。 欢乐的一天很快过去，下午闭幕仪式上校长发完言后顺带提了句明天校篮球联赛的事，让大家有空去看看，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体育中心，全天有赛，并且表示他对基中校队很有信心。 晚上校队没有训练，谭浩然组织大家开小会，把战术解剖一遍，又针对每个人现存的优缺点讲了一些，轮到祁夏的时候他明显停顿了一下。 “祁夏学长虽然刚加入不久，不过这段时间的辛苦和努力让人动容，相信我们一定能配合好，一定能取得满意的成绩。”谭浩然说完这句就跳到下一个人，祁夏抽抽嘴，还真是官方客气啊。 第二天天清气朗，学校特地包了一辆大巴，参赛选手和想看比赛的都可以跟着大巴一起去。 韩扬、宋昊、李川都坐在后面，祁夏很想跟他们坐一起，可惜参赛的要坐在一块儿，谭浩然他们跟着教练坐前面，他也没办法。 大巴去时很热闹，男生女生都不少，大部分是校篮球队的迷弟迷妹，不乏他们的爱慕者，祁夏注意到听说韩扬去观赛后有好几个对篮球赛不感兴趣的女生也上了车，围着后面转。 车子发动之际陆佳瑶匆匆赶上，向众人道歉后便往车后头挪，大家瞬间炸开锅，校花校草凑齐了！而且这是两人自上次表白事件不欢而散之后的第一次正面接触吧！ 祁夏郁闷了，尤其看到他那两个哥们给校花让位置，导致校花直接和韩扬挨着坐，引发车内新一轮高/潮。 昊啊、川啊，你俩倒是给观众凑出一场好戏了，可哥们我心里苦啊。 有人戳了下他的胳膊肘，祁夏有气无力地转头，干巴巴道：“干嘛？” 谭浩然递给他一瓶水和一板巧克力，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你对校花有意思？”声音淡淡的，似是单纯好奇。 “没有。”祁夏把巧克力包装纸撕开，扳了一块塞嘴里，鼓起腮帮子含着。 谭浩然觉得他这样特别像小仓鼠，让人忍不住去戳一下，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祁夏一把抓住戳上脸的食指，五指合拢握着，甩出一记眼刀：“无不无聊啊？” “不无聊，很好玩。”谭浩然一本正经，两人恍惚回到刚认识那会儿，谭某人还是个皮小子，甚至故意用被抓住的那根手指头戳挠祁夏的掌心，酥痒酥痒的。 -- 第32页 祁夏回以一记老拳，终于让这位莫名“发疯”的大男孩“冷静”下来。 体育中心在N市市中心，仿鸟巢建成，占地面积广，内有多个场馆，这次各校篮球联赛共占两个大馆，分别是B区和C区，靠得很近，两边比赛同时进行，抽签决定场馆和比赛对手。 基中抽到B区，第一场比赛就碰上劲敌，最终以极小的比分差侥幸胜出，队员们累得够呛，纷纷调侃队长的臭手。 第二场比赛开始前，谭浩然少有的怂了，夏辉毛遂自荐要去抽一把，被其他队员无情嘲笑，谭浩然给他一个白眼：“你还不如我呢。” 夏辉这家伙吧，地理判断题，二分之一的正确率，都没蒙对过五题以上，总共有二十多道题啊，这得多背的运气！ 祁夏正喝水呢，被人推了一把，他回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谭浩然，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地推去抽签，最后被莫名其妙地抬起来举高高。 等第二场比赛结束后他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激动，因为他抽中了几十支队伍里最弱的一支，可谓实体小锦鲤。 B区场馆极大，同时进行比赛的队伍有好几组，人声鼎沸下是少年们纵情地挥洒汗水、欢呼、喝彩。祁夏一击扣篮正中红心，气息急促地翻涌着，胸腔里的热血沸腾起来——这就是篮球赛的魅力！ 基中上午比赛成绩喜人，成功入围B区半决赛，下午再打一场，如果赢了就直接进入A、B两区的半决赛，再赢就是总决赛，等于下午顺利的话会有三场硬仗要打。 一天最多五场，强度大，消耗多，历时长，这对于参赛者的体能、心态都是无形之中的考验，不过好在每一位决定参赛的选手都做足了心理准备——既然来了就势必全力以赴，冲入总决赛！ 中午休息期间，所有队员都吃了顿饱饱的营养餐，教练给他们加油打气，保持住上午的势头就行，安全第一比赛第二，如果磕着碰着弄严重了千万不要勉强。 教练走后众人既亢奋又疲倦，精神上的兴奋和身体上的疲惫交织在一起，导致午休时大家躺在床上都有些睡不着。 祁夏扒拉出手机，给韩扬发消息。 【哥，你们在哪儿呀？】 那头很快回复。 【餐馆，吃完饭去找你，你先休息】 祁夏看着这句话憨憨一笑，抱着手机闭上眼，准备乖乖入睡，手机又震动了下，韩扬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上午很棒，下午加油，夏夏最厉害】 祁夏插着耳机听完一遍又一遍，嘴角的那抹笑就没下去过，美滋滋地进入睡眠。 下午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参赛的全力得分，观赛的呐喊助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基中一如往年，杀入总决赛！ 每位选手此时都极累极疲惫，主办方考虑到这一点匀出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喝水的喝水，捏肩拉腿的捏肩拉腿，休息的休息。 祁夏闭着眼靠在座位上，直直伸出去的两条腿没有知觉似的，累到麻木。有一张凉凉的湿纸巾盖到脸上，紧接着是一双手慢慢按压过他的鼻翼、眼角、额头，滑至太阳穴，舒服的让人喟叹。 “唔……”祁夏没忍住一声长叹，声音又软又棉，把他自己都吓一跳。 那双手顿了下，紧接着重新划回额头，薄薄的湿纸巾被揭了下来，韩扬那张清俊雅致的脸暴露眼前。 祁夏心里怦怦跳，面上不显，太累了，累的他都生不出什么“歹念”了。 “哥，我好累啊。”他故意撒娇，满意地看到少年好看的眉毛一蹙，似是极为苦恼的模样。 “哥，我腰酸背痛，你给我揉揉可以吗？”祁夏说着凑上去，背过身，撩起一截队服下摆，露出纤瘦的腰身。 看看看，他祁夏果然色胆包天啊！前面那句生不出“歹念”的话收回，对着一脸关心的韩扬，他怎么可能生不出“歹念”呢！ 第19章 比谁阴 临上场前祁夏转转腰，拉拉腿，做了两组高抬腿，把有些倦怠的身体拉展开，恢复精神饱满的状态。 韩扬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祁夏接过闷了一口润嗓子，还是有些可惜“歹念”没能达成，队友在前面叫他，他把水放回去，看着韩扬突然道：“哥，今晚回去陪我吃火锅吧，天凉了，想吃火锅。” 韩扬点头，目送少年眉眼欢喜地跑上场，最后一场比赛开始，全场燃起。 最后一场硬碰硬的两队都实力不俗，基中这边攻防战打得好，团队配合更高一筹，嘉中的风格则是每个人都又猛又狠，打起来不要命，悍不畏死的那种。 宋昊在底下看的胆战心惊，这是踩着违规线狠虐对手啊，他忍不住吐槽：“我怎么觉得他们跟打街球似的，还是那种狠派‘犯规’打法，夏夏他们不会有事吧？” 李川蹙着眉头，瞥一眼沉静如水的班长，说实话他也挺担心的，这种打法太阴毒了。 “嗤，你们接着看就知道了。”离他们不远处有个高挑的寸头少年突然道。 上半场势均力敌，双方得分悬殊不大，下半场形势整个逆转，嘉中队似是摸清了他们的战术，人/肉堵截做起来得心应手，时不时下个狠手，踹个狠脚，但都在裁判看不到的死角里操作，偶有被吹哨点到，却不涉及技术犯规。 祁夏几乎没打过这种偏专业性质的篮球赛，凶狠的街球也没打过，毕竟平时都是和小伙伴玩玩，这下直接被他们一胳膊肘、一脚踝踹的打出火气来。 -- 第33页 谭浩然掩护他上篮，没来得及避开直接被一肘子捅到腰肌，一瞬而起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祁夏扣篮的动作一顿，很快续上，拿下一球。 “没事吧？”祁夏经过谭浩然身边时忍不住问。 谭浩然摇摇头，指挥队伍走位，双方再次形成拉锯战，只是这回对方似乎把活力都集中在了小前锋祁夏身上，本身小前锋就是队伍拿分的主力，更何况祁夏脆皮，看上去更好欺负。 第三节 比赛结束前一分钟，全场突然哗然，宋昊、李川忍不住站起来往场上冲，被教练拦住。 教练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韩扬，叹口气：“韩扬，帮老师看着同学们。”说完亲自上场。 长而翘的睫毛抖了抖，韩扬应声，拉住最为激动的两个人：“冷静，现在冲动有什么用。” 李川看他一眼，突然笑了，有几分嘲讽：“你不是他哥吗，亏夏夏还一口一个‘哥’，你从比赛开始就没替他担心过。” 垂着眸一脸沉静的少年突然看过来，李川心里一紧，紧接着听到他淡薄地开口：“担心一定要摆在脸上吗？” 李川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气呼呼地去看场上，祁夏已经被教练扶着走下场，那个撞他的家伙正好五次吹哨犯规，被暂罚下场，临下场前还挑衅地看过来一眼，逼的基中人差点冲上去。 顶替他上场的也是个肌肉男大高个，神情一脸不屑。 祁夏被扶到长椅上坐下，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右手小臂裂开似的疼，右脚脚踝处红肿一片，教练赶紧喊候在一旁的队医来看。 第四节 比赛即将开始，但基中这边还是靠校会号召才集齐的五名参赛队员，况且还要考虑团队合作默契，眼下实在找不到顶上去的，祁夏咬着牙要上，被教练呵斥拦下：“你的胳膊和脚还要不要了？王老师一会儿送你去医院。” 宋昊和李川表示他们都可以上，教练沉思一会，看向韩扬，还没开口就听韩扬道：“队服。” 教练顿时喜出望外，他们这次上报名单原本是没有候补的，后来韩扬找了他，说可以做校队的候补，他自是喜不自禁。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韩扬的打法有多适合打这场比赛，论起不着痕迹地阴人和“以暴制暴”，没人比韩扬更厉害。 教练抖着手从背包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队服，双手捧着递给韩扬：“这是你的，教练一直保存得好好的，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还给教练了。”他是真心希望这孩子能把篮球一直打下去。 韩扬不置可否，手指拂过光滑的面料，随即脱了外套套上队服，红黑色的队服衬着里头的白T，有种莫名的欲感。 全身装备检查了一遍，韩扬走到祁夏面前，蹲下，直视他的眼睛，说：“夏夏，一会儿去医院要乖，好好检查，哥打完比赛去看你。” 他的声音不大，但基中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免震惊，原来传闻都是真的，两个一向没什么往来的人突然变得这么要好起来？ 祁夏不想去医院，想留在这里看韩扬打完比赛，但是他也不想韩扬真的为他担心，便故意轻松笑着说：“那我在医院等哥，加油！不过要小心对方的3号，他阴招特多。” 等韩扬上场后他才疼皱了脸，差点没把衣服揪个稀碎，王老师作为随行的校医，检查完后神色不太好：“得去医院查查，可能骨裂了，还能走吗，老师已经叫了车。” 祁夏拿完好的左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抖着一张苍白的唇，笑着说：“没事的，扶着就能走。” “走啥走啊，来哥背上，哥背你。”李川又气又心疼，走到祁夏面前蹲下/身，拍了拍后背，祁夏也不跟他矫情，趴了上去。 宋昊拿起三人的背包要跟上，被祁夏制止：“昊子你别走，帮我个忙成不。” 宋昊给他把相关证件掏出来递过去，说：“啥事儿你说。” “我想看哥的比赛，你能留在这里拍下来吗？”祁夏眼里满是期望，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超级想看韩扬比赛现场啊。 宋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声应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过你检查完后记得给我打电话，川子你照顾好夏夏。” 祁夏离开B馆后比赛正常进行，嘉中看到换上来的这个高是挺高的，就是不壮，便没有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替补队员难道会比被搞下去的正式队员厉害吗？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个顶上来的队员打法自成一派，既有街球的凶悍，也不乏正规赛的严谨有度，和队里其他队员配合起来天衣无缝，球在他手上几乎就没换过人。 基中队员们憋着一股气呢，尤其是谭浩然，这么一配合直接把场上局势给扭转，就在众人惊叹新队员的打法滴水不漏之时，听到嘉中那个也是新换上场的队员两次技术犯规被罚下场的声音。 “卧/槽，他怎么技术犯规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别问，问就是我也没看出来！” “好像都是和基中的新队员接触后被吹哨的，我怎么有种新队员在引/诱对方技术犯规的感觉啊……”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真的没看出来，无锤不涛啊，况且我对嘉中队员没好感，太阴了，有人治治他们挺好。” 宋昊听着这些震惊坏了，由于他举着手机放大像素录屏来着，所以他比观众席上大部分人都看得清楚，韩扬确实诱人犯规了，但是那操作在他看来完全够不上裁判的一次吹哨，也就是说即使裁判看到了，也不能判违规。 -- 第34页 他瞄一眼笑得高深莫测的教练，懂了，班长是王牌啊。 嘉中队重新换人，但他们只有这一个替补队员，原先被罚下去的那个无奈重新上场。 大块头转着脖子，咔咔响，他要替队友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瘦高小子，别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韩扬轻飘飘觑他一眼，拂干净下摆上的灰尘，慢吞吞走回自己的站位，大块头心里莫名一抖，刚才那一眼……呸，有啥好怕的，硬碰硬看谁刚得过谁！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全场人都见识了一波什么叫做技术流，气氛愈发火热，就差没把B馆的房顶吵轰！ 太精彩了，简直是在表演华丽丽的犯规线内精准打击啊！ 之前罚下去的那个被血虐的不成样子，接二连三被吹犯规，新队员像是故意吊着他似的，不给他两次技术犯规来个痛快，偏要慢慢熬着，还是那种裁判挑不出错的熬着。 人一冲动就容易上头，大块头没忍住直接动手，韩扬轻飘飘躲过，故意没来得及收回腿，对方用力过猛直接摔倒，磕得一脸血，裁判吹哨，第五次犯规再度罚下场。 韩扬看他一眼，蹲下身扶他，用极低的音量说：“知道早些年N市谁打街球最狠吗？” 他轻笑一声，又道：“算了，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今晚约一下吧，有些事还是要解决的。” 大块头身子一抖，惊惧地看向他，韩扬微微一笑，指着他张着的嘴巴：“看来要补一下牙了。” 接下来嘉中被基中压着打，毫无疑问冠军花落谁家，教练喜得牙不见眼，谭浩然神色复杂，这家伙真的很厉害，是现在的他嫉妒不来的。 宋昊把录好的视频发过去，祁夏立马打电话过来，他赶紧接起，眼角余光瞥见班长走了过来。 “喂，夏夏，现在咋样啊？”他问。 对面声音有些嘈杂，很快祁夏有些痛苦的声音响起。 “还好，正在拍片，好像是骨裂了，不是很严重，打个石膏养养就行。对了，是咱赢了吗？” 宋昊“嗯嗯”两声，听到电话那边还有李川的声音，像是在问祁夏干嘛要冲上去，不知道人家目标就是他吗。 隐约间听到祁夏说他不冲上去遭殃的就变成谭浩然了，正巧这时候韩扬和谭浩然一道过来，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 宋昊莫名觉得，似乎有点尴尬？ 韩扬面色不变，谭浩然既感动又自责，继而却听到那把清澈的声音补充道：“谭浩然是队长，他完了谁指挥啊。” 韩扬瞬间笑了，尽管只是一个很小的弧度。 第20章 可以敬你但不能爱你 李川拿到拍好的片子走进病房，看到病床边围了一圈人，宋昊、韩扬、教练、王老师，还有校队的队员。 祁夏坐在床上跟他们说没事，一会儿打个石膏就行，脚踝没骨裂，只是崴到后肿了起来，看着吓人而已。 “这次医药费学校包了，祁夏同学好好养伤，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教练一脸歉然，“可惜没证据向主办方投诉，否则嘉中那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这里头牵扯的弯弯绕绕太多，一个没处理好就会上升到两所学校之间的矛盾，基中和嘉中都在N市颇有名气，上头绝对不想看到两所学校对立。 祁夏表示理解，让教练他们千万不要自责，接着他又看向谭浩然，大男孩一脸自责愧疚，眼角红着，嘴角抽动，他连忙打住，打趣道：“队长可千万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是为了你啊，我是为了咱们团队，这叫那个、那个什么损失最小化。” 谭浩然作为队长和中锋，在篮球场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况且他投篮命中率高，顶上他小前锋的职能问题不大，所以祁夏才会冲上去挡开，可没想到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谭浩然只是个幌子。 谭浩然说不出话，身体紧绷着，在祁夏再度开口前冲出房门，和进来的李川撞个正着。 “他咋啦？这么冲？”李川揉着被撞疼的肩头，把片子放桌上，喝了口水。 祁夏说没什么，然后看见韩扬走过去把片子拿起来看，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他心里毛毛的——他哥从进病房后就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祁夏被医生带着去打石膏，韩扬才开口：“没事，别怕。” 要不是这么多人盯着祁夏准熊扑上去，他不是怕疼啊，他是怕你一句话都不说实在心焦啊。 打石膏的过程并不多漫长，等祁夏回来的时候教练和篮球队的队员们都回去了，床头柜上有满满一篮子新鲜水果，李川和宋昊坐床边看手机，韩扬坐在一边的软椅上，像是看着门口发呆。 他一出现三个人都围了上来，祁夏举起被包裹的“白白胖胖”的手臂，笑道：“巨型武器，哈哈。” 李川把他拐杖接过，宋昊扶着他到床边坐下，说：“夏夏，教练给叔叔阿姨打了电话，他们就快到了，你们晚上要吃啥，我和李川去……还有班长去给你们买。” 祁夏听到爸妈要来心里咯噔一下，篮球赛的事儿完全没跟家里说，而且以他妈妈的性格，轻度骨裂的伤在她看来都要命的很，他不想让爸妈太担心。 不过这种情况不联系家里人也是不可能的。 祁夏点了些吃的，又问他们仨要吃啥，一并点了，他请客，毕竟这么晚还留人家在外面陪着，即使是朋友也不好意思。 -- 第35页 宋昊说不用，祁妈妈给他转了钱，等叔叔阿姨过来他和李川就得回去了，教练说他俩不能在外面留宿。宋昊说到这里有些郁闷地瞄一眼韩扬，这家伙教练就啥都没说。 祁夏“奥奥”应了，让他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正说着话祁爸爸祁妈妈就冲了进来，两位长辈一脸的着急担忧，祁妈妈都急红了眼眶，看到儿子手臂上的石膏和裤腿卷起后露出的红肿脚踝，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祁爸爸稳重些，半搂住妻子，拍拍她的背心让她别急，别在小辈面前失了分寸，祁妈妈抽噎几下才缓过来，抹掉眼角的泪走到床边。 虽然很关心儿子，秋琳还是先对韩扬他们表达了谢意，说一会儿请大家去吃饭，回去的车费也包了，宋昊、李川忙说不用劳烦阿姨，他们一会儿就回去，学校包车费的。 韩扬沉默了会儿，说：“秋姨，我想在这里陪夏夏。” 秋琳说这怎么好意思，却到底没拒绝他的好意，倒是站在他身后的祁勇眉头皱起，说：“小韩也回学校吧，耽误你挺多时间的，这里有我和夏夏他妈就行。” 祁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忍不住道：“爸，哥是好意，他在这儿陪着也没什么。”况且他明天就出院了，还能和韩扬一起回学校。 “胡闹！”祁勇突然呵道，脸色沉下来，“你看看你一天天耽误人家多少时间，小韩不要学习不要考试吗？就你闹得自己满身伤，麻烦别人。” 这话刚落所有人都面色一变，祁勇面上讪讪，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还没和缓语气就听秋琳等着他骂：“祁勇，这可是你儿子，你儿子刚受伤啊，骨裂啊，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小韩陪着怎么了，人家愿意的，小辈关系好你也看不过去是吗？”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到祁爸爸哪里的痛点，他刚缓下来的面色又瞬间沉下去，看一眼韩扬，没有多说。 祁夏垂着头，这句来自父亲的“麻烦别人”刺得心痛。 而且啊，他最不想麻烦的、叨扰的，就是韩扬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李川和宋昊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宋昊只好打哈哈道：“哎呀，夏夏累了一天肯定饿了，我和川子去买饭菜，阿姨你们好好聊，好好聊啊。” 李川暗地里戳他一肘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两人磨蹭着溜出病房，叹了口气，祁叔叔那话太扎心了。他们从来没觉得祁夏是个麻烦，相反，就像自家弟弟，够义气，有时候还傻得可爱，让人忍不住去照顾。 病房里静默片刻，韩扬突然开口：“那我先回去了，叔叔阿姨有需要的话打我电话。” 秋琳正在看儿子伤情，忍不住出声道谢：“小韩啊，实在不好意思，这些天一直麻烦你照顾夏夏了，我寻思老祁说的也没错，你有自己的学习生活，以后你还是……” “阿姨，夏夏不是我的麻烦，也不是负担，他是……我的弟弟，哥哥对自家弟弟好没什么的。”韩扬打断她，和霍然抬头看他的祁夏目光相撞。 祁勇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这会儿也没跟妻子唱反调，只说送韩扬出去。 等他们离开后秋琳去看祁夏，发现自家儿子一直盯着小韩的背影，她心里隐隐有一丝违和感，很快又被她抛开：“妈给你洗个苹果垫垫，这两天好好休息养养。” 祁勇把少年带到医院一楼，面对小花园，点起一根烟叼着，浓浓烟雾里是一张布满愁云的刚毅面孔。 他足足吸了半包烟才开口，声音嘶哑：“小韩，你没忘记两年前答应过叔叔什么吧？” 韩扬目光放空，看着花园里追逐打闹的男孩们，眼里划过一抹怀念，半晌才说：“叔叔，我一直记得，所以您不用担心。” 闻言祁勇冷笑一声，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拼出来的气势足以让人腿软，然而少年依旧淡淡的，镇定无比，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发现那件事，韩扬这孩子他真的挺喜欢也挺愿意带一带的。 “我带着夏夏他们搬回来说到底还是为了照拂你们母子俩，这是我当年欠下的恩情，也是顾念和你爸多年的兄弟交情，虽然他……”祁勇说到这儿打住，神色复杂地看一眼少年，“小韩，我不歧视那个群体，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牵扯进去。” “你要一直记得当年说过的话，不要招惹夏夏，不要和他过分亲昵，他可以叫你哥，可以敬你，可以把你当成亲人，但更进一步的想都不要想。我带他回来不是让错误继续下去的，小韩，希望你能体谅叔叔。” “我知道，叔叔。”祁夏垂着眼皮，嘴角扯了扯，“夏夏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交际圈，就像之前的那三年一样，没有我的参与他也能过得很好，所以我不会过度深入，我是他的哥哥，仅此而已。” “你能明白就好。”祁勇神色复杂，重新点根烟抽着，“我知道你现在在给夏夏补课，是秋琳拜托你的，他最近的成绩反馈我也有看，进步很大，补课费这方面我会……” “叔叔需要这么生分吗？”韩扬突然打断他，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哥哥给弟弟补课而已，叔叔不必这么紧张。” 祁勇面色讪讪，他早该知道的，韩扬这小子心气高，和他妈一样，答应了帮忙就只是帮忙，绝对不会多收什么。 “哎，那你如果有什么难处就跟叔叔说，最近在看金融方面的书是吗，如果高三暑假有兴趣可以来叔叔公司看看。”说到底祁勇还是对韩扬有些歉疚的，毕竟是故人之子，愧疚之余则是欣赏，多好的苗子啊。 -- 第36页 “那先谢谢叔叔了。”韩扬应下，正好宋昊、李川买完饭回来，他就先告辞离开。 祁勇看一眼少年的背影，叹息一声，两个孩子千万不要有更深的牵扯啊。 这么想着他又转向宋昊，问：“小宋，你能和叔叔说说夏夏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韩扬走出医院，站在大门口没急着离开，他等了片刻才等来那个人。 谭浩然双手插兜，神色阴郁，一开口就是一句“要怎么做”。 第21章 不能喜欢 祁夏一直没等到韩扬回来，爸爸说他已经回去了，李川、宋昊吃完晚饭也坐车回了学校。 “妈，你和爸也早点休息吧，我们明早就办出院手续呗。”他想早点回学校，早点见到韩扬。 秋琳嗔怪地瞪他一眼，一边压被角一边说：“我和你爸商量了，你在医院多住几天，养好些再回学校，学业方面不用担心，老师们都很体谅你这次的伤情，回头会给你单独补课的。” “妈，我真没啥事啊，石膏都打好了，回学校养着也是一样，咱别占用病房资源嘛。” “说什么胡话，能一样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爸忙，妈得全程陪着，你如果回学校了妈还怎么照顾你？”秋琳把垂落下来的发丝捋回去，一脸就这么说定了的表情，“你妈早些年的厨艺还在，明天想吃啥，妈亲自做。” 祁夏说不过自家老妈，老爸更不用说了，比妈还固执，于是干脆躲进被窝里，背转身，闷闷地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 秋琳兴致昂然，跟儿子道声晚安后就去外头的家属单间研究菜谱，祁夏扒拉出手机，用好着的那只手开始刷。 宋昊发来的视频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每个比赛瞬间都牢牢刻在脑海里，太精彩了，韩扬太帅了！ 意犹未尽地看完最后一遍，祁夏点开韩扬的对话框，那只暴力小兔子头像灰蒙蒙的，显示主人不在线。 哎，看到这只小兔子祁夏才恍觉他有好多问题想问韩扬啊，比如这个很有违和感的头像，还有他什么时候学会打篮球的，甚至是……那个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闹钟滴滴答答地响着，窗外的世界天是黑的，地是亮的，人间的喧闹。 祁夏维持侧躺的姿势久了那只完好的胳膊也不舒服，干脆呈大字型仰躺着，举着手机发呆，他在想发一条什么语音过去比较好呢。 思来想去还是发了最简单的问候：“哥，你在干嘛啊？” 顿了顿又补充：“我好无聊啊。” 时间显示九点五十二分，过了约莫一刻钟韩扬的回复才发来，也是语音。 “刚考完试从教室跑回来，准备洗澡。” 声音有些喘，气息不稳的样子，祁夏不疑有他：“那哥晚上有事吗？” 对面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回复，这回是文字。 【没事，怎么了？】 “那晚上有空的话聊聊天呗，好无聊啊，真手残党不配玩游戏。”祁夏说完后还发了个可怜兮兮的哭唧唧表情包过去，发完后连忙把手机丢开，捂着脸——莫名有点娘是怎么回事？ 韩扬这次回复很快，简单的一个“好”字，祁夏幸福地飞起，美滋滋捧着手机等他洗完澡聊一波，虽然聊什么还没想好。 另一边韩扬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汗湿的额发被尽数拨到脑后，露出清俊中有几分邪气的面容。 他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倒在地上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几个人，一个个抱着脚的抱脚，抱胳膊的抱胳膊，惨不忍睹。 韩扬突然蹲下/身，直勾勾盯着面色凄苦的大块头，后者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反应过来后整张脸都涨红了，太丢人！ “服了吗？”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少年人淡粉削薄的唇瓣中飘出，嘉中的几个人连连点头，神色惊惧，韩扬瞭他们一眼，“滚。”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落荒而逃，韩扬起身，搓掉手上的灰垢，走到两个高个子男生面前，说：“回去吧，今晚谢了。” 谭浩然神色复杂，没想到看着斯文的一个人真正发狠打起街球来这么恐怖，他们这边三个人，而且从没配合过，对方六个一起上还被完虐，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深浅不一的彩。 另外一个挑染着头发、一身朋克装扮的少年则见怪不怪，想来刚才那一场似的街球绝对合作过很多次，甚至还跟韩扬打趣道：“口头道谢就免了，下回我有啥事儿你帮着哥们就成。” 谭浩然见他们关系不错，有些疑惑，毕竟一个是重点高中的学神模范生，一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怎么都难想象这两人是哥们关系，还有对方娴熟的街球技术和手段，不过这些都是私人问题，他不便问。 “韩扬，谢谢你。”谭浩然真心实意地道谢，这一场篮球赛打下来既给了对方教训，也让他的心里好受些，撇除其他乱七八糟的因素，他是真的服了韩扬，起码在篮球这块上。 韩扬看他一眼，说：“要谢也是我谢你，这件事有一定风险，不敢保证嘉中的人会不会说出去，不过你还是答应做了。” “谭浩然，问问你自己，除了给队友出一口气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促使你加入这场球赛。”韩扬在他离开前忽然这么问道，果见少年的背影瞬间僵直，脚步不自在起来。 -- 第37页 等篮球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朋克男生苏饶叼着根烟坐马路牙子上，拽着韩扬一同坐下，吞云吐雾抽了会儿才说：“你是在提醒那个姓谭的？” 韩扬沉默不语，接过他递来的烟叼在嘴里，就这么叼着，不点燃。 苏饶嗤笑一声，俊朗的面孔生动起来：“老韩啊，说真的，有时候我特别不懂你，你说你提醒他图啥？图给自己找个情敌？” “别这么看着我啊，在你打电话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每回你找我帮忙都是为了那小子，上次换夜班顶今天的班也是，就为了看他比赛吧。”他吐了口烟，狭长的眼睛眯起，“你喜欢他，却死活不说，甚至还提醒自己的情敌认清感情，啧，哥们，你这晚间八点档呢。” 韩扬咬着烟嘴，一向深邃平静的眸子里难得露出几分迷茫，也只有对着苏饶他才敢说出真实的想法。 “我不能喜欢。”他表情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苏饶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变了，做兄弟四年多，在彼此最落魄失意的时候碰上，同为一类人，他们不可谓不了解彼此。 “韩扬，你的喜欢太克制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也……”苏饶话没说完就见少年突然站起来，重复往日的平静淡然，他暗自叹息，太克制了，就怕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韩扬仿佛看透他心里所想，淡淡瞥过去，一字一句无比认真：“他也不能喜欢我，我也不会有爆发的那天。” “苏饶，他知道我讨厌同性恋，这一点就够了。” 苏饶背着他默默翻个小白眼，所以啊所以啊，你俩干啥要这么别扭呢，摊开说不好吗？搞得你家小朋友也跟虐恋情深似的，哎，迟早有一天翻车倒flag。 感情的事啊，谁碰谁都得认输啊。 两人在路口分开，韩扬坐上回校的末班车，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手机突然响起，特定的铃声让他有一瞬的怔忡。 “妈，有什么事？”他接起电话，看着窗外的霓虹光景淡淡问。 女人声音柔美，此刻却显得焦急刺耳：“扬扬，夏夏出事儿了是吗？跟你有没有关系啊？不、不是，妈妈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事啊？” KFC的灯光和哈伦德·山德士老爷爷的笑脸一闪而过，韩扬很突兀地想起来一件很小的事。那时候家里情况还没开始糟糕，妈妈也还是疼他的，他四岁的生日就是在KFC过的，有大大的蛋糕，香喷喷的炸鸡腿，酥脆的薯条，冒着泡泡的冰可乐，还有……妈妈和所有店员、客人的祝福。 韩扬闭上眼，喉头哽动，那毕竟是很久以前了。 “我没事，夏夏也没事，您别担心。”对面哦哦几声，松口气的模样，韩扬准备挂电话，想想还是加了句，“记得按时吃药，月末我会往卡里打钱，照顾好自己。” 对面静默了会儿，女人哽咽的声音传来。 “扬扬，对不起，但是妈妈求你，求你不要过分接近夏夏，他是个好孩子……不对，我的扬扬也是个好孩子，对吧，扬扬，你告诉妈妈，你告诉妈妈……” 在女人彻底崩溃嚎哭前，韩扬终于开了口：“妈，我不会伤害夏夏，你也不要……” “嘟嘟嘟”的忙音响起，韩扬疲惫地拧着眉心，在心里补充那句没说完的话：你也不要逼我。 都在逼他，连他自己也在逼自己，真累啊。 车子停靠前祁夏发了个表情包过来——“来聊啊小哥哥”，骚气十足。 韩扬唇角勾了勾，身心的疲惫消散不少，他打了一串字又删掉，最后只发过去三个字：【聊什么】 聊天框上的“对方输入中……”一直显示着，韩扬静静等了半天，结果也只等来三个字：【不知道】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一条语音蹦了过来。 “哥，想学习了，认真的，想听英语听力。” 韩扬捏着手机，指头在拨号键上划过，他知道对方的意思，也知道现在怎么做才是应该的，可或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这一瞬间他很想放任自己一回。 “The morning on the Seine. I like to look at the Seine River and its banks from the window in the light gray morning with infinite warmth. I have seen the clear blue sky ……” 低沉的嗓音飘进黑夜里，韩扬走在路灯下，徐徐念着，语调温柔得过分，直到听到对面传来的细微呼噜声才停下。 他看向月亮与星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祥和。 第22章 我是gay吗？ 回学校的路上谭浩然被队友一个电话叫去学校附近的海底捞，说大伙等着他来庆祝这次的夺冠。 谭浩然想到在医院里躺着的祁夏，还有韩扬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隐隐不舒服，本想拒绝又听到电话那边好几个人的声音，还有前队长。 “浩然，来吧，你是队长不来怎么像话？而且我们把奖杯带上了，你好拍个照发给祁夏啊。” 深夜的海底捞依然热闹，谭浩然走到包桌前坐下，有人把菜单递给他，让他随便点，教练说这次庆功宴他包了。 兴致缺缺地点了几盘羊肉、牛肉，叫了份金针菇、虾滑，谭浩然问：“奖杯呢？” 省内各校篮球联赛的含金量还是蛮高的，奖杯十分有分量，还有一张署着全体参赛成员和教练名字的奖状，有人见谭浩然一直盯着奖状看，便自以为会意道：“你也好奇吧，我们都没想到韩扬学长会报名做替补。” -- 第38页 事实上最后结果也表明，这位替补绝对是最强替补，明明和他们从未配合练习过却能打战术打得那么好，甚至让他们产生一种本来就是作战多年的老队友的错觉。 “可能是因为他猜到你们会碰上嘉中的参赛队伍吧。”筷子在红锅里搅了搅，前队长捞起一块土豆片送嘴里，含糊道，“韩扬成名那会儿你们还在初中呢，所以没听过他的传奇事迹。” 他这么一说引得众人纷纷好奇追问，谭浩然从奖状上挪开视线，看向他。 前队长见这么多人感兴趣，便放下筷子开始说书：“这事儿啊，要从韩扬加入咱们校篮球队说起……” 前队长的故事不长，简述起来就是韩扬当年入队后很得教练青眼，因为他的打球方式很有个人风格，技术也特别成熟，不像他们还属于初级的模仿、炫酷阶段，那时候韩扬的实力就已经秒杀上届学长们了。 就像他们在比赛上看到的那样，韩扬可以和你光明正大地sola，球技炫到你怀疑人生，也可以暗地里下阴手，让你防不胜防，两种方式杂糅在一起，亦正亦邪，是最适合比赛的，也是让人惊讶惊艳的。 前队长说他曾经向韩扬取经如何提高篮球技术，韩扬说了两个字——街球。 他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街球打起来毫无章法，怎么可能练出一套自己的打球方式，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试一试。 N市有不少街球爱好者的聚集地，基中附近有一个，碰巧也是离嘉中最近的一个，前队长某天照常去练习，正好碰上一场2V3的斗赛，他一时好奇上去看，没成想见到了韩扬。 “那次斗赛的另一方就是嘉中上一届的篮球队成员，他们家打比赛的风格一脉相传，所以我猜韩扬是猜到你们可能碰上他们，于是向教练报名替补来帮你们一把。”前队长说着喝了口冰啤，“说起来啊，能治嘉中那帮人的估计只有韩扬跟他当初那个朋友了。” 想当年他们这届比赛的时候就是惜败，拿了第二啊。不过话说回来同届生不帮，咋这么关爱学弟们呢？前队长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其他人听完后一脸叹服，倒没人抱怨学长干嘛不提醒他们，可能是怕他们还未开始比赛就先退缩畏惧吧。 “嘉中那帮人太不是东西了，一招招的全是狠手，这次真是对不住祁夏学长了。”有人说着说着眼眶红了，那场比赛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都是些什么人啊。 前队长连忙安抚大家几句，主要这事儿完全没法说没法告，两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篮球场上受伤是常事，没有故意伤人的确凿证据都是白搭。 “我听我姑父说，嘉中的篮球队是有赞助的，相当于一种变相投资，支持他们参加市赛、省赛甚至国赛什么的……” 谭浩然耳边是队友们的讨论，他掏出手机给奖杯和奖状各拍一张照，发给列表里的“炸毛兔”备注。“炸毛兔”的头像显示不在线，谭浩然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复。 莫名的，心里涌起一丝烦躁，嘴巴里的毛肚嚼了半天才咽下去，谭浩然抓起手机走到外面，有服务员小姐姐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他想想后要了杯冰水。 咕嘟咕嘟一大口冰水灌下肚，谭浩然脸上、身上的热量才下去些，酒醉的微熏感散去，渐渐清醒起来。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直接打电话给某人，他的手指头在绿色的拨号键上划来划去，最后有如壮士断腕般按了下去，悠长的电话铃声没想多久就被轻柔的女声取代。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谭浩然挂掉电话，那点子压下去的烦躁重新翻涌上来，气势汹汹，一杯冰水灌下去都消不掉，他大概猜到这时候会和祁夏通话的是谁了，所以说那个人对他说的话…… 夏辉出来上厕所碰到站在门口吹着风一脸深思状的谭浩然，心想最近哥们有点儿古怪啊，还没等他开口问就反被问了一个问题。 “夏辉，你觉得我是gay吗？”语气十分认真。 夏辉吓一跳，尿差点被吓出来，这问题也太突兀了吧。他维持着一脸懵，下意识说：“哥们，你要是gay那可就没直男了啊，你忘记不久前咱俩才互享过片儿啊。” 谭浩然依旧深沉脸，半晌用力点点头，做出反应，“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校篮球联赛夺冠的好消息在第二天的升旗仪式上由校长亲自向全校师生宣布，并且对参赛成员及班级予以嘉奖和表扬，同时也对祁夏同学的负伤表示惋惜和敬意。 校运会、篮球联赛过去后全校都投入紧张的学习中，因为期中考试的脚步越来越近，对于高三生来说，这更是对他们该阶段学习、复习成果的一次验收。 一连五天祁夏都没回学校，不是他不想，实在是祁妈妈战斗力太强，在他计划溜出医院三次都失败且对上老妈泪汪汪的眼睛时，祁夏认了。 好在宋昊、李川有经常来看他，还有篮球队的队员和部分同学，教练和班主任也来看过他一次，但是韩扬一直没来过。 祁夏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不过想到每晚两人都有通话，韩扬要么给他念英文诗，要么抽问他古诗词，要么探讨题目，想想还是很充实特别的。 星期六的早晨，阳光明媚，风也是轻轻的，入秋后鲜少有这么好的天气。 -- 第39页 这一天祁妈妈终于同意自家儿子出院了，祁爸爸推掉公司的早会亲自开车送他们，一家人在宿舍楼下停车，祁爸爸拎着行李箱跟上前面的母子俩。 宿管阿姨是早就打好招呼的，没多问就让他们进去了。祁夏的宿舍在三楼，平时爬楼不算什么，这会子脚踝还有些肿，走起来有点够呛。 祁妈妈要去扶他，被祁夏拒绝了，“妈，我没事的，就是走的慢点，还是很稳当的。” 一家三口慢慢挪到宿舍门口，祁夏掏出钥匙开门，门打开后一股子清香柠檬味扑鼻而来，祁妈妈有点诧异，“夏夏宿舍变了哎，妈以前还担心你和小昊会把宿舍变猪窝呢。” 祁夏心道韩扬搬进来前他们这儿还真就跟猪窝差不离，直到他和宋昊见识过一次对方值日后的成果，于是深深的惭愧催使他们点亮卫生小能手技能。 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是韩扬买的，也正是从平日里相处的点点滴滴里，祁夏才能依稀拼凑出韩扬过往三年里的模样。 祁妈妈把被套、床单什么的都换了一套，看到那只维/尼熊忍不住笑道：“夏夏现在还抱着维/尼熊睡呢，也就是宋昊了，不然别的男孩子准嫌弃你。” 她说到这儿想起什么，又问：“对了，夏夏，你上铺是新搬进来的舍友？没听你说过啊，平时好相处吗？” 祁夏坐在凳子上啃苹果，闻言回道：“哦，是哥啦，他前些日子搬进来的。” 祁爸爸放箱子的动作一顿，不着声色地问：“小韩怎么搬来和你们住了？他不是住隔壁吗？” 祁夏敏锐地感觉到自家老爸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大大方方地把庄名那件事儿说了。 祁妈妈听完后唏嘘不已，“好好的小伙子搞成这样，哎。” 三人没就这个话题多聊，祁父祁母收拾完东西后就走了，让祁夏好好照顾自己，有麻烦一定要跟家里说。 他们走后没多久宋昊就回来了，给他打了饭，糖醋小排和青椒土豆丝，都是祁夏爱吃的。 “哥肿么……没肥来？”祁夏嘴里包着饭菜，等了半晌都没等会宿舍里的另一个，忍不住问。 宋昊扒着他小臂看，确认除了白花花的厚实石膏啥也看不着后才放弃，说：“班长本来要和我一起回来的，不过又被老班突然叫走，不知道有啥事儿。” 祁夏眉头微微蹙着，当班长也太累了吧，一有事就被喊，劳苦力似的。 周六下午是两节化学课，祁夏的回归让同学们很高兴，那伤都是光荣的啊。 祁夏一一谢过同学们的关心和表扬，坐回座位上才垮下脸，因为他发现缺了五天课的后果就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懂。 祁夏不想走神，但听不懂的后果就是他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视线老是落在韩扬身上。也许这视线的停落过于密集和长久，祁夏放在桌肚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韩扬的消息。 【听不懂的话就趴下来休息，五天课不难补】 ——来自学神的自信和承诺。 第23章 黑白情书 星期六晚上没有晚自习，走读生可以回家，住宿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篮球比赛结束后日常时间宽宥不少，祁夏见难得三人都在宿舍，时间还挺早，可以玩一把大富翁，宋昊积极响应，掏出自己的典藏版。 “世界地图的，很好玩，来一把。” 一张大大的地图纸在桌面上铺开，其他物件被一一摆好、分好，宋昊兴冲冲地掷出第一把骰子。 原以为韩扬对这种小游戏不会上心，没想到玩到最后他成了最认真的那个，简直把一局小小的大富翁游戏玩成了经商立业霸世界款。 反正到最后纵观整张地图，韩扬占领的地皮多，地皮上的房子多，房子的等级高，再看他手里，钱多卡多点券多，妥妥的超级大赢家。 最后一把韩扬掷骰子掷到了抽卡领任务的模块，祁夏、宋昊眼巴巴地看他抽，没办法，这家伙手气也好的过分。 “真心话。”韩扬眉头蹙了一下，很快舒展开，把任务卡翻过来给他们看。 ——抽到本卡者需诚实回答其余玩家共同提出的一个问题。 天赐良机！宋昊兴奋地苍蝇搓手，结果被祁夏抢先问道：“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哎？好吧，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错，八卦嘛，宋昊心想。 韩扬看他们一眼，目光落在祁夏身上好一会儿，反问：“确定这个问题？” 祁夏连连点头，这是他最感兴趣的问题，费了好大劲儿才装作若无其事般问出来，他始终被当初见到的那一吻所困扰。 韩扬把手里那张任务卡放回去，垂着睫毛，半晌回道：“没有。” “真的？”祁夏下意识反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韩扬拿起骰子一抛，六点。 祁夏宋昊对视一眼，后者觉得前者似乎不相信，其实他也一直有个疑惑。 “真的吗班长？我记得两位校花都追过你啊。”宋昊掰着手指头数，“除了咱们这届的陆佳瑶和童雅雅学姐外，应该还有好多，比如二年级的汪诗学妹，同届的周灿蕊，还有啊……” 祁夏被他数的眼前一黑，所以潜在情敌还有这么多吗？两位校花是怎么回事？ 把一个又一个人名记下来，祁夏决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宋昊，这家伙人称“八卦小能手”，估计知道不少。 -- 第40页 韩扬没打断宋昊的一一枚举，直到他说完才不慌不忙地摊开手掌：“租金加倍，给钱。” 宋昊一脸菜色，默默交出最后一沓纸票，正式宣告破产。在他破产后不久祁夏也破产了，韩扬全盘大胜。 三个人收拾起桌上的东西，韩扬突然出声：“童雅雅……” 祁夏宋昊连忙竖起耳朵，就听对方慢悠悠接下去道：“以前有过一些传闻和暧昧。”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宋昊默默蹲床上脑补，祁夏开始脑阔疼。 他特想冲上去握住韩扬的肩膀，狠狠摇上几摇，然后把自己的疑问、难过、伤心、委屈，连着那份越来越深的感情通通告诉这人。 但是他不能，韩扬的那句话无疑证明他和女生是来电的。 祁夏脚踝的伤还没好全，贴着膏药，碰不得水，这几天都是打好水泡脚的，住院那会儿有爸妈帮忙，这会儿自己单独来有些困难。 祁夏脚生的白，和其他同身高的男生比起来稍显小，偏纤细型，一放进热水里就染上一层粉，脚指头动了动，舒展开，细长粉嫩。 右脚脚后跟向上踮起，防止膏药碰水，祁夏弯下腰，左手抄起水把脚踝以上的部分洗了洗，拿着洗脚布擦干净后伸进拖鞋里，站起来去倒水。 只有一只脚可以着力，水盆和水还不轻，一只手端着着实不容易，宋昊看他走路摇摇晃晃的忍不住上去搭把手。 韩扬比他快一步，一手推开宿舍门一手接过水盆，让他躺床上歇着。 祁夏勾着脚跳到门口扒着门往外看，西瓜红的水盆被少年端在怀里，并不搭，祁夏摸摸鼻子，有种诡异的羞耻感和莫名的兴奋交织在一起。 宋昊默默凑上来，感叹道：“班长对你真是没话说哎，我这位宋老爹都要靠边站了。” 祁夏转过头看他，趁机问八卦：“你说的那个童雅雅学姐是谁啊？当时什么情况？” 宋昊一听立马来劲，小嘴叭叭：“这个啊，要从高一说起了，那会儿你不是还没转过来吗，所以错过了基中这几年来的最大盛事。” 宋昊的爆料绘声绘色，简单来说就是高三漂亮学姐兼前学生会主席倒追高一清俊学弟兼校篮主力的故事。 故事的高/潮在于结局——没追上。 “不过童雅雅学姐一直没放弃，据说现在大二了还是单身，等着班长大学去找她，或者她考研去找他。”宋昊摸摸下巴，作沉思状，“听学长那话的意思，前者实现的可能性比较大啊。” 祁夏挪到床边坐下，有些怔忡，“那位学姐在哪儿上大学？” “Z大。” “高二暑假补课那会儿她是不是回来过？”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问。 “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是回来参加往届优秀学长学姐分享交流会的，当时还引起了全级骚动哎。” 祁夏说不出话，所以他当时看到的、以为的校花根本不是陆佳瑶，他的敌意也错了，从始至终在韩扬心里有一席之地的是那位童雅雅学姐吗？ 包括想要保去的大学也是同一所啊。 祁夏躺上床，默默把脸埋进□□熊软乎乎的肚子里，声音闷闷的：“昊子，我难受啊。” 宋昊啃完一根小鸡腿就见自家兄弟莫名消沉了，他擦擦嘴，说：“没事儿，难受难受就习惯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关切的，宋昊把手擦干净，走上前把人从熊肚子上捞起来，“来，跟哥说说咋了？” 心里的苦不能诉说，祁夏抬起右臂，“白胖”的小臂尽头是一只虚虚握着的手：“残废的我，该如何拯救我残废的学习？” 宋昊直接把人推开，去，勤奋的人不配和他说话。 顾及到祁夏的伤势，宿舍很早就熄了灯，祁夏偏偏今晚很难睡着。 他想了很多很多，翻来覆去想的最多的是他还不够了解韩扬。 许是他动静大了，上铺那位探出头压下声音问：“睡不着吗？” 祁夏跟被戳中心思似的僵住身子，被子不算厚，他却浑身开始发烫。 “有一点。”少年轻朗的声音低低响起，“哥，我们聊聊天吧，比如今天中午老班找你干嘛了啊？”拙劣地寻找共同话题。 宿舍里静了片刻，宋昊小小的呼噜声飘荡着，祁夏没想到等来的答案让他心里一抖——韩扬说老师让他考虑考虑搬回原来的宿舍。 “老师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和庄名有关？”祁夏克制住问韩扬真实想法的冲动。 “跟庄名没关系。”韩扬顿了顿，“也许只是旁敲侧击想知道我在新宿舍习不习惯。” “夏夏，我不会搬回去。”这已经是他最后的退步了。 祁夏听到肯定答复后松了口气，还想问问童雅雅的事，想了想决定不操之过急的好，他可以先调查着。 祁夏的右手没伤到，但小臂骨裂使得整只手都使不上力，虚虚握着笔可以，写字就很困难了。 有什么比一堆作业需要补更可怕的？那就是补这一堆作业的手完全不给力啊。 磕磕绊绊写完一道题，祁夏宣布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李川从背后戳戳他，祁夏回头，一封白底黑纹的信封怼到脸上，李川戏谑调侃：“小夏夏啊，你这回可是大出风头了，瞧，迷妹的告白情书。” 祁夏不是第一回 收到情书，不过这么朋克暗黑系的绝对独一无二，他一时好奇接过来看，被窗外巡视的班主任逮个正着。 -- 第41页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一向严苛到魔鬼的班主任这回好说话的不像话，把人喊出来揪着不能早恋训了几句就走了，情书都没收。 “班主任转性了？”李川一脸不可思议，“还是我青天白日的就开始做梦？” 祁夏抹了把脸，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总感觉背地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你帮我还回去吧，就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祁夏神色认真，李川接过情书的瞬间有些错愕，他有种感觉，祁夏后半句话是真的。 极具个性的黑白情书被李川塞进口袋里，他拍拍哥们肩膀，说出一个“残酷”现实：“夏夏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那学妹，可不会轻易放弃。” 祁夏当时还有些不以为意，结果当晚就被一个高挑女生堵在回男生宿舍必经的小道上。 宋昊咂嘴：“看来川子预告晚上早点溜是对滴，哥们，我先撤。”说着冲祁夏一通挤眉弄眼，不用细想都知道是“好好把握，切勿错过”的意思。 祁夏深深鄙视某人的不讲义气，他看向韩扬，后者拽了拽书包带子，自觉走到前边等着。 等等，他不是这个意思喂！ 等到祁夏独自一人面对跟他差不多高的短发女生时，转瞬想到那封黑白情书。 朋克，暗黑，跟眼前女生带给他的感觉一致。 第24章 被萌一脸血 女生身高腿长，一头伶俐短发，面孔艳丽张扬，微微昂着头看过来的样子有几分倨傲，一开口的腔调也是冷硬刺人的。 “为什么把我的情书退回来？”她说。 祁夏没遇过这种阵仗，往常拒收情书后对方就会死心，像这样明目张胆堵在路上直接质问的是在不多见，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对不起，你的喜欢我不能接受。”祁夏想了想，言辞恳切道。 短发女生看他一眼，突然凑上来，一双乌黑眼睛直勾勾盯着祁夏双眸，“你喜欢谁？” 祁夏没想到她会追着问，心下有些不快，生硬回道：“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吧，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么说只是拒绝你的借口？” 出乎他的意料，女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退开，双手插/进裤兜里，抿着唇，片刻道：“我相信你说的，不过你有喜欢的人和我喜欢你并不冲突。”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塞进祁夏手中，冰凉的指尖一触即逝，“我叫蔚冷，高二（9）班，校棒球队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女生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祁夏握着那张纸条有点懵，韩扬走过来，他下意识把纸条揣裤兜里，迎上去，“现在的女孩子都好主动啊哈哈，吓人一跳。” 韩扬扫他一眼，没多问，两人沉默着走回宿舍，照例进行每晚的补课。 