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避乖龙》 楔子+001+002 乔红熹挈着小竹篮,随着一群包头馌妇去了到田里。 她如蓬蕊的脸,施了点胭脂,穿着豆绿短夏纱衫,一条佛青穿花百迭裙。小小的足儿踩着一双红提跟子的鞋,腰挂一个七事荷包,还系着一条玉叮当禁步。油光光的鬓儿下晃着一对金灯笼坠子,抹了层红的嘴里吃着一个拳头般大的酸馅儿。 酸馅儿是昨日剩下的,隔了一日,里头绿油油菜都变成黑黄黑黄的颜色。 味道没有坏,乔红熹是个不浪费食物的好姑娘,早上起来时起锅馏了一下就拿来填宽空的肚子。 田里的耕种人头顶遮阳帽,上身赤裸,阔肩上搭着一条大汗巾子,穿着一条旧牛头裈,脚踩豁口芒鞋。 他们浑身上下留着酸溜溜的汗水,连眼札毛上都承着几颗汗珠子,那在遮阳帽下的头发上藏了多少汗水,不能去想。 馌妇送来馨膳,耕种人摘下遮阳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就地围成一圈儿坐下食馨膳。 田里有许泥泞,乔红熹今日身穿甜净的衣裳,想了想就没下到田里去,在田岸上延长了脖颈张望。 耕种人嘴里嚼着东西,还要呲着白牙儿说话。腔儿洪亮,说的话有几分乐趣,说至酣处,有沫星子和饭里偶尔从口出。 乔红熹闲得无聊,提起一点裙摆,露出一截暑袜,亦走到田里去听他们说趣话拔闷。 “今年的天儿热得呛喉啊。” “是啊,热死咯,一天到晚衣服湿哒哒的,都没干过。” “我去年新编的蓑衣一回都没用上呢,倒是这顶上的遮阳帽,带坏了叁个。” “定是那两个叁婆惹的祸,好端端的跑去龙王庙里闹事儿。” “是啊,她们闹过之后,这天儿一滴雨不下。” 他们说了多久,乔红熹就听了多久,话头都不离雨的字眼。忽一个男子把话绕到了她身上来。 “小乔姑娘今日做了什么糕点去供奉龙王爷?” 天一热,乔红熹就是一个懒言之人,见问,她慢慢地掀开竹篮,把篮里的东西给他们看。 只见篮子里有叁碟盘子,都装些可人的糕点。 一碟盘子里装着用大红、宫粉红、洁白梅花做成的饼,每色各一个;一碟盘子里装了两块团花形的糖糕,两块如意形的栗糕;一碟子里装了一个大大的金黄花边月饼。 耕种人看见这些精美可人的糕点,都赞道:“小乔姑娘虽是圬工,但这手艺是不错啊。这龙王爷,就是爱吃糕点。” “是啊,不错。”乔红熹敷衍地笑了一笑。 乔红熹是扬州东关街唯一一位圬工,确切点说是扬州东关街唯一一位姑娘家当圬工。 圬工就是干砌砖﹑盖瓦等等这类苦累活的。 一个姑娘家干不了上天盖瓦之活,但在地下砌个砖可行。乔红熹能接到的活儿,就是帮那户人家修修墙,帮这户人家砌个水池。 干这些在地下的小活儿,大家都会寻乔红熹来。因为请一个能上天能下地的圬工所需要的银子可不少,而请她来,并不需要多少黄白物。 说白了些就是价极廉。 姑娘家揾钱糊口,靠实是不容易啊。再加上近来是张火伞时节,单坐着不动就是一身汗,这种天请能上天下地的圬工,所花的银儿更是翻叁倍不止。 乔红熹今日要随这群馌妇到龙王庙里上香,求龙王爷爷莫再吝啬,大大方方地赏赐些雨水。 扬州东关街的道地是那座金茎雕墙,且有百年之久的龙王庙。 庙不大,但香火颇盛。 可这座有百年之久龙王庙已差一点就被两个叁婆给亲手毁了。 耕种人口中的两个叁婆,一个是东边卖花的花叁婆,一个是西边卖茶的茶叁婆。 为何差些被她们给毁了,这说来也是话长。 半年前,在某日天清月郎之际,花叁婆与茶叁婆的孩子携手去上花台。 花叁婆与茶叁婆也不管这两个孩子,都是而立之年,松解个花奶奶的搂带儿,让臊根舒爽一番怎么了,但分不要闹出人命来就好。 但叁个月以后,这两个叁婆听了一件事情之后登时喉间含腥,很快就从喉里噀出一口浊血。 这两孩儿真闹出了人命,还是两条。 两孩儿半年前,听了淫店说书先生的书之后就去上了花台,害了酒,于是上的是同一个花奶奶,不巧的是都忘了避妊,当夕那位花奶奶胞宫里就结了珠。 啧,还是双珠。 花奶奶寻死觅活,今日要花叁婆的孩子负责,明日要茶叁婆的孩子负责任。 这事儿在东关街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人说这位花台女子的孩儿有双父,逢年过节得走访两家人,好忙乎! 两个叁婆的孩儿都不愿意负责,花奶奶一气之下,掩面投湖去了。 花奶奶没死成,被好心人救了下来。 花叁婆与茶叁婆关系不深也不浅,一个卖花的,一个卖茶的,无需搀行夺市,她们劈面相见,略略颔首打个招呼还是会有的。 可出了这档子的糗事儿事儿,她们说分颜就分颜,分颜分得明明白白的。 一日,她们各自收了摊儿,不约而同地去龙王庙里上香。 这一逢面就开始对骂。 花叁婆矮墩墩的身儿站得笔直,道:“你家儿子就是个缀狗尾的贼丑生,没脸没皮。” 茶叁婆与花叁婆都是矮墩墩的身儿。 花叁婆把身儿挺直,茶叁婆不甘示弱,觑定脚边一张四足活络的小木凳就站上去,回骂:“臭婆子,嘴巴辣,我茶叁婆祝你儿子跳不上龙门。” 花叁婆“呸”了一声,伸直食指与拇指,道:“嗨呀,你儿子只有我这一折长的臊根,还敢去上花台?不知道人家姑娘乐意不乐意了。” 茶叁婆眅了一记眼,她学这花叁婆食指与拇指伸直,但又缩了一半距离,绰着经儿,狠狠道:“我家儿子一折长,你家儿子半折长。” 花叁婆老脸一红,道:“你家儿子臊根长你儿子管花台女。” 茶叁婆老脸一青,道:“孔融让梨,你家儿子短,该让你家儿子管。” 两个叁婆都是捋下脸儿,脸儿上的颜色是一乍红一乍青的轮儿换,一替一句,吵得如火如荼。 争吵至酣处,不知是东街的叁婆先动了手还是西街的叁婆动了手,总之她们把颇缘发黑的袖子一折,各抄起竹筐里的东西乱扔起来。 一个扔鲜花,一个扔茶叶,花与茶都是轻如羽毛之物,砸在身上不痛不痒。 她们穿着壮乳的鞋儿,一边扔还一边怕疼似地躲,从庙外扔到了庙内,一个不小心把木案上高烧的香火烛火与宝鸭给打翻了。 烛火正好掉在了装着小河婆的黄花梨圆神龛上。 这龙王庙不仅奉龙王之像,还奉了小河婆之像。 神龛宽一尺,长二尺,从头至尾罩了一块红绫子布。说是那小河婆面皮嫩,不大爱见人,故而要用一块红绫子布罩住。 红绫子布是易燃的物件,烛火一倒下,火苗烧光了红绫子布,登时就燃起了神龛。 那神龛亦有百年之久了,受过潮,也不知里头的木可否被白蚁给食了。总之呢,耐不住火烧,碰到了一点火苗就成了灰烬。 红绫子布和黄花梨圆神龛都在眨眼之间烧尽。 两个叁婆不迭救火,火又开始烧起龙王像。 龙王像高过丈,那时候是数九天,外头是六花飞天,百姓担心龙王感寒,给他肩头罩了一件长毡衫。 毡衫亦是易燃的物件。火就从长毡衫摆处一直往上烧,烧到一半,两个叁婆才反应过来要去救火。 两个叁婆手忙脚乱地去寻水,待她们寻到水时火已被驻守龙王庙的小和尚给救下了。 一场小小的火烧掉一块红绫子布,一个黄花梨圆神龛,还有罩在龙王爷身上的毡衫。 神灵喜静不喜闹,经过这一出闹剧,可不就惹怒了小河婆和龙王吗。 龙王一怒,半年滴雨不下。 河婆一怒,那河水却是日渐泛滥。 曰:龙王怒而不下雨,小河婆怒则河水泛滥。兴许啊是大火烧着了小河婆的脸,小河婆日日以泪洗面儿,泪化作河水,于是那河水就不住地上涨了。 【002】 乔红熹跟随的那群包头馌妇,脸上也细细地抹了一层胭脂。天儿热易出汗,且穿了透气的淡色纱衫子与罗裙。她们是缠足妇女,脚下穿的是杏叶。神灵喜静,故而腰上要系着一条玉叮当禁步来束缚举止。 去上香神灵,衣着不需华焕,着浣濯之衣尚可,但需分明齐楚。举止不需娴雅温柔,但需礼貌得体。 有七不可需要牢记:口中不可吐污言,鼻里不可叹哀气,心中不可藏秽念,庙之花草不可折,庙之门槛不可踩,庙之铜钱不可觊,庙之眢井不可探胡底。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馌妇臂上挂着篮子,篮中装的也是形形色色的糕点。 世间美味如此多,龙王庙里只供奉了糕点。 其实前些月,龙王庙可不止有糕点。 一场小火之后,较之往前,百姓更是勤奋,一户人家叁天两头就要往庙里上上香。 上香的同时需奉上供品,供品四季都不同。 供品有鲜如初摘的香橘、甜桃、樱桃等,有用糯谷做成的炮谷,以鹅膏作馅的粉果,孩儿都爱吃的糖通,天凉了就供些像蝴蝶面、馄饨这些暖胃的汤饼,逢年过节就供上美味钻腮的八珍。 总之是无所不供。 龙王庙是扬州的道地,万岁爷每年二月时,也会素服草履的来扬州来拜一拜,上个香,乞求国能风调雨顺。 万岁爷的供品十分丰盛,都是宫中宴会时才会有的东西:一碗花头鸳鸯饭,一壶夏时酿的荷花蕊,一碟丝窝虎眼糖,一盘桃花鲊…… 以前万岁爷上完香,天儿就开始下雨,而今年万岁爷上完香,连个焦雷也不打一个。 龙王爷真是生了好大一通脾气,连人间的龙爷也不给半分情面。 从小火之后,百姓所供奉的肉果糕点之中,只有糕点第二日时总是不翼而飞,盘子里只剩下那糕屑。 至于什么果子肉干,昨日是如何放着的今日就是如何放着的。 百姓以为是乞丐贼人偷吃的,遂秘密筹谋,一群人几夜几日不睡,藏在龙王庙各地各处准备抓人。 他们等了一夜又一夜,人影都没看到,糕点仍然消失。 这一抓就是大半年。众人思来想去,想来思去,都没有结果。 突然有人问:“乞儿贼人为何只偷糕点,供奉之肉肥美无比,瓜果香甜可口,怎就不偷?” 百姓恍然大悟,是啊,定是龙王爷喜吃糕点,派虾兵蟹将来拿的,而且神仙又怎会被凡人的肉眼瞧见呢? 想明白了这个理,所以那些供奉之物大多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后来渐渐的,供奉美味糕点成了各户人家的竞短争长。 要是谁家的糕点第二天不翼而飞,这家人可是脸面有光,且见着谁都要炫耀自夸一通:吾所做糕点,可是连那四海神灵都爱吃。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乔红熹一直不大业尚神灵,这是第一次来龙王庙上香,她先随馌妇去了陆家香铺买香。 陆家香铺出卖各品名香,是东关街最有名的一家香铺。 香铺门首垂挂了一颗雕漆粉金香球,里面燃着淡淡的芙蓉香,煞是好闻。香铺内角落的梅花高几上,又烧着佛桑心字香。 乔红熹进了香铺内,看也不看,向伙计直截了当地买了几根高香与线香,与了银子,就站到门首去看那个雕漆粉金香球。 这时街上有几个小儿郎在唱歌: 龙王发雷霆啊,焦月不下雨。 汗儿从头下啊,命将撒西天。 热气往上跑啊,眼神看不清。 禾苗艰难生呀,愁坏了芒郎。 奇树琼葩死呀,徒增一悲伤。 何时施雨霖呀,何时降甘泽。 香火伴青词呀,底处出差迟? 龙王爷最灵唉,亦是无情物。 不知珠有泪唉,不知人生苦。 人生须行乐唉,但求一场雨。 曲调与歌词有些凄苦,可度入小儿郎细嫩的喉管唱出,声调抑扬顿挫,歌词又有那么一点活泼的意思。 乔红熹只一遍便嘿记曲调歌词,在心里默默唱了一遍。 陆家香铺对面是一家蒸作铺,用脚走去龙王庙少说也得一刻钟,乔红熹早上只食用了一个酸陷,肚很快就咕咕作响。 蒸作铺此时并不热闹,铺前只站一个穿着妆花缎大袍的男子。 男子折了一折袖,伸出五根指头,道:“来五个馒头。” 看到软乎乎的馒头带着一团热气从笼中出来,乔红熹口中泌出涎沫,快马溜撒地去买了个馒头来,一块一块拗着吃。 买完馒头回来,那群馌妇买好了高香与线香,却在案台前选了又选。 只见案台上有万寿回文豆形香盒六个、铜胎掐丝珐琅香盒叁个,黄花梨香筒两个、倭制玳瑁香盒一个、剔红雕漆香盒一个、舀香饼用的金匙箸与银匙箸各叁个。 “这个香盒可真好看。”一个庚齿稍卑的馌妇拿着一个万寿回文豆形香盒说道。 “好看,我正想买一个呢。”另一个馌妇说道。 “诶,那我也买一个。” “那我也买一个。” …… 六个万寿回文豆形香盒价最廉,稍有些银者尚买的起,很快便被一扫而空。 乔红熹吃完馒头,溜了一眼。 只一眼,灼热目光胶在那个细巧绝伦,又玲珑可爱的剔红雕漆香盒上移不开。 有眼色的伙计见状,便悄悄牵过她的袖子,压低喉咙道:“我家少爷说了,小乔姑娘看中何物则情拿去,不需银。那几根高香线香,本不该收银,只是姑娘是要去上香的,这香火钱,必须得收着。” 给神灵的香火钱必须得花,不可吝啬不花,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没……我只是看一下而已。”乔红熹摇头拒之,香盒好看是好看,但于她一个圬工而言没什么大用处。 馒头有些噎喉塞管,乔红熹向伙计讨了一碗清水饮了。 “我家少爷说,莫客气。小乔姑娘看中的,我先留着,姑娘什么时候想要就来拿。” “我真的不需要。” “小乔姑娘放心,这帐,记我家少爷身上。” 伙计只当乔红熹害羞,他十分体贴乔红熹,急急脚脚回到案台,将唯一一个剔红雕漆香盒收起,想了想,再挑了一个做工最精的金匙箸收起。 乔红熹顿口无言,等馌妇买完了东西,才动脚去龙王庙。 龙王庙在一处小林中,林中有一条百年不竭,且日渐涨溢的小河,河里面住着个面皮嫩嫩的小河婆。 天热,走了一刻足力已疲,乔红熹面色抑郁,汗侵黛绿,她拿出汗巾轻按去额鼻上涔出的咸汗。 方才在蒸作铺买馒头的男子蹲在小河旁拿着一根鱼竿,鱼竿上挂着一个馒头。 乔红熹行步微濡,嫌弃地看上一眼,心道:这得是东海里的鱼才有这般大的嘴能一口食入一个拳头般大的馒头。 默默嫌弃了之后,乔红熹收回目光,迭起汗巾袖在袖中,如风扫云一般,扫开脸上的抑郁之色,腮上堆起一个浅笑去了龙王庙。 初进到龙王庙,只见一棵估摸有百年之久的龙爪槐树,张着个绿幕似的,将天井上方的天儿遮去了一半。 龙爪槐树下放着一鼎石榴足的香炉,炉上插满了高香,有的已燃尽,只剩下一截玫红色的香脚。 一名穿着海青的小和尚与穿着一裹穷的茶叁婆、花叁婆,拿着半旧不新的笤帚绰扫地上的落灰与落叶。 茶叁婆与花叁婆自知得罪了龙王爷,茶也不卖了,花也不卖了,就在龙王庙里卖力干活来谢罪。 笤帚在地上擦擦有声。 庙阶砌旁植了矮小的金丝荷叶,庙墙爬满了西番莲,西番莲之果累累如贯珠,燥白的墙根生着招粉蝶与狂蜂儿的粉团花。 粉团花陆离可爱,乔红熹十分喜欢,她只觉自己身临一处朱红人家的庭院中。 上了庙阶,跨过大堂的高槛,只见一张香案铺着簇新的黄绫子布,燃着两根大红烛火,龙王爷威武之像矗立在香案上。香案前又置了一张稍矮的供桌,亦铺着一张簇新拖地的黄绫子布,两头各放一盆翠色欲流的天目松。 乔红熹什么都不懂,又腼腆去问,一抹眼梢灵活转动,偷学那些馌妇的行止。 馌妇先去供桌奉上糕点,乔红熹效之。糕点整齐奉上,拿出自己所买的线香,朝两根大红烛借点火。 线香点燃,便要去拜垫上。 乔红熹是最后一个点着线香的,馌妇已都在拜垫上开始念起了文辞。 她心里一紧张,赶忙要到拜垫上去,步子才迈,只觉自己的提跟子被人拽住了,脚下的力被扯回,身子当即朝前一摔,鞋脱离了足儿,飞进了供桌底下。 人摔在地上所发出的声响可不小,馌妇纷纷睁开眼,外头扫地的小和尚也被声响引了进来。 膝盖骨直直着地,暴痛如割,乔红熹蹙着眉头,盈泪盈眶,没有呻吟出声但作着呻吟之态。 小和尚见乔红熹不雅地摔倒在地,心下一惊,边扶着乔红熹起身,边对龙王爷笑道:“嘿哟,这姑娘庚齿稚,初次来龙王庙给龙王爷您上香,行了个大礼,结果磕错了方向,龙王爷您莫见怪,莫见怪。” 【提跟子:附缝在鞋后帮上的布耳朵,用以提鞋使上脚,由一寸布帛为之】 小和尚又转头对呆不腾的乔红熹软声道:“都说在庙里跌一跤,往后啊,是笑口常开。” “成,姑……我往后笑口常开。”在庙里哭丧是不被允许的,乔红熹强忍欲掉出眶中的泪,扬起一个微笑,借着小和尚之手起身。 足失了履,窄窄小小的足穿着白绞暑袜儿,映衬腰上系着的佛青穿花百迭裙。裙及踝而已,乔红熹微微屈膝,将自己的袜儿遮起,缓了疼之后道:“我去拾鞋儿。” 衣裳可以不华焕,但必须齐楚分明。 乔红熹是姑娘家,姑娘露着袜儿,不禁引人想到袜儿下的足儿是如何的玲珑波俏。 小和尚只瞧了一眼就收起了失礼的目光。 乔红熹掀起垂地的黄绫子布,半个身子探进供桌底下拾鞋儿。 供桌底下无垢渍积尘,乔红熹拾起鞋儿立刻穿起,拂了小和尚搭手相扶的好意,重新点了叁根线香,一个人脚窄隆窄隆地拖地而行。行至拜垫旁,将裙摆一撩,双膝轻投到拜垫上。 膝上的皮肉已损,投到拜垫上时乔红熹疼得咈咈的吸气,心里忍不住叫苦骂人。 小和尚慢退出大堂,乔红熹侧手跪着一位身材苗条的馌妇,她歪过身子来与乔红熹咬耳朵:“小乔姑娘往后带个护膝吧。姑娘的膝盖娇,磕一回损一分,磕多几回可就直不起腿儿了。” 说完那馌妇不等乔红熹回话,正了身子,把那额头往地上磕,叩齿念着文辞。 馌妇们两片抹了口脂的莺唇慢慢蠕动,字音念得模糊不清,乔红熹不会念文辞,想学着她们念,可耳朵连个字眼儿都没捕捉到,只听得到停凝树上的鸟儿在喋喋不休对语。索性剔开一点眼皮儿,拗着颈,偷觑馌妇念文辞的光景。 她们眼儿虔诚地闭着,嘴儿念着一串文辞,口中吐出了香喷喷的一团温和之气,捻在手上的香,顶上的瑞烟一缕一缕地绕在施了胭脂的面庞上。 都是脾性温柔如水的妇人。乔红熹撇撇嘴,斜溜着眼儿微微打了个呵欠,几颗泪珠子瞬间挂在长睫上。 要是自己的性子能与她们一样就好了,正想着,眼挫里似乎看到一团黑影在供桌上晃动。 乔红熹拗回颈,供桌下慢慢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左右摇摆,最后停留在她的盘中,迅雷不及掩耳地拿走了一块糕点。 供桌底下有人?乔红熹蹙起眉,刚刚自己摔了一跤,似乎是提跟子被人拽住了。若真是被人拽住,那拽她提跟子的人与偷吃糕点的人定是一个。 她眯起眼,发出一声嗤哼,什么虾兵蟹将来取食,依她看来就是一个贼子在做鬼串罢了。 狗东西! 东西都被贼人偷吃了,怪不得龙王爷爷不下雨。 庙内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女子,乔红熹回想那男子之手,比她大了一半不止,且筋骨分明,身高定是八尺其高,一旦性儿起,可是会拿着逼绰子将人的头颅和削菜瓜一样削下。 用滚热的颈血来祭贼刀祭龙王庙,并不值得。 乔红熹沉住气,瞟见手边上立着一把笤帚,小脑筋儿骨碌一转,一个妙计从心上闪来。 馌妇念完了一长串的文辞,低着头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摆走出大堂,将手中的线香插到龙爪槐树下那鼎香炉上。 待堂中的馌妇一一散去,乔红熹全然忘了庙中的槽道,迅速地起身,抄起笤帚横扫桌底,喉急大骂:“贼丑生,姑奶奶我看你往哪儿跑,竟敢拽你姑奶奶的提跟子,还敢偷吃姑奶奶亲手给龙王爷做的糕点,找死!” 庙里的人皆被乔红熹的一声地雷般的怒吼唬住了,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乔红熹抄着笤帚在供桌下扫出了一团灰,也扫出了一阵风。 灰落鼻窍中,使得鼻肉滋了骚痒,乔红熹喷嚏狂打叁回,打完喷嚏,她缩了缩鼻,抄起笤帚再次横扫了桌底,还是只扫出了一团灰。 “何方来的贼人闪得如此快?” 乔红熹心存疑惑,也不管膝盖疼还是不疼,一心想钻到底下去将情头看明白。 双膝才投地,还没往前爬一寸,一身海青的小和尚又赶过来,夺走她手上的笤帚,按着她的头往地上磕了几磕,哑声道:“姑娘你这又是在做甚的不敬之举,快快磕头,给龙王爷赔个不是。” 小和尚自顾说了无数的高帽子来孝敬龙王爷,他手腕力度控摄得当,乔红熹额头碰到地上,没有痛感,只有一点凉意,倒是小和尚自己把额头磕的霹雳乱响。 头磕完了,乔红熹有些晕头转向。数十道带着疑惑的目光胶在自己身上,她面色不禁发红,凑过去与小和尚咬耳朵,分辨道:“不是,是这庙里有贼,就在那底下呢。” 乔红熹手指着供桌底。 小和尚一副急泪,又是跺脚,手似捞铃打嘴,一再强调贼人是可爱的虾兵蟹将:“呸呸呸,姑奶奶怎么还在打花!那不是贼,是龙王爷身边可爱的虾兵蟹将,是可爱的虾兵蟹将。” 扬州有整整半年不曾下雨,众人心里急如锅中蚁。来龙王庙里上香,哪个人的言语举止不是再叁小心的,就生怕哪个小举动又惹怒了龙王。 乔红熹的狂野之举与粗俗的言语,在众人的眼中都是禁忌。 众人惶汗大流,摄衣跪下,碜可可头磕地,一齐磨了半截舌头来糖食龙王爷,道: “龙王爷大人有大量。” “龙王爷您莫生气。” “龙王爷您且吃糕点。” …… 眼看满堂磕头趋奉的光景,耳听一派啼哭之声,乔红熹叹了口气,不管是贼还是虾兵蟹将,她确实是破了庙里的槽道。 乔红熹寻了一处空地,给龙王爷深深磕了一个头,不情不愿地糖食龙王爷:“小女子举止粗鲁,无意犯间了您老人家,还请您莫见怪。” 头磕了,也糖食了龙王爷,乔红熹下梢头还是落得和两个叁婆一样,待膝盖上的伤好了,便要来粪除龙王庙,直到天儿下雨。 乔红熹欲哭无泪,心情不大佳,脚窄隆窄隆地走出龙王庙。将出庙时收到了两个叁婆投来同情的目光,她不以为然,一笑置之,心里纳闷方才是不是自己眼岔了。 出了龙王庙,乔红熹发现那位穿妆花缎大袍的男子还蹲在河边。 大抵是晴光强烈,男子戴上了一顶绿珠顶缠棕帽遮阳。他放下了鱼竿,两只手里各拿着一个馒头,对着河里低低说道: “蛮蛮,蛮蛮,你怎么不出来吃东西。” “蛮蛮,我今日给你带了馒头。” “蛮蛮莫生气了。” “蛮蛮,我错了。” “蛮蛮,蛮蛮,蛮蛮……” -- 004【目瞪口呆,壁中暗藏巨蛇】(1) 乔红熹步子顿住,疑男子是脑筋儿打结了,竟给河里的鱼儿取名。眼睛忍不住有意无意地瞟了好几眼,瞟多了倒是发现男子体态风流,一张脸蛋儿应当也生的不错。 可惜脑子有疾。 疾在脑,无药可治。 “蛮蛮再不出来馒头可就凉了,凉了的馒头吃得扛牙。若起锅馏一馏,口感又变得极其差。”伏双两脚蹲的麻软,身子软绵绵似酒醉般歪倒在地。 小河寂寂无波,连一只游鱼影儿都无,只慢载着一些落花落叶向西而流。 伏双高抬一只手,朝天儿打个榧子,天儿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焦雷。 乔红熹步子顿了一会儿,脚下的热气旋而冲上天灵盖,双腮烫似火映,香汗滴颈落脊,淋淋漓漓湿了衣裳。 “怪人啊。”粘嗒嗒的衣裳沾在肌肤上不舒服,晴天里打了雷,她不再多想,加紧步伐,顶着大日头冉冉离去。 “蛮蛮,快出来吃馒头呀。”伏双没系意到乔红熹,他打了几个榧子,天上的焦雷就响了几道,打累了,就拿馒头轻触碰水面,“蛮蛮我真的知道错了。” 半年里他来了河边无数回,每一回都是见不到虞蛮蛮一面,每一回都是废然而返。 虞蛮蛮是扬州城的小河婆,她怨他用叁言两语就把自己的闺质骗走了。交合的当晚,粉泪簌簌地掉,泪痕一夜不消。 说什么河水泛滥是因为小河婆被火烧了面而流泪,泪变成了河水溢出。其实不然,小河婆是因雷神伏双污了自己的闺质而哭罢了。 久疏情爱的伏双想到虞蛮蛮的娇躯,左边地和鲤鱼打挺一般胀起。 平静的河面上忽然波涟大作,涟漪中冒出一只又只金红分明的鲤鱼精。 鲤鱼精的鳃儿一张一翕,无情地对着伏双的脸喷沫成水。 “你们莫再喷水!”伏双行雷之神,一碰到水,浑身的筋儿又软又麻,好似有万蚁钻进骨头缝中啮咬啃食,连无血无肉的指甲也酥酥的,连带胀起的左边地都软了几分。 撇开话来说,他有些怕水。 鲤鱼精听了伏双的话,更是变本加厉,嘴里吐水吐的欢。 有的较肥壮的鲤鱼精依人作恶,它们竞相跳跃出水面,而后又重重落进水里,蓄意溅起一大片水花。 鲤鱼精不断作恶,冰凉的水花一阵又一阵地溅到伏双身上。 伏双衣裳淋漓不堪,狼狈地用袖遮面及揾面,捏起嗓音道:“小蛮蛮饶命呀。” 这嗓儿捏的恰到好处,多捏一分便似那宫中胯下空荡的小公公。 在伏双遮面避水之际,河里悠悠浮出一个用红绳扎了髻的二尺女童。 伏双认得这个女童,她叫做小鹤子,是虞蛮蛮是的小侍女。 小鹤子腮颊红红,两眉之间贴着红花子,粉搓成的小手指弹点河面,道:“伏双大人莫等啦,蛮蛮姑娘叁日前就出河游玩儿了,至今未归呢。” “她认识路?”伏双遍体一僵,手上的馒头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泱泱的一群鲤鱼精见有物可食,不再作恶,淰淰散去,一齐围在那馒头旁吃起来。 小鹤子靠近伏双,就手拿走了一个馒头送到口中,她边吃边摇摇头说道:“不认识呢,但有苍迟大人在旁,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苍迟那个老烧骨灰的,一天至晚只思如何窜匿,如何照看得来本雷神的小蛮蛮。”伏双大怒,直起身,右足陡然飞起,将一旁的树木当成苍迟,下死劲儿地踹上一脚。 树木受了蛮力,树叶带着一些积灰簌簌落下。 小鹤子脸上含着嫌弃之色,吃了几口馒头,道:“蛮蛮姑娘寄声小鹤子,说伏双大人惹人厌烦,莫在来此处了。蛮蛮姑娘还说了,苍迟大人送来的馒头又香又软,比伏双大人的好吃十倍不止。” “啊啊啊啊!苍迟那个小心眼的狗东西,竟敢给我的蛮蛮送馒头!”伏双听了话更气了,一迭连声地乱嚷,把剩下的馒头揣进胸膛,脚下生了一阵状似羊角的旋风,飞也似地跑出林中。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乔红熹被一阵焦雷吵醒的,她惺忪茫然地望到窗外,白云四聚,数缕灿灿的金光倾满大地,金光之中舞着松散的浮埃。 夏雷日日响,却一丝斜脚雨都不下。 六七月是焦月,亦是漏月。本该是天不见晴,阴云蔽天,电闪雷鸣,疾风吹雨脚,可今年的六七月连蒙松雨都没有下过。 天热得身上汗不曾止过,乔红熹寝难安枕,睡得甚病。她昨夜做了一场梦,梦见一只大如琵琶的虫儿津津有味地啃食自己的膝盖。 明明是梦,但醒来之后膝盖却是钻心疼。 在龙王庙跌的一跤可不轻,一觉过后膝盖肿如桃,行一步就疼。乔红熹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起身,挽起及腰的秀发,趿着小鞋到镜前,脱下沾汗的里衣,随手抛挂在一旁的架上。 寸缕未着的肌体粘煎了热汗,她以手做扇扇了几下,用了一丝气力,反增看燥热,又趿着小鞋到面盆架前。 架上放着一个白铜面盆,盆沿搭着一方雪白的汗巾。盆里的水放了一夜,好似比寻常的水凉一些。 乔红熹沾湿汗巾,在热汗粘煎的肌体上擦起来。 擦讫,肌肤干爽,乔红熹光着身儿,在屋内慢慢摆洒了一圈。 忽然想到自己前些天接了一份累活儿,乔红熹很快泄了气儿,精神罔罔的重新盘好头发,小脑袋搭着,到箱箧里翻出一件透气的杏色线绢着体衣,一件喂眼的水绿青莲镶边竹布衫,一条淡青鸡皮绉裙,一条漂白大布裤儿,一张围裙。 乔红熹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慢条斯理地穿上。 穿戴齐整,复在受伤的膝上勒一对儿墨色洒绣护膝。 勒上护膝之后再行步,没有往前那般疼了。出门前,乔红熹拿起遮阳帽戴上,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才拿起自己的箱儿出门。 这个时候街上行人不多,只有几个或是拿着一根闹竹杆,或是满身挂着玩具,穿着短袖衫的老货郎。 足底蹿生起一阵腾腾的热气,沿着小腿一直蹿到了头顶,乔红熹粗气连连,脸上汗出如珠,热得她险些儿想打道回府。 可她得揾钱糊口,只能捱着热,懒一步快一步的,不情不愿地往前走。 叁天前,有个姓江的大老爷家中墙壁莫名豁了几个口儿。 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大老爷却直接差人把乔红熹接来了江府。 乔红熹去看了一番墙壁的情头。 大老爷就是大老爷,连家中的墙都是用上等的青石灰石砌的。口子不算大,只有半个拳头那般大,但却有叁四个。 江老爷子给了乔红熹一袋黄白物,要她将壁好好塓一番。乔红熹欣然接过,并道:“本姑娘需备些东西,叁日之后便来修葺。“ 今日就是约定之日。 江老爷子请乔红熹来修葺,足足是省了许多银。 乔红熹一身素雅到了江老爷家中,与府中的管事说了几句话,就直搭直地走到那豁了口子的墙壁。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红熹总觉得那几个口子比叁天前的还大了一些。 狐疑了一阵不啻是又受多一会儿炎蒸的折磨,乔红熹撇去多疑的心思,将袖子往上折了几折,把散着的裤腿扎紧。 她用和好的青石灰石一点点填入洞中,昨日街上小儿郎哼唱的歌谣杳杳在耳,娇喉不由自主地大开,唱: 龙王发雷霆啊,焦月不下雨。 汗儿从头下啊,命将撒西天。 热气往上跑啊,眼神看不清。 禾苗艰难生呀,愁坏了芒郎。 奇树琼葩死呀,徒增一悲伤。 何时施雨霖呀,何时降甘泽。 香火伴青词呀,底处出差迟? 龙王爷最灵唉,亦是无情物。 不知珠有泪唉,不知人生苦。 人生须行乐唉,但求一场雨。 唱完一曲儿,一处洞儿填讫。此时江老爷子的偏怜子江淳此时送来端着一个铜盘过来,道:“小乔姑娘声儿胜黄鹂,吃片瓜果儿润润喉儿。” 铜盘里装了切好的凉瓜与甜瓜,还有几颗玲珑剔透,诱人泌涎的樱桃。 乔红熹紧咬着牙齿,摇头拒之。江淳且就用牙签儿戳了一片甜瓜吃送到她嘴边,“天热,瓜果可解暑。” 乔红熹想开口角说婉拒之言,江淳见她两片唇瓣有分开之意,快马溜撒地把甜瓜送进她口中,“小乔姑娘,别客气。” 甜瓜置在冰块下良久,乔红熹鼓颊咀嚼,吃起来冰嗖嗖的,解了喉咙的燥热。 江淳给乔红熹喂了一片瓜果儿,放下手中的铜盘儿到一旁的树荫底下避热。 乔红熹落了殷勤,一想到过几日要去粪除龙王庙,闷闷的心情也没遣一些,眼下急需唱一曲儿来舒开心胸。左右一顾,树荫下只有江淳一人,于是她低低地哼,细细地接着小儿郎哼的歌谣唱: 再不下场雨啊,吾将拔龙鳞。 龙鳞值千金啊,龙筋值万银。 龙角可入药啊,龙骨能补身。 龙肉增年寿啊,吃完上青冥。 这一段是乔红熹自己添的词,每一句都是大不敬之词,她不敢开声来唱。 唱到了儿,乔红熹恍惚感到墙有震撼之感,狐疑了一阵后继续偷腔地唱,没多细想又去填下一处地方。 -- ń2qq.cōм 005【目瞪口呆,壁中暗藏巨蛇】 已过了小半日了,最后一个洞在较高处,乔红熹得趁长了手才能碰到。 江府的管家十分贴心,早就备了一个矮竹梯。 乔红熹道了一声谢,微伸一个小懒腰来活络浑身的筋骨,自言自语道:“最后一个修完就能回家了!” 乔红熹细如杆儿的臂上挈一个装了青石灰石的小木桶,她把所需用的板子铁板工具装在一个小包挂在肩上,脚下磴了几级矮竹梯。 膝盖打直着走没有活络到受损的骨头,所以不疼,但磴竹梯时膝儿需弯屈,膝儿一弯,受损的骨头活络了一番,疼的她眼泪与汗儿齐出。 乔红熹站在竹梯上望了一会儿风景,她手脏兮兮的,没用汗巾子拭汗,而是用折了几折的袖口揾去脸上的汗珠子。 待缓了膝盖的痛楚,才从包中取出板子,挖上青石灰石去填洞。 怪她眼里极佳,似乎看到洞中有物在蠕动,怀着好奇心凑过去一看。 孜孜地一看,洞中有朎朎的鳞片,泛着点蓝光,拿尖板子戳去,一层层紧合的鳞片微微张翕起伏,隐约能看到下方的嫩肉。 有鳞之物,除了蛇乔红熹想不出别的东西了。 不想这壁里竟俏悄潜进了一条蛇,乔红熹脑子有些混浊,无暇去想一条蛇如何钻进那洞中,她平生什么都不怕,最怕软若无骨头的蛇。 细腻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寒栗,方才唱着曲儿的香喉中不禁奔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大吼:“啊啊啊啊!” 喉中喊着,且把那青石灰石往洞里填,并道:“姑奶奶我今天让你在里面成一条大雕蛇。”