祁夏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望，这是不是也代表着韩扬完全不在意他的感情生活呢？哎，祁夏啊祁夏，想啥呢，都矫情了。 那晚的小插曲很快被祁夏抛到脑后，期中考试临近，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大展身手，他也不例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辜负这段日子以来韩扬给他做的补习。 手脚渐渐好起来，祁夏整天把自己埋进题堆里，韩扬最近似乎空闲了些，两人待在一起学习的时间加长，宋昊曾开玩笑说你俩真像共同努力，发奋进步的小情侣。 周五下午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收卷铃声里夹杂着同学们显而易见的轻松低呼，祁夏收拾好笔袋，背着书包走出考场，正好碰见早一步溜出来抽烟的李川。 李川站在楼梯口，靠着墙，两腿交叠，脚尖点着地，见他出来连忙摁灭烟头，等着他。 “看上去考得不错？”李川细细打量好兄弟几眼，不得了，这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从容感，好学生牌的。 “还行吧。”祁夏看他抽烟有些心痒痒，不过还是克制住了，掏出一颗水果糖含在嘴巴里，舌尖抵着打转转，“你专门在这儿等我的？” 李川眉头一皱，有几分苦恼，斟酌着开口：“夏夏，哥是来提醒你的，还记得蔚冷不？就是那封黑白情书，她最近没来找你是顾及你要考试，现在考完了……你懂我意思吧。” 舔/弄糖果的动作一顿，祁夏侧首看他，“她还要找我？” 李川面上一囧，体育生之间传得最快的就是八卦，蔚冷喜欢祁夏的事情无人不知，蔚冷阴晴不定的性子更是难搞，她放话想要的就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 “嘛，也不一定，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行。”李川摸摸鼻子，“其实蔚冷人还可以，喜欢她的不少，我也没想到她为什么会突然看上你。” 祁夏揉着太阳穴，他也奇怪呢，明明两人没什么来往啊。 祁夏买了炸鸡和汽水回宿舍，今晚不上晚自习，宋昊和李川约着出去玩了，他准备在宿舍窝着看部电影，然后做点儿题。 宿舍门是开着的，韩扬正蹲在门边系鞋带，祁夏捧着一堆吃的绕过去，好奇问：“哥今晚又要出去了？” 韩扬嗯了声，整了整外套袖口，拎着书包准备出门，祁夏看了会儿，突然放下那堆吃的跑过去，殷殷问：“哥，今晚我没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他好奇了很久，直觉告诉他韩扬每周一、周三中午，周五晚上和周日白天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 第42页 韩扬看他一会儿，在少年期待又忐忑紧张的目光里开了口：“带上公交卡。” N市有家小有名气的网红猫咖，猫咖名很可爱，叫“爪爪”，祁夏没想到韩扬带着他坐了五站车到达的目的地就是这家猫咖。 猫咖面积不大，布置得非常温馨，暖色调扑面而来，还有各种猫咪的小装饰品，猫咪挂钟、猫咪抱枕、猫咪爪爪杯等等，穿梭其间的当然是各种款型的猫猫。 祁夏粗略数了下，大概有十四五只猫咪，品种很广，有小型的新加坡猫，中型的英国短毛猫、波斯猫，大型的布偶猫等等，每一只猫咪都很干净精致，可见猫咖主人将它们照顾的有多好。 猫咖里有静静办公的白领，有小声交谈的学生，有亲昵私语的情侣，还有一边看剧一边撸猫的宅宅们，人和猫相处得十分融洽，成了这条街上最美丽的风景。 祁夏跟着韩扬一踏进猫咖就有好几只猫咪围了上来，就像热情好客的猫咪服务员，扒着他们裤脚喵喵叫。祁夏发现它们更黏韩扬一点，有一只英短直接顺着韩扬裤腿往上爬，少年弯身把他捞进怀里，顺势摸摸毛，猫咪顿时舒服地喵喵叫，叫声细软缠绵。 祁夏有点羡慕那只英短，又有点羡慕韩扬，他也好想撸一把啊。正这么想着一只大胖橘撞了上来，结结实实把他撞得往后踉跄一步，祁夏低头去看，对上胖橘眯成一条缝的忧郁小眼睛。 “吐司很喜欢你。” “啊？它就是吐司吗？”祁夏隐约记得这家猫咖最受欢迎的猫咪就叫吐司，他弯下腰和大橘对视，“吐司，你真的是吐司？” 吐司抬起肥肥的白爪子，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揣着爪爪一脸鄙夷地看他，像在说“你在想什么peach，本喵当然是镇店之宝，吐司大人是也”。 祁夏看乐了，伸出双臂要去抱它，一脸清高孤傲的大橘嫌弃地瞥他一眼，伸出自个儿高贵的爪爪。 祁夏捏捏它肥嘟嘟、粉嫩嫩的肉爪爪，两手抄过猫咪腋下准备抱起来，被韩扬抢先一步把吐司圈进怀里。 “它太重了，你右臂还没好全。”说着捞起一只新加坡猫放祁夏怀里，祁夏连忙抱稳，“这个轻多了。” 兴许两者的对比太过鲜明，吐司又极通灵性，在大家的笑声里小家伙一脸菜色，那双忧郁的小眼睛更伤感了，滴溜溜盯着韩扬，韩扬呼噜一把它的大脑袋，叮嘱道：“夏夏找个地方坐，我一会儿出来，想喝什么自己点。” “奥奥，好。”祁夏抱着猫咪手足无措地找个空位坐下，根据猫咪们对韩扬的亲昵，猫咖里客人们友好熟稔的问候，还有刚才无伤大雅的轻笑声，他已经猜到韩扬在这里做什么了。 爪爪猫咖走温馨可爱风，祁夏一边撸着猫一边看暖咖色的菜单，心里无比期待穿着工作服出来的韩扬该多么可爱好看，想想就激动。 “请问这位帅气的小哥哥要点些什么呢？我们有各类咖啡、茶饮、果汁，还有好吃的蛋糕小甜点，如果您有选择困难症的话可以做一份快问快答哦。” 一道欢快清朗的声音打断祁夏的思索，他抬头去看声音的主人，很年轻，浅咖色的头发，额发挑染了一抹金，衬着那张白净俊秀面孔并不让人觉得叛逆生厌，尤其还有白衣黑裤小围裙这一套工作服的帮衬，使眼前的少年看起来特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小管家。 祁夏注意到他后面略长些的头发被扎了起来，黑色头绳上有个猫猫头，是他怀里这只新加坡猫的衍生产品，特别萌，他对对方提到的快问快答也挺感兴趣。 “那么开始了哦。”少年看他感兴趣便装模作样似的掏出一本小本本，“喜欢咸还是甜？” “甜。” “喜欢咖啡还是果汁？” “果汁。” “喜欢茶还是牛奶？” “牛奶。” “喜欢布偶还是大橘？” “大橘。” “喜欢我还是他？” “他。” 祁夏下意识回答，意识到不对劲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转头去看，和低头整理袖口的韩扬双目相撞，倏地烧红了脸。 苏饶笑弯了眉眼，小酒窝一边一个，看上去无辜又讨喜，他朝韩扬招招手，打趣道：“你带来的小朋友果然还是喜欢你啊。” 祁夏顿时紧张起来，这家伙是韩扬的朋友吗？像个笑面虎，总感觉刚才那个快问快答跟陷阱似的。 韩扬让他别开玩笑，然后给两人各自做了介绍，祁夏伸手和他握了握，紧接着就被揉了脑袋毛。 “哈哈哈，老韩，你家小朋友看上去真乖，想让人欺负的那种哈哈。”苏饶兴奋的不行，这可是第一回 见到真主啊。 比其他的兴奋祁夏要无语的多，默默把被揉乱的头发理顺，心道没想到哥还有个这么豪放的朋友。 这么想着他去看韩扬，后者正好侧头跟苏饶交代些什么，后脑勺暴露在眼前，祁夏一眼就瞧见他的发尾也扎了起来，短短的一小撮，吐司的招牌鄙视表情包猫猫头赫然其上。 祁夏被萌一脸血。 第25章 更为残忍 “爪爪”猫咖简直是一块福地，祁夏坐在这里没多久就看到了韩扬的好多面。 向客人耐心介绍特色饮品的韩扬；替客人温柔解决一切问题的韩扬；端着餐盘来回穿梭游刃有余的韩扬；给猫咪悉心喂食喂水的韩扬…… -- 第43页 这些都是他没有见过的韩扬，在这里对方脸上真实的笑容也多了很多，祁夏想韩扬一定很喜欢这里。 “新出炉的咖啡芝士蛋糕，尝一尝？”苏饶端着一小碟蛋糕在少年对面坐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然一笑，“老韩比我来爪爪晚，但比我更快适应这里，店里的老顾客和猫猫们也更喜欢他。” 祁夏闻言去看他，发现对方唇角带笑，并没有任何不满或嫉妒，像是看着多年的老友，欣慰他如今的安稳闲适。 “你不知道老韩刚来那会儿整个人有多阴郁，成天不见笑，还好猫咖的老板娘蕊蕊姐人很好，答应留下我们两个。后来许是他慢慢想通了令他烦恼的事，还有这么美好的工作氛围，可爱的猫猫，所以在这里笑得越来越多。”苏饶撑着下巴，一边说一边观察祁夏的神色。 “他以前从来没带同学、朋友来过，你是第一个。” 祁夏眼睫颤了颤，嘴巴抿着，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又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团乱麻里理出点头绪来，“他是高一上学期末来这里的吗？” 苏饶有些诧异，点点头：“嗯，就是那时候，老韩寒暑假一般都会在这里打工，上学的话会在每周一、周三中午，周五晚上和周日白天来，当然如果临近期中、期末考试的话老板娘会给他放假。” 时间都对上了，果然是来的这里。 可是祁夏又很疑惑，韩扬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工？高一上学期末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隐晦地去问苏饶，对方摇摇头，很诚恳地表示他也不知道。 “其实他能带你来这儿，说明你俩关系特别特别好，你有疑问完全可以直接问他的。”苏饶话里话外地暗示，恨不得让这别扭二人组赶紧摊牌说明白，可惜据今天的面对面观察来看，小祁同志在这方面也是个闷葫芦啊。 “吃口蛋糕吧，老韩现做的。”苏饶说完又担心自己这是把好朋友彻底卖了，连忙补了一句，“给客人做的，这是多出来的，他让我拿来给你。” 祁夏一听这话顿时对那块小蛋糕倍感兴趣，拿着小勺兴致勃勃地吃起来。 苏饶见他没怀疑悄悄松了口气，听到对方含糊不清地问：“对了苏饶哥，你和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苏饶想了半天，挑了点儿无关紧要的说了，说两人是在路边接球比赛认识的。 “当时我俩组队和别人PK，直接完败他们，后来交往多了就成了朋友，这份工作也是我介绍的。” 祁夏点头，默默把时间点捋了捋。 大致就是那三年里韩扬不知因何缘故学习了街球，高一上加入校篮，高一上学期末又突然退出校篮，并且那段时间还很阴郁，又因一场街球比赛结识苏饶，随后获得了猫咖的工作。 宋昊还说过高一上的期末考试是韩扬唯一发挥失误的一次，所以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祁夏莫名想到那位童雅雅学姐，一个高一，一个高三，所以…… “喂喂，回神啦，小夏夏~”苏饶屈指敲了敲桌面，戏谑道，“这勺子再咬下去就要‘光荣殉职’了。” 祁夏连忙放下勺子，一思考就会习惯性咬东西，这会儿没笔就开始咬勺子。 “苏饶哥，你知道童雅雅学姐吗？” 苏饶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童雅雅啊，这个我知道，你们基中上任校花啊，她以前来过我们猫咖的，是位爱猫人士。” “那她有没有和韩……” “哎，老韩你来啦，你先歇会儿，该我招呼客人了。”苏饶没等他问下去直接开溜，祁夏见韩扬过来了只得闭上嘴巴。 咖啡芝士蛋糕做的香软可口，祁夏一口一口吃着，韩扬在他对面坐下，吐司扒着他裤腿往上爬，被托了把屁股才爬上去，安安稳稳占据韩扬的大腿。 两人都挺沉默的，韩扬似乎真的只是坐下休息会儿，祁夏默默吃蛋糕，逐渐感受到死亡凝视——来自瞪着眼睛一脸控诉的大橘吐司。 祁夏挺喜欢猫猫的，但他妈猫毛过敏，所以他们家一直没养过，眼下如何和猫相处倒成了难题。 “吐司可以吃蛋糕吗？”祁夏指指还剩一口的小蛋糕，问。 韩扬摸着猫毛，修长白皙的手隐没在橘黄色的毛发里，“能吃，但你不能给它吃。” 在祁夏困惑的目光里韩扬解释道：“还是之前那句话，他现在太胖了，需要控制饮食。” 啊，原来猫界胖子减肥也不容易啊，祁夏在心里给吐司点个蜡，继而美滋滋舀起最后一勺在吐司愈发怨念的盯视里慢吞吞往嘴巴送。 “其实你也需要少吃。”韩扬突然道。 祁夏顿住，啥意思？这是嫌弃他养伤期间养胖了吗？ 垂在桌子底下的手忍不住探进衣服里摸摸，没啊，没胖啊，腰是腰，腹肌是腹肌的。 “忌口。”韩扬似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还没好全呢，少吃这些甜品。” 祁夏“奥奥”两声，乖乖放下勺子，盯着那小块被浪费的蛋糕啧啧可惜。 “推过来。” “啊？”祁夏抬头看韩扬，手比大脑反应快，直接连碟子带勺子推了过去。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韩扬一手顺猫，一手捏起瓷器小勺，把那块残余小蛋糕吃了下去，末了舔去嘴角碎屑，动作淡然优雅。 祁夏彻底脸红，连忙找了只布偶埋进去，作吸猫状。 -- 第44页 韩扬也不拆穿他，休息够了就把苏饶换下来敲打两句，苏饶连连保证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猫咖的工作量不大，韩扬苏饶两人一组就能应付，一个前台服务客人，照顾猫猫们，一个后台制作饮品，偶尔帮糕点师打打下手。 祁夏看了会儿两人工作后掏出手机、耳机，挑了套英语听力卷出来做。韩扬从他身边经过瞥了眼，默默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拿出一套纸质卷，“做这个，不费眼睛。” 祁夏接过来一看，出卷风格和韩扬平日里给他做的卷子一样，所以韩扬特地把这些卷子带在身上？不对，应该是猜到他会跟着一起来才带着的吧。 苏饶给吐司铲完屎，出来一看小朋友在学习，乐了，他戳戳韩扬胳膊，压低声音道：“你把人骗来就是为了学习啊？真不干点别的？我记得这附近有不少情侣胜地哦~” 韩扬懒得理他，苏饶这人一天不造作两下就难受，嘴巴更没个把门。 猫咖每晚十二点准时关门，服务生送走客人，收拾好店里的东西，确保猫猫们安全健康，准备好明早的猫粮，一切妥当后就能离开。 苏饶锁好后厨房门，一一检查过猫猫们的小窝，确定每一只都甜甜入睡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面，一下子就瞧见另一只大型猫咪趴在桌子上浅眠，白皙的面颊上压出一小撮浅红印记，小小的呼噜声响起，小奶猫似的。 苏饶一下子被击中萌点，故意拿手指去刮少年挺翘的鼻尖，一下两下，惹得对方抽抽鼻子咕哝一声，转过头拿后脑勺对他。 苏饶更乐了，绕过去要捏他小鼻子，被韩扬握住胳膊，“幼不幼稚。” 苏饶收回手，摸摸自己鼻子，嘿嘿一笑：“这不是小家伙太可爱了吗，没忍住没忍住。” 韩扬懒得说他，弯下腰喊睡着的少年，手指拂过他遮住眉眼的额发，“夏夏，起来，我们要回去了。” 祁夏睡得并不沉，被喊了几下便幽幽醒转过来，就是还没醒明白，迷迷瞪瞪的，走路都飘，韩扬只好扶着他，三人到外头打车。 深夜的冷风一吹，祁夏登时清醒几分，揉着眼睛小声道：“哥，我们要回学校了吗？” 韩扬嗯一声，给他把衣领掖好，又不着痕迹地退开些，让少年自己站稳。 祁夏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掏出手机一看，零点十五，难怪在猫咖里困得睡着了，现在倒不困了，就是有点饿。 “哥，趁出租车还没来，我去对面贩卖机那儿买点吃的，你和苏饶哥想吃啥？”祁夏把手拢在嘴边吹着热气，不时搓两下，怪冷的。 韩扬说随便，苏饶倒是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等祁夏走远后果不其然被韩扬瞪了一眼。 “嘛嘛，重色轻友也不是这么个法嘛，我就多要了点吃的呗，瞧你心疼的。”苏饶逮着机会就调侃，蹦跶之欢快看的人牙痒痒，“不过老韩啊，你这次怎么带小家伙来了？” 韩扬的目光穿过街道，落在贩卖机前缩着脖子、跺着脚的少年身上，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一直想了解我过去的三年，想参与我的现在，我没有办法拒绝。” 韩扬想，故作不知少年对他的喜欢，对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讨好视若无睹或许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他怎么能再拒绝少年踏入他的生活呢？那样完全的剥离，对他而言更为残忍。 第26章 早恋是不对的 出租车把苏饶送到小区门口，祁夏隔着车窗和他挥手道别。 基中离小区不是很远，大约十来分钟后他们也下了车，步行走进校园。 暖黄的路灯还亮着，深秋的寒意有几分凛然，祁夏出来的急，也没想到会这么晚回来，穿得便有些单薄。他把两只手缩进衣袖里，汲取一点微薄的温暖，一双眼盯着地上并行的两条影子。 “哥，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工吗？”祁夏把下巴埋进衣领里，闷声问。 “嗯。”韩扬漫不经心回答。 祁夏想问为什么，又觉得这是韩扬的隐私，也许他需要一笔钱，他不想说他就乖乖地不去问，但他会陪着他。 “你如果有事不方便说，又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祁夏顿住脚步，侧过身认认真真看着韩扬，“哥，我永远是你的好弟弟。” 韩扬看他一眼，少年干净柔和的面容在灯光下纤毫毕现，红红的鼻头，白嫩嫩的肌肤，圆睁着的眼睛，果然像只小兔子。 他轻笑一声，在少年有几分懊恼的目光里温声道：“夏夏，哥没事，哥很好，哥只是觉得……从前太没意思了。” 祁夏歪着头打量他，希冀从对方罕有的神色里捕捉到什么，他敏锐地觉得那句“从前太没意思”很值得推敲。 韩扬把他脑袋扳正，指尖蹭过冰凉的面颊，敛了神色，“别瞎琢磨了，走吧，快冻成傻兔子了。” 祁夏没听清，追上去问：“什么？哥你刚才说傻什么啊？” 可惜直到追到宿舍门口祁夏都没听到韩扬再重复一遍。两人走进宿舍发现宋昊还没睡，一边打游戏一边幽怨地看过来，见他俩手里提着的零食袋子瞬间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蹦过来。 “买的多吗，带我吃点儿呗！”宋昊两眼冒绿光，逮到一袋香肠就啃，边吃边问祁夏，“夏夏，你今天跟着班长去哪儿了啊，怎么也这么晚回来？” -- 第45页 祁夏把门带上，拎着一包吃的放桌上，掏出一桶方便面泡好，“没去哪儿，就随便逛了逛。”他不想骗宋昊，但韩扬打工的事也必须瞒着，既然对方工作的地方在五站路外，说明他不想让同学知道徒生事端。 好在宋昊也不会追着人一直问，解决掉香肠后又来翻袋子，被祁夏无情地拍开手，“少吃点，还有哥的呢。”话虽这么说还是给宋昊拿了一包干脆面和妙脆角。 三人围着桌子解决完宵夜，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吃饱喝足困得不行，简单洗洗就上了床，各自道晚安。 宋昊刚躺下就想起来一件事，扒着床栏隔空喊话：“夏夏，今天晚上九点多蔚冷来宿舍楼下找过你。”还闹出不小的动静。 祁夏打个呵欠，瞌睡虫上脑，整个人都不太灵光，他哦了一声懒洋洋道：“找我干嘛。” 宋昊欲言又止，冷不丁对上班长垂下来的目光，冻得他一激灵，求胜欲莫名占据上风，“没，没啥，你睡吧，明早再说。” 祁夏翻个身，很快陷入黑甜梦乡。 宋昊躲被窝里啃手指头，不对劲，很不对劲啊，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班长很不喜欢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啪哒啪哒”两声，宋昊后背一凉，借着门上窗口投进来的走廊灯光，清晰看到有个人影立他床边，他惊得骨碌爬起，和垂着眼看他的韩扬目光相撞。 “班、班长，大半夜的你也睡不着啊。”宋昊咽下一口唾沫，冷汗直冒，扯出一抹笑干巴巴道。 韩扬的一双眼乌黑深邃，一错不错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很叫人心悸，不过他只看了宋昊一小会儿便挪开视线。 “早恋是不对的。” 宋昊呆住，没想到搞半天班长要说的就是这个，他哈哈两声，附和道：“对对对，班长说的特对，高考在即，学习才是我们的女朋友，什么蔚冷蔚暖的都得靠边站！” 他说完后偷觑一眼韩扬的表情，看不出变化，但莫名觉得对方和缓了许多。 这叫啥事儿啊，宋昊缩进被窝里，心情微妙，今天似乎见到了班长不得了的一面。 尽管宋昊第二天没再提起过蔚冷，但架不住八卦传得飞快，祁夏走进教室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好几道暧昧不明的目光扫视着。 “他们看我干嘛？”小组没换，宋昊还和他隔着十万八千里，祁夏只好扭头问李川。 李川一脸憔悴，一看就是被昨晚的嗨皮掏空了身体，他拿着打火机在指尖转着玩，挑眉暗示：“你真不知道？昨晚蔚冷去你宿舍楼下表白了哦。” 祁夏一脸惊讶，这事儿他真不知道。 李川看他一眼，掏出手机翻到相册的视频页，“你看看，这是别人发我的。” 视频是在高楼层自上而下拍的，像素不高，有些模糊，但祁夏一眼就认出画面里的主人公——一头短发，穿着利索，背着黑包，正是蔚冷。 蔚冷站在楼下等了会儿，嘈杂的环境音把她的声音盖住，祁夏隐约听到他的名字、喜欢什么的，然后他看到蔚冷打开了黑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吉他，手指拨了拨弦，有悠扬的音乐泄出。 嘈杂声小了许多，视频里的看客激动极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蔚冷不受影响似的弹完那一曲，宋昊跑了下来。 两人谈了些什么，祁夏听不清，也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他只看到蔚冷把吉他收好，重新背上包，沉默着离开男生宿舍楼。 短短两三分钟的视频很快放到头，祁夏久久没缓过神，耳边似乎还有低低的吉他旋律声，和蔚冷本人略带些磁性的女声重合。 祁夏困扰了，蔚冷是认真的。 李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叹息一声，拍拍兄弟肩头，“夏夏，这事儿我们没法帮你，蔚冷倔得很，你得亲自和她说清楚。” 下午两节课结束后祁夏慢吞吞收拾书包，等韩扬做完最后一道题才提着书包走过去，站在座位旁边等他。 也许是他魂不守舍的太明显，韩扬拉好书包拉链后第一句话就问：“是在烦恼昨晚的事吗？” 祁夏没想瞒他，也瞒不住，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哥，你说我跟蔚冷怎么说比较好呢？”祁夏烦恼的点在于这个，他不可能接受蔚冷的喜欢，但蔚冷做的那些又让他没办法说出太狠绝的话。 “实话实说。”韩扬侧过脸看他，神情严肃，“夏夏，如果不喜欢别人一定要说明白，这样的残忍只是短暂的。” “那哥也会这样吗？”祁夏反问。 韩扬抿着唇，等同默认。 祁夏倒吸一口凉气，他承认韩扬说的没错，但这事儿如果放在他身上……只要一想到韩扬会毫不犹疑地拒绝他的喜欢，连余生的偷偷幻想都荡然无存，那他还不如忍着绵绵长痛。 两人打算去图书馆待会儿，祁夏最终决定和蔚冷约个时间谈谈。 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被他扔了，祁夏通过李川才联系上蔚冷，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韩扬坐在他对面，抽出一本金融书看，食指搭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打，声音很轻，祁夏凝神听着，原本焦躁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 他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写，刷刷的笔声和翻书声混在一起，祁夏在心情平复之余还感到难言的祥和。 他想，只要韩扬陪在他身边，无论他做什么都会生出勇气来。 -- 第46页 为了不引人注目，祁夏和蔚冷约的地方在校外一家小吃店里，学生很少来，地方又足够偏僻。 “想吃什么自己点。”祁夏把菜单递过去，蔚冷也没推辞，很快点好吃的。 放在桌子底下的两只手忍不住扣紧又松开，祁夏觉得跟他比起来蔚冷要冷静从容得多——哎，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应付女生吧。 等小吃上来的功夫他先开口道：“那个，蔚冷学妹，昨晚的事我知道了，但是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不能接受你的……” “那么能帮我个忙吗？”蔚冷打断他的话，干脆利落道，“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祁夏：？？？这是什么走向？ 蔚冷生的精致冷艳，说话气势十足，这会儿耐下性子解释也让人觉得有种潜藏的傲气。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确对你一见钟情，不过这个‘情’还没有那么深，但我不是一个不去尝试就轻易放弃的人，所以我向你告白了。” “没想到你拒绝了我。”蔚冷轻笑一声，“昨晚我在男生宿舍楼下弹吉他表白你也没下来，你舍友说你不在宿舍，真的吗？” 祁夏自然不在宿舍，但他觉得这会儿默认在可能更好些，也许蔚冷会觉得他太过冷漠无情而放弃。 “其实你在不在也无所谓。”蔚冷倾身上前，浅色眸子盯着他，“祁夏，如果你真的没办法喜欢上我，那能当我一个月的男朋友吗？” 话题绕回到之前那个，祁夏不解，却也猜到点什么，“你碰到了麻烦？” 蔚冷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祁夏还是没办法答应，他和蔚冷并不熟，而且…… “对不起，我不想让我喜欢的人误会，但如果有别的方式，我会尽可能帮你。” 祁夏为两人结好账后把自己点的东西打包带走，蔚冷坐在位子上等了会儿，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气息冷冽。 蔚冷原本面色并不好看，这会儿却突然笑了出来，但那笑没有任何笑意。 “你当初帮我的我还清了，不过我真没想到……”她说着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苦涩，“一见钟情是真的，如果他能答应做我一个月男朋友也好啊，到头来连这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都没办法满足。” 那人靠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神情慵懒，半眯着眼睛的模样似假寐的雄狮，似乎随时都会暴起给觊觎他配偶的家伙致命一击。 “蔚冷，不要让他困扰。”他说。 第27章 一样柔软 祁夏没走多远又折了回去，把人家女生一个人抛在校外总归不好，祁夏想他至少应该陪蔚冷回学校。 小吃店门口有条笔直的小道，一眼望过去一览无余，所以祁夏很快碰上从店里出来的韩扬，两人对望一眼，有种无言的尴尬。 韩扬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等祁夏有所猜测韩扬已经快步走到跟前，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说：“来买吃的，正好看见和你有约的学妹离开。” 韩扬这话说得十分坦然，祁夏不疑有他，心道蔚冷既然已经走了那便罢了。 两人沿着小路走回学校，碰到校门口卖烤地瓜的忍不住停下脚步，祁夏笑着说：“哥，还记得小时候咱俩争同一块烤地瓜吗？每回你都争不过我，可我妈偏心你，从我手里哄过去转头就给你掰一大半。” 小时候他可讨厌韩扬了，一部分是因为“别人家的孩子”这个buff的存在，另一部分就是他妈明晃晃的偏心，那会儿他真心实意地觉得韩扬才是他妈亲儿子，他自己纯粹是捡来的。 韩扬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场景，唇角勾起些许，笑得有些怀念。 两人各买了份地瓜，握在手里暖手，迎着微凉的晚风走进校园，踏在一地的银杏叶上。 祁夏吹了吹滚烫的地瓜，试探着去剥皮，手指头一碰就被烫得缩回来，于是只好干瞪眼等它慢慢冷一些再吃。 韩扬侧过头看他，被少年捧着地瓜如临大敌的表情逗笑，“这么饿？” 祁夏摇头，肚子却不给面子地叫起来，他面上一囧，握着能看不能吃的地瓜那叫一个惆怅啊。 “吃这个。”韩扬把自己的给他，已经剥好的部分露出黄澄澄的地瓜肉，软糯糯的，香气扑鼻，而且没有祁夏手里的那个烫。 祁夏不好意思接，被韩扬硬塞手里，自个儿的那个被拿走，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吃辣吃凉，一点烫的都不想沾。” “我那个明明很烫啊。”祁夏小声反驳，一口咬去地瓜尖儿，鼓着腮帮子咀嚼，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等走到宿舍门口一整个地瓜都被解决掉了，祁夏抹抹嘴，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里面黑漆漆的，下午宋昊回家了，明天晚上才回来。 小吃店买的吃的都被堆在桌上，祁夏把一碗花甲端出来放好，抽出两双筷子，递给韩扬一双，“他们家花甲挺好吃的，我买了大份的，咱俩一起吃。” “对了还有这个，炸年糕，抹了辣的是我的，你的那个抹了点甜酱，哥吃吗？”祁夏又掏出一个纸袋子，抽出一根白净年糕给韩扬。 韩扬一手接过筷子，一手举着年糕，莫名有种被儿子孝顺后老怀欣慰的老父亲感。 他把自己买的那袋吃的往祁夏面前推推，说：“给你也买了吃的，臭豆腐，香辣的，还抹了花生酱，没放香菜。” -- 第47页 祁夏两眼放光看他，这个搭配他爱了！ 两人吃饱喝足歇了会儿后继续补课，韩扬把前段日子祁夏落下来的课程补上后才接着前面的补习继续。祁夏认认真真听完一节，休息的时候开始来回掰扯笔套，显然有话要说。 韩扬给他划重点，圈题目，头也不抬道：“有什么想说的直说。” 祁夏放下笔套，凑上前些，小声说：“哥，我想过了，你一人给我补四门实在太辛苦了，总该收点回报才对。” 之前他不知道韩扬打工的事所以补习补得心安理得，但现在韩扬一给他讲课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占用韩扬时间了？韩扬又要打工又要学习还要给他补课，肯定很累，如果他需要钱的话那自己这边不失为一条“财路”。 韩扬转动红笔的手一顿，小家伙一脸纠结，一看就知道在胡思乱想琢磨些什么。至于他在想什么韩扬也能猜到，虽然他并不需要补课的这笔钱，但如果夏夏能因此安心的话…… “那就一小时四十吧，从明天开始，怎么样？”韩扬抬眼看他，对方果然松了口气，欢欢喜喜说“好”，又乖又奶。 祁夏洗完澡后给自己泡了杯牛奶，捧着手机一边看剧一边舔着奶喝，粉嫩的舌尖沾上一点乳/白的奶汁，很快被卷进嘴巴里，他看剧看得入迷，完全没意识到吹完头的韩扬盯着他看的眼神有多炽热。 “牛奶要冷了。”韩扬侧过身，抓过一边的外套套上，遮挡住小腹，提醒道。 祁夏“奥奥”两声，抓起杯子咕噜噜一口干掉，奶白色的痕渍挂在嘴唇上方，被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韩扬简直没眼看，脚步僵硬地挪回床边，极快速的爬上床。 祁夏被他上床的动静引过去，抬头看他：“哥这么早就睡了？” 韩扬从床上往下看仰着头的少年，蓬松的一头黑发软趴趴地伏着，勾勒出如玉的面庞，白嫩的不像话。 他轻咳一声，指了指头顶的蚊帐，“不睡，上来拆帐子。”天气转冷，基本上没什么蚊虫了，趁着这两天天气好，韩扬打算拆下来洗一洗。 祁夏闻言立马放下手机，踩着拖鞋啪哒啪哒跑过来，站在床下仰头看他，眼睛里有难掩的兴奋和热烈，说：“我帮哥啊。” 学校宿舍的床并不大，一米八几的高个平日里睡着都不松快，更不要说还挤了个人上来，少年俩肩靠着肩，腿贴着腿，一股热气从紧挨着的部位流窜来流窜去。 祁夏绷着脸，故作正经地撑起蚊帐好让韩扬去解绳扣，一双眼睛滴溜溜扫着，贪婪掠过身下这张床的每一寸角落。 他第一次上韩扬的床哎！四舍五入就是在这张床上睡了，再四舍五入就是和韩扬睡了！ 祁夏简直无法停止这脱缰的思维，只能持续绷着脸好让自己别傻笑出来。 韩扬的床干净整洁，蓝白条纹的床单、被套和枕套，跟主人一样的简约利索。 祁夏挪了挪上半身，一张脸不经意般擦过叠起的方块被，狠狠嗅了一下，淡淡的皂角香，和韩扬身上的味道很像，仅这一点就让祁夏无比满足了。 蚊帐被拽了一下，祁夏回过神，抬手撑起，同时仰头去看，韩扬正好回过头提醒他小心灰尘落眼睛里，两张脸就这么对上，挨得极近，鼻尖全是对方的呼吸。 祁夏眨眨眼，屏住一口气，生怕惊动对方，视线肆无忌惮地扫视这张放大的俊脸，眼底深处是惊人的贪婪。 也就一两秒的功夫，韩扬很快退开，若无其事地继续解四角的绑扣，祁夏颇有些可惜——应该再近一点儿，装作不小心撞上去，脸碰脸、嘴碰嘴那种。 发散思维一打开就收不住，造成的后果就是祁夏一个没留神被落下来的蚊帐兜一脸，少许灰尘掉进眼睛里、鼻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手别揉，抬头，睁眼。”韩扬把蚊帐拨到一边，凑上前撩开少年的眼皮，对上一双水汪汪、泛着红的眼睛，无焦距般，献祭似的。 祁夏抽抽鼻子，特别想拿手揉，但他又极听韩扬的话，睁圆了一双眼一动不动。 韩扬凑近些给他吹眼睛，许是因为湿热的气流拂过，那双微圆的眼睛眨了一下，微微弯起的纤长睫毛刷过韩扬的嘴唇，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酥/痒感。 眼睛的主人忍不住往后退，韩扬一手扣住少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从床头的餐巾纸盒里抽出一张，轻轻按压在眼睛上，继而慢慢移到眼角。 祁夏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神色认真的韩扬，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亲上去的冲动。 他想，韩扬的指腹和他的嘴唇一样柔软。 韩扬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蚊帐搓洗干净后晾到阳台上，一转头就看见穿着宽松睡衣，小半个肩头露出来，揉着眼睛一脸惺忪睡意的少年抱着维/尼熊站在他面前。 “哥。”祁夏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顿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要说什么，“我今天还能和你去猫咖吗？” 今天是周日，而且是上午不用上自习的周日，祁夏怎么可能错过一整天和韩扬待在一起的机会呢。 韩扬把湿淋淋的手擦干，说了声好。 还有些迷糊的祁夏听到这声立时咧嘴笑开，傻憨憨的，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到床边，维/尼熊一扔，直接上手扒睡衣、换衣服。 -- 第48页 韩扬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少年白嫩挺直的脊背，那里有条好弧线。 祁夏换好衣服发现韩扬在喝水，一口一口灌的那种，他拿着漱口杯经过时忍不住提醒：“哥，喝慢点，小心呛到。” “咳咳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呛咳声。 祁夏连忙放下杯子要去帮他，被韩扬挥挥手表示没事。 站在卫生间里，祁夏一边漱口一边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长了，有些遮住眉眼。 “咕噜噜”吐出一口水，祁夏看着看着突兀地想到猫咖里扎着一撮小尾巴的韩扬，又和方才咳红了脸的少年面容相叠。 祁夏没出息地来感觉了。 第28章 你猜啊 两人八点从学校出发，约莫二十分钟后到达猫咖，正好碰上骑单车过来的苏饶。 苏饶看见祁夏也不惊讶，趁他没注意朝韩扬挤眉弄眼，满脸“我懂我懂”的八卦之色。 祁夏找了个靠近吧台的位置，把书包放到座位上，撸起袖子帮忙把猫猫放出来，看着它们伸出粉嫩小舌头舔着水，吃着粮。 原本安安静静的猫咖顿时热闹起来，“喵喵”的声音此起彼伏，猫爬架、桌子上都是猫咪们吃饱后闲庭散步的身影。 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大部分都是点个饮品、小蛋糕然后坐下来或办公或撸猫，韩扬和苏饶到外面对货，祁夏被拜托留下来看猫。 这里的猫猫跟成了精似的，祁夏原本还一眼不眨地盯着四处晃悠的喵主子们，后来发现这些喵主子比他还闲适自得，又乖又悠哉，便坐到位子上拿出单词本背单词。 吐司亦步亦趋地走到他身边，绕着裤脚转来转去，“喵喵”两声，又懒又傲娇。 祁夏伸出手托了它一把，体型不俗的大橘矫健得很，蹭蹭两下爬到他大腿上蹲下，眯着眼睛打呵欠，小胡子一抖一抖的。 祁夏没忍住，狠狠rua了一把，一边撸猫一边背单词，过了好一会儿才进入状态——撸猫误学习啊。 “阿布，下来，到姐姐怀里。” 祁夏过了一遍“W”开头的单词表，一抬头看见店里唯一的一只布偶蹲在柜子顶上，雪白的毛发上蹭了不少灰，“喵呜”叫了两下，蓝黄异色双眸盯着柜子前举臂唤它的女生。 “阿布别怕，姐姐接得住的，你放心跳下来。”女生轻柔细语地安抚着。 祁夏连忙放下吐司，走过去打量两下，柜子比较高，他够不上，不过拖张椅子来应该可以。 “您别着急，我马上把它抱下来。”祁夏安抚女生几句，转头去找椅子，没注意到女生看见他眼睛亮了几分。 阿布是纯种的布偶猫，喜静，胆子小小的，看见一双手来抓它连连后退，把自己缩到最里面，只探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盯着他们。 渐渐有人看过来，祁夏准备直接爬上柜子把猫抱下来，女生扯扯他的裤脚小声说：“我有办法。” 等韩扬和苏饶对完货，推着两车材料走进店里，一眼就瞧见一个熟悉背影。 苏饶觉得熟悉是因为这人身上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工作服，旁边还站着老板娘，便故意夸张道：“蕊姐，你又招新人了啊，有我们这些小可爱还不够嘛~”！ 听到他的声音那道背影瞬间僵住，方涵蕊转过头笑眯眯看苏饶，“嗨呀，这不是你们给老板娘拉来的可爱小盆友嘛~” 苏饶意识到不对，拉着韩扬跑过去一看，霍，还真是祁夏！ 少年纤细颀长的身体被包裹在修身的纯白工作服里，咖啡色的围裙系在腰间，勾勒出细瘦腰身，多余的围裙系带拖曳在身后，蜿蜒出臀部的挺翘曲线，最后落入修长双/腿间。 雪白的布偶猫被少年抱在怀里，睁着大大的水润眼睛无辜地看过来，和抱着他的少年一样，让人想狠狠rua一把。 祁夏抱着猫，空不出手来捂脸，莫名羞耻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头上还扎了个小揪揪啊！ 苏饶围着他打转转，嘴里直啧啧，一大一小太搭了吧，一人一猫看起来好像啊。 方涵蕊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没拿出手机左拍右拍了，最后还是韩扬走上前来接过阿布，祁夏才得以腾出手来抹掉小揪揪上的发绳，发绳上也有个猫猫头，就是阿布的模样。 苏饶打量够了才问：“蕊姐，这闹的哪出啊？” 方涵蕊把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并对祁夏换上工作服诱哄阿布跳下来表示万分感谢，末了还附上一句真情实感的夸赞：“夏夏，你穿我们店的衣服真的很好看哎，务必考虑一下留下来嘛！” 老板娘年纪不小，一张娃娃脸却很能唬人，任谁见了都以为她只是个邻家小妹妹，绝不会往猫咖店的老板这层身份上想，祁夏也不例外。 “蕊姐不用道谢的，其实本来也是我的错，哥和苏饶哥让我看好猫猫们，没想到阿布一下子能跑到那么高的柜子上去。”祁夏有些不好意思，老板娘太热情了，不过他对于留下来的提议很心动啊，这意味着能和韩扬相处更久。 方涵蕊眼光毒辣，一下子就看出少年的意动，准备再加把劲说服他，不想接收到某人瞥过来的一眼，连忙举起双手表示不忽悠了，绝对不忽悠了。 韩扬收回视线，看向垂着眸光，眼睫翕动的祁夏，说：“带你来是为了抽出更多时间用于辅导上，如果你跑来工作还怎么学习？” -- 第49页 祁夏瞬间醒神，韩扬带他来就是为了兼顾打工和辅导，他是来学习的啊。只要在这儿乖乖学习，让对方觉得这种兼顾方式可行，那就能一直跟着韩扬过来啊。 祁夏这么一想就断然拒绝了老板娘的一再拉拢，换回自己的衣服，回到座位上开始学习，一股认真劲儿。 苏饶看得咂舌，佩服道：“还是韩哥厉害，不过你家小夏夏真听话哎，像阿布，乖乖巧巧的，想rua~” “喵？”阿布蹲在两人脚边，揣着爪爪，歪着头一脸无辜。 苏饶蹲下身狠狠吸了口小布偶猫，把它抱怀里拍拍灰，站起来朝浴室走，“走喽，苏饶哥哥带你去洗香香。” 韩扬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到那种同样想rua的冲动平复后才走到祁夏面前，看他咬着笔头认真思考物理题的模样。 刘海有些长了，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许是之前扎成小揪揪的原因，弯弯绕绕的，韩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捉住了它们，惹得少年抬头看他，咬着笔头的水润唇瓣微张，依稀可见粉嫩的舌尖。 韩扬神色不变，看上去无比镇定地掏出一根黑皮筋，两三下就把手里的那几缕头发扎起来，又是一个冲天小揪揪。 祁夏彻底呆了，睁大的眼睛圆圆的，眸色潋滟，又是一个小阿布。 韩扬轻咳一声，说：“头发长了挡眼睛，先这么扎着，今晚回去剪头发。” 祁夏摸摸那把小揪揪，呆呆地问：“这么扎会不会太蠢啊……” 韩扬轻轻笑了一下，“不会，很可爱。” “想rua。”顿了顿，补充道。 “爪爪”猫咖周末的生意很好，老板娘对于没能逮到祁夏这件事耿耿于怀，思来想去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阿布洗白白后被苏饶放到阳台上晒毛毛，阳光不错，小家伙昏昏欲睡之际被人抱到了祁夏面前，一睁眼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它“喵”了一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眼前人的鼻尖。 祁夏屏住呼吸，鼻尖湿润的触感让人心里软乎乎的，怀里的小家伙暖暖的，肉乎乎的一团，抱在手里心都化了。 方涵蕊嘿嘿一笑，掏出相机作拜托状，“亲爱的夏夏，蕊姐拜托你一个事可以啵？咱们‘爪爪’猫咖是小有名气的网红猫咖，微/博上的日常营业少不了，但是苏饶和韩扬姐姐已经拍厌了，你来当姐姐的新模特好不好？” 她摸了摸祁夏怀里的布偶，一本正经道：“姐姐觉得你和阿布太搭了，拍出来一定非常棒！请务必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保证一定会好好设计服装和场景的！” 祁夏听完后沉默片刻，在方涵蕊以为没戏了的时候突然道：“哥也拍过吗？” 福如心至般，方涵蕊立刻掏出手机划拉出自己的私人珍藏版相册，翻出一张张照片给他看。很快的，两人达成共识，完成“肮脏”的交易。 祁夏美滋滋锁好手机相册，决定回去后就把这些照片偷偷洗出来放在枕头底下，每天都要观摩好几遍。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YY。”苏饶捶着胳膊走过来，在祁夏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吐司越来越重了，抱得他胳膊腿哪哪儿都酸。 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好，祁夏掏出一张数学卷，无比真诚道：“想数学题，想的我兴奋不已。” 苏饶抱拳讨饶，得嘞，数学大神招惹不起。 “刚才老板娘来找你，是不是想让你给她拍写真？”苏饶一语中的，看见对方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哎，我就知道，你这么个好苗苗蕊姐可不会轻易放过，做好心理准备啊兄弟。” “有那么可怕吗？”祁夏把做完的卷子收拾好，问。 苏饶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苦逼样，旋即又换了副面孔，笑眯眯道：“其实也还好，我相信成品一定棒棒哒，到时候要给苏哥一份写真啊~” 苏饶苦唧唧来，笑眯眯离开，祁夏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韩扬也会看见的吧？所以按照蕊姐往常的风格…… 他想到相册里那几十张韩扬的各色装扮，最后停留在猫咪装上，忍不住捂脸——淦，美色误人啊，答应得太爽快了！ 和吐司配对的橘猫装还好，那和阿布搭配的布偶猫装得是什么样子？祁夏一想到老板娘离开前两眼放光的样子就感到深深的焦虑。 另一边苏饶做好一杯拿铁拉花，胳膊肘戳了戳身边人的胳膊，声音低低的，却掩不住满满的兴奋和调侃，“老韩啊，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故意把夏夏带到老板娘面前的？” 明明这家伙知道老板娘的特殊“癖好”哎。 韩扬手上动作不停，斜乜他一眼，薄唇上下一碰，声音极轻：“你猜啊。” 第29章 欲盖弥彰 苏饶猜不着，他觉得老韩蔫儿坏，祁夏就跟小白兔似的，迟早要被韩大灰狼拆吃入腹。 下午临近五点那会儿猫咖里客人少了很多，韩扬抽出空来给小家伙讲解今天做的题。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默不作声地翻着试卷、习题本，一个垂着头把玩手里的黑水笔，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韩扬放下最后一本习题本，微微颔首：“今天做的不错。” 祁夏眼睛一亮，抬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是哥教的好，一讲我就懂了，选的题目也典型，几乎涵盖了各类知识点。”他真的太佩服韩扬了。 -- 第50页 韩扬笑了下，“还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确定的地方吗？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可以问。” 祁夏翻翻课本和作业本，把先前圈出来的部分一一问了，两人讨论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苏饶卡着点儿冒出来，撸了一把乖乖趴在桌边的阿布，兴冲冲道：“下班喽，走，咱们搓一顿去。” 祁夏把书包收拾好，说：“好啊，我请哥和苏饶哥吧，可以邀请老板娘吗？谢谢你们让我占着这个座儿一整天。” 方涵蕊刚巧披着大衣出来，听到这话笑得牙不见眼：“夏夏答应给我做模特已经是最好的回礼了，以后欢迎你来爪爪呀。” “哈哈，是啊，夏夏，今天好多客人都是冲着你来的，还有好几个小姐姐小妹妹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苏饶冲祁夏眨眨眼，一脸暧昧。 老板娘最终没和他们一道去吃饭，她男朋友接她回家了。等韩扬苏饶跟下一班交接好后，三人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菜馆。 菜馆名叫“有余味”，规模不大，但布置得十分典雅大气。有一溜儿的玻璃橱窗展示的是样菜，看上去就很美味可口。 三人找到一张空桌坐下，店里开着空调，外套是穿不住的。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姐送上菜谱和笔，微笑着等他们点菜。 祁夏翻开菜谱看，菜名是用簪花小楷写着的，边上附了图，和他们看到的样菜一模一样。 三人点了锅包肉、糖醋里脊、酸辣带鱼、芦蒿炒肉丝、扬州小炒和青椒土豆丝，又额外点了份紫菜蛋花汤，心满意足地等上菜。 祁夏掏出手机玩消消乐，卡在1319关始终过不去，能量都快被耗没了。 “这样呢。”一根手指头伸过来戳弄两下，特效瞬间炸开，全部冰层都被破了一遍，接二连三好几波后才止住，剩下的步数完全够完成剩余目标。 祁夏捧着手机扭头看韩扬，绝了，大佬玩什么都牛批。 然而大佬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 后来祁夏玩的时候韩扬一直有关注，每回过不去而能量又快没了就向他求助，而后者只需思索一会儿就能给出最优解法。 祁夏全程星星眼，一路看自己飞升到一千三百六十多关。 苏饶坐他们对面脸都绿了——有被冒犯到，这狗粮他不啃！ 菜上的很快，祁夏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有余味”的家常菜味道不错，整体偏甜，味辣的菜也辣的足味儿。 韩扬不喜辣，一盘酸辣带鱼几乎是被祁夏苏饶两人合力干掉的，里头被切成小片状的青椒炖得烂烂的，吃进嘴里又辣又甜。 三人很快把一桌菜消灭掉，一大碗紫菜蛋花汤分量十足，每人舀了几大勺到自己的小汤碗里，深碧色紫菜和浅黄色蛋花交缠在一起。 祁夏喝了一大口，拿过手机继续玩消消乐，打算消会儿食再走，苏饶韩扬也拿出手机干自己的事儿。 桌面突然被撞了下，祁夏从游戏里抬头，对上一脸歉意的女孩。女孩被一只胳膊揽在环里，胳膊的主人斜睨过来，一脸漠然。 祁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谭浩然，后者还有点古里古怪的样子。 打过照面后谭浩然拢了拢女孩的肩头，两人相携着走到对面空桌坐下，没给祁夏打招呼的机会。 祁夏偷偷打量几眼，看见谭浩然给女生理理头发，贴近她耳边说些什么，姿态亲昵，长皮凳上还堆着大包小包。 “学弟交女朋友了哎，这是刚逛完街过来吃饭吧。”祁夏凑到韩扬身边小声八卦，眼睛亮亮的，嘴唇因为刚喝完汤的缘故很是水润，特招人。 韩扬剥了颗薄荷糖给他，祁夏下意识张嘴，反应过来后讪讪闭上嘴巴，伸手去拿，没成想韩扬只是轻笑了下，指尖捻着那颗糖果抵到他嘴上。 “张嘴。”韩扬看着少年被糖果压着微微嘟起的唇，正中央的唇珠小巧一颗，缀在碧色薄荷糖上，红绿相宜，极有耐心道。 祁夏乖乖张嘴，薄荷糖的清凉在嘴巴里绽开，那两根捻着糖果的手指很快收回，不小心蹭过唇瓣。 祁夏捂着嘴发呆，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动作有多欲盖弥彰。 苏饶躲在手机后面偷看，心里哎呦呦直叹气——小白兔夏夏太呆萌了，根本斗不过韩扬这个腹黑的老狐狸啊！ 谭浩然霍然起身，哐哐两下走到祁夏面前，盯着他不说话。 韩扬耐性极好，慢条斯理地拿勺子喝汤，祁夏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转，没注意谭浩然的到来。 女生追上来拽他的袖子，谭浩然回神，生硬问道：“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学长有什么菜推荐吗？” 女生惊讶了下，仔细看了韩扬祁夏一会儿，旋即想起来什么，“原来是韩学长和祁学长啊，难怪刚才觉得眼熟。” 苏饶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无比，连忙拿过菜谱给他们介绍，堪称暖场小能手。 祁夏反应过来，跟苏饶一唱一和，方才的些许不自在很快消散，女生很健谈，三人谈着谈着笑了起来。 谁也没注意到谭浩然和韩扬的视线相触片刻，旋即滑开，有一缕浓浓的□□味儿。 谈话聊着聊着就偏到感情上，苏饶颇有几分套话天赋，女生大大咧咧的，很快就被他套出话来。 “啊，这个嘛，是我先追浩然的，他有好多追求者，我本来以为自己没希望的，没想到上周突然答应了，我们就……成了男女朋友关系。”女生说到后面有几分羞涩地扫了眼谭浩然，后者有些心不在焉。 -- 第51页 苏饶帮着他们点了几道菜，两帮人就此别过。 祁夏付完帐后坚决表示不接受转账，笑眯眯道：“你们还要陪我去剪头发，就当我付的是陪同小费，哈哈。” 猫咖附近这块儿有个规模不小的商品城，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理发店也有好几家，苏饶最为熟悉这里，带着两人七绕八绕走进一家门面装潢精巧的理发店。 店员显然和苏饶是熟识，寒暄几句就拉着祁夏去选造型，一口一个小弟弟热情的不得了。 苏饶等人走远了才跑过来和韩扬挤眉弄眼，意有所指道：“你之前那番话没起作用啊，姓谭的小子太实诚了吧，刚才在菜馆是不是故意的？你小子蔫儿坏。” “你脑洞真大。”韩扬十分嫌弃地把凑过来的大脸推开，挑了本杂志坐沙发上看。 苏饶哼唧两声跟过去，掏出手机打游戏，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 【小家伙叫啥啊，给哥介绍介绍呗~】 苏饶嘿嘿一笑，手指头噼里啪啦快速打了一句话过去。 【蒋哥，你还是老老实实做好洗剪吹吧，小兔子有主啦，大灰狼你惹不起。】 那边过了会儿发了个哭唧唧的猫咪表情包过来，苏饶把游戏页面划拉出来，听见韩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家理发店里有什么猫腻。” 苏饶堆出笑，特积极地保证道：“韩哥放心，他们有数的，而且关于你的性向和喜欢的对象我只字没提，带夏夏来纯粹是蒋哥手艺好，收费也便宜，性价比高哇。” 蒋哥手艺确实不错，审美也很棒，祁夏本就没什么要求，剪出来的成果却让他眼前一亮。 镜子里的少年五官精致，鼻尖一颗小痣更添几分俏皮，细软的发丝顺服地贴着，不长也不短，勾勒出漂亮的脸型，又带着些许蓬松感，让人想要□□一把。 一截短短的发茬落在鼻头，祁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红红的鼻头，瞪着红红的眼睛和走进来的韩扬撞个正着。 更像小兔子了。韩扬心里想着抬手摸了把细软的发丝，又极快地撤回手。 蒋哥笑眯眯地送他们离开，还塞了张会员卡给祁夏，祁夏不好意思收，蒋哥连连摆手说下次再来光顾就好了。 祁夏换了新发型后在班上引起不小的轰动，本来就挺好看一小伙子，只是以前额发略长，显得人有几分阴鹫，这下简短后整个人都干净爽利不少，造成的后果就是收到的情书更多了。 宋昊酸的不行，表示哪家理发店这么厉害他也要去，祁夏把会员卡给他，不忘调侃：“哥硬件条件在这儿呢，你不行。” 宋昊直接给他一个白眼，颇为自恋地撩撩刘海，得瑟道：“小爷天生丽质，不换发型都帅的天妒人怨！” 李川干呕一声，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吐槽：“呕，你恶心到爷了，快赔天价精神损失费。” 三人打闹一阵上课了，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进来，所有人心里一咯噔，考试最可怕的环节之一来了——公布成绩和排名，当众处刑啊！ 第30章 喝醉了 他们班班主任公布成绩有个习惯，喜欢用大屏幕投影出来，把学生前后两次的成绩和排名做一番对比和点评，十分的公开透明。 祁夏紧张等待的同时还有几分期待，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这次考的还不错，跟上次比起来应该会有很大的进步吧？ 