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江淳一直在树荫下避日,眉梢提得高高的,端量着前方的乔红熹修葺墙壁。 如柳的腰支结着围裙,显得腰支渐小,淡青鸡皮绉裙下半露出紧扎的裤腿儿,生就尖尖瘦瘦的脚蹬一双耐脏的元青布平底花鞋。鞋面有上映一朵清晰的小梅花,想是谁家猫儿没有眼,小爪子踩脏了姑娘家的鞋面。 说到鞋面上的猫脚印,也是一段小缘分。 乔红熹来江府的时候路过一棵大树。一只在树上咕咕打盹儿的大肥猫儿从梦中惊醒,身子一个失重往前倾,便从树上飞了下来。 大肥猫四爪往外扎煞,确实是飞下来的。 落到地面时,它一只未修指甲的爪儿勾到了绉裙,扯出了一条线,另一只沾泥的爪子印了鞋面上。 乔红熹猫腰扯断被爪儿扯出的线。 大肥猫毛色黄白相间,滴溜圆的瞳子里似镶嵌了一颗碧琉璃,颈下挂着一个叮咚作响的小金铃,铃上刻了一个“迟”字。它毛发柔顺无虱,干干净净的,看样子是某户人家用甘美可爱食物精心供畜的猫儿。 它脾气大,踩了姑娘的鞋儿并不知错,柔顺的毛发直竖,摆着倔强之态,大露两颗尖尖的牙儿喵了好几声。 乔红熹把猫儿抱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摸着毛茸茸的脑袋,道:“是本姑娘打扰猫爷您歇息了。” 猫掌印在鞋面上是一朵吃喜的梅花状,恰好点缀了素鞋,乔红熹便没想掸去。 花鞋暑袜近在眼前,江淳饱了一场眼福,更是丑态百出,用两根手指测量了一番,足儿不过叁寸大,不盈他一掌。 “小乔姑娘怎么了?”听到乔红熹的大喊,江淳上前去,嬉笑着扯下一边扎裤腿的绿带,让裤腿儿敞开。 姑娘家的裤腿儿敞开随风而舞,骚托托,添了点斜巷中红粉的情调,还方便郎君从底下伸手探玉腿儿。 乔红熹把洞胡乱填讫,欲告知江家的管家这壁中有蛇,只是她气还没大出一口,又受了一惊,滴溜起泛酸的腿要踹江淳:“死塌毛!” 江淳一个闪身避去,手中晃着扎裤腿的绿带,笑道:“小乔姑娘将裤腿儿敞开更好看些,也方便一些。” 乔红熹受了辱,脸色由白转黑,性子大起,全然忘了壁中有蛇之事,强忍住把桶中剩余的青石灰石倒在江淳头上的举动。 江家是朱门大户,而江淳是穿着虼蜋皮的少爷,乔红熹上下皆无倚靠之人,八下里招惹起江淳。 古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惹不起,没准往后就惹得起了。乔红熹揣着羞脸下梯,打帐下地之后拔腿而遁。梯才下一级,身子忽沉沉无力,于是脑桩子从矮竹梯上跌了下来。 乌溜溜的瞳孔正对着晴光,乔红熹觉得眼前有蚊绳在慢慢飞舞,脑子麻麻茶茶的,好似一道白练劈进左边太阳穴里,又从右边太阳穴里飞出,几个呼吸之后她就找周公谈话去了。 江淳眼睁睁看着乔红熹从梯子上摔下来,傻了眼,在一旁无动于衷,喃喃道:“药性如此之强?” 江府管事听到一声巨响,赶来响声之处一看,发现方才快快乐乐唱曲儿干活的乔红熹,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探其鼻息,仅有一丝,凭其脉搏,脉微欲绝,摸其额头,翕翕发热,擘其眼皮,黑白昏浊。 种种症状乃是暍暑之兆,管事老人家心里忒忒乱跳,放声道:“乔姑娘暍暑,叫大夫,快叫大夫。” 正是:龙王不下雨,圬工有苦说不出。 乔红熹囫囵睡了叁日才醒,是在自己的家中醒来的,江老爷子的派了个老婆子来照看她。 乔红熹身子骨一向都很好,今次会从梯上摔下,一是江淳在瓜果中下了药,二则是暍了暑。 江老爷子将乔红熹送回她家中,是掩人耳目,亦是想断人口舌。 老婆子弄了无限精神照看乔红熹,见乔红熹醒了,如释重负。 她吊腰撒胯地从竹篾编的篮子里拿出一副金叁事,一个雕漆茶盘,一匹红绸地片金织锦与了乔红熹,才捏着嗓儿道:“姑娘昏过去了,昏了叁日,可总算醒了,这是我家老爷送给姑娘的礼。” 乔红熹不明所以,打迭起精神,看着这些价极重的东西出神,问:“这是何意?” 乔红熹脸色淡然,老婆子会错意,以为乔红熹泛了小心眼儿,那松波波的眼皮跳了几跳,口气十分的尖酸刻薄,一句一句道: “姑娘此时泛什么小心眼儿呢,虽然少爷在姑娘吃食里下了些不好之物,但姑娘贪口在先,自己食了,又何必怪人。” “再说我家老爷也重责了少爷,如今送了好些礼来,姑娘可别给脸不要脸。” “还是说姑娘想做江家的媳妇儿?” “想当江家的媳妇儿,需得有叁个母儿,其中一个母儿便是要门当户对,单是这一个,姑娘可就不符了,可就绝了那乌鸦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吧。” 老婆子口中的唾沫星子乱射,乔红熹颇嫌弃,往后缩了缩避开那些乱射的唾沫星子,破口大骂:“龟胸婆儿闭嘴!” -- 006【大惊失色,天降龙与肥猫】(1) 老婆子话带威胁性,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乔红熹渐明白老婆子为何送来价极重的东西,板了未惺忪的波脸。 受了乔红熹一吼,老婆子气势不弱反增,她在地上浓浓地吐出一口唾沫,龟胸儿高高挺起,把那副金叁事摔散,扯来了金嗓子儿,骂道:“扬州城里没底本儿的臭脾气妮子,命硬克爹娘,怪不得及笄后字不曾许,亦无媒婆为你这臭妮子撺掇婚事,活该!” 江家少爷迫淫一介姑娘,遂与未遂,下梢头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江老爷子是个浮薄又好面子之人,送礼封口的黑腥事儿常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七打八之人愿买此帐。 老婆子拿了江府的脚步钱,本该废口舌来巧言调合这场闹剧。不过老婆子性儿急,没日没夜照看乔红熹,怨气填胸多时,哪能受得住一个比自己小叁十龄的姑娘大吼,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气之下什么都说了。 投到老婆子口吐辱言之前,乔红熹并不打帐穷究此事。听到辱言后,她秋风黑脸地看着老婆子,道:“汝个龟胸虾腰的婆儿,不过在江家做着笨工揾钱度日,日日承颜候色,服低做小,却识不清自己的身份是何等的低搭,永远上不得台面,尚不如我一个自取富贵,无需奉人颜色的圬工。本姑娘命硬克爹娘,你个两鬓刁骚,却还堆着满面红粉臭婆儿,克父克子,都是半斤八两,却敢做腔做势来训斥本姑娘?” 老婆子年轻时有姿有色,十六岁给扬州的都爷当了小星,十八岁生子,子才落地,都爷就入棺了。都爷入棺下地不过叁个月,孩儿因一场暴疾而去。 她的脚虽然是对儿不好看的半篮脚,但姿色过人,骨子里生就是红粉的水性。辗转多户大豪门家中,沦妾沦婢,都是两眼笑的没缝,大大方方的开腿让人钻牝,长根短根都不嫌地纳入。 人啊总有色衰时,老天不赏饭,她没能成一个半徐老娘,成了一个珠黄老娘。 江老爷子与老婆子,年轻时有过一段人人皆知的首尾之事。老婆子走投无路时,江老爷子念着当年的情分,便收留了她。 色虽衰,牝未松,钻一钻,臊根也能索得其中美妙滋味。 老婆子被切中心事,腆嘿不语,掉过脸看着地面。 乔红熹再道:“江府择媳妇儿有母儿,本姑娘择郎君亦有母儿。一个穿着尸皮的毛团儿,肚肠嫩,不如那院中的五奴见多识广。山根凹凹,脸颊瘪塌塌,皮黑而糙,还以为自己是黑里俏,实则是丑陋不堪,有碍观瞻,貌类山中猿猴。” 好好地羞辱了一番江淳,乔红熹掀褥下床,光着足儿到箱柜旁翻找东西,她找出那袋江老爷与的黄白物掷在老婆子脚边,道:“江老爷与的工钱与这些礼,劳请您一一送回去,本姑娘不会再追究此事。还请您回去告诉江老爷子一声,本姑娘无严君可靠,底本儿也不多,没读过什么书,但手面挺高,有时候也会使智量。扬州的陆师爷欠着本姑娘一个人情,不知道江家与陆家相比,谁更胜一筹呢?” 乔红熹声音越说越低抑,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提起那陆师爷,老婆子彻底不知颠倒了,她不敢看乔红熹的脸,做声不出,拾起地上的东西,慌不择路而逃。 乔红熹漠然地看着老婆子逃去,大出一口气,道:“陆师爷,今日借您名声一用,就当作还人情了吧。”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乔红熹睡了叁日,水米未沾牙,空着肚儿发通气,气发完了,她刻下有些头晕晕的,捉身不住。 天热食物不易存放,家中除了谷物面粉之外没有其余东西可食。乔红熹洗面漱齿之后,给自己用煮了一碗甜粥填肚。 旁午刚过,有卖婆提着篮子敲门,道:“小乔姑娘可要些买些首饰?” 闻不轻不重的弹指声,乔红熹嘴里不停地吃着粥,吃一口,摇一回头。 摇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卖婆在门外,坐窝儿看不见自己在摇头。将到行经之日,乳头微微硬胀,每行一步路腿心也酸酸的,她不想走动,便放下汤匙,扯开喉咙道:“不需要。” 卖婆“诶”了一声,跌跌脚离去。 乔红熹吃完粥,精神渐渐开爽,却又流了好大一通汗。 屋内无别人,乔红熹索性脱了衣裙,上身只穿一件豆绿春稠抹胸,下身穿一条湖色散脚花边布裤,歪躺在躺椅上。 躺椅上放了一个破旧的拨浪鼓儿,是乔红熹儿时的玩物。 她拿起来拨甩,两旁缀着的小鼓灵活地拨甩起来,发出一阵蹦咚蹦咚的乱响。 蹦咚蹦咚的乱响,带走了乔红熹的思绪,泪下沾了衣裳也不知。 她想到了儿时每年八月十五中秋时,娘亲会给煮一碗甜丝丝的粉团豆,爹爹会牵着她的手到街上看烟火,若碰到了卖玩具的老货郎,爹爹会给她买上几件。 这拨浪鼓儿,且就是中秋节买的。 “儿时物,儿时情。”乔红熹没什么情绪的摇了摇。 足上的指甲生的快,叁日未修指甲已有些出头,乔红熹见了,寻来一把剪子细细地修起新长的足甲。 修讫,身上燥热未散,乔红熹自顾骂骂咧咧:“不下雨的狗东西。” 赤足蹬上鞋儿,顶着这般十分惹羞耻的打扮到井边打盆凉水擦身,凉水经身很快压下了从骨里透蒸出的热气。 膝盖破损的地方结了盖,已无什么大碍。乔红熹没事可做,穿好外衣,套上裙儿,重新装扮一番往龙王庙里去。 今天天异常热,庙里香火盛但无多少人。 “小乔姑娘”小和尚见乔红熹来了,与她颔首打了招呼。两个叁婆看见乔红熹,顿时眉开眼笑,将重活儿揽在自己身上,只让乔红熹扫地。 乔红熹受宠若惊,拿着一根笤帚扫落叶,扫至下晡日头略斜山头,才勉勉强强把庙里的落叶落灰扫净。 平静的天儿蓦然轰一个霹雳,又刮起了一阵怪风。 风过瓦片响,风过沙石走,乔红熹闭上眼儿隔开飞沙走石。 风声伴随重物坠地的声音,待风止之后,轮眼扫了扫院子,只见才然扫干净的院子,满是落叶折花,而在龙爪槐树影深处,直挺挺地躺着一个男子。 男子眉目荡然,头不带巾,乌发高高束起,顶上冒着一团烟。他肤色白姣姣有光,八尺身穿一件茧绸面品蓝小团花大袖直身,里边一件绢锦中单,下方一条月白裤子,粉头皂靴,手上捻着一个吃了几口的小米糕,胸膛里仰躺了一只带着金铃铛的肥猫儿。 猫身儿颤笃笃的,眼里似阁着泪,绿而光润,四只粉爪儿梢天,有气无力“喵”了一声。 是前些时日在她鞋面留下梅花印的肥猫,它柔顺的毛发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炸成了一团儿一团儿的,难以捋顺。 乔红熹棱棱挣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男子忽弹起身,边吃着剩下的小米糕,边平平静静地觑着乔红熹目不转瞬,忽两眉一扭,声音淡淡道:“伏双这个拿锤子的狗东西,竟敢劈龙?” 说着头顶长出了两个似鹿角之物,面部五官渐化成神兽之状,八尺身化成一条长数十米而似蛇的躯干,它用嘴叼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猫,腾空而去。 -- 007【大惊失色,天降龙与肥猫】(2) 乔红熹亲眼目睹一个容貌得体,衣衫簇簇的男子身子一晃,便化成一只奇形怪状的长物,带着一团旋风,风激电飞地迎着霞光而上时,人已傻在原地,自顾咕咕乱言语乱语了一阵。 她眼睛茫然四顾,整个人儿惊魂不安,犹身绕着雾气,困在一个异想天开的梦中。 因被怪风袭击,青红的西番莲果落满地,粉团花儿秃了好几处,龙爪槐树的枝儿也折了几根。 雷风相薄,惹出的动静不小,小和尚与两名叁婆放下手中的活,从堂中出来,见天井的景象破零二落的,起初吃惊不小,吃惊过后心想是天地变亏,也就没再多想。 花叁婆擦乔红熹的肩膀,低低问:“小乔姑娘怎么面泛青?可是暍暑了?” 人化为物,或是物化成人,不是神仙就是怪物。 在乔红熹眼里神仙与怪物是同一类物种,她张了个嘴巴,口角偏斜,想说自己看见了怪物,喉咙里还没蹦出一个字,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捂住她嘴巴的人是小和尚。 “小乔姑娘莫开口说话。”小和尚眼目流利,察乔红熹面色不对劲,生怕她从口中又吐什么大不敬之词,先一步阻止了她开口,“小乔姑娘口角一开,言语甚是惊人!” 乔红熹眼花缭乱,觉得鬓角的发向后扯的紧,扯住了太阳穴里的筋。 小和尚用手捂住嘴巴不让她说出口,乔红熹心里憋的难受,觉得自己好似一匹衔箝的马儿,想说话却得努力把生痒的嘴唇用牙齿咬住。身上流动的鲜血动荡不安,鲜血带着一团无名气流聚在胸腔里,窄窄憋憋的胸腔兜不住这团无名气,便把她的喉管给塞住了。 喉管一阵灼热,那气掇转不过来,她耳鸣气短,脑子一空,两眼一翻,身子形似委衣,倒在了那满是落叶灰泥的地板上。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伏双身为雷神,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做,龙王苍冥每月行雨时,他就配合一下打几个响雷。平日里呢守着那些嘴巴闲不住滥发毒誓的人,若耳朵觉得毒誓不中听,就打个雷吓唬吓唬人。 龙王苍冥和龙母在人间见了欢喜佛以后,两相耐不住转焰的春心,且在人间一处无人烟的地方,把衣儿一脱,学着欢喜佛的姿势,做了没脊梁骨的事情。 做没脊梁骨的事情是有报应的。 龙王龙母的血脉,就好似一匹汗血马周身上下无一茎杂毛般纯然而澄静。苍迟在龙母胞宫里为一团膏儿时,不幸染了凡间气,凡间气深藏皮肉下的筋骨中,于是就成了一条且血脉不纯的乖龙。 血脉不纯则法力弱,需要努力修习法力。 苍迟在东海里修习了百年,法力不进反退。别的龙吐出的龙涎可淹了一间屋子,他吐出的龙涎稀稀,连枝花都压不折。他能腾云驾雾,威风地直上苍穹,却不能自由自在地变化形躯。呼风唤雨的基本法力他有,但行一次,便会疲倦良久,唯一存有而可轻松操控的法力,便是喷火。 苍迟变为人身时,很难控制住龙角与龙鳞长出,有时候那如柱粗的龙尾亦会露出。 这在虾精、蟹精、鱼精、螺蛳精等眼中就是一只可怕的四不像,殆非一龙,劈面相见,必掉头避之。 苍迟引镜自照过几回,长久地看,也自觉自己面容奇怪。他饮食不思,管它筋骨可会衰谢懈惰否,以蓄养阳气为由,总是孤零零缩成一团待在太古蚌壳中。海中不分白天黑夜,他每待一回,就是数十年。 自古东丁,龙以不愿呼风唤雨为耻。一日王母娘娘设蟠桃大宴时,龙王爷苍冥上天赴宴,饮至半醉,他醉眼迷离,复问王母:“敢问娘娘,吾儿苍迟,余生该如何是好?” 王母坐在瑶池上,钗冠微溜,楚楚动人的眼儿一眨不眨,素手剥起了一个大橘子。 橘香漫瑶池,香入肺腑。皮肉完美地分离之后,王母一掌托着那颗圆溜溜的无皮橘,道:“严君错,孩儿苦。苍迟这孩子本是无辜,好在筋骨合度,血气充强,不减于父。肌肤充盛,心机灵活,又不减于母,非是一个秀而不实之龙,后天修习亦可弥补不足。龙施雨一回,法力便增一分,不若就将为世间施雨一责,强加于他身上。一可让他展筋骨,二可填精髓,叁可拓他胆智,四可增他法力,五或许可求一场俗缘。” 苍冥喝的醉醺醺的,只听得可增法力的字眼,一个高兴,打腿儿谢了王母娘娘,袖了一个大仙桃,化作龙身回了海中。 苍冥回到海中,把仙桃去了核儿均分两半,一半给了龙母姜浅画,一半拿去引诱苍迟从蚌中出来。苍迟不受仙桃引诱,蚌壳合得溜严,只偶尔从缝中吐出一些小水泡。 弊帷且不能弃,何况是与自己有血脉的孩儿,引诱不成,苍冥自己吃了仙桃,吃完几根龙须又花白了不少。 龙王庙起小火当日,苍迟出蚌散心,苍冥计闪上心头。苍冥把老泪一抛,脸上故意挤出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他执住苍迟的手,送过那颗莹彻而大如桃儿的行雨珠,声音带颤含涩的道:“爹爹近来甚病,又被火所烧,需调养血气好些时日,我儿,这为世间万物行雨之事,且就要加你身上了。”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苍迟与猫儿在龙王庙上的龙爪槐树猴了大半日,猴的好好的,让人难以察觉,谁知被伏双劈了一道。 猫儿的感官反应极其灵活,雷落下来时它当先一步蹿进苍迟胸腔中,软软的身子球成一团。胸腔忽然沉甸甸的,苍迟不迭问猫儿话,兜头就是一道雷劈下,一人一猫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好在他筋骨强,抵得住雷劈,换作常人定是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可怜猫儿被劈的目睛翻白不见黑瞳,毛发炸起如飘絮,四肢僵硬似木棍,宛如一具被冻住的尸块。 苍迟喜怒哀乐的情绪并不宛然,被雷劈了之后只觉得心头隐隐不爽,得把仇报回去才能解了这不爽的情绪。 他化作龙身,用嘴叼起了猫儿,扭着数十米长的身儿在天上窜来窜去,很快就寻到了劈他的人。 伏双蹲在那小河旁,无所事事地拿着冒热气的大馒头喂河中的鲤鱼,时不时转脸和颊粉粉的小鹤子说说话。 苍迟一见伏双,张口喷出青火,烧了他的馒头。 火喷出,口中的猫儿也掉了。 喷完了火,苍迟觉得口中空空,好似少了一件要紧之物,半饧的龙眼垂下一望,只见猫儿正直登登往下掉。 他半饧的眼儿登时圆圆地睁开,不迭出手相救,河里咕咚声数起,攒在一齐吃馒头的鲤鱼精迅速撤离,猫儿掉进小河里,砸中了一只撤离稍慢的鲤鱼精。 软白的馒头被火烧成又黑又焦的模样,伏双连眨双眼,气愤地抬起脸,对上苍迟时,发现他顶上有些黑,不禁转怒为笑,道:“看来雷是劈中你了,老烧灰骨的东西,竟敢掳走本雷神的蛮蛮。” 苍迟势如闪电地落地,周遭的树木巨石憾憾欲震。 他化作一个顶着龙角的人形,先把河中漂浮不定的猫儿捞起,提着它的后颈肉甩干了毛发上的水,才冷冷道:“劈龙,寿命减一折。” “本雷神命长,减一折亦有千万年。”伏双笑答。 苍迟放下猫儿,他袖子一摆,道:“狂妄无礼,目无兄长,该罚。”言讫,一团青火从口中喷出,火长了眼,往伏双方向处飞去。 “兄长?本雷神可比你大上一龄。”伏双被气笑了,款款地侧身避开。 “本龙在胞宫中待了两百年,如今是一条五百五十龄之龙,而汝只有叁百五十一龄,按理来说本龙比汝大上一百九九龄,不是兄,难不成是弟吗?” 苍迟端着兄长的姿态说道。 苍迟与伏双并非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在众神仙眼中并不论法力高低来排位,而是按庚齿大小,大者便是兄是姐。 伏双是脾气急躁的人,最见不得苍迟一副淡然无嗜,不见喜愠,又露着点矜满之色的模样。 像极了一个来挑衅的人。 “管你这老烧灰骨比本雷神大还是小,本雷神今日要把你这条乖龙劈成焦龙。”他两根手指一合打个榧子,天上雷震暴作,一道白中带蓝光的雷划过天空。 苍迟闻雷心里一紧,却装作若无其事,接口道:“阿弟这般做,不好。” “去你个狗东西的阿弟,好不好,干本雷神何事?” 伏双含着怒气,伸出一手,从天上引下一道雷,恶狠狠地打向苍迟。 雷攻势迅速,苍迟一时无处可躲,着忙之下便展出龙爪接之。 接是接住了,就是龙爪上的皮肉冒了一团烟雾,苍迟放在鼻窍下嗅一嗅,是一股香香的焦味,像煎糊了的饼发出的味道。若加上些伞子盐,连珠酱,撒上些姜葱,就是一道佳肴。 苍迟沉着脸,道:“爱耍小脾气不是坏事,可伤了龙,就不对了。” 言讫,他嘴巴大张喷出好大一团青火。青火亮人眼目,伏双惶惶地弯腰避开,青火掠过他的头顶,打在了身后的树木上。 苍迟喷的青火比寻常的百姓人家用的火火势旺上数倍。青火燃上物后会大大转炽,极其容易向四周蔓延。树木沾一点青火便大烧大燃起来,再加上风助火势,林中的树木大半被青火烧,阴沉沉的天空被火光照得如夕阳般通红。 照这个情形只需一刻,郁郁葱葱的小林将成一片秃林。伏双急得跺跺两脚,道:“老烧灰骨的,还不快些下雨把火灭了。” 苍迟面上难得露出一丝慌乱之色,他立刻化作龙形腾在半空,却在半空安然不动。 “蠢东西犹豫什么?快下雨。”伏双在地下急得眼里插柴。 苍迟重新化作人形落地,哑声道:“不见了。” 伏双急问:“什么不见了?” 苍迟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想事情,道:“本龙的行雨珠,不见了。” -- 008【梦交之景,真个羞人达达】 乔红熹方醒来不到一日又昏过去,这次昏的时日不长,次日白浊的雾气开散,嫩日缀山头时就醒了。 夏日也是困人的天气,茶叁婆屁股坐着一张瓜楞墩儿,趴在桌上睡的黑甜无梦,花叁婆睡在躺椅上,胸口微微起伏,喉声鼾鼾然。 乔红熹带着微弱的呻吟醒来,两个叁婆上了年纪,身心睡的香,也容易被吵醒。一听声音,她们不约而同地分开睡眼望向床中人。 茶叁婆用指抹去内眦里干燥的垢物,道:“小乔姑娘醒了啊。” 乔红熹打了半个呵欠,睡眼惺忪地打量屋内什具,看到了在背旮旯儿的拨浪鼓才确认是在自己家中,问:“叁婆怎么在这儿?” 茶叁婆眼皮一开又合,打着睡眼倒了一杯温水往乔红熹嘴边送,道:“小乔姑娘昨日晕过去了,我茶叁婆啊担心你出事儿,便与花叁婆来照顾你一夜。醒来觉得如何?较好些了吗?” 乔红熹一口一口呷净了茶叁婆送来的水,想起昨日遇到的事情连打了叁个寒噤,汗毛根根如猬般竖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落了两个叁婆的殷勤,心里过意不去,勉强打迭精神,挤出一个笑,道:“多谢茶叁婆,多谢花叁婆,我好多了。” 不知茶叁婆那句话不中听,惹的花叁婆身子还惺,面如靛青,她下狠劲儿一拍桌子,作骂声:“臭婆娘,明明是我花叁婆先提出来照顾小乔姑娘的,怎么搁你婆娘嘴里倒变成你先提出来的?” 花叁婆声儿粗犷,茶叁婆抉抉耳嫌弃道:“你个臭婆娘,一大清早的用你那公鸡般的嗓儿吵什么吵,也不怕吓醒邻里人。” 花叁婆嗤笑叁声,道:“油嘴的臭婆娘,别以为花叁婆心里看不明白,你就是想趁机献殷勤,好把雪白粉嫩的小乔姑娘拐到家中当媳妇儿!” 茶叁婆冁然一笑,道:“我茶叁婆是这般想,难不成你这个臭婆娘不也是这般想吗?你那儿子的臊根又软又短,我可是听花奶奶说了,你儿子做那事儿的时候,得用那银托子相帮,而且啊还细得还得用上相思套增粗度。这丢人的臊根也好意思讨媳妇儿。” 茶叁婆当面辱人儿,花叁婆不怒反笑,悠悠翘起一只腿儿,道:“哟,当初不是说孔融让梨吗?我家儿子短,那今日你就让啊。” “只怕让了梨,那梨就烂咯。” “好似放你那儿不会烂似的。” …… 乔红熹明白俩叁婆为何费尽心思地笼络自己。 俩叁婆惹怒了龙王爷,谁还敢把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嫁过去。她们眼睁睁看着别家的孩子儿花女花绕膝,今年结果隔年就开花,而自己的孩子膝下寸草不生,一时急了眼,就把歪主意打到做了大不敬事情的乔红熹身上来。 乔红熹憨憨地笑看她们满红耳赤地斗口齿,在她们歇嘴的空隙,她顿移憨笑,趁嘴道:“叁婆啊,我乔红熹是磨镜子的人。” 俩叁婆一听大惊色变,咬着牙,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脑子里想两个光溜溜的女子如何在床上行那事儿。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两具嫩嫩的白肉之躯行事的光景,便觉得乔红熹是扯谎搪塞而已。 乔红熹微抬眼帘,帘内像藏着一把犀利的剑,射出阴森骇然的亮光,聚在俩叁婆身上。 她嗓音低低地补充了一句,道:“还是喜欢拿着角先生在上方动作的那位,所以男子那处长还是短,我都不在意的。” 方才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叁婆,赤红的老面皮上汗出如雨,还胀成了紫色,如箭穿雁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嘿嘿傻笑。 乔红熹的话如潮水般地直冲进她们藏着歪主意的黑漆漆肠子里,潮水退去,肠子变得干净无比。她们各拿起自己的东西,不再勾留,两腿速速交换,落荒而逃。 不费丝毫力气击退了两个打歪主意的叁婆,乔红熹也不担忧她们会背地厮说,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打算把自己嫁出去。 乔红熹了无喜色的在床上回想昏睡时做的梦,她梦见自己与一个生着两根状似鹿角的男子赴阳台梦,还是她主动解带脱衣的。 男子整个人模模糊糊地隐在阴影里,看不清半掐轮廓身形,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两根角。越是看不清,越能清晰地感受男子的动作,男子每一回的深入浅出都妙不可言。 这个难以启齿的梦,乔红熹打算默默撇在脑后。 只是梦而已。 睡了一宿,乔红熹觉今日比昨日又热上了好几分,热得心闷转加,再受不了身上粘嗒嗒的感觉,她把嘴一努,立刻下床更衣。 更衣之际恍惚发现身上着的衣裳不是昨日穿出门的衣裳,她上身只穿一件湖色短绸汗衫儿,里面没穿遮住乳儿的抹胸,下身一条白绢水裈。 两个叁婆虽说心思不纯,使心用腹,照顾她却是百般细心,给她换了新衣,用水擦洗身儿后抹上润肤的沤子。 乔红熹在心里默默言了一番谢词。 因梦交的影响,昏睡时夜汗也出了不少,腿心也油腻腻的,呼吸之间有温热的东西从中流出。脱掉汗衫儿与水裈,容不得一点多余颜色的肌肤与水裈上,多了几点暗红色。 乔红熹满眼写着惊讶,她蓬发赤足站在镜前发呆。镜前的自己眼窝青黑,两腮上贴着叁行浅浅的枕印,惊讶过后才想起是红娘娘来拜访了。 红娘娘来拜访的时候不宜碰凉水,她煮了一盆热水擦身,身子擦干净,再把染血的水裈洗净晾起。 书中说女子行经前后伎痒好比饮了春药的男子,一寸春心易摇荡,难自持,所以昨日无故梦交是有理由的。 乔红熹给自己搭了一个阶梯下,心情大好,换好衣裳后哼着小曲儿去龙王庙。 街上的气氛死僵,毫无一点欢乐温情可言。 以往街上那些爱卦卖的摊主,今日眼皮耷拉,无喜无神地卖物,而路人则是无精无神地买物。曾经爱折腰步,爱作龋齿笑的花奶奶今日态如雨浸的春花,眼泪扑扑簌簌地掉。她们饮一杯新蚁,乜起缬眼,拿起琵琶倚门弹唱: 龙王一怒树林秃,河婆一怒河水枯。 叁伏之时秃又枯,爹娘拥住儿郎哭: 为何秃,为何枯,为何不肯佑万物? 为召龙王施膏润,撰青词前吃馔素。 为求河婆亭万物,点香火时着净服。 合掌虔诚求神佑,反惹灾祸溢世,反致福不盈眦。 惨戚戚唉无人怜,惨戚戚唉无人知。 乔红熹大好的心情随之沉郁,花奶奶用含颤带抖的声音唱着,时不时还有呼心痛之声。她不明所以然,但词曲入耳凄凉不慆耳,听着一颗心便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上。 乔红熹疑神疑鬼地趋至龙王庙,至林中,终于知道花奶奶唱的词曲是何意。 郁郁葱葱的树木被火毁成灰,曾经泛滥的河水竟枯竭。 乔红熹呱嗒着脸,小步疾趋到龙王庙里,龙王庙外一切如常,没有毁坏的痕迹。她松了口气,慢下步子走进天井,却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蹲在粉团花之中,正翻找着什么东西。 乔红熹就手抄起旁边一把用竹片编成的打人批头棍,跄跄地走到男子身后,而后兜头就是一棍,问:“汝是何人?为何毁坏庙中花草?” 男子闻声音顿住动作,他背着身,摸着发疼后脑勺,问:“你看得到本龙?” -- 009【初见有误,乖龙喊小娇娇】 明亮爽朗的大火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苍迟眉尖眉梢笼着无限的愁绪,干站在原地,一筹不吐。 红光到处火星子乱爆弹出,一片浓烟密灰熏人眼目。 伏双只会行雷,雷与火就如冰碳之不相入。无法引雷灭火,他内心孔疚,急得呼吸乍歇,无计可出,只在原地急得抓耳挠腮。 小鹤子在河里露出一双眼,乌溜溜瞳子里映着红光,她摘了一朵红花,把花瓣一瓣一瓣地扯下,默默流泪道:“树木秃,无遮物,小河被烈日焙烤暴晒。暴晒叁日,河水定枯,可爱的鲤鱼姐姐,鲤鱼妹妹,帅气的鲤鱼哥哥,鲤鱼弟弟,以及粉团团却没人爱的小鹤子将变成一团丑不拉叽,干瘪瘪的小鱼干了,呜呜呜……再也见不到蛮蛮姑娘了。不想昨日与蛮蛮姑娘一别就是永远,小鹤子命好苦。” 小鹤子换了不下叁个姿势说这一番话,潜藏在阴处的鲤鱼精忽如飞蝗骤雨般跃出河面,竭微薄的力量,口中不停喷沫灭烈火。 这些鲤鱼精修为只有几十年,只能以鱼形生存,与寻常的鱼一样离不得水,力量弱至极点,喷沫灭火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耗修为而不讨好。 小鹤子也是一条鲤鱼,但她的修为高一些,所以可自由自在地化作人形。 伏双被这群小鲤鱼精们感动得鼻窍呼吸不畅,眼里带水光,心道不愧是自家蛮蛮养的鲤鱼精,又傻又精。 苍迟盯着汩汩不穷的河水,心想河水或许可灭了这场意外的火。 如今火还是可控之势,虞蛮蛮不知在扬州何处,寻她出来已来不及了,苍迟劈脑揪着小鹤子,柔声道:“今日需借这河水一用了。” 苍迟不知从哪儿寻来一个小木桶,汲了半桶河水,让小鹤子命令河里所有的鲤鱼精跳进桶中。 加上小鹤子,虞蛮蛮共养了叁十叁条鲤鱼精。苍迟数了叁回,确认桶中有叁十叁条鲤鱼精后,便把桶与还在昏迷中的肥猫交给伏双。他自己化为龙形,大大地张开口对河水吹了一口气,而后腾空飞上。 汩汩不穷的河水不再流动,它如一条数尺的白练,随龙身高悬盘绕于空中。 苍迟停在火势最狂妄之处,闭目吐息,高悬盘绕于空中的数尺白练旋而如雨洒下。 火不胜水,苍迟用尽了河中的水才将耀眼的火勉强熄灭。 故而河水枯竭,非是小河婆发怒,而是被苍迟用光罢了。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乔红熹手指发僵微冷,她握紧批头棍,怒答:“我又不是瞽者,为何看不到你?” 苍迟喉中频咽津唾,没被批头棍打愣,却因乔红熹的回话而发愣。 出海之前,爹爹说过龙化作人形后,着肉穿上东海络丝娘亲劳玉手,用火浣布以及冰蚕丝所缝制的衫子,则夏不怕热,冬不惧寒,为人身且不会被凡人肉眼看到的。所以他才可以在庙里光明正大地吃了大半年的糕点也没被人发现。 苍迟心问口,口问心,不知身后的人为何会看见自己。微微拗过项,睄紧身后的人。 是一个估摸二九龄的女子,颈上滴着汗,肌肤寸寸富丽粉光,额描着嫦娥眉,腮抹着用红蓝花粉制成的胭脂,嘴含落山红日。一头头发随意绾起,不钿不钗,只饰一朵茉莉花。秾纤娇弱的身儿穿镶花边亮纱青衫子,青衫子半开,露出一抹蜜合色绢布绣花主腰,腰别一方缀小铃的囊帕,底下是翠蓝裙提跟子鞋。 倒是一位标致的小凡人。 提跟子鞋?苍迟眼光落在那双鞋儿上,隐约记得几天前,他拽过一个来龙王庙上香的女子的提跟子。 不知是不是同一位。 乔红熹见男子的目光垂在自己的鞋上不移开,十分恼火,鞋儿下趾头不安地抓挠,拔高声音,问:“你到底是何人?” “一个寻物的失主罢了。” 苍迟收起目光,脚下蹂躏粉团花起身,手腕上连片蓝紫色的龙鳞他没法收起来,只能把袖子扯下遮住,一点痕迹不露。 无行雨珠龙不能呼风唤雨,苍迟发现行雨珠不见之后便折路来寻,没想到会被凡人看见。 男子一直背着身,乔红熹不能看见他的说话神情,但衣裳簇簇,背影直挺挺的,有翩翩君子之风,不似街中放浪的流氓,于是低下声,道:“扯淡!庙里有何物给你寻?” 苍迟没有扯淡,他的确是来寻东西,寻那颗行雨珠。 来凡间大半年,苍迟从没与凡人说过话,一时摸不清楚凡人的想法,也不知凡人的心肠,沁头合嘴,不敢轻易回答。 他想起伏双平日里与虞蛮蛮相处时的谈话与辞色。神情温柔似水,言语肉肉麻麻,让人起寒栗最好。 虞蛮蛮每回都会被伏双的言行举止弄得哑口无言,掌不起脾气来。 苍迟在腹内加速拼凑伏双对虞蛮蛮所说过的话。 拼凑讫了,他先自言自语念了一番,忽地转过身,抢步上前,劈手夺走乔红熹手中的批头棍。他浓眉一挑,笑痕一绽,露出放浪的神情,顺势把乔红熹揽入怀中,并伸出一指戤住她的粉题,道:“吾有沉郎腰,欲阅扬州小娇娇。小娇娇美貌甲天下,闪闪烁烁一抹裙色早在梦中来,叫吾骨头酥,骨头软,今日愿为娇娇腿下客。” 眼前女子的一抹腰肢竟纤不盈握,苍迟搦在腰际的手频频收紧,好似是情郎在佳人腰上调情索趣。 陌生的气息洒面,极具戏谑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脸儿,乔红熹脸蛋赫然,颈上青筋成结表露。 方才还觉得男子有翩翩君子之风,现在回想起来,只能怪自己是泥球儿换了眼睛,没直接一棒把男子的脑浆敲出。 这是第二回被男子撮空,她挣扎了数下,四肢却不能转侧,登时一张脸色转更为青紫,吐出的一口气也似撺椽,又急又重,重中带浊,可见气的不轻。 她蓦地滴溜起一条手,热辣辣地往苍迟头上削了两个栗暴,声音如暴雷响起:“何物等流竟敢调戏你姑奶奶?” 乔红熹夺回批头棍,竭力狂挞苍迟,恨不得把他挞得血肉狼藉,身上见不得一块好肉。 苍迟没想到乔红熹反应是如此,头上吃两个栗暴,身上还受起了挞楚。索性身上有龙鳞与衫儿所护,批头棍打下来并不疼。他敷衍地躲着批头棍,反省自己哪一点说的不对,可这些言语都是伏双曾经说过的,理不应该出差池才是。 乔红熹一壁厢挞人,一壁厢骂人: “狗东西,明天姑奶奶就给你请一位先生揭白,再给你寻一方风水宝地窝葬了。” “姑奶奶我让你骨头酥,骨头软!” “姑奶奶我让你小娇娇,让你腿下客!” -- ń2qq.cōм 010【色心大起,乖龙戏上香唇】 这把批头棍是当初百姓为抓偷吃糕点的贼人编的,专打贼人。如今没用在贼人身上,但用在一个调戏姑娘的浪子身上并不失为一个理由。 贼人与浪子,一个偷物一个采花,天生就是一家人。 乔红熹与养在深闺的姑娘不同,活得并不十分腼腆。 乔红熹的爹爹亦是位圬工,能上天下地的圬工。 她自小随爹爹跑上跑下,跑戏班里时,跟着老把势偷偷学了不少招式。打筋斗与打枪背学不精,第靳道柔软,那捕腿拿腰功夫倒是拿捏的好。 姑娘家有了些把势,气性且会随了男子,随了男子就非是那种端个盘子手都不停稳的娇弥弥姑娘。 身上的青衫子袖儿长且宽,碍了手脚,乔红熹将袖儿捋到臂弯上,露出一截手臂。看似没几两肉的手臂好生来得,气力不比虎门将子的气力小。 乔红熹气丕丕的,今日还来了红娘娘,怎肯轻饶素放了苍迟,她蹬着眼儿没留情面地打。 批头棍十落九着体,恐怕在牢中的打脊匹夫,也不必受这种痛察察的八棒十夹罪。 苍迟饮气,嘴里一句话也不求饶,哼也没哼一声,蹙着眉头轻松躲棍,默想是何处出了错。 身上的龙鳞比铁甲坚厚,一尊大炮连珠般来轰击,他也是吃的克化。一把用竹编的东西,毫无杀伤力,不能活支煞,打到身上来没有血肉横飞,就似是羽毛掠过肌肤般,不疼却滋了养。 “贱皮肉,贱骨头,花腿闲汉!” 树木秃,河水枯,百姓没了往常的热心思,庙里的和尚在后山上打坐,一大清早的龙王庙静促促的。 俏促促的龙王庙充斥乔红熹的骂声以及急彪各邦的棍折声。 苍迟躲批头棍时脚下打了一个滑擦,乔红熹以为他要溜走,“嘿哟”一声,化身官府里的门子,左一挥批头棍,横打苍迟胁下,右一批头棍,直击苍迟股肉。摆手乱打,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稔。 苍迟在娘亲胞宫里呆了两百年,出胞宫之后,多数时候都窝在蚌壳内打盹儿。他活了五百五十年,没有倚过翠,也没有偎过红,姑娘的情涂他摸不清。 眼前本来大有颜色的姑娘,腮斗儿都青了。苍迟记起娘亲也有被爹爹气得张牙五爪,腮斗儿发青的时候。 那时候爹爹亲了娘亲一口,娘亲和搓熟的汤圆似的倒靠在爹爹怀里,腮斗儿从青转粉,还添了两朵莲花般的笑靥,什么气什么怒,都飞到了爪洼国去。 伏双的做法不能用在凡人身上,那爹爹的做法总该不会出错。 苍迟心想着,再次夺走挥舞的批头棍丢在地上,就手抱住细腰儿。 第二回落入苍迟的怀抱,乔红熹好似陷入绝境般疯狂挣扎。她一刻不停地拿手攮,缩拳打,扬起脸小来,吵吵嚷嚷:“放开你姑奶奶,狗东西!” 苍迟气力如牛,搂住乔红熹时并没用上一分力气,他搂住乔红熹出神,脑筋儿飞速运转,反复思虑当时爹爹是亲娘亲的腮还是唇。 想了一忽儿,苍迟没想起来。 近在眉睫的唇和一朵刚坼蕊的花儿般,吃喜绮丽,散着迷人的芬芳,非常诱人。他喉间干燥非常, 不管爹爹亲的是腮还是唇,他低了头儿,唇如饥似渴地揾上去。 唇上贴着软热的两片唇,乔红熹骨缝散开,头眩眼花,相当有膂力的手臂忘了挣扎,身儿融在男子怀抱中,软软地任他久久地亲吻。 四唇只是紧密无隙相接,两条舌儿没有生花,都安分地呆在属于自己的地方。 亲上含落日的香唇如食了一块小香酪,甜甜软软妙不可言。 苍迟沉溺在香甜柔软中,两张眼皮儿被糖胶住了难以掀起,舌头忍不住伸了一截到香口中。 乔红熹思绪被闯入口中的舌儿扯回,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与一个男子做着粉嘴衔舌的羞人光景,庞儿晕红滴血,撒腼腆地啼哭起来。 苍迟听见啜泣声,离开香唇,见方才怒气汹汹的人儿变成了一个泪人儿,他嘴巴嗫嚅,想说什么却是无语凝噎。 乔红熹蹲下身流了好一会泪,脚边的批头棍被她用得快裂开了,她不明白为何一个男子的皮会如此厚实,会如此今禁得住打。 来龙王庙无故跌了一跤后命道便是惨兮兮的。 前有江淳戏足喂药,后有男子摸腰戏唇,十日内昏了两次,第一次醒来受老婆儿侮辱,第二回醒来有叁婆打好了歪主意。 “滚啊,倒路死的你给姑奶奶滚啊。”乔红熹越想越委屈,小泣转为呱然大啼,抄起批头棍扔向苍迟的左边地,“再不滚,姑奶奶就用泥和了你的臊根,让你绝后代!” 打不过骂不过,乔红熹先退一步。她扔完棍,猥身再哭道:“姑奶奶我近来是犯了金神七杀了,还是犯太岁了,还是惹了那龙王爷啊,姑奶奶一个无根无绊的人,命怎会如此苦,怎么就成一个棺材座子了啊……” 苍迟心里活络:爹爹的做法,亦不能用在凡人身上。 心里活络,两条腿也活络起来,他带着一脸疑惑,从容不迫地翻墙而去。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曰: 雷神与河婆十年前递了丝鞭,河婆家人亦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钟肯酒。雷神与河婆不久将来便是一对好夫妻,雷神说些颜色话是在调情。 而龙王龙母早是夫妻,搂腰亲嘴是夫妻闺门之私,亦是该做的事儿。 但苍迟与乔红熹,素不相识。 苍迟深养东海五百五十年,不知风月,不知从权。 初与凡间姑娘交谈,只一捺头地效身边之人的做法,又是说颜色话,又是搂腰亲嘴,在姑娘眼里就是没廉耻的花腿闲汉在渔色罢了。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苍迟走后,乔红熹继续蹲在地上哭了许久,一个用青布行缠,带着褦襶的行童走来,拍着她的背道:“小乔姑娘,怎么了?” 乔红熹摇摇头,随意收拾好泪面,离开了龙王庙。 到了街上,乔红熹无所事事地盘街儿,大街走完过小巷。 街旁的树下有穿着小布衫,用旧布条扎裤腿的小儿郎,他们在地上耍杏核儿。 乔红熹路过时,望他们哪儿投去一道含羡的目光,一颗杏核儿不长眼,骨碌骨碌地滚到脚边,她一时没系意到,脚就踩了下去。 杏核儿皮虽厚实,但受不住乔红熹的蛮力,“吧嗒”一下就碎得四分五裂。 空气一度死僵。 乔红熹听到一声脆响,面上的脸色有些挂不住,眼眶红着,含羞带愧地对那群小儿郎道:“不好意思啊。” 小儿郎面露惶恐之色,能把杏核儿踩碎之人,内力极深,他们皆摇了摇首,道:“没事没事。”然后卷怀地上的杏核儿跑了。 乔红熹嘴角搦了一下,脚尖儿顺拐进一个巷子里,走了一半才发现小巷子是个截头路。 截头路有截头路的好处,此处阴暗,行人稀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干坏事儿。 这不,乔红熹就在这截头路里看到了叁个拿班作事的小流氓。 他们拿着黄串饼吃着,成一个摘脚儿围着一个手脚儿滴屑屑的姑娘,沾着油屑的手在姑娘白净的庞儿上摸着。 “美人儿美人儿,随爷爷我回家。” “美人儿在此人生地不熟,不如随爷爷我回家。” -- 011【小美人也,是扬州小河婆】 只见那姑娘用一根红丝带扎着双髽角,画着鸳翠眉,两颊有酒晕。穿着出炉银红金丝滚边短大襟,腰下是一条鹦哥绿缠枝马面裙,别了一方汗巾,飘着一条丝线编织的鸳鸯绦,底下踩着一双精精致致的白绫高底的鞋儿。 好一个挂眼的美人,乔红熹心里一叹,再见她耳饰一颗粉圆珠,秀颈亦带着一条十分足色的珍珠链。 流氓遮道,一为钱财二为美人。 这小美人财貌皆有。 乔红熹势单力薄,本想诈眼儿溜走。可心怜那绝美的姑娘将在这儿丢了清白,又忆起自己被流氓调戏的事,她拍了拍胸脯,把黄豆般的胆子放成拳头般大,道:“叁位爷,好兴致啊。” 拿班作事的小流氓转过头,嬉着脸皮儿,一齐道:“哎哟,又来一个小美人儿,爷爷我今日的臊根儿可有福了。” 其中一个小流氓涎着脸,脚尖儿朝乔红熹走来。 他们都是溜骨髓的人,脑子只有搂姑娘裙带的事儿,乔红熹吸了口气儿,主动往前靠近。 且靠近,且心道:敢挨近姑奶奶,姑奶奶我待会儿让你们那胯下的臊根与泥和成一块儿。 心里是恶狠狠的想,嘴里嘛,就是拿着左话说右话:“爷可是一宿数餐之人,我与妹妹怎刚捱得住。爷不如随我来,我那斜巷儿里,塞满了好些姐妹呢。” 小流氓撮己下颌,阴笑道:“在何处?” 他们都是面生的相,操着不知是何方的口音,定是从别城来的。乔红熹心里有了主意,走到娇滴滴的小美人旁,捉住她的手腕。 乔红熹不着痕迹地给娇滴滴的小美人溜了眼色,而后假装讪筋儿道:“昨日说妹妹一句不是,妹妹怎就自己出来招客了,回到家中,可又要挨呲儿了。” 说完转头对小流氓笑说:“那斜巷儿离这儿只有一里,只要爷有银,我们啊,都欢迎。” 乔红熹牵着娇滴滴的小美人走在前头,叁个小流氓漫随在身后,还说说笑笑的,说待会儿要如何让那些姑娘在身下喊救命。 娇滴滴的小美人手腕冷如冰,好似是刚从冷水里泡过似的,她眼管着乔红熹的裙摆,安静地行走着。 乔红熹手心里出了热汗,她行时不见足尖,足跟儿也不生一点尘,似是慢悠悠的,但却灵活地东抄西转,过了一条涩道后就到了衙门之地。 衙门门首摆了一些供拴马用的鹿角,鹿角前站着两个泥鞋窄袜的公人和一个腰挂着绯照袋的小师爷。 小流氓一路上尽管谈笑,将到衙门了才觉得情头怪异,又随了几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了当。 他们拔腿就要跑,跑前还不忘飞起一脚踹乔红熹的尻,骂道:“臭婊儿!” 踹完就和一溜烟似地跑了。 乔红熹尻受了力,立刻松了娇滴滴的小美人,自己往前一扑,胸腹揾在地上,嘴里吃了一口泥,不停地哎哟叫。 她纳闷儿了,那些小流氓怎么只踹她。也纳闷儿为何近来命道如此差。 那小师爷是乔红熹的小竹马,庚齿不大,不过二十岁,叫做陆平歌。东关街上的陆家香铺,且就是他家开的。 陆平歌是个胎里红,有银有势,却是个小肚鸡肠人,故人称小肚肠师爷。 陆平歌闲来无事,就爱在门首望风。他的眼十分尖儿,远远便瞧见了乔红熹……被一个男子狠踹了一脚,他先拚掌一笑,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乔红熹也有今日。” 笑完陆平歌才发觉不对劲,立马让两个公人去把踹了乔红熹的男子抓起来,自己去扶乔红熹起身。 两个公人也识得乔红熹,她是东关街唯一一位是姑娘的圬工,能吃苦生的又好看,和小肚肠的师爷还有那么一点小关系,想不识得也难。 乔红熹和陆平歌自小就相识,为何相识,说来话也不长。 十多年前,莫名来了一场大雨,多数人家家中的墙遇大雨而坏,家中有银的找圬工,没钱的自己修葺。 陆家不缺银,天一放晴,便请乔红熹的爹爹乔楼来修葺坏墙。 乔红熹是个坐不住的姑娘,总随爹爹跑上跑下的。 那时候到陆家修葺坏墙,陆家一间屋子的裹角碎了,瓦片重重地掉了下来,陆平歌就站在下方。 眼看陆平歌脑袋上要开红花,乔红熹良心一发,竭尽全力,用小小的血肉之躯把他撞到了一旁。 陆平歌脸着地,磕掉了一颗大门牙,嘴巴流红有血,好在他还在毁牙之际,掉一颗牙能避免一场脑袋开红花之灾,值得了。 乔红熹挺身救了陆平歌,陆家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陆家人从不下眼看人,乔红熹身份卑卑,他们却隔叁岔五就让家中的小厮去乔家把她带来,给她吃好吃的食物,给她穿好看的衣裳。 待她真当如息女般。 …… 没有一双好腿的公人不是好公人,他们不过几步就追上了小流氓,在每个人身上都做了一个桶勾子,趁他们在地上嗷嗷大叫时上了滚肚索,带回了衙内。 “陆平歌你方才是不是笑我了?”乔红熹借着陆平歌之手起身,耳畔隐隐响着他朗朗的笑声。 陆平歌面色从容,岔开话道:“我娘问你何时能当陆家媳妇。” “下辈子吧。”被陆平歌以言语相戏,乔红熹见怪不怪。 陆平戈哦了一声,眼儿管住一直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小美人,嘴问乔红熹:“这谁?” “没谁,那叁个小流氓交给你了。他们踹了我,你不帮我报仇,有辱我们十年之交。” 乔红熹掸去身上的尘土,转头对小美人沉重地说,“小美人啊小美人,出门在外,莫露美色,莫露钱财。” 小美人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自报姓名:“姐姐,我叫虞蛮蛮。” 乔红熹不知美人为何自报姓名,礼貌地点了点头。满是尘土的手掌与陆平歌挥了挥,丢下虞蛮蛮扬长而去。 陆平歌唇舌痒,想与虞蛮蛮通通语,话在口角未出,虞蛮蛮霎霎眼皮儿,红着秀面,劈脚跟乔红熹走了。 乔红熹一心想回家洗身,虞蛮蛮随在身后她也不想多做搭理。 过街边的一处蒸作铺时,虞蛮蛮忽然喊住她,道:“姐姐,蛮蛮好想吃热乎乎的馒头。” -- 012【死皮赖脸,小河婆讹馒头】 两腿之间流红不住,现在是小日中,过了两个时辰,也不知一层布能不承住那些污血,乔红熹担忧污血染裙,听见虞蛮蛮的话,脚下仍是大走,不曾顿住。 虞蛮蛮急了,声音拔高一分:“姐姐,蛮蛮好想吃热乎乎的馒头呢。” 蒸作铺的老板是个四十岁的男子,颔下微髯,七尺之身穿着素色的短衣长裤,腰间不松不紧地束着一条补丁布,裤脚用黄麻绳打了紧紧的绑腿,一双宽大的蒲鞋。正端着碗嘴唇浅浅地喝着凉水散热。 他黝黑的面皮上覆了一层细细的汗光,听到虞蛮蛮的话,放下碗,用眼细细打量虞蛮蛮。 只见她秀面风弹可破,春眉疏密有致,盈目如潭水清澈,波俏得就和罨画中走出的女子,温柔而清雅。 于是道:“小乔姑娘何处认来的妹妹,好一个十相俱色的姑娘。” 老板腔儿大,声传了数里,乔红佯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向前走。 虞蛮蛮站在蒸作铺前,眼痴痴地盯着冒热气的蒸笼,时不时用眼梢溜一溜乔红熹,见乔红熹步子快如流星,她的眼儿便耷拉下来。 老板被她的愁苦模样逗笑了,掀开竹编蒸笼盖,择了两个最大的双色花卷馒头,用一块布包住了递过去:“来来来,馒头烫,小姑娘慢些吃,顺便给小乔姐姐一个。” 一团甜丝丝的烟雾从蒸笼里跑出,扑上虞蛮蛮的眉于间,她不敢伸手去接,手吞在袖子里,道:“小鹤子说过,出门在外,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与你姐姐相识呢。” 蒸作铺的老板强送过去,嘴巴忍住不说荤笑话打趣,“不算不认识了。” “不能要呢,没有给银,不能要的。” 虞蛮蛮摇手固辞,快步跑向乔红熹,离开蒸作铺时,不舍地看了一眼老板手上的馒头。 前先扎的两个髽角因奔跑变得松垮,几根碎毛窜了出来,虞蛮蛮不在意,紧缒住乔红熹的袖子,身子扭成一条扭股糖似的,道:“姐姐,蛮蛮无银买馒头。可是蛮蛮好饿,有叁天没吃馒头了,姐姐可以给我买……叁个馒头吗?” 虞蛮蛮每日都得吃上一个馒头,一天不吃心里焦,嘴巴涩,皮里大大抽肉。叁天没吃馒头,她得一次补回来。 女子身量娇小,力气却不小,乔红熹袖子被两根指头缒住,步子随之顿下。 虞蛮蛮说自己无银,乔红熹以为是耳朵出岔,转过头,用含疑的两道目光从下往上打量虞蛮蛮。 一双以丝绵为底的白绫高底云头鞋,红衣绿裙里系一条丝线编织的鸳鸯绦,身段打扮得灵活,一眼就知是非贵即富人家的姑娘。 再看她身上所饰的珍珠色泽自然磊落,无掺杂质,随手取一颗拿去大兑坊里换,就可换一袋黄白物。 她无银,乔红熹可不会相信,回道:“我与虞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不是不食生人之物吗?” 虞蛮蛮与老板的对话乔红熹听见了,她心里觉得好笑。 不知是那户家人这般糊涂,脑袋瓜子一会儿傻一会儿精的姑娘不好好看紧,万一被咸集街上的牙婆盯上,高价鬻入那些大老爷家里,他们可得要烧香拜佛求后悔药。 “姐姐不是生人呢,姐姐是蛮蛮最好的姐姐。” 虞蛮蛮笑逐眼梢,伸出五根手指头,说,“所以姐姐可以给蛮蛮买五个馒头吗?” 方才还是叁个馒头,现在又变成了五个,乔红熹暗骂她得寸进尺,顶着一张长的乖乖巧巧的脸,当街讹馒头也不怕丢人眼梢。 虞蛮蛮笑的时候眼梢延出一道浅褶子,是常带笑容才会有的小褶子。 乔红熹暗骂完,虞蛮蛮肚中发出一阵响声,她心肠软下,罢了,五个馒头也花不了几个钱。 怕虞蛮蛮越讹越多,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青绸打口的荷包,解了绳带,拿出几个铜板与了虞蛮蛮。 “拿着,够你买五个了。买完就回家,莫再跟着我了。” 铜板才放在虞蛮蛮手上,乔红熹眼尖,看见不远处有个腰弓似蛆虫的牙婆,正鬼鬼祟祟地打转,她心里直叫不好。 香饽饽的小美人儿在牙婆眼里已经是一笔上好的买卖了。 做好人好事会成瘾,乔红熹也不愿自己救出来的人出什么叁长两短,她打帐把好人做到底。 乔红熹赶忙拿回虞蛮蛮手上的铜钱,牵着她到蒸作铺里买了五个馒头。 蒸作铺的老板边包着馒头,边抽扬虞蛮蛮:“小乔姑娘的妹妹与那些小眼薄皮的姑娘不同,真是好。” 虞蛮蛮不怕馒头烫手烫唇,向老板要了一个馒头拿在手里吃。她吃一口馒头嘴里含糊地呼道“好烫”,呼完小一口,大一口地往嘴里送。一口馒头还没嚼进肚子里,又咬一口,两颊因嘴中含物而鼓起。 乔红熹动动嘴皮子,欲提醒她慢些吃,否则烫出料浆泡她可是没有闲钱给她买药。话将说出口之前,转念想一个馒头顶多是烫破皮,又痒又疼的料浆泡得用滚开的水才会烫出。想到此,也就懒言提醒。 老板选的馒头都是又大又软的,他包好剩下的四个馒头,凑过头与乔红熹小声说:“我方才听一群道士说,要用人来祭龙王,龙王才会下雨。小乔姑娘得看好妹妹,这事情虽残忍,但叁不拗六,少数得服从多数。万一真要人祭,定是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祭的。” 乔红熹耳朵捕捉到“人祭”的字眼,浑身的血都凝住,染青黛的眉毛绾起,问:“哪些臭道士说的?” 老板摇头:“不知呢,好像是城外来的。总之小乔姑娘与妹妹都得当心些,莫被有心人盯上了。” 以活人祭神灵这等残忍之事,在扬州里从没有过。乔红熹说了句知道,牵着一旁吃馒头吃得正欢的虞蛮蛮离去。 后边的牙婆见状,跟屁股随来,乔红熹心提起,不自觉地多了个小心眼。 “蛮蛮最爱馒头了。”虞蛮蛮有馒头可吃,脚下走的是西施履,嘴角扬的是褒妃笑,哪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揾大钱的东西。 虞蛮蛮叁两下就吃完一个馒头,在她拿出第二个馒头来吃时,乔红熹问:“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在河里呢,蛮蛮家住在河里。” “不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呢,蛮蛮带姐姐去河里,那里有好多鱼,但不能吃,它们很可爱的。” 虞蛮蛮绝了吃馒头的念头,反牵过乔红熹的手,牵着她往龙王庙的方向走。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我疯了,我想出门浪 -- 013【一见如故,小河婆送东西】 乔红熹被虞蛮蛮牵着往人窝里走,脚尖去的方向是龙王庙。 走得着急,两人一个眼错,皆不小心踩到了街边上酣然挺床的乞儿。 脚底踩到了硬中带软的东西,乔红熹当先道歉:“啊,不好意思。” 乞儿脚上一疼,从睡梦中乍醒,眵眼半睁半开,那张骨挝脸黑沉沉的,摸着一截被踩中的骨头,脱皮的嘴张口便来骂。 乞儿带水带浆的把人家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骂的十分不入耳,乔红熹有些生气,忍住把骂辞吞回肚中。 “那些小鲤鱼亦甚爱吃馒头。”虞蛮蛮毫不在意,脚下欢然雀跃,一力撺掇乔红熹随她去龙王庙。 虞蛮蛮的气力不怯,有些把势的乔红熹竟没能挣开。牙婆还是不死心地跟屁股随着,后来还多了一个常逻美人入花粉楼的虔婆。 牙婆与虔婆都不是什么善婆婆,一个卖人一个买人。叵耐之下,乔红熹腿心淌着热血随着虞蛮蛮走。 将到小林时,虞蛮蛮远远地看到小林一片凄凉,欢然雀跃的步子说顿就顿,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有了湿意。 她松开乔红熹,一个劲儿飞奔至河边。 枯竭的小河里沙石高低不平,乔红熹至河边时,虞蛮蛮缩成一团蹲在河里大哭而道:“怎么几日不见,蛮蛮的河就没水了?” 她一边哭,沙石中一边冒出几颗鲜明可爱的珠水。 不一会儿,珠水连片冒出,和虾目似的冒个不住,很快就打湿了虞蛮蛮甜净的鞋面。 乔红熹呀然一惊,两个眼珠子脱出眼眶,不知水从何处来,但见水已淹至虞蛮蛮脚踝,她暂抛了惊吓,捉住河中人的手臂扯出河里,道:“水已湿了鞋面,为何还不躲?” 虞蛮蛮甩着湿脚,眼里尽情抛泪珠,指着小河对乔红熹哭道:“蛮蛮的家没了,怎么办啊。” 乔红熹递过一张干净的汗巾子给虞蛮蛮揾泪,顶着大日头的脑袋辘轳似的迅速转。猜想虞蛮蛮脑子兴许有疾,记不清自己的家在哪儿,只记得家附近有一条河,所以才远打周遭地说小河是自己的家。· 天色早,官衙里陆师爷还没下番回家,乔红熹有了主意,道:“虞姑娘可想回家?” 她要把这位小美人儿送到官衙里,让陆平歌区处。 “想回,蛮蛮想回家,蛮蛮想小鹤子,想鲤鱼们了。”虞蛮蛮眼里阁着泪点头。 头一点,泪且掉出,河里的水又涨了一分。 “姐姐送你回家。”乔红熹掠了两掠虞蛮蛮的垂落在脸庞上的碎发。 乔红熹见过许多糖堆里养出来的姑娘,一点不好的话耳朵都听不得,虞蛮蛮的模样脾性,与糖堆里养的姑娘没甚的差别。 她话没说太明白,总不能说“姑娘你脑子有疾,姐姐送你去官衙,让他们给你寻家人”,这只怕会伤了姑娘脆弱无助的心。 “呜呜呜,蛮蛮想回家。”虞蛮蛮还是哭着,哭着松开衣襟上的重重纽扣儿。 那件金丝滚边的短大襟之下没穿中衣,只着了一件粉霞色绣花抹胸,鲜色的抹胸掩映一寸琼肌,裹着两痕雪脯。 乔红熹身为姑娘,也在不经意里被牵动了晦念,怪不得那些溜骨髓的男子成日想风流。 她自夸眼福不错,夸讫,叹古话说的总是不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随口诌出来的谎言,不到半日扬州里竟人人备知。 虞蛮蛮颈上挂着一个用绿、白二色丝线织成,金丝线打口,绣着几只小鲤鱼的荷包。那荷包十分的大,还圆鼓鼓的,和胀起的鱼腹一般,看着就很沉。 粉白的脖颈被挂绳勒出了一道宛然的红痕,乔红熹确认眼前的姑娘脑子有疾,于是正色道:“姑娘莫要以身相许!我乔红熹并不会磨镜子。” “蛮蛮无银,不知如何谢姐姐。蛮蛮的哥哥说了,这里头的东西是可造福万物的东西,有千金也买不到,可是哥哥从不用此物造福万物,还把这物送给了蛮蛮,蛮蛮今日便将它送给姐姐了。” 虞蛮蛮解开衣襟,也揭开颈后的结绳,她双手捧着大荷包送到乔红熹面前,和宫中小公公捧物给娘娘时的姿态一样,就差打个腿了。 原来解衣襟是为了取出里头的荷包,乔红熹误会了虞蛮蛮,脸上羞得罩着一朵缥缈的红云。 单看那个用金丝线打口的荷包,她已知里头的物有多贵重了。 乔红熹没有收她的礼,帮她扣好全散开的纽扣,富贵人家的姑娘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连衣上的纽扣儿,都是用玉做的。 虞蛮蛮一再强调自己无银,乔红熹想反驳,可转念想到她脑子大抵是病得不轻,反驳的话不忍心说出口,于是道:“有银无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姑娘回家。” 爹爹说她是个没有长生运的姑娘,随意收人礼容易挫运。 娘亲也说了,虽然底本儿不足,吃不起山珍海味,但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这开门七件事一件都不缺,日子就是好日子。 乔红熹心里拎得清,爹娘是要她不要有弯弯扭扭的心肠,得踏踏实实的,用自己的本事揾钱财,往后的叁茶六饭靠自己,不靠别人。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扣纽扣之际,虞蛮蛮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滴在她的手背上,又滚落到鞋面上。 乔红熹动了恻隐之心,想起自己来扬州时没多久时,在家坐不住,便一个人漫步到了林中。 那时候日已矬西,染了金灯颜色的白云半压山头,隐映一片余霞。 云霞里似乎藏着一条的蛇,一条发着蓝紫色的光芒,并长有鹿角与鹰爪的蛇。它急如流星地穿梭在云霞里,散着张牙舞爪的神气,不小心与一只优哉游哉往南飞的大雁打个头撞,大雁当即惨叫一声,被撞飞数尺远。 天下飘下几根大雁的羽毛,乔红熹睁着剔团圆的眼望住天。 云霞里的蛇在眨眼的空隙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天擦黑不见一点光,地上起了一阵旋风,林中很快起了遮人眼的氛氲还有一阵扰耳的哀丝与格格然的木鱼声。 天黑的让人猝不及防,乔红熹两下里一惊,便迷失了方向,脚下东走西走。旋风一拐,她脚下吃重,合扑在高低不平的庚泥地里,把膝盖活生生摔伤了。 走了一刻也走不出林中,乔红熹手忙脚乱,急得蹲在原地两眼泪哗哗,嘴里呀呀地喊爹娘。 哭到泪眼干枯时,只见从树影深处走出一个朱朱粉粉,容貌绝美的妇人。 妇人脚下穿的是用绫布做成绣鞋,她撩起一角袖子给乔红熹擦珠泪。珠泪擦净,二话不说地牵着她走出林中。 乔红熹脚斜斜,拐着受伤的脚与妇人一同出了林中。 妇人辞色温和,且走且道:“犬子顽劣,让小姑娘受伤了。我啊,回去好好教训他。”说完嫩凉的指梢戤在她额上与受伤的膝上。 当指梢戤在额上,乔红熹两边太阳穴一热,脑子麻麻茶茶的,和做梦一般。当指梢戤在膝上,流着热血的膝只是一凉,血便止住了。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妇人的话是何意,乔红熹没有细想过,出了林之后忘了与妇人道谢,一股脑儿冲回家去。 这件事情乔红熹只会偶尔想起,多数时候想起也是颠末都忘,只依稀记得有人牵着她走出林中。 今日还是头一回记起事情的颠末,云霞之中的蛇与前几日在龙王庙里见到的蛇一点点重影起来:眼似琉璃盏,异兽的鼻嘴,生着钢锋的牙齿,头上长着可爱的鹿角,两边的耳朵似牛耳又似肉苁蓉,尾端微白,身下有如锋的鹰爪,身上隐起的鳞片是蓝中带紫的颜色。 刻下想起来,这蛇好像生的还挺喂眼。 乔红熹叁心二意地扣好纽扣,与虞蛮蛮把臂出林,重往衙门去。且走,嘴上不忘宽慰:“莫担心,会回到家的。” 虞蛮蛮手捧着荷包,嘿然随乔红熹出林。荷包太惹人眼,乔红熹让虞蛮蛮袖好。去衙门之地会路过那家淫店。 天光亮非常,衙门的人还没下番,那说书先生又在说书了。 说书先生正做笑耍头回:“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缺一不可。那这七件事儿都有,可不就是要饱暖思淫欲了吗?今日,老夫便来说一说,一桩因饱暖思淫欲而闹出的趣事儿。” 说书先生拿扇叁拍案桌,台阶下的看官欢然叫好:“好!好!好!” 案桌上放着羞人的淫器包儿,虞蛮蛮对说书十分感兴趣,带着乔红熹一股脑儿钻进人群中寻了个好位置站下。 后方的人一直往前推挤着,乔红熹捉脚不住,挺着胸脯往前一倾,两颗被抹胸勒着的乳儿紧贴在一个男子的后背上。 男子转过身,乔红熹觑清男子的面容,脸色大大失了颜色。 那男子瞧了她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虞蛮蛮身上,道:“拖狗皮的小河婆!是何人教你偷兄长的东西?”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每天发表章节,得花上好几分钟发,太难登了 -- 014【蟹精之言,乖龙信以为真】 说书先生的笑耍头回做完,一手解开淫器包儿。 淫器包儿顾名思义,包里面有且是些床上供玩耍、助淫乐的器物:可托臊根的银托子,搓根头的掌中金,缚手足与揜眼胶唇的软白纱,套粉颈的金铃圈儿,可塞入后庭的金刚楔,解牝户瘙痒的角先生…… 这些都是淫店的新器物,台阶下的人见所未见,纷纷睖眼来看,看不清的且往前推挤。 