第一页显示的成绩单是前十名，不用看都知道韩扬稳居第一。 祁夏从第十名倒着往上数，越发不抱希望之余在第五的位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再一看年级排名，78名。 宋昊显然比他还激动，隔着老远就冲他比划，大拇指翘得老高，一脸的与有荣焉。 祁夏回了个“小case”的手势，兴致勃勃去看具体的分数。数学一如既往的高分，语文、英语提上来不少，物理化学稍显薄弱，双B，看来以后还要再加把劲。 看完自己的祁夏自然去看韩扬的，此刻与有荣焉的人便成了他自己——瞧瞧韩大学神稳稳超四百的总分，瞧瞧双A+的等第，不愧是他看中的少年（bushi）！ 班主任一个个点评，轮到祁夏时全班都静了一瞬，事实上刚看清排名那会儿他们就惊呆了，私底下讨论的声音不小，难以置信得很。 “祁夏同学这次进步很大啊，不过仍要再接再厉，物理化学好好搞一搞，争取至少拿到一个A，相信高考一定能取得满意的成绩。”班主任简单点评两句就跳到下一个，同学们讨论了会儿才歇声。 祁夏听到有人说他作弊、抄了，他嗤笑一声，这群人也不想想监控盯着，考场里都是同级别的，他上哪儿抄去？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言论，比起子虚乌有的污蔑，他更在意韩扬对他这次进步的评价。 捱到下课铃响，祁夏冲到韩扬桌前，两手撑着桌面，自上而下眸光灼灼地盯着他。 活脱脱一只想要萝卜奖励的小白兔。 韩扬写完诗词鉴赏的最后一题，转着笔抬眸看少年，轻轻笑了一下，诚恳夸奖：“很棒。” 注意到这幕的同学们惊呆了，冷面班长居然笑了？还是对着祁夏？所以这些天来的传闻果然属实啊…… 难怪祁夏这次进步这么大，他们一致若有所思着。 祁夏等的就是这句夸奖，光是咀嚼这两个字都能回味半天，傻笑着回到座位上还被宋昊李川嘲笑半天。 -- 第52页 祁夏挤进年级前一百在整个年级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大家都知道高三（2）班有个姓祁的偏科偏得人神共愤，数学好到没话说，其他两门死命拖后腿，为此还有人真心实意地替他可惜过。 然而期中考试这一出让大家再度统一一个认知——得数学者得天下啊！ 期中考试一过，高三上学期的大半也过去了。 考得好的继续努力，考得不如意的发愤图强，在愈发紧绷快节奏的学习氛围下，时间过得飞快。 祁夏每天严格按照韩扬给他设计的计划表学习，刻苦认真的程度让宋昊咂舌又心疼，感慨学习果然使人消瘦啊。 每周五晚上和周日白天祁夏依旧跟着韩扬去猫咖自习，和苏饶愈发熟识起来，三人还一起打过篮球。 祁夏依稀记得某个艳阳天的下午，韩扬去给他们买水，苏饶就坐在他旁边，大口喘着气，突然来了句：“你还记得校联赛上的嘉中篮球队吗？” 祁夏摸摸好全了的小臂，半调侃半认真地说怎么可能忘记。 苏饶咽了口唾沫，干燥起皮的嘴唇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那帮家伙完了。” 他说完这句看了祁夏一眼，诡异地一笑：“夏夏，说真的，有一个人对你一直很好，只是你没发现，或者说没有意识到。” 祁夏还想再问苏饶却怎么都不肯说了，与此同时韩扬也买完水回来。 他当时好奇，后来托人问过嘉中篮球队的后续，得知原本资助篮球队的投资商突然撤资，篮球队又被爆出球场上恶意伤人的丑闻，全队队员都吃了处分，嘉中名誉也受到影响。 撤资这块祁夏想到他老爸，一问果然是祁勇同志干的。 祁勇同志表示敢欺负到他儿子头上就得做好被“制裁”的准备。 爆料的事却不是他爸做的，祁夏思来想去，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但他始终不敢细想。 就这么怀着小心思日复一日地过着，祁夏的进步越来越大，几次年级模考都进了年级前五十，有一次还冲到了前二十，把他爸妈高兴得不行。 元旦放假前一天的晚上，基中各班各自开了元旦晚会，三栋教学楼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冲散了临近期末的紧张。 物化班男生多，晚会又很随性，就有人从超市拖了一大箱啤酒上来，一人发一瓶。 祁夏酒量不行，一罐RIO下肚就已经红了脸，这会儿还要伸手去够啤酒瓶。 宋昊故意拦住他，拉长声调，“小夏夏不乖，你还没成年呢，不准喝啤酒。” 祁夏已经有些晕乎了，脸蛋上酡红一片，宋昊就喜欢这时候招他。 “我……还有一个月，不到，就、就18岁啦，夏夏可、可以喝……”他大着舌头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说完，直勾勾盯着酒瓶，全然没有打架时的狠厉，软的不像话。 宋昊还要逗他，被李川一胳膊肘拐远。 李川把啤酒递给祁夏，自己灌了一大口，擦擦嘴道：“宋昊你可真成，逗小狗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夏夏有意思。” 宋昊嘻嘻哈哈扑到祁夏背上，肆意揉搓对方软乎乎、热乎乎的脸蛋，玩笑道：“那肯定啊，夏夏性转一下变成女的，我肯定娶。” 这话被主持完节目回来的韩扬听到，宋昊下意识往后一缩，祁夏身上一轻，迷迷瞪瞪地看来人。 一股淡淡的熟悉皂角香萦绕鼻尖，祁夏顺着味道去够人，直接扑倒进韩扬怀里。 “还和小时候一样，沾不得酒。”韩扬把人抱起来些，李川放下酒瓶搭把手，好不容易把小祖宗重新安顿好。 “刚才在说什么？”韩扬擦擦手，眸光瞥向宋昊。 宋昊心里一紧，打着哈哈道：“没啥没啥。” “你怂什么，不是说夏夏要是个女的你就娶他吗？”李川眉毛一挑，一脸揶揄。 宋昊尴尬一笑，抠抠额头说不出话来。 韩扬也笑了，化了简单舞台妆的脸在裹了一层浅紫色薄纱而显得朦胧的灯光照射下暧昧又危险。 “不错的想法，我也这么觉得。” 祁夏像只小奶狗似的嗅着味儿凑上来，还没完全掉线的思维不灵光地转着，“什么不错？” 韩扬把凑上来的人往怀里带了一下，贴近他耳边低声呢喃：“娶你啊。” 祁夏瞪大眼睛，退开些疑惑地盯着眼前人看，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又心满意足地扑上来，小小声回答：“好哦。” 乖得不像话。 祁夏当晚醉得死死的，韩扬宋昊两人合力把他弄回宿舍，一躺上床就睡的人事不省。 宋昊抹了把汗，奇奇怪怪瞅一眼班长，他和李川今晚都有种这两人不对劲的预感。 眼见班长要扒好兄弟的衣服，宋昊下意识叫停，韩扬瞥他一眼，手上动作继续。 宋昊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脑子里想啥呢，就是帮脱个外套啊。 祁夏喝醉了还是挺好安顿的，乖乖巧巧地任人施为，洗漱干净后钻进被窝里，探出小脑袋晕乎乎地看韩扬和宋昊。 宋昊被他看的父爱泛滥，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手感极佳的头发，以前夏夏喝醉了也没这么乖啊。 跟他比起来韩扬要镇定的多，起码面上如此，不慌不忙地做完自己的事后才走到祁夏床边。 祁夏撩起眼皮看他，眼睛湿漉漉的，软软叫了声“哥”又不说话了。 -- 第53页 韩扬极有耐心地等着，等少年的下一句话。 “扬扬哥哥，和夏夏一起睡觉……” 祁夏无意识地低喃，身体蜷缩着，往床里头缩，韩扬却笑了，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 宋昊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堪称诡异的一幕——韩大班长蹲在床头，一手摸着自家兄弟的细发，一手轻轻拍着被角，打着节拍，哄着某人入睡。 重点是……班长温柔的不像话。 宋昊深觉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满腹愁肠地开始思索。 不过有一说一，他也很想撸夏夏的头发，细软温凉，摸起来贼舒服。 祁夏第二天早上醒来恍惚想起昨晚的事，差点没缓过来，所以他昨晚真的说了一些很羞耻的话吗？ 那他隐约记得的那些，关于韩扬说的、做的那些是真的吗？ 祁夏躲被窝里啃手指头，眉头深深皱着，思考世纪难题的模样。 床上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是窸窣的穿衣声，很快就是下床的声音。 那声音在他床头停下，祁夏把被子拉低些，露出一双眼睛偷看，对上韩扬望过来的双眸。 祁夏顿时紧张得心脏怦怦跳，快跳到嗓子眼的那种。 所幸韩扬关于昨晚的一切什么都没提，只让他起来快点收拾好，两个人一起坐地铁回家。 祁夏从被窝里出来，迅速换好衣服，心情复杂极了。 他也不确定昨晚的事韩扬到底是提好，还是不提的好。 羞耻归羞耻，但他真的很想知道韩扬那一句“娶你啊”会全然只是玩笑话吗？ 第31章 他的小太阳 韩扬祁夏两家是邻居，住在N市的一个小镇上，每回回家都要转两趟地铁，两趟公交。 祁夏拖着行李箱跟在韩扬后头，入冬后气温骤降，裹了一层围巾还是有冷风往脖子里钻。 跟他裹成球儿相比，韩扬要穿的轻简得多。一身宽松风衣套在外头，里面是亚麻色的针织毛衣，衬得身形修长，个高腿长。 祁夏想难怪蕊姐给韩扬设计的拍摄服装多为修身款，还是那种偏斯文败类形的，确实惹眼。 地铁很快进站，祁夏搓搓冻得发红的指尖，提起行李箱跟着队伍挤进去，韩扬拉了他一把，免去和里头人撞在一起的尴尬。 约莫四十分钟后两人下了二号线换乘一号线。 一号线人少些，祁夏靠坐在行李箱上，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在偷偷看车窗上某人的影像。 韩扬手插着兜，半阖着眼睛，修长笔直的双腿笔挺地立着，一米八几的身高、清俊的面容无疑是整个车厢里最耀眼的。 短短这会儿功夫祁夏就发现好几个小女生在偷拍他家韩扬，还有几个男生偷摸摸地打量，一脸春心荡漾。 祁夏觉得，拳头有点痒。 西柏镇位于江南水乡之地，镇子不大，历史不短，据说民国时期就有了，至今已有百年历史，还保留着从前的古韵典雅，像一曲江南小调，又像温软的江南姑娘。 公交在镇口的老柏树下停靠，祁夏拎着行李箱跳下来，狠狠吸了口清新空气，儿时生长的故乡总让他觉得无比亲切。 韩扬跟在他后面下车，抬手撩了下少年后领的衣服，把毛衣领口压压好。 祁夏脖子一缩，耳尖微红，挠挠鼻子道了声“谢谢”。 “哥，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在老柏树下荡秋千吗？后来被社区大妈拎到家长面前，狠狠批了顿，说老柏树是百年古树，玩不得。”祁夏脸上露出几分追忆之色，“那时候你比我瘦，个子也没我高，打架挨批什么的都是我护着哥。” 只是上小学后也不知怎么回事，韩扬越蹿越高，五年级那会儿彻底超过他了，后来他就变成被保护的那个，干架除外。 “记得。”韩扬侧首看少年，眼底划过一抹温柔，“打架挨批你冲在前头，又猛又有劲儿，就是事后会扑我怀里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可怜儿似的。 祁夏摸摸鼻子，咳，他至今没想明白为啥小时候在韩扬面前那么哭包，一丁点儿委屈都忍不得，非要他的扬扬哥哥哄他，理解他。 祁父在两人下车后没多久就开着车来镇口接人，祁夏坐进暖烘烘的车里，脱掉外套，韩扬自然地接过围巾。 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祁父面色有一瞬的阴沉，很快又若无其事道：“夏夏，你生日还想邀请谁吗？” 祁夏的生日在一月下旬，今年那会儿还没考完试，考完试还得补课，祁父祁母合计了下决定元旦办生日宴，毕竟是十八岁的成年生日，不能不办。 祁夏掏了片口香糖塞嘴里，腮帮子鼓着，含糊不清道：“没了吧，爸你们看着办就好。” 自从他爸生意做大后，祁夏每年的生日宴都变了味道，渐渐成了生意场，成了大佬寒暄交流的场所，搬来西柏镇后依然如此。 对此祁夏并没有什么抱怨，他挺理解他爸的，他们家是慢慢富起来的，要想生物层面富裕，就得牺牲点精神层面嘛。 况且今年和往年还不一样。 祁夏偷瞄一眼望着窗外风景的韩扬，心想两人今年和好了，他一定会来参加生日宴的吧，还有十八岁的成年礼物…… 车子驶进一条小巷，停在一幢雅致的小别墅前。小别墅约莫三层楼高，建造的并不华丽，更像是在原来老房子的基础上翻修过的，这里就是祁夏曾经住了十三年的地方。 -- 第54页 韩扬从后备箱里拎出自己的行李箱，又给祁夏搭了把手，向祁父道谢后走向自己家，却被祁父叫住。 “小韩啊，你秋姨今天中午做火锅，叫你和你妈一定来尝尝。”祁父这邀请说的有几分生硬，脸上的笑还有几分不自然。 韩扬应了，说放完行李箱就过去。 祁夏许久没回家，秋琳看到自家儿子瘦了不少一阵心疼，连忙拿出不少好吃的小零嘴放茶几上，招呼儿子先垫垫肚子。 祁夏啃着鸭锁骨，红油油的辣子沾满嘴巴，映出一片水色，他擦了擦嘴冲厨房里忙活的祁母喊：“妈，记得做鸳鸯锅啊，哥不能吃辣的。” 祁母“哎”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的祁父抖了抖手里的报纸，突然来了句：“你对韩小子倒上心，也没见你记过爸爸的喜好。” 祁夏嘿嘿一笑，一手握成喇叭状摆在嘴边，继续喊：“妈，爸喜欢吃牛肚和羊肉，记得多解冻点啊！”末了冲祁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露出的一颗小虎牙又俏皮又灵动。 “我的好爸爸哎，做儿子的怎么可能忘记您的喜好呢。”祁夏说。 “贫嘴。”祁父哼了一句，嘴角隐约翘起。 韩扬走到家门口，行李箱在一边放着，他垂眸掏钥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面容清秀却有几分苍白的女人看到他一下子湿了眼眶。 女人抖着唇要来拿行李箱，韩扬伸手挡住。 刚掏出来的钥匙被重新塞回裤兜里，韩扬提起行李箱，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女人，放软声音道：“我拿着就好，挺重的，进去吧，妈。” 阮兰月抹抹湿润的眼角，挤出一抹笑：“哎哎，进去吧，你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昨天天气好，妈给你收拾了房间，被子也晒了，今天上午还去菜市场买了你喜欢吃的，中午就给你做。” 韩扬把行李箱放好，外套脱掉搭在门口的衣架上，转头看她。 女人年纪并不大，头发却泛了白，眼角细细的纹路爬进梳理妥贴的鬓边，有几分岁月的沧桑。又因主人平日里精心的保养，除却这点白发外显现的便是这个年纪的女人独有的风情和韵味。 阮兰月不年轻了，但一如从前那般活的精致，如果不是偶尔的发病，韩扬几乎要把眼前松弛着神色的女人和小时候温柔笑着的妈妈重叠在一起。 可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不用了，妈。”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女人神经质地抓了下衣角，韩扬心里叹气，半哄着说，“秋姨请我们中午去吃火锅，买的菜晚上做吧，我和妈一起做。” 阮兰月这才笑了，细瘦的指头拂过鬓边垂着的一缕碎发，细细地绕至而后，举手投足间尽是江南女子的温婉，一如她从小住着的这座小镇。 “好啊好啊，好久没去琳儿家做客了，平日里成天在家闷着，怪无趣的。”阮兰月上来拉儿子的手，韩扬这回没避开，被女人拉着走进里屋，“扬扬来看看，妈妈给你新买的床单被套，喜不喜欢啊……” 小小的卧室向着南面，阳光尽情地洒进来，落在收拾干净的小床上、桌椅上，窗外的腊梅绽开几颗花骨朵儿，枝儿叶儿的拼命往里冒。 不远处的小别墅静静立着，正对着窗户的小阳台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少年纤长的身体往前倾着，冲着这个方向用力挥手，脸上是大大的灿烂笑容。 韩扬靠在房门口垂眸看着，这一瞬他只觉得这里的温暖和客厅里的阴冷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阮兰月看到少年掩唇笑了：“是夏夏啊，好像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今晚请夏夏来吃饭吧。” 韩扬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不用了。” 这里太冷了，不适合他的小兔子，不适合他的小太阳。 自从祁家富起来后秋琳就鲜少下厨了，一般都是叫家政阿姨过来做，做好饭正好收拾下卫生，方便些。不过自从搬回老宅后她又重新燃起了下厨的兴趣，这段时间一有空就下厨捣鼓东西，为此没少难为祁爸爸的胃。 中午的火锅弄得像模像样，锅底看上去就很诱人，白汤红汤搭在一起，好看又好闻，桌子上铺了满满一桌的菜，荤素种类繁多，量也足足的。 两家许久没这样聚过了，秋琳高兴得很，热情地招呼阮兰月和韩扬吃菜，又问他们想喝什么饮料，想吃什么水果，一张嘴就没歇过。 “你让人家安安静静吃吧，话多。”祁勇说了她两句，被自家老婆狠狠瞪了一眼，颇有些无奈地举手投降。 “这不是好久没和兰儿聊了吗，还有扬扬，分开三四年就不怎么和姨亲了。”秋琳嗔怪道，旋即想到自家儿子这段时间的进步，又是一番感谢和夸奖。 阮兰月笑着夹菜的动作一顿，表情僵硬起来，她看向儿子，声音发抖，“你给夏夏补课了？” 韩扬没说话，默认了。 “你怎么能……” 韩扬伸手握住情绪突然激动的女人的手，抬眼看过去，眸光深邃。 “妈，夏夏是我弟弟，哥哥帮弟弟补课不是很正常吗？况且夏夏有给补课费，你别操心。” 第32章 再喜欢 饭桌上有一瞬静默，秋琳以为阮兰月担心韩扬给自家儿子补习会落下功课，便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说实在的，就冲夏夏这几次的模考成绩和用功努力劲儿，她是真的无比感激韩扬，原本就打算这回回来无论对方再怎么拒绝都一定要给补课费，比市面价高的那种。 -- 第55页 没想到自家儿子考虑还算妥帖，早早做了这点。 “那个，兰姨，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耽误哥。我们都计划好啦，我的目标就是以后能和哥共进退，不对，没有退，只有进。”祁夏满脸认真，“另外我很感谢哥这段时间的补课，效果显著。” 祁夏这么一说气氛好了不少，阮兰月放下筷子，笑着擦擦嘴，恢复往日的温婉：“没有没有，不担心这个，扬扬的补习有帮助就好。” 桌上氛围重新活络起来，聊着聊着就聊到祁夏明晚的生日宴上。 “生日宴订在金价酒楼，包了一层，明晚有空一定要来啊。”秋琳笑着说。 “说起来去年夏夏过生日扬扬就没来，今年可不能不来了。扬扬十八岁的生日过了吧？也没办，我们还是后来补的礼物。” 祁夏听到这话偷偷去看韩扬，和后者视线撞到一块儿，他立马低头吃碗里的菜。 他的礼物当天就送了，但是……一直没有回音，可能那会儿两人关系还比较僵，韩扬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吧。 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祁夏瘫到两点多才爬起来写作业，他爸这两天估计也挺悠闲，就坐旁边一边办公一边盯着他学习。 祁家独子的十八岁生日办的并不算多隆重，但N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以前生意上有往来的都派了人来参加，没能亲临的也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祁夏一大早就被老妈从被窝里捞出来，虽然今天是他生日，但该写的作业、该学的东西不能落下。 “快起来，小韩在楼下等你半天了。”秋琳一把拉开窗帘，回头瞧见一颗毛绒脑袋钻出被窝，睡眼惺忪看过来。 她心里一软，走上前摸摸儿子翘起的头发，祁夏吸吸鼻子，火速爬起来穿衣服。 母子俩相携下楼，韩扬果然坐在楼下沙发上，旁边放着个书包。 祁夏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早饭，兴冲冲拉着韩扬去书房，秋琳宠溺一笑，给两个小家伙准备甜点去。 书房采光好，大书桌横在窗户边，一人一边正对着学习，书本试卷练习册扑了满满一桌，大部分都是祁夏的——他一颗心静不下来。 在他第五次换作业本的时候韩扬出声了：“静不下心？” 祁夏抠着书皮的动作不停，“嗯嗯啊啊”应了几声。 “因为今天过生日？”韩扬翻一页书说。 祁夏不敢告诉他其实是因为一直在想他会送什么礼物，晚上会穿成什么样过来，又会对他的十八岁说些什么。 韩扬看他不说话权当默认了，合起书本翻出一套数学卷来：“学不下去就来比赛做数学卷吧，谁先做完谁可以向对方提个要求。” 祁夏一听这就来劲了，在一堆卷子里翻出苏锡常的数学模拟卷，时针指向九点，两人同时动笔。 韩扬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抬眸看少年，头顶小小的发旋和绷着的小脸衬在一起，有几分可爱。 “我写完了！”祁夏霍然抬头，和望着他的韩扬目光相撞，他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他还是慢了一步。 韩扬悠悠哉哉低头在解题步骤前补上一个“解”字，再抬头认真道：“嗯，你比我快一点。” 祁夏没看清他写了什么，只以为他刚才抬头是在思考，所以自己略胜一筹？ 总而言之，祁夏是万万想不到韩扬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 至于韩扬呢？ 宠着小兔子呗。 出发去金价酒楼前秋琳给儿子化了个淡妆，笔挺的小西装这么一穿，别说，简直俊的没边儿了。 “夏夏皮肤真好，唇红齿白，随妈妈，大美人儿一个。”秋琳掩着嘴笑，捏着儿子下巴左看右看，依稀找回小时候给儿子扮女装的乐趣。 “妈，不带你这么自夸的啊。”祁夏送给他妈两个小白眼。 秋琳给儿子理理领带，嗔道：“什么自夸，你小时候可漂亮了，三四岁那会儿妈妈喜欢把你扮成女孩子，好多阿姨夸呢，那会儿小韩还被大家逗着说要娶你嘞。” 祁夏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缠着他妈问那会儿的事，秋琳不疑有他，欢欢喜喜说了不少趣事儿。 金价酒楼是西柏镇最大的酒店，以前规模、级别都没现在这么大、这么好，祁父回乡后入股投资才做大起来的。 酒店后面是停车场，中间连着个小花园，祁勇把车停进停车场，让他们先过去。 韩扬和兰姨没跟他们一块来，说有点事儿过会过来。 祁夏跟祁妈妈横穿小花园，碰到不少前来参加生日宴的，都一一点头致礼，客套而不生疏。 一个穿着粉红碎花小棉裙的小姑娘扑了上来，祁夏下意识接住。 那一下子力道不轻，幸好祁夏西装外头还套了件羽绒服。 祁夏把小姑娘扶正，蹲下来和她对视，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葡萄似的。 “小妹妹迷路了吗？”祁夏露出温柔的笑，问。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他，小嘴巴抿着，啊了一声扭过身朝后面挥手。 祁夏顺势望过去，穿着高订礼服的女人朝这边走来，一头波浪卷的长发垂坠在身后，整个人高贵又大方，气质十分出众。 小姑娘一见到她就跑了过去，女人把她接住抱在怀里，冲祁夏礼貌笑了一下。 “夏夏，走吧。”这时候秋琳喊了他一声，祁夏回以女人一笑，不知为什么觉得那女人看过来的目光突然神秘莫测起来。 -- 第56页 祁家包下来的那层早早装点好了，侍应生或立在角落，或穿梭于宾客间，服务周到礼貌。 祁父进来后好几个人围上去攀谈，就连祁母也被阔太太们拉着去聊八卦，祁夏一个人呆着无聊，随便拿了杯果酒到角落里坐着，不时有人上来祝贺生日快乐。 宋昊李川还有一会儿才到，韩扬也没来，祁夏掏出手机玩消消乐，不多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十八岁生日快乐。”他听到一把沙哑的声音这么说。 祁夏挺惊讶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谭浩然，转念一想N市似乎是有家姓谭的在搞进出口贸易，所以谭学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唔，谢谢，你嗓子怎么了？”出于礼貌祁夏问了一句。 谭浩然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突然在他身边坐下，祁夏懵逼地往旁边让开些。 少年显得很疲倦，眼睛里掺着红血丝，坐下后就捏着眉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大地困扰着他。 祁夏放下手机，这游戏也玩不下去了，还是得开导开导学弟。 没想到他刚放下手机，谭浩然就说话了：“不玩了吗？我想看你玩。” 祁夏一脸血，怎么感觉被撒娇了？ 话虽如此还是点开手机继续玩下一关，看学弟这么颓靡他迁就一下好了。 没想到谭浩然确实在认认真真看他闯关，有时候还会点上一两句，祁夏深觉高智商学霸果然都是一个路子，没玩过的游戏也这么六六的。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祁夏感觉身边人情绪好了不少，正好宋昊李川给他发消息说到了，他起身说去接朋友，谭浩然跟着他站起来。 “祁夏，你有喜欢的人吗。” 祁夏没走两步就听到这样一个问题，他偏过头看少年，撞进一双阴郁的眸子里——谭浩然就贴在他身后，两人挨得极近。 祁夏看着那双眼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酵、翻涌开，他渐渐抓住点什么，在他豁然开朗之际一只手扯了下他的胳膊，祁夏没站稳，直接栽到后面人怀里。 韩扬让他站正，看也没看谭浩然，说：“不是要接朋友吗，去吧。” 祁夏懵懵然看他一眼，奥奥两声跑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看他俩一眼，感觉……有点怪。 两人之间气氛凝滞，谭浩然皱着眉头，狠狠拧了拧眉心，眉宇间尽是戾气。 “你已经有了女朋友。”韩扬率先开口。 提到这个谭浩然更烦，他当初是为了证明自己……妈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栽了就是栽了。 “有余味”里那一幕宛如一记当头喝棒，谭浩然再愚钝、再不可置信也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祁夏。 像个抖M似的，第一次见面被揍，第二次篮球场上的PK，第三次的针锋相对，不知不觉间喜欢上那个和自己同性别的少年。 在此之前谭浩然再笔直不过，如今想明白了自然烦恼的不行。 不过有一点他很肯定。 “韩扬，其实你也喜欢祁夏吧。”语气笃定。 韩扬靠着沙发的身体站直了，一双眼睛犀利地望过来。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客观而言，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再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 起码现在还不能。 第33章 亲一亲 生日宴很快正式开始，祁夏作为小寿星被他爸推上台讲了两句，一阵掌声、祝福声过后就是各个圈子的交际时刻。 生意人围在一起谈生意、谈行情，阔太太们围在一起谈八卦、谈养护。 公子哥们又有公子哥们的玩法，祁夏从前还会凑两句，现在有韩扬他们便懒得去凑热闹。 他端着酒杯经过围着祁父那一圈的人时，眼尖地看见韩扬也在圈子里头，面色从容地应对来自各方的询问。 祁父就站在旁边，面带笑容，很满意的样子。 “祁叔叔好像很器重班长哎。”宋昊凑上来搭着祁夏的肩膀，半开玩笑道，“你祁家独苗苗小少爷的地位恐怕不保哦。” 像是印证宋昊这句话似的，祁父下一秒就道：“各位，其实祁某一直有个想法，如果小韩愿意的话，我恳请诸位做见证人，我想认小韩做干儿子。” 话音刚落众人神色各异，祁勇的干儿子是什么概念？ 先不谈祁勇这些年来越做越大的生意，光是十几年打拼积累下来的人脉就是一笔巨大财富，任何一个渴望成功的年轻小伙子都不会想错过这笔财富。 更何况祁勇现如今的作态，可不就是摆明了要捧一把这小子嘛。 祁夏离得不远，这话自然听到了，当即就要冲上去——开玩笑，韩扬要是成他哥了那他还怎么搞基？ 虽然照目前情况来看也搞不起来。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那个沉稳谦逊的少年的回答很有意思。 “叔叔见外了，即使我不是您的干儿子，如有需要的地方必然鞠躬尽瘁。” 众人脸色微妙起来，韩扬扫了一眼，笑了一下，补充道：“当然侄儿以后也要仰仗祁叔了。” 凝滞一瞬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好几个人笑言小伙子日后必成大器。 祁勇脸上的笑有些僵，他瞥了眼稳重老成的少年，又注意到不远处的儿子。 “小韩啊，说到N市金融业里的翘楚，就不得不跟你介绍一下童伯伯，他们家可是领军人啊。” -- 第57页 韩扬垂放的手倏然握紧，垂着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暗沉的光，抬头时依然温和有礼。 戴着金边眼镜框的斯文中年男人面色和蔼，看着上来问好的少年笑得合不拢嘴。 “韩扬啊，小伙子我晓得的，我们家雅雅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更微妙了——老童家这是相女婿吗？ 与此同时，一袭长裙曳地，风采出众的女人走了过来，长而卷的黑发垂坠着，妩媚又迷人。 “韩扬学弟，好久不见。”童雅雅撩了撩头发，施施然伸出玉臂，纤瘦骨感的手白的如美玉。 祁夏看到两人手握了下没分开，心脏提到嗓子眼——女人就是小花园里碰到的那个，也是他曾经一瞥，看见亲韩扬的那个。 韩扬抽回手，不着痕迹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童雅雅面色一僵，旋即笑容更大。 “爸，我说过吧，韩扬学弟很优秀，您当初没听我的，现在可不就被祁叔叔抢到宝了。” “哈哈哈，怪爸爸眼拙，不过难怪祁老弟从首都搬回来，确实是个人才啊。”童震意有所指地说。 “童伯伯这话岔了，我们两家本就是睦邻，如今说上天也不过是荣归故里，和老友家重聚罢了。”祁夏适时插/进来，一番话让大家不禁对这个“纨绔小子”重新审度起来。 祁夏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伸手去拉韩扬。 “哥，昊子买了新款手游，咱们去套间玩吧。” 一下子没拉动，祁夏回头去看，发现童雅雅笑眯眯看着自己，一只玉手拉着韩扬另一只胳膊。 祁夏看韩扬，韩扬垂着眸，极慢却极不容拒绝地把他的手扳开。 童雅雅带着笑意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好意思啊，夏夏学弟，我有话想和韩扬谈谈。” 祁夏气呼呼地跑开，眼角微红。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发展？ 祁勇轻咳一声，说了些场面话让大家尽情享受晚宴，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有些忧心。 童雅雅是他特意请来的，为的就是断掉儿子各种可能的念想，但如今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麻烦。 童雅雅没和韩扬说太多，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从前以为你那次喝醉了喊的是‘霞霞’，还在想哪个女孩子这么幸运，能被喝醉了的校草这么心心念念地念着。” “直到我在花园里碰到那个小朋友，他妈叫他‘夏夏’，现在看来你们……” 她轻笑一声，抚了抚发尾，“输给女孩子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么一个男孩子……” “韩扬，连你自己都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吧。” 韩扬依旧冷冷地看着她，似乎不为她的任何挑衅所动。 童雅雅感到一丝挫败，紧接着涌起的就是熊熊的胜负欲。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大一下开了家公司，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和公司地址，我知道你在打工，如果有需要的话欢迎来找我。” “你不肯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祁叔的帮助，那么来帮我不好吗？以后咱们极有可能还是校友啊。” 韩扬垂着眸，童雅雅走后他就把那张名片丢进了垃圾桶里，从一旁经过的侍应生端着的盘子里挑了杯香槟。 “劳驾，祁小少爷去了哪儿？” 侍应生指了个方向，韩扬走过去只看见沙发上喝得四仰八叉的宋昊和李川。 “夏夏呢？”他眼底一沉，声音不自觉冷下来。 宋昊打了个哆嗦，摸摸鼻子嗡声道：“好像被你妈拉房间谈心去了。” 韩扬咀嚼着宋昊报的房号，拿着房卡沉默地站在房间门口。 他妈会找祁夏谈什么？ 以阮兰月现在的精神状态，韩扬简直不敢深想。 深呼吸一口气，韩扬刷开房门，里面静悄悄的，黑乎乎的空间里亮着一张白光，电视显示屏的光。 皱巴巴的西装上衣被随意地丢在沙发上，窝在沙发里握着游戏手柄的少年脸蛋酡红，眼睛肿着，眼下还有两道泪痕，却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模样。 韩扬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紧了。 他忍着那抹痛，穿过扔了一地的啤酒瓶，单膝跪在少年面前。 少年失了焦的目光凝在他的脸上，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留下泪来。 韩扬伸手去抹，越抹越多，他听到祁夏哽咽的声音发紧，又委屈又难过又无措地让他抱抱他。 张开的双臂不自觉收拢，抽噎声就在耳边，韩扬闭上眼，又睁开，眼底晃着幽光。 “夏夏，别哭，跟哥说怎么了？”他放柔语调，诱哄着。 喝醉了的祁夏就跟小孩子似的，问什么回什么，抽抽搭搭的声音和游戏声混在一起。 “兰、兰姨说你、你和童雅雅学姐互有好感，你们迟早会、会在一起……” 少年说完这句话就跟受到天大打击般，哭声大了些，又被生生压住，听得人心疼。 韩扬眉头一皱，伸手按住怀里人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 “兰姨是骗你的，韩扬不喜欢童雅雅，韩扬最喜欢夏夏。” 深藏了许久的话在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面前，再也藏不住。 醉了也好，就当他也醉了，趁着这场醉把那些不能说的说了，不能做的做了。 -- 第58页 祁夏显然不相信眼前人说的话，他晃晃悠悠地抬起脑袋，认认真真看对方，一双泪眼濛濛的，湿了的睫毛惨兮兮耷在眼睑上。 “真的吗？”他小声追问，瞪着眼睛等待回答，仿佛一不如意就能再淌下泪来。 韩扬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酸酸的，涩涩的，满满的心疼是不容错认的。 “当然，夏夏最可爱，夏夏最好了。”他凑上去，亲了亲少年湿润的眼角，舔去一颗要落不落的泪珠。 自誉谨慎的韩大班长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不去想他的夏夏第二天醒来会不会记得现在发生的一切，也不去想如果真的走到开诚布公那一步，他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比哄好他的夏夏，让他不至于这么难过更重要了。 祁夏呆呆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摊开，歪着头问：“我的礼物。” 韩扬心里软了一片，握住那只手伸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本来给你准备了五三和一整套自编的习题册，可是……” 祁夏懵懵懂懂地等着他的可是，下一秒就见清俊疏朗的少年笑起来，眼底是无尽的光与温柔。 “可是我的夏夏太疼了，所以还得亲一亲才能不这么疼。” 祁夏瞪大眼睛，那张他喜欢得不得了的脸一步步放大，直到唇上印上了什么冰冰凉凉、柔柔软软的物什。 韩扬的嗓音是低哑的，粗沉的，按捺着什么。 “可惜夏夏还没真正成年。”他喟叹一声，只是舔了舔两瓣泛着酒香的唇便退开。 看着少年傻乎乎地摸着嘴巴，韩扬扶着额，他今晚可能需要自给自足了。 “哥成年了哦……”祁夏小声嘟囔着，韩扬凑近了听，隐约听到送给自己的十八岁礼物。 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皱紧，韩扬沉下眸子，所以祁夏送了他十八岁礼物，那他没有收到会是因为谁呢？ 第34章 被反撩了？ 其实祁夏第二天早上从酒店床上醒来是有点昨晚的印象的。 他坐在床沿边，身上套着不知谁帮忙换上的睡袍，愣了半天搓搓脸，深呼吸一口气。 所以说……他昨晚听到的喜欢、感受到的亲吻是真实的？ 祁夏只要这么一想，就能幸福地晕过去！ 他迫切地想求证，打开手机划拉到和韩扬的对话框上又猛然清醒过来——万一不是真的岂不是很尴尬？而且会暴露的吧。 祁夏一想到韩扬说过的讨厌同性恋，他见到过的亲吻，兰姨斩钉截铁的话语，就打起了退堂鼓并深深怀疑起来。 祁夏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嘴巴很正常，就是微微有点起皮，其他地方都很正常，愈发显得昨晚的记忆很不正常。 一次性喝的太多导致早上醒来脑袋还是胀胀的，祁夏洗漱完，三步一晃地走出房门，和迎面勾肩搭背、半弓着身子晃悠过来的宋昊李川撞在一起。 李川揉着额头，到了嘴边的脏话在看清撞他的人是谁后又咽了回去。 祁夏仰起头，鼻子一阵阵发酸发胀，有什么东西淌下来，一摸一手血，一摆正脸又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吓坏了宋昊和李川。 三人结伴到酒店大厅吃早点，祁夏鼻子里塞着卫生纸，讲话嗡嗡的。 “你俩昨晚没回去啊？” 宋昊揉揉酸痛的眼睛，黑眼圈就挂在下头，“害，别提了，打了一夜的游戏，凌晨才眯了会儿。” “说起来要不是你一直没回来，咱们还能组队打个团战什么的。”宋昊掰着手指头，咔咔响，“不过班长也很厉害啊，陪我们打了大半晚，几乎没输过。” 祁夏喝粥的动作一顿，他装作不在意地问：“哦？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打的啊？我昨晚喝多了，睡得早。” 宋昊一脸老父亲般的控诉和忧心，就差没指着他鼻子吼“少喝酒”！ “我成年了哈。”祁夏反驳，心里发虚，还有二十来天呢。 宋昊不跟他计较，李川啃了一个蛋挞，补充道：“快十点吧，班长把你安顿好了就来找我们打游戏了。” 居然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祁夏在脑海里可耻地想着，想完小小鄙视了自己一下。 像他们这样昨晚住在酒店的有不少，祁夏吃完早饭目送哥们上车后，自己也叫了个出租车坐回家。 出租车在小别墅前停下，祁夏付了钱，磨蹭着走进院子，眼角余光瞥着隔壁。 院子门是关的，大门也是关的，韩扬这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没回来的话不在酒店又能在哪儿呢？ 坐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秋琳一抬头就看到探头探脑瞅着隔壁的小少年，放下剪刀拍了拍手心，落下一叠碎屑。 “看什么呢，早饭吃了没？”秋琳昨晚回来的早，不像这对父子，都不省心。 “吃了吃了。”祁夏走到他妈身边，念叨，“妈，哥回来了没啊？我看隔壁门是关着的。” 秋琳拿过扫帚把地上的残枝碎叶扫到一块儿，用簸箕装了倒垃圾桶里。 “回来了，在家呢。妈还问他你怎么没回来，结果喝醉了睡酒店了是吧？” 祁夏摸摸鼻子，“哎”了一声，讨好地给她妈捏肩捶背。 他妈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祁夏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敲门问，给他开门的是阮兰月。 阮兰月像是刚哭过，眼睛红红肿肿的，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 第59页 祁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虽然昨晚的谈话让他耿耿于怀，但兰姨毕竟是他多年的长辈，感情在的。 他出言安慰了几句，阮兰月听着听着又要哭出来，急得祁夏额头直冒汗。 “你来找扬扬的吧，真不凑巧，他刚坐十点的那班车回学校了。”阮兰月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到底没哭出来。 祁夏哦哦两声，抿着唇没走。 之前确实是来问韩扬的，可兰姨现在这个状态又让他担心。 “姨，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夏夏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听姨诉苦还是可以的。” 阮兰月愣了下，背转身，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来，状态好了不少。 “夏夏，兰姨有句话要跟你说，关于昨晚的谈话。”阮兰月轻轻吸了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扬扬和那个童雅雅的事儿是姨会错意了，他俩没什么，是姨瞎念叨了。” 祁夏听罢松了口气，小小的喜悦在心口发芽。 这会儿冷静下来，他想到一个疑惑点。 “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昨晚会突然找我谈那样的话吗？” 祁夏觉得，他抓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韩扬回学校了，祁夏自己在家待着也没意思，况且就算他现在不走，晚上也得回学校。 秋琳一边给他收拾回去要带的东西一边念叨：“急着回学校干嘛，我还想着晚上吃完饭让你爸送你回去呢。” 祁夏把书包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嘴上道：“妈，早点回去早点学习嘛，你儿子现在可是有了远大目标的人。” 秋琳说不过他，掏出一沓现金给儿子装上，又转了一笔电子现金过去。 “等考完试给家里打电话，妈亲自去接你。” 祁夏应下，一个人坐上回学校的公交、地铁。 头靠着车窗，带着耳机听歌的时候，祁夏会认不住想——为什么韩扬这次单独回去了？ 他想到了一个词，逃避。 所以昨晚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祁夏按捺不住地发消息试探，对面久久没回，直到他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时，韩扬的电话才拨来。 祁夏听着电话那头软绵绵的猫叫声，心都化了，他没等韩扬拒绝就道：“我来找你！” 下午一点半左右，祁夏坐在猫咖后厨嗦面，番茄鸡蛋面，加了点辣子，韩扬刚做的。 一大口面汤下肚，热乎乎的，吃饱了。 韩扬擦擦嘴，跑到前面给投食人帮忙，一会儿逗猫一会儿接待客人，人长得帅，有礼貌，顿时吸了一波好感。 韩扬按住到处乱窜的少年，对上一双扑闪闪的圆眼睛简直遭不住。 “背书去，别在这儿捣乱。” 祁夏掰着指头，把语文书上需要背诵的文章从头到尾报了遍名字，一本正经道：“报告韩老师，都会背了。” 韩扬摘了一次性手套，把人招到一边，抽了篇文章。 祁夏磕磕绊绊地背下来，一个字儿没漏，就是背得寒碜。 祁夏抠抠手指头，难得地感到难为情。 韩扬给他一个“知道怎么做吧”的眼神后就去忙了，祁夏跟蹲在沙发上晒太阳的大橘大眼瞪小眼，稀里糊涂地背起书来。 苏饶凑到沉着脸的韩扬面前，试探着开口：“你今天过来有点怪啊。” “谁欠你了啊？脸色沉得滴水。” 韩扬把一杯咖啡拉好花，递给他，苏饶下意识拿托盘接住，本能去外面送，脚尖刚转个方向又硬生生顿住。 “别不是感情出问题了吧……”他喃喃一句，后脖颈一凉，韩扬投过来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得得得，我不说我不说了，您老慢慢沉思。” 苏饶快步溜走，韩扬垂眸看自己撑在台面上的手，五指修长干净，握起来的时候很有力。 可这样一双手，却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握不住。 祁叔昨晚找他的谈话，是最后一次警告。 “小韩，叔叔是真的挺佩服你这小孩的，但是你以为凭你打的那些钱，真能够你妈支撑医药费那么长时间？” 韩扬狠狠搓把脸，钱，家庭，亲人，恩人，一条条一框框把他束缚住，放纵一次又如何，想要的东西到底不能正大光明地拥有。 他掏出手机，拨号页面输了一串电话号码，最后还是没打出去。 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再让另一个人痛苦。 祁夏认认真真把课文过了一遍，大橘被他背困了，小小的呼噜一个接一个。 一张小毯子披它身上，祁夏扭头，和韩扬瞥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心里一跳，那种被轻轻嗅吻的感觉重新笼罩上来，有一瞬的酥软。 “回学校吧。” “今天这么早吗？”祁夏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四点出头。 “嗯，回去给你改一下学习计划，快期末考试了。”韩扬往换衣间走，祁夏故意跟着他。 韩扬把衣柜里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准备换下工作服，祁夏一动不动，直勾勾看他。 那眼神并不如何热烈欲/望，相反诚挚单纯得很，韩扬很想捂住那双眼睛，干些出格的事来。 “转过去。”他哑着声音，命令道。 祁夏不动，故意招他：“大家都是男的，害羞什么。” -- 第60页 韩扬眼里尽是小东西劲儿劲儿的样子，就像抓住一根胡萝卜叶的小兔子，蹦蹦跳跳跑过来，想要拽出余下的大胡萝卜。 韩扬想，还是失算了，小家伙什么都记得，并且妄图挖出更多的东西。 这么一想他淡定不少，直接当着少年的面脱/衣服，脱了上衣露出轮廓分明的胸肌、腹肌，脱了裤子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的腿。 全副身材结识而美好，有着难以言喻的力量美和比例美。 换衣间的暖气足，祁夏后背出了一层汗，鼻子痒痒的，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蛋该红成什么样。 感觉被反撩了，祁夏想。 第35章 答应我呗 一天天倒计着走，期末考试临近，相当于第一次大型高考模拟即将到来，祁夏收敛了试探韩扬的心思，打算考完试再说。 两人心照不宣，按着计划表认认真真复习备考。 只是偶尔的，祁夏会不经意地碰到韩扬的手，装作嘴馋吃他盘子里的菜，又或者肩并肩走着时蹭那么两下肩头。 一切都很不经意，在韩扬不会戳穿的度里反复横跳、小心试探。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N市下了场雪。 考完化学，好多人冲出考场去玩积了厚厚一层的白雪——N市鲜少下这么大的雪，上一次还是四年前。 祁夏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有时候金贵起来连他自己都鄙视的不行。 他把准考证、笔袋、垫板什么的通通收进书包里，搭在椅背上的围巾被一层层重新绕回脖子上戴好。 祁夏背着书包走出考场，下半张脸埋进暖乎乎的亚麻色围巾里，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插/进校服口袋，冷风一吹还是冷的直哆嗦。 两栋教学楼之间是个小花园，不大，但有幽静小路的那种，种了很多花草，还有三四棵树，积了不少雪，惹得很多人冲进去打雪仗、堆雪人。 祁夏很想参与，可他实在太怕冷了，现在站在这里吹冷风纯粹是为了等人。 托成绩上来的福，这次期末考试他在第二考场，就在韩扬所在考场的旁边。 在被冷风吹傻之前，祁夏扭过头终于看到了走出第一考场的韩扬。 捧着厚厚一沓卷的监考老师停在门口和韩扬说了些什么，后者颔首，老师走后陆佳瑶又跟他聊了起来。 埋在围巾里的下巴上下蹭了蹭，祁夏瞪着眼飘过去，有点委屈地瞟一眼韩扬，顺便跟陆大校花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陆佳瑶顿感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回应问候，快速说完事后溜了。 “唔，你最近要开始准备国赛了啊，那复习计划我会自己按时完成的。”祁夏认认真真保证。 韩扬看他一眼，长腿一迈往外走，嘴上道：“不碍事。” 祁夏按了按围巾，快速跟上去，神情严肃：“那不行，你放心吧，我会自律的，现在当然是你的比赛最重要。” 他见韩扬还要说些什么，连忙嗯嗯啊啊地转移话题。 “啊，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这几天累死了，有点饿了，还冷，我们去吃关东煮吧！晚饭吃砂锅好不好？三楼砂锅好像出了新款……” 韩扬唇角染上了那么一两分笑意，就这么看着少年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眉眼间神采飞扬。 可惜晚上的砂锅局祁夏没能开起来，猫咖老板娘蕊姐一通电话就把韩扬叫了过去，还让他务必带上祁夏。 祁夏一头雾水地跟过去，被塞了满满一杯关东煮，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把韩扬推去对年终总账后，方涵蕊对着吃关东煮吃得正香的祁夏笑得一脸阴险。 祁夏：手里的串串突然就不香了呢。 方涵蕊见少年鼓着腮帮，懵懂大眼望过来的样子简直被萌化了，又抱出一堆好吃的过来，还有一杯大杯奶茶。 祁夏试探的小手顿住，改为摸摸鼻子，问：“姐，你有啥事儿直说吧，我很乐意帮忙的。” 方涵蕊就等着他这句话呢，连忙掏出手机调出相册里的一组图给他看。 “亲爱的夏夏呀，你没忘了当初答应姐的事儿吧。快瞅瞅，这都是姐设计后托人做好的衣服，咱们这两天就试试吧？” 祁夏一眼望过去，嚯，好几套服装，阳光系、精英系、可爱系等应有尽有，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再联想到老板娘考试一结束就把人喊过来的举动……这是憋了很久了吧。 祁夏咬着嘴里的丸子，爽快道：“当然没问题。” 方涵蕊笑得更大，直接把人拉到换衣间，打开一个大衣柜，里面满满一柜子的衣服。 祁夏惊了：今晚就开始吗？ 方涵蕊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开个猫咖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和撸猫兴趣，拍漂亮小哥哥和猫猫就是她另一个兴趣，至于营业额什么的倒不是很在乎。 今晚为了给祁夏和阿布拍好第一批照，猫咖早早打烊，方涵蕊还把他男朋友喊过来布置场地。 原本就很温馨的猫咖顿时更温馨了。 换了一套小西装、打着领带、穿着皮鞋，头发梳得油亮的祁夏本来还有些不自在，不过此情此景下倒放松了不少。 方涵蕊本来想给少年好好化化妆的，可后来对着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她自卑了——这么好看的脸还用化啥妆？ 于是祁夏顶着一张素颜，在老板娘羡慕又高兴的纠结目光里坐到布置好的窗边座位上。 -- 第61页 这块儿本就是办公人士的青睐地，稍微布置一下就特别像正经办公的地方，台灯、笔筒、草稿纸等摆放地整整齐齐。 左手边是一杯热热的拿铁，杯口飘着热气，右手边是一支名牌钢笔，中间摊开一本笔记本。 祁夏看一眼方涵蕊，在后者鼓励的目光里拿起钢笔，挺直脊背，垂眸看着笔记本，摆出写字的姿势。 阿布就趴在对面，一双异色眸子也好奇地盯着笔记本，白爪爪试探着伸出，“吧唧”一下拍本子上。 祁夏笑了一下，空着的手握住那只白手套狠狠捏了好几下。 方涵蕊被萌一脸血，激动地连按快门，咔嚓卡嚓拍了数十张照片。 “继续继续，不要停不要停，夏夏你太棒了！” 韩扬对完账刚出来就听到方涵蕊的欢呼，一眼瞧见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穿着慵懒闲适的少年。 少年发丝细软，柔顺地贴服着，有些微蓬松感，额发垂落，不长，恰好露出弯弯眉眼。 上半身套着杏色针织衫，裹着脖颈，更显纤长；下半身套着绛蓝色直筒裤，没穿袜子的脚压在腿下，白嫩的脚趾露在外头，指甲粉嫩圆润。 阿布乖顺地窝在少年怀里，白白的一团，像一块蓬松的云朵，耳朵翕动着，被少年轻柔地抚/摸，整个猫无比惬意。 韩扬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看祁夏唇角漾起的笑，看他粉嫩光亮的唇，骨节匀称的手，一手可握的脚。 最后还是方涵蕊的男朋友率先发现韩扬的到来，方涵蕊讪讪收起相机，莫名心虚。 祁夏撸着猫咪的手一顿，脸颊迅速红起，就差没把脸埋进阿布蓬松的毛发里。 阿布“喵”了一声，困惑地歪歪小脑袋，像在问“干啥不摸了”。 方涵蕊想解释，没成想韩扬抬了下手，抱臂站在一边，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祁夏忍着莫名羞耻感拍完了这套服装，好在是居家休闲风，万一让韩扬看见那个猫咪套装可爱风…… 哎，不对啊，他的目标不是试探韩扬吗？可以通过这个来更进一步接触啊！ 想通了这点后祁夏彻底放开了，临走前还向老板娘提议下次可以拍合照什么的，绝对比单人写/真受欢迎。 方涵蕊连连点头，这想法她老早就有了，可惜韩某人…… 偷偷瞄一眼韩扬，再瞄一眼，方涵蕊尬笑着回道：“有机会一定来一张，哈哈，哈哈。” 祁夏假装没看到对方的小动作，叠声应下，还故意戳了戳韩扬的胳膊，眼神询问。 韩扬看他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 两人和老板娘以及老板娘他男朋友出去吃了顿晚饭，回学校时临近十点。 这会子雪已经不下了，地上积的雪被踩的坑坑洼洼，泥泞一地。 祁夏认认真真挑着脚下的路走，厚厚的羽绒服套在身上，又戴了围巾、手套，背影看上去就像一个大丸子在蹦蹦跳跳。 韩扬跟在他后面，手放在唇边掩了下止不住的笑意。 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好几下，他掏出一看，要的东西已经发来了，附加一句老板娘可怜兮兮的拜托。 【韩大帅哥，下次务必赏脸一起拍吧QVQ】 韩扬没回复，手指划拉过几十张照片，一一保存到相册里，每张都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哥，你落后好多啊，看啥呢？” 祁夏跟个小炮弹似的发射过来，地上滑，韩扬下意识张开双臂，前者却稳稳当当冲到他面前，眼底是狡黠的笑。 “哥，你刚才是不是怕我摔倒，所以张开手要抱我？”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月光洒在白雪上，冷冽冽的清光一片。 “不是，是怕你撞倒我。”韩扬垂眸看少年，施施然收回手，顺带把手机塞回大衣口袋里。 祁夏嘁了一声，脸上明晃晃的“我绝对不相信，你就是怕我摔了”的小表情。 似乎自从那一吻过后，他就自动觉醒了“抠糖小雷达”。 好吧，简单点说，胡思乱想的本事又增长了。 进宿舍楼前，祁夏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如果这次期末考试我进了年级前二十，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不？” “你之前那个要求还没花掉。”韩扬提醒他。 祁夏一想到生日宴，脸又红了。 他把大半张脸埋进围巾里，瓮声瓮气，声音软软地说：“唔，那个已经算花掉了……” 他真正想要的生日礼物，韩扬给了。 韩扬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显然对这个所谓“花掉”很感兴趣。 祁夏哼哼两声，坚决不说。 “哥，答应我呗，年级前二十啊，不容易的，我还不一定呢……” 韩扬摸了一把小家伙垂着的脑袋，从鼻子里轻轻喷出一个音节。 “嗯。” 第36章 大澡堂 祁夏入睡前福如心至般想到了什么，吧嗒吧嗒给上铺的韩扬发了一句话。 【哥，路上你是不是在看蕊姐发的照片】 发完后祁夏心脏怦怦跳，这种过分自恋的想法他以前可不敢有，但现在……膨胀了膨胀了。 过了好一会儿，祁夏快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屏幕跳动了一下，一条消息显示出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 简单一句话，祁夏瞬间明白韩扬这是知道自己看过他的照片了，那交易的事儿…… -- 第62页 啊，蕊姐不牢靠啊，祁夏睡着前如此想着，但又有一丝别样的甜蜜缠绕在心头。 期末考试结束后没立即开始补课，学校给高三师生们都放了两天假。 这两天N市各地陆陆续续下了两三场雪，一出门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怪冷的。 祁夏琢磨着路不好走，韩扬又不回去，干脆就跟他妈说不回去了。 秋琳拗不过儿子，给他卡里打了不少钱，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和韩扬吃点好的，考试情况却没问——她相信儿子。 入冬后宿舍统一断热水，洗澡一律去大澡堂，每两天供应一次，刷卡即可。 祁夏这天赖床上睡了半天懒觉，一扭头看见韩扬捧着装了衣服、洗浴用品的盆准备出门，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哥，等等，我也去洗个澡。” 以前怕自己克制不住，祁夏总是和韩扬错开去澡堂，实在错不开的就站远些洗，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祁夏美滋滋地收拾好东西跟上韩扬，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胡乱翘着，头顶两三根呆毛迎风招展，跟它此刻的主人一样嘚瑟。 临近中午雪停了，太阳冒出半个头，微弱的阳光照下来，有种凉凉的温暖。 两人一走进男生澡堂，喷薄的热浪扑面而来，祁夏舒服地喟叹一声，找了个空柜子放盆，脱掉厚实的羽绒服外套。 韩扬就站在他旁边，祁夏故意慢吞吞脱完，跟在他后面进去，顺便光明正大地一饱眼福。 韩扬的身材属于精瘦颀长型，该有肌肉的地方绝对不缺斤少两，本来就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一身薄薄的漂亮肌肉下更显修长。 澡堂呈回字形，里面很闷热，哗啦啦的水声中夹杂着男生们侃大山的聊天声，祁夏还听到好几个讨论期末考试的。 他跟着韩扬走到回字形的一个角里，看他在最里头的淋浴头下站定，于是挑了旁边的位置放好洗发露、沐浴液、毛巾等用品。 热水当头浇下，祁夏感动地要落泪，太舒服太温暖了！ 随便挤了点洗发露抹头上，祁夏闭着眼睛，一边搓揉头发一边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然后脑海里开始有画面了。 怂的不敢上手，脑子里YY还是敢的。 蒸腾的热气萦绕在二人之间，祁夏顶着满头泡沫，闭着眼睛摸索着把卡重新放上去，感应器滴的一声，热水重新淋下来。 有脚步声靠近，祁夏起初以为是韩扬，后来意识到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与此同时他听到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 “哎，这不是韩扬祁夏两位学长吗？真巧啊。”夏辉自来熟地打招呼。 韩扬点头应了一声，祁夏冲干净头发，抹掉眼睛上的泡沫眯着眼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健硕的胸/肌。 胸/肌主人比他高小半个头，自上而下俯视着很有压迫力，尤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祁夏脸上一僵，这两人是要在旁边洗吗？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跟到角落，就是想借机摸摸碰碰搓搓背什么的，可现在…… 心里哀叹一声，祁夏乖乖洗澡，什么旖旎心思也只能暂时收一收。 夏辉很健谈，谭浩然除了一开始不对劲外很快恢复正常，两人一边洗一边唠嗑，时不时cue一下韩扬祁夏。 淋浴头和淋浴头之间隔得不远，男孩子洗澡动作稍微大些就会碰胳膊碰腿的。 祁夏刚抹完沐浴露，搓澡巾那么一搓，一身的泡沫往下落，顺着流水淌了脚边一圈，地上滑滑的。 正巧谭浩然伸直胳膊，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祁夏脚底一滑，直接往前栽，两只手胡乱抓着。 谭浩然眼疾手快去拉，刚碰到少年手就被一股力道拽开，眼睁睁看着祁夏倒进韩扬怀里，泡沫糊开。 祁夏一只手也不知道抓哪儿了，软软的一团，听到耳边压抑的闷哼声才缓过神来。 “哥，你没事吧？”他立马松开手，踩着一地泡沫退开些，视线不由自主往下移。 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韩扬缓了缓才开口：“没事。” 祁夏眨眨眼，心跳加快，刚才那一下是真的摸到了，比之看上去更大、更有分量。 气氛有些怪，看到这一幕的夏辉出来打圆场，说幸好没事，他有一回和兄弟玩闹不小心被踢到，疼得去了半条命。 经他这么一说气氛才正常起来，不过谭浩然一直绷着脸，连道歉都是硬邦邦的。 夏辉凑上去问他怎么回事，别别扭扭不像话，谭浩然瞪他一眼，突然道：“祁夏学长，我给你搓背吧。” 正在默默回味手感的祁夏一脸懵，他澡都快洗完了搓啥背？ 说起来他还想给韩扬搓背呢。 左边水声停了，祁夏扭头，看到擦着头发的韩扬拎着洗浴篮经过，腰间搭着毛巾，隐约有些弧度。 祁夏连忙拿掉卡，快速擦干身上的水，拎上东西小跑跟上去，丢给谭浩然一句“下次吧”。 谭浩然沉着脸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夏辉凑上来：“你给哥们搓搓呗，咱俩好久没互相搓背了。” 谭浩然：“滚。” 换衣间里开着空调，热风阵阵，但因为临近中午，没什么人，所以光着出来还是有点冷的。 他们放衣服的那排衣柜目前只有韩扬一个人面对柜门站着套衣服，祁夏跟出来发现人下半/身已经穿好了。 -- 第63页 祁夏边穿衣服边斟酌着开口：“哥，那一下真的没事吗？” 韩扬拿着羊毛衫的手一顿，另一只手突然动作，直袭而来，祁夏下意识去挡，结果韩扬半道把手收了回去。 祁夏：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他思想不干净了…… 祁夏红着脸，想也知道之前那下抓的不轻，都抓出反应来了，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哥最近火气有点大啊。 祁夏这么想着快速套好衣服，小心翼翼凑上去，嘴里快速蹦出一句话。 “哥，回去后我帮你吧。” 兄弟之间互帮互助也没什么吧。 祁夏心里打着小算盘，眼底不自觉暴露些许期待的小情绪，韩扬看他一眼，拒绝了。 “下次洗澡小心，建议换双拖鞋。” “啊，不关拖鞋的事啊，是地太滑，我还被撞了一下，力的作用啊。”声音委委屈屈的，带着点小失落。 “哦？那你分析一下受力情况，回头画个分析图。” “啊，不带这样啊，刚考完试哎。” 谭浩然走出来正好看见韩扬祁夏出去，前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后者看了他一眼，很快笑闹着追上前者。 夏辉探头出来，戳了戳哥们的肩头，谭浩然看他一眼，走到衣柜前。 衣柜分上下两层，他的衣服放在下衣柜，上衣柜开着一条缝，谭浩然弯下腰去拿衣服，鼻尖划过一丝奶香。 正是祁夏放衣服的地方。 韩扬说不让祁夏帮忙就真的没让他帮忙，反正等祁夏买完饭回来，韩扬还没从厕所出来。 祁夏扒了两口饭，开始脑补，全程脸红红的，等韩扬洗完手出来吃饭时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 韩扬有心逗他：“没见过人解决问题吗？” 祁夏下意识回复：“没见过这么长时间的。” 韩扬眼神一暗，意识到自己说了啥的祁夏一脸惊恐，连忙表示“我不是我没有我啥都没说”。 祁夏叼着筷子，心道自己这张嘴啊，把不住门。 “哥，我给你打了豆角和土豆烧肉，五毛米饭，快吃吧，要不该冷了。”祁夏默默转移话题。 好在韩扬也没跟他纠结那句话，扳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饭。 宿舍就他俩人，宋昊回家了，隔壁宿舍也走的差不多。 韩扬下午准备去图书馆刷竞赛题，祁夏闻言说一起去。 下午又开始飘小雪花，祁夏把伞一收，抖了抖，插/进门口放伞的架子里，跟着韩扬走进图书馆。 图书馆人少，暖气足，两人挑了张小桌子面对面坐下，韩扬拿出一沓卷子做了起来。 祁夏复习了会儿，没看下去，干脆晃到书架前找书看。 基中图书馆规模不小，里面书挺杂的，祁夏百无聊赖地翻找着，指尖突然顿住。 他把那本书抽出来，盯着封面看了好久，确认自己没看错。 身为一个基佬，他是听过一些耽美小说的，但没有主动去看过，没想到会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碰到一本。 祁夏悄悄扫了眼四周，做贼心虚似的捧着那本书走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篇文他记得还挺有名的，祁夏正看到精彩部分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与此同时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 “在看什么？” 第37章 祁夏，我喜欢你 祁夏觉得一天能碰到谭浩然两次真挺稀奇的，这家伙考完试不回家吗？ 看耽美文被学弟抓包，他是应该把书合上还是干脆摊开着呢？ 祁夏默默合上书，反面朝上，面上波澜不惊，特淡定。 “不用遮，我知道学长在看什么。”谭浩然长腿一跨在他身边坐下，原本还算宽敞的单人沙发瞬间拥挤起来。 祁夏不相信，你个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直男好吧。 他把书合上，反面朝上，曲着手指敲打书面，漫不经心开口：“考完试不回去吗？” 谭浩然抓抓头发，形象不羁，“过两天国赛培训一段时间，我省得家里学校来回跑了。”还有一点，他知道韩扬不回去，祁夏大概率也不会回去，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祁夏“喔”一声，说了两句“加油”的场面话，手里的小说跟烫手山芋似的，还回去不是，接着看也不是。 谭浩然就这么在他身边坐着，沉默地坐着，气氛诡异。 祁夏率先没忍住，霍地一下站起身，抓着那本小说意欲说“拜拜”，谭浩然抢先一步说了话：“学长，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 祁夏：小朋友我头上有很多问号？ 祁夏觉得谭学弟最近很不对劲啊，总是在他身边神出鬼没的，所以现在这么说是想要知心大哥哥安慰安慰吗？ 想起来两人刚接触那会儿，小学弟还是很积极阳光向上的，也是习惯各种“骚扰”他，不打不相识的交情。 谭浩然说完那句话后时刻注意着少年的表情变化，心情忐忑不安，既然明白了自己的情感，又看到刚才那一幕，那么趁热打铁，讲清楚一切未尝不可。 祁夏皱着眉头想了一大堆安慰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蹦，怕耽误到别人看书学习还特意压低了嗓音，结果谭浩然只微微笑着听他讲了不到三句就打断了。 “学长，你还记得生日宴上我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吧。” 祁夏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妙。 -- 第64页 “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祁夏抓紧书，时刻准备跑，总感觉接下来的话会非常震惊。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谭浩然居然会直接扑上来把他按倒在沙发上，看着挺纯良的一双浓眉大眼颇有几分“邪魅”地扫过来，直接惊掉了祁夏手里的书。 祁夏：WTF？？？ 谭浩然伸长胳膊把掉在沙发脚边的书捞起来，当着祁夏的面翻开，念了一小段，正是主角攻受互表心意的一段经典对白。 祁夏意识到什么，呼吸都屏住了，拳脚自动反击，但对方显然早有防备，上面下/面压制得死死的。 谭浩然念完那段就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得亏祁夏选的位置偏，不然就该被图书馆里其他人看到了。 他自上而下看着少年，视线如有实质般逡巡而过，像在细细研究每一寸肌肤，每一个五官的构成——明明和他一个性别，长相虽然秀美，但少年人的英气绝对不少，打起架来却又狠又撩，不自觉地吸引着别人的注意。 谭浩然不觉得自己弯了，他只是对眼前这个人有了名为“喜欢”的情感。 “祁夏，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交往。” 少年人的表白，简单而真挚。 祁夏呆住了，虽然他是基佬，但那只针对韩扬，所以对于谭浩然的种种表现他完全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结果现在直接来了个表白？ “你……不是直男吗？”祁夏抖着唇，勉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来，“跟我开玩笑呢吧？” 然而少年人的眼神、表情都无比的严肃，祁夏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先起来，别激动，我们捋一捋啊。”祁夏决定先稳住对方。 谭浩然闻言松开手，两人在沙发上坐好，祁夏下意识往旁边挪挪，被对方直接扣住腕子。 他摸摸鼻子，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那只手也抽不开，姑且维持这个别扭姿势开始谈心。 “那啥，谭学弟啊，你祁学长是直男。” “直男偷偷摸摸看耽美？”一击。 “咳，那不是好奇吗，没人规定直男不能看耽美吧。”祁夏心虚挪开眼。 “我的重点在偷偷摸摸上，问心无愧干嘛不正大光明地看？也许学长是深柜呢。”二击。 祁夏心道你小子懂得还挺多，这天简直没法聊，不过他死活不承认他也不能奈何。 “其实学长就算死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喜欢谁。”三击，直接毙/命。 祁夏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连带着目光都冷洌不少，他转头看韩扬，扯了扯唇角，“你说这么多到底想干嘛？就算我是基佬，如你所说，我有喜欢的人，也不可能跟你如何吧。” 谭浩然闻言并不恼，甚至眉眼间还有几分愉悦，像是在说你终于承认了吧。 祁夏抽出自己的手，不准备多说什么，能被一个人喜欢是件荣幸美好的事，他不会说伤人的话，但也不会模棱两可。 干脆利落的离开是最好的答复。 谭浩然脸色一白，扯出一个无意义的笑，漫声道：“祁夏，韩扬如果真的喜欢你，不可能没发现你的喜欢，但他现在的表现说明什么？” 要么是不喜欢，直得无所顾忌；要么是喜欢，但却在无声地拒绝。 无论是哪一点，都足够叫人难受。 祁夏头也没回，可笑的问题，从他明白自己喜欢韩扬的那刻起，问题的答案就已经不重要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祁夏还是把那本书带了回去，他小心翼翼收进书包里，没惹韩扬注意。 比较庆幸的一点是图书馆借书制度改革后，只要直接用校园卡刷卡就能自动登记借阅，免了后续可能会有的麻烦。 寒假补习正式开始后的第二天，高三（2）班就迎来了一位不一样的美女助教。 彼时韩扬正在和一道化学大题斗智斗勇，一张草稿纸密密麻麻列着方程式，答案即将弄出来前被全班同学的低声欢呼打断。 紧接着，他听到一道柔美的声线这么说道：“学弟学妹们下午好，我是你们寒假补习期间的化学助教童雅雅，化学老师近期身体不适，所以由我来辅助教学，期待和大家的合作。” 台下几十个学生瞬间沸腾起来，一个个兴奋地满面红光，尤其是男生们，这可是基中历任校花里最出名的那个啊！ 人长得最好，学习最好，家世最好，到了大学后也一如既往地优秀，听童雅雅学姐以前的班主任说教务处收到过好几张来自Z大的表彰奖状呢。 祁夏啃着笔头，从鼻子里轻轻“嗤”出一声，讲台上那位学姐刚才扫过来一眼，非常有意思的一眼。 他虽然对感情迟钝，但有关韩扬的一切，尤其是对韩扬有意思的，他敏/感得不行。 更不要说这位学姐那一眼里还带着轻蔑、敌意，祁夏明白对方一定知道了什么。 说起来谭浩然的告白还真给他打了剂预防针——当这份藏了许久的感情有朝一日被别人窥觉到时，他镇定了许多。 祁夏和她对视一眼，视线很快落到韩扬的后背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打量。 唔，他哥还是很淡定的，一言不发做着题，完全不鸟台上那位，祁夏默默彩虹屁夸了一波自家竹马，稳得住。 不像他身边这位…… 祁夏嫌弃地看向宋昊，一只手伸过去虚虚抹了抹对方的嘴巴：“收一收哎，哈喇子下来了。” -- 第65页 宋昊吸溜一声，眼睛里冒光：“夏夏你咋一点不激动啊，雅雅学姐是真好看欸，你居然这么淡定，合理怀疑你是基佬。” 祁夏：兄弟，你真相了。 不管怎么说，美女助教学姐的到来给高三（2）班的学习氛围添了一把火，每个人都学的热火朝天，尤其是化学，纷纷化身问题小宝宝。 祁夏以为童雅雅至少会收敛点，没想到对方隔三差五地私找韩扬，打着和班长交流以更好了解班级、协助老师的名头。 祁夏一口老血卡喉咙管里，不上不下，烦躁得嘴皮子上起了一两个燎泡，吃饭、刷牙跟受刑似的。 祁夏不着痕迹地暗示韩扬可以拉着他一块儿给童大助教帮忙做事的，结果后者不知道是真没领会到意思还是故意装着没领会，反正祁夏能单独约到韩扬的时间越来越少。 “哎，小夏夏啊，你这两天火气有点大啊，还有点欲求不满，老实交待，是不是憋着了？” 宋昊一边给他嘴巴里头的燎泡抹药膏，一边挤眉弄眼地调侃。 祁夏送给他两枚小白眼，抖着嘴含糊着说：“窝介是、凑的，嘶……疼。” 宋昊连忙给他吹吹，快速抹平后盖上药膏管盖子，“你愁啥啊，哦，我知道了，这两天不能吃辣憋着了吧。” “害，你说这上火上的真不凑巧，不然今天你正儿八经的生日，我和川子肯定请你吃火锅、撸串串。” 祁夏掏出手机，翻看群消息，吸溜着嘴巴头也不抬道：“没斯，窝晚桑，有约。” 宋昊顿时来劲，戏精般变了一副哀怨嘴脸，就差没扯着帕子滴上那么一两滴泪。 “祁大官人，您终究要抛下奴家和川大妹子了吗？” 神他妈川大妹子，祁夏怼他，你就仗着李川不在可劲飙戏吧。 蕊姐在猫咖给他办了小生日局，今晚拍完最后一组照后开始，顺带把“爪爪”的年终小聚搞了。 这两天祁夏在QQ上找韩扬几乎把所有借口用了个遍，现在握着晚上的事，他底气十足地发了个消息过去。 【哥，晚上一起去猫咖不？】 与此同时另一边，办公室里，韩扬帮着整理好下次要讲的化学错题，看了眼消息，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 童雅雅看他转身要走，再见都不说，眼底涌起阴霾，唇角的笑却无比艳丽。 “小家伙又找你了？”她嗤笑一声，随意极了，“各种各样的借口，粘人的小兔子，韩扬，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孩？” 第38章 猫薄荷 韩扬搓掉手指头上沾到的红笔水，淡漠地扫了眼办公桌后满脸恶趣的女生，漫声道：“今天是个愉快的日子，我不想说些不愉快的话。” 童雅雅脸上笑意一僵，盯着少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抓着手机的手用力握紧，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打了一通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童雅雅撩撩发丝，克制住心底的暴虐，嘴角挂上微笑：“祁叔您好，有些事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 对面低沉的男音打断了她的自述，带着一点儿警告意味。 “雅雅，叔叔不管你怎么做，但有一点希望你记住，韩扬始终是我家夏夏的兄长，是我祁勇看好的苗子，祁夏更是我的独子，如果你做出了一星半点伤害他们俩的事儿，那叔叔就只能不好意思了。” 童雅雅心里一紧，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她强撑着结束通话，心里那股烦躁和恶心挥之不去。 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的童大小姐要什么没有？追求者更是不缺，唯独在韩扬这里栽了跟头。 如果是输给同样优秀或者比她更优秀的女孩子那自然没话说，童雅雅甚至会大度地祝福两人百年好合，可是输给一个小男生？ 呵，同性恋没可能在一起，两家态度也很明确，她倒要看看韩扬能坚持到几时？更何况那个叫祁夏的她压根都看不上。 祁夏站在教学楼下等人，手里捏着手机，伸着脖子不断往楼上看，冷风飕飕往脖子里钻，没一会儿就喷嚏不停。 一条银边灰的大围巾兜头罩下，祁夏抓着围巾两头，磨蹭半天才让脑袋钻出来，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和垂头看他的韩扬目光相撞，顿时咧嘴笑了出来，阳光灿烂地叫了声“哥！” “戴好了，别着凉。”韩扬伸手给他压压没弄好的边边角角，状若无意地问，“宋昊和李川不去吗？” 祁夏低着头认真系好围巾，闻言讶然道：“我没和他们说，毕竟是哥工作的地方，他们来可能不太方便。”言下之意是他不会未经韩扬允许就把工作地址告诉同学们，即便是他的好兄弟也不行。 韩扬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些什么，太快了，祁夏没有捕捉到，只听到对方说：“没事，叫上他们一起吧。” 于是两人行变四人行，中途还有苏饶的插/入，好在大家年龄相仿，很快聊到一起，等来到猫咖时宋昊、李川、苏饶三人就差拜把子了。 “哎，真没想到班长是在猫咖打工啊。”宋昊看见猫咖的第一眼下意识感叹，被祁夏顶了下胳膊肘，死亡凝视眼，连忙求胜欲极强地补充道，“猫咖好啊，环境好还有猫撸，绝佳打工地！” 李川一脸血，宋昊啊宋昊，你还敢再怂点吗？ 然而在他被祁夏凝视的一瞬间，立马半斤八两起来，“我最喜欢一边喝咖啡一边撸猫了。” -- 第66页 最后一组照片的拍摄走可爱萌宠风，五人一踏进猫咖就被满目的粉嫩装饰惊到了。方涵蕊看到他们立刻眼前一亮，手里的粉白猫爪大软垫被抛到一边，直接冲上来盯着宋昊李川使劲瞅。 宋昊李川面面相觑，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就被方涵蕊一手一个抓住，听到对方激动地说：“太棒了夏夏，你还帮蕊姐捞了两个过来哎，两位小弟弟长得不错嘛，各有各的风格！” 宋昊李川：……怎么感觉进了贼窝？不是来参加生日小宴的吗？ 祁夏摸摸鼻子，解释道：“姐，他俩是我朋友，来庆生的。” 方涵蕊一脸慈母笑，引着五人坐下，又是上吃的又是上喝的，那叫一个殷勤。 宋昊李川嗑着瓜子把人诉求一听，立时来劲，不过关注点歪了，全都叫着“让我康康我家小夏夏的皂片”，方涵蕊闻言笑容更大，跟分享宝贝似的点开手机相册。 祁夏：莫名的羞耻啊…… 等所有人意犹未尽地欣赏完祁宝宝的美照、帅照后，老板娘瞬间化身王婆，自卖自夸起来：“看到姐的拍照技术了吧，来来来，大家一起来嘛，保证给你们塑造出F5巨星天团的气势来！” 于是方老板大手一挥下，她可怜的男朋友跑回家取了好几套服装来，全都堆在粉白色调的沙发上，供他家大美女霍霍。 除了祁夏五人外还有店里其他的员工，也过来凑热闹，这里布置一下，那里装点一下，一片欢快的氛围。 祁夏扯了扯屁股后头蓬松的猫尾巴，转过头来和蹲在他膝上的阿布大眼瞪小眼。 方涵蕊给他设计的这套衣服是以阿布为原型的，一样的毛色，一样的局部特征，甚至连异色美瞳都给他准备好了。 祁夏第一次戴美瞳，费了好大力气、淌了不少泪才勉强戴进去，现在眼睛还红红的，跟刚哭过似的，配着长尾巴的毛绒外装，两只动啊动的猫耳，还有浅浅描了一层妆的脸，特别招人欺负。 祁夏把脸凑近阿布，两双异色眸子对在一块，阿布喵喵叫了两声，软乎乎的爪子去摸祁夏的脸，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同类。 祁夏哈哈大笑，亲了亲猫咪粉嫩嫩的小鼻头，很快和阿布玩闹在一起，还是方涵蕊到处找他们才把一大一小两只“布偶”从角落里挖出来。 一开始是祁夏和阿布的独照，方涵蕊构思的地点场景都很有意思，或者说特别贴猫气。 祁夏仿佛真成了阿布的兄长，一人一猫在放大版的猫窝里背对背躺过，在软软的粉白沙发上鼻尖贴鼻尖，人类的指头和猫咪肉垫里弹出的小尖爪对戳着，萌得场外观众欲罢不能。 祁夏起初还有些拘谨，拍着拍着就放开了，阿布比他更淡定，小明星似的跟着镜头跑，有时候其他猫咪还会入下镜。 直到一株猫薄荷的到来。 方涵蕊甩了甩拍累的手，整个人还是亢奋的，于是十分自然地对韩扬道：“小韩啊，你拿个猫薄荷过去，就站在夏夏和阿布对面，你手好看，我要入个镜。” 祁夏抱着阿布的手一抖，这种动作……会不会太羞耻了？ 一旁的苏饶闻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自动脑补各种play后偷笑着递上猫薄荷，交接的一瞬对韩扬挤眉弄眼。 哥们，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其他围观者都是直男，起先并没有觉着不妥，不过看着看着就莫名觉出点色/欲意味来。 宋昊吸吸鼻子，悄么么跟一旁的李川咬耳朵：“川啊，咱是直男没错啊，但我咋、咋感觉有点怪怪的。” 李川回给他一个“不瞒你说，我也这么想的”眼神，表情高深莫测起来。 两手抱着阿布，跪坐在地毯上，毛茸茸尾巴压在屁股下，挺直脊背做出张嘴舔猫薄荷姿势的祁夏更羞耻了…… 虽然吧，阿布跟他动作一致，但概念完全不一样啊，而且拿着猫薄荷的那只手是韩扬的手喂！ 祁夏光是看着那只握着深绿秆子、修长白皙、好看到过分的手就忍不住了——他不想舔猫薄荷，舔手成不？！ 韩扬手上拿着猫薄荷，自上而下看着眸色水亮的少年，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一脸禁欲气息。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层冰冷的禁欲外壳下，深埋的是多么炽热的情感。 必须得承认的是，祁夏现在的装扮太戳他了，如果可以，韩扬无比希望能够扑上去狠狠rua两把，拽拽软趴趴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亲亲异色的眸子，湿润的鼻头，还有……灵巧的粉嫩舌头。 只可惜镜头下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即使不在镜头下，现在的他也不可以。 韩扬不无可惜地想着，手里的猫薄荷往前递了递，祁夏正好往前探了探，圆圆的猫薄荷球直接怼进他的嘴巴里。 祁夏愣了一瞬，清清凉凉的味道绽开，韩扬动作很快地抽出猫薄荷球，一丝晶莹唾液挂在上面。 祁夏：怪不好意思的，咳。 方涵蕊躲在相机后笑个不停，其他人望天的望天，摸鼻子的摸鼻子，默契地没去看他们。 韩扬反倒很淡定，手里的猫薄荷往前伸了伸，递给探着爪子试探的阿布。 阿布心满意足地抱住猫薄荷，小鼻尖凑上去闻闻，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一脸幸福。 这么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拍摄最后方涵蕊让大家都换上猫咪服装，抱着对应的猫咪到猫爬架那儿集合。 -- 第67页 祁夏期待这一刻期待很久了，早早蹲守在换衣间门口，就等韩扬换好后出来。 一抹橘黄色的身影晃过，祁夏刷的站起来，眼神炯炯地盯着换好橘猫装的少年看。 黄白相间的毛色，微微耷拉着的耳朵，白白的猫爪手套，还有垂坠在身后的橘色尾巴，脸上还画了三道褐色胡须，鼻尖被点白些许，嘴巴浅红色。 吐司就蹲在韩扬脚边，甩着尾巴“喵喵”两声，惹得阿布凑上去和它磨蹭来磨蹭去，很快打闹在一起。 祁夏吸吸鼻子，强忍住扑上去的冲动，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哥，不介意我拍两张吧？” 韩扬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在祁夏小心脏怦怦加速跳动之际突然凑了上来。 手机被调成自拍模式，韩扬握着少年肩头180°转动一下，两人一齐出现在镜头里，挨得极近。 “如果是合照，我倒不介意。”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在祁夏耳边响起。 第39章 又醉了 宋昊坐在猫爬架旁边的沙发上，和小猫咪们玩得正欢，一抬头就瞧见走过来的两人，祁夏脸还红红的。 调试相机的方涵蕊看他俩一起过来，眼睛一亮，别说，站在一起又养眼又般配。 苏饶酸溜溜来了句：“蕊姐啊，也没看你上心过我的终身大事。” 方涵蕊瞪他一眼，“是我不上心还是某人要求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再吃香也没用。” “得，说不过姐。”苏饶两手朝上摊开，摆出求饶动作。 宋昊凑上来，眼巴巴问：“蕊姐还帮找对象啊？给我介绍个呗，我不挑。” 方涵蕊一脸复杂，看地主家傻儿子似的看着宋昊，心道那是你没听清楚，姐介绍的是和你一样硬/邦邦的男孩子啊。 等大家都换好衣服，抱着相应的猫猫过来集合后，方涵蕊招呼每个人在猫爬架附近找好自己的位置，发挥想象，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 “或者你们可以从身边的猫猫入手啊，看看它们是怎么做的，说不定会有灵感。”相机后的方涵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猫咖里的猫爬架规模不小，每只猫猫都有自己最喜欢待的地方。 作为一只心宽体胖的大橘，吐司最喜欢的姿势就是……窝在猫爬架脚边放着的软垫上，半眯着眼，尾巴甩啊甩的，不时蹭到别的猫猫身上。 韩扬就挑了软垫附近的空地坐下，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半曲着，一只胳膊把吐司环在怀里。 祁夏悄么么想挪过去占个好位置，一向温顺的阿布却咬住了他的裤脚。 “喵~”阿布软软地叫了声，一双大眼睛瞅着猫爬架上的粉嫩小窝，祁夏竟从它的眼睛里读出了“想要”的撒娇意味。 “哈哈哈，那个小窝是阿布平时最喜欢待的地方之一，阿布执拗起来谁都拦不住。”说这话的是店里员工之一，祁夏记得他姓王。 小王走过来摸摸阿布，把它抱起来放进小窝里。 阿布一只爪子还勾着祁夏戴着的白爪套，细细小小的猫叫声呜咽着，十足的恳求。 祁夏被它叫的心都软了，看一眼垂着头逗弄吐司的韩扬，又看一眼瞪着水汪汪异色眸子的布偶猫，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 方涵蕊捕捉到镜头里某位大帅比一闪而过的眉宇微蹙，连忙道：“夏夏，我有个想法。” 祁夏按照她的动作指示轻巧爬上猫爬架，好在实木做的猫爬架十分结实，足够支撑一个大男孩的体重。 阿布喵呜喵呜看着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在小窝旁边的小平台上呈半趴着的姿势靠过来，它凑上去蹭蹭对方的鼻尖。 祁夏安抚般给予回应，但这个过分“妖娆”的姿势着实费劲，他一只手撑在面积不大的平台上，另一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探了上来，祁夏探头看了眼，看见韩扬带着笑意的眼眸。 他脸一红，心领神会地把手放上去，被那只大掌稳稳地撑住。 方涵蕊手里的相机拍个不停——呜呜呜，这两个人太好嗑了。 大家伙的合照很快拍完，方涵蕊张罗着把东西收好，领着众人到后厨开宴。 满满一桌的好菜，火锅、烧烤一边摆着，桌上还有龙虾、螃蟹之类的海鲜，也不知道方涵蕊从哪儿搞的，还挺新鲜。 “咱们吃完了去我家打游戏，K歌也行，老惯例，累了就睡客房。”方涵蕊激动道，“当然在开吃之前，我们要先祝小寿星十八岁生日快乐！” 每个人都笑着祝祁夏生日快乐，准备了礼物的纷纷送上礼物。 “害，我们之前都送过了，这会儿就给夏夏唱个歌吧。”宋昊挠着脑袋不好意思道。 李川拆他台：“你唱歌？算了吧，要命，来把吉他，本大爷表演一个。” 方涵蕊笑着让男朋友把吉他拿来，不忘秀个恩爱：“我老公唱歌可好听了，你俩一起，让咱们享受享受。” 吉他悠扬的乐声里，男孩与男人的低沉嗓音完美重叠相配，一首《曾经的你》唱得好几个大小伙眼泛泪花。 宋昊拿脚踢他，唱这么伤感干嘛？ 李川撩撩头发，嘴花花：“哎呀，这是告诉咱夏夏，成年了，一定要敢拼敢闯，闯出名堂来，不要日后后悔，我这是有祝福意义的嘛。” 没闯出名堂的几位员工：有感到被冒犯，谢谢。 -- 第68页 祁夏感动得不行，握着他兄弟的手紧紧的：“川啊，就你这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最后轮到韩扬说祝福语，所有人都看向他，祁夏眼睛里更是满满的期待。 韩扬顶着四面八方的凝视，特淡定地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慢悠悠道：“那就祝我们一起去Z大。” 宋昊李川苏饶三脸嫌弃：就这就这就这？？？ 祁夏一脸感动：他超喜欢这个祝福！ 房间里的灯被关掉，大家一起唱响生日快乐歌，祁夏闭上眼许愿。 他希望，下一个生日，能明了韩扬的心意，最好能够……心意相通。 蜡烛被吹灭，代表18岁的蜡块消融些许，房间灯重新打开，祁夏拿着塑料刀开始切分蛋糕。 热闹的生日小宴正式开始，大家边吃边玩，气氛好不热烈。 跟元旦的生日宴比起来，这会子更加热闹、诚挚，宋昊几个仗着祁夏终于成年了，玩起了拼酒。 又一轮猜拳输后，祁夏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啤的，被韩扬架着胳膊转移阵地。 方涵蕊家的小别墅就在猫咖附近，几人穿过一条街就到了，彼时大家都有了几分朦胧醉意。 宋昊李川是第一次来，一进客厅就被偌大的游戏屏惊艳到了，只差没抱上去跪舔。 方涵蕊让他们随便玩，玩得尽兴，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扑到沙发上拿着游戏柄开局打游戏，其他人K歌的K歌，玩牌的玩牌，堪比轰趴现场。 祁夏醉的不行，听到耳边“突突突”的枪声还非要凑过去战一把，韩扬连忙拽住他腰身，把人拖自己怀里。 客房在二楼，韩扬扶着祁夏上楼梯的时候刚好和下来的苏饶碰上，苏饶嘿嘿一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东西。 “你家小兔子终于成年了，别说哥们不给力啊，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韩扬给他一个“你够了”的表情让他自行体会，随即扶着人上楼。 苏饶眯着眼笑，嘴里小声数着：“三、二……” 韩扬转身，空出一只手来，手掌向上摊开：“拿来。” 苏饶：啧啧啧，他就知道。 韩扬把人扶到客房床上躺下，那小包东西被他扔在床头柜上。 他倒不是真想干些什么，但跟中邪了似的，莫名其妙就把东西接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少年极不安分，兴许是喝得太上头，嘴里胡乱叫着“热”、“再来”，两只手开始扒衣服。 韩扬大步一跨，翻出床头柜里的遥控器把空调打开，然后欺身而上，压住少年乱动的手。 “等暖和点再脱。”韩扬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温柔道。 祁夏脑袋下意识往另一边躲了躲，嘴里嘟囔着痒，水润亮色的唇在韩扬眼皮子底下微微嘟起。 韩扬眼眸深邃起来，退而求其次般亲了亲祁夏发红发烫的耳垂，然后直起身，帮他脱/衣服。 除了手不安分乱打乱摸外，腿脚也调皮得很，在韩扬不知道第几次被踢到屁股、小腿后，他终于倾身压上，腿顶进膝盖间，上上下下都固定住。 祁夏懵了一下，迷迷糊糊间有点清醒，很快又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好不容易把厚外套扒下来，韩扬后背都出了一层汗，一部分是被闹的，还有一部分是憋的。 脱好衣服后他就准备撤开，没想到那双不安分的腿蹭了上来，一下子夹住他的腰。 韩扬：这是什么羞耻邀请姿势？ 他弯下/身深深凝视着少年，忍了好一会儿才缓下去那股浓烈的欲/望——现在还不到时候。 空调呼呼地运转着，送进来不少暖风，韩扬把人脱的只剩一套贴身衣物后塞进被窝里，坐在床边盯着小家伙打起了小呼噜。 如果条件允许他估计会掏出一根烟点上，纯憋着实在太难了。 楼下的热闹鼎沸依稀传上来，韩扬却不觉得孤单。 比起下去一块儿玩他更乐意坐在这里陪着祁夏，偶尔亲亲少年的面颊、手指头，这就已是最好的嘉赏。 门外传来敲门声，韩扬看一眼两手贴服着枕在脑袋边的少年，起身放轻脚步走到门边。 方涵蕊站在门外，门开后小心往里面觑了眼，随后压低声音道：“你既然来了我就刚好把这个季度的分红给你。” 她说着递过来一张薄薄的卡，韩扬接过，捏在手里，很快又还回去：“麻烦蕊姐继续帮忙投资了。” 方涵蕊也不意外，卡重新回到她手里，只疑惑问了一句：“还是那家吗？” 韩扬“嗯”了一声，方涵蕊也不追问，毕竟就目前形势来说，少年的眼光又狠又准。 “哎，你要以后真做这行，绝对成大牛。” 韩扬不置可否，方涵蕊看他一眼又问：“伯母最近还好吧？” “最近状态还可以。” 韩扬简单说了几句，方涵蕊听后放下心来，让他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末了话题又绕到祁夏身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人坦白？”说实话，方涵蕊还是挺关心两位小朋友的情感进展的。 韩扬看一眼房间里睡得正香的少年，回过头来唇角不自觉抿出一抹笑：“起码等高考结束吧，不想影响他。” 他真心祝愿两人能一起进Z大，并且会为之努力，他相信他的小朋友和他一样坚定。 第40章 幽闭恐惧症 -- 第69页 几人夜不归宿的事很快被班主任知道了，不过不清楚韩大班长究竟是怎么解释的，班主任居然没追究他们。 前段时间他们班搞了一个学习活动，班主任根据每位同学前几次的考试情况给出一张问题清单，针对具体科目、具体短处提出具体要求。 祁夏前几次化学没考好，班主任给他的问题清单就是关于化学学习的，上面有一个任务叫“每日一问”，意思是每天都要准备一个小问题问化学老师。 于是已经非常注意不和童雅雅打交道的祁夏不得不拿着清单纸来到化学老师办公室门口。 “叩叩”两声敲响门，有人回应请进。 童雅雅刚批改完昨天的作业，抬眼看见不情不愿走过来的少年，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想到了什么。 化学老师生病休养，祁夏有问题只能问童雅雅，好在童雅雅这次居然没为难他，很爽快地签了名。 祁夏转身就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祁同学别着急走啊，老师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童雅雅手里的钥匙一甩，笑得特别迷人。 狭小的校文印室里，几个机子呼啦啦地运转，吐出一张又一张卷子，没一会儿就积了厚厚的一沓。 祁夏侧身让捧着卷子的同学出去，童雅雅跟在他后面，面带微笑接受同学的问好。 最里头的机子空了下来，祁夏走过去把U盘插/进去，按照童雅雅说的调出试卷、作业的文档打印。 “别把答案弄进去，分开打。”童雅雅靠在门边，一边和陆陆续续出去的同学微笑点头一边道。 祁夏哦了一声，每份卷子和作业弄好才点击打印键，然后双手插兜等着。 机子运作的声音不小，文印室里渐渐闷热起来，祁夏感到一丝不对劲——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倏然转身，果不其然看到房门被关上，用力拉了两下没打开，从外面反锁死了。 祁夏一脸阴郁，文印室在六楼，窗户外面就是小树林，砸窗户出去都行不通，这会儿又到了下班时间，估计没人会过来。 毕竟办公室都有打印机，除非复印卷子和大量的学习资料才到这儿来记账。 祁夏抓抓头发，在看到因为昨晚忘记充电而关机的手机后更加烦躁。 密闭的空间里越来越闷，祁夏刷的把窗户打开，只能看到学校繁密的小树林隐在逐渐暗沉的天色中。 他大喊了两声，意料之中的没人回应。 每栋楼都隔着一些距离，每间教室的隔音效果又很好，还有树木缓冲，想要让人听到喊声估计得拿个大喇叭。 至于外面的走廊？ 祁夏只要想想童雅雅的“良苦用心”就能猜到外面绝对不会有人经过。 低劣的把戏。 祁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了眼挂钟，晚自习快开始了，他那会儿不回去肯定有人找。 祁夏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自觉抱紧自己的胳膊，闭上的眼睛眼睫轻颤。 另一边，童雅雅回办公室路上正好碰上被班主任喊去拿期末考试成绩单的韩扬。 “等等。”她喊住少年，撩了撩头发，嘴角噙着动人的笑，“今晚有空吗，学姐有件事想和你分享。” 韩扬目不斜视地和她擦肩而过，童雅雅也不恼，轻飘飘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现在在哪儿吗？” 韩扬瞳孔一缩，回过头用极其难以形容的阴冷目光盯着她，“你调查我？” “对喜欢的人当然想要无所不知。”童雅雅耸耸肩，比同龄人更强的气势一览无余，“韩扬，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所拥有的，我能做到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最初的愤怒过后，韩扬冷静不少，再开口时声音与往常无异：“那么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很讨厌别人提我的父亲。” “我对你想要说的东西也不感兴趣。” 童雅雅看他又要走远才不慌不忙补充道：“真的不想知道吗？你父亲和那个男……” “啪”的一声，少年以猝不及防的速度逼近，把人狠狠掼墙上，泛起猩红的眼底有暴虐划过。 “童雅雅，不要以为你身后有童家就能为所欲为，永远不要触碰我的逆鳞。” 韩扬一只手扣住女人的脖子，倏然收紧的力道让童雅雅喘不过气来。 对上那双狠戾的眼，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后一次，我不可能喜欢你。” 童雅雅捂着脖子，蹲在墙根止不住地咳嗽，她也是被激到了，不管不顾地冲着韩扬背影喊：“你以为逃避就有用了？韩扬，你/他妈跟你爸一样，是个变态！” 韩扬脚步不停地拐过墙角，眸色阴沉——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晚自习的时候韩扬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了神，等到第二节 晚自习结束，他才意识到某人今晚过于安静了。 毕竟考进年级前二十了，祁夏怎么着也该过来“嘚瑟”两句。 韩扬想到小家伙劲劲儿的样子就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惊呆了他隔壁的同桌。 韩扬这么想着回头去找少年，目光逡巡好几个来回都没看到人，他起初以为少年上厕所去了，可直到第三节 课铃声打响，祁夏还没回来。 宋昊被韩扬拉到外面走廊上还有点懵，嘴里叼着的棒棒糖被他快速咬碎，抵到口腔一边，“咋啦班长？” -- 第70页 韩扬皱着眉，问祁夏人呢，怎么一直没回来。 宋昊嚼吧嚼吧碎糖块咽下去，掏出手机给他看，说：“夏夏说他有点不舒服，先回宿舍了，哝，他给我发的消息。” 韩扬看了一眼，蹙着的眉头丝毫未松。 宋昊以为他担心小夏夏，连忙劝慰道：“放心吧班长，夏夏身体素质还不错的，他去医务室看过了，没啥事儿，咱今晚回去再看看。” 韩扬乜他一眼，有点忧心忡忡的模样，“你不觉得很不对劲？” 宋昊挠挠头，哪儿不对劲了？ 韩扬自问自答：“他给你发消息了却没给我发。” 宋昊：哥们，你这就不对了，我也是他好兄dei哎。 不过宋昊又仔细想了想，琢磨出一丝反常来，按照夏夏和班长的腻乎劲儿，好像确实不该啊…… “你帮我请个假。”韩扬没等他想完就丢下一句话跑了。 宋昊回过味儿来，抓住一个上完大号悠哉悠哉回来的同学拜托请假后跑去训练馆找李川——多个人多份力量。 韩扬跑了好几个地方，问了好多人才确定少年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旧楼的文印室。 他气喘吁吁跑上六楼，没来得及顺气就跑到文印室门口，拉了拉把手，没拉动。 韩扬咽了口唾沫，喉咙因为跑的太快太急而生疼，这会儿却完全顾不上，他拍着门喊：“夏夏，夏夏，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声，里头静悄悄的，韩扬心里划过一丝不安。 他又喊了两声，最后一声落下，里头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伴随着低到弱不可闻的低啜声。 “哥……” 韩扬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字眼。 心头的巨石陡然放下，随即漫上来的是止不住的心疼和愤怒，那股愤怒和心疼比起来，很快被掩盖。 韩扬放柔声音，小声安抚：“夏夏不要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把你带出来的。” 低低的呜咽声近了些，两人仿佛就隔着一层门板。 韩扬安抚了片刻，跟少年说自己去找门卫拿钥匙，怎料少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哭着恳求让他不要走。 “夏夏乖，哥哥不去拿钥匙你怎么出来呢？哥哥保证，不到五分钟哥哥就会回来，你看着挂钟数300个数等我回来好吗。” 韩扬极有耐心地劝慰少年，很快里面就传来低低的一声“好”。 韩扬不敢耽搁，立马飞速跑下楼，其实从这里到门卫那儿岂止需要五分钟。 祁夏抱着胳膊贴着门板坐在地上，努力睁大眼去看挂钟的方向，在心里从1开始默数。 然而事实上文印室里一片漆黑，灯管许是用久了，也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打开的瞬间就爆了。 祁夏两只手紧紧扣住胳膊，扣进肉里，靠那疼痛让自己镇定。 没有人知道，他有幽闭恐惧症。 韩扬跑到门卫室好说歹说拿校园卡抵押才说服了门卫，门卫慢悠悠把钥匙找出来给他，要跟他一块儿去。 韩扬脸上的笑有些牵强，耐着性子道谢后表示他一个人就行，门卫挥挥手，让他早点把钥匙还回来。 回去的路上碰到同样在找人的李川宋昊，韩扬简单说了一句就跑向旧楼。 宋昊李川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然后发现一个惊恐的事实——他们居然跑不过看上去文质彬彬、瘦瘦弱弱的班长？ 知道祁夏在哪儿后两人绷着的那根弦就松了不少，但韩扬依然很急切，因为他很清楚，少年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或者说……非常不妙。 钥匙转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祁夏蓦然惊醒，有几分神经质地转过头，嘴角咬出血来都一无所知。 韩扬退了两下门，没推开，他弯下腰，贴着门缝柔声道：“夏夏，让一下，我马上开门。” 第41章 没亲上 祁夏十四岁那年跟着爸妈搬到新的城市，转入新的学校。 初中的半大小子正处于叛逆期+中二期，一个个怼天怼地，很讲兄弟义气，对于外来的转学生还有一种迷之团结对外抵触感。 更不要说这位转学生长得高帅又有钱，成绩似乎还可以，一来就很讨女孩子喜欢。 那会儿祁夏也正处于和竹马小哥哥分开的低谷期内，格外不待见这些不待见他的小男生，于是各种摩擦乃至约架必然少不了。 祁夏回想起那段打了架受了伤，被好多男生抵制还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的时光，唯一欣慰的点居然是那段时间的确把他打野架的技能点满了。 就在新学习生活逐渐转入正轨，大摩擦演变为不断的小摩擦之际，校花的告白情书又把他推向风口浪尖。 他的拒绝、校花的哭闹和造谣让他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敌。 十几岁的毛孩子特别在意女生对自己的看法，尤其喜欢做护花使者，那段时间祁夏几乎每天都被约架。 事情发生在某个夏天的雨夜，祁夏背上书包准备回家时被一伙人堵到男厕，五楼的男厕。 那伙人除了平日看不惯他的男同学外，还有外校的，祁夏甚至怀疑还有社会上的混混，每个人都背着包，狞笑着走向他。 祁夏野架经验丰富，那会儿在同龄人里也算身高体壮，原本并没有落下风，就在他瞅准机会溜出厕所时一块板砖当头砸下，直接把额角砸出了血。 -- 第71页 祁夏捂着渗血的额头，嘴角勾起一抹笑，透过指缝粘稠黏腻的血去看那些惊慌起来的人。 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疼和失血让祁夏有点眼花耳鸣，他捡起掉落在地的板砖，一步步走向那些人，晃晃悠悠的，却让那些人抖着后退。 有个黄毛怪叫一声，说不能让他出去，他会跟老师告状。 不懂事的男孩子能有多狠毒，校园霸凌就能有多恶劣。 他们齐齐扑上来摁住祁夏，拼着被板砖砸几下的疼痛夺下板砖，把少年拖进厕所的小隔间里，压上被撞击抖动的门，锁上锁。 最后一个人离开时还没忘记锁上男厕的大门，而那个时候学校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暗沉下来的天色彷如铅块，压下来，压下来，逼得人心里发紧。 夏天的惊雷暴雨来了，灌进厕所上房的小窗里，灌进少年冰冷的躯壳里。 祁夏撕掉一块校服衬衫衣摆，包住渗血的额头，好不容易撞开锁着的隔间门，对上的却是厚实的、禁闭的大门。 那雨好像也灌进了他心里。 那时候没人知道有一个少年被关进厕所，在冻人的夏雨夜里呆了整整一夜。 鼻尖仿佛还有当年那间厕所的腥臊味，伴着雨夜浓重的潮湿气，祁夏皱皱鼻子，那股味道很快被清香的皂角味取代。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轻柔的声音和着轻轻的拍背安抚，祁夏抱紧那个抱着他的人，把脑袋紧紧埋进对方温暖的肩窝。 让他依赖一下吧，哪怕被怀疑也没关系，他太累了，太怕了 四年前的祁夏懂事的不愿让事业迈入关键期的父母担心，用自己的方法完成报复。 可四年后的祁夏只想对他的小哥哥撒撒娇，借他的肩膀靠一靠，偶尔……露出一点怯弱，把四年前所受的委屈和难受匀一些过来，讨一点关心。 韩扬抱着少年，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温柔的不像话，等少年平复些许后才问他能不能走。 祁夏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腿还有些发软，他点点头说没问题，靠着韩扬慢慢站起来，两人互相扶着走出文印室。 宋昊李川赶过来正好看到他俩互相搀着，自家兄弟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 祁夏不肯去校医院，韩扬只好陪他回了宿舍。 路上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问少年出了什么事，哪儿不舒服，但韩扬一直没问，这倒让祁夏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初中那段最开始的时光都过去了，虽然此后和那些人的关系依然很差，但也没再发生什么冲突。 直到升入高中，大家都成熟了些，祁夏很快认识了一帮新朋友，包括教他数学的那位邻居哥哥。 祁夏在床沿坐了会儿，等到全身上下不那么抖了才对一直沉默着陪在他身边的韩扬说：“哥，我没事了，你回教室吧，快下晚自习了，书包还没拿回来。” 韩扬抬手，顿了片刻，又缓缓落在少年发顶，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没事，宋昊回去了。” 祁夏哦了一声，两手交握着搁在膝上，不自觉舔了舔唇，一股子血腥味儿。 他霍地站起来，避开韩扬探究的视线，说：“我去擦个身换套衣服。” 韩扬侧身让垂着头的少年过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夏夏，不要逞强，我需要你的倾诉。” 是需要而非想要，祁夏听进耳朵里，心都软了一瞬。 等祁夏换好棉绒睡衣，两人面对面坐在凳子上，韩扬率先开口：“对不起，夏夏，我没有早点发现你没回来。” “没事，其实……也还好。”祁夏露出一抹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没发现或者说没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哥，童雅雅找了你对不对？”祁夏注意到对方眼里的愧意，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只要绊住韩扬，再做点什么拦住宋昊李川，班上几乎没人会去注意他在哪儿。 祁夏不是个会一再容忍的性格，也谈不上睚眦必报，但如果有人诚心弄他，那也别怪他不客气，哪怕对方是个女的。 不过在动作之前，困扰了他很久的一个问题需要弄清楚。 “哥，你喜欢童雅雅吗？”祁夏认真盯着韩扬看，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我要的答案只有‘喜欢’或‘不喜欢’这两种。” 