乔红熹在人群中间,身后的力量一股儿一股儿的增加,很快就成了锅上被铲子压住油煎的饼子般,退不得只能往前倾去,把两颗乳儿送到了一个男子后背上。 那男子不是谁,且就是在龙王庙里吻舔乔红熹的苍迟。 两团软物隔衣挨上来,苍迟尾椎骨为之一爽,心中沉醉。转过身,先看见了乔红熹,往侧旁掠了一眼,看到了托狗皮的虞蛮蛮。 苍迟寻了大半日的行雨珠,把曾经窜匿的地方都寻了一遍,墙壁、眥井、树上以及从来都不会窜匿的地方——东厕,也寻了一回。 寻到无处可寻也没能寻到,沮丧之际,顿然想起行雨珠好似是被托狗皮的虞蛮蛮拿走了,于是趋回河边索要,又顿然想起前些时日他把虞蛮蛮直接丢在了街上,虞蛮蛮至今未归,也不知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不过她能在这儿欢欢喜喜地听书,看来是没出岔子。 苍迟嘴边残留着一抹红,是一抹属于姑娘唇上的口脂红。 乔红熹心惊眼跳,不敢确认这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位姑娘的,一个穿尸皮的狗东西,谁知道轻薄了她以后有没有去招惹别的姑娘。 “拖狗皮的小河婆!谁教你偷兄长的东西?”苍迟手中拿着有肩头贸易的货郎才会拿的唤娇娘,“手脚不干净,是该罚!” 话一落,他举起手中的唤娇娘要敲虞蛮蛮的脑袋。 虞蛮蛮一惊,当下猫着腰,窜躲在乔红熹肩头下,道:“乔姐姐救救蛮蛮。” 身前身后以及左右都是人,乔红熹躲避艰难,唤娇娘没有敲到虞蛮蛮,“咕咚”一声,敲在了乔红熹的肩头上。 苍迟只是作势要敲虞蛮蛮,所用的力度非常之小,唤娇娘敲下来并不疼,就和天上余飞的雨点滴在肌肤上一样。 乔红熹对苍迟此人没有好印象,管他敲下来的力度是大是小,敲到了就要以十倍来奉还。她酝酿了一口恶气,要给满腹戈矛的苍迟来叁个血沥沥的漏风掌。 不料身后蹿出一个带着搭圾头巾,身材和野猴似的男子。 男子不足六尺长的身子往前一顶,把乔红熹顶到人群的另一头去了。 乔红熹身材纤细,肉都长在了胸前的两团东西上,腰胯上自然是没几两肉,全是容易走作散架的骨头。 被男子一顶,她疼得嘴里吃紧一呼,骂道:“哎哟,姑奶奶的老腰。” 周遭的人误会她话中之意,皆啧啧发笑:“姑娘少在上方动作,躺着舒服一些。” 此时台上的说书先生说了一段落,淫店的老板趁势挂卖淫器。 淫器开卖,乌泱泱的人群中爆发出雷也似的哄叫。 “爷出五两,买那掌中金。” “爷要那银托子,与家中婆娘行上一夜风流。” 将乔红熹顶到一旁的男子脚几乎不着地,跳的最欢快,道:“给爷来两个银托子。” 有人爽快与银,有人乘机杀巧。 “爷我可是常客,买叁物送一物,否则爷今日烧了你的店。” “叁两?这般贵的么,少一两,爷我买两件。” …… 不小心敲错了人,而那人还被男子顶到了另一边去,苍迟不以为非,另一只得空的手,一把脑揪虞蛮蛮的髽角,将人拖出抢攘的人群内,道:“行雨珠交出来。” 虞蛮蛮的髽角本就松波波的了,被苍迟随手一抓,髽角和用粉团成的欢喜团儿一样,忽然散开。 “蛮蛮没拿哥哥的东西,是哥哥自己给的。”为了避免脑瓜子被揪的疼,虞蛮蛮偏着脑袋随苍迟走,嘴里接着喊道,“乔姐姐快救蛮蛮。” 苍迟面色不改,索性丢下唤娇娘,两手齐上各抓一个髽角,加了一丝力气把虞蛮蛮拖出了人群中。 乔红熹披拨一条路从人群钻出来,只见苍迟手脚不干净,欲往虞蛮蛮身摸索。而虞蛮蛮两眼含泪,嘴里哭着说着不给。 苍迟冷声道:“给不给?” 虞蛮蛮梗着脖儿,道:“蛮蛮死也不给。” 苍迟从袖中拿出十个馒头:“十个馒头换行雨珠给不给。” 虞蛮蛮见馒头两眼发光,咽下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不……蛮蛮考虑一下。” 乔红熹听了之后两下里一怒,光天化日之下竟当街索民女之身躯,她脱了自己的鞋儿照着苍迟脑袋飞去:“王八蛋,放开她。” 鞋儿飞的十分准确,正要中苍迟脑袋,但苍迟手疾眼快,抬起一手枭开了鞋儿。 “乔姐姐。”虞蛮蛮闻声就和逢着救星一样,抢走苍迟手中的馒头,再抄空儿脱开苍迟,一溜烟似地奔至乔红熹身后躲藏。 地板腌臜物多,有沾着唾沫的瓜果核儿,带着汗水的汗巾,还有黄土泥泞。乔红熹厌恶不干净之物,她脚下少了一只鞋儿,便一口气,跳咯噔儿到苍迟面前,使出了一套惹人发松的花拳绣腿。 一时之间,东关街上演了叁折戏,说书先生是一折戏,看官买物是一折戏,看官身后的乔红熹是一折戏。 要说这叁折戏哪一折最出彩,当属乔红熹这一折戏了。 一个衣裙染着鲜红月候血的女子,对着一团空气挥拳踢腿,嘴里还嚷着不雅詈词: “姑奶奶乔红熹,今日敲开你这臭老鼠的天灵盖。” “怪丑货,姑奶奶今日还要折了你的臊根。” 女子每对着空气出一拳,站在侧旁吃馒头的女子便拚掌叫好。 这副热闹的光景落在大家眼里,得用“诡异”一词来形容。买了淫器的爷洒笑回家中行乐,单来听说书的爷,发觉后面的光景比台上说书人的光景有趣,书也不听了,纷纷转过身来,手上抓一把干湿果子吃着,时不时交头言笑: “乔姑娘是疯了吗?” “据说前几日暍暑了,脑桩子从梯上摔下,醒来之后又在龙王庙里晕了一回,估计脑子热坏了,也摔坏了。” “我听说乔姑娘还是个磨镜子的人,你说她身旁的姑娘,会不会是她磨镜子的对象?” “好可惜哟,两个美人磨镜子……” 说书先生说了一半的戏被众人冷淡,他也不恼,翘起二郎腿偏坐抱脚床上,手中拿着油果儿吃起来,且吃且嘴角弯起一笑,道:“乖龙出海遭凡人打,倒是有趣。” …… 乔红熹打骂打的入彀,并不知自己成了一折好戏,供人玩笑的好戏。 她能打,苍迟亦能躲。 苍迟仍是面无表情,偏偏倒到躲挨打,他满肚皮的疑惑,疑惑眼前瘦弱的姑娘为何两次相见都对自己动手动脚。 他在海中听一只百年的蟹精说过,若姑娘气冲冲的对一个男子动手动脚,是因动了芳心,是存爱慕之意,故用技俩来挑拨男子。 蟹精还说这技俩,叫做欲拒还迎,女子会先动手动脚,过一会儿就会红着小脸蛋儿坐进男子怀内撒娇。,撒娇的同时还会闹小脾气,譬如张口咬人,搽开五指打人或是拿二指掐人肉。 总之会闹尽脾气儿。 想起蟹精的话,苍迟如饮醍醐,心里渐渐发痒,可无处去挠,他伸出舌头舔上干涩的嘴角,正巧舔到了残留在口角上的一抹口脂。 龙王庙一吻是乔红熹心中的一根刺,苍迟舔唇吃口脂,乔红熹自觉被挑衅,两下里又因这轻浮的举动气的叁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台上的说书先生朝着乔红熹扔去那淫器包儿里的软白纱,道:“姑娘,用这软白纱,缚他手足。” 乔红熹接过白软纱,“呵”的一口气,跳到苍迟身上,道:“汝之头颅寄颈上许久了,姑奶奶今日就要取下来。” 身上忽然多了数十斤的重量,苍迟没有任何防备,往后攮了两步矬倒地上。 乔红熹正跨坐在他左边地上,腿心隔了一层月经衣也明显地感受到他慢慢挺硬的东西,她恼变做羞,搽开五指往他脑门一掌,然后拿着软白纱一圈圈缠在苍迟颈上,打帐勒死他。 动手动脚后会红着小脸坐进男子怀内撒娇,撒娇的同时还会闹小脾气,譬如张口咬人,搽开五指打人或是拿二指掐人肉…… 蟹精的话一一言中,苍迟心里忒忒乱跳,连带着左边地也跳起,他喉间不畅,但还是道:“敢问姑娘姓名是?” 乔红熹杏眼圆睁,回道:“是你姑奶奶!” 曰:雷神之言尚不能信,这蟹精言,又怎么能信呢? -- ń2qq.cōм 015【棺材座子,乔姑娘被祭海】 在海里有一种大蘑菇,如灯笼的身儿下飘着几根柳须,它们颜色陆离斑驳,有桃粉色、花青色、竹绿色……都是些喂眼的颜色。 它们总成群结队在海里一伸一缩地游,生的好看,但毒性极强,凡人一碰会当即口吐白沫。 虾兵蟹将们的修为不高,触碰到它们脸色会发青发黑,虽然它们的脸色本来就是青黑色的。 每回劈面相见,虾兵蟹将们都会哈腰,对着大蘑菇喊:“菇奶奶好,小的给您让路叻。”然后这群菇奶奶得了奉承,会手拉着手将虾兵蟹将围起来,不让虾兵蟹将离开。 不过这群大摇大摆的“菇奶奶”,见到苍迟的时候会慌成一团,汗不敢出。 苍迟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腿上的女主连叫自己是姑奶奶,他脑子里是海里软乎乎的大蘑菇一伸一缩的模样。 或许这姑娘,也是海里的一只菇奶奶。 乔红熹用软白纱缠一圈圈缠好苍迟脖颈后,拉紧两边的绳。 苍迟颈上一紧,颈肌上长出了连片龙鳞来护体,龙鳞如铁,软白纱在颈上绞得再紧,他也没有一丝感觉。 说书先生说的话不对劲,磕着瓜果儿,欢然看戏的人见乔红熹拿软白纱缠绕物的动作,就好似是抓住了一只肉眼见不到的鬼魂。 再联想到乔红熹脑子兴许是摔坏,并不与常人同,所以能见到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她或许绑了一只鬼魂。 说书先生的言语与乔红熹的行动没有条理,他们收起打趣看热闹的心思,低低私语了几句,吸一口冷气悄然离去。看了半折戏,时辰已不早,他们散场时正赶上官衙里的公人下番回家。 领着公人下番回家的头儿是陆平歌小师爷。 公人有戴红帽与黑帽的,陆平歌不戴巾也不戴帽,光着头儿在一群红黑帽里十分扎眼。 乔红熹一抬眼就看到了陆平歌领着十个公人往这边来,公人步伐齐整划一,落地之脚必相同,十分可观。转看陆平歌,他的步伐比饮醉酒的烂人还慵懒,却不失尺寸,走着,手拿着一根金制耳斡挖耳,也不怕被人撞到,耳朵直接被耳斡戳聋。 乔红熹见到陆平歌绝了勒死苍迟的想法,一只手朝陆平歌挥舞:“陆师爷您请过来!” 杀人偿命,乔红熹芳龄二九,还没好好享人间之乐,因杀了这个行同狗豨的人而赔上自己的一生,并不值得。她挥舞手臂,脸上漾着笑容。 陆平歌以为乔红熹在与他打招呼,嘴咧开一边,笑道:“乔妹妹,爷我来啦!” 乔红熹性子刚烈,但身上的肉是软乎乎的,腮臀肉贴在发热的胯上,苍迟那根东西硬的和铁凿子似的,想在地上打一个孔,挖一条槽。 苍迟细细呻吟了一声,没忍住手,拿了一指去戳白中透红的脸蛋,和大蘑菇一样,一戳肉就陷了进去。 他不知手变成了龙的爪,指甲蟠得弯曲,且锋利如刃,指甲一碰上软面,软面上立即流出了几滴血。 指尖挝破了脸,乔红熹花容掉色,莫名腮疼头昏,身子一软仰倒地上去。 她又昏过去了。 虞蛮蛮看戏的同时吃了不下叁个馒头,乔红熹没有征兆的昏倒,她惊得手中馒头皆掉,滴溜着裙儿走上前,扶起倒下去的人,花容失色地看着苍迟,嘴里说不出话来。 无血肉的指甲上沾到了几滴血,苍迟浑心头的红肉乍热乍寒,乍松乍缩。不知是疼还是冷,牙齿捉对儿厮打,他在原地球成一团,抖个不住。 抖一下,头顶长出龙角,再抖一下,龙尾露出,抖至叁下,原形毕露。他后来遏止不住发出嘶吼一声,晃着大脑袋冲上天空。 陆平歌与乔红熹招呼的手还没落下,乔红熹就给倒下了。他大惊失色,步伐不濡,飞也似地跑向乔红熹,却遇一阵大雾狂风。 树上的百鸟齐齐悲鸣,狂风肆意吹打着,陆平歌往后却退了几步才定住脚。 虞蛮蛮以身护住乔红熹,任风把头发吹得蓬飞,衣服吹得翻卷。陆平歌透开重围,用尽十二分气力来迎风而上。 狂风吹了好一忽儿才止,虞蛮蛮低头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乔红熹,抬头望了一眼苍迟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啊!苍迟哥哥碰到凡人的血了。” 说完她轻轻放下乔红熹,逐风离去。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姑娘宿在男子家中着实不是一件好事,陆平歌没有把乔红熹带回陆家,而是送回了她自己的家里,免得让她落得一个不好听的名声,往后嫁不出去。 在外人眼里,他们好似是有一点男女感情的瓜葛。有没有男女感情的瓜葛,只有二人知道,他们之间就只是救命恩人的瓜葛罢了。 陆平歌和江家一样,也是差了一个婆子去照顾乔红熹,自己与母亲偶尔来看一眼。 乔红熹昏了好几日也没醒,大夫来切脉,脉象在指下感觉十分平稳,全然切不出一点啾疾。 乔红熹嘴角含一抹浅笑,鼻窍里吐出的呼吸均匀有力,多睡一日肉不脱,面色反增一分红润,脸上流血的地方也没留下什么丑陋的痕迹,看起来不像是昏倒,而是饱食之后在甜甜地小眠,一个不肯醒来的小眠。 陆平歌花重金,从各地寻来了十个医术了得的大夫,也没能脉出乔红熹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大夫都没能脉出的病,神通广大的百姓却脉出了,说是她得的不是是病,而是引水入墙了。 引水入墙且就是引鬼上身之意。 乔红熹在街上那一番没有条理的举动,陆歌平多多少少有听闻,这种邪门儿的说法他本来不大相信,但一个人接连几日不肯醒,实属是奇怪。 乔红熹昏迷第二日的时候,东关街乱了套,半个月前,东关里街来了几个面生生的叁角眼道士,在树木秃河水枯的时候常常现身街上。 他们一派正义,手中敲着渔鼓简板,不停唱道:“人祭神灵雨则来。” 有人不相信,道:“神灵生就护万物,怎会剥夺万物之命?” 有人不相信,有人相信,相信者道:“若真无欲无求护万物,灾祸怎会踏肩至?” 拿人祭神灵,多半是拿一些坐家姑娘与庚齿卑卑的童女,东关街家中有有女者,多了一丝心眼,皆闭门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娃儿被抓去祭奠。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陆歌平听香铺伙计说乔红熹曾相中铺内一个香盒,是价极贵的剔红雕漆香盒。 身上袖一个香盒或是佩一个香袋,可驱鬼魂,散噩运。他想了想,让伙计给香盒装上味幽可爱的甜香,又让伙计用香袋装了黑龙桂香。 一个男子总进姑娘家中,男子不会被戳背脊,姑娘却会被戳背脊,世道且就是如此不公。陆平歌心里明白,便与了日日上门挂卖东西的卖婆一些钱财,托她将香盒香袋送进去:“香袋让里头的婆子帮姑娘系在身上,香盒放在床头。” 他嘱咐完,又加了一些钱财,让卖婆顺带瞧一眼情头。 卖婆见银心里乐开了花,推着鬓边上微微垂落的花,嘴里欣然应下。她一手拿过银子,一手接过香盒香袋,敲了敲门,便走进乔红熹家中。 陆平歌在不远处的树下等消息,卖婆前脚欢欢喜喜走进,后脚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她拍着胸脯,大声道:“里头遭贼啦,还死人啦,死人啦!” -- 016【棺材座子,乔姑娘被祭海】(2) 卖婆惊慌失措,脚下一高一低地跑出乔红熹家里,口里一直说着遭贼啦,死人啦。 她袜子上沾了一点血,再有一张嘴里嚷着里头死人了,陆平歌听着,有不好的预感闪过心头。 他咬咬牙,抛撇了礼数,卯足劲儿冲进乔红熹家中。 乔红熹性子泼,到底还是个姑娘,平时也有闲来种花草的情趣。 她在院墙前种了一大片粉、白两色的长春花,陆平歌前几日来的时,长春花朵朵可爱,叶子片片乖巧。今日一来花儿折,叶子落,墙上还有几个鞋印,疑似有穿窬翻墙而进。 陆平歌眉头一跳,走进房内,迎面儿一股蜇鼻的腐蚀味。床前挂着的绿珠帘与香帐缠绕一团,掀开来一看,床内有人,但并不是乔红熹,而是他差来照看乔红熹的婆子。 婆子满身是血,身边躺着一把凝血的尖刀。 她胸前有刃创,两眼紧闭,四肢僵硬不可屈折,因天日渐灼热,尸体散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陆平歌屏住呼吸,二指擘开婆子紧闭的眼,只见瞳孔涣散放大。再撕开婆子的衣裳察伤势,身上只有一处刃创,无其余殴打之痕,刃创齐整,受刃处皮肉不紧缩,血不满四畔。 陆平歌直起身换了一口气,换气之际轮眼看周遭,不见乔红熹的踪影,往前位置楚楚的家火倒了一地,有的被打得粉碎,难辨原来的形状。翻了翻乔红熹平日里藏银的箱柜,里面空无一物,连素日里较为华丽的衣裳也一件不留。 看似是贼入门偷物后被人发现,而后性起杀人,但陆平歌一眼便能识破这些不入流的把戏,这绝不是单纯的贼人入市偷物杀人。 那婆子是在死后被补上一刀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刀刃刺死,刃创会不会齐整,得看情头,但受刃处的皮肉一定是紧缩的,血也应该满四畔。 他负手走到长春花跟前,眯起眼,目光如电走,打量那堵布满凌乱鞋印的灰白墙。 打量讫,忽摇着脖子,笑道:“想伪造出一步步爬墙而逃,可惜智量不够。” 若是翻墙而逃,鞋印应当是鞋头深,几乎不能见鞋跟。反观墙上的脚印,清楚而巨大,鞋头与鞋跟的印深浅相同,难不成人爬墙时,是和走路一般踩在墙上吗? 不可能。 这些鞋印,是有人拿着鞋儿拍上去的。 墙壁看讫,陆平歌垂眼细视地面,细软的泥地里最容易留下鞋印。 泥地里的鞋印状似弓鞋之印,一个大,一个小,大者深,小者浅,应当是个半篮脚的妇人鞋印。 乔红熹被人掳走了,还是一个妇人,或许是心肠黑漆漆的牙婆,或许有俏泛儿的虔婆。 陆平歌想到此,很快摒弃了是牙婆与虔婆掳走人的想法。 乔红熹是东关街上赫赫有名的小圬工,人人皆知她与陆家有瓜葛,牙婆与虔婆胆儿再大,也不敢为一点钱财把人掳走。 陆平歌想事情的时候脚爱四处走动,他绕着院子走了好几圈,忽然踢翻了一盆花,花与泥一托头倒出,还倒出了一只和尚所穿的黄缎道鞋。 “和尚,黄缎道鞋,姑娘,祭神灵……“ 陆平歌的心跳骤然停顿了一个呼吸,从容淡然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抖着身子,脚不点地地往衙门飞去。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苍迟碰了凡人之血后在原地现出龙形,飞往东海时闹出了一阵怪风,虞蛮蛮心里满满的忧愁,暂且撇下昏迷的乔红熹逐风追去。 她抄捷径,先一步到了海边,不期见到了小鹤子,以及那个聒噪非常的伏双。 他们靠在海边上的大石头上发呆。 小鹤子很畏热,第一次出河受不住烈日,伏双就把自己的绿珠顶缠棕帽给她遮阳。她圆圆的脑袋顶一顶遮阳帽,帽上爬踞着一只揣着爪子的肥猫。帽子大,肥猫沉,把半个小面儿都遮挡住,让人瞧不见五官。 伏双头不带帽,身穿茶青色潞绸直身,月白湖绉套裤,足下蓝缎袜子与油靴,人家腰间束大带,他腰间挂着用钓鱼线串成一串的馒头。 伏双脚边放着一个装有小鲤鱼的木桶,嘴里吃着从货郎哪儿买来的稠糖葫芦。 虞蛮蛮重睫一视,那稠糖葫芦的模样是自己的模样,伏双的舌头一直在稠糖葫芦上舔着。不由地记起半年前软绵绵的舌头游走在身上时带来的酥麻,她脸色一红,鼓着颊,暗骂他不要脸。 “小鹤子!“虞蛮蛮颇嫌弃地看了伏双好几眼,不过见到了小鹤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小鹤子见了虞蛮蛮一展愁面,连纵带跳地跑向她:“蛮蛮,蛮蛮。” 喊了几句蛮蛮,觉得喊蛮蛮不够亲切体贴,又改了一个叫法:“婆婆,婆婆,河水被苍迟大人用完了,呜呜呜,小鹤子只能跟着伏双大人与猫大人流浪,饿了吃馒头,累了睡街边,好惨。“ 她手上也拿着一个从货郎处买来的稠糖葫芦吃着,嘴上吃的快,糖的形状已经辨不出来了。 没有预兆地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伏双取下腰间一连串的馒头在手上甩,道:“蛮蛮,吃馒头。“ 粗略一数那串馒头的数量,至少有五个。他也学着小鹤子,连纵带跳地跑向虞蛮蛮。 纵跳了几步,天空不远处震起风响,抬头望去,响声未绝,只见一条巨龙蜷着身儿,左右拨甩着脑袋,而后抹眼之间,迅速从天而降。 巨龙降进了深海里,掀起丈高的浪花。 浪花有眼,往海边上的人扑来,虞蛮蛮抱起小鹤子,拎起肥猫的后颈就跑。伏双躲避不迭,一身衣服,包括手中的馒头与未吃完的稠糖葫芦都被浪花打湿了。 “苍迟你个狗东西!“伏双是雷神,却是个怕水的神。 遍体都湿,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雷给电住了,脚下乏力去挪动,毛窍上的汗毛往上竖起。 浪花的风波一过,虞蛮蛮绕过在原地发抖的伏双,往海边跑。两足踏进海里没几步,她怯怯地打了一记退堂鼓。 作为一个小河婆,长年住处河里,自然是不怕水的。但河与海不同,河浅浅仅没腿肚,东海深得不能探胡底,她进到里头,胸闷气短,一口气都吊不上来了,待上一刻,必会溺死。 虞蛮蛮一直往后退,退到伏双身旁稍住脚,道:“伏双伏双,苍迟哥哥不小心碰了凡人之血,你下去看看,苍迟哥哥有没有出事儿。“ 提起苍迟的名字,伏双心头不爽,鄙夷道:“能出什么事儿,一条五百五十龄之龙,还碰不着凡人的血了?“ 虞蛮蛮气呼呼地驳道:“龙王爷爷说过了,苍迟哥哥血不纯,如今是最碰不得凡人之血的,碰了身子会不好。龙王爷爷退位时千叮咛万嘱咐蛮蛮,还给了蛮蛮九十九个大馒头,让蛮蛮留点心,看好苍迟哥哥莫碰到凡人之血,否则前先的修习可就付诸东流了。“ 说至此,虞蛮蛮收了口,腮边吊下一颗泪,眼巴巴地瞟着伏双:“苍迟哥哥今次碰到凡人之血,是蛮蛮的错,都怪蛮蛮,到时候龙王爷爷追究起来,龙王爷爷会骂蛮蛮的。“ “行吧。“伏双口头谩应下来,作势跃入海里,在虞蛮蛮霎眼皮的空隙,闪到石头后面躲着。 笑话,他也怕水,且东海里面有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跳下去一回寿命减一折呢。虞蛮蛮的担忧是多余的,龙王爷坐窝儿不会骂一个姑娘,换句话说,龙王爷是坐窝儿不会骂人。 他认识龙王爷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他发过脾气,整日笑嘻嘻没点威严,一到节日,还能与身份低搭的虾兵蟹将饮酒作乐。龙母也是温柔的性子,也不知怎么会生出苍迟这种一点情绪都没有,却每一刻都能将人气死的龙。 小鹤子闲得无趣,便把河水枯了之事叁言两语托出。虞蛮蛮听了,抿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光景,道:“苍迟哥哥太过分了,可蛮蛮也对不住他。“ 伏双在石头后躲了一刻才出来。他作张作致地甩干身上的水,道:“那狗东西没事儿。不必担心,睡一觉就可以。“ “太好了。“虞蛮蛮被骗住,高兴得作出娇态。 眼觑着娇态坏心思说来就来,伏双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面,沾着点稠糖的唇含住虞蛮蛮的耳垂,笑道:“蛮蛮的河水枯了,蛮蛮呢,只要哭一哭,河水就会满溢而出。今日我就让蛮蛮的河水满溢而出。“ 虞蛮蛮闻言脸色一红,一点宛然的情色破出两边香腮。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苍迟堕进海里,数米长的龙身在海里拽拳丢跌似的动个不停,每动一回,海面汩汩扬波。 海里修为不高的鱼、虾、蟹等,被接连不断的波浪弄得晕头转向,皆倚靠在珊瑚礁旁干哕。 苍迟以龙身钻回太古蚌中,又在蚌中化作长着龙角的人形。 他一钻就是五日,不肯露面。 乌龟婆婆得知他回来,心里十分高兴,幽幽地划着四肢,不停地划了五日才到目的地。她用头部去敲蚌壳,道:“苍迟,回来了怎都不来看看婆婆。“ 乌龟婆婆有上万年的修为,是一位积世婆婆,比龙王爷的阅世还深,龙王爷见到她,还得问候她一声。乌龟婆婆没有孩儿,苍迟是她看生见长的,就和自己的孩儿一样疼着。苍迟出海这半年里,她常挂口儿的一句话是“苍迟那孩子,怎都不回来“。 苍迟在蚌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蚌壳先微微扇开一条缝隙,最后蚌壳和鸟类的羽毛似的,往外大大敞开。 他侧躺在蚌内,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有气无力地喊道:“婆婆。“ “去凡间回来,也不给婆婆带些礼。“乌龟婆婆收起四肢,只露出一个头。 “忘记了,凡间的糕点好吃,下回给婆婆带。“苍迟坐起身,与乌龟婆婆不冷不淡地说了几句。 苍迟与乌龟婆婆话语投机,说了几近一刻,乌龟婆婆道:“婆婆驼你在海里逛一圈,莫总待在蚌里,也不嫌闷得慌。” 乌龟婆婆身躯庞大,那厚实的龟壳驼上四五个人也没问题。 “好。”苍迟端坐龟壳上,乌龟婆婆带着他在海里游。 忽然有个蟹将来报:“苍迟大人,前面啊,有个皮肤白白的,脸蛋儿软软的,腰儿细细的,反正就是一个很漂亮的新娘子掉进海里了。” “正无事可做,去看看。”乌龟婆婆道。 来禀报的蟹将引着乌龟婆婆游,游了几米,便看到前方有百来只菇奶奶,正围着一个女子喋喋不休。 数百只菇奶奶把女子围得密不透风。 一只花青色的菇奶奶伸缩着身子想凑近那位女子,却遭到了一只桃粉色的菇奶奶阻止:“你有毒,莫碰人家姑娘。” 花青色的菇奶奶被别的菇奶奶一吼,回骂:“我有毒,你也有毒。” 桃粉色的菇奶奶道:“你颜色深,你毒性强。” 花青色的菇奶奶气得身子膨胀起来,“分什么高贵低贱,都毒。” 两位菇奶奶吵不过四五句,一只竹绿色的菇奶奶小声道:“苍迟大人来了。” 这话一说出,数百只菇奶奶齐声喊了一句“苍迟大人好”,说完,滚着软乎乎的身子离去。 没有了菇奶奶的遮挡,苍迟看清了蟹将口中那位皮肤白白的,脸蛋儿软软的,腰儿细细的漂亮新娘子。 新娘子两眼闭着,软软的脸蛋儿上搽了粉,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插戴珠花珠翠,她身穿瓜子红妆花罗缎裙,一领缀钟铃的荷叶金边云肩,底下没有着袜履,尖生生的足儿露在外。一只踝骨上绑着一条绳子,绳子之下挂着一个大石头。 她的身子正一点点的,随着石头的牵扯下沉到海底。 苍迟眼睛一热,道:“凡间里的姑奶奶?”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今天有4000字呢,算是小小加更了吧。 不出意外下一章开车车~先开蛮蛮的车吧 -- 017【雷神有欲,拓小河婆花径】 话说伏双色心大动,涎着脸向虞蛮蛮求欢。 虞蛮蛮低着羞脸,拈玩系在腰上的鸳鸯绦,回想元红落榻的那日的一阵疼痛,脸色有些发白,细声问:“做那种事情,还会疼吗?” 他们有婚约,十年前定的婚约,不早当晚会行云雨。 虞蛮蛮身与心,都不排斥这种事情。她自出娘肚皮就是一个只害疼与怕羞的姑娘,否则自己的神像上不会罩一块布来遮面。 “不疼了,第二回就不疼了。”伏双舔着她的耳朵回道。 虞蛮蛮心里辨伏双所说之话是真是假,第一回的时候他一直甜言蜜语地骗她不疼,起初是不疼,又摸又亲的,肌骨有不可言喻的酥麻之感,腿心有羞耻的焦渴空虚之感。但当他胯下的臊根进来时,她疼得发昏致命,满眼落泪。虽说后来疼痛减轻了不少,但身体已经牢牢记住了那阵疼楚。 虞蛮蛮久不言语,伏双当她是在默认,心里欢喜无穷,带着她寻了一家客栈。走前还让让小鹤子与那只肥猫待地不动,自己待会儿就会回来。 客栈里外都是干净齐楚的,伏双抛出一袋银子,戴碧帻的店小二见银眉梢有喜色,弓着腰,引他们到了一间粉房前。 打开粉房之门,只见里面窗明几净,颜色十分明亮,四壁挂着字画,案上摆着奇香与花瓶。近窗户处,有一张挂着红罗锦帐,迭放着绣褥锦茵的粗漆床,床脚放着一个铜色夜壶与装着热水的脚桶。 店小二一走,虞蛮蛮身上的衣裳一瞬间离体落地。 伏双把虞蛮蛮横抱到床上,直接分隔两条玉腿,看一眼如新蒸馒头的牝户,臊根蠢蠢欲动。 他压着欲火,用手摸遍她的全身,道:“蛮蛮好软。“她的肌肤柔软,摸上去就和水与面粉团成的一般。尤其是那对油酥酥的大奶胖,可在手中团成万种形状。 伏双觉得她肌肤软,虞蛮蛮觉得背下的绣褥锦茵柔软又轻盈,四肢渐酥软,恨不得与绣褥锦茵融为一体。 落元红的当日,两人鏖战不止,伏双战前战后都爱玩弄奶胖,他说奶胖往里按时,就如在搋面团,往外扯的时候似是捵面团。搋不破,扯不断,吃在嘴里有韧性,咬的时候又有嚼劲,这些话听得人耳根子通红。 虞蛮蛮出神想当日的事情,不知紧闭的花径被一根东西优哉游哉地顶开。 花径逢物慢添一汪春水,暖稠的春水从内里泌出,打湿了伏双闯在里头的臊根。 虞蛮蛮感受到小肚子里多了一截带有火热之气的东西,她非常惊怯,玉肢乱颤,紧收了有些疼痛的花径,却没收住眼泪:“蛮蛮疼……“ “蛮蛮则情哭,哭一晚,河水就回来了,和那日一样。“伏双没搭理她的眼泪,徐徐扯根出来,再提起弓足驾在肩上,趁水带滑,情急的全根耸入,去采里头半开半放的花蕊。 落元红的那天,虞蛮蛮自觉被骗了,红着眼眶哭了一晚,过后想起来也时不时会哭。一哭河水就涨起,让百姓误以为是龙王庙的那场小火烧到了她的脸才哭的。 伏双要她哭,虞蛮蛮果真哭起来,龙王庙外的小河,因她的哭泣,底下开始冒出了一颗颗小水珠。 虞蛮蛮的哭声似娇声莺语,惹人怜,也惹人欲,伏双听得叁魂荡荡,七魄悠悠,道:“蛮蛮爱吃馒头,下方也像馒头,像那刚发酵的小馒头,往后伏双看到馒头,就会想到蛮蛮的嫩皮儿的小花穴。“ 他用臊根儿把花径一次一次顶开,在里头四面旋转,把只有小拇指宽径围的花径,开拓成与自己臊根相和径围的花径。 深插浅抽了几下,花穴里的动静很大,盈耳的唧唧声增了无限情趣。花径变得滑溜溜的,两旁的肉儿时收时放,慢慢的可悉数吞根纳根。 粗大的臊根快速穿梭,方才花径里一点疼痛转成瘙痒。伏双不停说着话,虞蛮蛮全身酥麻,眼泪簌簌掉下,横拖嫩松松的粉臂,道:“伏双你慢些……“ 伏双穿的是套裤,没有裤裆的套裤,把直身撩起来,胯下那根昂然的臊根就会露出。他方才情急,没脱下自己的衣裳,只是撩开直身,捻着臊根去插花穴。 身上的衣服很碍事儿,一不注意衣服会遮住下方的光景,伏双脱出穴内,去将身上的衣服脱干净。 脱完,只见虞蛮蛮两只纤手交迭,严实地掩住层层翻开的花穴,不容他进入。 伏双不强移开纤手,半趴在娇躯上,唇挨着粉扑扑的脸,道:“蛮蛮把手拿开。“他腰胯前后轻挪慢动,故意把臊根圆浑浑的头儿,在她手背上擦动。 头儿温热,沾了花穴里泌出来的水,擦在手背上痒呼呼的。 “蛮蛮拿开的话,伏双要慢些。“虞蛮蛮有了羞怯,拿开纤手,与了那张湿漉漉的花穴给臊根进入。 “我慢慢的……”伏双点头答应,温柔地在粉缝儿之间上下滑动,偶尔会去顶一下那颗小肉核儿。 虞蛮蛮眼似睁非睁,款摆腰儿,微扭粉臀,手在自个儿奶胖上抚摸,嘴里呻吟不断。见时机己到,伏双耸腰全根送入,毫不怜花蕊的在里头冲撞。 “哇……. 伏双你又骗人……” 粗皮糙肉的臊根冲撞的速度让人难以承受,虞蛮蛮白灿灿的奶胖向上一挺,呱然大哭。 此时此刻,她想学乔红熹打人,手才举起来,伏双就压下身,吃着挺若珍珠的乳头,口齿不清的说道:“蛮蛮的奶儿,也和馒头似的,就是多了一点红梅……嗯。” 他顿了顿,认真吃了几口,又说:“甜甜的。” 埋在花径里的东西更加强硬,一股脑儿的冲锋陷阵。花穴娇嫩的难以承受,但渐渐的,又变得非常受用。 虞蛮蛮松开绞紧的花径时,那气势若虹的臊根忽然一顿,头上的眼儿大开,一股滚烫的稠亮精水从眼儿射出。 伏双不间歇喷射了一股滚烫精水,兴致不减倍增,臊根脱离花穴,静等里头稠亮的精水流净。 虞蛮蛮被精水烫得没魂少智的,香腮蒙上红晕,含泪的星眼儿看了一眼伏双,道:“蛮蛮好累,不想要了。”说后红唇一合,恹恹睡去。 伏双香了一口红唇,抬起一腿,对准发红的花穴一刺,道:“蛮蛮累了,睡便是。”