韩扬同样认真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翻涌过什么。 “不喜欢。”他的回答。 祁夏松了口气，又问：“我看到过她亲你，你没有反抗。”言下之意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让别人亲你？ 韩扬听到这个问题眉头都皱了起来，表情有一丝迷茫：“什么时候？” 祁夏心里哼唧两声，这会儿给他装失忆？ 祁夏捏着指头把具体的年月日甚至是某个时间段都背了出来，一脸控诉地看着韩扬，浑然不觉这种表现的自己有多么奇怪和……翻车。 岂料韩扬并没有如他所想般露出恍然大悟然后苦恼解释的模样，对方听完后反而淡定了。 “我说没亲上你信吗？”韩扬眼里带了点笑意，“当时她放假回学校再度找我告白，然后想亲我，不过我避开了，也许在你的角度看来……我们亲上了。” 这下换做韩扬饶有兴致地盯着祁夏，慢条斯理地诘问：“这么说起来，夏夏似乎很在意啊，一年前的事情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 第72页 祁夏浑身一抖，有种被看穿的预感，他立马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我当时比较震惊啊，谁想到乖乖学神居然会和人打啵，所以记到现在。” 祁夏嘟囔几句把话题转走，心里因为韩扬的解释不可避免地愉悦起来。 韩扬看了眼少年抠着桌边翘起来的皮条的手指头，果然，一开心就各种小动作，遮都遮不住。 “现在，该你的坦白了。”韩扬温柔地打断少年，拍了拍他放在膝上的另外一只手，诱哄着。 祁夏手一紧，抿紧嘴巴沉默了，韩扬极有耐心地等着。 “我……有轻度的幽闭恐惧症。”少年幽幽开口。 韩扬心知以祁夏之前的表现来看，绝对不是轻度这么简单，但他没有戳穿少年，依然极有耐心地鼓励他说下去。 祁夏不太愿意和人分享那段操/蛋的日子，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那些事情，可面对韩扬，有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所以自那之后，如果我被单独关在密闭黑暗的空间里超过两个小时，就会……”祁夏打住话音，在某人愈发危险的目光里求生欲极强地补充，“哥你放心，我看过医生的。” 不告诉父母不代表他不知轻重，只是祁夏没想到治疗一段时间后好了很多，今晚居然再度复发。 韩扬听完后没有多说什么，正巧这时候宋昊李川开门进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回看了两人几眼，问祁夏还好吗。 祁夏笑着说没事，让他们担心了。 他没跟两人说幽闭恐惧症的事，只道自己是怕的吓哭了，李川笑哈哈说他有点怂，但还是给他冲了杯热牛奶，把特地买的小蛋糕拆好放桌上。 这就是兄弟、哥们，刀子嘴豆腐心，关心都掩在玩笑里，用说笑的方式不让你尴尬。 不过宋昊还是就短消息的事问了祁夏几句，祁夏看了眼那条QQ消息，面色不变道：“回宿舍前我想起来之前有套数学卷弄脏了，就问老马借了原卷去复印，没想到文印室的门被风带上，灯泡也坏了。” 宋昊将信将疑，但看祁夏面色疲惫便没有多问。 祁夏趁熄灯前把作业写完，刷完牙躺床上开着小灯背单词。 韩扬在爬梯前站定，弯下腰看他一眼，说：“早点休息。” 祁夏嗯了一声，摸着纸业的手一顿，轻声道：“哥，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让我自己了结。” 韩扬看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第42章 粉红盒子 补课的日子照常进行，祁夏一直都没有动作，童雅雅还有些惊讶。 早在她调查出少年患有幽闭恐惧症后就想到了这一方法，不过到底不敢闹得太过，才只是把人关在文印室里，至于那个短消息也是她找人盗号发的。 童雅雅既然敢做就做好了被找麻烦的准备，但直到补课的最后一天，祁夏都没来找过她。 岂止是祁夏，韩扬也没来。 反观祁夏，由于这次期末联考进了年级前二十，这一学期以来进步巨大，在放假前的总结表彰大会上被立为正面榜样，着重表扬。 祁夏捧着奖状走下来，路过韩扬时冲他比了个“耶”的手势，脸上小表情有几分得意。 韩扬失笑，估摸着他回到座位上后就给他发了个消息。 【等你的要求】 祁夏美滋滋回复。 【好呀好呀，寒假告诉你】 两人贫了小半天，冗长的表彰会终于结束，这也意味着寒假正式开始。 这回是秋琳开车来接他们的，两人回宿舍后收拾好东西就和宋昊挥手告别，走到楼下钻进车里。 秋琳拧着钥匙点火，从车前镜里看到自家儿子手里拿着个粉嫩嫩的小礼盒，顿时八卦起来。 “哟，夏夏，哪个小女生送你的礼物啊？” 祁夏往书包里塞盒子的动作一顿，他妈眼真尖。 “妈，我也不知道谁送的，而且粉红色的未必是小女生送的吧。”一个陌生同学塞到他手里的，说一定要收下，祁夏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就跑了。 他急着回去收拾东西，都没来得及拆开看看，被他妈这么一说倒有几分好奇了。 秋琳把车倒出去，车子平稳地开出宿舍区，她看儿子拿出钥匙拆礼盒，嘴上接着上句话：“那也是，我儿子魅力无限，说不定还有小男生送呢。” 祁夏划拉包装纸的手一抖，妈哎，我咋不知道你这么开放呢。 小礼盒包装的很用心，除了包装纸是粉红色的外，其他地方一点都不粉嫩。 祁夏从垫了厚厚一层的泡沫垫里把制作精良古朴的相册拿出来，心里涌起奇怪的感觉。 秋琳扫了一眼，调侃她儿子：“哟，送礼物的人还挺用心的。” 原本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韩扬闻言彻底转过头来，祁夏在他的目光下愣是没了翻开相册的勇气。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有几分心虚，说：“哥，你继续看风景，不用管我。” 韩扬依然看着他，很明显地表示：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祁夏没辙，只得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相册外封，露出一张手绘图。 深吸的那口气松出来点儿，手绘图画的是一个男孩夕阳下的背影，背着书包，一手插兜，一手转着篮球，走在学校大广场的台阶上。 空旷的、烧红的天穹下只有他一个人。 -- 第73页 第一张图……似乎还好？ 好个屁啊，祁夏完全没勇气看下去了，这么细腻温暖的画风，不是告白他都能把这本相册吃了！ 韩扬轻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祁夏抖了一下，莫名感到一丝惊恐。 秋琳听到这声笑瞬间醒悟，哎呀呀地笑着说：“我就知道咱们夏夏受欢迎，快告诉妈哪个小女生给的呀，挺费心思的。” “妈，您好好开车，都到大马路上了注意点儿！”祁夏打发完他妈，又开始忽悠韩扬。 “哥，我收的情书、礼物啥的肯定没你多，你都看到我的了，也给我讲讲你的呗。” 祁夏是这么琢磨的，韩扬素来不喜欢谈论这些，他这么一问对方肯定不想回答，这话题就揭过去了，他也能顺势把相册收起来。 哪晓得韩扬只扫了眼相册，然后当真和他认真历数起来收过的情书和礼物，末了还让祁夏再讲讲。 祁夏：这和我想的不大一样喂！ 寒假正式开始，回到家后那本相册就被祁夏扔进自己的书柜里，他不打算看下去，反正也不可能给回应，免得徒增烦恼。 先是好吃好喝地休息了两天，祁夏才从卧室角落里翻出装着寒假作业的书包。 他这回期末考试考得争气，他爸妈高兴的不得了，顿顿请韩扬和兰姨来吃好的，尤其他妈，恨不得寒假都要把他和韩扬绑在一起。 于是翻出书包的祁夏把包一背，溜溜达达跑去韩扬家门口。 “咚咚咚”敲了好几声，阮兰月才过来开门。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祁夏觉得兰姨近来瘦了不少。 “兰姨早上好，我来找哥一起学习。”祁夏露出甜甜的笑，礼貌道。 阮兰月笑笑，夸他又长高长帅了，末了才说：“扬扬去汀白书店了，你去找找看？” 祁夏道了谢转身要走，被女人拉住，让他等一下。 没过多久阮兰月拿了一袋油纸包着的东西走出来，递给祁夏：“兰姨早上蒸的红薯，你带着点，顺便给你哥带点，他去的早，待会儿说不定该饿了。” 祁夏心道书店里也不能吃烤红薯啊，话虽如此他还是接了过来，道着谢和女人告别。 汀白书店离他们家不远，祁夏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备好行踪，就背着书包一兜一个大红薯的走过去。 镇上书店有三个，汀白书店规模最小，但管理经营最人性化，比如它开的早，关的晚，很适合把小孩丢这儿看书看一天，当然前提是小孩儿不吵不闹。 书店两层楼，一楼有各种类别的图书杂志小说等，主要以休闲娱乐为主，角落还有卖碟片的，都是以前的老物件了。 二楼也有很多书，主要是学术、学科相关，还有一些教辅材料，比较特殊的是还有一块可供自习的清净地，四五个位置，先到先得。 祁夏顺着木板楼梯走上去，一眼就看见窝在角落沙发上看书的韩扬。 他放轻脚步，悄么么潜过去，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坐在书架后突然伸出腿的小屁孩绊了一下，直接呈大字状扑了过去。 幸好韩扬眼疾手快，站起来撑住他的身体。 祁夏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祁夏从书包里抽出两张草稿纸铺地上，大咧咧坐在韩扬坐着的沙发旁边，侧对着低矮的小桌子。 别说，这桌子高度挺合适。 桌子上放着不少书，金融、投资、计算机、高等数学等等，祁夏光看封面都觉得复杂头昏。 再看韩扬手里捧着的，嚯，厚厚一砖头。 “哥，你们国赛去哪儿比啊？”祁夏一边掏作业一边问。 “M市，离上回的比赛地蛮近的。”韩扬同样小声回答他。 祁夏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开始写作业，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小桌角落的笔袋。 笔袋被一本书挡了大半，但简约的款式和银灰色的搭配还是让祁夏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 “这是我送哥的那个礼物吗？”祁夏指指笔袋，转头问韩扬，眼睛亮亮的。 韩扬淡定地翻着书，头也不抬道：“嗯，前两天笔袋坏了，就换了一个。” “谢谢夏夏，这个十八岁礼物我很满意。” 祁夏挠挠头，嘿嘿一笑，说也就是个小礼物啦。 其实这个小礼物还掺杂着他的小心思，比如笔袋外侧靠左上角的小船就是他自己设计的，还有笔袋内封里，藏着一个小秘密。 祁夏不会说破，事实上光是看着韩扬用他送的东西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之前一直没看到韩扬用，也没听韩扬说过相关的，他还以为韩扬没收到礼物呢。 两人安安静静各做各的，清浅的呼吸声徜徉在小书店的二楼，祁夏做完数学卷伸了个懒腰，口袋里的烤红薯咕噜噜滚出来。 祁夏把它们捡起来递给韩扬一个，说：“差点忘了，这是兰姨让我带的，她说你可能会饿。” “不过书店里好像不能吃东西来着……”祁夏小声嘟囔，一抬头就看到祁夏已经拆开油纸包，修长的指头开始一条一条撕着红薯皮。 韩扬看了眼少年张成O字形的嘴巴，抿着唇笑了一下，“汀白书店比较特殊，店主允许在店里吃东西，只要味道不重就行。” 祁夏咂咂嘴，回来后虽然住了一年多，但好多东西他还不清楚哎。 -- 第74页 韩扬开着窗，两人三两下把红薯吃掉，垃圾收收好，然后关上窗继续学习。 韩扬看书很快，一本砖头书在他手上不过两三个小时就看完了，祁夏在他拿下本书前抽空问了几道攒着的题目。 韩扬压低声音一一讲解，从笔袋里掏出一只自动铅笔画辅助线，祁夏看一眼笔袋，看一眼手，心里甜丝丝的。 中午秋琳发微/信问他们俩回不回去吃饭，祁夏问韩扬，两人决定就在书店旁边的沙县小吃解决午饭。 祁夏点了酸菜鱼套餐，微辣的，香软滑腻的鱼肉卷入口腔，酸辣可口。 祁夏问服务员要了碟清水，拣起一块鱼肉在水里轻轻过了一下，十分自然地送到韩扬碗里。 “哥，你也尝一口。” 韩扬跟少年晶莹黑亮的眸子对上，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细小弧度，拣起那块鱼肉咬了一口。 “很好吃。” 祁夏闻言笑容更大，低头继续吃起来，没注意到旁边一桌女生窃窃私语着，脸上挂着姨母笑，拿着手机小心偷拍。 韩扬放下筷子，面色淡然地走过去。 第43章 新年快乐 韩扬很礼貌地拜托姑娘们不要拍照，最好把之前拍的也删掉。 几个小女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长马尾站起来作为代表表示歉意，紧接着又提了一个请求。 祁夏嗦了口酸菜，看到长马尾点开手机给韩扬看了些什么，然后又朝他这边望望，再指指手机。 一番交涉后韩扬回来，问他：“她们想和我们拍个合照，你愿意吗？” 祁夏一头雾水，他又不是什么明星，怎么还有人要跟他合照啊？ 对面的女生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做“拜托拜托”的手势，祁夏不好拒绝，跟着韩扬走过去，站在中央和女孩子们拍了好几张合照。 期间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真人比照片还帅哎”、“好可爱好搭”之类的。 于是祁夏更加迷惑了。 吃完午饭回书店的路上祁夏问韩扬怎么回事，后者没回答，直接用行动做出解释。 祁夏凑上去看微/博，发现“爪爪”猫咖居然还有个超话，现在上面在刷的都是他们放假前拍的那组照片。 点赞最高的两张一个是大合照，一个是猫薄荷那张。 祁夏脊背一麻，被照片下的热门评论吓的：一个个都在说好萌好配，cp感满满。 他可没忘记身边这位讨厌基佬的属性啊！ 祁夏内心惴惴不安，恨不得把手机屏幕捂住，不让韩扬继续翻那些露骨的评论，结果韩扬比他想象中淡定的多。 “现在知道蕊姐以前给我们拍的照片传哪儿了吧。”韩扬看一眼冷汗涔涔的少年，有几分揶揄道，“不过很显然，你比我们受欢迎的多。” 祁夏搓掉掌心的汗，小心翼翼地试探：“哥，你不生气吗？” 韩扬给他一个困惑的眼神。 祁夏吞了口唾沫，抖着嗓子解释：“我是指，你不是讨厌基佬吗，被人这么说不会生气吗？” 韩扬慢悠悠把手机揣兜里，在少年愈发惴惴不安的目光里开了口：“你和我是基佬吗？” 祁夏下意识想点头，求生欲使他猛地顿住，然后刷刷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结了，他们嗑cp是他们的事，不是真的，没必要生气。”韩扬故意这么说，果不其然看到小家伙松口气的同时还有些隐隐的失望落寞。 他插在兜里的手敲着手机壳，慢条斯理地灌输概念：“夏夏，我讨厌基佬，但我尊重同性恋间的感情，讨厌和尊重是不冲突的。” 顿了顿，韩扬望着汀白书店泛着老旧气息的招牌又道：“其实有些情绪都不是无缘无故来的。” 祁夏对他后半句话听的似懂非懂，但前半句足够让他有所振奋了。 在接下里的几天里，祁夏充分见识到CP粉的强大——就那几张照片都能嗑糖嗑到天昏地暗，各种同人作品产出惊人。 好在老板娘还有点良心，作为超话管理人和最大粉头，呼吁粉丝们不要打扰真人的生活，圈地自萌就好。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有些火出圈了，幸好那张猫薄荷照片主角只有祁夏和阿布，老板娘还给他P了面具，所以尽管有很多人猜测，但也没真正的定论。 除了偶尔会被“骚扰”外其他都挺好的，毕竟对祁夏本人来讲，他也可以偶尔吃吃cp糖什么的。 为此，这位弯了一年多的祁小gay摸透了晋江、老福特、B站等多处产量圣地。 偷摸摸嗑自己和心上人cp的乐趣简直无穷无尽，祁夏那两天心情都好得不得了，秋琳看在眼里还以为儿子恋爱了呢。 祁夏问方涵蕊要原照，后者十分爽快地把所有照片都发了过来，还有些心虚地试探祁夏对放照片到微/博上的反应。 祁夏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当初既然答应拍照，就想到会有用于宣传的这一天。 而开春后的营业额也证明这一波放照为“爪爪”猫咖打足了宣传，吸了很大一波粉，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除夕那天，西柏镇下了一场小雪，地面上积着薄薄的一层，气温降到零度以下，寒风有点刺骨。 祁夏哈了口热气，搓搓冻僵的手指，拿着刷子在对联背面刷上一层米糊糊，啪的贴到大门上。 最后一副对联贴好，祁夏从凳子上跳下来，整了整歪掉的围巾，看着喜气洋洋的房子美滋滋笑了。 -- 第75页 “别站外头傻笑了，进去帮你妈搭把手，正包饺子呢。”穿着厚大衣外套的祁父从屋里出来，换好鞋，出门的架势。 “哦，爸你去哪儿啊？”祁夏搬起小凳子，和他老爸擦肩而过，问。 “你三爷爷有事儿喊我过去一趟，我晚点回来，今晚有啥想喝想吃的，爸路过超市买。” 祁夏报了一串零食名，祁勇摆摆手，让他还是发短信算了。 “对了，记得给你兰姨打声招呼，晚上过来吃年夜饭。” 祁夏给韩扬发了QQ消息，让他和兰姨早点过来，然后就帮他妈包饺子去了。 结果饺子没包两个就被他妈嫌弃地赶出厨房，正巧听到门铃声，祁夏透过猫眼一看，呵，这么快就来了。 “兰姨好。”祁夏快速打开门，拿了两双拖鞋放门口垫子上，阮兰月韩扬换了鞋进来。 阮兰月跟祁夏上回碰到那会儿比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头发梳的妥帖简洁，少部分垂在肩侧，扎起来的地方还插了朵仿真小腊梅。 秋琳听到声音出来看，立刻喜笑颜开，受了韩扬的问好后让两个小家伙自个儿玩去，拉着老姐妹进了厨房，两人一块儿热热乎乎地捣鼓起年夜饭。 祁夏摸摸鼻子，指尖的面粉沾到鼻尖上，韩扬凑上来揩掉，不经意地碰了碰那枚小痣。 祁夏鼻子一痒，差点把喷嚏打出来，许是近日看同人文比较多，他不可抑制地多想并且……敏感起来。 “咳，哥，你要喝点啥？咱俩是看电视还是打游戏？”祁夏迅速转移话题来掩饰心虚。 “白开水就行。”韩扬捻了捻垂下去的指尖，“看电视吧，随便看什么都行。” 祁夏给他打开电视，调到惯常看的综艺频道，又去倒了杯热水，然后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回卧室，拿出一瓶奶和仅存的一包薯片。 他把薯片丢给韩扬，拧着牛奶瓶盖坐过去，两人同坐一个沙发上看极挑。 祁夏的笑点不高，没一会儿就笑得哈哈哈，反观韩扬，全程都很淡定，只偶尔浅浅弯起唇笑一下。 于是继认真看节目之外，祁夏又多了一个乐趣——逗韩扬大笑。 奇了怪了，这么搞笑的发展他哥咋这么淡定呢？ 韩扬把某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偶尔配合他笑得夸张些，然而他的夸张在祁夏看来不过是唇角上扬的弧度大了一丢丢，牙齿还没露出来呢！ 祁夏准备喝口牛奶憋个大的，结果牛奶瓶子被韩扬夺了去。 韩扬看他一眼，认认真真地叮嘱：“冷，热一热再喝。” 饶是祁夏再怕麻烦、再不舍得从电视前挪开，面对韩扬的关心他总是没办法。 “哦，我去热一下。” 祁夏说完去拿韩扬握在手里的牛奶，后者避开，让他坐着继续看，他去热。 祁夏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然而身体却很诚实，一边继续乐呵呵地看综艺，一边心里甜丝丝地等着喜欢的人给自己亲手热好的牛奶。 哎呀呀，他变坏了啊。 韩扬很快去而复返，吸管都插好了，祁夏接过来吸了一口，温热的，不冷也不烫，刚刚好。 “哥，吃薯片不？”祁夏拿过桌上韩扬一直没动的薯片，扬了扬问。 “你吃吧。”韩扬喝了口热水，说。 祁夏瞅瞅他，确实不想吃的模样，于是拆开包装大快朵颐起来，“卡嚓卡嚓”的声音响起，听着就很有食欲。 韩扬看着电视里的游戏环节，突然觉得，他又很想吃薯片了。 一片香喷喷的薯片抵到嘴边，少年满含笑意的眸子望过来，狡黠又灵动。 “哥还说不想吃呢，我看到你吞口水了。”祁夏笑弯了眼，月牙儿似的，嘴角边还沾着薯片残渣。 韩扬想说，他吞口水不是因为薯片，而是因为吃薯片的人。 嘴巴张开，一口咬下薯片，舌头不经意间刮过指尖，韩扬镇定自若地坐回去，眼角余光瞥见小兔子通红的脸。 好吃又可爱。 时钟慢悠悠划过，很快就指到六点，外面的雪停了，祁父也回来了。 五个人在餐桌前落座，沸腾的鸳鸯锅里蒸腾起火锅底料的浓郁芳香，家常菜铺了满满一桌，还有一盘煮好的饺子，颗颗饱满，造型姣好，看着就很诱人。 祁夏张罗着要跟他爸拼酒，被他爸赏了个毛栗子，“明天还要不要走亲戚了？” 祁夏委屈巴巴地捧起橙汁，小小地抿了一口，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引得大家笑起来，祁夏也笑了。 欢快的氛围充盈席间，祁夏就像个开心果，讲相声似的逗得大家乐得停不下来，秋琳笑得眼角直泛泪花。 末了收席，几人乐呵呵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守着零点，秋琳和阮兰月收拾桌子，祁勇洗刷碗筷，祁夏拉着韩扬上二楼卧室。 门一关，灯一开，世界静悄悄的，窗外灯火通明，窗里也很温馨。 祁夏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红包，递给韩扬，笑眯眯地等着。 韩扬接过，看一眼满眼期待的少年，没绷住笑意。 “我没准备。”他说。 在少年眼里的光熄灭前，韩扬上前一步，身高优势使得他需要稍微低下头才能对上少年的眼睛。 “不过我想这个祝福或许比红包更好使。” 他凑上去，特别虔诚、特别认真地在那片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 第76页 “新年快乐。” 新年钟声敲响，窗外烟火绚烂，照亮窗内两个少年眼里的光。 第44章 宁叔的爱人 祁夏盘腿坐在床上，搓搓额头，时隔一夜，那地方被轻轻吻了一下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秋琳在楼下喊他赶紧起床，早点收拾好，一会儿还要走亲戚，祁夏应了一声，表情仍有些呆呆的。 不同于之前两次喝醉情况下似有若无的亲吻，这回可是清清醒醒、明明白白的……他有点搞不懂韩扬的意思了。 不过对于这份感情的认真和重视使得祁夏暂且不会轻举妄动，他只会在足够的小心试探和求证过后，才大胆地表露心思。 韩扬对同性恋的介意始终是卡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除夕一过时间又快速流逝起来，韩扬在家没待两天就要跟着学校队伍去M市参加国赛。 祁夏依旧想跟着，但遭到了来自当事人和自家的双向拒绝。 秋琳打趣他现在后悔了吧，叫他早些时候不报名。 祁夏只好目送韩扬上了学校派来的专车，蔫蔫地在家呆了一天，结果当晚就接到了宁誉的邀约。 “夏夏，这次比赛我是主监考官之一，有兴趣过来做几天志愿者吗？”视频里的男人优雅笑着问。 祁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捧着手机冲到他爸妈面前，宁誉也是机灵的，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下来祁父祁母都松动不少。 “二位不必担心，夏夏可以住在我家里，我会照顾好他的。” 人宁大教授都这么说了，态度强硬的祁父也只能软和下来。 “也好，让臭小子锻炼锻炼，出去闯闯，等高考完我还准备把他送国外呢。”祁勇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翻着早报看。 祁夏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当即反对：“爸，我可没答应去国外啊，我的志愿是考进Z大，是不是很目标远大啊。” 祁父从报纸里抬起头，给他一个“我听听就好”的眼神，祁夏也不跟他掰扯，拿着手机跑上楼收拾行李去。 秋琳跟在他后头，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母子的笑闹声，祁勇抖了抖报纸，脸上有几分无奈。 他这儿子，真倔。 祁夏拎着行李箱下了高铁，一眼就看见穿着亚麻色风衣的瘦高男人站在不远处冲他微笑着挥手。 祁夏小跑过去，特别乖巧地喊了声“宁叔”，男人揉揉他的脑袋，要接过他的行李，祁夏手往后一缩，笑着道：“不重的，我自己来就好。” 宁誉也没客套，伸出来的手插回兜里，和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很快话题就歪到感情方面。 祁夏摸摸耳朵，有点烫，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宁叔“犀利”的提问，说起来宁叔好敏锐啊，一下子就看出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祁夏吞吐半天，还是把除夕夜的吻说了，除了宁誉，他似乎也没有可以分享讨论的对象。 “咳，感觉怎么样？”宁誉手握拳放在嘴边掩住笑意，眸子里满是温和。 小男生间纯纯的喜欢啊，他进这个圈子太久，都快忘记这种感觉了。 搭在行李箱上的手抠着把手真皮，下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祁夏闷闷的声音有几分羞涩和欢喜。 “还、还行吧，比想象中好。” 宁誉但笑不语，看少年现在的样子就知道绝对不止“还行”这么简单。 宁誉开车过来的，他家离高铁站不算很远，半个多小时后就到了。 高档小区环境规划之类的做的都挺好，每栋楼都是电梯入户的设计，祁夏知道宁叔家挺有钱的，这会儿更是直观感受到。 这块地儿本身就是寸土寸金。 宁誉带着少年到客房安顿好，又给他简单介绍了下周边布局，然后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哎，宁叔你还会做饭啊？”祁夏扒在厨房门边，眼睛亮亮地盯着台面上丰富的食材。 宁誉笑着挽起袖子，给他表演了一套刀功，末了擦干净刀刃上的土豆丝，问：“想吃什么尽管点。” 祁夏不客气地点了几个菜，帮着男人打下手，两人一起忙活还挺快，没过多久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端到饭桌上。 祁夏啃着可乐鸡翅，口齿不清地夸赞：“太好次了，宁酥好腻害。” 宁誉让他吃慢点，别噎着，又给他剥了只醉虾放碗里。 他喜欢做饭，也特别享受别人享受他做的美食时心满意足的样子。 不得不说，他和少年真的很合得来。 吃晚饭两人约着去楼下小区闲逛消食，祁夏顺便问了国赛的日程安排，宁誉一一给他讲清楚，祁夏又问志愿者需要做什么。 宁誉笑了下，这孩子有时候聪明得很，有时候又笨得可爱。 “明天就正式比赛了，哪有可能现在才招志愿者？志愿者都培训完了。” “那叔的意思是……” 宁誉弹了下少年的额头，笑得像只狐狸：“因为某人肯定想跟着来啊，我这个做叔的怎么能不帮着创造机会呢？” “而且夏夏啊，你数学真的很有天赋，我非常不希望你错过这次的赛事，哪怕不能参加，从旁观看，有所学习和收获也是好的。” 宁誉为祁夏留了个便于观赛的好位置，比赛当天两人早早到了赛馆。 宁誉身为主监考官之一被举办方邀请去做准备，祁夏就一个人在赛馆里逛。 -- 第77页 习惯性掏出手机给韩扬发比赛加油，祁夏退出聊天界面看到另一个人的名字——被他刻意忽略的一个名字。 谭浩然。 祁夏不可能回应他的告白，甚至于他觉得对方只是一时的冲动，但那本相册……即使没往下看，他也猜到了。 烦躁地抓抓头发，祁夏把手机揣兜里，深呼吸一口气，走进比赛场地。 赛馆中央布置好了桌椅，分组排开，监考官的座位围在四周，都在一块平地上，观众席则分层叠起。 祁夏买了顶鸭舌帽盖头上，遮着眉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今年国赛形式有所变动，内容一如往昔复杂高深，来看比赛的除了参赛者的家属外，就是对数学颇感兴趣的或业余或专业人士。 祁夏掏出准备好的笔记本和纸，跟着场上的人一起答题，宁誉看到他冲他笑了下，祁夏也笑了。 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学高材生们聚在一起PK，这场面绝对震撼壮观，哪怕不太懂他们说的做的，也足以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韩扬的表现一如既往地优秀，成为十几支队伍里最为抢眼的存在之一，几乎所有的监考官都对他投以拉拢的目光——这些监考官往往也代表着背后的学校。 祁夏咬着笔头，心里自豪极了。 看，这就是他喜欢的少年！ 第一天团体赛基中队伍脱颖而出，马老师笑得合不拢嘴，镜头带到他那边只见这个中年男人十分骄傲地拍拍身边几个小朋友，一脸的与有荣焉。 比赛结束后大家被马老师留下来鼓励了几句，韩扬背起包，低头刷消息，看到比赛前祁夏发来的比赛加油。 哈，还用了小家伙自己的表情包。 韩扬抿唇笑了一下，跟着队伍走出比赛场馆，冷不丁看到一个熟悉背影在不远处掠过。 他追上去按住那人的肩膀，对上一张回过头来陌生的脸。 “抱歉。”韩扬抿着唇，脸色微妙变化。 “小韩，怎么了？”马老师走过来左右张望两下，不明白刚才少年在找什么。 韩扬摇摇头，手插兜里跟着他们离开。 等一行人走远后祁夏才从拐角处的墙后冒出来，那个被韩扬按住肩膀的青年走过来，把帽子还给他。 “谢谢！”祁夏感激道。 宁誉忍着笑跟上来，打趣道：“这么怕被他发现？” 祁夏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理了理刘海，认认真真道：“韩扬说过让我不要乱跑。” “噗，哈哈，嘴上答应得乖乖的，身体却很调皮。” 祁夏脸上一囧，摸摸鼻子表示宁叔不要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嘛。 宁誉晚上做了很多好吃的，祁夏估摸着今晚应该不止他们两个，果然开饭前宁誉跟他说一会儿会过来个人。 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格外温柔，不同于平日里的温和，那份温柔里夹杂着甜蜜与爱慕。 祁夏捂住自己的八卦之魂，小心试探：“宁叔，那个人是不是你的……” “嗯，是我的爱人。”宁誉抿唇笑了一下，有点腼腆。 祁夏不知怎的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浅浅的忧虑，是幸福没错，但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 他们从七点等到九点，宁誉口中的男人一直没回来。 期间宁誉打了两次电话，发了三次短消息，对方一直没回复。 宁誉冲祁夏抱歉笑笑，热了饭菜让他先吃。 祁夏坐在餐桌上默默扒完饭菜，宁誉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握着遥控器像在看电视，但祁夏知道他在发呆。 “叔，我先回房睡了，你也吃点东西吧，那个……那位叔叔可能有事儿耽搁了，也没来得及回复你消息。” 宁誉侧头看少年一眼，笑容依旧是温和的，只是有几分遮不住的勉强。 “嗯，你去吧，晚安好梦。” 祁夏一点多醒了一次，起床喝水，隐约听到外面有争执声。 他有点好奇，也有点担心叔叔，于是小心挪到房门边，打开一条细缝，扒在门上往外看。 客厅里亮了一盏落地灯，沙发上两道人影叠在一起，上面的那个人高马大，粗重的呼吸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像是喝得极醉。 祁夏听了一会儿，确定叔叔没什么事儿才回到床边坐下，盯着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呆。 他一直以为叔叔那么通透豁达的人在感情方面必然能处理的游刃有余，但是不得不说，再剔透的人面对情感，总会有几分笨拙。 因为喜欢，所以烦恼。 第45章 绑架 第二天一早，祁夏推开房门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大咧咧躺着一个人。 那人两条大长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整个人又颓又飒，怀里揣着一大包薯片，一边看电视一边往嘴里丢薯片，嚼得嘎吱嘎吱响。 尽管如此不修边幅，但祁夏在看到男人正脸的刹那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非常英俊且有魅力的成熟男性。 男人显然没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陌生人，看到祁夏的刹那愣了一会儿，旋即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小朋友很可爱啊，是誉儿的朋友吗？” 祁夏眉头一抽，誉儿？怎么看宁叔都比眼前这个男人年纪大吧。 男人许是觉得他的沉默很有意思，收腿收脚坐正后撑着下巴歪头看他：“是个害羞的小朋友？” -- 第78页 祁夏：拳头有点痒啊…… 端着早餐盘的宁誉适时出现，他把三人的早点摆好，皱着眉头走过去拿走男人怀里的薯片。 “叶欢，我说过很多次不要一大早空腹吃零食。” 祁夏惊了一下，这是他看到的一向好脾气的宁叔第一次发火哎。 叫叶欢的男人却不是特别在意，他趿拉着拖鞋站起来，比宁誉还高上些许。 祁夏看见他一只手搭在宁誉肩上，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从宽松的衬衫下摆摸进去，极缓地撩拨着。 宁誉轻喘一声，眸子里划过一抹切实的失望，只可惜那个沉迷于撩拨欲/望的男人并未发现。 祁夏自觉转过身，乖乖走去餐桌吃早饭，听到背后突然一声巨响。 他转过头，叶欢被宁誉狠狠推了一把，小腿撞在茶几角上，胳膊甩到一边的落地灯罩上，可想而知有多疼。 然而叶欢眉头都没皱，只短促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宁誉，然后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吃早饭。 祁夏连忙低下头，眼角余光看见宁叔皱着眉，盯着掌心，陷入古怪的状态里。 但他很快调整好，过来和他们一起吃完早饭，全程还算平静。 依然是宁誉开车去赛馆，祁夏坐副驾驶上一会儿望望窗外风景，一会儿抠抠皮带，明显的有心事。 宁誉看他一眼，趁停车等红灯过的功夫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祁夏无意窥探别人的感情隐私，但他真的很担心宁叔的状态，于是斟酌着折中问了个问题：“宁叔，你和叶叔在一起很久了是吗？” 宁誉唇角勾了一下，有几分揶揄地说：“其实准确来说，你应该喊他哥，他今年也才二十五。” 宁誉没有和祁夏说太多，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苦恼没必要再去折磨另一个听众，况且这位听众也有自己的烦恼。 “夏夏，感情也许某一天会变质，但尝试依然是需要的，千万别让自己后悔，起码现在……”他看了眼亮起的绿灯，启动车子，“我不后悔如今的局面。” 如果出错了，如果变了，那就努力把它扳回来，他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的选择。 国赛第二场是自由赛，各自发挥，考试答卷，举办方考虑到在场观众可能会无聊，于是十分贴心地人手发了份数学小题。 显然不是人人都像祁夏那样乐于做数学题的。 由于祁夏第一个做完，举办方给他送上小礼物，祁夏摇头拒绝，低声提了另一个请求。 那人蹙起眉头，有几分为难，跑回去问过后才送过来一块电子板，说：“抱歉先生，我们不能给纸质版的，也请您千万保密。” 祁夏看一眼电子板上的卷子，笑着应诺。 无论是宁誉还是他自己，都希望能通过这次国赛提升一下自己的水平，所以祁夏询问能不能给他一份国赛卷。 这本来是很为难的一件事，不过有他答的那份完美题记和宁誉的担保，这份卷子还是到手了。 收卷铃声打响，四处晃悠着的监考官分别走到场地中的四个角，同步收卷。 祁夏放下手中的笔，把电子板还给来收的人。 不愧是国赛难度，有好几道题他都十分不确定，但韩扬应该没问题吧，他们还有集中培训过。 祁夏这么想着就把目光投过去，果然看到韩扬神色如常，在一堆抓耳挠腮、掩不住急躁的参赛者里面十分瞩目。 目光划回来的一瞬祁夏还看到了谭浩然，后者有几分走神，状态有点奇怪。 卷子收完清点完毕，今天的比赛也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退场，祁夏临走前被一位志愿者拉住，他看了眼走出赛馆的基中队，才跟着那位志愿者来到主席台上。 宁誉站在一位老教授旁边，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祁夏福如心至般递出自己的草稿本，写得比较凌乱，怪不好意思的。 老教授两鬓花白，戴着眼镜，看上去非常和蔼，他冲祁夏笑笑，接过本子认真翻看。 祁夏局促地捏着手指，幸好这里就他们三个。 老教授看得很快，面上始终噙着笑，祁夏琢磨不透，偷偷觑一眼宁誉，后者垂下来的手给他比个大拇指向上的手势。 “后生可畏啊。”看完后老教授发出了这样一声慨叹，看着祁夏的目光里有几分可惜，“小朋友若是参赛了多好。” 开车回去的路上，祁夏从宁誉口中得知老教授是他的恩师，Z大院士之一，不过如今已经退休了，这次是被举办方请来坐镇的。 “孙老师挺欣赏你和韩扬的，为了他老人家，也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可得把你们拉拢到Z大来。” 宁誉开着车拐进一条人少的路，一边注意路况一边和少年闲聊，很快就发现不太对劲。 他和祁夏对视一眼，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面那辆灰色面包车一直紧跟着他们，死死咬着，如果不是车流量少了，短时间内绝对发现不了。 宁誉当机立断打转方向盘，准备重新拐回主道上，结果车子开进转弯路口的刹那，又一辆面包车堵了上来。 由于是拐角，路况比较偏，这里根本是监控盲区。 面对冲上来的面包车，宁誉握着操纵杆的手一顿，旋即沉目划到高档，一脚油门踩下——来着不善，如果这时候冲不出去就完了。 -- 第79页 祁夏默契地抓紧安全带，余光瞥见前视镜里后车的动作，瞳孔一缩。 “宁叔小心！” 剧烈的撞击声轰然响起，宁誉快速打转方向盘，企图从前面堵着的面包车的旁侧空位冲出去，结果对方直接横过来占住整条车道，后面的面包车还在不断撞击车尾。 两人对视一眼，祁夏迅速掏出手机拨打110，拨号键还没按下去就被一只手夺过手机，狠狠摔到一边，与此同时另一个人打破车窗，抓住宁誉的衣领。 从深度昏迷中醒来，祁夏感知了一下，被踢到的小腿骨还在隐隐抽痛着，最要命的是被电棍抽中的脊背，疼得跟断了似的。 他弓着身子爬坐起来，两手被绑到背后，两只脚也被合并着绑到一起，用的是极粗、韧性极好的牛筋绳，打了死结。 以前昏暗一片，看着像是被遗弃的杂物房，宁誉就躺在他脚边，还昏迷着。 祁夏挪动身子蹭过去，压低声音喊他，时不时用脚踢弄两下男人的小腿。 宁誉很快转醒，看到眼前的一切惊了片刻，很快镇定下来。 “宁叔，咱们被绑架了。”回忆起意识消失前的那场打斗，祁夏沉了脸，这群人绝对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是冲他还是冲宁誉了。 不过目前为止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宁誉摸摸身上的口袋，道：“先找找看什么东西不在了。” 两人搜了片刻，钥匙等一切有可能割破牛筋绳的物件都被没收了，手机更不可能留给他们，余下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宁誉还摸出了自己的钱包，银行卡什么的没被拿走。 “看来是惯犯。”他把钱包重新塞好，想到那根电棍后背就疼。 祁夏也有些头疼，没拿走银行卡、逼问密码说明这伙人挺谨慎，谋求的利益更大，现如今的准备来看，他们很有可能是惯犯。 “叔，虽然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是冲谁来的，但咱们似乎只能自救了。”祁夏苦中作乐地说。 宁誉抿着唇，眉宇微蹙：“我和叶欢晚上有约，如果今晚他能准时赴约，也许能发现我们……” 说到这里宁誉就顿住了，显然对他的小男友不抱任何希望。 祁夏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还有对话的声音，两人同时噤声。 祁夏竖起耳朵去听，那人应该是在打电话，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由于电流有几分失真，但祁夏仍然听出几分熟悉感。 脚步声很快停在门边，门被踹开的同时祁夏和宁誉相继做出刚刚醒转的模样。 一双破旧球鞋映入眼帘，鞋的主人不高，一米七出头，不是很壮，但自有一股亡命之徒的匪气。 他把结束通话的手机塞回裤兜里，自上而下注视着靠在一起的两人，突然扯唇笑了下。 “醒了啊。”极其沙哑粗砺的声音，像在磨砂纸上刮过。 祁夏冷冷地回视着他，然而对方压根没看他，径直转向宁誉，一脸狞笑。 “宁先生啊宁先生，为了抓住你我们可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呢。” 言辞间表明似乎宁誉才是他们的目标。 第46章 逃出去 男人说完后眼睛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在估量什么。 宁誉镇定自若地问：“请问我们好像没有过冲突吧，就算是为了钱，也没道理花这么多心思绑架一个大学教授。” 男人眯着眼睛，笑容阴冷，让人很不舒服。 “宁先生确实和别人没什么瓜葛，但不代表您的对象……啧，直说了吧，我这样的平凡小民实在没办法理解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想法，好端端的搞什么同性恋，还贪上一个胆大惹事的，这不平白找麻烦吗。” “好了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不会伤你们二位分毫，不过受点苦头，让哥们几个拿点利息是免不了的。” 男人说完这句话便踩着他那双破旧球鞋离开了，门口一个高壮汉和一个矮一些的瘦子恶狠狠瞪他们一眼，刷拉把门关上，铁链声哗啦啦响了一阵，然后是脚步走远的声音。 祁夏咬着起皮的唇瓣，和宁誉低声商量。 “叔，你相信他们说的吗？” 宁誉半阖着眼皮，吐字轻幽：“半个拼音都不信，叶欢是能闹腾，但在外面他八面玲珑得很。” “这么说这群人目标其实是我。”祁夏再度细细打量着杂物房，“怕被我猜到幕后人吗……” 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童雅雅，但是按照他这些日子制造的麻烦来看，童雅雅应该焦头烂额没空搞这些才对。 还有电话里那把熟悉的声音，是个男的。 “叔，你觉得他们会如所说的那样，折磨一番后拿到钱就把我们送回去？”祁夏小声问着，说不紧张害怕是不可能的。 宁誉显然比他淡定些，闻言抬眸看他，“如果他们选择放我们回去，那才真的是自寻死路。” “夏夏，你可能不太清楚你爸爸在商界的地位。”宁誉坐正些，背靠着墙角，“只要利益到手，我们就没有价值了。” 这无关乎花钱雇这些亡命之徒的幕后人的想法和命令，本质在于这些亡命之徒根本不会放过他们。 祁夏抿着唇，很快挪动身体移到宁誉身边，小声说：“叔，我注意到他们一共三个人，其中两个手里有电棍。守着门矮一点的那个脚有些跛，是和刚才进来的那个老大坐一辆车的，开车的是后者。” -- 第80页 “至于那个最高最壮的手里有电棍，我和他交过手，打架很厉害，有蛮力。另外昏迷前我还听到一件小事，也许可以利用。” 祁夏望着宁誉，眼里满是认真，“叔，眼下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他贴着宁誉耳朵小声说了自己的计划，宁誉蹙眉：“你比我体格好，你跑出去的希望更大。” 祁夏摇摇头：“叔，M市你总归比我熟悉，能够更快地找到援手，而且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所以不会对逃跑的你太过计较，或者说，只要我还在，他们就还有退路。” “宁叔，如果我真的发病了，跑也跑不了。” 宁誉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祁夏弓着身子窝在墙角，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不久前被关在文印室里的感觉。 密闭的空间，浓重的油墨味，黑暗中的一切，隐秘而危险。 一段回忆的勾起很快牵连起更深层的记忆，油墨味变为腥臊的尿液味，混着湿漉漉、沉甸甸的暴雨气息。 黑暗中滴答滴答的声音被放大，一层层的汗水浸透衣衫，紧贴着皮肤，仿佛要将人闷死、溺毙。 祁夏抱紧自己，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幽闭恐惧症发作之际还有几分庆幸——幸好没把韩扬给他弄到的缓解药物带上，否则这个计划都开展不了…… 刘坡子刚把酒温好，就被老大夺过去狠狠灌了几口，他咿咿呀呀没辩明白就听到杂物房剧烈的拍门声，还有一个人在喊着什么。 “张、张哥，是、是不是他们在、在喊啊。”高壮结巴男放下凑到嘴边的杯子，有几分忐忑，他是第一回 做这种买卖。 张哥抓着鸡腿狠狠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块肉，咀嚼着：“让他们喊，都要死的人了，总不能这点自由都不给。” 刘坡子细细听了会儿，有些担心：“哥，好像出事了，我听到有‘救命’。” 张哥撂下鸡腿和酒杯，骂骂咧咧走过去，隔着门板吼了一声：“喊什么喊？要死了，还没折磨你们呢！” 里面瞬间安静下来，张哥朝身后两位小弟得意一笑，紧接着神色就变了。 他连忙打开铁锁链，推开门就看到蜷缩在墙角的少年满头大汗，面色白的不像话，随时都会撅过去的那种。 那个男人背着手跪在他身边，叠声安抚着，但显然无济于事，少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哥拧着眉过去，粗声粗气地呵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宁誉慌张地说他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应该是幽闭恐惧症，被关在小小的杂物房里这么久，犯病了。 张哥眉毛挑得更高，什么破事儿。 “大、大哥，幽、幽闭恐惧症好、好像严重起来，会、会死人的。”高壮结巴男小心翼翼插嘴，被张哥瞪了一眼， 要按张哥以往的性子，犯病就犯病吧，犯不着管，但这回好像挺严重的。 看少年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万一撅过去醒不来就完蛋了，钱还没到手呢。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来回踱步，即使门开了少年也没有丝毫好转，抽嘴巴子都不管用。 “艹，金贵玩意儿。”张哥狠狠踹开脚边的金属铁桶，哐当一声都没有惊醒陷入封闭状态的少年，他转而瞪着宁誉，“说，这要怎么办？” “最好送医进行心理辅导。”宁誉说完就看见对方一脸“你在做梦”的表情，他顿了顿，犹豫着开口，“或者去药店买缓解药物，但是对现在的他而言可能……” 张哥直接打断他的可能，哈了口气，满嘴酒味，又想起不久前驾照扣光了分，更烦了。 “大壮，你开车去药店买那什么缓解药，早点回来。”他说着转回头瞪着宁誉，“你们别想耍花招。” 三人走出杂物间，这回没关门，高壮结巴男被叮嘱了几句后出了门。 张哥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盯着杂物间里的两个人，不关门也好，把他们盯得透透的，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半个钟头过去了，大壮还没回来，他们选的这块地儿偏，最近的药店都有好几公里呢。 张哥酒喝多了，有点尿急，他朝刘坡子使了个眼色，让他盯紧两个人，自己找地方解决生理问题去了。 刘坡子头一回自己看人，有点紧张，手里握着电棍完全不撒手。 就在他打算掏出盒饭热热吃掉的时候，那个长相俊朗，很有几分清高姿态的男人冲他招了招手。 刘坡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握着电棍走过去，十分警惕地凶狠问道：“干什么？” 宁誉舔舔干裂起皮的嘴巴，哑声道：“可以给杯水吗？” 刘坡子扫他一眼，又看了看缩在角落，浑身瑟瑟发抖的少年，心里的戒备削减些许，他恶狠狠地让他等着，转身去取杯子。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背手跪着的男人突然暴起，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刘坡子下意识就要拿电棍抽他，结果被男人不知如何挣脱开来的手反握住电棍，打开开关，一棍子狠狠敲下，他连忙闪躲开。 两人挣扎间电棍被抛到一边，宁誉踉跄着站起来，脚踝处是深深的血痕，他要去抢那根电棍，但跪了太久，腿脚乏力。 眼看电棍就要被刘坡子再度抢走，一个身影撞了上来。 祁夏惨白着面色抱住刘坡子，抖着嗓子让他快跑。 -- 第81页 宁誉僵在原地，如果这时候能把刘坡子敲晕，他就能带着祁夏一起走。 就在天人交战之际，宁誉听到房子外头吐痰的声音，张哥回来了，还有一根电棍被他贴身带着。 他深深看了眼祁夏，不再纠结，转身就跑，顺走了桌上的一串钥匙，在张哥扑上来前钻进车里，飞快地启动面包车，冲了出去。 张哥骂骂咧咧走进杂物间，眼前少年虚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死掉——一棍又一棍狠狠砸下去，张哥看着都疼，但少年愣是没哼一句，死死抱住刘坡子的腿。 “行了行了，别砸了，再砸真要死人了。”张哥拦住疯魔了的小弟，去夺他手里的棍子。 霍，幸好没电了。 刘坡子打红了眼，恨不得抡死这臭小子，被他拦了一下才冷静些许，抖着手有几分害怕：“大哥，现在怎么办，那男的跑出去了。” 张哥狠狠吸了口烟，压下心底的烦躁，到底是自家小弟，不能真怎么样。 亏他见过世面，经历得多，现在虽然比较棘手，但好在真正的目标对象没跑。 “一会儿大壮就回来了，咱们赶紧换个地方。”张哥居高临下地盯着瘫倒在地的少年，目光阴鹫，“敢合起伙来算计我们，就要做好被狠狠修理的准备。” 第47章 出尔反尔是我 叶欢蹙着眉，时不时看看表，距离宁誉约他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这很不正常，也许别人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迟到，但宁誉绝不可能，更何况今晚的约很重要。 或者说……这是在给他甩脸子？ 想到这一点的叶欢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又等了几分钟，终究是妥协般的给那人打电话。 可惜电话没打通，显示未接听。 叶欢霍地起身，沉着脸拿起衣服准备走，服务员连忙过来询问需要什么帮助。 面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变，叶欢报出一串号码，让服务员打。 服务员胆战心惊地打过去，依然没接通。 叶欢意识到不对劲了。 宁誉对这一带并不太熟，手机不在身上，面包车上也没有导航，忍着手腕脚踝的剧痛开出一段路后才渐渐找到熟悉的路。 他们小区旁边就有公安分局，宁誉忍着痛进去报了案，把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他们应该会换地方，我可以先带你们过去。”宁誉很着急，他简直不敢想象在他离开后祁夏会遭遇些什么。 一分一秒都很重要。 “宁誉？你在这儿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很……”叶欢剩下的话都被吞了回去，男人疲惫的神色，紧皱的眉头，渗血的手腕脚踝，都显露出凄惨的气息。 宁誉看他一眼，不想和他纠缠，硬撑着跟上出警的队伍。 两人擦肩而过，叶欢拉住男人的手，素来狡黠的笑面此刻什么表情都没有，浅色眸子里翻涌出狠戾。 无声地对视一眼，宁誉动了动唇：“帮我。” 叶欢这两年积累的人脉，对于挖出绑架事件的幕后人或许有帮助。 幸好救援及时，出警队伍在两方团伙进行交接时一举拿下，避免了大型械/斗，然而彼时祁夏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 宁誉全程跟着，直到目送少年被送去治疗，才瘫软着坐到医院走廊上的长排椅上。 叶欢蹲下来摸男人的脚踝、手腕，厚厚一层血痂附在上面，可见挣脱牛筋绳时花了多大的力气。 “张嘴，别咬了。”叶欢伸手按住他的下巴，把血迹斑斑的下嘴唇从沾了血的牙齿下抢救出来。 宁誉依然没回过神，耳边仿佛还有警笛的嗡鸣声，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安稳他的声音。 叶欢要带他去处理伤口，可宁誉并不想动，他要在这里等着、守着，直到少年没事才行。 一双胳膊穿过腋下，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宁誉错愕地抬头看叶欢，后者沉着脸。 “不想要手要腿了？你要真残废了我可不要你。” 祁夏外伤比较严重，好在没有伤及肺腑。宁誉处理完伤口，推开叶欢的搀扶，忍痛走进病房，坐到床边，默默看着少年，脸上满是愧疚。 叶欢有些无措，他知道宁誉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尤其在得知这个叫祁夏的少年应激反应过重，至今不愿清醒过来后。 “那个，我去买点吃的，誉儿想吃什么啊？”他见男人不理他，便凑上去亲他皱着的眉头，“别担心，小家伙会没事的。” “我对不起夏夏，也对不起他的父母。”还对不起那个少年。 宁誉哑着声音，明明他比少年大那么多，他才应该做那个保护者才对。 叶欢俯下身抱住男人，心疼的同时还有深深的自责，如果他能早点发现不对劲，也许宁誉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自责难过。 “亲爱的，你已经很棒了，你没有辜负祁夏对你的期望，你带着人成功救出他了。” “我们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但事已至此，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磨平伤痕，让坏人绳之以法。” 叶欢难得的温柔让宁誉稍稍回神，他看了眼比他年轻许多的爱人，突然发觉这个曾经的半大小子其实早在他不经意间长大了。 在这段恋爱关系里，他一直以长者自居，想要做好叶欢的合格爱人乃至引路者，但或许…… -- 第82页 他可以试着依靠依靠对方。 “叶欢，帮我联系祁夏家人吧，还有……一个叫韩扬的少年。” 叶欢连连应下，这是宁誉今天第二次对他说“帮”这个字，他从很早以前就期望这样了——多依赖他一点吧，老师。 祁父祁母怎么都没想到只是跨市出去玩一趟，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急匆匆赶过来，推开病房门就看到两个少年靠在一起，有种很亲密的感觉。 祁勇当即蹙眉，到底顾念儿子病情没有说什么。 秋琳压抑着哭声跑过去，见儿子身上缠了好多绷带，脸色苍白，睫毛被泪水打湿，好在睡着的模样是安详的。 韩扬给她让位子，结果还没动两下就听到怀里的少年不满地嘟囔，压根不松手。 秋琳被儿子逗笑，让韩扬好好坐着，自个儿就在一边站着细细打量儿子，确认无大碍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祁夏这一觉睡得很足，醒来后便看见守在他床边的韩扬。 “要喝水吗？”韩扬倾身，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关切。 祁夏心尖一颤，先前的记忆尽数涌入脑海。 别人怎么安抚都没法从自闭状态中出来，韩扬一来，没软声安慰几句就…… 祁夏搓搓脸，强行发病的后果就是现在虚的不行，而且那种非常不妙的状态仍然会有些许影响。 一杯温水下肚，祁夏小心翼翼观察韩扬的神色，除了微红的眼角外并无异常。 “祁叔和秋姨去公安局了，绑架你们的人还没招，不过应该快了。”韩扬给祁夏剥了个橙子，一瓣瓣分开放在盘子上，抽了张餐巾纸擦拭手指。 祁夏捻了一瓣塞嘴里，橙汁炸开，口感甜香醇厚。 刚醒过来祁夏没有多问，韩扬却把目前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提到宁誉没什么大碍后少年彻底放松下来。 等他话说完，祁夏挑了瓣最大的橙子递过去。 “哥，吃橙子。” 韩扬垂眸扫了眼面前泛白的指尖，张口吃下，说：“这么乖？” 祁夏收回手，摸摸鼻子，比起被绑架这件事，他目前似乎更担心韩扬怪他跟过来。 如果不跟过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夏夏，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小心翼翼。”韩扬凑上些，抬手摸摸少年细软的发丝，“你想做的事大可去做，我不会怪你，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现在最怪的其实是自己啊，如果答应让祁夏跟着…… 韩扬闭闭眼，再睁开时神色清明，他扶着祁夏躺好，让他再休息会儿。 祁夏乖乖缩进被窝里，探出两只大眼睛看韩扬，韩扬摸摸他的额头，说：“还有一点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吧。” 嗯，最好不要再发病了，哪怕是自救也不要。 祁夏用眼神认真回答他，韩扬叹了口气，“过两天，等你好了，跟哥去个地方。” 祁夏没有问什么地方，只软软应了，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有些困了。 “哥，我记得那个幕后男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不知道这个线索有没有帮助。” 韩扬嗯了一声，给他掖好被角，让他不必多担心。 等人又睡着后，韩扬走出病房，锁好门和候在外面的宁誉点头致意。 “抱歉，没有照顾好他。”宁誉十分郑重地鞠躬道歉，神情满是认真。 比赛第一天结束后他以为韩扬并没有发现祁夏，结果当晚就有一通陌生来电，那人只说了四个字，“照顾好他”。 现在想来，只要祁夏在的地方，韩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韩扬扫一眼站在宁誉身边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正巧祁父走了过来，表情不太好。 这件事发生后祁父祁母虽然没有责备宁誉，但后者依然很内疚，叶欢捏捏他的手，带着他率先离开，只剩祁父和韩扬两人面对面。 “张奇没有招？”韩扬开口。 祁父拧着眉，那人硬气得很，估计要花费不少功夫才能套出话来。 “祁叔不如问问是不是嘉中的张教练。”韩扬淡淡说着，“我想张教练是谁祁叔应该比我更清楚，也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祁勇面色一变，显然从记忆角落里挖出了这个不重要的人，并且想明白了。 “是我当时做的不够干净利落。”祁勇闭闭眼，儿子遭遇这种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他看向面色淡然的少年，目光有几分复杂。 “韩扬，夏夏真的很依赖你，比我想象中更依赖，而你……”祁勇没有说下去，少年的心思他看在眼里，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让他心惊。 “如果你们不是同性，叔叔会很乐意祝福你们。”最终，这位深深忧心的老父亲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祁父走后韩扬没动，他透过窗子望了眼睡梦中的祁夏，继而转向从角落里一步步走出来的少年。 谭浩然低着头，手插兜里，隐隐有濡湿的痕迹透过裤兜。 “不包扎一下？”韩扬扫了一眼，说。 谭浩然倏然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情绪有几分波动。 “你知道我在窗外看你们？” “一直都知道。”韩扬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他，“所以知难而退了吗？” 突兀的，谭浩然就这么笑了出来，他明显很不理解韩扬一系列的所作所为。 -- 第83页 “逼我认清自己感情的是你，说不会喜欢祁夏的也是你，扬言不能在一起的还是你，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什么，知难而退？晚了！” 他嫉妒愤恨却也无比羡慕祁夏对韩扬的依赖，两人相拥着便自成一个世界，这些都是他不可能有的。 是的，不可能，没有哪一刻如方才那般清醒地意识到这点。 韩扬并没有和谭浩然争论些什么，有些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有些东西是用来蒙蔽自己的，但当这一切和可能永远地失去所爱相比，便什么也不算了。 “你可以说，两面三刀是我，阴险狡诈是我，出尔反尔也是我，但我的话就放在这儿了。” 第48章 你喜欢韩扬 祁勇之前暗中操作，给了嘉中校蓝不小的打击，直接截断了他们的赞助商，为此损害了从中牟利的主教练张昌的利益。 张昌其人从前在道上混过，认识几个干绑架勾当的哥们，这回就想教训教训祁勇他儿子，好出口恶气，顺便再讹上一笔。 张奇也是够讲义气，要不是张昌被人扒了出来，估计他还能扛好一会儿。 这事儿就此落幕，一干人等都受到相应的刑罚，即使日后出来重新做人恐怕都难了。 祁夏看出来韩扬很担心他的伤势和心理状况，连忙保证自己没问题，鼓励他最后一场比赛加油，给基中争光！ 为期三天的国赛圆满落幕，基中战绩斐然，韩扬一举夺得金奖，其他人也获得了不低的奖项，这让马老师乐得合不拢嘴。 韩扬谢绝了庆功宴，当晚回到酒店就收拾好行李，出门时碰到来找他的陆佳瑶。 “有事？”见她许久不说话，韩扬耐着性子率先开口。 陆佳瑶啊了一声，捏着衣角先说了恭喜，然后又是沉默，可这回沉默没有持续太多。 “韩扬，你下学期还回来上课吗？”她问，“你已经拿到金奖了，不出意外今年的保送名额会给你，你可以选择先去心仪的大学适应，所以……” “我会参加高考。” “什么？”陆佳瑶愣了一下，回想后才发现自己确实没听错，所以哪怕保送了，这家伙还是会参加高考吗。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清秀文弱的少女咬着唇，像是给自己鼓劲，“韩、韩扬同学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跳级？”比如她自己就比同级的都小一岁。 “厉害就一定要跳级吗？”韩扬蹙眉，不太能理解她的逻辑。 陆佳瑶慌了一下，有句话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我看见韩同学在猫咖打工，所以我想，可能你家庭有困难，如果跳级的话，不是能减轻负担吗？” 单纯的女孩这么说着，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却还是露出了歉然的表情和道歉。 韩扬对陆佳瑶印象还挺好，尤其是和童雅雅比较后，因此面对这个问题，他稍作沉吟后竟认真回答了。 “因为我在等。”韩扬微眯眼迎着晚风，行李箱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儿，“等一个跑丢了的小傻子回来，等他慢慢跟上我的脚步，和我一起走下去。” 许是少年脸上的温柔太过醉人，陆佳瑶微微晃神，醒悟过来后心里还是有几分酸涩：“原来你真的有喜欢的人啊。” “嗯。”韩扬攥紧行李箱把手，阔步走出房门。 陆佳瑶跟上几步，问他不参加庆功宴要去哪儿，后者第一次对她轻松地笑。 “去见我的小傻子。” 那一刻，陆佳瑶隐隐有了猜测。 病房里，祁夏背靠床头坐着，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宁誉聊天，叶欢站在垃圾桶边给两人削苹果。 宁誉依然很愧疚，祁夏抬抬缠着绷带的胳膊，揣进他叔怀里，眨眨眼睛，道：“叔，别说啦，这事儿细究起来还是我连累的你，你这么个道歉法，一会儿我可还不起。” 宁誉被少年俏皮的样子逗笑，摸摸那只胳膊，心疼得不行：“一定很疼吧。” “其实还好啦，往好了想，幸好他们揍得够狠，没让我往自闭状态里陷得更深。”祁夏动动五根指头，笑容大大的。 宁誉更心疼了。 叶欢把削好的苹果一人手里塞上一个，顺便把少年揣进自家爱人怀里的爪子轻轻丢开，特别小气巴拉地说：“别趁机揩你叔油啊，他男人还在呢。” 祁夏啃着苹果，啧啧两声，故意拉长声调喊道：“知—道—啦，叶—哥——” 喊得叶欢差点没挥拳揍他，宁誉笑着拦住两个调皮鬼，把他男人赶了出去。 叶欢扒着门框不放，死皮赖脸地不肯走，一副“你要背着我干什么坏事”的委屈样。宁誉无法，只得凑上去给他来了个深吻，当着少年的面。 祁夏嚼巴着手里的苹果，突然就不香了。 “叔，你和叶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祁夏把没吃完的苹果放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一边擦拭手指一边八卦地问，“这次叶哥肯定很担心你吧。” 宁誉想到男人鲜有的认真冷冽样，抿唇笑了，听少年说看来这个绑架还是有点好处的，一脸不赞同。 “危急关头换来的情深几许，未必有命享受。”宁誉给少年拿了个抱枕塞背后，让他靠的舒服点。 祁夏往后坐坐，对此深表赞同。 宁誉想起韩扬，又看看垂着头玩弄手指的祁夏，忍不住为两人的关系操起心来：“其实你那位韩哥也很关心你。” -- 第84页 祁夏动作一顿，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宁誉，俨然期待着什么。 宁誉笑着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客观地说了出来，末了补上一句：“夏夏，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你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话题随着祁母的到来自动打住，宁誉和叶欢跟他们告别，两人双双离去。 秋琳站在病房门口，送走两人后转过头来和自家儿子八卦：“夏夏哎，那个，宁教授是gay吗？” 祁夏一口温水差点没喷出来，惊讶于他妈如此“丰富”的知识量，他们这一辈一般不都称呼同性恋吗。 秋琳赶上来给儿子拍背顺气，老神在在道：“儿子你和宁教授相处这么久都没发现吗？看来还是老妈慧眼如炬。” “咳咳，不是，妈，你不惊讶吗？或者说，你不反感？”祁夏咳完后开始试探他妈。 秋琳一脸“儿子你这思想不对啊”的表情，然后开始给他儿子讲道理。 “同性恋也是人啊，有句话说得好，我喜欢你，无关性别，他们只是恰好爱上了同性而已，又没碍着别人，咱们得尊重他们。” 祁夏看他妈说的头头是道，忍住心里的小雀跃，“妈，你真这么想啊？” “那当然。”秋琳可疑地脸红了一下，小声道，“不瞒你说啊，你七大姑八大姨还给你妈推过耽美小说呢。耽美小说懂不？哎，不对，儿子你咋可能懂。” 强还是我七大姑八大姨强，祁夏心里默默道。 不过这事儿说明他妈对同性恋还是有一定包容度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儿子搞基。 祁夏这么想，也斟酌着用词这么问了。 秋琳眉头一皱，像是在做巨大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要是我儿子喜欢哪个男人喜欢的死去活来，那我也认了，人生在世，活得痛快才是真的。” 祁夏闻言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他妈紧张兮兮地问他：“夏夏啊，你不会真的……” 祁夏连忙安抚住胡思乱想的老妈，他妈这么单纯开明，对爱情极度理想化有很大一部分是被他爸一直宠着、呵护着造成的。 这样的成长环境也使得祁夏非常渴望能够拥有类似的爱情，因而对韩扬的喜欢，从发现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韩扬夺得国赛金奖的事传回学校，传回西柏镇，大家都特别骄傲，当地媒体要来采访这位一举成名的天才人物，却都被当事人一一回绝。 韩扬表示，他只想在医院多陪陪他家可怜的小傻子。 绑架的事得到妥善解决，祁夏现在要做的就是在M市好好养伤，期间宋昊李川和苏饶还约着来看过他。 几人见祁夏没什么大碍都松了一口气，宋昊还调侃他大概是近期流年不利，老是受伤躺医院。 让祁夏没想到的是，在他临出院前，陆佳瑶来看他了。 女孩一身素白，长及肩的乌发又黑又亮，形容举止端庄有礼，看得秋琳心思都活泛起来，又很快被她不省心的儿子掐灭。 祁夏让他妈出去，自个儿靠着床头坐直了，不知道该怎么起聊天的话头。 事实上陆佳瑶现在还在M市这点就让他挺意外的了。 “我姑姑在M市工作，比完赛后我就在这边暂住了几天。”陆佳瑶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姑父是公安分局的，你的事情我略知一二，所以来看看你，不会打扰到吧？” 祁夏说不会不会，捏着床单的手攥紧几分，他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祁夏挠挠头，他实在不会和女生聊天。 自从初三那次因为校花的造谣导致他被孤立霸凌后，对于女生祁夏总有些敬而远之。 陆佳瑶理理头发，歉然开口：“明明是我主动来找你，有些话还一直不敢说出口。” “祁夏同学，你对我之前的敌意其实是因为韩扬同学吧，你喜欢他对不对？” 陆佳瑶屏住呼吸等少年的回答，却见他突然笑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额发遮住精致的眉眼，声音有几分哑，却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 “我的喜欢有这么明显吗？” 陆佳瑶想说不是因为你的喜欢太明显，而是你们两个人的磁场很特别，但凡认真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发现这份不同。 尤其是，韩扬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好过呢？ 这么想着心里还是难免苦涩，不过陆佳瑶却真正释怀了，比起她无疾而终的喜欢，这两个人更加不易。 她没有告诉少年他的喜欢并非单恋，临走前也只是冲他释然一笑：“希望你的喜欢能够开花结果。” 如果这样的话，她嗑的CP就圆满了。 忆及近来很火的CP组合，陆佳瑶如是想到。 第49章 那就去 “爸，我后天回学校，你让那个什么赵家的少爷少来烦我。”童雅雅站在楼梯上，神色不耐地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的中年男人说。 童震眼也不抬，他这个女儿的骄横性子他作为老子会不清楚？但身在豪门，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根本轮不到自己做主。 “雅雅，爸爸再说一遍，如果你能让韩扬喜欢上你，和你谈对象爸爸就不管，这小子爸爸还是挺欣赏的，但你现在看看，他喜欢你吗？” “退一万步说，即使你们俩真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爸爸也不会让他入赘童家的。别忘了，除了不能立马变现的才能外，他一无是处。” -- 第85页 童雅雅冷冷一笑：“爸，就因为您这样，我妈才闹着要离婚，和金钱、人脉、权势比起来，感情在你眼里根本屁都不是。” 童震沉下脸，平光眼镜后的那双狐狸眼危险而狡诈。 “童雅雅，记着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童震的女儿，是童家未来的继承人，由不得你感情用事。” “赵长庚那小子虽然其貌不扬，能力也不出众，但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他喜欢你是你的荣幸，也是童家能否更进一步的关键。” 他冷冷扫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的女孩儿，言辞苛刻：“我不管你平时怎么玩，对于赵小少爷的邀约，务必认真对待，你们俩的婚事童赵两家都很满意。” 童雅雅气极，蹬蹬几步跑上楼，把自己关房间里开始狠狠砸东西，砰砰乓乓的声音响了好久才停下。 她坐在床边，目光落在一地狼藉上，发泄过后理智回来不少，隐隐发觉不对劲之处。 赵长庚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她以前根本没跟赵家少爷有过任何接触，如果不算一些聚会场合的话。 所以何来赵长庚对她的一见钟情并且苦苦追求呢？ 想通这一点后童雅雅立刻着人去查，她就不信这事儿没有猫腻。 高三的寒假早一周结束，祁夏伤养得差不多后跟着爸妈回了N市，休整一天后和韩扬一起回到学校。 国赛金奖的加持让本就备受瞩目的韩大学神彻底火了，本校的、外校的小女生对着他全都眼冒桃心，情书更是翻了几番，祁夏看在眼里那叫一个郁闷啊。 幸好他哥根本不care，平时除了上课学习刷题外就是照顾他的日常起居，祁夏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后来……彻底放飞了自我。 于是等他痊愈后，一些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比如每次吃饭韩扬都给他拿筷子和汤匙，打汤也包了；每次去澡堂洗澡两人都相邻而站，韩扬站外头护着他，防止他脚滑摔倒（之前有一次因为脚踝的伤没完全恢复导致抽搐摔倒）。 凡此种种看在宋昊眼里惊讶的不行，直言养儿子都没这么上心，祁·宝宝·夏直接给他一肘子。 步入高三下后时间过得愈发快，学习节奏更加紧张，一上课全都严阵以待，一下课抽着空趴桌上休息。 祁夏依旧按照韩扬给他制定的学习计划努力着，但离高考越近，他越紧张，尤其寒假还浪费了几天，于是在韩扬不知情的时候，他给自己偷偷加了任务。 和韩扬考上同一所大学是他目前最大的梦想，为此他愿意加倍努力。 开学后的第二周，庄名回来了。 彼时祁夏正靠在窗边背书，一抬头就和庄名闪躲着的目光撞在一起，后者歉然一笑，有几分陌生的腼腆。 他蹙起眉，刚才庄名是在看他吗？ 细细端详起来，庄名变化很大啊。 宋昊凑上来表达了同样的看法，岂止是变化大，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以前可没这么有礼貌啊，那会儿眼睛跟长在头顶上似的，看谁都瞧不起，小报告倒是打得溜。” 李川嘴里叼着一根辣条过来，一脸惊悚，不停搓着胳膊。 “我靠，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不知道刚才我在走廊上吃辣条，看见庄名过来以为他又要借着副班长的名头说老子了，没想到他居然对老子笑了，还说少吃辣条，对身体不好。” 李川恍恍惚惚地挂在宋昊身上，一条胳膊搭着祁夏肩膀，简直不敢相信。 祁夏宋昊：我们也不敢相信。 庄名的巨大变化就和韩扬获得国赛金奖一样，被大家讨论一阵后便沉寂下去，复习备考仍然是主旋律。 祁夏也没有多想，只当心理治疗成功了，顺便还让庄名的心态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像他一样，韩扬介绍的心理医生非常棒，他的幽闭恐惧症渐渐好起来。 话说回来，他还是挺好奇韩扬怎么认识夏医生的。 夏医生在市医院工作，主职并不是心理，但对这方面研究颇深，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荣升主任，为人温和。 祁夏不敢让父母知道他的病情，夏医生也帮他瞒着，不多问，治疗过程非常顺利，收费也不高，祁夏的零用钱完全够，他想这里面应该有韩扬和夏医生的关系加持。 “昨天夏医生怎么说的？”韩扬一边给少年批改写好的题目，一边问。 正在想着这茬事的祁夏啊了一声，慢吞吞道：“挺好的，让我按时吃药，注意保持身心愉悦，过段时间就能完全好了。” “嗯。”韩扬应声，继续批改题目，又抽查了一些英语作文常用句式。 阶段复习成果斐然，按照这个水平继续努力下去，祁夏只要高考发挥正常，一定能够考上Z大。 祁夏听后也很高兴，心道这些天的加倍努力果然有用，看来还要再加把劲啊，确保高考不会滑铁卢。 “不过也不用太逼着自己，健康最重要。”韩扬盖上红笔盖子，这么说了一句。 祁夏顿时有几分心虚，见韩扬神色如常又放下心来，肯定是他想多了，韩扬怎么可能发现呢。 三月初第一次高考模拟很快到来，祁夏凭借他上学期的努力，这次终于和韩扬坐进了同一个考场。 考场上都是他不熟悉的人，这些人基本是稳坐年级前三十的尖子生（理科），像他这样的黑马实在少之又少。 -- 第86页 找到18号座位，祁夏拿出笔袋、垫板，安安静静坐好，仔细看还有几分拘束，尤其是和身边谈笑风生、聊得火热的考生比起来。 紧张又欢快的交谈声突然停下，祁夏抬头，看见面带笑容的陆佳瑶。 陆大校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顶着大家好奇、看热闹的目光，少女依然很从容。 “加油。”她留下这句话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祁夏懵懵的。 讨论声叠起，很快淹没在老师进来的脚步声里，韩扬跟在老师后面，捧着一沓考试专用草稿纸。 第一场语文，正式开始。 祁夏坐的位置将近十点时会有阳光照进来，他张开五指，黑水笔摊在掌心，被一小片温暖的光笼罩着，细小的尘埃和着皮肤上的绒毛轻轻舞动，有种难言的静谧。 笔尖轻轻转动，直指教室1号位的少年，祁夏傻傻地笑了下，在主题为“青春与不朽”的作文里，写下这样一句话。 “青春是永恒也是变化，少年人的不朽，在于其冲动、热爱与激情。” 为一个人、一件事便能付诸一切。 考试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去食堂吃饭，还有一些人留在教室对答案。 祁夏收拾好书包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韩扬桌前，眼睛亮晶晶的——第一次在考场里等他。 韩扬拉好拉链，提着书包跟他一起走出教室，问先回去放书包还是先去吃饭。 祁夏拍拍不怎么重的书包，“先去吃饭吧。” 两人考完试都没有对答案的习惯，一路上聊的都是别的东西，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庄名身上。 由于庄名没参加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这次考场排名直接把他放到了最后面。 “哥，你觉不觉得庄名变化很大？”祁夏拽着书包带，一边蹦台阶一边问。 韩扬顺手拉住他的衣领让他好好走，“嗯，很大。” 祁夏见他似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不好再问，说起来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隐隐不安。 一模结束的那个周六下午，祁夏收到苏饶的短消息邀请。 【夏夏，我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酒吧，今晚出来玩不？你们考完一模了吧？】 祁夏把手伸进桌肚里，头抵着桌沿打字。 【考完了，行啊，就是不知道哥会不会答应去】 【你跟他说，他肯定答应】 祁夏有点诧异苏饶的笃定，抱着尝试的心态划拉出他和韩扬的聊天界面，把这事儿说了。 【你想去吗】 过了片刻，消息得到回复，祁夏看着这四个字，不知道问话人是想让他回答“想”还是“不想”。 纠结了一会儿，祁夏老老实实说想去。 手机塞回桌肚，祁夏趴在桌子上一边转笔一边看物理题目，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进去。 苏饶哥怎么就那么笃定呢？ 贴着桌肚的那侧脸庞感到一丝震动，祁夏低头去看手机，简洁明了的三个字。 【那就去】 第50章 颤巍巍伸出手 苏饶说的酒吧在学校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上，两人把东西放回宿舍，扫了两辆共享单车骑过去。 酒吧规模不大，布置偏小清新，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祁夏第一次进酒吧的忐忑。 说老实的，网吧他熟，酒吧就算了，他一直以为酒吧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昏暗、疯狂、纸醉金迷。 他拍拍热起来的脸颊，拍掉那些不合时宜的联想，尤其是关于不久前刚看完的那篇耽美文，他记得攻和受的第一次就在酒吧来着。 苏饶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两个外形出众的少年人一走进酒吧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过来过来，我们在这儿。” 苏饶冲他俩招手喊着，祁夏跟着韩扬走过去，发现卡座上不止苏饶一个，还有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就是当初给祁夏剪过头发的蒋哥。 苏饶挪到另一边，给他俩空出位子，祁夏贴着韩扬坐下，绕是两人体型偏瘦，还是有些拥挤。 桌上放着不少空酒瓶和小吃，还有好几套桌游，想来在他们没来之前，三人玩得也很畅快。 苏饶给双方做了介绍，祁夏有点拘谨，他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 韩扬要比他淡定得多，只脸色也不大好看。 好在那两人十分热络，气氛很快火热起来，祁夏被他们带着认识了不少酒，还被拉去调酒师那儿学着制作合胃口的鸡尾酒。 韩扬看一眼少年好奇真挚的笑容，便也默许了。 苏饶看他终于喝了一口酒，松口气似的挪过去，压低声音道：“别怪我嘛，我也没想到他俩会摸过来，不然就能让你俩好好独处了。” 韩扬给他一个“末挨老子”的眼神警告，苏饶立马委屈上了。 “啧啧啧，果然有了媳妇忘记兄弟啊，别忘了是谁跟我说这两天夏夏压力大，逼自己逼的太狠，让我想办法把他约出来放松放松的。” “韩扬啊韩扬，你这兄弟太坑爹了。”苏饶狠狠灌了一口啤酒，一脸的痛心疾首。 韩扬斜着眼看他演，等他过足了瘾才握着啤酒罐跟他对碰一下，“谢了。” 苏饶一抹嘴巴，油然而生一种功德圆满之情：得嘞，他自己就不指望了，能把兄弟的感情弄好，那也不错。 “我跟你说，蒋哥来也好，他是老手，夏夏跟他处着，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 第87页 另一边，可能会有意外收获的祁·好奇宝宝·夏正伸出舌头小心舔了一口自己调的酒，结果还不错，酸甜中带着甘醇，并不辛辣。 一只手横伸过来，握住他准备放下的酒杯，祁夏侧头，和戴着美瞳的青年视线相撞。 蒋哥冲他笑了一下，抬了抬手里的高脚酒杯，“不介意我尝一口吧？” 不，我有点介意，但你都已经喝了我还能说啥。 祁夏默默腹诽，心里隐约别扭。 蒋哥给他的感觉很怪，有种莫名的侵略感，但你要说他做了什么吧，其实又都很合理有度。 蒋哥品完酒后非常自然地夸赞几句，让人听着就很舒服的那种夸。 祁夏勉强笑了一下，可能是他过于敏感，这份夸奖和对方看他的眼神放在一起，让他有点毛毛的。 “我先回去了，二位哥哥继续。” 祁夏给完调酒师小费就要走，却被蒋哥拉住胳膊，与此同时一具成熟结实的男性躯体靠了上来，若即若离地贴着他的后背。 “小朋友似乎很忌惮我？”蒋哥眼里带笑，却故意用这种调调和怀里的少年讲话。 祁夏头都没转，直接一肘击上男人胸膛，攥着他胳膊一反身，局势立变。 蒋哥失笑，摆出求饶的架势：“别动粗，哥开个玩笑。” “哦，可惜不好笑。”祁夏松开手，拍拍背男人碰过的地方。 蒋哥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他更加肯定一点。 “我们是一类人。”他说着朝比他们先一步离开的青年努努嘴，“小然也是，你也是吧，祁夏小朋友。” 和宁叔叶哥相处后，祁夏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和自己一类的群体，所以也不吃惊，只淡淡“哦”了一声。 蒋哥见他承认，眸色一亮，“试过吗？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蒋哥对我这么好奇啊。”祁夏所幸也不走了，往后一靠，两只胳膊搭在吧台上。 “如果不介意，跟我说说男人之间怎么做/爱呗。” 祁夏促狭一笑，甭管心脏有多怦怦跳，面子不能输，而且他还真挺好奇现实中要怎么做。 等被科普完，蒋哥还送了一张卡给他。 祁夏红着耳朵收下，听他说：“这是我和朋友合开的gay吧，里面有很多款型的0和1，不过……” 蒋哥扫了眼不远处卡座里朝这边望的少年，抿唇一笑：“你可能不需要，VIP卡开房更合适。” 他们喝完酒又订了间包厢K歌，点上外卖烧烤，敞开了玩闹。 祁夏原本还顾忌韩扬会不会发现自己处在gay堆里，后来发现纯属他多虑了。 蒋哥和那个叫小然的只要不自爆，看上去和直男无异。 等韩扬去上厕所，另外两个人上台合唱，祁夏拉着苏饶到角落里坐下。 “苏饶哥，你是gay吗？”他小声问道。 苏饶捋了捋略微汗湿的额发，声音里还带着酣唱过后的愉悦：“是啊，你终于发现啦。” “我哥知道吗？”祁夏很惊讶，苏饶居然真的是。 苏饶从指间睨他一眼，见少年眼巴巴，十分渴望某个答案的样子，忍不住逗逗他。 “你猜他知道吗？” 祁夏：“苏哥，老实说我今天受的刺/激蛮大的，如果一会儿有什么过激行为……” “得得得，你们兄弟俩就会欺负我。”苏饶脸一皱，没人爱的小可怜真惨啊。 “你哥知道啊。”他挑挑眉，凑近少年，“我俩第一次碰见，他就看到我在和一个男孩子打啵。” 祁夏表示你别驴我，他完全不敢相信好吗。 “啧，咋啦，你觉得他会因为我是同性恋而不跟我做朋友？”苏饶晃晃手指头，老神在在，“哥的人格魅力可是无穷的。” “不是，夏夏啊，你跟哥说，你是不是以为你韩哥讨厌同性恋啊？”苏饶注意到少年表情不太对，凑上来问。 祁夏想说不是他以为，而是哥小时候就这么说过。 但他到底没把这件事说出口，一来怕苏饶尴尬，二来显得他太挂念了。 苏饶跟少年勾肩搭背，偷摸摸凑他耳边说：“你别老韩说什么都信，他这个人闷骚的很，嘴上说不要，心里却未必。” 祁夏头一回听人形容韩扬闷骚，郁闷都消散了些，追着问：“真的吗？” 苏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来了一句挺装逼的话：“要follow your heart，你的预感很多时候往往是准确的。” 祁夏垂着头琢磨，感觉这话里有话啊。 苏饶见点拨的目的达到，便美滋滋地退回去继续喝酒K歌，留少年一个人好好思索去， 包厢的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走进来，韩扬面颊泛着红晕，脚步有种不正常的虚浮。 祁夏没注意到，下意识给他让出空位，随即感觉到对方体温不太正常。 “怎么这么烫啊。”祁夏连忙拿手去碰他的额头，滚烫。 呼吸也很不对劲，很快变得急促沉重起来。 韩扬握住额头上那只温凉的手，汲取到的片刻凉意让他思绪清明不少。 “夏夏，陪我回去。”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 祁夏有点慌，这架势怎么看着有点像中春/药了啊。 他连忙倒了杯温水给眸色赤红的少年喝下，同时飞快收拾好外套，和苏饶他们道别。 -- 第88页 三人也看出韩扬状态不对劲，但后者很能忍，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并不明显，除了蒋哥若有所思外。 一出酒吧，韩羊就站不住了，祁夏让他搭着自己的胳膊，两人晃晃荡荡地往学校走，好在不是特别远。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项，痒痒的，祁夏克制住去挠的冲动，还要注意不被耳边愈加粗重撩人的呼吸给勾出状态来——在当事人眼皮子底下来感觉太丢人了。 虽然不知道韩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没走几步祁夏就明显发觉肩上人的状态更差了。 他侧过头，和一双微微阖着的赤红眼睛对上，削薄的唇离得极近，只要他再侧首一点点，就能贴上去。 这样不行，等憋到学校估计人就要废了。 祁夏想起临走前蒋哥抛给他的眼神，默默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卡，背过身借着路灯灯光扫了几眼。 很好，蒋哥的gay吧离这儿不远。 “哥，你必须尽快解决掉，别怪我啊。”他拖着身体愈发沉重的少年走向回校的相反方向，路灯将二人的光影拉长，勾勒出紧紧贴合的模样。 祁夏没有带身份证件，但蒋哥给的那张卡非常好用，几乎没有多做记录就成功开了一间房。 祁夏把意识不清的韩扬拖到床上放好，期间不小心碰到。 外裤外套脱下来放一边，祁夏跟着爬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颤巍巍伸出手。 第51章 兰姨的病 韩扬一觉醒来，发现半边身子有点麻。 衬衣微敞、皱巴巴贴在身上的少年枕着他的胳膊，大半个身子压上来，睡得香甜。 昨夜荒唐悉数回归脑海，韩扬闭上眼稍作梳理，再睁开时眼里又无奈又噙着点笑意。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算不错的收获。 确实没想到回包厢的路上会和喝醉的女人撞在一起，女人高脚杯里掺了料的香槟直接泼在他衬衣领子上，濡湿了一片。 随着酒精的蒸腾挥发，那股子强烈的催情气息也直往鼻子里冲。 于是很不幸的，就这么中招了。 韩扬原本想忍到回校再解决，没想到药效凶猛，更没想到……他家小朋友十分给力。 从床上堆作一团的外套里扒拉出手机，韩扬扫了眼，六点不到，看来生物钟还挺准。 一双细瘦手臂勾上他的腰，松垮垮抱着，温温热热的皮肤隔着一层薄薄衬衫磨蹭着。 少年人慵懒低哑的晨间呢喃特别撩人，韩扬垂眸看了眼不受控制、慢慢苏醒的好兄弟，忍住去拿某人手再帮帮忙的冲动。 昨夜……这双手够累了。 课不上是不可能的，昨晚没回校还得想个理由。 韩扬保持被抱住的姿势进入贤者时间，约摸二十分钟后冲动也消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把少年喊醒了。 祁夏揉揉眼，打着哈欠盘腿坐好，一撮呆毛翘来翘去，被一只手按住，抚平。 呆里呆气的少年突然瞪大眼，湿漉漉的眼睛里有点不可名状的惊恐。 醒了，记忆回笼了，昨晚冲动之下干的事儿也都想起来了。 “哥，你……”他试探着爬过去和坐在床边的韩扬套话。 衣服裤子被毫不留情地丢了过来，韩扬直起身，站床边看着他：“穿好衣服，回学校。” 祁夏连忙钻出被窝，快速妥当地收拾好，跟在韩扬身后出了房门。 酒吧大厅里歪七扭八倒了不少人，浓重的酒气散的七七八八，可见昨晚的疯狂热烈。 幸好他们走得早，没碰到其他开房出来的人，否则祁夏得尴尬死——这事儿该怎么解释呢？ 说他怕韩扬憋出病来所以主动开房解决？ 祁夏捂脸，其实也没什么的啊，别自己瞎紧张哎。 “吃两口。” 一个热乎乎的包子递到眼前，祁夏一口叼下来，两根手指指腹捏着包子皮，吹两口吃两口：“谢谢哥！” 韩扬闭口不提昨晚的事，他也可以好好想想措辞。 两人溜达回学校，进校门前祁夏被一根手指头勾住了衣领。 一回头就和韩扬深邃漆黑的眸子对上。 “谢谢。”韩扬说的郑重又认真，顺带解释了中招的原因。 祁夏吸了口豆浆，问他会不会觉得奇怪、不适应，恶习那个词到底说不出口。 “还行，没什么感觉。”韩扬抿着唇，看上去特别认真地点评。 祁夏闻言有点丧气，居然没什么感觉吗，他还挺费力的…… 韩扬去办公室找老班说明夜不归宿的情况，祁夏在楼梯拐角处等他。 一袋豆浆喝完，祁夏没等来韩扬，却碰上了背着书包的庄名。 庄名看他一眼，怯怯地垂下眸子从他身边快速走过，祁夏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好像有点怕我？”祁夏皱着眉，违和感太强了。 庄名哆哆嗦嗦去掰他指头，嘴上说着没有。 祁夏寻思着，他上回也没想把人怎么样啊，怎么在他面前抖成这样。 “祁、祁夏同学，我还要值日。”庄名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抓紧书包跑上楼。 祁夏回过头和走出来的韩扬对视一眼，耸耸肩。 韩大学神出马，班主任必然没话说，祁夏放下心来回教室上早自习，走到门口又被拉住。 “卡交出来。”韩扬摊开掌心。 -- 第89页 祁夏下意识反问：“什么卡？” 韩扬看着他，不说话。 祁夏摸摸口袋，摸出了那张卡，有点心虚地捏在手里——卡片背后有特权款项，开房赫然在列。 重点是他也不知道这上面的信息能不能推测出那是个gay吧。 韩扬看少年谨慎过头的样子不禁笑了：“我知道那是什么酒吧。” 祁夏：？？？！！！ 韩扬从他手里顺走VIP卡，说：“没你想的那么敏感，讨厌是一码事，现实中碰上又是另一码事。” “卡收了，防止你以后再随便带人开房。” 祁夏心道除了你我也不会带别人开房好吗。 放下心后，祁夏大着胆子问：“真的没什么感觉吗？我觉得我技术还可以啊……” 韩扬耳尖微红，面上绷着：“确定现在谈这个话题？” 祁夏捕捉到他的不自在，眼里染上狡黠的笑：“嘿，哥，你这是口嫌体正直。” “肯定很舒服吧。”他贴着韩扬的耳朵，热气喷洒在白皙精致的耳垂上。 瞥到那一抹红晕，笑意更深。 “哥，你昨晚有爽到低吼出来哦。” 一模成绩出来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好多人寒假一松懈，成绩就刷刷的掉。 祁夏这回排名没掉多少，依然稳在前列，但他的物理化学不太乐观。 双B的选修成绩，直接跟Z大无缘。 “虽然这次模拟物化有点难，却也没有跃过高考难度去。”韩扬浏览了一遍手里的卷子，对祁夏和他身边旁听的宋昊说。 宋昊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厉害还是我韩哥厉害，在我等学渣眼里，考试难易根本没区别。” 反正都是不会写。 韩扬帮他俩把卷子吃透了，歇下来喝两口水润润嗓子，祁夏宋昊乖乖订正错题。 有人敲响自习室的门，在窗户那儿喊韩扬，看上去挺着急。 韩扬示意他俩继续，自己走到走廊上听那人说，神色渐渐凝重。 门窗都是关着的，祁夏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单看少年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韩扬下午请了两天小长假，加上周末休息，直接四天都不回学校。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是家里的事，反正看班长收拾书包走的时候表情挺严肃的。 祁夏捱到下午的课结束，晚上饭都没吃就去找班主任请假。 班主任决计不会轻易放他走，祁夏直接甩出一串不舒服来，怼得他没话说，悻悻然开了假条。 祁夏背着书包出了校门，打电话给韩扬。 第一拨电话没人接，祁夏捏着手机在站台边等车，准备再拨的时候韩扬打了过来。 少年人的嗓音有几分疲惫，对面挺吵，像是在医院，韩扬拿手捂着电话问他有什么事。 祁夏踮起脚看到远处驶来的837号公交，摸摸贴身揣着的公交卡，像是找到了力量。 “你在县医院吗？我去找你。”这话问出来，他心里都是忐忑的。 听上去太黏人了，但祁夏已经顾不得这些，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韩扬很脆弱，他想陪在他身边，哪怕是无言的陪伴也是好的。 电话那头只有轻浅的呼吸声，也许过了没多久，在祁夏的屏息等待里，韩扬报了具体地址。 祁夏三两步窜上刚刚停下的公交，声音里沁着力量：“哥，等我。” 阮兰月是突然发病的，幸好秋琳去她那儿串门，才来得及把人送到医院抢救。 韩扬从基中赶到医院，手术刚刚开始，显示手术进行中的红灯一直亮着，亮得人心里发慌。 韩扬深吸一口气，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秋琳捏着包坐在他旁边，明明自己紧张担心的要命还记着分出心神安慰少年。 “小韩别担心，你妈没事的。”秋琳看一眼手术室，又看一眼面上沉稳、眼里蕴着急切忧心的少年。 也怪她，居然一直不知道兰月生着病，不然平时还能多照看些。 韩扬枯坐半晌，很快镇静下来，搓了两把脸让秋姨先回去，这边他照料就好。 秋琳给丈夫发完短信，手机塞包里，说：“没事，姨在这里陪你，你叔开完会就过来，咱们两家亲如一家，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夏夏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也是你的功劳，况且……”秋琳拍拍少年肩头，“你妈妈还是姨的好朋友，于情于理姨都该留下来。” 晚些时候秋琳出去买饭，韩扬靠墙坐着，没多久接到少年的来电。 祁夏下车后一路小跑过来，在走廊上看见候在手术室外的韩扬。 他长长舒口气，平复了一下过于急促的呼吸，走过去。 “哥，手术……”他话还没说完，叮的一声响，手术结束。 绿灯亮起，手术室的门从里打开，医生护士和病床鱼贯而出。 祁夏跟着韩扬小跑过去，听到摘下口罩的医生说手术挺顺利。 他这才注意到主刀医生居然是夏医生。 夏鸣雁吐了一口浊气，给推着病床去病房的一行人让路，跟两个少年缀在后头边走边说明情况。 “虽然手术很顺利，但兰姨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夏鸣雁蹙着眉，隐隐担忧，“我能感觉到兰姨主观上不想清醒。” “合理怀疑，兰姨这次的突然发病一定有个刺/激性诱因，如果找不到这个诱因，我很担心这会成为兰姨的心病。” -- 第90页 “韩扬，兰姨的精神状态向来不好，你要好好想想等她醒来该怎么安抚。” 夏鸣雁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掠过旁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然一脸担忧的少年，心里长叹一声。 如果他猜的没错，很有可能跟祁夏有关。 第52章 让我抱抱 阮兰月转入普通病房后过了两个多小时才醒来，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床边削苹果的儿子。 她干巴巴的唇动了动，韩扬立刻放下苹果，把她扶起来，弄好枕头，让她靠坐的舒服些。 等喂完一小杯温水，女人苍白如纸的面色才好看一些些。 母子俩静默无言，并不十分肖似的眉眼晕着如出一辙的固执。 韩扬率先撇开视线，拿起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削，削好后切成片，在温盐水里浸浸，摆成盘后递给阮兰月。 阮兰月没接，只是看着他，眼神逐渐失望。 韩扬知道，她在等自己的解释。 能够让他妈这么伤心绝望，乃至于发病的刺/激性诱因，韩扬不用想多久就能知道。 何况秋姨买饭回来后还把他妈落下的手机给了他。 “扬扬，你告诉妈，是真的还是假的？”阮兰月盯着少年的眼睛，“妈要听实话。” 张开的五指间还留有苹果的芳香，韩扬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声音都有几分发苦。 “妈，有一种喜欢，即使嘴上不说，也会萦绕心头，再从眼睛里跑出来。” 那几张合照，神态间的亲昵已是最好的证明。 阮兰月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发闷。 刚做完手术的身体虽然孱弱，却让她此刻冷静不少，面对儿子迟来的坦白，阮兰月有太多的忠告。 “扬扬，从小到大你一直很懂事，妈妈前些年精神不好，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可你一直没长歪过。”女人直起身子，纤瘦苍白的腕子伸过来，拉住韩扬的手。 “妈一直相信你，一直以你为豪，一直觉得你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同性恋是不容于世的，祁家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你和夏夏都很优秀，你们有更好、更光明的人生啊，为什么非要深陷泥泞呢？那是罪孽啊，罪孽啊……” 韩扬反手握住女人枯瘦的手，一下下抚着手背，安抚住对方濒临崩溃的情绪。 阮兰月重重喘了几口气，锋锐的指甲握进少年的手里：“扬扬，你是一时糊涂，是迷了心智，你跟妈保证，以后不会这样，好不好？你不能对祁夏有那种心思啊。” 眼见少年依然沉默，阮兰月急红了眼，口不择言：“你不能像你爸那样，你爸不是个男人，抛下我们，你也要抛弃妈吗？！” 韩扬眼神一凛，阮兰月连忙捂住嘴，眼角落下泪来，一个劲儿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妈妈只是不想你……” 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上来，韩扬把女人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些年我对您有怨、有恨，但从来没想过抛弃您，我不会像爸爸那样没有担当。” 韩扬揩去女人眼角的泪，声音疲惫，又莫名的坚定：“可是妈，祁夏不一样，他是我活到现在，唯一想要追逐的光。” 是太阳，是生机，是他无望童年里，最绚烂温暖的一笔。 祁夏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就着矿泉水干巴巴咽完最后一口面包。 祁勇绷着脸在他身边坐下，身上还套着没来得及换的西装，整个人气势凛然，一开口就能让人心发颤，他问祁夏为什么请假。 祁夏拽着手里矿泉水瓶上的签条，温吞道：“我担心哥嘛，还有兰姨。” 祁勇皱着眉，他不愿多想，但这段时间俩小孩实在太黏糊了。 “你哥和兰姨这边有我和你妈，不用你操心，假我给你销了，明早记得去上课。” “两个男孩子黏黏糊糊的也不像话。”末了，祁勇补充道。 祁夏拽签条的动作一顿，随即特别用力地把签条握在手里团吧团吧，有几分躁郁地奥了一声。 祁勇掏出一根烟叼嘴里，不点，解解馋劲儿。 “你跟你哥不一样，他落下几天课没问题，你不行。”男人似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 祁夏没说什么，看似乖巧地应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的紧张——总感觉他爸好像猜到了什么，像在警醒。 韩扬安抚女人睡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泡泡面，一眼就看见坐在病房门口长椅上的男人。 男人旁边还有一瓶喝剩下的矿泉水，和韩扬手里握的这瓶一个牌子，同一个人买的。 “夏夏走了？”韩扬揉揉眉心，走过去。 祁勇嘴里还叼着那根烟，注视着少年走过来，然后拍拍身边的空座。 韩扬从善如流地坐下，把那瓶丢在椅子上的矿泉水搁腿上，等这位有话说的叔叔先开口。 “兰月现在怎么样？”祁勇拿下烟，夹在指间。 “睡了，状态还行。”韩扬低眉道。 “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病吗？” 韩扬握着瓶子的手一紧，眉头微微蹙起：“我会查，很快。” 祁勇睨他一眼，悠悠道：“叔叔卖你一个人情，直接告诉你，童雅雅干的。” -- 第91页 大小姐想断绝韩扬念头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祁勇原本秉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小姑娘是同一战线的。 但是这回，做的实在太绝太过分了。 韩扬眼也不眨，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那组猫咖宣传照虽然曾掀起一时热潮，但严格来说传播并不广，他妈也不玩微/博，而会处心积虑利用这组照片的人更少。 只有童雅雅，知道他对祁夏的心思，又足够下的去狠手。 “不过她最近自身难保，我这个儿子啊，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搞的小动作？”祁勇挑眉笑笑，对自家儿子撮合童家和赵家婚事一事了然于心。 他本想出手制止，可发现时本身就晚了，加之童雅雅一系列动作实在为他所不齿。 韩扬冷不丁插了一句：“叔叔觉得祁夏这么做全是为了我？” 祁勇喉头一哽，他想说难道不是吗？但这么一来不就等于承认他家儿子真的喜欢对方吗。 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假象也会被戳破，祁勇还想安慰安慰自己只要搞定韩扬就没问题呢。 少年人嗤笑一声，有几分轻蔑地开口：“叔叔一直跟我说，夏夏搬走后的新生活很开心很快乐，可事实真的这样吗？” 祁勇脸上浮起被质疑的不悦，冷声道：“你亲眼所见，还要怀疑我说的话？” “那是叔叔想让我看到的吧。”韩扬点到为止，过往的事他不想提及太多，“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多关心关心祁夏的感性生活。” 祁勇听着来气，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儿子跟这臭小子呆在一块才最开心。 一根烟绕在指间转了许久，祁勇仿佛找到了突破点，说：“退一万步讲，哪怕你俩的事叔叔能认同，你妈呢？”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受不得刺/激，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看到你成家立业，过正常人的生活，仅仅那几张照片就……”祁勇说到这里话头一顿，他也膈应。 两人沉默下来，白炽灯亮晃晃地照在头顶，一大一小心里都不是滋味。 “我回西柏镇前，你爸来找过我，人消瘦得厉害。”祁勇双拳搁在膝上，稍稍握进。 “他的爱人死了，仿佛也带走了他的生机，但他始终没忘记你们母子。”祁勇掏出一张卡递过去，“这是他给我的，最后的积蓄。” 祁勇补贴的那笔医药费里，很大一部分都是这张卡在负担，但韩成恩让他保密，他也想让少年承个情分好办事，便没有说出来。 事到如今，不知为何就托盘而出了。 许是少年的硬气和沉稳，让祁勇不自觉心软。 韩扬没接那张卡，视线只在上面绕了一圈就收回来，看着走廊的尽头，问：“他会回来吗？” “也许走遍想走的地方，就会回来了吧。”祁勇难得心平气和地和少年交谈。 “小韩，叔叔最后提醒你一句，这不是一条正路，不管是出于我的私心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你只能把祁夏当作弟弟。” 男人说完这番话便离开了，韩扬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泡面桶和矿泉水都放在一边，一张褶皱的签条被他捏在掌心。 有轻巧试探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韩扬抬头去看，尽头处探出半个脑袋的少年神色拘谨地望过来。 那一瞬间，春暖花开也不过如此。 祁夏是估摸着他爸走了才冒出来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呆坐在长椅上的韩扬面前。他蹲下身，认认真真和仿佛要哭了的少年对视。 笨拙地伸出手去摸对方柔软的发顶，祁夏软声安慰着：“不哭不哭啊，兰姨会没事儿的，有我陪着你呢。” 他不清楚他爸留下来跟韩扬全程谈了些什么，隐约觉得是些不愉快的事，便也同样宽慰道：“甭管我爸说了什么，你都当他在放屁。”对不起啊，老爸。 手掌心下的身体倏然一僵，很快恢复如常，祁夏听到微哑的声音问他：“你听到了？” 祁夏不想对他撒谎，便说：“一点点。” 韩扬心头一紧，视线紧紧攫住眼前这个人，愈发汹涌的热烈情感仿佛要把他吞没。 “让我抱抱，夏夏。” 第53章 我的父亲 祁夏放软身体让少年抱着舒服些，脑子里反复回想自己听到的那一小段话。 不敢让他爸发现他没回去，祁夏是掐着点儿过来的，他爸起身临走前他又避开了，所以只听到后半部分一小截。 尽管只是一小截，信息量还是很爆炸。 韩扬缓了一会儿才放开他，问他听到了哪些。 祁夏说是关于韩叔叔的。 事实上这位韩叔叔在祁夏的记忆里并不深刻，只隐约记得对方又高又帅，气质温润，是位小有名气的律师。 后来不知哪一年，对方就完全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那会儿他和韩扬应该还没到十岁。 韩扬顿了一会儿，默默讲起了故事，他一个人憋在心里太久，确实想找个人分享。 “我父亲……是个同性恋，他有一个少年时期的爱人。” 故事应当是个曲折的故事，但讲故事的人无心细说，于是祁夏很快就了解了故事的大概。 两个一起长大的少年人互表喜欢后在一起了，他们有自己的梦想，并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亮。 -- 第92页 除了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恋情外，两个人很幸福知足。 可世俗的目光、家庭的压力注定那个年代的两人走不远。韩扬的父亲迫于长辈的舆论，娶了他的母亲，而另一位则远走他乡。 韩扬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某一年的夏末，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纳凉，一个气质英挺的男人闯进来，跟韩成恩说：“赵城出任务受了伤，快不行了，他想见你。” 只这一句话，拉开了尘封的往事。 韩成恩走了，走的义无反顾，韩扬至今还记得他走时的背影和阮兰月的哭喊挽留。 然后他的生活也变了，得知父亲是同性恋，有生死不渝的爱人，母亲疯了一段时间，童年便不好过起来。 不过童年这块，不说也罢。 祁夏放在膝上的手一紧，很快又松开了，掌心汗涔涔的。 “所以哥才讨厌同性恋吗？兰姨也是因为这件事精神出了问题？”他小声又无措地问。 韩扬捏着泡面桶，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饿吗，泡点东西吃吧。” 