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龙和小乔要写第一次的车,太难了写第一次,让我琢磨一下 明天的章节0点就更~ -- 018【可人意儿,乖龙亲与灵水】 星星满空,溶溶可掬的月色照进海里,照得沉静的海里亮然有光,照得乔红熹滴粉搓酥的肌肤,余娇有余的秀脸纤微毕现。 乌龟婆婆驮着苍迟游近乔红熹。 苍迟搂住一把纤腰,接住了正在下沉的人儿。柔情绰态的人儿抱在怀里,他感到有入骨的闷痛,动动下巴,与引自己前来看戏的蟹将打眼色,道:“汝,断绳。” 虾兵蟹将大多可化为人形,但在海里的时候它们形态就是一只虾,一只螃蟹,几乎不露出人形。 引路的那名蟹将划动六跪,慢慢游近苍迟口中那位“凡间的姑奶奶”,如剪子能开能合的左螯一开,把缚在踝骨上的绳子“咔擦”几下剪断。 没了石头的牵扯,乔红熹不再往下沉,身子叁上五落的,在苍迟怀里小幅度的漂浮,身上的红衣也随水而飘动。 蟹将的左螯再开,欲夹住乔红熹的手腕。 左螯还没碰上乔红熹,苍迟冷眼一扫,横筋凸露坟起的手一挥,嘴里念个短语,手上便招来一道肉眼可见的水波。 “啊啊啊啊!我飞了。“劈面打来一道水波,蟹将不曾躲闪得及,被打了个六跪与二螯一齐蜷起,整个蟹身与车轮似的往后翻滚了八大圈。 滚一圈就远离苍迟一米远,整整八大圈,它整整滚了八米,直到撞到了身后的珊瑚礁才停止翻滚。 蟹将浑身的壳似甲胄,撞到了珊瑚礁也不大疼,壳也没豁口,就是滚的有些头昏。 水波散去后,苍迟冷声说道:“吾让汝断绳,可没让汝剪她手腕,再有下次,吾生啖汝夹子肉。“ 蟹将倚靠在珊瑚礁旁转了转眼珠子,但还是视物不清,苍迟的话入耳逼清,它很害怕,吐着小白泡的嘴里急忙分辩:“新娘子掉下来好一会儿了,鼻窍里已不冒泡泡,属下方才张开左螯,只是想给新娘子把个脉,看看还有没有脉搏。“ 苍迟狐疑地看着蟹将,它的两只螯比剪子还锋利,乔红熹的手腕细弱,皮肉下的筋脉宛然可见,它若不小心合了下去,长着五根漂亮手指的手掌将和手腕脱离关系。 苍迟的目光含疑,蟹匠二螯相抵着,委屈道:“苍迟大人,属下是一名小大夫,专给海里的螃蟹鱼虾蘑菇等等看病的呢。“它是一名蟹大夫,还是一只左撇子的蟹大夫,把脉时也是用左螯来把。 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掉进海里,嘴鼻都是水,没得呼气,定然是活不过一刻的。 蟹将的举动确实是出于好心,可被误解了,委屈得想落泪,可它没资格,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乌龟婆婆趁口笑道:“它确实是大夫,前些时日还帮我治好了落枕的脖子。“ 有了乌龟婆婆的话,苍迟才放下怀疑,翻起手腕让蟹将凭脉。 蟹将心里浓浓地蒙密一层阴影,左螯抖得和摇铃一般,好不容易夹住,但因抖的厉害,力度没能控摄得当,在乔红熹的腕前腕后落了一道班然的红痕。 苍迟盯着红痕,目光骤冷,眼皮一掀,目不转睛地看着蟹将。 蟹将接住这道冷森森的目光,赶忙打迭起十二分精神,幸亏只是留了红痕没有出血,否则它真的要被吃了夹子肉。 孜孜地凭了一会儿脉象,蟹将右螯探到乔红熹胸口,道:“脉象已无,胸口渐冷,这姑娘两只脚都进黄泉啦,真可怜。” 苍迟不相信前几日对自己又打又骂的姑奶奶就这般死了,反问:“没得救了?” 蟹将用二螯遮住眼睛,青黑油亮的壳而忽变成鲜红色,羞涩道:“哎呀,苍迟大人莫问,让这姑娘自生自灭吧。”它丢下一句无良心的话,无序地摆动六跪离开。 苍迟手腕偷力,轻而易举地捉住它的左螯,不让它离开,问:“说,如何救?” 蟹将鲜红色的壳再添一分颜色,变成了红灿灿的颜色,还有些发烫,它含糊不清道:“亲她,狠狠地亲下去,送一口灵水给她,或许可以救回来。” 苍迟摸摸脑袋上的角,不太明白蟹将的话,问:“什么是灵水?” 蟹将快羞得不能成一语了,天知道它可是一只尖脐,一只连团脐的手都没牵过的尖脐,回答这种问题,可羞死一只蟹了。 乌龟婆婆不冷不淡地代答:“苍迟,灵水就是龙涎。” 龙的涎沫与血水都可让凡人起死复生,涎沫救人不一定会成功,龙血救人一定会成功。但龙之血便是龙之魂,失一滴血,便会失去一缕魂魄,要休息一日身子方能起复。像苍迟这种血不纯的龙,血是魂亦是命,失去一滴血,可得睡上好几年身子才起复。 这便是龙为何会有坚鳞护体。 蟹将可不会告诉苍迟拿龙血去救人,到时候龙王爷知道了此事,非去了他的壳吃夹子肉。 乌龟婆婆话语一落,苍迟端住香腮,低头往红唇上就是一口。红唇稍微带点甜味,他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 乌龟婆婆与蟹将惊得满面红赤,苍迟度了一口灵水过去,等了一会儿乔红熹没有半掐转醒的迹象,抹着丹粉的眼皮还是合着。 “她为何还没醒?”苍迟希望下一刻就能看见一双星星闪烁的柳眼。 蟹将收回惊色,暗叫:完了完了,这姑娘命道如此差,吃了龙涎也没能起死复生,若她不醒,苍迟大人会吃它夹子肉的,这如何是好啊…… 蟹将心里活络了一番,仍是计无所处,最后还是乌龟婆婆笑着代答:“苍迟之涎稀稀,或许要亲久一些,亲久一些,她估计就醒了。你慢慢亲,我这个老婆婆和蟹大夫先离开咯。” “苍迟这孩子,去了一趟凡间,开情窍了。”乌龟婆婆抛下苍迟,带着蟹将离开。 远离了苍迟,蟹将胆子乍起,羞涩顿收,它扭过身子,口甜甜道:“苍迟大人可以一边亲,一边摸摸她,给她冰冷的身体一点灵气。” -- 019【可人意儿,姑娘取龙灵水】 说要带自己游玩的乌龟婆婆,与引自己凑热闹的蟹将慢慢远去,苍迟满脸疑惑。 蟹将道:“苍迟大人有好事,绿豆皮儿速速退。” 乌龟婆婆道:“两口子事将成,绿豆皮儿速速退。” 它们边离去,还边耍大嗓子,逐哄躲在暗陬悄悄凑热闹的生灵。 海里的生灵无限,大到龙王爷,小到一株无骨的小水草,还有一些没爷娘的祖宗,可化为人形的占多数。 东海是罔浪之地,可容纳生灵无算,但若每一个生灵都化作人形十分占地方,容易闹出大动静来,所以东海明文规定了不管是何生物,包括杖子头龙王爷,除非是万不得已,要是谁在海里化成人的形态,就得罚银,第一回罚十两,第二回翻一倍来罚,第叁回翻叁倍…… 这种规定,是刻板要遵守的。 不同的是,杖子头龙王爷和龙母,以及龙太子苍迟是以人的形态在海内生活。他们为龙的时候形态比为人的时候形态大上数十倍,闹的动静也大上数十倍。忧愁时随意叹口气,起身时随意打个呵欠,海面就是风浪争汹涌,海内是惊起琐细的鱼虾团聚,蚌蟹结对。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龙身巨大,占地方,碍眼耳,还容易惹事生非。 长年睡在太古蚌的龙太子苍迟亲了一个凡间来的新娘子,见识浅的生灵自然想来凑个热闹。 新娘子美如上方仙女,身上的云肩十分好看,穿在身上,削玉般的肩膀好像绕着一朵垂云,巧衬那件瓜子红妆花罗缎裙,优雅大气。 被乌龟婆婆逐哄时,它们心里好生不乐意,做出小女儿腼腼腆腆的样子,叁游一回头,想看看后方到底是什么个情头。 每一回头,乌龟婆婆便会骂:“没折至的小东西,让你莫看莫看,是为你们好,才多少岁啊,小心看了长针眼,生倒睫。” 乔红熹身上的云肩不时往上浮起,好几次遮住了俏脸庞儿,小生灵觉得云肩好看,苍迟却觉得云肩碍眼,索性用手卸去了云肩。 那只告诉苍迟女子会使“欲拒还迎”的百年蟹精还说过,男子未经姑娘同意是不可摸姑娘的,因为这是耍流氓之举。但姑娘可不经男子同意就摸男子,因为这是亲近与贴恋之举。 蟹将说摸姑娘可以送灵气,以起复性命,蟹精说不可以乱摸姑娘,摸了就是伤风化,会遭雷劈,死后落地狱。 被雷劈的感觉不是很好,脑子酥麻,四肢孱软,苍迟左右为难,一片空白的脑子里打起筋斗,突然一个两全之计打到太阳穴边来。 让姑娘摸自己,没耍流氓却可以让姑娘自取灵气。 苍迟不常骛神去深思一件事,不到半刻内想出一个两全之计,他心乐了个事不有余,暗挑大指夸一番自己。夸完亲上口脂减淡的香唇,松开自己的衣襟,牵着乔红熹的手在生着鳞片的胸膛里上下滑动。 龙的鳞片呈扇状,一片一片地向下垂着生长,泛着与星星同然的亮光,晶芒四射。 手从下往上摸的时候是逆摸鳞片,让鳞下的肤肉痒噱噱的,连骨头缝也痒噱噱的,苍迟浑身不对劲,弃了这种摸法,只让手往下摸而不往上摸。 乔红熹取得灵气,身子渐渐变得温热。 鼻子触着粉香脂气,苍迟嘴上送着灵水,一颗跳动的心迷失了方向,跳到两胯之间去了。 一舌翻飞香口中,苍迟与乔红熹的涎唾儿在口中黏连不断,亲吻的档口,两具挨近无隙的身子往上浮起。 将出水面时,乔红熹微僵的手指在胸膛弹动,苍迟感之,离开香唇,对上一双湿漉漉的柳眼与一对锁着山雾的柳眉。 苍迟发现有几个穿着明亮的黄衣人,正鹭伏在海次上,眯着油眼窥看海内,他气一沉,拦着方醒不久的乔红熹往矗立在海上的石头处游去。 石头大如一座小山,苍迟带着乔红熹蔽在石头后。 鱼出水带水花,人龙出水惊浪花。 两足下空空荡荡,无地可站,乔红熹虽醒却被吓得魂飞魄散,一颗心忒忒的要跳出腔子似的。她不会浮水,一碰水浑身乏力少气,每日打熬的力气在此时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咬紧了牙齿发抖,双手抱住苍迟的腰。 沾着水的青葱般姑娘靠在怀里,苍迟有说不出的一团高兴,但脸上还是淡淡。 乔红熹在惊吓里,苍迟也不知也不懂,没用甜言给她柳惊,只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凡间的姑奶奶醒了。” 乔红熹双眼麻茶,未惺忪的脑袋也麻茶,根本不知道自己抱着的人是谁。她秧秧跄跄地缩到苍迟颈窝里喘气儿,边哭一边吐出停胸膈的咸水。 “姑奶奶我差一步就要和素未谋面的乔氏第一代祖宗聊天了……”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海里,回想自己落海前的遭遇,两排榴齿颤涩得不能相对。 一切都是江家的龟胸婆儿搞的鬼。 当日一番指名道姓的辱骂,龟胸婆儿怀恨在心,每过一日,恨增一倍。从城外来的道士捏着嗓子,不住地在街上唱“人祭神灵雨则来”,唱得百姓的四量红肉惶惶不安,唱的百姓的四量红肉搬家,搬到了一处黑漆漆,不见光的地方。 信道士的人欲逻一位姑娘来祭神灵,这可不是随手逻个姑娘就可以拿来祭。 祭神灵的姑娘,庚齿不过二九,面容之美要塞西施,玲珑之心需胜王嫱,为慎重起见,其真与贞两者都需在。 东关街十户人家有八户是有姑娘的,自己嘴里省口粮养的姑娘自己疼,别人嘴里省口粮养的姑娘别人自然也疼,个个都把姑娘护得紧紧,恶狠狠地道:“哪儿来的狗娘养的道士,拿你家闺女去溺死,你不心疼?胯下开不出花的骗人狗东西,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道士脸色不改,拿出度牒道:“吾有度牒,非是江湖骗子,以人祭神灵,雨降,河亦有水。” 拿人祭神灵之事,东关街上反对者占多数,虽说是叁不拗六,那拗不过便偷偷做罢。 道士的度牒一拿出,有人欢喜有人担忧,有人更相信道士之言了。 江家的龟胸婆儿得知,便与欲拿姑娘祭神灵的那群人道:“东关街上有一个无爹无娘,却生的如花似玉的姑娘,拿她去祭奠,没人会追究。” 众人忙问是谁,龟胸婆儿掩嘴一笑,道:“可不就是咱东关街的小圬工乔红熹嘛?” 众人道:“不成,乔姑娘与陆师爷关系匪浅,被陆师爷发现的话,身上的皮可得没。再说了,那群道士说需要一个真与贞两者都在的姑娘,谁知道乔姑娘与陆师爷有没有发生首尾关系。” 龟胸婆儿剔起眼睛向众人含笑道:“乔姑娘如今昏迷不醒,最容易下手,咱夜间去捉人,可做出是贼子入室,窃财掳走人的情头,陆师爷哪会想到这点呢?” 说着龟胸婆儿眼睛管住地下,继续打边鼓,道:“我这个老婆子十六岁便与人入马,也在斜巷里宿过几年,眼睛辣的很,一个姑娘是不是丫角儿看一眼便知。乔姑娘走时腰板直,坐时腿儿拢,睡时僵如木,绝对是丫角儿。斜巷有一首小曲,是这般唱的……” 顿了几顿,龟胸婆儿打扫鸭子嗓儿,唱: 白日不动花牝半坠 夜间澡牝牝中有水。 坐时开腿走时腰萎。 睡时托腮咬指是思鬼。 醒时掠鬓理衣昨日甚美。 五若中其叁,姑娘与人有首尾。 五若无一中,姑娘真贞藏骨中。 ……. 乔红熹昏迷了几日,在龟胸婆儿找人来掳自己的时候醒了,被人强行从家中带走,硬生生地换上一件红裙,再被人强行喂药投入海里拿去祭奠神灵。 自己总是无端的倒霉,她委屈得想放声大哭。海边有奇奇怪怪的人在,苍迟一时着忙,用嘴去堵住那张半开的嘴。 热乎乎的两片唇印在自己冰冷发抖的两片唇上,乔红熹吃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唾沫,心胸舒开,但脑子更麻茶了,双腿控住苍迟的腰,嘴上没意识回应起来,胸前的衣襟和花般悄然散开。 苍迟抱住腮臀,眼一低觑见衣襟下的两团白白的软物,胯中软物凭空高高撑起,正好抵在了两股上。 苍迟又想起蟹精还说过,它说姑娘两股有一张无齿口儿。口儿闭时如含苞红花,开时又似红艳艳的牡丹花,故而称口儿为小花穴。分开小花穴,可见里头有约略小拇指宽的径围,故又把此径围叫做花径。 男子长物放进去,花径能蠕能动,将长物一点点纳入。 …… 二人在海内上演粉戏,海边却演一出与《王婆骂鸡》般热闹的戏。 海边的人正在设坛。 那坛前有数十位脖子上挂着避煞物的男夫,还有叁个蹬着黄缎道鞋的道士。 叁个道士一字排,他们头上一盏灯帽儿,身穿大黄色茧绸一口钟道袍,左手且都执了一把桃木剑,当央的道士右手中拿着杏黄旛,两边的道士右手拿着一条用血写好的符纸。 他们口中低低念真言。真言念完,两边的道士朝天抛起符纸,拔出桃木剑将符纸劈成两条。 四条符纸在半空中燃成灰烬,当央的道士叩齿禹步,至海次道:“今以乔女祭龙王,只求降甘霖沾足,得济万物苍生。” 道士正要一展杏黄旛,忽有脆响的足音由远而近,并夹着一阵大吼:“爷祭你个狗娘养的神灵,抓!他狗娘养的,都给爷上了滚肚缩送衙门去。等等,先别抓,先把乔妹妹给爷捞起来。爷的乔妹妹不会浮水。” -- 020【出丑狼藉,乖龙变成淫蛇】 陆平歌把弓儿扯满的下命令,可下的命令不确切,一会抓人一会捞人。 手拿长棍的公人习惯了陆平歌多变的性子,领先跑在前头的两个公人眼儿相互眨眨递心思,于是他们一个领着戴黑帽的公人夹击道士与男夫,一个领着戴红帽的公人去海里捞人去。 公人举着火把气势汹汹的,拈指间就把慌的打团儿站的男夫围住,叁个道士心里一惊,从一边的空隙里打个滑擦,却偏和陆平歌打了个头撞,撞到了地上。 抢姑娘祭神灵,简直是抹煞了良心,欺天又负人。陆平歌越想越气,穿着青缎子双脸鞋的脚,往他们的腿窝剁了几脚,道:“爷我让你们虚言假语骗人!” 素质荏弱的道士的骨头吃不过陆平歌的气力,叁个人抱作一团,丑状百出,哎哟哎哟喊救命。 陆平歌恶狠狠道:“救你他娘的狗命,爷我今日让你们死!” 眼见道士鼻子里只有一线呼吸了,一个黑帽的公人怕惹出叁条性命来,忙扯住陆平歌,劝道:“爷,救姑娘要紧。” 陆平歌尽了浑身的气力剁人,大夏日的背脊流下一通汗,公人好心来劝,他接连多剁了几下才吩咐公人上好滚肚索儿。 进了海内无法举火把,天色黑,海里也黑,眼睛碍难看清物,几名红帽的公人择了一名目力稍强的公人入海。经过深思熟虑,他们在那名公人的肚子上绑了一条绳子,每过半刻就把公人从海内拉起来,让他有空喘口气儿。 这个方法不错,陆平歌脱下衣服光了膀子,耍了一套拳法活络筋骨要亲自上阵:“来,给爷我上绳,乔妹妹等着爷去救呢。” 公人拿着绳儿面色为难,提醒道:“小师爷,您忘了一件事情。”怕伤了陆平歌的自尊,他们说话温温吐吐的,和个小娘们儿一样。 陆平歌满心挂念乔红熹,十分不耐烦,口唾射人,道:“狗东西,废话少说,快上绳子。” 被劈头一阵骂,公人战战兢兢地上了绳才道:“爷您是旱鸭子啊,水过膝盖都会失、失禁……这海深不见底,爷下去可真上不来了。这都说死的人比活的人重数倍,爷您身子骨强,到时候我们拉不上来。您也就葬身海底了。” “……”经公人一番提醒,陆平歌足软不能步,摔在地上。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乔红熹一双好腿情不自禁地控在苍迟腰间,浑身湿透的靠在石头上。 她绿云油鉴如新沐,珠花珠翠半溜至耳,身上的红衣半狼藉而不蔽体,光致致的肌肤,油酥酥的乳儿,粉圆圆的小脐眼……皆历历清晰可见。 苍迟把乔红熹托到石头上,一对赤然的足儿出了水面。 因常有小生灵喜在石头上快活地负日枕月,石头被它们磨得滑腻平泽,没有了能膈破肌肤的小凸石。 臀揾在巨石上,如坐着一张冰凉的石板凳,乔红熹冷得两股战栗,把足儿踩在苍迟胸膛中。 苍迟吃够了绵绵的口脂香,脑子想着蟹精的话,手探到底下去。 红衣褪在香肩之下,着肉一条绫汗衫,不遮丰满的蟠桃。下半截的裙里着一条洒线绣淡妃色纱裤,都是薄设设的布子,沾了水贴皮描骨的,描出了两条玉腿的轮廓,勒出粉股间一道凹凹陷陷的小竖痕。 纱裤的裤结绳被解开,随意一动纱裤便松垮到膝之下,就着月色星辰,只见脐之下的腿根滑润白净,挺着一颗尖尖的小粉珠。红绉绉的小缝沥着清水,好似梨花沾了春雨。缝内的肉儿一层层外翻着,似新出生的蝠翅般,又似初开的花儿,娇小可爱。 蟹精之言,果真不错。苍迟心想。 衣裳楚楚的苍迟怀里拘一对玉足,注目呆视有些狼藉的腿根。 天上俏皮的云儿遮了月亮星辰,霎时月光微闪不明,星辰之色昏昏惨惨,让人眼睛微微一黯,目力一废。 龙之目亦有贮有灵气,有无尽目力,不怕风尘水火侵眼,日时敢睖眼对烈日,夜时不需竭目力,在无光不明的地方也能视物清晰。 苍迟水火都不怕的两目,却被一寸裸然的肌肤与粉光的阿谁妙物,刺得辣生生的疼。两眼看至酣边,贪念已萌,他伸了一指去探花径浅深。探进几寸仍不知底,但感里头肉儿柔软紧绷,又在蠕蠕动,是想吃下一根囫囵的手指。 凉物侵股,乔红熹的脑子忽就一惺松,但筋骸却添了麻痹,把香肩儿高耸,徐徐转动腮臀,往后一倒来躲避凉物的戏谑。 苍迟指随她而走。 脱不开凉物,乔红熹脸上氤氲了一团热气,睁开饧眼看男子,月色阴晦,视不清面容,但见他头上的鹿角与肌体上的鳞片灿然发光,照耀海面。 这幕是梦中的春景,不一会儿男子会废了衣裳,捻起胯下的东西进到粉股里。 裸体向人,粉股的隐私大露,乔红熹玉颜上腼腆的红色,因心中的羞涩而跑遍了全身,也注入到脏腑里的。 她缩腰连连撤退,喘着娇气道:“嗯哼…….不要……出去…….” 乔红熹想表达的是让苍迟出去,苍迟理解的却是不让自己出去,他听了娇喘,颊耳不由微绛,爬上石头按捺住退缩的腰,手指再进一寸。 慢慢的,羞涩已被骚痒所遮,乔红熹身上燥热而有微汗,没缓过气。探够了花径,苍迟抽出手指,指上绕着黏糊糊的藕丝,他伸进海里洗去。 胯下异常硬烫,把套在身上的袍而顶得甚高。苍迟一时狼狈,蹲身不稳当,掀开了袍子捻着那根肿胀的东西去探花径。 云儿识趣地散去,淡黄的月色倍明于方才,乔红熹重睫瞥睹男子貌,睹清之后战战汗毛乍起,饧目划然大开,哑声道:“贼丑生!” 苍迟初次做此事,一点也不轻车熟路,弄了半刻只进了一个头不到,莫名被乔红熹吼了一下,那圆溜溜的头儿受了惊吓,险些就“咻”的一声,银屏乍破,直抵花心底处。 乔红熹推开苍迟,胡乱穿上湿哒哒的衣裳遮起春光大泄的身儿,含泪四处一望,水环四遭,心中更是悲愤绝望。在悲愤绝望中意识到轻薄自己的贼丑生兴许是自己的再生爹娘,悲愤绝望里又多了惆怅。 苍迟对自己方才的举动也有些不解,沉吟了一会儿随口道:“你掉下海里了,吾碰巧路过,救了你。” 经常有人掉下海里,平时巡游的虾兵蟹将发现了的话,会将人推到海次去。乔红熹没那么幸运,没被巡游的虾兵蟹将发现,是被一群菇奶奶发现的。菇奶奶有毒不能碰她,只在一边作壁上观。观了一刻,乔红熹没得呼气,在苍迟来之前撒丫子赴了黄泉,赴了一半又被苍迟救了回来。 乔红熹哪知道自己断气的几刻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听了解释,掩着面一个劲儿的哭,哭到最后她气不过,蹬出一脚,把苍迟踹进海里,骂道:“你个贼丑生,觊觎姑奶奶许久了,救了姑奶奶就欲行混账事……..” 她越说越小声,声音也涩顿涩顿的,穴内的瘙痒在他抽出时一点也没好转,火热又瘙痒,好似有小虫举着火把在爬,一只一只爬进的小腹里跳舞。 乔红熹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感觉。 没有防备摔进海里,苍迟在海里冒了几冒,身子才在海水里稳住。 鹿角及鳞片沾了水,色泽逾鲜。乔红熹气苍迟的不轨之举,一直忽略了他头上的鹿角以及肤上的鳞片。眼梢里撒然惊觉,她八下里不胜震惊,鼻子里的呼吸一停,愠色更作惊色。 惊愕良久,乔红熹还发现男子眉间散着棱棱的霜气,霜气冷逼丹田。 她汗淫舌冷,口齿不清道:“汝长着鳞片,顶着鹿角,貌清秀,不类凡人…….” 海面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苍迟始觉自己露了形,摸着身上的鳞片不知所措。 爹爹说,若被凡人认出自己是龙,会惹不少麻烦。他动起嘴皮子欲言又止,却半晌无言。 “原来汝是淫、淫蛇啊……”乔红熹醒腔了,终于知道为何这男子叁番四次轻薄自己。 他一定是想食凡人之肉来增修为。 乔红熹拢好衣襟,缩在石头上乱抖,眼里泪流不住,娇泣嘤嘤道:“我个亲娘,姑奶奶居然遇见吃人的淫蛇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苍迟摸角之手一顿,反问:“淫蛇?”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 明天随缘更文 -- 021【二不楞登,乖龙被罚银子】 女子的嗓音生就尖嫩细长,粗犷嘹亮的较少。 乔红熹的嗓音属于前者,尖嫩细长,颤颤有律,可震出细微的海波,可传数里。声过之处,树叶沙沙,叶尖上的甘露滴如雨下。 龙之目力长,其耳力亦长,百种声响齐来,辨别时是清楚不淆。苍迟抉抉耳,乔红熹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还有清浊之分,他耳朵有些受不住,潜进水里以水蔽耳,水面上堪堪露出一个额头与龙角。 乔红熹喉咙不知累,不断气地喊了一阵,顿一下,再喊一阵:“天杀的有蛇妖,蛇毒而妖淫,啊啊啊啊啊啊,就是淫蛇!” 一阵一阵地喊声传到海边人的两耳内。 救人要紧,公人劝住了陆平歌,赶忙让那位目力较好的公人潜入海中。 陆平歌因公人的好心提醒,此时两腿还软着与地面亲切接触着,心魂不定。海面传来熟悉的尖叫声时,他遮凉棚仔细瞧,发现尽湛的海面上立着一块大石头,两排睫毛一合,似是有一道纤细的黑影左右摆动。 结合声音一听,陆平歌十分确定那道身影就是乔红熹,他扯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公人的裤腿儿,道:“爷的乔妹妹,在那石头上受惊吓呢,快游过去救她。” 公人朝陆平歌说的方向望去,他说的石头,至少离海次半里,单靠两只手臂,两条腿游过去,游一半人就咕噜咕噜的沉到海里喂鱼去了。 “爷,我们有好腿,仅限是在陆地上啊好腿,进了海,这腿就和得了风湿病一样,乏力,疼,游不动,且……” 陆平歌和孩儿闹别扭似的,抓起地上的沙子往他们腿上一扔:“且你个狗头,游不过,找条船,没船就现在造,救不出爷的乔妹妹,往后你们去爷的香铺买香,价钱翻十倍。” 到底也是幸运,没有船倒是找到了一个编得结实的竹筏。 乘竹筏游渡大海有些困难,但都撕破脸皮谈到钱上了,这不能做到的事情必须能做到啊。 竹筏不胜重,只能找两个寡瘦如柴的公人冒险了。恰好戴红帽与戴黑帽的公人里各有一个瘦成皮包骨儿的人。 红帽的公人撑竹,黑帽的公人举火把,竹筏离次时,陆平歌咬咬牙,横了胆,拽下黑帽的公人自己替上。众公人苦劝无效,最后竹筏一沉一浮,悠悠往大石头靠去。 乔红熹喊到喉咙生火冒烟,苍迟耳膜胀疼,道:“吾不是淫蛇,是乖、乖龙。” 是一条不愿行雨的乖龙。 初次叫自己为乖龙,苍迟口有些涩,“乖”字说的含糊不清,那听者的耳朵捕捉的字眼,也有些差别。 “姑奶奶我管你是呆龙还是歪龙的,色字当头,就是不要脸的死淫贼。” 乔红熹一面害怕,一面又忍不住回骂,骂完还要破开喉咙叫:“啊啊啊,救命啊,淫蛇吃人了。” 海内有的小生灵已经被乔红熹的尖叫声震晕了,晕在苍迟龙足下的还能吸些灵气,虽灵气不大好闻,但须强如没得吸。 堂堂一条五百五十龄之龙被认作身份低搭的蛇,苍迟脸上无怒气,但细细看,他颈两侧青紫色的筋耿得宛然,细细听,他鼻息拂然有声。 他一把拉住了乔红熹的脚踝,往下一扯,扯入海里,再往怀中一带,道:“最后说一次,吾非蛇,吾是乖龙。” 之后转身一变,变成一条闪闪发光的龙。 一条庞然的大蛇张个血口对着自己,乔红熹害怕,凄凉求饶:“呜呜,姑奶奶错了。” 苍迟转身再变,从一条闪闪发光的龙又变成人。 “龙是吧,正好,就是因为你这囚囊的歪龙不下雨,姑奶奶才被人抓来祭神灵。姑奶奶我要拔龙角拿去卖,削龙肉拿来油氽。反正都要死,杀一条不行雨的歪龙,还能光宗耀祖。” 人的形态乔红熹并不害怕,认错的话热腾腾的还没凉透,她性子一起,扯下一片鳞,翻口骂道。 嵌进肉里的鳞片被轻而易举地扯掉一片,苍迟连珠箭疑惑。 一会儿害怕一会儿胆大的乔红熹骂完两眼闭上,坦然迎接被吃掉的命运,兴许是坦然过度,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星星叁二点穿入海面,月儿如吐辉的浪荡灯,取其一缕辉,可耀昼夜。 撑竹的红帽公人手中一根竹子划的快,可竹筏的速度如初,不平静的海面,让竹筏的形与影欲分欲离。 苍迟忽化作龙,神鬼莫测的大海掀起了滚滚无形的海浪。 海浪连珠箭打向竹筏。竹筏随海浪往后退氽,睡着的乔红熹往竹筏方向滚去。 苍迟来不及捉住乱氽的乔红熹,只见乔红熹被竹筏上举火把的男子捞起,拥在怀里,亲昵至极,惹海中龙的胸腔冒出滋溜溜的酸气。 陆平歌捞起乔红熹,拍她的脸颊,脸颊柔软,颜色不变,一指探鼻息,鼻息吐吸自如。人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去梦里寻周公谈天了,他松一口气,对公人道:“快划回去!” 意识犹存的小生灵,在竹筏底下凝力推着。 苍迟瞪着乔红熹渐远去,扎猛子下水,顺手抓过一只在一旁看戏的菇奶奶当做消闲果子,游过竹筏时抬手哄散热心肠的小生灵,不许它们帮衬。 菇奶奶有剧毒,但龙百毒不侵,生啖菇奶奶也不会出现五脏六腑破裂的情况。 “呜呜,菇奶奶错了。”被苍迟当做消闲果子的菇奶奶悔恨自己好奇心盛,悔恨脱了队伍来看戏。 菇奶奶吓得眼泪狂出,苍迟不以为意,想起乔红熹也说过这句话,心头不爽,捏了几捏菇奶奶。 菇奶奶身子柔软,油氽后再蘸些豆酱来吃,味道应当不错。 竹筏已行到海次,海面恰消停,苍迟松开菇奶奶回太古蚌,脑子里想着事情,不小心和一只大水马打了个胸厮撞。 大水马后面站班了七八只呆似木鸡的小水马,苍迟认得大水马,它是东海的账房先生,小生灵或要用钱、或要东西,都得去账房说一声。 站班的小水马围住苍迟,大水马立着身子,手捧着账本,笑弥弥道:“苍迟大人要交银子。” 苍迟问:“为何?” 大水马从肚子里翻出一只笔,写了一张罚单送过去,并促苍迟画花押。 苍迟接过,看一眼罚单,罚单上用红墨水写着: 龙太子苍迟无故化成龙身,扰乱居灵,罚十两银。 -- 022【弥天之罪,是东海龙太子】 “吾爹之银,便是吾之银。”苍迟看完内容,行为怪癖,画完花押,将白纸红字的罚单折成四方形,又把四个尖尖的小角绉成圆角才递给大水马。 苍迟要走,大水马咳嗽一声,道:“龙王他老人家去凡间未归,罚银不可贳,贳一回,明日翻倍。” 咳嗽是一道命令,小水马腆着小肚儿往前靠拢,不许身长力大的龙太子离开。 苍迟孤掌难鸣,心口商量如何是好,默默摸起苫在腰间的闹装扣绣茄袋,茄袋瘪瘪好羞涩。他是个怯龙太子,茄袋精美,可惜囊中羞涩,官板儿只有叁个儿,搁凡间只能买几个馒头。罚银十两,这一大注子的钱,他上哪儿找。 大水马促完苍迟画花押,又促他交银:“银不交,不可回房头。”苍迟的房头就是那个与他相依五百五十年的太古蚌。 一个体型最为小只的小水马做个招头,咬舌子道:“天子触法,与庶民同罪。” 有人做招头,不怕没人放水起哄,其余的小水马一哇声道: “天子触法,与庶民同罪。” “苦哈哈也要与银。” …… 苍迟迟迟不交银,大水马脸上浮出怪物相,眼睛在他身上溜转,道:“苍迟大人不交银,就去牢中呆着吧。”他努嘴,让小水马背剪绑了苍迟送到地牢去。 苍迟没有挣扎,只抬起头盯着天上发亮的东西,两字一顿,说:“吾爹,好像,回来了。” 话音一落,只听一道暴雷般的吼声:“苍迟!”接着,一条遍体晶莹的白龙钻进海里。 “为何不下雨?”大白龙嘴巴衔着皮制的美人拳,十米长的身子在苍迟身上绕了好几圈。 甫一开口,美人拳掉出嘴里,刚刚出招头的小水马眼儿够尖,扭动身子去拾,再殷勤送回。 大水马见怪不怪,叹了口气,默默掏出笔纸,写道:龙王爷苍冥,第九十九次在海内化作龙身,罚九百九十两银,加上苍迟大人的十两银,共罚一千两银。 写完送到大白龙面前。 大白龙就是龙王爷姓苍冥,他见款状上自己被罚九百九十两,龙身吓得变成人身,变成一个留着叁髭髯的男子。 苍冥不要脸地卖老,但大水马大挺腰子不肯买账,他只好认命接过罚单画上花押,掏出身上的底本儿再加上一根龙须才勉勉强强凑够一千两银。 一根与毛发相似的龙须值八百八十八银,打发了缠人的大水马,苍冥板了脸,学朝堂上皇帝的口气道:“逆子,不下雨还放火,该当何罪!” 苍冥身穿制如曳撒的大红织金蟒服,又是大红的眼色,苍迟觉得眼睛疼,没有回他的话,拿出坐家虎的款儿,道:“吾爹衣丑,偷嫩欲呕。吾母眼拙,嫁错郎公。” “吾儿好刚口。”苍冥纳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倏忽哈哈大笑。 难得听苍迟说一句话,他高兴极了。 苍迟嘴角抽搦,自己绕回了方才的话里头:“儿不喜行雨,故喷火烧林。再让儿行雨,儿将喷火,烧己生父。” 逼着乖龙行雨,好比捉猪上凳。 苍冥捻着稀疏的龙须,哈哈笑道:“爹有龙鳞,不怕火烧。” “儿之火乃天赐青火,青火烧龙配菜油油氽,一道美食摆上桌。” “吾妻乃是小大夫,出手施医,经权开药,可疗夫伤。” “……”说了那么多话,还失去了一片龙鳞,苍迟有些倦累,也不回话,闭着眼回太古蚌。 苍冥收了笑,拿着美人拳锤锤腿,道:“吾儿,再不行雨,过几日,百姓又得拿姑娘来祭你了。你方才救的姑娘,且因你,险些丧命了。” 苍迟远去的身子一僵,道:“知道了。” 寻回行雨珠才能下一场雨,苍迟抛弃回太古蚌的念头,身上青紫之光一闪,化作一条巨龙冲出海面。 巨龙出海激起数尺浪花,苍冥看着折回来的大水马与小水马,摸着瘪瘪的荷包,望苍迟离开的方向,柔声骂道:“混沌魑魅!”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叁个道士以及数十名男夫,还有那个江府的臭婆子,都被陆平歌上了滚肚索送到了衙门里。 陆平歌敲了敲云板,喝令公人敞开衙门打背花,毫不留情面。 男夫最耐打,打了叁十下就流了点红而已。老婆子皮肉如腊,打几下皮肉变为赤色,在哪儿哇哇直叫。 陆平歌嫌叫声扰耳,让人给老婆子送了咬棍,不许她发出一点声音。 