两个半大小子坐在长椅上嗦泡面，祁夏买的火腿肠和卤蛋全给韩扬了。 他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少年，事实上他的心里也一团乱。 “哥，还记得你答应过要满足我一个要求吧。”祁夏捏着塑料叉子，唇角辣得红红的。 韩扬侧首看他，比之刚才要沉着冷静不少。 祁夏看他认真等自己说的模样，心头涌上暖暖的热意。 他的小哥哥，他喜欢的人，一直很优秀，从未被打倒，也没有走上过弯路。 “哥，我希望你能善待自己，不要压抑，不要悲伤，一切都会好起来。” 有我陪着你，但不会困扰你。 阮兰月的病情稳定下来，精神状态慢慢恢复，韩扬一直陪着他。 祁夏听他爸的回来上课，早自习撑着下巴坐在窗边，半个英语单词都背不下去。 以前不知道韩扬为什么讨厌同性恋，他总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直扳弯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知道原因后，他犹豫了。 这事儿要摊在他身上，别说接受同性恋喜欢自己了，他能不能冷静地看待同性恋都是一个问题。 况且兰姨的病受不得刺/激，这次说不定也是因为相关原因，韩扬没说，不代表他想不到。 不想让韩扬为难和不舒服，最好的办法就是收起自己的喜欢。 祁夏深吸一口气，指尖转动的黑水笔啪的掉桌上，决心落定。 那些因为韩扬可能喜欢我而生起的旖旎心思通通被埋在心底最深处，当普通兄弟好了，能看着他生活得好好的就足够了。 “哥，下午班会在操场上开百日誓师大会，你来不，来的话我帮你带张椅子呗。” 祁夏靠着窗台，远眺之下还能看见操场那里布置好的场地上随着风的吹动荡上荡下的横幅。 韩扬还在医院，像是在办什么手续，走到静一点的地方才回了他的话。 “来，中午就回去，不用你带椅子。”声音顿了一下，又问，“中午想吃什么，给你带点。” 宋昊听到这声连忙凑上来，特别乖觉地来了句：“班长，带点卤菜呗，张记的，下饭可好吃了。” 祁夏一掌把他呼开，笑着说：“别听昊子的，啥都不用带，回来就行。” 宋昊揉揉脸，颇为哀怨地看挂掉电话的少年，长吁短叹：“夏夏啊，这些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啊……你居然连卤菜都不让我吃。” “他们家生意好，要买得排长队，累不累啊。”祁夏拍拍爱妃宋昊的脑袋，撸狗似的，“乖啊。” “嗐，你心疼班长都心疼的没边了。”宋昊嘟囔着，“老夫老妻似的。” 祁夏面色一抽，手有点痒，想捶。 中午三人在食堂碰头，韩扬提着一袋卤菜，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宋昊把持不住地伸爪子去够。 韩扬把少年爱吃的挑出来放他面前，剩下一部分都推给了宋昊。 宋昊叼着风爪，口齿不清地道谢。 祁夏推了推面前装菜的塑料盒，推到餐桌中间，说：“一起吃嘛。” 韩扬看他一眼，后者回以纯真善良的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秉着该时刻注意自己行为分寸的原则，祁夏不着痕迹地把前段时间两人之间养成的小习惯一一打破，汤匙自己拿，饭菜自己倒，总之不能再依赖韩扬了。 下午天气转阴，风倒小了些，一整个年级的人在操场上排排坐好，等着校长和各位主任开百日誓师大会。 祁夏和宋昊李川坐在后头，周围都是一般大的男孩子，要么低头玩游戏，要么侃大山，热闹得很。 韩大学神径直走过来的时候大家顿时安静，手机全都收收好，默默看着他。 一袋子气球和便签条被塞到手里，祁夏愣愣看韩扬，后者挑了挑眉，扬了扬手中剩下的另一半，说：“别发愣，一起发。” “哦哦。”祁夏利索站起身，椅子差点倒下来砸到宋昊的脚。 后怕地摸摸脚踝，宋昊偏过头和李川聊：“川啊，我咋感觉夏夏跟班长的小媳妇似的。” 李川回他一个“你不是一个人”的眼神。 百日誓师大会四点钟正式开始，老师们的慷慨陈词听得底下的人一阵沸腾，关于高考的热血冲刺，关于大学的美好构想，让人恨不得现在就冲上考场。 -- 第93页 祁夏摸摸手里的气球和便签，心里涌上无限的豪情，考上Z大，和韩扬一直走下去，可以不必相恋，但一辈子相知。 当老师说明气球和便签的用途后，青涩的少年人们眼里迸出无限的光彩。 这一刻，无论是所谓的优等生还是差生，都在那张小小的便签上写下对自己未来的期许，这些心愿、梦想将随着一个个放飞的气球冲上云霄。 祁夏写完“上”字的最后一横，利落地把便签绑在气球下面的绳子上，抬手一扬，仰起头眯着眼看它乘风而起，越飞越高。 【韩扬祁夏，青云直上】 穿过中间一排又一排的人头，祁夏若有所感地和韩扬的视线撞上，他静静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去望对方飞到上空的气球。 韩扬会写什么呢。 百日誓师大会一结束，高考的倒计时正式开始，时间滴溜溜跑得更快。 清明高三就放了一天，祁夏他们合计一下，决定都不回家，出去吃顿饭顺便置办日常用品。 阮兰月早几天出了院，韩扬请了阿姨照顾她，祁夏得知没什么大碍后放下心来。 “哥，你钱够不？”祁夏做着题，突然问。 韩扬翻书的动作一顿，说够的，蕊姐那边升了工资。 祁夏不晓得韩扬在方涵蕊那儿有别的投资，但看少年镇定的样子也不多作 怀疑。 韩父离开前应该有留下存款什么的吧，可尽管如此祁夏还是心疼得不行。 这几年韩扬过得并不快乐。 “对了，下次蕊姐再喊你拍照，别答应了。”韩扬突然这么说。 祁夏愣了一下，乖乖应下，心里暗忖他哥果然还是有点儿介意吧。 上课、考试、复习的生活快节奏地推进着，两点一线，全年级的人脑海里都绷着一条线。 祁夏在得知童、赵两家定下婚事后就没再管这件事了。 在他看来，既然童雅雅存心利用幽闭恐惧症来整他，调开其他人，完全不顾死活，那他的报复也没必要心软。 对这么一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来说，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估计得憋屈死。 况且……就算没有祁夏的推波助澜，这位大小姐也逃脱不了联姻的命运，他只是把选择缩到唯一而已。 赵长庚不算太差，但肯定入不了大小姐的眼。 祁夏本把这事儿丢开了，没想到某一天还能从别人口中听到童家的消息。 宋昊号称百事通，四面八方的小道消息都知道得真真的，见祁夏还有点懵的样子连忙科普。 “童家这回不知道惹到谁了，早些年做的腌臜事全被捅了出来，现在弄得自身客户不满，路人盘大崩，领导层还被上头约了谈话。” “他们家涉足的娱乐产业也损失重大，好几个大明星带着团队跳槽，啧啧啧，真是惨啊。” “和赵家的婚事？害，夏夏，别天真了，原本还算门当户对，现在人赵家根本看不上童家，肯定吹了啊！” 第54章 不怪你 “先生，这是您的咖啡。” 一杯冒着热气的花式咖啡送到面前，赵长庚愣了一下，他没点咖啡啊？ 高大挺拔的少年在对面坐下，鸭舌帽压得极低，但不妨碍赵长庚注意到对方清俊的眉眼。 好看中还带着难言的气质。 “是你找的我？”赵长庚往椅子上一靠，右手摩挲着咖啡杯壁，“连我的爱好都打听了啊。” 韩扬没有多废话，直接丢给青年一个U盘，说：“我想赵公子对这里面的东西会感兴趣的。” 赵长庚眉头一挑，什么玩意儿就敢跟他这么说话？ “你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想到家里电脑被这人黑了后留下的一串文字信息，赵长庚惊疑之外还有深深的忌惮。 “赵公子不信的话就不会过来。”韩扬对自己留下的信息很有把握。 “其实童家大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人，赵家为什么和童家联姻，赵公子喜欢的究竟是她哪一点，想必您肯定比我这个外人清楚。” 韩扬留下这句话后站起身，做了个请青年继续的动作后转身离开。 赵长庚伸手握住躺在冰冷桌面上的U盘，看着少年的背影，心念微动。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童雅雅，但这会儿人家好不容易给了热脸，美人在怀总是难以把持的。 只是童家近期闹出来的事太大太难看，N市估计待不下去了，他们赵家确实得从长计较。 说起来这事也古怪，像有人在故意整童家，会和刚才那个少年有关吗？ 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赵长庚否决，少年年纪轻轻，哪有那么大能耐，童家肯定是得罪大势力了。 U盘被收进衣服兜里，青年扫了眼手机上来自童雅雅命令式的邀请，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都什么时候了，大小姐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清明过后春雨微凉，流感高发时段里祁夏很不幸地中招了。 喷嚏连连就算了，居然还发起了低烧，周末校医院又没人，韩扬就把人领到省医院。 祁夏闷闷地把下半张脸埋进校服衣领里，整个人说不出的疲倦。 给他一张床，他能原地躺下。 韩扬拿完药水就见少年靠在墙上，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走上前把人轻轻拍醒，韩扬摸了摸额头，还是烫。 -- 第94页 “走，去挂水。” 祁夏被他牵着在医院里团团转，乖巧得不行，让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软趴趴的一只。 输液室里人不少，两人一前一后跨过好几个人才找到一张空位，还没坐下就被一个老大爷占了。 祁夏看那老大爷腿脚不便，旁边挂水的老奶奶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哥，我们搬两张凳子坐边上吧。”他拉拉气场低得吓人的少年的衣袖，软软道。 韩扬看他一眼，紧抿着的唇软化些许，让他在这儿等着。 等韩扬搬凳子过来时，少年靠着椅背都快睡过去了，护士正好叫到他们，祁夏一个激灵差点没头栽地。 韩扬撑住少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两下，很快抬起来往后仰，脑袋的主人一双眼润润的，眼角泛着红。 小护士抿着唇笑了下，让他坐好，两瓶药水往架子上一挂，拿着针头怼了上来。 祁夏血管细，针头用的最小款，紫色的，饶是如此护士还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弄好。 滴速调到合适的速度，祁夏仰头看它慢慢地滴，看着看着就更困了。 硬凳子坐得并不舒服，玩手机都不得劲，韩扬看了眼耷拉着脑袋的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靠一会儿，我看着针。” 祁夏嘴上说不太好吧，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往那边偏，他实在太疲惫了，恨不得睡过去。 输液室里并不安静，小孩子的吵闹声，大爷的咳嗽声，还有护士的喊声，少年却很快睡着了。 韩扬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的挂壁电视，一只手缓缓挪动，握住少年有些冰凉的手。 祁夏睡得很沉，睡醒后精神好了不少。 他发现自己被挪到了皮椅上，调成合适的角度，让躺着的人很舒服。 吊瓶换了一瓶，滴了大半，估计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能滴完，韩扬不在身边。 挣扎着坐起来，睡得有些蓬松的头发凌乱地翘着，祁夏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了两把，去找手机。 刚准备发消息问韩扬去哪儿了，主人公就施施然出现了。 韩扬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搬了张凳子过来，袋子里装着清粥小菜，还有一盒子小笼包。 祁夏看眼手机，吃午饭的点儿，输液室里不少人都走了。 勺子搅了搅寡淡的白粥，祁夏偷摸摸去瞥肉香四溢的小笼包，汤汁浓郁的小东西被韩扬一口一个，看得他眼馋。 “想都别想。”韩扬快速吃完小笼包，盒子一收，“忘记医生的叮嘱了，喉咙还疼不？” 扁桃体发炎的祁同学欲哭无泪。 一顿午饭很快解决掉，祁夏哑着嗓子蔫蔫的，突然想起来童家的事。 联想是件很没有道理的事，从当初庄名疯了到童家出事，祁夏不知怎么的把它们拉到了一块儿。 夏医生说兰姨发病是受了刺|激，他直觉性地感觉可能和自己有关，再一联想韩父的事便有了猜测。 是照片吗？ 童雅雅发的照片？ 所以……童家出事也许和韩扬有关？ 祁夏想到偶尔几次看到韩扬在看的各种杂书，自学成才这么厉害？ 虽仍有怀疑，但祁夏基本认可了自己的猜测。 他歪歪头，试探着问：“哥，童家的事你清楚吗？” 韩扬收拾餐盒的动作一顿，看了眼祁夏，从这一眼里，祁夏仿佛嗅到了什么。 他没再多问，抿着唇仰头看吊瓶，还有最后浅浅的一层。 他哥呢，果然很厉害。 将近一点的时候两瓶水终于挂完了，祁夏按住棉签，等血液凝固。 两人走出输液室，韩扬提议去夏医生那儿完成这段时间的治疗。 “他说你最近表现不错，这次做完了再按时吃一段时间的药，以后注意点基本就不会再犯病了。” 韩扬视线扫过对话框。 “他现在就在办公室，走吧。” 祁夏把开的药往包里一揣，正好再问一遍两份药一起吃冲不冲突。 夏鸣雁正吃着水果呢，两位小朋友相携走来。 “哟，感冒啦，状态不太好。”夏鸣雁收起水果盒，让祁夏跟他去隔壁的治疗室。 韩扬进来后把办公室门关上，就在外面等治疗谈话结束。 夏医生的心理治疗主要以谈话形式开展，祁夏和他交流会不自觉放松下来。 治疗结束后祁夏问了吃药的问题，夏鸣雁细细看了下，说一起吃没问题。 “小朋友好像还有许多问号？”夏鸣雁笑着戳破他的心思，“和韩扬有关？” “嗯，夏医生，方便谈谈您和哥是怎么认识的吗，还有兰姨的病情诱因。”祁夏问出来自己都觉得唐突。 夏鸣雁却好似并不意外，扶了扶眼镜就娓娓而谈起来。 “那时候我刚工作一年不到，就碰上了带着母亲来看病的少年韩扬。” 夏鸣雁主攻精神方面，其他东西学的也不少，刚踏入社会还没被现实同化。 换句话说，彼时的夏鸣雁有满满一腔热情和侠义心肠。 他以比较低廉的诊费接治了阮兰月，并且一治就是多年，随着和少年的深度接触，两人逐渐成为挚友。 “你哥哥是个了不起的男孩子。”末了，夏鸣雁真心感慨一句。 -- 第95页 祁夏默默掰着指头，夏医生的一番话丰满了他对于那段时间里的少年的构想，一股难言的心疼涌上心头。 韩扬过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兰姨的精神疾病是不是和韩叔叔有关？”祁夏没有说太细，但看对方的反应想必他也是清楚的。 夏鸣雁看了眼手机，某人催促的消息刚好发来，他极轻地笑了下，像个头疼又欣慰的大家长。 “看来小韩都告诉你了。”夏鸣雁站起身，拍了拍满腹愁肠的少年的肩头，“夏夏，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是指，阮兰月这次突然发病的事。 祁夏苍白地笑了笑，跟着男人走出去，对上迎上来的少年有几分无措。 哪怕童雅雅是那个直接动手的人，但那些照片就是他这个“帮凶”亲手递上的枪。 祁夏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一想到病床上虚弱的兰姨，为了兰姨的病奔波多年的韩扬，他就忍不住的难受、自责。 见少年出来后不仅没有平日的轻松，反而还多了几分消沉、自闭，韩扬皱着眉看向夏鸣雁。 夏鸣雁耸耸肩，这事儿可不赖他。 等两人走出医院韩扬才问祁夏：“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祁夏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头低着，小小的发旋暴露在韩扬眼皮子底下，那撮小呆毛跟它主人此刻一样，蔫巴巴的。 祁夏说不出口为什么，便曲折地回答他：“我保证再也不答应蕊姐的拍照请求了。” 垂放在裤缝处的手指蜷了蜷，韩扬眸色深了些，他伸手轻拍拍眼前耷拉着的脑袋，力度更似抚摸。 “不怪你。” 他从来都没有怪过祁夏，他的报复里，相当一部分也是为了祁夏。 第55章 最后抱一下 两人极有默契的一对视，祁夏心里好受些许，他提了提书包，说回去吧。 结果还没走两步，祁夏就看到一个人影冲上来。 韩扬快他一步把人拦住，三人正好站在三角形的三个角上，保持微妙的距离。 谭浩然喘着粗气，像是从远处狂奔而来，祁夏顺着他来时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脸懵逼的夏辉往这边走。 “我有话跟他单独说。”谭浩然喘匀气，侧过头对韩扬先开了口。 后者一动不动，显然不把他的话放眼里。 在两人起争执前，祁夏先把人拉到一边了。 “哥，我们很快谈完，想吃草莓了，你帮我去买点吧。” 谭浩然瞪着眼，这自然亲昵的要求！ 更让他又气又酸的是向来冷脸的学神居然真的应了，走到医院外的小摊上认真挑起草莓来。 “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祁夏不想多作纠缠。 “你和他在一起了？”谭浩然神色复杂。 祁夏给他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 比起前段时间的反常，谭浩然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那个热情洋溢的阳光学弟。 “你收到粉红盒子了吧？”他在说这话时忍不住抠指甲，肉眼可见的紧张。 祁夏心道果然是谭浩然送的告白礼物。 “嗯，做的很用心。”在对方雀跃起来前，祁夏很快给了打击，“但我没看完。” “谭浩然，你知道没看完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没必要，意味着拒绝。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拒，谭浩然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很难过。 那本相册，是他花费很多心思才做好的。 “虽然很对不起，但不是每一份真心都能得到等价的回报。”祁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想到了自己。 原以为少年还会纠缠，天真又热烈，祁夏都准备好苦口婆心了，没成想对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释怀地一笑。 “绑架那回，在病房外头，我看到了。”谭浩然笑得极轻，有点难过，又有点无可奈何下的妥协和认输，“别人都没法让你从应激状态下回转，只有他能。” “我看着他抱着你，你靠在他怀里，突然什么都明了了。” 他抬起手，想要去摸祁夏的耳垂，后者条件反射地一躲，“你看，多鲜明的对比。” 谭浩然还没说的是，他亲眼看见过两人一大早从Gay吧里出来，他不去多想，但那些浅浅深深的猜测已经足够了。 “相册不看也好。”唇角的笑容渐渐敛起，谭浩然认真看着祁夏的眼睛，“别看了，做的真丑。” 所以我也不喜欢了，不要困扰啊。 祁夏读出他眼睛里的话，呼吸都窒了一瞬，他轻轻张开口，说：“谢谢。” 谢谢你的喜欢，谢谢你的释然。 谭浩然注意到某人往这边看过来，眸光一闪，捉弄的恶劣小心思从眼底划过。 他是因为祁夏对韩扬的喜欢才认输的，并不想便宜另一位，恶心恶心也是好的。 “夏夏，抱一下吧。”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光明正大地喊出这个称呼。 祁夏怔忪一下，谭浩然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抱得极紧，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如果你以后不喜欢他了，记得考虑考虑我。”贴在少年耳边，谭浩然蹭了蹭软嫩的耳垂，用气声说。 谭浩然来得仓促，离开却很从容洒脱，他迎上追过来的夏辉，回头冲祁夏挥手，脸上的笑容又大又明亮。 -- 第96页 就像两人刚接触那会儿，那张“祝我比赛夺冠”照片里的少年一样。 祁夏摸摸耳垂，被亲到了吗？又热又烫的。 韩扬从身后走上前，一张脸面无表情，隐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祁夏后仰头看他，眼睛眨了眨，耳朵被迅速捏了一下。 那一下又重又咬牙切齿似的。 “刚才有蚊子。”韩扬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煞有介事地摊开给他看，“可惜跑得太快。” 祁夏：想笑又不敢笑的我该露出什么表情？ 清明一过，N市的天气迅速躁热起来。 这天早操结束，祁夏跟宋昊李川去了趟超市，买了点冰水和吃的，一走进教室便听到女生们喋喋不休的八卦声，间或掺杂男生的慨叹。 童家和赵家的婚事吹了。 不仅吹了，随着上头调查的深入，童家现在在N市几无立足之地，各大家族、企业是能躲就躲，躲不掉的也作壁上观，压根不想趟这趟浑水。 说白了，哪怕童震带着童雅雅四处倒贴，也没人想惹一身腥。 更何况童大小姐“傲气”得很，落不下那张俏脸。 祁夏三两口把糯米糍吃掉，视线飘到第一排的韩扬身上，又飘了回来。 他不觉得韩扬下手太狠，事实上童家早些年发家做的那些事和近些年的所作所为，终有遭报应的一天，只能说天道轮回罢了。 陈年的八卦积攒、流传得最久，眼下童家没了势，很多东西就被玩笑似的扒到台面上来。 一个圆脸女生抹了把额上的汗，说：“老实说，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我以前就看不惯童学姐。” 她这话是真的，童雅雅当助教那会儿，祁夏就发现对方很不爽，特别不给脸子的那种。 “我以前说的那些你们都不信，光看到人光风霁月的一面，没想到里头那么多脏事儿吧。”圆脸女生喝口水，喘了口气继续说，“初中那会儿我跟她同校，眼睁睁看着她抢了别人男朋友还把人给弄退学了，她爸出来很快就把事情摆平。” “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男生们默了一下，童雅雅那张脸是真能唬人的，成绩优秀也是真的优秀，就是没想到人品…… “害，其实琳琳说的没准是真的。我高一那会儿给学姐表过白，她当面温和笑着婉拒了，回头我就听说她跟朋友吐槽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主流发型的男生拨拨头发，如是说。 大家哄然大笑，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毛病，俱都是开玩笑的意味，男生笑着锤了锤朋友的肩。 祁夏低眉，拧开运动饮料的瓶盖喝了一口，砸吧两下嘴，墙倒众人推就是这样。 不过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也没有错。 唔，青柠味的有点好喝。 祁夏这么想着准备把剩下一瓶给韩扬送去，他跨过兴致昂然参与八卦的宋昊，越过拿着小镜子理头发的李川，最后却被庄名抢先一步。 庄名是去问问题的，很稀奇。 祁夏等他问完才走过去，饮料被轻轻放在桌角。 韩扬道了声谢，目光没从小本子上挪开过。 祁夏凑上去看，“校庆摆摊的事儿吗？” 今年正好是基中八十周年校庆，每年的传统摆摊便和校庆绑一块儿了，主题就是基中自立校以来的历史发展。 他们班抽中的那段时期正是基中最后一次转校区。 作为班长，韩扬得组织好这次的活动。 祁夏问有什么能帮忙的，韩扬让他把瓶盖拧开。 祁夏乖乖照做，拧完瓶盖后顺手把饮料瓶递过去，韩扬头也不抬，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祁夏：…… 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两下自己的手背，在其他人注意到这边前祁夏先溜了，顺便奉献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小游戏。 校庆在四月底，高三生们难得光明正大地偷闲，一个个上心得很，韩扬的组织工作安排的非常顺利。 制作的展板、照片和买来的材料被一一布置好，一大早的就开始轮班，长长一条路上两边俱是帐篷，摆摊赶集似的，十分热闹。 因着校庆，今年的活动会办足两天，还有校庆节目可以观看，表演者不乏成名的优秀校友。 祁夏的值班时间临近中午，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他一边招呼到自家班级摊子上的校友、同学，一边偷偷看手机。 宁叔说今天会有个惊喜。 “哟，有奖竞答啊，给哥抽几道题看看。” 戏谑男声响起，祁夏觉出几分耳熟，一抬头就和叶欢那张吊儿郎当的俊脸对上。 他后退几步，侧眸看到微微笑的宁誉。 肩膀被碰了一下，韩扬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来。 叶欢非常豪气地请他们出去吃饭，祁夏这才得知叶欢高中也在基中上，大学考去的Z大，然后在M市拼搏扎根。 这回他是作为优秀校友被母校邀请回来的，宁誉琢磨着快五一了，干脆跟他一块过来。 既是度假也是来看看祁夏。 吃饭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一路走过去祁夏发现了一丢丢不一样的地方。 关于宁叔和叶哥，两个人好像亲昵黏糊了不少。 这种亲昵黏糊是从细枝末节里体现出来的，泛着粉红的气泡。 点完单后趁着叶欢出去抽烟，韩扬去洗手，祁夏压低声音说：“恭喜叔叔和叶欢哥……” -- 第97页 他话未尽，其中意味皆体现在含笑的眸子里，宁誉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绑架案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叶欢的态度转变，那种爱情里的小心翼翼和时刻呵护重新归来。 他们找到了最合适的相处模式，算是因祸得福。 宁誉也没想到某种意义上很讲原则的叶欢会为了这件事动用人脉和势力，把那伙人的罪性定到最高，让对方的辩护律师哑口无言。 当然，这里面也有某个少年的助力。 童家的事可能也有少年的手笔吧，和祁家那位一起，才形成如今的局面。 童家这回不搬出N市是不可能的。 第56章 韩扬委屈 等韩扬叶欢回来，菜也上的差不多了，辣的清淡的都有，菜种丰富，色香味俱全。 叶欢搓了搓指间沾上的烟灰，执起筷子给宁誉夹了一筷子蒜苗炒肉，特别殷勤地服侍自家老婆吃饭。 祁夏默默喝两口冰雪碧，表示虐狗行为引起不适。 这时候一只剥好的麻辣小龙虾被丢到碗里，剥虾人十分从容地抽了张餐巾纸擦手，染上汁液的细长手指穿插在雪白纸巾间，有种别样的诱惑。 韩扬扫一眼瞪着眼看他的祁夏，风轻云淡地说：“吃啊。” 祁夏低头看看小龙虾，抬头看看剥虾人，耳边是叶欢意有所指、毫不掩饰的轻笑声，他蓦地红了脸。 筷子尖戳了戳小龙虾，祁夏闷闷道：“哥，你吃你的就行，我自己会剥。” 这下子宁誉也笑了。 另一位当事人却镇定得多，仿佛刚才的行为再平常不过，他没有回少年的话，倒也没再做出剥虾之类的举动。 祁夏悄么么贴上装着冰雪碧的玻璃杯，企图降降脸上的燥热。 叶欢看得好玩，抿着唇笑得乐不可支，故意当着两位成年不久的少年和宁誉秀恩爱，时不时拣拣菜、摸摸脸，耳鬓厮磨着。 餐厅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投过来，搞得祁夏有一种自己也在跟韩扬约会的错觉。 宁誉纵着叶欢闹了会儿，在他凑上来索吻前把人脑袋推开了，“外头吃饭呢，别腻歪。” 叶大霸总撅着嘴，满脸不高兴，非得宁誉亲手喂他吃了口菜才重展笑颜。 祁夏看他们俩互动就像在看大家长带孩子，很有意思，也很艳羡。 这种无所顾忌、站在太阳底下的同性恋情是他向往的。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韩扬确如他本人所说，不喜欢但尊重，祁夏起初还担心他和这对情侣吃饭会不适来着。 毕竟叶·撒狗粮狂魔·欢实在太能闹腾了。 叶欢自高中毕业到现在也有些年头了，学校很多地方都有所改变，祁夏刚好没事，就带着两人在校园里逛逛。 至于韩扬还得回去盯着班级下午摆摊的事儿。 三人边聊边走，不一会儿就走到琵琶湖附近，叶欢看着那山那水，一阵感慨。 “这里可是学校的约会圣地啊，想当年我还在学校那会儿可没少被人拉到这里表白，男的女的都有。”叶欢踢踢脚边的小石子，意气风发极了，“长得帅、太受欢迎真是没办法啊，差点在这儿被夺走初吻。” 宁誉笑眯眯的，“哦？” 叶欢立马认怂，指天对地地发誓根本没亲上，他的初|吻、初|夜全是宁老师的。 祁夏抿着嘴偷笑，能治叶欢的也只有宁叔了。 为讨好似笑非笑的老婆大人，叶总裁灰溜溜跑去买冰棒和吃的。 祁夏看着他离开，转过头十分好奇地问：“叔，你和叶欢哥怎么在一起的啊？” 宁誉拨开垂到身前的杨柳枝，笑了笑，说：“他自己作的。” 宁誉没碰到叶欢前，虽然也在圈子里混了挺久，但一直没有瞧得上眼的，好不容易有契合的属性又不一致，这才耽搁到遇见叶欢。 那会儿叶欢刚踏入大二，转专业到了他们学院，很快抢走前系草的风头，并且在学校里小有名气起来。 “他那会儿还是直男，顶多有一点点双的倾向。”宁誉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微微翘着，“不过嘴上没个正形，爱撩爱玩，也敢到处招惹。” 宁誉就是其中之一，本来不想和臭小子计较，哪晓得对方不知天高地厚，来劲了似的。 “然后他一毕业，我就准备办了他。”宁誉侧过头看惊到了的祁夏，“夏夏不会以为我天生是下面的那个吧？” 祁夏咂嘴，他真的以为宁叔之前说的属性不一致是指两者都是0呢。 “我以前是上面的，第一次也想上了臭小子。”宁誉屈指轻轻弹了下少年光洁的额头，看对方傻傻捂着脑门的样子笑了，“可惜被反攻了。” 宁誉说的风轻云淡，祁夏已经自动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出大剧。 “说起来如果当时我没有主动出击，按照叶欢打一枪换一炮的脾性来说，极有可能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祁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果不其然下一句话便是。 “夏夏，你的心真的没有告诉你答案吗，关于韩扬对你的感觉，除了当事人，没人会比你更清楚。” “去试试吧，会有好结果的。”宁誉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高考在即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叔叔的话只是不想你因为犹豫而错过。” 摆摊约莫到下午五点就结束了，祁夏回去帮忙收摊，解帐篷上绑的气球时不小心被落下的灰尘迷了眼睛。 -- 第98页 宋昊看见他不停揉眼睛，连忙走上来看。 “手放开，给我瞧瞧。” 他刚凑上去就被一只手拨开，定睛一看，嚯，班长什么时候跑过来了？ 祁夏仰起头，手还是忍不住去抹眼睛，韩扬直接一手扣住他的两只腕子绕到背后，极为强势地把他按着靠在帐篷柱子上，不让他乱动。 “手上全是灰，再抹该哭得更厉害了。” 祁夏眯着眼看韩扬给他吹眼里的灰尘，两人靠得极近，近到他只需要眨眨眼就能让微卷翘长的睫毛碰到那双浅色的薄唇。 温暖的气流拂过眼珠，感觉眼睛没那么痒了祁夏赶紧往后退一步，结果脑袋磕柱子上，疼得他泪花直冒。 慢了一步伸手垫着的韩扬：…… 祁夏捂着后脑勺，眼睛红红地扫一眼四周，幸好没多少人注意这边。 他再去看韩扬，竟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罕见的委屈，仿佛在控诉他刚才躲闪后退的举动。 祁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得起鸡皮疙瘩，韩扬怎么可能会生出这种情绪来？ 宋昊走过来瞅瞅静默无言的两个人，有一种诡异的错觉——班长像委委屈屈等解释的小娇妻，他家夏夏像不知做错什么的大渣男。 啊，神呐，他这什么出奇脑补。 “咳，夏夏，脑袋没事吧？” 祁夏后知后觉地放下手，就那一下子很疼，现在好多了。 许是看他没事，韩扬眸光闪了闪，转身走开。 祁夏下意识想追，步子都迈出去了又硬生生顿住，宁叔的话他听进心里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昊甩着新淘的钥匙扣凑近，嘴巴还没张就见祁夏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直勾勾道：“在哪儿买的？” “高二一个摊子前做小游戏淘到的。”他见少年要往高二那块儿冲，一把拉住，“没了，我这是最后一个。” “你想要？”宋昊扬扬手里的兔子钥匙扣，笑眯了眼，“叫声哥，我就给你。” 他就是开个玩笑，一个钥匙扣而已，兄弟想要没有不给的道理，哪晓得祁夏一反常态，居然认认真真喊了声哥。 宋昊：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祁夏摸摸手里的毛绒小兔子，怎么看怎么像，特别像韩扬的那只兔子头像。 “这兔子有名字吗？”他问宋昊。 宋昊摸摸鼻子认真想了会儿，说：“我听摆摊的小学妹说这是一个系列，叫凶残小兔子还是暴力兔子来着，反正因为反差萌特别受欢迎。” 祁夏将小兔子揣好，特别宝贝的模样。 宋昊捣捣他的胳膊，“看不出来啊，咱家夏夏挺少女。” “你就没发现班长的头像和这只小兔子很像？”祁夏睨他。 宋昊闻言差点踏空阶梯，别说，好像还真是。 “你不会是因为班长的头像才——”突然敏锐起来的宋昊眯着眼看向兄弟，“夏夏，老实交待，你是不是……” 祁夏心在怦怦跳，面上不显，结果这货下一句是—— “我就知道你是班长的迷弟，害，瞧我这聪明的。” 祁夏：你高兴就好。 五一放假前，二模成绩和各校排名全都下发。 韩扬一如既往的年级第一，祁夏稳中缓进，宋昊因为蹭课的缘故成绩也上来不少，李川体考取得不错的成绩后也把重心往文化课上放。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考得好也肯定有人退步，但大家都没想到庄名会滑落那么多名次，以致于那几天同学们碰到他都小心翼翼起来。 天晓得会不会刺激到庄同学。 祁夏听闻这事儿后有些唏嘘，心道上学期的事还是影响到对方了，不过这也算自作孽吧。 五一照例只放一天，秋琳想到学校看儿子，祁夏说他和来N市玩的宁叔约好了出去放松。 “哎，现在妈妈想看到你都不容易了。”视频里的女人故意抹了两滴泪。 “妈，戏过了啊。”祁夏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妈的戏精发作，“兰姨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我陪她说说话，到处走走，总能舒缓心情的。你跟小韩说让他放心，我和他叔会照顾好他妈的。” 对面视频暗了一瞬，很快祁勇的脸冒了出来。 祁夏叫了声爸，然后被他爸吆喝走：“喊你哥过来。” 韩扬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祁夏伸头看看，干脆拿着手机找过去。 甩了甩湿漉漉的手，韩扬接过手机，客客气气地喊了声祁叔。 祁夏注意到他爸神色有一瞬的不自在，紧接着就被他爸支开。 阳台门一关，外面自成一番天地，祁夏盘腿坐凳子上，盯着阳台上的少年，此情此景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第57章 抓兔子娃娃 祁夏不知道他爸找韩扬谈了什么，反正后者握着手机从阳台走进房间后，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浅淡喜悦弥散开。 祁夏想打听又不敢，他爸故意把他支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哥，宁叔他们开车快到宿舍楼下了，咱们收拾收拾吧。”祁夏一边说一边换鞋，宋昊一下子趴他背上，死沉死沉的。 “你俩又背着我出去玩呢。”特别委屈的控诉。 祁夏不是没想过邀请宋昊一起去，但一来两方不熟，二来祁夏还没跟宋昊提过宁誉和叶欢的关系。 -- 第99页 宋昊就是逗逗他，还没说两句便顿感如芒在背，回头瞅瞅只看见低下头收拾桌面的大班长。 啧，见鬼了。 这会子趴也不是不趴也不是，宋昊默默滑下来，让小夏夏给他带好吃的回来。 祁夏松口气应下来，刚巧收到宁誉发来的消息，车子已经停在宿舍楼下了。 五一小长假出来玩的人不少，叶欢开车，慢吞吞蜗行在路上，问两个小朋友想玩什么。 祁夏表示都可以，韩扬更没什么想法，一上车就半垂着眼帘，老僧入定状。 既然是出来放松，两位大人琢磨一下还是不玩太刺|激的，碰巧附近新开了家电玩城，男孩子们放松放松也不错。 叶大总裁财大气粗，一口气换了几千个币，一人分到一大把，叶欢摆摆手，让他们尽情玩。 祁夏摸摸币，又瞅瞅冲着宁叔一脸狡黠笑意的男人，心道我的大脑袋好亮啊，叶哥你就是想拉着叔出来约会吧。 手里一千来币分量不轻，祁夏琢磨着拿人手短，得给人创造机会，便拉着韩扬去别处玩。 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嚯，已经耳鬓厮磨上了。 祁夏嘴角染上笑意，扭过头看见韩扬低着眉，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两只手上。 蓦地抽回手，祁夏摸摸鼻子，掩饰般道：“哥，你想玩什么？我觉得4D汽车模拟不错，等高考完我就准备考驾照，哥呢？” 韩扬目光扫过少年泛红的耳尖，没说什么，直接迈步走向他说的游戏区域。 模拟器前等着的人还不少，正在玩的两个男孩子技术不错，引得围观者一阵激动热血，恨不得自己上。 和他们比起来，祁夏韩扬要冷静得多，甚至那抹隐隐的尴尬还没散去。 “哥，我去买饮料吧，你想喝什么？”祁夏把游戏币往兜里一揣，说。 韩扬看他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娃娃机，不着痕迹地抿唇笑了下，没有拆穿对方的小心思。 祁夏跑去买饮料，又速度飞快地跑回来，找好角度站在一台相中的娃娃机前，确保不远处的韩扬看不见他。 排队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台娃娃机里有好几只暴力兔子，比宋昊给他的钥匙扣还要像韩扬头像上的那只。 一个男孩子独自一人站在娃娃机前是有点傻，他已经收获好几对小情侣的探究眼神了，但祁夏就是对头像上的那只兔子很在意。 淘宝、咸鱼上都没找到，没想到会在电玩城的娃娃机里看见。 头像不属于他，那他搞只同款兔子也成啊。 祁夏信心满满地塞入游戏币，一只手搭上操纵杆，聚精会神地盯着机械爪子，小心翼翼操纵着。 “啪”的一声，爪子应声而落，摇摇晃晃地抓住目标兔子，又摇摇晃晃地升上来，兔子呈要掉不掉之势。 在即将对准下落口之际，祁夏眼里的期待值封顶，摇摇晃晃的爪子荡了两下，兔子耳朵从中滑落，吧唧掉娃娃机里。 祁夏：…… 一连塞了十几个游戏币进去，祁夏一个娃娃都没捞着。 旁边腻乎着的小情侣看不过眼，准备帮他一把，哪晓得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瘦高男生走到少年身后，呈半拥的姿势，伸出一只手。 情侣里的女方：她好像嗅到了什么！ 祁夏身体一僵，意识到几分熟悉后放松下来，却仍有几分紧绷，与此同时放在操纵杆上的手被握住。 韩扬的语声就在耳边，轻朗且镇定。 “想要哪个？兔子吗？” 祁夏已经完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 “嗯，想要兔子。”深吸一口气，祁夏稳住发抖的声音，暗暗祈求对方千万别发现小兔子的熟悉之处。 祁夏很快做好被韩大学神秀一脸抓娃娃神技的准备，他压根没去想韩扬会抓娃娃吗？什么时候学会的抓娃娃？ 因为在祁小迷弟的心里，韩扬无所不能。 “那个……”祁夏垂在另一侧的手掏掏衣服兜，掏出一把游戏币来，忍着笑特无辜道，“要不再试试？” 韩扬盯着垂挂在下落口上的兔子耳朵，面无表情，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祁夏后仰头悄悄瞄他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明明对方脸上没啥表情，他愣是能看出四个大字——“这不可能”。 如果补全表情语言，那大概是“明明这么简单为什么我抓不上来这一定不可能！” “唔，抓娃娃是挺难的，再练练吧。”祁夏说着塞入两枚游戏币，被韩扬握在掌心的指头动了动，故意挠他痒痒。 仿若终于接受这一打击人的事实，韩扬默默收回手，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机械爪，又看看操纵杆，说：“你再试几次。” 祁夏这回没绷住，直接笑出来了。 没办法，他家韩哥这副搞学究的认真模样实在太有意思了，还很可爱。 顶着某人殷殷的目光，祁夏搓掉掌心的汗，继续抓起娃娃。 一连三四次，渐渐找到手感，可惜依然没有成功过。 祁夏数数兜里的币，虽然还有很多，但他还想玩别的呢，好多大型游戏还挺贵。 他看向韩扬，对方沉着气靠近，祁夏立刻给他让出位置。 “哥，你多练几把，肯定没问题。”就是这么盲目的信任。 -- 第100页 韩扬握住操纵杆，侧头问：“要几个兔子？” 祁夏愣了一下，说：“一个吧，一个就够了。” 韩扬睨他一眼，非常有深意的一眼，紧接着祁夏就听他喃喃道：“两个，两个好。” 他还没明白“两个好”是什么意思，就见机械爪快准狠地落下，稳稳抓住兔子的颈部，摇摇晃晃又十分奇迹地没有多少松动。 四枚游戏币的投入换来两只垂耳暴力兔，祁夏抱着其中一只还有点恍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他忍不住问韩扬：“哥，你怎么做到看几眼就掌握技巧的啊？” 韩扬捏捏怀里小兔子软趴趴的长耳朵：“感觉加运气而已。”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学神考了满分后跟大家说他是蒙的？ 拽拽耳朵拽拽尾巴，虽然小兔子很可爱，可祁夏一想到某人的头像也是它，居然很没出息地吃起小醋来。 “哥，你不问我为什么跑过来抓娃娃吗？” “你想说吗。”韩扬睨他一眼。 祁夏抱着兔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 “因为这只兔子很像哥的QQ头像，简直一模一样。” 祁夏及时打住，不能多说，似是而非的试探浅尝辄止。 他等着韩扬的答案，岂料后者闻言微微蹙起眉头，在他愈发发紧的呼吸里突然低下头，漆黑的眸子攫住他。 “除了像我的头像，你就对这只兔子没有别的印象？” 祁夏仰头望他，顺着他的话头往记忆库里挖掘，只可惜一无所获。 韩扬看到少年脸上浮现的茫然之色，压住眉宇间的丝丝烦躁，耐着性子提醒：“小时候。” 祁夏依旧茫然。 韩扬霍然直起身，怀里的兔子被他攥在手里，有几分可怜兮兮。 穿着碎花裙的圆脸小女孩路过，扯着妈妈衣角要那只垂耳小兔子。 年轻女人尴尬地笑笑，连忙安抚有要哭闹趋势的女儿。 一只兔子斜地里伸过来，小女孩停下揉眼睛的假哭动作，呆愣愣和抓着兔子的好看大哥哥对视。 韩扬把兔子送给小女孩，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祁夏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里和小女孩手里的兔子，蓦地明白了那句“两只好”是什么意思。 他忘记了不重要又很重要的东西，对小时候的他不重要，但对那时候乃至现在的韩扬很重要。 很奇怪的，心脏泛起一丝丝抽痛。 约摸十几分钟后，祁夏抱着两只小兔子找到等在4D汽车模拟器旁的韩扬。 “喏，小兔子。”他把其中一只递出去，韩扬看了一眼，没接。 祁夏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词：闹别扭的小朋友。 “我抓的，不是问小姑娘要回来的，真的不要？”祁夏扁扁嘴，故意委屈道，“抓了好久，废了好多币，没钱了都。” 韩扬依然不理他。 祁夏抿抿唇，使出杀手锏，凑上去伸爪子碰碰少年垂落身侧的手，软声央求：“哥。” 毛茸茸的兔子耳朵抵到手边，韩扬手指蜷动两下，祁夏见状眼睛一亮，再凑近些。 然后就被狠狠薅了把头发。 韩扬收回手，看见少年顶着一头蓬松软毛懵懵懂懂，心情瞬间好多了。 他抓过兔子，撸了把，说：“好好想想。” 第58章 反常的韩小朋友 韩扬的一句话让祁夏惦记了一路，四人去吃饭他还在思索。 暴力兔子系列十几年前火过一阵，流行是个圈儿，现在又有火起来的趋势，新版潮款。 韩扬头像里的那只似乎是绝版了，所以他一直很难淘到。 祁夏盯着手机上的小兔子，越看越觉得熟悉，韩扬那句“别的印象”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他小时候买过同款？ 祁夏准备问问他妈，刚按下信息发送键，车子突然停下，他直接扑了出去，与此同时一只手捞住他的腰。 祁夏跌进韩扬怀里，温热的呼吸吹拂在颈边，掀起一层小小的战栗。 他连忙坐直，小兔子往怀里揣揣好，偷偷瞄一眼韩扬，后者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搭在兔子娃娃的小肚子上。 叶欢扭过头对他们道：“前面好像在录制综艺节目，挺多人围着。” 汽车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叶欢把车倒回停车点停好，四人准备步行去附近餐馆吃饭。 路过拍摄点时，祁夏好奇之下往里头看了一眼，宁誉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然后两个人同时站住不动了。 叶欢脚步一顿，莫名有种男人魅力被挑衅的冒犯感——瞅啥呢，啥明星那么好看，你帅气英俊多金的老攻还勾不住你吗？ 韩扬也蹙起眉头，可见不悦之情。 祁夏宁誉同时转头，明明相差十来岁，面上都是一样的兴奋红润之色。 二人齐声道：“我们在这儿吃吧。” 韩扬叶欢：突然很想骂人。 被人群圈住的是一家布置温馨又不失低调内涵的中西餐馆，正在录制的是一档美食节目，餐馆里俱是俊男靓女的标配。 祁夏和宁誉对视一眼，嗅到同类的气息——他们都是黎琛黎大影帝的影迷。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黎琛录节目，之前是听说过对方接了一档综艺，但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很多粉丝都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 第101页 想要进去用餐的路人、粉丝不在少数，工作人员让大家领完牌子后可以先到阳伞小桌那儿休息，有免费的冰饮和水果。 祁夏点了点跟上来的两位，无视幽怨二人组拉得老沉的脸色，转头对工作人员说：“四个人，可以吗？” 宁誉在他后面补充：“如果不可以两个人也行。” 叶欢一脸的难以置信，说实话，他觉得头上有点绿，他家宁老师怎么能这么无情残酷呢！ “管管你家的那个，咱去别处吃饭。”叶欢伸胳膊肘拐拐少年，贼兮兮地劝。 韩扬给他一个眼神：你怎么不管管你家的？ 给完这个眼神后少年就十分淡定地走过去，拉住一脸兴奋的另一位少年，找了个位置躲太阳。 祁夏紧紧攥住号码牌，宝贝的不得了，分享珍宝似的和韩扬叨叨。 “黎琛真的超级帅，长得好看演技好，我最爱他的悬疑系列电影了，据说今年会出最后一季，又期待又舍不得。” “对了，我还要给你安利他的剧，早几年演的也很好，不过最棒的还要数……” 一截碎碎冰塞嘴里，韩扬的声音比碎碎冰还冷：“降降火，燥得慌。” 祁夏脸色一红，刚才的迷弟行为是有点过了。 他捏住碎碎冰，管子上融化后的细碎冰片贴在指腹上，冰冰凉，让人冷静不少。 一边咬两口碎碎冰，一边小心翼翼瞄韩扬，视线扫过对方线条明朗的侧脸，看纤长弯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润红的唇，还有……他手里这截碎碎冰的另一半同源。 祁夏咽了口唾沫，开始反思自己的迷弟行为。 哎，太冲动了，他哥看着就不像会追剧的人啊。 吃完半根碎碎冰，祁夏的馋瘾也上来了，准备再去买一根，韩扬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主意。 “不留着肚子吃你偶像做的饭菜？” 韩扬瞥见少年卖出的步子停下，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滋味儿——你说这是听他话不去买呢，还是因为这句话呢？ 韩大学神头一回矛盾纠结起来。 他们没等多久，叶欢和宁誉从另一边过来，说排到了。 祁夏有点惊奇，前面还有挺多人的啊，这么快就排到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宁叔过分殷弘的嘴巴拽走了。 “叔，你也吃冷饮了？嘴巴好红啊。”他下意识说。 宁誉神色有些不自然，手握拳摆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哑：“没有，喝了点冰水，走吧。” 祁夏当时没怀疑，直到走进餐馆瞥见叶欢哥脸上藏不住的餍足笑意时才晃过神来。 享受偶像的美食前吃了波狗粮，这很可以。 餐馆面积不大，被切分成中西两块，布置略有不同，两种风格又很巧妙地搭在一起。 祁夏按捺住即将见到偶像的兴奋之情，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等他翻了几页菜单才恍然想起来服务生是近期才火起来的一位音乐小生，唱作俱佳，实力不俗。 头一回和明星面对面接触，祁夏还是有些拘谨的。 他把点好的菜单交还给服务生，礼貌地笑笑。 音乐小生长着一张娃娃脸，五官显出几分幼嫩俏皮。 他也笑笑，冲祁夏眨眨眼，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小礼品盒。 “送给可爱礼貌的小朋友，笑起来真好看。” 祁夏脸一红，看看桌上其他三人，不好意思地收下来。 “谢谢您的礼物，很精致。” 收下后便是大大方方的道歉，又赢得了音乐小生的一波好感。 “不客气，请稍等，你们点的菜很快上来。” 离开的同时放下四杯温水，祁夏端起来一杯，说：“这真的是综艺节目吗，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专业又礼貌。 “据说是黎……琛一手监制和安排的，所以难怪吧。”宁誉注意到自家醋缸的不善眼神，抖抖唇改掉称呼。 还是那个小屁孩，吃醋吃的没道理。 祁夏摸摸盒子，很想打开看看，但现在就开会不会不太礼貌？ 就在他犹豫时一架摄像机的镜头对过来，摄像师在镜头后给他鼓励的眼神。 看来节目组希望他打开看看？ 从外面到走进餐馆，这档综艺给他的印象都挺不错，祁夏也愿意配合他们的拍摄。 对着镜头，他慢慢拆开礼物盒，露出里面嫩黄色的小闹钟。 小闹钟精巧细致，一张便签贴在上头，写着“夏登爱的呼唤~~~” 三个十分荡漾的波浪号，挺符合夏登，也就是音乐小生给人的感觉——活泼又生动。 祁夏点开播放键，起床歌声响起来，特别有活力，是夏登私人录制的曲调和歌词。 “这档节目好用心啊。”祁夏压低声音感慨，宁誉含笑点头，两人一脸的与有荣焉。 叶欢抠桌布的手都快把桌布抠破了，他倒要看看什么影帝这么牛逼，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祁夏满心期待地等着，黎琛是主厨，他们能吃到偶像亲手做的东西唉，太令人激动了。 有时候现实会比想象更美好，原本两位迷弟以为吃到偶像做的东西已经很满足了，万万没想到偶像会亲自端着餐盘过来。 祁夏宁誉：有一点点窒息和很大的感动。 来人样貌精致秀美，素颜状态也很能打，路人镜头下也跟精修过似的。 -- 第102页 他并不太高，也不壮，甚至还有些纤瘦和孱弱，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 叶欢喉头一哽，这种堪比霸总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黎琛并没有停留太久，和两位影迷言辞诚恳地聊了聊新电影后就离开了，余下祁夏宁誉二人久久不能回神。 “真人比镜头上还好看，原来黎琛不上镜是真的。” “新电影也很棒，我已经开始无限期待了。” 叶欢打断两人的对话，一脸菜色：“吃饭了吃饭了，要不该冷了。” 想到偶像做的东西不可辜负的二人连忙停下对话，迫不及待又万分小心地执起筷子。 祁夏：有种快要给韩扬递情书的紧张感。 宁誉：有种快要收到稿子有没有被Science录取的紧张感。 韩扬一筷子落下去，拣起一块回锅肉放到少年碗里，语声淡淡：“吃顿饭而已。” 叶欢暗暗竖起大拇指：还是这位小朋友厉害。 祁夏心满意足地吃完一顿饭，拍着肚皮享受地摊在椅子上，微眯着的眼睛猫儿似的，看得人很想rua一下。 夏登端着水果盘过来，贱手没忍住，直接在少年细软的头发上来了那么一下，当事人还没怎么着，他就接收到两道森冷的目光凝视。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还是让他冒了一层冷汗。 夏登放下水果盘，悄悄瞥一眼森冷目光的来源，又十分迅速地收回打量，说：“各位，店长倾情推荐的水果拼盘，请免费享用。” 祁夏讶然，这么贴心？ 水果拼盘摆的很用心，充盈着浓浓爱意，盘子底下还压了两张签名便签，是他们方才谈话时讨要的。 祁夏道完谢后看见韩扬还在盯着夏登离开的方向，目光不太友善，忍不住问：“哥，怎么了？” 韩扬偏过头看他，认认真真一字一顿道：“他摸你。” 祁夏摸摸鼻子，“唔，摸一下而已，也没啥。” 一只手覆上来使劲揉了揉，手的主人面无表情：“嗯，是没啥。” 祁夏：？？？ 怎么感觉今天的韩小朋友有点反常？ 第59章 他们是同性恋！ 一行人吃完饭恋恋不舍地离开餐馆，祁夏宁誉商量着明天还来。 “明天要模考两门选修。”韩扬说 “明天我要回公司开会。”叶欢说。 两人闻言扼腕叹息之际还有些忍俊不禁，宁誉忙着去安抚他家那位，祁夏望天望地，最后慢慢蹭到韩扬身边。 “哥。”他喊了一声，韩扬不理他，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祁夏想了想，直接绕到他面前挡住路，两手一张，大有不听我说就别走了的架势。 韩扬停住脚步，觑他一眼。 祁夏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道：“哥，你今天不太对劲。” “哦？”淡淡的语声。 祁夏开始枚举，“首先是暴力兔子的事，我是不是忘记小时候的什么事了？” “还有就是你好像不喜欢我一直谈我偶像，也不喜欢别人靠近我，你……”祁夏盯着他的眼睛，有些话几欲脱口而出。 韩扬可能也喜欢自己的猜测，为兰姨许下的不要僭越承诺，两者交锋对决，祁夏咬着唇难以说出口。 如果、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又该怎么办呢？ “哥，你能接受男生喜欢你吗？”他仰起头，更进一步地探问。 也是一种几近赤|裸的暗示。 韩扬垂眸看少年晶亮的眼眸，沉淀着满满的情愫，一眼就能看透。 他抬起手拍了下凑到眼前的脑袋，说：“不接受，走了。” 祁夏：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灰溜溜跟上对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迈巴赫上坐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 那人坐在副驾驶上，被另一个男人挡着，只能瞥见鬓边的几缕碎发和一隅侧脸，有眼泪从眼角滑落，濡湿发丝，却不显得如何狼狈。 