刚下令打背花时,龙王庙里的道士在街上敲锣打鼓:“河水来,河水来。” 叁个道士受无限苦痛,眼肿鼻子青,皮开肉绽,筋骨欲露。他们浑身疼痹,喘着气,目光磊落的看着陆平歌,道:“姑娘昨日祭,今日河水来,若非师爷阻止,明日定会下雨。” 昨日才人祭奠,干涸了数日的小河就来水了,陆平歌感到难以置信,曾经不相信人祭的百姓也是如此。 陆平歌牵筋缩脉,脖子梗儿直得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反驳不了道士的言语,他拐了个弯子,道:“谁说本师爷打你们是因为拿人祭神灵一事,本师爷打你们,是因你们掭人房锁,窃钱财,还杀了人!打给爷继续打,打到狗嘴吐不出一句话为止。” 背花在身上乱落,叁个道士也不挣命了,痛吟中带着冷笑,道:“陆师爷何必为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女子自找麻烦呢,当个清凉官不好吗?” 陆平歌目光骤冷,淡不济地回道:“谁说她与本师爷无瓜葛?她可是爷的妹妹。” 那名死掉的婆子是江府婆子杀的,墙上的脚印也是她做的。 至于为何最后会把道鞋藏在花盆里,她也是聪明,害怕有人怀疑到她头上,所以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留下道士的鞋儿在乔红熹的院子里,有物证,自己也能开脱罪名。 可惜她忘了自己是个半篮脚,在泥地里留下的足印,让她无法开脱罪名。 婆子判了死罪,道士与十来名男夫被关进了牢里,待日后再区处。 经了几番挫折的乔红熹,又睡了个囫囵夜。醒来时天刚擦黑,屋角只有一点红光,桌上点了一盏油灯,身旁还是无人。 她手中紧捏着一片鳞片,从灯下看,鳞片色青紫,纹理斑驳错落,形成了一朵极为可爱云,鳞根处有淡粉的粘涎,粘涎未干,摸上去还有黏糊糊的感觉。 乔红熹看着那鳞片,忆起海上与龙王庙的事情,面色惨改,浑身的骨节珊作响,她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真是龙?” 话落,风吹帘动,烛火渺渺,乔红熹隐约看到纱帘后有个高大的人影。人影未现身,一道清冷的声音先从帘中透出来,道:“是龙,吾是龙太子苍迟,不是淫蛇。” -- ń2qq.cōм 022【夜闯香闺,乖龙爬窗进屋】 这几句陌生的开门炮儿让乔红熹瞬间清省白净,她在一声婆饼焦的叫声中从床上直挺挺弹起,揭开垂落的珠帘,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男子严立在窗外。 男子的身后花影月影晃动,他背月而立,脸上无半掐的光照映,一张面孔让人辨不清五官。 窗外站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乔红熹吞咽了一口口水,手边无可用来打人的工具,才醒,浑身的力未回来,她拥被褥,干坐在床上不敢动弹,用颤巍巍的声儿低喘。 屋内悄然无声,苍迟弹指敲窗捶壁,敲得有节奏,几声格格声竟成韵。 轮眼看一圈,只有窗子半扇着,窗子不高,堪到股际而已。苍迟想入屋子里去,低头思考了一下,把手中拎着的两只红花蟹丢进屋子,再跌跌脚,蹬上坎墙,轻巧地翻窗进入。 他不觉自己翻墙的举动像极一个来与姑娘做女字边干的下流胚子。 两只红花蟹八足二螯没有用绳子绑缚,落了地,横行到角落离呆着去了。 乔红熹目睹男子的一举一动,他翻进屋时,终于看清了面孔上糊成一团的五官:两道剑眉,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睛,眼梢微微吊起,鼻子若玉柱,嘴唇润泽。 就是那个总贪恋着要与她下水的贼丑生,他穿着蓝缎销金大袖衫,白布镶滚,内衬叩身锦领衬衫,底下是漳绒云头靴。 白布镶滚的大袖衫,映得露在外的手指白皙纤长。乔红熹脸上有点麻木,登时没了惧意。 苍迟进了屋子,脚尖踱到角落里,拎起红花蟹送到乔红熹膝盖上。 乔红熹看看红花蟹,再看看四处乱走的苍迟。 她总觉得苍迟是一个有银的幌郎君,把她的屋子当成了花台,把她这个大活人当成花台里的仆役,这两只蟹就是充当了下脚。 下脚嘛,就是幌郎君逛花台,心情好时给仆役的赏钱。 一只红花蟹足足有一个砖头那般大,它们一点也不安分,八足挥动勾住她的衣裳,二螯开开合合,欲夹住她的肉。 苍迟见状喝令一声:“松开,别乱动。” 它们得令,二螯收回,八足僵直如棍,苍迟复道:“吾是龙,乖龙,不是身份卑微的蛇。” 乔红熹喉间如鲠,艰难地道出几个字:“是那种……可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龙?” 苍迟点头。 爹爹说龙的身份不能被认出,但他忍受不了自己被误认作一条蛇,一条到冬日就蛰伏的蛇。再者他寻那位偷行雨珠的拖狗皮寻了一天,也没寻到半个人影,连肥猫与小鹤子,还有伏双也没见到,他们几个就和断线的风筝一样。 寻不到虞蛮蛮,拿不回行雨珠,不止是他,爹爹也永远都行不成雨, 苍迟来寻乔红熹,一是来打探虞蛮蛮的消息,虞蛮蛮那天一口一句娇滴滴的姐姐,她们二人的关系应当不错。二是来做个歉意,毕竟人家姑娘差点因为自己而死。 上人家里得带些人事儿,否则两手空空闯人家中问一通话,会被当成上门怪人。 人事儿有千万种可选,可送一匹绫罗绸缎、一件销金衣裙、一串金叁事、一壶竹叶青、一斤茶叶、一卷绢笺、一匣笔墨…… 可苍迟穷哈哈,这些都买不起,茄袋里的叁个官板儿,只够给虞蛮蛮买馒头。那日给虞蛮蛮的十个馒头,还是他恃着凡人看不见他……偷来的。 他回海里拣口儿,起初水磨功夫地拣了一筐螺头新妇臂,还有一筐龟脚老婆牙,最后听了蟹精之言,拣了两只无修为供人食用的红花蟹。 因蟹精说提蟹谢罪,罪自解。 红花蟹在膝上一动不动,两只眼定住,乔红熹踢团圆的两眼也定住,不落眼的定在手中的鳞片上。 近来身边怪事儿横生,乔红熹不得不相信真有龙这种神灵的存在,下狠劲儿打了叁四回的贼丑生是一条人人敬之畏之的龙。 她头皮发麻,咬住口中的玉钉,嘴里讷讷不清地说:“所以、所以你来干什么,是要开、开除本姑娘吗?” 杀啊死啊这种惯口的词,乔红熹竟一时说不出,别扭了许久才脱出一个与“杀”和“死”同意的词。 “不是,本龙来,是想问汝一件事儿。当日与汝一起的姑娘是扬州城的小河婆,亦是有名的拖狗皮。她偷了本龙的行雨珠,故本龙无法行雨,本龙寻她许久了,未曾寻到她的踪影。当日她喊汝为姐姐,想必汝与她相识,不知汝可知她行踪?” 苍迟见桌子上有个破旧的拨浪鼓儿,他踱近,赶人眼错摸了一下,摸了一下手尖发痒,干脆就拿在手中,手腕偷力,悄悄甩起来。 此时拨浪鼓儿奏出的声音极吓人,乔红熹脑袋糊突突,心里起了一阵风波。一下子被龙戏谑,一下被小河婆讹馒头,她不住地叹自己的运道清奇多变,什么事儿都能摊上。 “没有见到过。”这几日她不是晕倒就是在晕倒的路上,自己的脸都没见过几回,哪还见过别人的脸。 甩拨浪鼓儿的手腕顿住,苍迟搭下眼皮,两排睫毛覆目如帘,道:“……汝也没见过吗?” 在烛火火光下,他脸上映上了两排睫毛影黑儿,眼皮合与掀,黑影儿都不离。乔红熹被美色所惑,忘了他戏薄自己的事情,一寸舌头在嘴里发生了极大的转化,道:“要不我明日帮你找找?” 苍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耳朵背后有细碎急促的足音,举眼看时,有个抹了胭脂的包头妇人站在窗外,笑道:“哎呀,姑娘醒了。” 说讫,妇人离了窗,推门而入,直搭直走近乔红熹,仔细打量她脸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乔红熹两颊红红若开了桃花,摸其额头,并无发热的迹象,想来是睡多了而已。 “陆小师爷可担心姑娘了,我去告诉公人,让公人去告诉陆小师爷,说你醒了。”妇人展靥一笑,见床上有两只大螃蟹,她两手各抓住一只蟹螯,再说,“怎的有海鲜?刚好给姑娘煲个粥,补补身子。” 陆平歌今回找了一个年轻的妇人来照顾乔红熹,还在乔红熹的住处,前前后后都安排了几个拿水火棍的公人保护她。 乔红熹不知,眼梢溜着苍迟。妇人好似是看不见他,拎着两只螃蟹从他身旁不忙不乱走过,且走且道:“一只炖汤,一只煲粥。” 门忽然被打开,在海里没有这种东西,苍迟两眼光着,放下手中的拨浪鼓儿,趋到门边,负着手,看着因微风活络的两片木门发呆。 他撮着下颌,道:“原来进出屋子,并不是爬进来的。” 乔红熹:“……”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 女字边干:奸的拆字 小竹马不是反派,也不是苍迟的情敌,就只是个护妹狂魔而已 -- ń2qq.cōм 023【魂不附体,乖龙夜宿井里】 苍迟还在看那两扇门,看得津津有味,两眼带着光。 东海没有门,也没有四壁长廊,龙王住处的水晶宫也没有,周遭只有几根碗来粗细的水晶柱。柱上雕刻巨龙腾云架雾的光景,两根柱子之间,外挂一层销金红罗,内施一排耀眼的绿珠帘。 销金红罗衬珠帘,远视若点点飞星,穷极绮丽。 苍迟化为人形,不是头顶长角就是身上长鳞片,所以每回进出爹爹的水晶宫,那直得冲天的龙角都会勾住红罗或珠帘。 水晶柱玲珑精致,上面凹凸的雕纹,背痒时在上面蹭一蹭可解一时骚痒。红罗珠帘是件好看的东西,可蔽隐私,但会勾住龙角,苍迟不喜欢,这好看的东西远没有凡间两片木板方便,可惜木板碰不得水。 包头妇人提着两只蟹去告诉公人乔红熹醒了,消息传完,又提着两只螃蟹去了胞厨。她拿一只蟹来煲粥,先用刷子洗净蟹的腹背,再将六跪及二螯剪下,掀开蟹壳,去蟹腮、胃、心及肠这些杂质,和上胡椒粉末和一勺黄豆酱,与粳米一起起灶煲煮。另一只蟹她放在盆里,用黄酒浸泡,打算明日做个蟹酿橙岔口味。 苍迟没有要走的迹象,乔红熹怎么也琢磨不出一个适合他的称呼,便耸着肩膀,哑默不语。 清楚地知道眼前贼丑生的真正身份,她刻下不仅掌不起脾气,指尖还冒冷汗,打了一个又一个无声的榧子。 蟹粥煲了多久,苍迟就看了多久,两道灼热的目光,好似要把木门拆下来带走。 过了两刻,妇人端粥来,食气芬芳,苍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明日再来,与妇人擦肩而过,升屋离去。 见人离去,乔红熹肩膀一沉,如释重负。 公人已把乔红熹醒来的消息告诉了陆平歌,碍着天色黑沉,他忍住没亲自去探望一眼,吩咐来报消息的公人好好看守,莫出一点差池。 妇人十分有功夫,一锅粥煲的滋味爽口,里边的蟹肉鲜嫩,味道浓如脂,咽下口中,躁烦顿解,亦补虚损,乔红熹不怕螫口的吃了一大碗。 妇人一点也没有偷吃,一大只囫囵螃蟹都在粥内,六只细长的跪,肥大的二螯,蟹黄蟹身……一件不缺。 想吃蟹螯里面的肉需得用后牙槽来咬,蟹螯的壳硬,咬的十分扛牙,妇人拿了把刀来在壳上敲了个小口,用手一点点剥去壳剥,把夹子肉囫囵取出。 辛辛苦苦取出来的夹子肉她自己不食,送到了乔红熹的嘴边,道:“蟹肉啊,可续筋骨,小乔姑娘身子弱,得多食一点。” 妇人的举动让乔红熹想到了登仙多年的娘亲,她眼里一湿,道:“蟹肉寒,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吃吧。” 螃蟹贵,妇人平生第一次吃到蟹肉,牙齿一点点咬,细细尝,舍不得一口食完。 囫囵的夹子肉在牙齿咬啮之下,变成了一竖条一竖条的。她吃着蟹肉,把陆平歌如何救人,又如何区处那些道士经过,这般那般,带笑带说了一通,直夸他乃是世间的好男儿,一人把事事都安顿停当。 每逢上陆平歌的事情,乔红熹都手足无措,嘻嘻的憨笑,不知如何作答。食饱之后四肢不需运作,她倦意来,叁言谢过笑眯眯的妇人,随意洗漱了一通,将苍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恍恍惚惚地进了梦境。 乔红熹这具瘦弱身子,骨子却不错,吃了一碗蟹粥,酣然睡了一宿。夜间无人影的院子有“咕咚”一道巨响,不知什么掉了下来,惊动屋外却没惊动屋里。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第二日天儿才泛鱼肚白的颜色,乔红熹就醒了,身子如常,没有一点啾疾。她乜乜斜斜地坐在床沿边醒了半刻的神,才趿着鞋儿起来洗漱。 面盆里没有备水,乔红熹披了一件小衣,打着呵欠去院子的水井里汲水漱口拭面。 她眼儿没有完全睁开,凭感觉放下吊桶去汲水。绳儿才放了一半不到,吊桶已触到了底端,摇了摇绳提起吊桶,却觉得桶内空空,没有一点重量。 乔红熹心里疑惑,重新放下吊头,剔开眼皮,投头于深井一望。 一望去,井底是蓝紫色一片,一条巨蛇堆坐在井底呼呼酣睡,放下来的吊桶正好盖住了蛇头。 乔红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感实在,非是在梦中,再望一眼井底,巨蛇正在蠕动,她的喉咙也在蠕动,脸上渗出的汗,慢聚成了一串串小汗珠。 巨蛇甩开了盖在头上的吊桶,乔红熹回避不及,对上了巨蛇似睁非睁的眼。它左右扭了扭长颈,大张血口,缘井壁而上。 巨蛇的身子粗度等同于水井之径,觑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巨蛇,乔红熹耳朵炸起一道天崩地塌的声响,惊怕得眼肿腮红,脚步子往后趔趄着,在地上拖出了两道鞋痕。 鞋儿拖地之声与巨蛇缘壁发出的声响,两相对比,一钝一利。 蛇所发出的声音如雷灌耳,乔红熹眼圈儿一红,喉中掉声,粉泪簌簌落下,披在肩头的小衣服也像落蓬一样,“唰”的掉在脚踝骨。 脚踝骨骨内簌簌有声,她顿时失了力气,两瓣臀儿揾到地去了。 苍迟记得昨日乔红熹说要帮他寻那位拖狗皮,便躲到井底睡了一宿。出井的那刻,他龙身化作人身,趴在井沿,望住衣衫不整,露着粉颈酥胸的乔红熹道:“昨日汝说要帮本龙寻扬州拖狗皮的小河婆,何时寻?” 乔红熹的那颗心就和井里的吊桶一样,七上八落的,苍迟出井化作人身那刻,那心才定下,泪也收住。 她脸上依稀有泪痕在,起身拍去衣上的尘埃,重新披好小衣,道:“我昨日不过随口说说。你是龙,也算是个神仙,寻人何必劳烦一个凡人?” 龙与蛇,在乔红熹眼里没差别,都是带鳞片的长条物。 她不喜欢那种冷森森的感觉。 苍迟手脚儿爬出井内,摸摸鼻子,道:“吾……不识、不识扬州阡陌。” 乔红熹听见了,转身回屋,头也没回。 门关上那刻,苍迟心里有点失落,他二脚勾住滴水檐,做个倒挂金钩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倒盯着紧闭的门,目不转睛。 乔红熹回屋更衣搽粉,打算去官衙看看情头,顺便好好言谢陆平歌。一开门,瞧见一个乌发飘飘的人头直挂下来,她吓得胆碎魂飞,捂着脑袋,浑身热辣辣地发抖:“天杀的,你是要吓死姑奶奶!” 苍迟神情淡淡,眉毛也没挑一下,道:“今日帮本龙,寻拖狗皮。” 乔红熹惊魂才定,动了动嘴要拒绝,屋外却爆发出一阵哄吵。 “快快快,快去西街,那西街上一男一女与一只大肥猫,和一群大男人打起来了!!可精彩了。”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不识阡陌:就是路痴嘛】 -- 024【一朵茶花,蛮蛮大闹客栈】 虞蛮蛮与伏双日时就呆在床上沾皮靠肉的,拿灼热的眼光来触摸对方。夜时伏双八寸长的东西,就到花牝里活动,做搓粉团朱的妙事。 伏双见明月升空而曲尽绸缪,不知疲不知倦,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全然忘了海边还有一个乖巧等他回来的小鹤子。 虞蛮蛮容易养,一个鼓蓬蓬的馒头就能堵住她的不安分,虽然还是爱哭,她泪水够多的,哭了几个夜晚就把干枯的河哭满了河水。 伏双每晚都在她耳边哄道:“乖一些,蛮蛮的三餐,我全包。” 确实是三餐全包,顿顿都是馒头。 玉面馒头、四色馒头、灌浆馒头……不管是几枚馒头,虞蛮蛮都是吃一个罄尽。 乔红熹被抓去祭奠后的第三日,也就是苍迟从井里爬出来这日,窗上红日未升起,虞蛮蛮省睡,道是肚子饥馁,要去吃朝饭。伏双急忙起身,亲手在她头上梳了两个滴溜的髽角,髽角里簪一朵雪白含笑的小茶花。 客栈的朝饭里没有馒头,偏虞蛮蛮只爱吃馒头,桌上陈列的水饭点心,她一口都不肯动。 客栈外面没有蒸作铺,只有几个浮铺。 有的浮铺专卖点心与馒头,虞蛮蛮眼盯着外头的浮铺,也不吭声,伏双知其意,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凉,道:“喝些水润润喉,我去给蛮蛮买馒头。” 伏双前脚走,后脚虞蛮蛮就听到斜侧里有一桌坐定吃茶的人在谈论自己。说的无非就是活人祭神灵之后,小河婆高兴,一高兴则干枯的河骤然来水。 虞蛮蛮从他们一替一句谈话中,得知被祭之人是乔红熹,她是一勇性趁嘴回:“小河婆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高兴呢!” 那几个男子转过头来,一看是个衣着打眼目的姑娘在说话,皆不以为意,依旧高声谈论: “要我说,如果不是陆小师爷阻止,这热辣辣的天儿早就下雨咯。” “那陆师爷定是与乔姑娘有首尾的,否则怎么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我听茶三婆和花三婆说了,乔姑娘是个磨镜子的人,这陆小师爷,一厢情愿罢了。” “哎哟,陆小师爷看走了眼,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情才不会管乔姑娘死活了。” “这乔姑娘,没准还真是个害人精。” “那几个城外来的道士,说的话到是灵,当夜祭人,河水就来了。” …… 话越说越过分,虞蛮蛮可受不了乔红熹被人拿去垫舌根,赫然而怒,大指肚子与食指肚子捏着桌沿,捏得再紧,也没捏住一个充满怒气的念头。 她拍案起身,丹田里满载一团充实的怒气,撒丫子地走到高声谈论的几名男子前面。 “闭嘴!”几名男子没工夫眨眼,头上就沾了绿油油的茶叶,脸上滴溜着温热的茶水。 他们抹一把面,摔了桌上的碗筷,一齐拍案起身,一个指着虞蛮蛮的鼻子,一个指虞蛮蛮的粉题,一个摘了她髽角上簪着的小茶花,骂道:“你个臭婆娘,找死不成?” 不怀好意的手指近在眉睫,虞蛮蛮花臊的脸上无有惧色,却放出一副急泪,分辨道:“干枯的河有水来,才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明明就是自己哭了好几夜,河水才回来,怎就变成是因为拿活人祭神灵河水才来的? 三个男子被泼了茶水,心头本就不爽快,听了虞蛮蛮毫无震慑力的分辨别,胸口的火焰高涨。 三个男子都是五短身材,是东关街 添加书签的地痞无赖。其中一个头带青巾,穿青衫青裤与花绑腿的男子,他牙齿里挤出一口弄弄的唾沫,朝自己的脚边狠狠吐出。 吐完,拍着虞蛮蛮的瓜子面皮儿,戏谑道:“呸!你他娘的臭婆娘,目光短浅,不如早些回家,把衣衫脱了,给你家夫君爽快,莫出来丢人现眼了。” 男子用的力气不大,但虞蛮蛮面皮儿薄薄的,一拍即红。 瓜子面皮儿因掌而从白转红,五短身材男子却误以为她是因羞而红,继续说着不入耳的言语: “早知道就拿你这个放刁撒泼的臭婆娘去祭神灵了……” “诶,不如你随我们回家,我们让你爽快爽快。” 虞蛮蛮丹田里的怒气不能再遏,垂在股旁的粉手已成了丝毫无缝隙的拳头。那拳头奋起,在头带青巾的男子头上来了个极其响的屑一暴:“贼丑生!姑奶奶打死你。” 男子吃了一记拳头,一边嘴里骂着人,一边捂着脑袋连连后退几步:“臭婆娘,找死。”哪知他话还没说完,肚子又受了一力,往后跌了个馄饨朝天。 虞蛮蛮好歹是看过乔红熹打骂苍迟的人,骂人的话学了许多,打人的技巧也学了点毛皮。她先把一旁碍手脚的桌子一掀,桌子上的陶瓷物件,与地面接触时碎了个彻底,再扑翻身去摁住男子的脑袋打,道:“臭毛团儿,姑奶奶我让你浪舌蔑我姐姐,让你嘴贱说浑话。” 青巾男子脸上的肌肉被打得青紫交映,与青巾男子同一伙的两个男子见状,一个抓住虞蛮蛮的髽角往后扯,一个扳住虞蛮蛮的肩头往后拉。 髽角都扯乱了,肩头都扳红了,虞蛮蛮泼死泼活的,在原地纹丝不动。 最后四个人打成一团,虞蛮蛮以一敌三,遮架不住,很快就落了下风。刚刚才梳好的头发乱成了一团麻线,乱成了一个鸡窝,脸上的胭脂水粉沾了泪水,乍红乍白的不象人样,像活鬼一般。但她还是很顽强,不依不挠,死命回击。 他们打得难分难解,吓坏了客栈里看戏的人,上前劝架的人全都负了伤。 在这个当儿,伏双左手牵着小鹤子,右手提着一袋杀价回来的馒头。他涎瞪着在地上打架的人,笑呵呵转过头,对小鹤子道:“哟!这姑娘好生猛哦,可别学她。” 小鹤子提着木桶抱着肥猫,嘴里叼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馒头,模糊不清地说:“那姑娘好像是蛮蛮姑娘诶。” 伏双听不清她说的话,却发现了虞蛮蛮并不在原来的地方,还发现了地上碎烂出汁水的小茶花。 眼皮一跳,再次望住打成一团的人。这回是瞧得个碧波清爽,生猛的姑娘可不就是往日里一脸憨态的小河婆吗? 放在眼皮上供宠的人儿变成这副惨样,伏双丢弃馒头,捋起袖儿,紧三火四飞扑上去,两只手各拽住男子的衣领,道:“你他娘个狗蛋儿,敢动我的人,爷我引雷劈死你们这些够蛋儿。” 苍迟回海里的时候,肥猫会托给虞蛮蛮照看,肥猫也是个护前的小东西,见曾经照顾自己的人被人欺负,身上黄白的毛和刺猬般竖起,露着两刻小獠牙,喵喵喵的也去凑热闹了。 古话说了,猫的前爪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打鸡揍鹅,从没败过。它一上阵就做出英姿飒爽的解数,在男子脸上抓出了虾须般的红痕,一抓一个准,疼得他们面黄眉皱,天灵破开。 从一敌三,变成了三敌三,两方都不落败,但也难取胜,直到官衙来了公人把五人与一猫齐齐上了滚肚索送到衙门,打架斗殴的闹剧才暂时收篷。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求珠珠啦,快点第二颗星星啦 -- 025【粉蝶驻鞋,蛮蛮巧舌辩解】 眼睛里的天地翻转着,好似耳朵会更灵。 外头说的一男一女一肥猫,苍迟在脑子里对应的是拿馒头钓鱼的伏双,天天在龙王庙里拖狗皮的虞蛮蛮以及成日眯眼睡觉的猫儿。他脚一松,脑桩子掉下滴水檐,天灵盖离地面还有拇指之距离时,他两手伸出来撑住地面,做了个两脚朝天,头发触地的倒立姿势。 一双应景的粉蝴蝶飞到他鞋底上立着,苍迟贵为一条龙,更不能滥杀无辜,无奈粉蝴蝶胶在了鞋上,无论腿怎么晃,都不肯飞走。 苍迟两手变作脚,陟几级台阶,到乔红熹面前,道:“汝,帮吾,把蝴蝶捉走。” 乔红熹退一步表示嫌弃,对着呆串了皮儿的苍迟,道:“矮,手短。” 亏得他裤子上打了绑腿,倒立时裤子没有像衣裳一样垂下,否则乔红熹可以瞧见他那双黑黝黝的毛腿。 苍迟身高八尺有余,乔红熹与他站在一块儿,堪过他肩膀。一个人倒立着身高一分没减,手撑着地,身高反倒是增了半个前臂的长度。乔红熹站在门槛儿踮起脚,抬起手都够不着那双粉蝶。 苍迟没听出乔红熹话中的嫌弃之意,把小腿打弯,鞋底正好对准乔红熹的眼睛,道:“可以捉了。”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乔红熹没再拒绝,捉鼻屏住气,赶走了粉蝶。 粉蝶离鞋的那刻,苍迟眼睛里翻转的天地终于恢复正常,他理肩头理衣襟顺头发,和一只舔毛的猫儿似的。 夜时胆小,日时胆大,乔红熹没了夜时的害怕,如今是不大想看见他了,叹着口气离去。 苍迟十二般肯定,外头说的人是自己要找的人,影不离灯的跟在乔红熹身后。 门首拿着水火棍的公人蓦然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妇人出门来买菜,拗过头发现是乔红熹,皆愣了一下,道:“嫂嫂起得如此早,是要去找师爷吗?” 乔红熹的耳朵被嫂嫂这个称呼吓聋了,道:“嫂嫂?” 说错话的公人捂住嘴,舌头故意打结,道:“是乔乔,我舌头短,乔字经嘴唇发出,就变成了嫂。” 一早醒来有诸多烦心事儿找到头上,乔红熹没了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说自己要去官衙。公人一听,纷纷随在她后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走。 男女在街上行走时保持一段距离,叫做避嫌。苍迟不懂,宽阔的一条路,非要挨肩擦背地靠着乔红熹走。 乔红熹被靠得躲避无路,鼻绕着一股亢阳之气,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道:“离我远点。” “好,嫂……呸,乔姑娘莫恼。”身后的公人如响之应声,往后移三移。 乔红熹:“……”怒气当头,她忘了别人看不见苍迟。 苍迟不觉得乔红熹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继续挨肩擦背地靠着她走。他不识扬州阡陌,寻拖狗皮的时候也就是站在屋顶上向下望一望而已。 乔红熹一路别扭来到官衙,云板已敲了好几下 添加书签,知县身子抱恙,衙内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陆平歌区处。 还没进官衙,陆平歌的声音从内传到外:“光天化日之下,与人打架斗殴,成何体统。” 一道女子之声反驳:“才不是光天化日,打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乔红熹认出这道声音是那位讹馒头的姑娘,走进衙内一瞧,堂外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他们嘴里有吃着三白脆的,有吃着窝儿薄脆的,还有磕瓜子儿的。陆平歌坐在堂上,身穿一领元色锦布直裰,腰间系着猩红丝绦,脸上有明显的倦色,想是才从床上起来。 他拿着惊堂木拍案,道:“你这小姑娘长得乖乖巧巧的,小嘴可厉害了啊,先动手打人,还有理?” 案下跪了一排衣衫凌乱的人,与一只毛发凌乱的肥猫。除了虞蛮蛮,其他人都被上了滚肚索,包括那只猫儿。 虞蛮蛮跪在正中央,膝下有垫子垫着,腰板儿笔挺,本来干燥的眼眶变得湿润,她颤声颤气地回道:“您去随听随听,当时围观的人这般多,我可没有撒谎,本来天就没亮,您再污蔑我,我就去请月亮娘娘来。月亮娘娘可是蛮蛮的干娘呢。” 虞蛮蛮在哭,伏双想去安慰她,却动也动不了。被公人抓住的时候,他最跳泼,被上了滚肚索,嘴巴还被布给胶住了,双脚也被拷得死死的。 这时候有公人走过来与陆平歌咬耳朵,把事情的经过说清。 陆平歌知道事情经过,冷笑一声,忽略了虞蛮蛮最后一句话,惊堂木再狠狠一拍,道:“这就是姑娘的不对了,不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架,在乌漆嘛黑的时辰打架,万一好歹没人看见,爷我可要歪派姑娘了。” 虞蛮蛮鼻子哼哼不做声,眉目露出倔强的神气。 情头忽变,三个男子惊了,忙挨档儿解释: “呸!先动手打人还有理了。” “陆师爷您莫听她的话,您可不能徇私枉法。” “这臭婆娘与她的臭爷们还有这只臭牲畜,打人可猛了,又抓又挠的,爷险些被打死咯。” 最后一句话是那个带青巾的男子说的。 陆平歌的心,堂堂皇皇地偏了,睁眼说瞎话,幽幽说道:“你们几个脸上都是猫儿的抓痕,脸上青紫的地方,都是磕出来的,没有一点是人为的伤。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偷了猫儿的小鱼干,我瞧你们这副腌臜样也做得出来。” “冤枉啊陆师爷!” “陆师爷您醒醒吧。” 乔红熹与苍迟在堂外围观,听到此处,苍迟眉头一皱,漾漾地走进堂内,他不知脚下有门槛这种东西,不小心被绊住了,脚下趔趄,像滚像爬到了带青巾男子的身后。 他嘴巴一张,从口中吐出一小团青火把青巾点燃,道:“口出狂言,竟敢说本龙的猫儿臭。” 顶上一热,顿时浓烟四起,男子手无法动弹,倒在地上滚了几个窠罗圈:“啊,救命啊,好热。” 虞蛮蛮觑见苍迟,眼眶放了晴,道:“苍迟哥哥。” 伏双在苍迟面前出丑狼藉,扭过头去,暗气暗恼。猫儿许久不见苍迟,挣脱了滚肚索,到他脚边喵喵叫。 忽然着火,惊吓了围观的众人与堂内的人,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头顶着火的人身上了。 众人沉默而不敢言,乔红熹欲语复吞声,吞声复欲语。 陆平歌打夯儿三拍惊堂木,指着三个男子对公人,凿空投隙,道:“他,他还有他,口吐污言秽语,关三天。” 三个男子气苦眼热,被带下去时嚷嚷: “师爷您得不到美人,就拿俺们这些可怜虫煞气!” “天杀的,光天化日之下,徇私枉法了!” …… 男子被带下去之后,陆平歌头还疼,不知如何区处一男一女与一只肥猫。 苍迟吐完火,绰有余暇地折回到乔红熹身旁,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脸上依旧无情无绪。 乔红熹不同,瞧见了这等奇怪的事情,内心波涛翻滚,脸上千变万变,留着淋漓的汗。 她眼睛滴溜骨碌转,捂住胸口发出一声惊呼:“我的亲娘哟……” 乔红熹的声音好辨别,清脆悦耳,很逗人爱。陆平歌抬眼望去,在众人群中一眼发现了乔红熹。虞蛮蛮也望去,看到了给自己买馒头的人,笑道:“乔姐姐。” 虞蛮蛮脸上脏兮兮,陆平歌只觉得她面染,并没认出她是曾与乔红熹一起来过衙门的姑娘,听到一声姐姐,陆平歌觉得奇怪,便问:“乔红熹,你认识?” 乔红熹想说不认识,苍迟却道:“拖狗皮在里面,可她犯了法,吾知里头的男子与汝相识,请汝将她救出,这样才能拿回行雨珠。” 苍迟嘴巴一开,乔红熹就觉得他要喷火,不依他所求,下一刻火就要从头烧尾。她吸了一口寡气,脚步儿丝丝两气,跨过门槛走进。 与此同时,一个衣敞口青蓝衫,蹬皂皮靴的男子也跨门槛走进。男子身子清减,衣着在身上十分肥大,走路时衣服发出屑屑索索的声音。 他走到案前,微微打一躬,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这是三皇子给陆师爷的一封信,三皇子让陆师爷,快些放了那几名道士。” -- 026【戏褰衣裳,乖龙吃响瓜子】 陆平歌眼睛打眯了,伸手去接信,态度自若地拆了封信套,拿出里头的销金纸,目光无情,一字一字看起内容来。 信中说这叁名满嘴胡言的道士,乃是为宫中的淑妃娘娘寻仙药起复身子的道士。 宫里的淑妃娘娘从去岁开始,神色迅速败坏,十年良医凭脉一查,只说是伤寒而已,需要卧蓐休息,服甘药固寿,不想甘药中混入了至剂。 至剂伤其五藏,两个月前,淑妃娘娘浑身壮热,口里噀出一口浓血后便昏迷不醒。 淑妃娘娘乃是皇帝挚爱,叁皇子便是她所出。 今遘重疾,母亲性命忽忽不定,叁皇子心急便寻了叁名道士去寻仙药。 信中还说,非只是扬州无膏泽,许多地方半年来也是滴雨不下。稼穑焦枯,旱灾已来,加以虫螟之灾,疾疫相仍,盗贼群辈大兴。 