等等？那不会真的是偶像吧？ 可是偶像会哭的这么、这么猛烈吗？ 祁夏恍恍惚惚，再一眨眼那辆车的前隔板被放下来，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哥，你刚才……”他回头问韩扬，对上一双不耐的眼睛。 韩扬捏紧指头，压抑着什么，“不是黎琛，走了。” 祁夏没有不信他的道理，方才那幕很快被他抛之脑后，转而思索起韩扬的回答。 正巧他妈发来回复，说小时候给他买过一只这样的兔子，后来不知道他怎么给搞丢了，当时还哭过一会儿，被她一只维|尼熊打发了。 还真有这么一段事儿？ 祁夏忙问具体什么情况，秋琳回得很敷衍。 【快十年前的事了，妈哪里还记得，你自个儿都不记得了还指望妈记着呢？】 祁夏：这话说的没法反驳。 尽管记不得当年的事了，但这并不妨碍祁夏通过脑补和猜测还原一些真相。 越想越有可能，可韩扬今天的否定答案又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是为了不影响两人高考，外加……兰姨病情的考量。 想通这些后祁夏心里也有了主意，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他上前几步追上前面的韩扬，悄声说：“等高考结束后，我有个秘密想跟哥分享。” 高考倒计时不到二十天，全班都充斥着紧张压抑的学习氛围，除了保送Z大的韩大学神。 -- 第103页 偶有几件八卦掉进班里，激起大家短暂的讨论欲，很快又淹没在题海和复习大计里。 比如赵家退亲后童家举家搬到国外，灰溜溜地离开犹如丧家犬；再比如陆佳瑶放弃开出条件更优厚的N大，选择保去Z大，有不少人揣测会不会和韩扬有关。 然而祁夏很清楚，这大概是“寒气”CP粉头最后的倔强。 此外，这两天庄名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大家明面上不能说什么，可到底也受到些微影响，不少人颇有微词。 班主任找他家长谈过，父母两个态度都挺坚决的，说庄名铁了心要回来备考，他们劝也没用。 这事儿小插曲般很快过去，祁夏没有多留意，一眨眼就到了高考前夕。 高考前三天基中给高三生放了一天假，当作缓冲休息，大家紧绷的精神放松不少。 第四次校内高考模拟虽然没公布成绩，但祁夏心里有点数，又和韩扬对过答案，预估成绩不差，能保在年级前十，上Z大希望很大。 许是他稳中有进的成绩终于让祁父放下心来，这段时间不再提送他出国的事，只让他好好考，想做什么做什么。 祁夏琢磨着这句话，总觉得还有点别的意味儿。 今年高考物化班的考场就在本校，祁夏跟宋昊李川溜达一遍考场后准备去吃饭，路上碰到红着脸送情书的学妹。 嘛，毕业季来临，青春甜蜜的气息跟着躁动起来，写情书递情书、表白被表白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数见不鲜。 宋昊李川见女孩儿直奔祁夏而来，纷纷冲他使眼色，特别仗义地后退一步安排两人独处。 女孩儿手里确实有一封情书，小半天用来积攒勇气，又花小半天才结结巴巴把话讲清楚。 情书是真的，告白也是真的，就是对象是假的。 祁夏捏着那封不薄的情书，满眼惆怅。 宋昊走上来拍拍他肩膀，见状态不对，问：“咋啦，有可爱学妹给你告白你还不乐意啊？” 李川手指头捏得咯嘣响，“夏啊，开口前想想措辞啊，哥们前两天刚和女友分了。” 临近毕业，告白和分手的频率一样高。 “不是给我的。”祁夏把情书收好，“给哥的。” “害，原来是给班长的啊！天，这是这两天第几个了，不愧是学神班长兼校草，帅的没话说，迷妹一波一波的。” 祁夏发愁，是啊，都不知道第几个了，虽然他哥态度很坚决地回绝了，那些情书更不会多看一眼，但是眼前手里这封…… 他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人姑娘的心意他也不能扣下，只能稳稳妥妥地交到当事人手上，顺带讨个回复。 “这姑娘聪明哎，知道班长不会收下情书，所以采用迂回战术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宋昊不由感慨，“兄弟，你这是被当木仓使了啊。” 祁夏心道可不是吗，还没法拒绝的那种，学妹讲话慢，跑开倒挺快。 午间燥热，备考教室陈设老旧，只有一前一后两架大吊扇呼啦啦地送着风，那风也是闷热的，吹得人感受不到什么凉意。 祁夏趴桌上午休，怎么都睡不着，他这样的不止一个，草稿纸叠成扇子刷刷扇风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封情书就在桌肚里妥帖地放着，韩扬中午照例去猫咖打工，所以祁夏暂得喘息之机。 这种帮别人给自己的心上人送情书的体验他真不想拥有啊，能拖就拖，拖不住了…… 祁夏抠着书皮，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苦哈哈的。 旁边一阵窸窣乱动，祁夏歪过脑袋看宋昊，见他扒拉出一张特粉嫩的信纸来。 祁夏一脸惊恐：“昊子，你转性了？” 宋昊把他扒拉开，掏出一只笔叼着，摩挲着纸面作沉思状：“我想了又想，高中三年快结束了，我喜欢的姑娘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 “中午这个事儿让我受到了启发，我也要写一封情书，托人转交给我那位无缘相恋的姑娘。” 祁夏看他一脸的惋惜惆怅，笔还没动呢就先起了情圣的范儿，实在有违糙汉子宋的人设。 “行行行，你加油，回头我给你联系人。” 宋昊动笔写完名字，扭头看他，有点好奇：“夏夏，你就没喜欢的人吗？不对，我记得你说过有喜欢的人啊，就没想着写情书、告白什么的？”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瞧瞧，光咱班都有好几个了。” 祁夏勾着脑袋看前面几排，嚯，还真是，写情书、看情书和传同学录的都有。 快毕业了，都不希望自己高中三年留有遗憾。 一张碎花信纸横伸到眼前，祁夏撩起眼皮看宋昊，后者笑成狐狸：“来来来，一起写嘛，昊哥绝对不八卦。” 祁夏心道我信你个鬼，你个臭弟弟坏得很，但还是接过那张信纸，外加同款信封。 纸张厚薄适宜，凑上去还能闻到浅淡的花香，类似栀子花，风格特别小清新。 原本祁夏没什么想法，可摸到信纸、拿起笔的一瞬间，仿佛真的嗅到了暗恋萌芽的气息。 像夏天的青柠味汽水，酸酸的，掺着甜，青涩的爱恋。 一封情书写下来比祁夏想象中还要容易顺畅，因为是对那个人的告白啊，怎么说都说不完的爱语，酝酿了太久。 他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塞进桌肚和课本、作业本混在一起。 -- 第104页 写归写，但他不打算给韩扬，起码等高考完吧。 另一边宋昊还在抓耳挠腮地想措辞，祁夏笑笑，趴回桌上重新酝酿睡意。 女孩的那封情书没有顺利送出，在祁夏和韩扬碰面之前，校园里炸开了更大一件事。 就在高考前一天的中午，就在每位师生都会经过的布告栏上。 一张又一张照片贴满整个布告栏，照片里的两个少年亲密无间，明明不如何逾距却因为抓拍的角度而显得非常暧昧。 高一点的给矮一点的喂食、整理围巾，轻拍他低垂着的脑袋。 矮一点的扑进高一点的怀里，眼神湿润，有星光坠落其间。 还有一张是两人夜晚相携进入酒吧，第二天早上又相携着出来。 一张A4纸粘在一堆照片边上，黑体大字，鲜红刺眼—— 【这是gay吧！这两个是同性恋，恶心的同性恋！！！】 第60章 不会有事的 祁夏看到布告栏上的东西一瞬间懵了，旋即涌起深深的愤怒和惧意。 他愤怒于布局者的用心险恶，在高考前夕发出这样的东西；惧意萌生于这件事对韩扬可能造成的影响。 他从不觉得自己喜欢韩扬有错，也不认为同性恋理应活在暗处，但现世的舆论往往就是这样，接受者少，反感者多。 颤抖的手被用力握住，很快又松开，祁夏偏过头看坐在他身边的少年，依然云淡风轻的模样。 似乎他们走到办公室的一路上那些不友好的目光、恶言恶语以及接下来班主任、年级主任甚至校长的谈话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很奇特的，祁夏看着看着也淡定下来。 多大点事，总归要摆在明面上的，除死生外无大事。 于是等他们班主任揪着一大摞照片、痛心疾首地坐下准备好好跟两个小家伙谈谈的时候，发现他俩一个比一个淡定。 发际线逐渐后移的中年男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来回打量两个人片刻，开口：“这件事已经通知你们家长了，他们一会儿就到。” 祁夏心里一抖，兰姨会不会…… 韩扬垂放在膝上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头，祁夏瞄他一眼，怦怦乱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班主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色更差，再开口语气也不好起来。 “韩扬，你作为咱们班的班长，高三年级的第一名，学校的校草、招牌人物，老师万万没想到在高考前你们能搞出这样的事来。” 男人眼里满满的失望，看向祁夏的目光也是恨铁不成钢：“祁夏，这一年来你的进步老师们都看在眼里，韩扬私下辅导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但他坚持，老师看效果也不错，这才没有干预，结果你们呢？” 他甩出一张照片，正是少年二人在图书馆里学习，贴得极近讲题的画面。 祁夏反驳的话在喉头一哽，怎么都冒不出来。 若是清清白白他问心无愧自然能怼得闲言碎语者、肆意指摘者无话可说，但这件事，他问心有愧。 他喜欢韩扬是事实，照片里那些若有似无的亲昵与接近也是“预谋已久”。 他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这场局真真假假，用心险恶。 韩扬也没有反驳男人的话，只等他洋洋洒洒说完一大段后才不急不忙地补上一句：“老师仅凭这些照片就相信这样荒唐的流言吗？” “暂且不说您已经是个成年人，该有自己明辨是非真假的能力，就从您的身份角度出发，作为班主任，在高考前夕您应该做的是相信您的同学，稳住大家的情绪，不要让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大家的备考心情。” 韩扬撩起眼皮看男人，深邃漆黑的眸子像是巨大的漩涡，越看越心惊。 “老师，比起在这里质问两个流言蜚语的受害者，不如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别有用心。” 班主任被他这番话堵得没话说，又急又气，压下怒火瞪着这个老师眼里一向的乖宝宝。 两方无声对峙，祁夏忍不住要为他哥喝彩，怼人这块还是他哥更胜一筹。 能在高三班主任这个位子上一坐坐了多年的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男人不是不晓得其中利害和应该怎么做，但这事儿他就是气，太气了。 多丢人的一事儿啊，发生在他得意门生的身上，哪怕是假的也不行啊。 “这事儿校方会查，但是布告栏附近没什么监控设备，贴照片的人应该是夜里行动的，一时半会还查不到什么。” “这事儿能不能压下，该怎么压下还得看你们自己，毕竟这照片——”班主任把全部照片丢桌上，表情难看，“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祁夏抿唇，临近高考，校方肯定不愿意花太多精力处理这样的事，而且这种流言流传出去对基中形象也有一定损害。 两人在办公室坐着，外面已经吵翻了天，有人不敢置信，有人觉得似乎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祁勇被校长接引过来时听到了各种言论，眉头紧蹙。 校长擦擦脸上的汗，言辞间也很是为难，祁勇抬手，让校长不必为难。 “这件事与贵校无关，我会处理好，但是子虚乌有的谣言还请校长辟除。好多学生明天要高考，校长也不希望造成什么影响吧。” 校长连连点头保证很快就会处理，并为祁总的深明大义表示感激。 -- 第105页 祁勇的到来让班主任表情和缓许多，客气地请他坐下。 祁勇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哟，小东西还挺淡定，估计和身边坐着的人有关吧。 “内人在照顾韩扬的妈妈，不方便过来，这件事和我说就好。”这是祁勇坐下后的第一句话。 韩扬搁在膝上的手一紧，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两下，手的主人没看他，直接问的祁勇：“兰姨没事吧？” 儿子脸上明晃晃的担心让祁勇有几分吃味，还不是韩家的人呢，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了。 “没什么事，你妈陪着呢” 祁勇在商场上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些流言蜚语处理起来自然不在话下，若换他平日的作风定要严查到底，看看是谁兴风作浪，但高考在即，他也不能闹大。 两方协商很快定下对策，校长出面澄清那些照片的暧昧之处仅是由于拍摄角度问题，两位同学清清白白，平日走得近是因为自小就是朋友，近期又组成了帮扶小组。 这番澄清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不妨有心人故意浑水摸鱼，在里头引导舆论，一时间不信的讨伐声压倒一切。 “天哪，他们居然是同性恋，难怪平日里黏黏糊糊的。” “啊啊啊，你不要说了，韩扬是我男神啊，他怎么能、怎么能……呜呜呜。” “都从gay吧一起出来了，同性恋实锤了吧……” “岂止gay吧这件事，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呢。” “虽然我喜欢看好看的男孩子凑在一起，但不是真的喜欢看他们在一起啊！” 祁夏站在办公室门口，耳边是楼下、走廊上喋喋不休的议论声。 他不可能堵住每张嘴，能让这些话消散的方法只有拿出事实反击。 他不会否认对韩扬的喜欢，但这份珍贵的告白不该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进行，没人能按着他的脑袋承认些什么。 许久不抽的烟被叼在嘴边，就这么含着，缓解内心的焦虑——他在等宋昊李川那边的进展。 目前这种情况他去哪儿都不方便，只能让好兄弟代为调查，反正值得怀疑的对象…… 祁夏眸光一闪，头朝后仰避开韩扬伸过来的手，眸子里原本的狠戾褪去，换上单纯的茫然。 韩扬摘下他嘴巴里的香烟，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给他。 “戒了就不要吸，含着也不好。”他说。 祁夏接过糖果，剥开糖纸塞嘴里，垂落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 “哥，这件事会解决的。”他笃定地说。 事件发酵到傍晚，即使校方极力压制澄清也防不住流言的飞窜，在祁勇动真格之前，局势陡然反转。 李川擦掉嘴角的血丝，擦伤的部位留下浅浅一道痕印。 他一脚踹翻意图爬起来反击的红毛，厉声道：“给爷老实点！” 宋昊把另一个绑好后凑上来把这个也处理好，抹了把汗，说：“咱赶紧回去吧，我怕来不及。” 双手被绑在身后的红毛梗着脖子，青筋乍现，十分狰狞：“有种你们别跑，等我老大过来，你们都得完蛋！” 李川直接给他一拳，整个人暴戾得不行。 “去你/妈的，再逼逼老子直接废了你！” “你要废了谁？” 一道雄浑的男声自背后响起，宋昊脊背一凉，红毛眼泛泪花，直接扑上去哀嚎。 没等他嚎出半个字，一记窝心脚踹来，眼角带疤的男人恨铁不成钢——“就你事多！” 几人对视一眼，身形高挑的短发女孩从高大男人背后转出来，宋昊李川齐齐瞪大眼。 陆佳瑶一路打听一路走，很快在二楼拐角的楼梯口处看见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身体不正常抖动着的少年。 她朝身后跟着的保安叔叔点点头，后者了然地比个“OK”手势。 陆佳瑶深呼吸，装作不经意路过，十分从容地来到少年身边。 她讶然一声：“庄名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庄名抽动着的身体一顿，接着露出那张被厚刘海遮住的脸，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陆佳瑶心里直突突，按照少年教她的法子引导此刻状态不稳的庄名将某些实情和盘托出。 过程很顺利，陆佳瑶偷瞄一眼手机屏幕，将录音点好保存，朝保安示意。 就在她侧头的一瞬，庄名像刚认出她是谁，眼里骤然翻起怨毒阴狠，猛的扑上来—— “你们！都是你们的错！比我优秀的通通都该死！！！” 陆佳瑶惊慌失措地往后躲，被对方的指甲狠狠划过胳膊，留下一道血痕，保安连忙冲上来将发狂的少年制住。 庄名一张脸狰狞无比，不停地挣扎，力气大的惊人。 陆佳瑶想帮忙，保安示意不用，直接把人给敲晕过去。 这边事了，陆佳瑶掏出手机，收到另一边的消息，紧绷着的心绪松快不少。 不会有事的，韩扬不会让祁夏有事，祁夏亦然。 第61章 各路相助 办公室里，年级主任和班主任不断抹着额上的汗，刚稳住祁勇这樽大佛，怎么又惹来一位小神？ 视频里的男人气宇轩昂，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开口：“两位小朋友是我非常看好的学弟，没想到高考前碰上这种事。” “相信母校会尽快处理好吧？毕竟同性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 第106页 叶欢一番笑吟吟的话听在两个冷汗涔涔的中年男人耳朵里，无异于催命符。 “叶总瞧您说的，现在什么年代，喜欢谁那都是自个儿的事，别人哪有资格置喙？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办公室门被一脚踢开，少女冷然的声线乍然响起。 “既然如此，麻烦两位老师听听这几位的话。”蔚冷退开半步，让出身后一帮人。 宋昊挠挠头，小声跟李川调侃：“蔚冷学妹真帅，要我早点认识她保管会爱……” 两道凶狠目光扫来，半截话头被吞回去，宋昊缩缩脖子，心道大高个又壮又凶，对追求对象护食得不得了。 李川看他一眼：“你就是欠的。” 宋昊：委屈巴巴。 站在门外的韩扬祁夏对视一眼，意料之中般笑了下，他们俩还真想到一块儿了。 办公室里的对质还在继续，陆佳瑶外放那段录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庄名跌坐在地，眼神是空洞的，不知聚焦在哪儿，对自己说过的自曝话毫无反应。 末了，陆佳瑶关掉手机，看向两位老师，保持基本礼貌发问：“两位老师，这些话已经很明显了吧。” 赤|裸裸的陷害、造谣，怀揣个人报复，那些照片根本做不得数。 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面面相觑，还没说话就听见失神的庄名突然叫道：“我是想报复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可你们也不想想，这些照片完全没有P过的痕迹，如果他们没有猫腻，真的不是恶心的同性恋，怎么会让我搞到这些照片？！” “你们恶心，你们该死，你们都是病瘟，是恶魔！” 斯斯文文的陆佳瑶提脚就是一记狠踹，她默默平复愤怒的情绪，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 “寒气”cp粉头不允许这种人乱吠，更何况…… 她清楚两个少年人的感情有多珍贵难得，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曝光，更不应该被这种人|渣诅咒。 庄名喘着粗气倒地上，视野所及是和他一样被绑缚过来的两个男生，他眼睛一亮。 “他们，他们也看到了，言之凿凿，总不可能也是造谣吧。” 两个体格壮硕的男生背靠背，被他们老大死亡凝视，全程都在抖。 “我们、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其中的寸头咽了口唾沫，视线扫过门口的祁夏，被后者森然勾起的唇角吓了个激灵。 “我们老大前段时间追求嫂子，发现嫂子跟别的男生表白了，结果那男生还不领情，老大一时气不过在我们面前说了几句……” 被cue到的蔚冷冷冷瞥过来一眼，眼角浅浅一道刀疤的男人浑身一抖，盯着小弟的目光更死亡了。 寸头连忙改口：“不是嫂子，是蔚冷，蔚冷姑娘。” “我们当时就想给那个男生一点教训，后来听到这些传言就……就传了起来，故意传到基中，好让当事人之一难堪，也算报复了。” “哦，以讹传讹啊。”蔚冷冷哼一声。 宋昊李川给两人一人一脚，还想再踹被刀疤男拦住。 “他们说到底也是为我出头，交给我回头处理，这事儿我给大家道歉，绝对会给妥善答复。” 气氛稍缓，庄名阴冷黏腻的视线有如跗骨之蛆，始终盯在门口的两个人身上。 “就算不是他们两个，也肯定有人看到了什么，空穴来风总不可能吧？”庄名阴暗一笑，“没做过的事没人传，肯定有人看到了！” 众人静了一下，通讯视频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一直没入镜的宁誉施施然走进他们的视野，抬起手机屏幕，说：“如果你是指他的话，那么这个传言源头并不可信哦。” 照片上的青年额发有些长，遮住部分眉眼，嘴角边有颗痣，长得一般清秀，给人一种阴郁感。 “全云，Z大金融系，童雅雅的狂热追求者，似乎跟你打过交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你们俩早有预谋？”宁誉在他狡辩前补充道，“他已经认了。” 庄名愤愤不甘地瞪过来，像要把人卸肉拆骨，叶欢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挡住他家爱人。 “小朋友，年纪轻轻心思这么歹毒可不好啊。”他循循诱导，“应该有人在背后撺掇、指使你吧，不妨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好歹不用退学通报这么严苛的处罚嘛。” 年级主任和闻讯赶来的校长：得嘞，他们的优秀校友已经帮他们定好裁决了。 庄名瞳孔一缩，明天就是高考，这样的处罚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不单单是这三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他做过的事一旦传出去，没有哪个高中会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要下他。 庄名手直抖，冷汗涔涔地往下掉，六月的炎热只让他觉得寒冷。 他目光发狠地看向门口的两个人，他毁了，他们也别想好！ “呵呵，就算、就算这些照片是拍摄角度的问题，就算传言源头和这两个人有私怨，那他们俩出入gay吧，亲亲密密，待在里面一整夜总是事实吧？” 庄名疯狂地诘问其他人，他看向宋昊李川：“你会和你身边的这位出入gay吧并且待上一整夜吗？” 宋昊李川下意识和身边人拉开距离。 庄名笑了，又看向几位老师：“老师们，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 第107页 三个大男人一头的汗，顶着某笑面虎总裁的死亡凝视，他们啥都不敢说啊。 庄名畅快地笑，笑到噎着、笑到癫狂。 他冲那两个若无其事的人吼，恶意满满：“你看看，你们俩看看，别管他们面上做成什么样，心里都是鄙夷的！” “你们就是害虫，是臭蛆！当父母的摊上这么断子绝孙的后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祖宗坟头都要气炸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祁夏眸色一凝，脸色阴沉得可怕，攥紧的拳头嘎吱响，在他冲进去动手前，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与此同时一道雄浑冷沉的男声响起。 “我倒没想到，出去一趟回来会听到这种话。”祁勇冷冷扫一眼校长三人组，“李校长，这就是您处理事情的效率？” 李明身子一抖，恨不得把庄名的嘴撕烂，骂得真缺德！ “夏夏，这件事爸爸来处理。”祁勇叮嘱完儿子后又看向韩扬，臭小子挺能抓重点的，这次想的应该和他差不多。 “监控我托人拿到了，你呢？”他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韩扬却毫不意外。 拨通的视频通讯里响起两道声音，祁夏凝神去听，认出来一个是苏饶，另一个是蒋哥。 苏绕把那天的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下，避开一些敏感内容，蒋哥更厉害，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人没法反驳。 “虽然咱们这个群体是不招人待见，但不至于连交朋友都不允许吧？我让两位朋友帮忙看下店，夜深了暂住一宿也不行？还是说……”蒋哥冷笑一声，“贵校教出来的这位看不起咱们，心思歹毒淫|秽，看别人便也这么淫|秽歹毒了？” “别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才看什么都像有奸|情吧。”蒋哥笑眯眯地给出致命一击，既敲打到校方，也给庄名扣上了一顶臭帽子。 祁勇适时补充：“根据监控录像，你当晚和全云二人一直尾随他们进了gay吧，蓄意偷拍。要按你的说法出入gay吧就是同性恋，那你和那个姓全的……” 庄名身子一抖，还想狡辩之际被祁勇一脚踹角落里，全身骨头散架似的疼。 “我老祁家、老韩家的香火延续、祖孙传承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操心，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祁勇跺掉鞋上不存在的灰，嫌弃极了，“庄小朋友有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家吧。” “听说你爸挪用公款，你妈嗜赌做假账的事让我的老友非常不满。”祁勇故作可惜地说着，“近期业内不景气，裁员的不少，亏空下来的这笔如果能补上，相信老友的气会消消些。” “当然，你也别指望童家会帮你，自顾不暇四个字懂不懂？” 庄名眼里的光彻底消散，颓然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人证物证俱在，造谣者亲自认错，事态翻转极快，全程不到两小时就结束了，很多人吃晚饭时还没晃过神来。 放学路上，夏辉摸摸鼻子，对沉默走在前头的兄弟说：“你之前跑出去，是为了帮祁夏他爸找到对应路段的监控吧？” 那家gay吧不小，附近监控少说也有十来个，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精准调出当天那个时段的，难。 但他兄弟每天早上溜出去吃早饭再溜回来都会经过那里，保不齐那天早上就看到了。 前面兀自走着的少年脚步一顿，转过头笑得有几分憨：“害，能帮学长就帮呗，不就是灭绝老太十篇英语小作文伺候嘛，小意思。” 夏辉默默掩下面上的同情，之前没明白，好不容易回过味来却发现兄弟他……失恋了。 他快步走上前，拍拍谭浩然的肩头，特讲义气地说：“没事，哥帮你担一篇！” 太阳的余晖洒在少年人挺拔的身躯上，留下两串纤长的影子。 第62章 原来他早就喜欢我 一场谣言很快消散，校方安抚高三生专心备考，并对庄名做出相应处分。 祁夏被他爸拎出去谈话，办公室里就剩韩扬、校长三人组、视频里的叶欢宁誉和瘫倒在地的庄名。 校长轻咳一声，打算按照叶欢先前说的处分庄名，叶欢出声打断他，转而问静默立着的少年。 “韩扬，你想怎么处理？”叶欢唇角噙着笑，故意问他。 这小东西可比他狠多了。 韩扬静静看了眼瑟缩在角落里的庄名，眼神极冰冷，他说：“开除学籍倒不必，都走到这步了，让他参加高考吧。” “只是庄名所做的一切，相信校方不会隐瞒吧？这种行为应该随着履历跟他一辈子，让他记住有些坏心不能生，有些坏事不能做。” 叶欢满意一笑，几乎忍不住抚掌赞叹。 这样的处置当然更为妥帖，无论庄名日后爬得多高，走得多远，他少时做下的这些会成为一生的耻辱，狠狠钉在自己的人生路上。 换句话说，带着这份耻辱、罪过，他爬得越高反而越痛苦。 祁夏跟着他爸来到天台，六月初的傍晚还是燥热的，空气是热的，风也是热的。 祁勇抹去额上的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剩余的两根，一根自己叼着，一根递给少年。 祁夏没敢接，祁勇轻笑着打趣：“抽吧，你有没有学抽烟你爸我还不知道？” 祁夏讪讪一笑，接过来叼嘴里，他爸把打火机抛给他，父子俩没一会儿就吞云吐雾起来。 -- 第108页 直到一根烟抽到屁|股尾，祁勇才再度开口。 祁夏预料中的来自他亲爹的诘责没有到来，反倒是一句莫名的问话。 “知道当初为什么爸要带着你和妈妈搬家吗？”祁勇摁灭烟头，眯着眼睛问。 祁夏有些困惑：“不是为了工作事业吗？” “你爸在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祁勇否决儿子的答案，“当初这个说法也就骗骗你和你妈。” 祁夏心道那老爸你可真坏。 “你和韩扬的事……”男人一个话头抛出来，祁夏顿时心里一紧。 祁勇拍拍儿子紧绷的肩背，说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来：“我老早就知道了。” “比你想象得更早，或者说……比你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更早。” 拨掉衣襟上的烟灰，祁勇微眯的眼睁开，看向远方的火烧云，声音幽幽。 “韩成恩的事小韩跟你说过吧？”他没等祁夏的回复，兀自说了下去。 “早年我来N市打拼，做生意被人下了套，要赔一笔巨额债务，那时候初出茅庐的韩成恩韩律师看不过眼，接下我的案子，要为我讨回公道。” “那是他入行以来接过的最棘手的案件之一，为了打赢那场官司他不眠不休好几夜，最终胜诉。”祁勇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怀念，“后来我和他成了莫逆之交，也认识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赵城。” 彼时三个年轻人感情之要好有如亲兄弟，韩成恩和赵城的恋情隐瞒得极好，如果不是阮兰月的介入、那场突如其来的婚事、赵城的离开，可能祁勇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另外两个好兄弟其实是一对恋人。 “我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要认真说起来，你兰姨才是第三者。” “那时候我和你妈感情正浓，很快就要结婚，等回过神时只听到韩成恩和阮兰月订婚的消息。”同年，赵城离开了N市，去别的部队发展。 “他们订婚那会儿阮兰月已经怀有身孕，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祁勇轻咳一声，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手下一空才醒觉最后一根烟还在臭小子嘴里。 “只是我看老韩和兰月婚结了，孩子也有了，以为他是收性，重回正途了，实在没想到……” 实在没想到几年后，有关赵城的一则濒死消息又让这个谦和温厚的男人不顾一切地离开故土，离开妻儿。 “他走那会儿我是真真瞧不起，没担当没责任，丢下妻儿算什么？”祁勇狠狠啐一口，“不过渐渐的，我也有点理解他了。” 韩成恩走后的那些年没和他们有过任何联系，只是每月会往阮兰月的卡里打钱。 后来钱也不怎么打了，只在几年前与他见过最后一面，给了他一张卡。 “爸是因为那张卡，因为他最后的嘱托，才带着你们重新回到N市。” 韩成恩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来找他这个兄弟，说是托孤也不为过。 祁夏沉默了一会儿，明明他爸只字未提当年离开N市的原因，但他结合这些背景、结合他之前的话，隐约猜到了。 祁勇观他表情，知道他有所猜测，便也不再绕弯弯，直言道：“韩成恩离开N市后，我对阮兰月和韩扬不是没有照拂，也是打心眼喜欢韩小子。” 甚至于看着俩小孩玩闹在一起，亲昵黏糊，他还曾动过认干儿子的念头。 “可是韩扬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的宝贝儿子有了别的心思。”祁勇微弯腰，和少年黑亮的星眸对视，“夏夏，你知道爸爸站在卧室门外，透过缝隙看到他偷偷亲你额头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震惊和愤怒吗？” “你们还小，人生的路还很长，最起码，韩扬不该走他父亲的老路。” 祁夏一时默然，有什么激烈浓厚的情绪充斥心头，翻涌着，让他于难受堵塞之际又感到一丝涩然的甜蜜。 他的小哥哥，他的韩扬，原来那么早、那么早就…… “这就是爸爸当时带我们离开N市、离开韩家的原因？”祁夏垂着头，眉眼被细碎额发遮住，有几分阴郁浓稠。 祁勇喉头一哽，是的，为了不让儿子误入歧途，他带着一家匆忙逃离，甚至于那时候他明明知道，小韩扬过得并不好。 父子俩静静对峙，祁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眼角是红的、鼻尖是红的，开口的声音是喑哑潮湿的。 “爸，他后来有找过我，对不对？” 祁勇指头一颤，想说没有，但对着儿子认真的眼神，他撒不了谎。 “嗯。” 他们的搬家过程并不曲折，起初祁勇以为这样一来两个小孩就能断开，没想到韩扬会想尽一切办法找过来。 第一次，祁勇拒绝了少年想要见祁夏的请求。 第二次搬家后，祁家离学校更近，祁勇故意给韩扬错误信息，让他一直没找到他们。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家伙厉害得很，高一那年找了过来，甚至摸到了祁夏所在的学校。 祁勇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搭上儿子肩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夏夏，爸爸真的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 祁夏心里憋的难受，无言的难过笼在心头，让他想大哭一场。 “爸，今天这件事……您还看不出来吗？”祁夏鼓起勇气，向他爸坦白，“我喜欢韩扬。” -- 第109页 “这份喜欢在高二那年被发现，却始于更早。” 但可能，不会比韩扬更早吧。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想流泪的冲动更大了。 祁勇沉默，他千防万防，想要打住两个少年人的迷途爱恋，但……这份喜欢真的是迷途吗？ 韩扬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扪心自问，对方绝对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宝贝儿子。 说老实的，他今天能来解决这件事，不就已经表明态度了吗？ 祁勇下定决心，摸摸儿子脑袋，问：“夏夏，你一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吗？” 祁夏定定看着他，眼睛里满满的认真与坚定。 “如果……爸爸说的是如果，你一直这么坚定下去的话，我和你妈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自己的人生路负责，好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是他作为父亲最大的让步。 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祁勇恍觉似乎承认他们的感情也没那么艰难。 少年人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如果不是他按着，估计现在就能冲回去和另一位分享喜悦。 祁勇有些头疼和无奈，故意打击他：“别得意，前提是你能考上Z大，不然爸爸就把你送去国外。” “明天就是高考，不能大意，还有就是……你兰姨那边会很难过。” 祁夏微微抿唇，喜悦收敛许多。 他爸说的没错，没那么容易，起码现在他还不能把这份暗恋表现出来。 韩扬承受得已经够多了，兰姨那边，他想努力努力。 “爸，我知道了，谢谢你和妈。” 谢谢你们的谅解，谢谢你们的支持。 “高考我会努力的，Z大一定没问题！” 祁夏抱着这样的信念和他爸道别，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回备考教室。 同学们还在外头走廊上靠着栏杆吹凉风，越接近高考越有些难以静心。 他们看到祁夏的一瞬间还有些不自在，毕竟先前误会过对方和班长。 祁夏倒不介意，冲他们和善笑了笑，双方气氛缓和些许。 他急着找韩扬，哪怕不能和他分享喜讯，能够看到他的人也是好的。 迈步跨进教室，祁夏一眼就看见教室后排伫立着的高大少年。 脸上的欣喜还没褪去，就被惊吓取代——对方手里拿着的碎花信纸，怎么看怎么眼熟！ 第63章 幸运兔 祁夏挠挠下巴摸摸鼻子，望望天，看看地，就是不敢走过去。 韩扬把信纸对折，认认真真塞回信封里，然后拿着那封信，踱步到他面前。 走廊上有人偷摸摸看过来，祁夏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和走过来的人保持微妙距离。 在似有若无的窃窃私语里，祁夏嗡声解释：“那个，信的事情我得澄清一下，纯粹表达我对韩老师的敬重感激之情，没有别的意思。” “哦，原来敬重感激可以用‘喜欢’这两个字眼儿形容啊。”韩扬似笑非笑。 脸腾得热烫起来，祁夏也知道自己的辩解有多拙劣，还是死鸭子嘴硬。 “反正我没有我不是，我笔直笔直。” 韩扬看他垂着头，细白的脖颈绷出一道弧线，泛着粉，耳尖也是红的。 “行吧，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别的人姓韩名扬并且被你叫哥哥的。” 韩扬饶有兴致地打趣他，状似接受了他的解释。 “过来。”他朝少年招招手。 祁夏下意识往前一步，抬起头和那双深邃的眼睛对上。 眼底散落着星光，亮得惊人，有种心知肚明的情绪在两人的对视里流转。 祁夏兀地笑了，暗恋翻车就翻车吧，反正早翻晚翻都得翻。 他和他的竹马，其实是……双向粗箭头啊。 从前被忽略的星星点点重新跃入脑海，祁夏笑着凑近，声音轻轻的。 “哥，你提前知道了我高考完想跟你说的事，我有点不开心怎么办？” 韩扬也笑，笑得极轻且温柔，“说岔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回头再补上。” 祁夏听得耳朵发烫，正欲说什么一只胳膊落在他肩上，宋昊凑上来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他很快注意到韩扬手里的信封，似乎被拆开了？ 宋昊顿时来了兴趣，说：“班长，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啊！我可提醒了那封情书是粉白封面，你咋偷偷看我们家夏夏的情书啊？” “快，告诉我夏夏是给谁表白呢？”宋昊特别八卦地凑上去。 祁夏默默推开自家兄弟的大脑袋，心道原来是你把情书的事抖落出来的啊。 女生的情书被他塞进桌肚最里面收好，而他自己的就随便夹进一本书里，可能韩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吧。 不过按照宋昊的说法，韩扬是故意看的？ 啧，他哥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坏。 韩扬淡淡两句话打消宋昊的好奇，正巧晚自习铃声响了，其他同学蜂拥而入，准备最后一晚的冲刺。 入夏后晚风也是热的，空气里飘荡着草木香。 祁夏踩着脚下的月光，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 明天就要奔赴考场，每一位高三生的心情都是既忐忑且兴奋的，祁夏也不例外。 韩扬拉住心飞扬的少年，笑睨他：“飘得挺厉害。” 祁夏抿抿唇，克制住心底的喜悦，是有点飘，得沉下心来迎接高考。 -- 第110页 可是一想到高考结束后的美妙生活以及……和某人关系的更进一步，他就兴奋得难以自抑。 “咱们考完试去M市玩吧，宁叔说要带我们好好放松放松，我也想感谢他们来着。”祁夏开始盘算高三暑假的多姿多彩。 “考完试随便怎么玩。”韩扬站住脚步，“但你现在的心态得摆正。”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白天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封告白信。 祁夏压压衣角，顺带压下雀跃的心情，还不到时候。 “哥，给个学神的拥抱呗，让我沾沾你的喜气，明天肯定能整个开门红！” 从超市买完烤肠和卤蛋出来的宋昊闻言也凑上来讨个抱抱，于是三人抱成了三角形。 祁夏撇撇嘴，嫌弃他哥们：“学神的单人强效buff被你破了。” 宋昊从兜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和两个卤蛋，塞他手里：“昊哥补偿你，来个100分！” “班长也来整一套。” 祁夏笑他数学满分200，语文160，英语120呢，宋昊摆摆手，老神在在道：“意头，意头，满分意头。” 三人结伴回宿舍，约好了早点睡，可等躺到床上又有些睡不着，开启夜间闲聊模式。 宋昊说他爸准备送他出国，他不太想。 “我喜欢的妹子还在国内呢。” “我想好了，等考完试就跟她告白，如果她答应了，我就不出国。” 夜静静地淌，空调冷凉的风吹走心头的燥热。祁夏想，他也一样。 如果韩扬答应了，哪怕他考不上Z 大也不会出国。 转过身抱紧贴着墙的维|尼熊，祁夏把头埋进去狠狠吸了一口，白天晒过太阳的味道。 手一抓，好像摸到了别的什么，祁夏把东西拽出来，是一只旧旧的暴力垂耳兔，约莫有他一个手掌大小。 小兔子又奶又嚣张，造型可爱，手感极佳，虽然旧旧的，但非常干净齐整。 可见主人这些年来对它十分爱惜呵护。 祁夏心跳加快，掀开垂耳兔的长耳朵，捏出一张纸条来—— 【给夏兔子的单人强效buff】 脑海里闪过某人的头像，继而有零星片段浮现，祁夏捂住心口，甜蜜酸涩的情绪炸裂开来。 有些东西，心照不宣。 他想，韩扬真的很坏，明明让他稳住心态备考，自己倒做了最搅乱心湖的事。 “回头再找你算账。”祁夏拽拽小兔子的耳朵，恶狠狠地要挟，嘴角却翘得越来越高。 他把小兔子抱进怀里，抱着他酣然入梦。 远在Y国的童家。 童震摘下眼镜，问捧着餐盘小心翼翼下楼的保姆：“小姐还是什么都没吃？” 保姆打了个哆嗦，有几分后怕，说：“是的，先生。” 童震捏着鼻骨，眉眼间是深深的疲惫和烦躁，他把手里厚厚一摞文件放下，拾起沙发边上靠着的手杖上楼。 隔着几米远就能听到房间里劈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偶尔夹杂女人愤怒的咆哮，听起来叫人心惊。 童震在门口站定，手杖搁在交握的两只手掌下，声音苍老许多，但一如往常的严苛。 “雅雅，开门，吃东西。” 里面摔东西的声音顿了一下，旋即更大，无言的反抗。 童震捏紧手杖扶手，细纹密布的脸上毫无表情，隐隐的怒气积蓄：“我再说一遍，出来吃饭。” 门被刷得打开，神情阴郁的童雅雅死死盯着他的父亲，直勾勾道：“放我出去，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就吃。” “你没资格跟爸爸谈条件。”童震声音也冷了下来，“不要忘记童家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因为你。” “丢人现眼的东西，耍手段都不够聪明。” 童雅雅呼吸一窒，他爸都知道了？ “我不会失败的，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要知道后续。”最后的致命一击，她要祁夏和韩扬都付出代价，要让他们两家抬不起头来！ 一张攥皱的A4纸砸在她脸上，童震话语里的怒气不再遮掩。 “蠢东西，好好看看你干的蠢事！我童震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童雅雅恍恍惚惚去看纸上的东西，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没用的废物，没用的废物！我准备得那么妥帖，这两个蠢货居然……”她狠狠撕碎那张纸，后怕裹着恨意席卷而来。 想到童家被灰溜溜地赶出N市、赶出国，想到赵长庚等一众原本对她众星捧月的贵公子后来赤|裸裸的调侃嘲讽，想到那些被她压了好几头的小姐们乱嚼的舌根、看热闹的傲慢兴奋…… 童雅雅闭上眼，求她的父亲救救她，她没办法忍受现在的生活。 童震看似怜悯地拍拍女儿的肩膀，开口道：“雅雅，怎么才能救咱们童家你应该比爸爸更清楚。” 童雅雅浑身一僵，颤抖着接过他爸爸递来的手机，解锁开屏，通讯录上只有一个人的号码。 “雅雅，别再让爸爸失望了，这些都是你该赎的罪。” 祁夏走进考场前，拿出小兔子偷偷亲了两口，汲取力量似的。 第一场语文，教室里没装空调，电风扇开得极慢，祁夏张开双臂接受完检验，抓着透明笔袋和垫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段欢快的铃声结束，广播里的男声女声播报完毕，主监考老师拿起密封试卷袋向他们一一展示。 -- 第111页 祁夏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 “化学考试到此结束，请监考教师收卷……” 捱到铃响前的最后一秒，祁夏缓缓呼出一口气，拨开答题卷上的橡皮屑，一边收拾笔袋一边等收卷结束。 历时三天的高考终于结束，今天天气也不错，不是多闷热，清晨下的一场小雨到现在还留有一丝湿润的气息。 横穿两层楼，祁夏背着书包冲到韩扬面前，两个人在楼道拐角处相遇。 “Z大？”韩扬挑眉，嘴角晕染上笑意。 祁夏喘口气，咽了口唾沫润湿发干发紧的嗓子，声音有几分抖，掩不住的兴奋：“我觉得可以！” 自我感觉和前两次模拟差不多，祁夏还是有点信心的。 两个人傻愣愣地对立站着好一会儿，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谁都没有说出口。 “这是一只幸运兔。”祁夏掏出小兔子，笑弯眼睛。 第64章 一直走下去 祁父的话像砸进湖面的小石子，泛起一层层涟漪，祁夏慢慢的，摸索出关于韩扬的很多小秘密。 比如保存完好的暴力小兔子，其实是他幼时送给躲起来哭的韩小朋友的安慰礼物。 他说：“这是幸运兔子哦，会给哥哥带来好运的，不要哭啦，好不好？” 再比如韩扬从小到大用过的本子底页上都会写“hyqx”这四个字母。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闷|骚的？”双向告白摊开后，祁夏心里跟沁了蜜似的，开始调侃他哥。 韩扬抿唇笑笑，眼睛是弯的，眼角的痣生动起来，让祁夏忍不住亲上一亲。 “以前你可没花多少心思在我身上。” 祁夏掐住掌心，一本正经的控诉太犯规了，他觉得他哥好可爱啊。 “哥，你当年去找过我对不对？”祁夏把他爸说的又说了一遍，末了问。 韩扬捏捏少年冒汗的鼻尖，说是的，但是叔叔不愿意他们俩见面。 “那你为什么不来学校找我？”祁夏一想到那时候孤身前往异地寻人的少年，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攫住了似的疼。 韩扬定定看着执着于答案的少年，在他炽热疼惜的目光里败下阵，向来从容镇定的语声里添上挫败和茫然。 “我去找过，但你过得很好，所以我想我可能不方便再介入你的生活圈。” 他喜爱的少年像个小太阳，无论到哪里都能发光发热，建立好自己的交际圈，是大家都喜欢的模样。 “我看到你和好朋友在球场上比赛，你笑得很开心，有喜欢你的女生给你递水，还有损友似的兄弟在调侃。” “夏夏，我想你过得这样好，我的确不该再出现。” 祁夏眼眶一红，又感动又想打他，他怎么可能介意韩扬介入他的生活呢？ “哥，我刚开始过得不好，很不好，但我一想到你，就有力量撑下去。” 轻软的声音带上一丝哭腔，韩扬想到少年的幽闭恐惧症，心疼得发紧。 是他的错，是他武断了，他早该想到祁叔能让他看见的必然是想让他看见的。 “没事，以后有哥陪着你，我们会过得越来越好。” 这是两个少年人简单而纯粹的承诺，也是对过往苦难的一笑而过。 祁夏笑得有几分腼腆，两人并肩走，他忍不住伸出小拇指去勾韩扬的手。 “哥，你是高一上的学期末去学校找的我对不对？” 韩扬反手握住那只小心试探的手，掌心微微汗湿。 “嗯，猜到了？看来苏饶没少透露东西。” 祁夏悄悄攥紧两人交握的手，天是热的，手心间也是热的，心便暖起来。 “我一直好奇来着，什么事情能影响到无所不能的韩大学神。”甚至还为此吃了很久的醋。 “再结合退篮球队的事，我有了一个猜测。” 祁夏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似笑非笑的韩扬，踮起脚尖，带着点小坏地俯视他：“哥，你当初学打篮球也是为了我对不对？” 韩扬的回复只有一句话——“什么都被你猜到了，还能不能给哥留点面子？” 祁夏哈哈大笑，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很早很早就喜欢，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美好呢？ 两人迅速确定关系后很是腻歪了一阵，祁夏怀着小心思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之前娃娃机里抓的暴力兔子，为此还引起宋昊李川的猜疑。 在正式向亲朋好友出柜前，祁夏打算先和兰姨聊聊。 阮兰月自出院后一直在家里休养，秋琳时常过来陪伴。 庄名引起的恶劣造谣事件被祁家夫妇俩瞒下，以免影响到阮兰月逐渐好转的精神状态。 韩家小院里，竹藤椅轻轻摇晃，乌发轻轻挽起的女人拨掉落在盆栽上的小叶子，一双轻质球鞋走进视野。 “夏夏来了啊。”阮兰月捋起垂落的发丝，让少年坐小板凳上，抓了一把新炒的瓜子塞他手里，“尝尝兰姨的手艺。” 祁夏乖巧道谢，捧着一大把瓜子慢慢嗑，给先前打好的腹稿想开场白。 倒是阮兰月先看出他有心事，温和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和兰姨说的。 祁夏怕刺|激到她，思来想去非常保守地开口，哪晓得他第一句话刚出口阮兰月就变了脸色。 女人脸上依旧有笑，只是那笑有几分勉强，说出的话也让祁夏没有想到。 -- 第112页 “你们的事我知道。”阮兰月轻轻吐出一口气，面色苍白如纸，“小琳和勇哥为我好，有些话有些事没有说。可是夏夏啊，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不想知道就不会知道，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的。” “兰姨你早就……”祁夏放下手里的瓜子，扶她坐起些。 阮兰月情绪不高，但状态还好，祁夏一颗提着的心放下些许，听她慢慢说话。 “扬扬是我儿子，他喜欢谁我能不知道？”阮兰月拉过少年的手轻轻拍两下，安抚似的，“我劝过他，说过他，但他很固执。” 祁夏蹲下来认真听着，这是他不知道的、关于韩扬的另一些东西。 阮兰月的话不多，断断续续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番话下来看见少年红了耳朵。 “他太喜欢你了。”阮兰月长叹一口气，松开握着的手，“夏夏，你呢？” 祁夏没想到原本非常困难的事情会峰回路转起来，当即道：“兰姨，我今天来就是要说这个的啊。” “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我也很喜欢哥，想要认真过一生的那种。” 少年人的眸光澄澈真挚，热烈的情感蓬勃着，阮兰月欣慰一笑。 “一定要好好的。”她从前纠结了小半辈子的事，忽然就这么放下了。 儿子的执着，夏夏的诚挚，这份纯粹的情感她都看在眼里，疯魔了那些年，到底是愧疚后悔的。 她亏欠韩扬太多。 “夏夏，帮兰姨一个忙好不好？” 祁夏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茎，捏在手里转着圈儿，时不时扫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人。 他没想到兰姨早一步和韩叔见了面。 是的，韩成恩回来了。 “夏夏，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与我有关，我始终害怕道出真相。从前还庆幸扬扬讨厌同性恋挺好，就不会走他爸爸的老路了……” 祁夏叹口气，兰姨害怕道出的真相和当年三人的纠葛有关吧？ “看蚂蚁搬家呢？” 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祁夏手一抖，狗尾巴掉进蚂蚁搬家队里。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瞄了眼没有跟过来的清瘦男人，“聊完了？” “嗯。”韩扬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祁夏陪着他乖乖坐回小板凳上，忍不住道：“其实比我们想象中顺利得多。” 他妈接受良好，估计他爸在说服自己之后也没少做他|妈的思想工作。 而兰姨这边…… 韩叔的开解是解开兰姨多年心结的最后一步，所以他们才能这么顺利地出柜。 想到那人摸着亡故恋人照片时温柔的笑，还有对他们的祝福，祁夏心里软成一片。 他不会偏帮韩成恩，但也不希望父子俩一直僵持。 “我气的不是他是同性恋，而是他明明是同性恋却还娶了我妈，接着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韩扬突然道。 祁夏心里一抖，伸出手握住对方搭在膝上的手，无言地传递力量和安慰。 “不过这些年，我也看出了一些东西。”韩扬涩然一笑，“是我妈当年太执着。” “也不全是兰姨的错……”祁夏小声抚慰，“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嘛，以后你还有我呢！” 红着耳朵说完这句话，祁夏凑到韩扬面前，视线描摹过眼角细小的泪痣，撞进幽深的眸子。 他思索着从哪个角度去品尝那两瓣觊觎已久的薄唇，还没想明白就被一只手扣住后脑勺，眼前的俊脸倏然放大。 四瓣唇轻轻磨着，含着，濒临火起之际又被两人心底的珍惜止住。 祁夏喘着气，烧红了眼，眼睛也是润的，反观韩扬除了气息不稳外一切如常。 他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哥，如果明天Z大分数线出来，我没考上怎么办？” “再读再考，我不等你。”韩扬眼里浸着宠溺的笑。 “真的？”祁夏亮出小虎牙，奶凶奶凶地威胁。 “假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他等了这么久的小兔子，终于乖乖入了笼，他们当然会…… 一直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