五谷不登,食则踊贵,民太半乏食,百日儿童因此夭丧者,不可胜数,美好室家自此凋弊,苦不堪言。皇帝下谕旨,免多地夏税,耗竭帑库赈灾,大开仓廪救济,然而无效无果。 叁名道士得知龙王庙曾差些因大火倾颓,曾言书皇帝,拨银营缮龙王庙,可惜帑库空虚,暂时无银营缮。他们怜民心切,故而违背仁德,支狠招儿解灾。 今以此信消除误会,望他可以放了叁名道士,否则将耽误了他们为娘娘寻药之责。 最后结尾是两个 “切”字,切字之后,是叁皇子的印章。 好一个切切,陆平歌把信迭好装进信封套内,顺便封好了口,没有说话。 那男子等不多时,挑挑浓眉,道:“陆师爷快些放人,若是淑妃娘娘出了事儿,师爷该是悔不可追了。” 陆平歌勾唇一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乔红熹,提起朱笔写了放行令,招呼两个公人去把道士放了,道:“既是误会,自然放人。” 那男子始终不笑,见他放了人,也不再多言,敷衍地打一躬告辞。 刚刚吵吵闹闹的堂里忽然玄寂无声,乔红熹迷惑地左顾右盼。平时里的陆平歌,严君的话十句里不肯听一句,今次初风头水揿头低,蓦然就感到情绪郁闷了,心里终是不服。 他把凑在外头看热闹的人赶走,深深吸了口气通畅情绪,道:“乔红熹跪着的姑娘你可认识?” 苍迟蹲到地上去逗弄猫儿,乔红熹眼觑着地上的一猫一人,故作深沉,道:“说认识也不认识,只是知彼此姓名而已。但既知彼此姓名,又不能说是不认识了,对吧?” 虞蛮蛮涎着脸儿,甜甜嫩嫩的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听得陆平歌耳朵疼,他拍了一下惊堂木示意让虞蛮蛮闭嘴。 虞蛮蛮皱着鼻头不敢再开口。 陆平歌下了座位到乔红熹身旁,做个斯文腔子道:“爷的妹妹,这么多年的老毛病都没改一下,平日里性气刚,一旦装傻就故作深沉,卖关子,就是鬼一般的心思。” 跪在地上的姑娘是小河婆,乔红熹又不能去解释,只嘿嘿笑道:“相识与不相识,看在咋俩一点情面上,就别追究了,放人呗。” 让一个神仙跪在地上,可是要折性命的。乔红熹心道。 陆平歌起了疑惑之心,轻扯慢拽过乔红熹到角落里去咬耳朵:“乔红熹,你好好与我说实话。你可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我知你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那跪在地上的姑娘,还有她旁边的男子,衣着华焕,容光粉映,状若贵家巨室之人,那姑娘身上的珍珠,胜过万两黄金。你替他们说话,其中定有其它不能说的缘故。还不从实招来!” 听了这话,乔红熹不好轻举妄动,两个乌黑的眼珠子骨碌转,她想说又不敢说,眼梢里刻刻留心斜侧里的苍迟。 苍迟望过乔红熹,看她目挑眉语来传情,和姑娘害羞似的,用手背挡住了嘴巴,露出的眉宇间,隐隐带着一团粉红的羞气。 乔红熹收回眼儿,竭力忍住,低头沉吟半会,假作笑容道:“也没有,你知道我自小就是泼丢泼养的,穿着衣裙也没点姑娘家的样子。我救过那姑娘,就是带了叁个浮浪子弟来官衙的那日。” 顿了顿,她继续瞎扯一番,口角劈丢扑搭的道: “你知道我命道差,福乐常不盈眦,得力行善事改命道。” 陆平歌听到最后不由得一阵心酸,道:“唉,既与他们相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追究罢。” 乔红熹正要言谢,陆平歌岔断她,继续道: “只是你与他们站在一块,确实格格不入,单看衣裳打扮就不是一路人。不过如果你做了陆家媳妇儿,那就大不一样了,衣裳鞋袜要销金的,贴金的,掐金的……样样都有,就连陆家掉盏子的姑娘,衣裳穿的都比你好。你我二人交情这般久了,也知道爷是个正经人,不是个滑头,男未娶女未嫁,你就依了爷呗,我娘可喜欢你了。” 两个人肌体凑得近,苍迟胸腔里的酸心滔滔汨下,很不受用。顿时没了逗猫儿的心思,他跑到乔红熹身旁撺梭似的乱走,有时候还去戏褰乔红熹的衣裳,像个下流胚子。 “照你这个说法,我乔红熹可真是一无是处啊。“乔红熹背后微凉,不觉红涨了脸,倒有几分闺阁姑娘的态度模样。 乔红熹左足和马儿似的往后一蹬,却蹬了个空。 苍迟闪身到陆平歌身后,双眸熠熠,嘴皮似张非张。乔红熹怕他喷火,心里一急,一掌拍向苍迟,还就手打向了陆平歌的后脑袋。 这一掌拍得响,不仅苍迟脑袋昏了,陆平歌脑袋也昏了,乔红熹手心也疼,索性退一步含糊了事,带笑夹骂的说:“正不正经我看不出来,爱打牙儿倒是真,看来咱两的交情,止步于此了。” 说话时,乔红熹一直咬牙切齿,两眼狠狠地剜着苍迟。伏双虽然嘴巴被胶住了,但没胶住喉咙里的笑声,他见苍迟被打,脸上笑出了重颐。 “得了,看来你没什么事儿了,不枉我这段时日破格体恤你啊。今日我起得早,现在事情都区处完了,还没到上番时辰,你带着你的妹妹,走吧,爷要去睡了。”陆平歌被打了一掌,不怒反笑,打着呵欠回上房睡觉。 被人如此重视,乔红熹险些有些不自在,陆平歌将离眼眶时,她无意扭捏,问:“直接将人带走,不会被人嚼口舌吗?” 陆平歌招手回道:“反正现在知县不在,这些杂事横竖都归爷管,总之一句话了,没事,放心地走吧。”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陆平歌爽快开口放人,公人也不敢阻拦,他们带笑连躬对乔红熹道:“嫂……乔姑娘下回再来啊,下回这官衙就得挂红挂绿,摆上高果子茶咯。” 乔红熹面不改色,抱拳带笑,道:“这官衙我就不来了啊,没准下回来,可能就得给我准备一盏点脚灯了。” 公人笑打自己的嘴面,道:“哎哟,乔姑娘这话说的可不动听了啊。” 乔红熹没有再回话,带着一个看不见的男子,一个看得见的男子,一个貌美的姑娘和一只猫走了。 一路上只有脚步的杂乱声。 在烈阳下行走,乔红熹走得两颊生火,气喘汗流,而苍迟他们身上干爽无汗。 从官衙出来往西走百米,就是一处小树林。 几个人刚进林中,乔红熹掇转身,两条小腿交绊不停,她不想掺和这群非人类的事情,要诈眼儿溜走,不料虞蛮蛮拦胸抱住她,嘴里喊着救命。 脚边忽然掉了一道地雷,乔红熹连往旁边跳了几跳,身上连打了两个寒噤,转过头去看,远处的两个男子莫名打起来了。 “老烧灰骨的,爷今日替天行道,劈死你这条不行雨的乖龙。” “对兄长无礼,今日又该罚了,汝何时才肯悔过自新!”苍迟抓住伏双当顶的头发一扯,连根带皮地扯出了几根头发来。 伏双脑袋一疼,反手摸着脑袋秃掉的地方,掌心不小心放出一道雷,直往乔红熹那处打去。 -- 028【是宿秀也,雷神伏双道歉】 乔红熹被虞蛮蛮抱住,本想撤到一旁以观动静,谁知一道紫光赫然的雷,劈胸横打过来。 脚下收拾收拾想躲过,无奈虞蛮蛮抱得紧,她躲之不迭,只索抱头敛膝,无辜地接受雷劈。 爹爹说过,天真无邪的人是不会被雷劈的,看来她活的并不天真也不无邪。 乔红熹紧紧地眯起眼,想着雷这般近的打过来,被击中的地方会是肉焦骨麻,没准还会因此干折了如花似玉的性命,阎王爷要收她的性命,当真是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心里胡思乱想的好一会,“哄”的一声,雷已打来,但身上没有预想的痛感,粉脸却落到一个冰凉的胸膛去了,剔起眼儿一瞧,只见方才在远处的苍迟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跟前。 一条龙替自己受了雷劈,乔红熹头晕心跳,溜湫着眼儿,发现他后背匝了一团白色的浓烟。 浓烟被一阵风刮到脸上,热气直扑入眼睛和鼻窍,乔红熹鼻头滋了痒。 苍迟被雷击中,脸色不定,转过身去对伏双冷冷说道:“兄长说过,爱耍点儿小脾气,兄长并不会穷究,但若伤了无辜,即使汝百方求宽,兄长也不会手下留情,道歉。” 苍迟人高马大,端正地站着,乔红熹和虞蛮蛮两个姑娘在他身后被避得严严实实的,连一点衣角也没露出来。 今次伏双确实差点伤了无辜,他词穷理绝,不敢挺撞,也不敢敷衍,挠勾脖儿,鼻叩着胸膛,羞愧地道歉一阵子,博取乔红熹的宽恕。 道歉的话说了一半,他觉得有丝丝不对劲,似虎一般扑到苍迟面前,嘴头一改,指着身后的乔红熹,大模大样地穷诘:“为何她能看见你?为何她可以打你?为何蛮蛮认识她?她岂不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了,知道我们的身份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 话问到点子上,乔红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神情有所畏惧,缩起四肢,此时一切不管,沉默最妙。 乔红熹也不能明白过来,自己的眼睛为何可以看见苍迟,她还巴不得看不见呢。 看不见,就不会惹出一堆糟心的事情来。 虞蛮蛮从从后伸出一个头,恶狠狠道:“关你锤子事儿?” “不关你的事!”苍迟眼睛看着低处,接着虞蛮蛮的话,抖毛儿回道。 乔红熹为何可以看见自己,苍迟一直没深想过这个问题,被她又打又骂,他心里也并无抵触的情绪。 不论乔红熹是喜是怒,是羞是悲,眉下的眼睛都明净得如用水洗涤过,粹而无欲念,饱满了清纯与古朴,不受拘系。 龟婆婆说过,这种蓄有洋洋灵气眼睛的人,生就便是与神灵有一份无名之缘,是凡间宿秀。 想来乔红熹,就是龟婆婆口中说的凡间宿秀吧。 乔红熹前有苍迟挡着,后有虞蛮蛮护着,伏双但恨自己单枪匹马敌不过他们,只好暂且揭过话题。 乔红熹和虞蛮蛮没受伤,而伏双自知错,愿打躬作揖地道歉,两下里就当扯直了。苍迟转过身,本想劈脑揪住虞蛮蛮,但看她头发散的和鸡窝似的,手上改揪为捋,把打结了的头发捋顺,才道:“行雨珠,该还给兄长了。” 苍迟举动不带轻佻,虞蛮蛮羞愧地把头埋进乔红熹后背,嗡声道:“不在蛮蛮这儿,在小鹤子那里呢。” 那日在海边遇见了小鹤子,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弄丢行与珠,便把行雨珠交给了小鹤子暂时保管。 在河里,大家送了一个“管婆娘”的绰号给小鹤子,因为小鹤子是保管物品的高手。 苍迟闻言手指一顿,问:“那小鹤子在何处?” 虞蛮蛮摇头说不知,伏双从旁回道:“应该在客栈吧。” 早晨去浮铺给虞蛮蛮买馒头的时候,他正好撞见了小鹤子和肥猫,她们脸上是饥饿之颜色,眼不转睛望着浮铺,口角流出的涎可拖地。 伏双这时才想起来还有小鹤子这一茬事儿,他愧疚太深,大方地买了好几个馒头给她们填肚子,再带着她们回客栈。哪知刚回客栈就出现了意外的事情,他和虞蛮蛮还有猫儿都被抓进了官衙,只留下小鹤子在客栈里,也不知她现在如何。 等他们的全部言辞落地,一直一言不发的乔红熹眨摩着两眼,粉光的面上香腮带笑,绰经儿道:“你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所以现在我就绿豆皮儿,请退。绿豆皮儿,悄悄请退,嘿嘿。” 然后乔红熹只管一步一步往后退。期间被地上凸起的石头绊了好几下,她不觉出丑狼藉,退了十武,褰起衣裙,露出柏枝绿洒线裤腿儿和暑袜,一溜烟似的跑了。 一抹柏枝绿,牵引苍迟的心窝儿,他扯开一半的喉咙,提醒道:“今晚要下雨,记得把衣服收好了。” 跑了好几米,他们并没有追来,乔红熹渐渐停下奔跑,拿出系在腰间的洋绉汗巾子,揩去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乖龙,河婆,另一位会打雷,是天上的雷公爷吧,啧啧。” 乔红熹两手吞袖儿走,走到大街上,瞧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两手托着下巴,头上带着绿珠顶缠棕帽,佝偻地蹲在太阳底下。 她脚边放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满了红一团金一团,颜色十分挂眼的鲤鱼。行者莫不驻足而观,有的人还会问:“小娃儿卖鲤鱼否?” 小女娃点点头:“卖。” 行者又问:“其价几何呢?” 小女娃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说:“五两银子一条,不杀价。” 这混账的价钱出来,也就没有然后了。 看了看小女娃周遭,没有什么奇怪的婆子或者牙子盯着,再看小女娃不叁不四的穿搭,或许是家中贫困,小小庚齿就被迫出来卖鱼,赚些钱财支糊窘迫的日子。 乔红熹从荷包里取出仅有的几枚碎银子,放在小女娃手中,道:“天热,别卖了,回家去吧。” 把身上唯一银子给了小女娃,乔红熹回家的路上不禁苦恼自己不懂得省些浇裹,只一味的出款。也不知明日会不会有哪家人的墙出现问题,招呼她去修葺,好让她进些款,度个时日。 照顾她的妇人和看守的公人都离去了,回到无一人的家中,乔红熹心中有不可言尽的伤感。 等到掌灯时分,天上响起一道巨雷,乔红熹起初不在意,忽想起苍迟说的话,她关好窗子收起衣裳,而后回床睡觉。 到了半夜,黑云遮住了光光皎皎的夜空,微风摆动,豆大点的雨珠跳瓦滴槽,满枝乱穿。 乔红熹没被雷声雨声吵醒,却被四面邻居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与彻天般的鼓掌声吵醒了。 她倦累非常,捂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 睡了无移时,雨渐渐停下,可欢呼声不绝,鼓掌声如震山谷。 听着漏鼓声,听着外头的欢呼声,乔红熹彻底睡不着了,睖着眼发呆。发呆之际,院子里来了一道震天动地的声响。 这极大的声响闹得她有些发虚,乔红熹起身,剔明房中烛火,推开一边的窗子往外探看。 院子满是积水,积水上有一团隆然之物,乔红熹重睫细瞧,瞧清了是何物,掩嘴惊呼:“龙?” 数十米的龙身蜷缩如猬,缩在积水一动不动。 苍迟口内一丝两气,碧琉璃似的眼儿里迸了一颗泪珠出来。乔红熹见状,思量红肉里起了恻隐之心,披一件衣裳秉烛出屋,半蹲下身,乍了胆子伸一指去触碰他。 嫩凉的指尖碰到龙鳞的那刻,却被烫了一个哆嗦,很快指尖上长出了一颗燎浆泡。 乔红熹吹着灼热的指尖,试探地道:“你是……发烧了?” 苍迟点点头,不禁一阵咳呛,往地上吐出了两口酸水。 -- 029【乖龙发热,喂板蓝根起复】 一条龙垂头而吐,吐得厉害,酸水的气味如醋酸鼻。 乔红熹再把烛移近叁分,手上蜡烛倾斜着,蜡泪不偏不倚,滴到了苍迟的龙鳞上。他生着壮热,蜡泪与龙鳞一触,“滋滋”的大生烟雾。烟雾沿着两腿钻到腿心,连脚下踩着的水都变热了。 晨时那道雷攻击力确实强,乔红熹看到他背脊上几片龙鳞焦黄焦黄的,有了愧疚之心,引着他到屋檐下的干燥之处。 苍迟蠕然而动,爬到了屋檐下,寻了个最干净的地方,继续缩成一团。他脑袋左晃又晃的,嘴里还呼哧呼哧吐着白气。 乔红熹很少遘疾,不过一年生一回壮热是没得跑,生壮热时脑袋往哪边偏,哪边就又焦又辣,头以下的身体是乍冷乍热,毫无定数。 苍迟现在脑袋晃个不住,身子时蜷时直,就是脑袋焦辣,身体乍冷乍热的表现。 乔红熹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旧枕头,她不敢碰烁手的龙鳞,就捻着龙角往上一提,把枕头置在龙颌下,再打来一盆凉水,用汗巾子沾了水后敷在龙额上。 苍迟是一条青紫色的龙,因为发烧,靠近五脏地方的鳞片变成了赤玉之色。家中只有人饮用的退凉方剂,乔红熹不敢滥用方剂,在门槛上坐下,一刻里叁换帕。 漏鼓叁下,坠兔收光,欲曙鸡鸣,龙鳞上的赤玉之色半点未褪,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去卖些药回来。 一场雨下了好几个时辰,焦月里没了以前的燥热,得了些许清凉。 乔红熹回屋子更衣,着肉还是一件透气的淡红纱主腰,外穿一件大布短汗衫,再着一件藕荷色窄袖对襟纱袄,下着一条鹅黄洋绉镶边裙,裙底下露出一点高底鞋,她就手拿了一把暍色且泛黄的伞出门买药。 街上的男子戴雨帽穿蓑衣,笑嘻嘻的忙手头上的事情。妇人脸上匀了粉,叁五攒聚在陆家香铺买香,看样子是要去龙王庙上香了。而那些小儿郎心似絮狂,有的赤足踩水坑,有的玩起了打水鼓。 乔红熹一路避之躲之,可裙摆和鞋面免不得沾了许多泥泞。 下了场雨,虔婆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花台门口扯嗓儿道:“雨过之后上花台,一身轻快臊根儿爽。” 一个二十来岁,眉目如画,身着大红衬的郎君路过,他听了虔婆的话,微微笑了一笑,撩衣上阶,取下腰间的销金的顺袋儿递过去。 虔婆一手掩嘴吃吃笑,一手接过沉甸甸的顺袋儿,道:“爷可有令翠吗?若无令翠,我啊就给爷寻个大美人来给您侑酒暖窝儿。” “爷可不喜欢丫角姑娘,就喜欢像你这般有姿有色的老娘儿。” 郎君当众解开了虔婆的衫子,露出里头红纱鸳鸯抹胸,一只手穿过抹胸揉捏起来,“老娘儿的奶儿倒是柔软,不知裙下之牝,可能行吗?” 虔婆庚齿叁十而已,姿色尚在,一张小鹅蛋脸儿温软悦人,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两片香喷喷的樱桃唇,十分摄人心魂。 语言之间,两相已授意,虔婆领着男子去了粉房。 但闻房内嘤嘤不断的声响,后头发生了何事,不必细说。 乔红熹想起一些事情,面赤烦渴,花奶奶却是见多不怪,拿着琵琶倚门弹唱: 龙王欢喜播膏泽,一雨换得众人欢。 昨日爹娘心绪乱如麻,拥住儿郎诉心曲。 道是焦月降雨终寻常,有膏有泽死也甘。 她们唱到务头,一朵带雨梨花经脸庞,眼泪全堕琵琶上。乔红熹驻足听了一会儿这段哀丝豪肉,想起那条正在发烧的龙,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收拾好情绪,快步往医馆走去。 陆家香铺旁边就是一家医馆,乔红熹在医馆门首,褰着衣裙因循不定,里面有个打下手的小儿郎注意她多时了,探出头来,问:“姑娘是要来买药吗?” 乔红熹嗫嚅了一会儿,摸着指尖的燎浆泡走进医馆,问:“大夫,那个牲畜发烧了,该吃什么药?” 医馆里正撮药的大夫手上一顿,用探询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来人,又低下头继续撮药:“什么牲畜,是鸡鸭还是牛羊?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 乔红熹低头再沉思,支支吾吾回道:“不是鸡鸭也不是牛羊,其实也不是牲畜吧。” 大夫这回头也没抬,详细地问:“可有呕吐?呕水还是呕物?” 这一问问倒了乔红熹,她随口胡诌,道:“呕了升余酸水。” 大夫辞色一紧,问:“可是母畜怀妊了?这种状况多久了?” 乔红熹耳根通红起来,连连摇手道:“不不不!他是公的,公、公畜。” 大夫一连抛出叁问:“为何会发烧?畜龄几许?有毛还是有鳞?” “大概是被雷劈了之后,又淋了一场雨。” 乔红熹想起了说书先生说过的话,“畜龄的话……叁百五十龄?是有鳞的。” 能活到百龄的牲畜,大夫也只能想到长寿龟了,“那它可曾受过去势之刑?” “没……没去势呢。” 乔红熹沁下头,在那儿羞的脸红耳赤,低声回道。 大夫说了句明白,转头吩咐小儿郎取板蓝根八钱,甘草叁钱,僵虫二钱,银花一两,桔梗一两,而后对乔红熹道:“每回水煎时,板蓝根只放一钱,若无效则加量,每回放叁钱,一日服叁回,叁日之后病即瘥。板蓝根药性强,服完以后得留心。” 乔红熹嘿记,拿好药与方子,问:“药价几何?” 小儿郎从旁代道:“这些药皆是不二价,姑娘付一百文钱就成。” 乔红熹与了钱,走时那大夫嘱咐道:“那种东西咬人,姑娘喂药时小小些。” 她耳内如闻飞蝗骤雨,心猛地一跳,肌肤上密密长来了小栗子,转过头问道:“还、还会咬人的吗?” 大夫肃然地点头,道:“会的,且被咬的话,得听雷声才肯松口,万事小心。” 乔红熹胸腔里吸满了寡气,道了声谢谢,去六陈铺儿买了些芝麻、油盐等杂货才沿路回家。 夜间的雨把人家树上的果子都给下落了,乔红熹在遇见那只大肥猫的地方发现了一只身上插满了小红果子的刺猬。它如金的毛发湿哒哒的,在树底下缩成一团自己取暖,模样十分可怜。 她良心又发起,取下汗巾子帮它擦干腹部的毛发,恍然始笑,道:“乔红熹,可怜兮兮,日日行善积德改运道。” 擦讫,乔红熹将刺猬放回原地,提着药,带着买来的芝麻油盐回家。她刚开门,便有一只大肥猫从脚下飞窜过。 那大肥猫飞窜到苍迟跟前,伸出一只爪儿去探龙额,乔红熹大惊失色,道:“欸欸欸,不可以摸,烫爪子。” 劝阻的话到底是慢了一步,大肥猫的肉爪儿已戤在了龙额上,乔红熹耳边只听一声屈动地惊天的猫叫声,大肥猫的粉嫩的肉爪儿变得红肿不堪,还长出了一颗拇指大的燎浆泡。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去势:将动物以外来方式除去生殖系统或使其丧失性功能称为去势】 【令翠:称别人所爱的妓女】 -- 030【黑芝麻糖,乖龙牙沾芝麻】 肥猫儿身上的毛儿往上竖起,退后几步,坐在地上舔起烫红的肉爪儿。乔红熹看了这光景,用大拇指熨贴着手上未破开的燎浆泡,隔了好几米都感觉到它的疼。 这肥猫就是在自己鞋面上留下梅花印的肥猫,乔红熹在官衙也见过它,不消去问,它定然是那群非人类的小跟班。 吃一堑,长一堑,肥猫被烫了一回,舔完爪子也不敢再上前去,呱嗒着毛茸茸的脸,瘸着一腿儿绕龙叁匝,偶尔伸长了脖子去嗅嗅龙尾。 乔红熹没有搭理肥猫,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就去胞厨,将买来的药放在洗好的药铫里用火熬熔。熬药期间,把在路上摘来的丹参洗干净,然后放在石臼锉碎。 丹参锉碎之后再和水调拌,就是治烫伤灼伤的挡戗药。 乔红熹捣了好一会儿,丹参才变得细细碎碎的,摅了两块干净的旧布,将碎成泥般的丹参包在里面,她先给猫儿的爪子熨药,再给自己的指尖熨药。 苍迟睡了一宿了,乔红熹回来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朦胧的眼珠子随着乔红熹的走动左右移动,最后眼珠子盯着鞋后的提跟子不动。 如果可以,他想拽一拽这个提跟子。 药敷完,苍迟的药还没熬好,天色尚早,还未到起灶的时辰,乔红熹不知从哪个锅里翻出了一条鱼干,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味道可爱没有浥变,她拿水冲洗了一下便给肥猫吃。 肥猫满眼满心都是小鱼干,叼着鱼干,摇着尾巴,跐溜地到树影深处细细品尝去了。 乔红熹没有用朝食,吃起了开春时晾的凝霜柿饼充饥,爹爹说过柿饼可清热解毒,吃一个能安百病。她晾柿饼的手艺不错,柿饼吃起来拔丝不粘牙,甜而不腻,接连吃了两个肚子还是空空的,舔了舔手指上的凝霜,于是又吃起了前些时日烤炙的焦枣补气血。 焦枣性热,一日只能食叁颗,她细嚼枣肉,用眼睄去觑地上的发蔫的龙。 苍迟肚子里发出一声巨响,乔红熹往掌心里吐出核儿,搭讪了几句:“你不能化为人吗?” 数十米长的龙身堆在屋檐下,占人地方,且胃口一定是极大的,她没那么多食物给他填饱肚子。 苍迟的嗓子烧哑了,喉咙似被重有十二两的锁给锁住,一个字都迸不出来,他动了动龙须表示变不了,肚子仍在咕咕作响,眼睛流露出贪馋的颜色。 龙王庙的供品都是糕点,乔红熹拿了几个焦枣充当糕点,并未将枣擘开取核。想到大夫说他会咬人,她不敢靠太近,就站在不远处,把一颗一颗完整的枣抛进他的大嘴里。 苍迟每一次都会露出明晃晃的牙齿,张口接住,焦枣接在嘴里嚼也不嚼,连肉带核儿吞进肚子。 乔红熹怕他吃多了热气上炎,投了七八颗后便不再投。 今日醒来的早,乔红熹有些倦意,掩着发涩的嘴巴打上轮千呵欠,心想过了今日,要去寻那几个非人类,让他们赶紧将这条贪吃的龙带走,她如今是个穷哈哈,并无闲钱来管一条龙的叁茶六饭。 想着,前足尖不住地擦地、点地来消磨时辰,她含泪的眼飘忽不定,忽然发现旧枕头颜色深了许多,尤其是龙颌下的地方看起来滑腻腻的。 蹲下身去瞧清楚,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乔红熹脸上带着凝固的笑容,一手掩住鼻道:“你、你睡觉竟然流口水!” 这种剥面皮的事情当场被点出来,青紫色的龙头变成了赤糖色。乔红熹的话犹未了,苍迟吸溜了一下嘴角,耳朵搭拉下来佯打耳睁不搭理人,并悄悄挪动下颌,把湿滑的地方遮起来。 乔红熹低头剔着手指甲,思量了一会,胞厨的药已熬熔好了,一股药味阵阵地钻入鼻窍。 光是闻其味,便知药苦涩,她皱了一下鼻头,起身去胞厨盛药,嘴里不住啧啧称奇:“没想到双眼带威的龙和我们一样,睡觉也会流口水啊。” 刚出药铫的药滚烫,不能咽入口中,乔红熹倒了一大碗,放在凉水里拔一拔。给苍迟喂药的时候她心里格格地,没有汤匙来喂,而是一碗直接倒了进去。 板蓝根苦涩,和着别的药一起熬煮,苦味也没减一分。药一经喉咙,苍迟生着鳞片的脸皱成了老福橘,乔红熹怕他吐出来,拿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压去药味。 乔红熹给他吃的是黑芝麻糖,黑芝麻糖只有葡萄那般大,甜味溢口,苍迟没吃过,正在新鲜劲儿上,一颗糖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去,只等着唾沫把糖给化开了。 板蓝根果有奇效,奇效便是朝时投匕,晌午身子即慢慢归元,大抵是不需再饮药善后。 乔红熹给苍迟喂了药以后就去起灶做饭,那只被泡在黄酒里的螃蟹还未食用,来照看乔红熹的妇人本想做个蟹酿橙,但家中无橙子,只有几颗不太新鲜的橘子。 橘子与螃蟹不能同食,螃蟹泡在黄酒里还能再放一两日,橘子却不能再放下去。 乔红熹剥了橘,剔去白筋络吃起橘肉,橘子虽老,味道还是清甜的。 吃橘子之际,轮眼看了一下胞厨,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平日闲来无事晾的一些小点心。 乔红熹懊悔晨时出门不买些食物,好在住处离市曹近,她理了理袖与摆,要再次出门。脚还没跨出大门,她在地上发现了七八个黄橙橙的杏子。 两个足尖向前一顿住,猫腰拾起来一看,每颗杏子都有几个如针眼大的小孔,捏一捏,杏肉软硬适中,顶上带有枝叶,叶子颜色娇嫩,鲜如初摘。 捡到新鲜的杏子,乔红熹眉开眼笑,道:“一生都是低眉倒运的,没想到能捡到杏子。”手上摸着杏子,心里很快有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乔红熹重新回到胞厨,腰间系了围裙,用红丝绳扎捎乌发,做个杏子冰糖粥当晌午之食,也就不需再出门一趟。 火足够大,一锅粥不过两叁刻便能煮好。 火前脚灭,后脚有人敲门,乔红熹关了灶,拿起抹布清理着灶沿,破开喉咙问:“何人也?” 没有人回应,敲门声也停了,里外静悄悄,只听见猫儿翻墙而出的声音,乔红熹脱下围裙,低着头,嘴里嘀咕奇怪走出胞厨。 走到了檐下,她兜头碰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抬头一看,颈嗓一锁,不禁咳歌打战,往后连跳了好几步,跳得地上的灰尘簌簌飞舞。 苍迟龙尾在檐头上勾了好几圈,前先为人身时,他使的是倒挂金钩的势子,现在粗细均匀的龙身倒垂下来,用倒挂珠帘的势子这个说法更准确些。 玼玼的龙鳞,真当就像一条珠帘垂下来。 接连被他这种没有条理的势子吓到,乔红熹的性儿也被惹动,她拍着胸脯似笑似恼起来,道:“你是想要吓死人不成。” 指顾之间,龙身忽化作人身,苍迟翻身而下,挨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乔红熹心不跳,两只星眼闪着,以手戟指苍迟的唇,待说又止,道:“你齿缝里,有芝麻。” -- 031【任性易怒,乔乔的乔乔性】 苍迟与乔红熹不假人为,十天半月里邂逅多次,模样都记住了,言语也算相合,可名儿尚未通。从虞蛮蛮口中的那句“乔姐姐”,只能推出她的姓,名儿想个不了也想不出。 乔红熹明指他齿中有芝麻,苍迟恍然,怪不得总觉牙齿与牙齿之间不太松松泛泛,原来是缝里塞了东西。他偷睃几眼乔红熹,舌尖灵活,把芝麻从齿缝中剔出。 芝麻粘腻,剔出之后牙缝还是甜甜的。今次化为人身,难得龙角没有长出来,苍迟不依不饶,先报自己的姓名,再过问乔红熹的姓名:“吾叫苍迟,汝叫什么?” 墙根里花儿着雨而折,猩红满地。翻墙出去的猫儿在外头温软叫唤,乔红熹噤声,推开眼前挡道的人,步儿款款前去开门。 苍迟两眼痴痴地盼乔红熹的身影,底下的大红提跟子时隐时现,他的脚尖长了眼睛似的跟着提跟子走。 乔红熹避之若浼,迈开步子去开门。门一开,只见门阶下蹲着一男一女一肥猫,还有一个双膝头紧紧贴地的小女娃。 男穿蓝衫,手握方头折扇扇风,女衣粉罗裙,嘴里吃馒头,肥猫颈儿下套了红色圈儿,圈儿上有个金色的螺纹小铃铛和一条大豆辫锁链,女娃戴着绿顶缠棕帽,嘴里吃猫状的糖杂面。 叁人一猫蹲成了一个栲栳圈,栲栳圈里待着一只背上插满了杏子的刺猬。肥猫颈子一伸一伸去嗅刺猬,颈下的铃铛稀啷哗啷作响。刺猬蜷成半个球,四爪儿都揣在腹部里,眼睛半露,待地不动,以观形势的变化。 乔红熹脑袋和被刺猬扎了一样,又疼又痒.蓝衫男子是雷神伏双,粉罗裙女子是小河婆虞蛮蛮,猫儿是小跟班,而戴着绿顶缠棕帽的女娃,是昨日在街上溢价卖鲤鱼的女娃。 女娃与这群人聚在一块儿,想来也非是人类,乔红熹想起昨日白白流出去的银子,心里疼一阵,酸一阵的。 蹲在地上的人听见呀的开门声,同一刻抬起了两张粉白脸,一张铜色脸,一张毛茸茸的脸,道: “苍迟哥哥果然在这儿。” “我家蛮蛮真聪慧。“ “喵喵喵~” 昨日伏双他们在街上寻到小鹤子拿回了行雨珠,夜间就开始下雨。雨下着下着,苍迟道了一句“吾头甚晕”,之后一阵狂风裹龙身。狂风浩浩遮人眼目,当狂风过去,苍迟就没了踪影。 虞蛮蛮凭脑之空想,一口咬定苍迟是去了乔红熹家里。他们一路上看到一个人就问乔红熹的底脚,半路的时候,一直行步不离肥猫鼻头微动,喵的一声跑了。 伏双没跟步追去,两手绰开,在街边买了一把折扇给自己用,买一袋馒头和一个糖杂面给嗓食的两个憨姑娘吃,最后银子有限,只好杀价买了一条大豆辫锁链,道:“买条锁,锁蛮蛮,嘿嘿,不对,是锁苍迟,呸!是锁肥猫。” 他袖好锁链,左牵蛮蛮右牵小鹤子,不急不缓,如是茶余饭罢,信步街林消食。 一条不远的路,硬是走了大半个时辰,路上遇到了许多拿着糕点去龙王庙浸润龙王爷的妇人。 到了乔红熹家门首,伏双抖抖衣裳上前敲门。 敲门之际,只顾着吃的小鹤子足尖踢到了一团满是刺的东西,哇的一声叫出来,伏双也就忘了敲门,与小鹤子她们一起蹲下来看那只满身长刺的东西。 肥猫耳朵灵,听到了小鹤子的声音,立刻就翻墙出来。猫身才出墙,就被伏双用锁链锁住了。 苍迟站在乔红熹后头,正颜作色,道:“你们怎么来了?” 低抑的声音从头顶传到耳朵内,发音吐韵天然无比,清入毛骨,听得格外分明,乔红熹骨子里闷痒,摇摇颤颤地往前走了一步。 伏双起身,看定和姑娘摽在一块儿的苍迟,于石阶下口吐戏谑之言:“乖龙赴蓝乔(桥),五更春情缭乱,两相含羞无地,不知百姓苦也。” 乔红熹耳朵里似是听到了什么腌脏东西,两颊生红晕,掇转身回避门内,两手做起关门之势,道:“你们既然来了,便就将他带走吧。” 眼看两片木门要合上,苍迟屈臂格之,道:“汝还未说名字。” 伏双与虞蛮蛮若有所思的咂苍迟话的意思,小鹤子停止口中的吃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蛇状的杂糖面递给苍迟,不停溜眼色,让他把杂糖面给门内的人,并用娇音道: “苍迟大人,姑娘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陌生男子的呢。男子问姑娘名字前得准备礼物的,往大点说要送一副酒船台啦,往小的说一副金盘盏啦,一壶烧刀子啦,乔姐姐是姑娘家家,最好送几套织金衣服啦,一盒搽脸的玉簪粉啦,一盒山燕脂花汁染粉做成的胭脂啦,一个随身的剔红香盒啦……不过苍迟大人来不及准备,送个糖杂面也行。” 这个糖杂面是小鹤子背着伏双买的,用乔红熹昨日给的银子买的。她觉得蛇状的杂糖面和苍迟化为龙身的时候相似,内心想着自己与虞蛮蛮在龙王庙里当没皮没脸,拖了数十年的狗皮,怪不好意思,于是就给苍迟买了一个。 没想到这杂糖面还另有用途。 话如瓶注水,小鹤子一口气说了许多,口里几经唾沫的洗冲早就没了甜味,她砸吧了几口杂糖面,才继续道:“乔姐姐容貌波俏,如娇花着雨,天生的樱桃嘴儿也波俏,性儿乔乔的,虽然数奇不偶,但良心廓如,无出其右。人长的好看,名字又这般好听,乔红熹乔红熹,单说一个乔姓,就让人想起当年的江东的二乔。” 也不知小鹤子是有心还是无心,说话间把乔红熹的名字给说了出来,苍迟自然听见了,与乔红熹相对的眼睛亮晶晶的,道:“乔……红熹?” 他把小鹤子给的蛇状杂糖面从缝里递进去。 蛇状的杂糖面,乔红熹看一眼就吓的一身骤然凸起鸡皮疙瘩,她不肯糖食苍迟,拿开苍迟挡在门缝的手,拒绝了杂糖面,默默合好门,并插上门闩。 小鹤子无助地看着被关上的门,抬起小粉头问:“可是小鹤子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乔乔不高兴了?” 虞蛮蛮并不知小鹤子话里道出了破绽,低头看着小鹤子满脸写着不知,伏双自以为是,道:“两个小憨姑娘,乔姑娘关门是因为不想看见老烧灰骨。” 在他们言语交流之时,地上缩成一团的刺猬飞风逃走了。苍迟并不知自己吃了姑娘家的闭门羹,嘴里还在咂“乔红熹”叁个字的滋味儿。 名字如其人,她性儿乔乔,就像一颗滚烫的油糖,不咬破则甜丝丝,但一旦咬破,可是十分烫喉。 苍迟在人家姑娘家门口徘徊不走,伏双道:“汝爹让汝多行几场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苍迟听到要行雨,眼睛都合成了一条缝隙,刚才的好心情撮盐入水,厌的换了脸色,端起一副架子道:“许久没去庙里了,供奉的糕点不去吃,放坏了,怪可惜的。” 他的脚尖儿已往龙王庙方向走去了,走了几武,还不忘用言语邀请:“大拖狗皮,小拖狗皮,去龙王庙吃东西吗?有馒头。” 大拖狗皮是虞蛮蛮,小拖狗皮是小鹤子,两个人脚下兼纵带跳的,丢下伏双,带着肥猫跟着苍迟到龙王庙拖狗皮去了。 乔红熹关了门之后靠在门上意慌慌,背脊珠汗狂流,一直流到门外的声音绝了,汗才凝止。 夏日出汗可煞水,但乔红熹害暑,流了汗就想拿凉水擦擦身,她洗了洗汲水用的木桶,放下吊绳去井里打水。 木桶到井底深处也毫无东西阻碍,乔红熹奋发膂力,一口气打起半桶水,只见桶内有咕咕噜的声音,一颗和桃子般大的珠子在水里来回翻滚。 乔红熹的心和珠子一样翻滚着,捧在手上一看,手之色与珠色相映。 珠色如截肪,质理温润,发着的砾微光,摸起来冷如垂冰,八下里看来有些眼熟,好像是……虞蛮蛮曾经要送给自己的珠子。 乔红熹捧着珠子精神罔罔,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道:“小乔姑娘,咱家小师爷说,官衙的墙坏咯,让我特意来请小乔姑娘前去略加修葺。”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拖狗皮:帮闲吃白食的人 蓝桥:喻男女幽会之地 乔乔:任性易怒 -- ń2qq.cōм 032【多灾多难,腌臜人腌臜性】 门外的人顿了一下,又道:“小师爷说,乔姑娘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乔姑娘只要人去了就行。” “知道了,容我换身衣裳。”乔红熹把行雨珠归回盆内,沾了水的手反复在衣上擦干净。 手擦清爽了,肚子也清爽,乔红熹说是换身衣裳,却是到胞厨里吃了一碗冰糖杏子粥,冰糖放了许多,甜味盖过了杏子味,喉头硬着咽下。 甜味存在嘴巴里有不适之感,她倒出一碗浆水,漱口吐涎叁回,直到口中甜味不再有。 今早换的衣裳沾了黄泥黑灰,乔红熹对着镜子看了看,想着反正也脏了,便懒得换衣裳,她把刚刚脱下的围裙系好,拿抿子抿了抿两鬓掉下来的碎发。 抿发时发现口角沾了一粒不完整的饭糁,她伸出舌头吃了,怕膝盖疼,出门前还是勒上一对护膝。 来唤她乔红熹是的公人,一个庚齿十八而已的小伙子,他给过一袋银子,随后打起一把簇新的黄油伞,不遮自己,而是遮住乔红熹,道:“今日要辛苦乔姑娘了。” 这个仗势,不像是请乔红熹去修葺坏墙,像是请乔红熹去官衙做客。 乔红熹袖好银子,问:“墙坏得厉害吗?” 掂了一下银子,够她支糊两个月的浇裹了,一下子给这么多,也不知道墙到底坏得如何。 公人一脸诚恳回道:“是的,小师爷说那墙,看着十分难受。” 二人就此收了话,乘着嫩日清风,乘着竟天价的乌云去官衙,去官衙的路上好巧不巧,劈面逢上了花叁婆和茶叁婆。 既然下了雨,乔红熹不需再去龙王庙粪除污垢,茶叁婆和花叁婆也不需再去。 两个叁婆和好如初,一个继续担着担儿卖茶,一个挎着篮子卖花。卖茶卖花一日挣不到多少钱,不过一日日累积下来,到了新年之时倒也底本儿,能扯布做件新衣裳。 两个叁婆看见乔红熹掉头掣肘就走,两只用布裹了足儿走似风车,头上簪着的花掉了也不去拾起。 乔红熹见了笑而不语,与公人并肩去了官衙。 昨日与她说下回再来官衙的公人今日依旧站在官衙门首,他见了来人,眼睛笑得只留一道缝,道:“小乔姑娘,又来了哈。” 乔红熹礼貌一笑,道:“来揾钱的。” 公人笑容不减,话中不藏阄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乔姑娘修的是官衙的墙,消折的小师爷的钱,嘿嘿。” 公人的言语总这般带趣,乔红熹词穷理绝,脸上仍是笑态,迈一步走进了官衙。 官衙里的地是墁石子地,四面是一带用虎皮石砌成的墙,墙头嵌了红花瓦。墙瓦都比较老旧,下了一场雨,曾经满是青苔泥尘的虎皮石和花瓦被冲刷得纤尘不染,颜色鲜活分明。 公人引着乔红熹到一面墙,那面墙也是用虎皮石砌成的,墙根里长满各种不合款的花草,一眼扫去并未见墙是哪儿坏了,认真一看,也没发现哪儿坏了。 乔红熹嘴里啧了又啧,公人指着一条缝隙,从容说道:“小师爷说这条缝隙看得难受,让姑娘用泥和上,要相合得一点缝隙都不见。” 乔红熹眼看着缝隙,嘴巴无奈地抿成一条缝隙,许久后把银子退回去,道:“这缝我修不了。” 那缝隙小到可忽略不计,和头发丝般大,大户人家墙上有这种缝隙也无心思量,找圬工来修葺。 这是闲得慌,闲得有银无地消折,乔红熹知道陆平歌是想给她一个挣钱的机会,但她不想挣这种钱财。 “姑娘留步。”公人收到退回来的银子,真个慌不忙,猛虎也似的抬起一脚踹到墙上。 公人用力过猛,险些儿让脚踝骨走作了,咧着个嘴无声喊痛。再看那原本好好的一面墙,竟被他踹出了一个洞。 耳内有人呼唤,乔红熹转过头正好瞧见了这一切,她霎霎眼皮,在意道:“不如,你拿着银子去找大夫?” 公人强忍着眼泪,重新递过银子,哑声道:“乔姑娘今日不修墙,小师爷将要修我了。” 墙上有一个和男子脚底一样长宽的洞,事到如今,乔红熹没得往后撤退,她接过银子,只取应拿的一部分,剩下的连带着袋子退回给公人,同他讲盘子,道:“我修,但只收一部分。”说着捋起袖儿,现出一副要打人的仗势去修墙。 公人见她愿意拿钱,也不在意她拿多少,总之拿了就行。 乔红熹修墙,公人陪着小心在一旁撑伞,备了一壶沁心肺的茶,时不时搭讪几句: “乔姑娘累了吗?累了歇息一会。” “乔姑娘口渴否?” “乔姑娘……” …… 夏日的天儿就是动也出汗,不动也出汗,乔红熹怕脱水暍暑,沁心肺的茶一连吃了叁开,墙才修好。 陆平歌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但事事都先准备妥当,他在一家馆子里设了叁汤两割与乔红熹浇手。乔红熹婉言谢绝,道汗儿流了全身,想回家中洁身。 陆平歌早料到她会这般说,于是备了一个竹撞,竹撞里都是可直接食用的熟食,里面有一盘蒜香猪,一盘粉条儿菜,一碟红螺酱,一壶花酒,一只去了头的叁黄鸡,叁个不拘荤素的炙焦馒头…… 拿了钱,若再收下荤素点心具备的竹撞,今日就是里外两赚,乔红熹和前先一样要出声拒绝,话还在口角里未出,公人脸上先出两行清泪,哽塞道:“小师爷说了,请佣工浇手是寻常的事,不请佣工浇手的话,会落人话柄的。” 乔红熹拗不过来,只好接过沉甸甸的竹撞,道谢而退。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下了一场雨,扬州东关街晏然和悦,人人脸上带着笑容,但这晏然和悦的气氛持续了小半个月,又打回了原形。 那一场雨,只带来了一时的和悦。 半个月之后,天儿进入了焦月中最盛辣的时节。 最盛辣的时节里天上见不到一片乌云,地上看不见一滴雨水,火辣辣的太阳把田里露膀子的耕种人烤脱皮暍暑。 乔红熹在屋子里寻不到一块可乘凉的地方,没有人请她去修葺墙时,她倦出门,或是临水而坐,或是拿着一个竹编的扇子到湛然常寂的豆棚下发呆。 她常会在豆棚下捡到新鲜的水果,有时候是几颗杏子,有时候是初熟的荔枝,甚至还有圆滚滚的山竹子。 这些带皮的果物身上都有小孔,乔红熹深深怀疑家里藏了只刺猬。怀疑是怀疑,却没想过去找。 起初她会把每日把捡到的果物堆放好,等着粗心的刺猬自己回来拿,但刺猬从来没有露出个影儿来,堆放在一起的果物还因天热而坏死,不能再食用了。 乔红熹不忍心看食物坏死,过后捡到了果物就用清水洗干净,剥皮自食。 以前听爹爹说乱捡地上的东西来食,腹中会暴下,战战兢兢吃了好几回,腹中安然无事,她才放开心安心地吃起来。 苍迟和虞蛮蛮他们没有再出现,倒是肥猫隔叁岔五会来乔红熹家里讨吃的。 乔红熹不想和他们再扯上一点关系,有意无意地让肥猫吃了好几回闭门羹,但往往肥猫软绵绵地叫一声,她心就软下,一面痛骂自己心软,一面给肥猫洗小鱼干。 从井里打起来的大珠子一直放在盆里没动过,乔红熹动过拿去当铺当换银子的心思,可她做事之前会犯思量,一犯思量就没了这种腌臜的心思,甚至唾弃自己这种想法。 娘亲说过,不论庚齿多少,不论是男是女,不论有没有爷饭娘羹长生运,都不能有腌臜的心思。 有腌臜心思的人或许一时之间能成大事,但不会持久,往往到最后会一败涂地,踏实做人是做给自己看的,无关别人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乔红熹手头又紧了,晚上入睡前心里默默祈求明日起身有人来请她修墙或是建个水池,祈求完,纤微的睡意渐浓,口中呓语着睡去。 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次日一早,有人来敲门道:“乔姑娘可醒否?西十里的朱家请姑娘去建个水池,不知姑娘今日可拨空去看看。” “醒了,等我半刻。” 乔红熹惺忪的睡意随声而散,她从床上弹起,胡乱洗漱一通,穿好衣裳,嘴里叼着一个大馒头出门。 西十里的朱家算得上半个大户人家,每日不愁茶不愁饭,不愁没衣裳穿。 来敲门的人是朱家的养爷,约莫五十出头,鬓生星,齿松豁,身子倒是旺跳,走起路来不需策杖也能走得稳当。 养爷没先给银子,应当是要等她看完情头才讲盘子。乔红熹揣着小心思跟着养爷走,不知走到了一个人烟绝迹的实窒胡同,等察觉到不对劲时,养爷取出一方沾了药的汗巾子捂住她的口鼻。 药味钻鼻,乔红熹来不及闭住七窍,两眼一黑,什么意识都飞到了无何有之乡,身子只若无骨一般,一截截软下。 睡了许久,乔红熹醒来的时候两眼所见的东西都带着重影,她肌体燥热,衣儿半褪躺在床上,两手双脚被绳子紧紧绑住。 床沿坐了一个男子,乔红熹眨了几眨迷迷糊糊的眼,男子的脸部轮廓慢慢清晰呈现。 是江家的少爷,江淳。 江淳见乔红熹转醒,堆上一脸的险恶笑容解衣裳,道:“古话说的好,上雏儿要上个醒着的,哈哈。” 嘴巴塞了麻核桃,乔红熹做声不得,她竭力挣扎,也不得脱身,越是挣扎,身上越热,白白的肌肤泛起了桃花似的红。 江淳看她肌肤泛粉,笑得前仰后合,拿出淫器包儿,道:“莫挣扎了,爷我给你吃了淫药,越挣扎,身体越有反应。” 他打开淫器包儿,里面有金缅铃,银托子,吕公绦,耳珠丹,还有一罐琼脂冻。 江淳取出琼脂冻,一面解乔红熹衣裙,一面接着道:“爷的东西倒是挺大的,怜你是雏儿,给你的小穴儿抹个琼脂冻。” 衣裙一点点松垮下来,乔红熹动弹不得,双眼只能迸出粉泪,心问口,口问心,为何世上会有如此腌臜的人存在。 姑娘的粉泪掉的越多,江淳心里更加快乐,解衣裙的手上的速度也更快,一条衣裙将离体时,他的后衣领冷不防被人捽住,转过头去,身后却是空无无人。 江淳低声道了一句见鬼了,话刚落地,整个人带着他的淫器包儿飞出了门外。 -- ń2qq.cōм 033【可怜兮兮,小白菜无人爱】 苍迟扔人的时候不曾加添多余的不苟动作,也无半分犹豫,却把江淳扔了一个倒裁葱。 要说他今日为何出现在这里,也是赖伏双。 伏双一直叫嚷着要行雨造福万物,苍迟受不住伏双的相逼,灵机一动跑到城外一处空屋里躲避。 这处空屋前有小院回廊,院里有水池深井,后有茂密的树林,林中有万种生灵,景美境幽,晨时霞透晴窗,夜时恍若清凉无暑。 苍迟见了新鲜的光景,竟是流连忘返,便就在此地避尘嚣了。 不需吃不用喝,不需铺锦褥,或是猴在树上,或是缩在水池里,一猴一缩,大半个月便过去了。 今日他难得心情开爽,到林中走溜了一圈,走着走着,一颗心痛痹非常,他折原路而回,不料瞧见屋内有人使迫淫之计,仔细分辨,被迫淫者乃是有乔乔性儿的乔红熹。 江淳正欢乐得忘乎其形,苍迟就闯入内,捽住他的衣领扔出门外。 江淳的一颗血肉脑袋先冲破木门又先着地,一头头发散了,脑袋内的流动的血花几乎坼开,嘴唇四围与额头一圈儿满是血。他骨碌骨碌,和只风中的大风车一样滚。 滚了几圈,他四肢抽搐过后便在地上不动弹,昏死过去了。 耳边的声响大如洪钟,乔红熹一双泪眼儿望去,只见大半个月未见的苍迟站在床头。 他头顶着两根牙色的角,上穿一件绣花直缀,里头白绢中单,下着佛青色闪银罗缎马尾裙为裳,腰系着杂彩丝绦,脚下是粉底皂靴。 在乔红熹印象里,苍迟的衣裳颜色总不离一抹挂眼的蓝色。 绳子束着乔红熹的四梢,看起来有点像六足二螯被绑住的大螃蟹,苍迟眼底不明不暗,上前去取出紧塞在口中的麻核桃。 江淳绑人的功夫实在太差劲了,用软绳绑人也能绑成一团解不开的死结。 “救、救我……”乔红熹双颊凝红酥,粉嘴呼呼地尽喘息,掉声喊道。 苍迟细长的手指解了又解,软绳的结一点也没松开,耳内听着乔红熹的求助,心中好生着急,索性低下头,两排牙齿一开一合,咬断了束在手上的软绳。 脚上的绳比手上的绳子束得更紧,苍迟直接张口去咬,两排牙齿在绳上磨了几磨,绳子才断开。 乔红熹脱了手脚,纤腰扭动,两腿交迭,凌乱不堪的衣裳因她的举动一点点滑落,锁子骨下露出红红的抹胸。 她里头穿了一件荔枝红轻薄如蝉翼的抹胸,上面用丝线绣着一副满池娇:一对金绿的鸳鸯,几片葱绿的荷叶,一朵半开的荷花与一朵坼开可见黄蕊的荷花。 大红大绿两色在抹胸上一逢,相衬添娇,一鸳一鸯的位置,分别在挺起的两团肉上,鸳鸯的两个小头儿,好巧不巧,正是在微微凸起的乳尖儿上。 她八下里难受,低头缩身球成一小团,像极了一颗在田中孤零零的小白菜。 淫药的药效强烈,乔红熹腿心湿腻,乳尖立起,荔枝红的抹胸衬得肌肤白中透淡粉,因流了些汗,肌肤上汗光点点,两下里粉光生艳。 腰间的裙儿已经褪下了,只着一条织蝴蝶边的旧散裤腿儿,库管口折缝宛然,碎出了几条虾须般的白线,一根根贴在玉趺。 苍迟帮她挑去白线,指尖碰到她滚热的玉趺上时顿了一下,问:“汝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烫爪?” 乔红熹脂痕满面,环臂而颤,微凉的指尖碰到肌肤时,她在似死似活之中发出细微的呻吟,徐徐坐起身,带着一身如花的脂粉香,平日里本质芳洁的她却主动靠在苍迟怀里。 苍迟的胸膛冰凉,挨得越近,乔红熹越觉得舒服,她眼角默默递一封无字情书,依偎作个女儿情态。 茸茸的脑袋刺胸膛,苍迟心头一软,登时落入了温柔乡,喉结上下一滚动,下颌忽然被两片唇含住了。 两片唇使劲吸吮,润圆的玉齿刮过下颌肉,苍迟任其所为,但两只手不甘寂寞,一手探进抹胸中,一手在脐下叁寸地,隔裤流连。 欲火一团接着一团攻入芳心,这般的抚慰并不够,乔红熹主动脱下抹胸与散腿裤,露出玲珑挺拔的乳儿与两条白花花的玉腿,又把苍迟入水不湿,入火不坏的衣裳利索脱掉,丢在了地上。 坦诚相见时,她燥热有所缓,伸出小粉舌舔了嘴角,一头葱葱青丝后扬,手端住苍迟的脸道:“热,我好热啊,呜呜。” 好一个镂雪为肤,揉酥作骨,一副瘙淫的颜色,看得苍迟情兴飞扬,迷失自我,胯间的小龙昂昂抬头。 他压住粉头扬起的女子,手扣住不安分的两胯,低头觑腿间花穴,当央一条红肉缝,弥着淡淡香味,旁边是粉白无毫的嘟嘟肉,扇开鲜嫩细长的肉缝,不想里面是水光光的春湾,逗引男根肏之,捣之,真当美不可言。 见窈窕玉质下有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美景,苍迟唇干口燥,衔住粉嘴索香唾,索之胯里的小龙愈胀,腰一下沉,胯间举起的东西往花穴一就,直接进了半根到了里头去。 花穴里冲入一股热气,乔红熹爽快异常,柳腰渐渐塌下,脸上眉眼弯弯,灿笑如春花初绽,喜不自胜。但忽又顿觉羞涩,矛盾的话语从口道出:“不要……要快一些……不要……” 花穴虽熟,但不曾有人破开采摘,苍迟进了半根,便感到滞涩难行。 腰下发力,扣住两胯再挤入一寸。 “啊……”闺体已破,元红流出,乔红熹混沌而痛呼,因着有淫药作祟与助兴,粉颈的细细青筋表露,脸上痛楚与羞红两色判判。 她夹紧臀肉,花穴里的肉也在慢慢蠕动,似要往内吞根,又似要往外推根。 两胯下的热气互洒,根头攫取了元红,惹得苍迟背脊上的线一条条加深,大半截东西都埋在温软的花穴里,露在外面的一截真当是凉飕飕没人爱,惨凄凄无人知。 初次体验到骨头里都是酥酥的感觉,苍迟满脑子只有一个全根没入的念头。 凭着天性也好,凭着色想也对,他胯下暂停了动作,五指覆在乳上,花红的乳尖儿卡在指缝中,嫩生生的乳肉在掌下,使个揉推、按捏,想让乔红熹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嗯嗯……啊……”花穴与乳儿一同瘙痒,牵动了遍身肌骨,一阵风流热气跑上脑袋,乔红熹指尖都僵,连呻吟都那么无力。 满床的桃色与无力的呻吟,犹如娇妻在枕边娇羞耳语,又如娇妻醉倚郎肩扯娇。 苍迟叁思窝发热,嘴上吻她的颈,道:“吾叫苍迟,叫吾之名。” 乔红熹春心转动,斜着圆溜溜的星眼,双颊晕红,嘴唇未张,只是玉齿漏了娇音:“苍迟……” 一声娇柔叫唤,弄得硬物暴涨,额上的汗徐徐滴沥,滴沥在乔红熹脸颊上。 正是: 红丝绿线绣荷花,池中鸳鸯衬乳娇。 柔肢百娜引狂蜂,谁知乖龙藏水中。 花穴初开如蜂蛰,花蜜满床满面羞。 漉漉花穴有脾性,只吃乖龙根半截。 娇喉初开娱双耳,乖龙做尽万般情。 苍迟抱住乔红熹,冲开肉阵,全根送入,紧顶花心慢慢抽动着,道:“再叫一声。” 乔红熹摸着他头上的两根角,再道:“苍迟。” -- 034【可怜兮兮,小白菜无人爱】(2) 龙之角非是一个装饰品,遭人一碰,尾椎骨窜过一道电流,电流所过之处,一片片冰凉的龙鳞生出。 苍迟两股一颤,胯就塌在乔红熹腿心里了,塌了个紧密无缝,好似天生就与粉穴是相连着的。 “苍迟~苍迟~”乔红熹身上还是滚烫透粉的,嘴上叫苍迟的名字,最后叫上了瘾,拖长尾腔,装出个烟花女子才该有的牝声浪气,还一声长过一声,不绝于口。 嘴上叫累了,面上且是笑盈盈,度出一缕惺忪的歌声: 小白菜没人爱,九岁无爷娘,十岁断饭羹,上梢无大采,下梢入花台。 爷娘告诉小白菜,一梢即使没人爱,穿懒衣来晒白菜,自食其力发大财。 她唱到后头,两手捂住嘴巴悲伤呜咽: 可是小白菜,终究是棵菜,时时被人摘,无权无势要忍耐。 泪丝丝,碧翁翁不知,怪只怪小白菜不吃烟火食。 她唱出“小白菜”的时候,“小”与“乔”字让人傻傻分不清。 两只手未能掩住悲伤的呜咽声,苍迟抽插的动作慢下,臊根从穴中退出一截来,掐着白松松的腰儿,摸着软酥酥的乳儿索趣,声气亦降下,哄道:“小白菜,莫哭了。” 她的腰细如叁月柳,正衬得两团乳儿圆满雪白,苍迟摸一时,爱不释手。 乔红熹是外娇内刚的姑娘,啥都不怕就怕蛇,怕痒什么的并不存在。她的腰儿被掐住,没半掐多余的反应,反倒探手去摸相连的地方,握紧露在穴外的一截坚硬的工具,一下子没能握住,又哭道:“呜呜呜,什么东西如此大。” 淫药冲散了乔红熹的意识,她手底加劲一握,那根大工具不着痕迹跳了一下,在花穴里轻释两叁滴白浓物。 苍迟大吸了口气,自上自下把眼一看身下的姑娘,粉腮粉嘴非常可人,他低下头用湿漉漉的嘴亲吻她,从粉题到粉鼻儿再到粉腮,每一处都留下点点龙涎。 每吻一处地方,有不同的酥麻之感击进五中,乔红熹哼唧哼唧,痴痴憨憨,粉嘴去接苍迟的唇,她下方也松开了手,让苍迟全根进到穴内。 苍迟腰也动,嘴也动,引出粉嘴里的粉舌含在嘴里吮吸,臊根进进出出百来下,乔红熹香汗如雨,无色的香汗经过红娇的肌肤,也变成淡粉色,意外地让姿态更加妍丽,像池中的荷花初沾水露。 不知江淳给乔红熹吃了什么猛烈的淫药,苍迟弄了接近两刻,红娇还是不从肉色退散,真是个云不收雨难散。 唧唧水声悦耳动听,非是用人之喉咙可模拟发出的。初经风雨摧残的花穴红胀外卷,还有些起皮,这下子花穴真与粉团堆成似的了。 乔红熹朦胧的俏眼时闭时开,干到酣美处也会喊下方疼,苍迟拔出臊根,沾在臊根上的春水有红丝。 怪不得她会喊疼,原来是受了伤,他想起螃蟹说龙涎可疗伤,便吐龙涎蘸在指尖上,抹到流满春水的穴口上。 龙涎清凉,疼痛当即有所缓,肌上的红娇再添叁分色。 乔红熹娇声婉转,把两只小脚晃来晃去,最后勾在苍迟腰上,无意中做出许多娇艳模样,柔软的粉嘴与他连耍十几个吕儿,边耍边不大分明的说道:“还要呢……” 耍吕儿耍得苍迟身上无半点膂力,他重新架起平日的威风,青筋凸露的臊根亲切照住花穴进入,两颗卵儿塌在穴外,勇猛有力,深深插着。 花穴的焦渴被解除,于是欣欣然纳了那八寸根,还与八寸根做了个亲密的双卵抱珠。 “嗯嗯……慢一些啊……”这一回插入较之先前插入,两下里受用了许多。 乔红熹朦胧着眼笑,身子一颠一颠如是浪里一只小轻舟。 浪极大,小轻舟不可挡其势,便主动靠近大浪,以求庇护。 乔红熹双手双脚攀在苍迟身上,肥臀高耸,乳儿也贴着他。 苍迟身上有龙鳞,龙鳞冰凉,肌骨贴在上面舒服得如沐凉水,让人欲仙欲死,她不舍分隔,粉颈也与他紧紧相交。 苍迟待耳听撩魂的呻吟,双耳有福,但两眼明显吃了亏,乔红熹攀在身上,只能看到腻滑如丝的背,而看不见前后震荡,上下弹跳的雪白乳儿。 他扳住香肩,眠倒乔红熹,令她粉臂横施,大露那一对可爱的乳儿。 胯下猛插狠捣,次次不离花心捣弄,床响吱吱,花穴整根吐出又整根吞入臊根,吞入时肉璧轻微动荡,吐出时双乳荡跳得欢。 臊根足够大,充满了外紧内窄,万里挑一的粉穴。 “嗯啊……恩恩,苍迟慢些……”乔红熹晕晕糊糊,两腮红润凝酥,四肢似唤娇娘拨拨甩甩个不住。 苍迟听了她的话慢下来,慢下来她又不乐意了,一掌拍向他后背,又道:“快一些……” 小内壁的肉儿裹得妙,吸附得紧,苍迟略知男女的风情风月,挨着香腮,鼻轻哼口低喘,蛮力顶花心采花蕊,花心花蕊被弄开了,臊根一时里吃了许多吃骚水春水。 两个地方都是温温热热,圆头儿与它们相碰时发出的声音也是妙,怪不得稗史上总将男女之欢,比拟成鱼水之欢。 男女不浓情交欢时所发出的声响,确实像鱼戏水发出的声响,唼喋唼喋的。 苍迟明白蟹将说的那句飘飘欲仙是何意思了。 不知疲倦地插了千数,乔红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劲儿,一个翻身蹲坐到苍迟身上去了。 -- 035【可怜兮兮,小白菜无人爱】(3) 猝不及防的姿势转换,苍迟的心上下一颠一倒,身子眠倒在床上。 转了姿势,苍迟不需动力,那东西已是插至根部,比之前插的还深一些,贯彻了温暖的琼室。 穴儿涨痛难忍,乔红熹扭扭腰肢想要离开,一扭又没了涨痛之感。 在上面动作没有躺在下面热,乔红熹腰肢别别扭扭地动。 臀儿前后挪动,臊根在津液欲滴的穴儿里磨转,尽刮肉壁。上下颠耸,臊根在窄径中乱笃,尽笃花心。 她手撑在苍迟胸膛上,尖尖玉笋玩弄膛上的红珠。 苍迟手伸到她身后,去抚腮臀,腮臀柔中有韧,捏上一把放开,臀肉在空气中荡出小波,拍一下,声音美脆,不啻鱼跃水之声。 姑娘在上,两眼一垂可以很好的观赏出入之势,毴儿淡红,鲜红的缝儿裂开,小难容指的风流小蜜洞艰难地含着一根外来之物,花瓣交结处肉核儿热腾腾露出,肉核像极了蚌内的小珍珠。 苍迟指尖一刮小珍珠,乔红熹身子股栗不断,指尖压下小珍珠,穴儿蠕动有节,颤颤有力,拱拱动动裹臊根。 乔红熹扼住苍迟的手一阵叫唤:“啊啊......呀......嗯啊......别......” 吃了药,到底是快活胜苦头,苦头中带乐,那求饶的声气一点也没让人觉得可怜。 苍迟觉得有趣,指尖继续,今回变本加厉,将肉小珍珠又刮又压地蹂躏,臊根和胯部瞬间湿了个透,是那阴内春水倾泻。 春水沿着手指流到手臂之上,缘着臊根流出了外头,硬梆梆的肚皮也淋了个透。 满床淫靡的气息,先小泄一场的乔红熹腰肢说软就软,做一个蜷缩之状趴在苍迟胸膛一动不动。 乔红熹伏下身,臊根带着一团牵牵拉拉的春水滑出穴儿。 臊根没有低垂变软,白软的肚皮儿压住冲天挺立的臊根,苍迟劈拉两腿,两腿之间的空隙正好能容纳腮臀。 他意犹未尽,重新寻找穴口腰臀上顶,又端住乔红熹臀儿往上一抬一落,着力帮衬穴儿吃根。 腮臀上下起落的中间,穴儿冒出了小沫。 穴内满满有物,满得不留一丝隙,没有一点漏风处,一根臊根只留根下的两颗圆囊在外面来往挤压小肉核。 头儿东笃西笃内壁的嫩肉时就和小鸡啄食似的,浅啄一下,啄到了痒处,深啄一下,啄到了骚处,和长了小眼似的,次次啄都亲切啄到点儿上。 乔红熹白光光的腿儿大大往两侧分开,半张粉脸贴在苍迟胸膛下,俏眼慢慢流波,嘴里道:“大力一些,嗯啊……好舒服嗯啊……呜嗯……好舒服……” “舒服吗?”苍迟听见乔红熹的话语,兴奋异常,接连大力顶了四下。 “呀……顶得好舒服啊啊啊……”盼春情的乔红熹没口子叫道,还将臀儿耸起顿挫臊根。 苍迟也舒服,但他说不出来是哪里舒服,于是问:“哪里舒服?” “我不知道……嗯啊嗯……下面好舒服……”乔红熹含糊其辞,一条又骚又痒的花径在臊根进进出出的摩擦之下,泌出更多春水,把毴儿打湿。 苍迟再忆起蟹将说过居女子股间的阿谁妙物叫花穴,文雅一些可叫香牝、玉户。 不管是郎君子弟还是正人君子,其实生来就是一具风流骨,有的将风流表露于外,有的将风流藏在心地,有的暂不谙情事,当若初尝得情事妙爽也是一具色胆如天的风流骨。 史书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百年仅出一位而已。 风流骨上了床,到了浓情时刻,他们会粗喘道:“好一个紧紧扎扎的小花穴,流水还夹得爷根儿紧,爷不干死你,对不住这个骚达达的小花穴。” 而下方的女子若骚达达,到了此刻会扭腰臀,娇声媚态回道:“爷的根儿顶得奴的小花穴骚达达,后庭花也盼爷来开。” 羞答答的女子也是另一番情趣,羞红的面儿埋枕里,嘴上露碎玉低声哼唧,两手勾住郎君颈,腿儿劈拉凸露花穴,却又拿手遮住半泄春景,让郎君根儿顶开指间狠狠刺下。 “下面是哪儿,是小花穴吗?”苍迟想到什么,便会出口问。 欲火陡然上升,淫药作祟,乔红熹还有一丝理智,回道:“嗯啊……那叫牝儿,不是花穴。” 苍迟听到乔红熹道出隐私词,心里猛跳一阵,出色的好面皮也热辣辣的,探花径妙处的臊根暴跳弹起,他徐徐坐直身。 乔红熹被动坐直腰身,与他做了个羞人的欢喜佛之势。 女搭男肩,起跃降落,男拥女腰,男盘腿而坐以承女之美臀,男根竖起以填女之花穴。 效欢喜佛之势,骚根是鱼儿投渊般深投进穴儿,力贯花径,直扎花心。肌肤亲密相碰,二人还美上添美来个亲嘴嚼舌,四唇互吮,两舌翻飞。 两条舌儿怎么个在口中翻飞? 就是个软舌缠绕生香花,嘴角微启溅雨珠,如两根纤纤妙指在穴中自娱自乐。 蟹将曾还道:男子股间物,十五岁坚牡,挺起时似肉中竖着骨,见花穴可是轻车熟路,进去了就是爽死一度,至了酣处,阳精频频丢。 花穴亦是同理,花穴成熟后有灵性,与臊根结合可是天作之合。 花穴绽开静纳根,臊根插动翻红肉,一静一动两相舒服不可言,只有尝一尝,方知滋味是何也。 才识鱼水欢,亲嘴嚼舌易忘了呼气,苍迟唇舌离开香唇,低首去吃肉蓬蓬香喷喷乳儿。 舌尖沿红乳尖儿转,乳儿瘙痒之感不可挡,乔红熹欢声连连,娇躯猛摇晃,肌肤复又红烫叁分:“啊啊……痒……” 穴儿吞吞锁锁,声儿极其大。以欢喜佛交欢的姿势交欢了一顿饭的功夫,相连之地的水儿泛滥流出,流到床上,流到苍迟腿上。 乔红熹美眸掀翻,降身滑落。 苍迟臊根粗圆了一围有余,他再度亲上香唇,捞起臀儿来一阵流星赶月地抽插。 继续插上半顿饭的功夫,储在囊中的阳精流窜至根顶,顶上微陷的小眼儿一开,在穴儿里飞雨似的射了一个稀里糊涂。 乔红熹大动了一场,不免难免累极了,身上退了娇红,鼻哼着热气受射。 温温的阳精鱼贯射中花心,射中一次她只管缩花心,裹着臊根的花瓣咻咻耳动。 苍迟鼻里闷哼如牛,阳精狼藉射讫,臊根低垂软下,他却舍不得退出来。 正是: 乖龙人间走一场,魂颠梦倒战乔乔。 乔乔肚内春药作,妖妖娆娆先生乐。 乖龙风流往上跑,伟岸阳道逞威豪。 屋外晴光照纱窗,广院深房作淫床。 两相授意元红落,乔乔无力床上倒。 嘴接舌衔胯相连,乖龙觉是梦一场。 至矣尽矣享滋味,玉户无艺锁阳道。 红帐飘飘梁尘落,逍遥姿纵交阴阳。 豆姑顶风上粉po,只为浇颗小白菜。 两眼流下铁窗泪,若去喝茶请挂念。 -- 036【莫名其妙,乖龙欲当兔子】 两张嘴还做着亲吻,四臂紧缠,胸乳相贴,屋外晴朗无云,一束澹澹的晴光斜入纱窗,照在两人旖旎之态上,照出了一片温馨的浓情。 上方的姑娘温软若无骨,苍迟情荡漾,拥她如拥棉絮,忍不住拥住她深吻。 苍迟阳精失关的那刻,护身的龙鳞也消失,乔红熹受射中是粉泪纵横,全身乱耸,待射讫,她即刻神回魂归。下方的穴儿与臊根相合,溶溶温热的白浓在里面流动,她惊叫一声,推开苍迟往后一退,令穴儿与阳臊根分离。 蜜口没了东西堵住,真是白稠与红丹流不停,枕席之情藏不住。 乔红熹掉态失色,拉起一旁的被褥遮住白肉,挪到床尾,将身子缩成几尺长。她失的是魂智,记忆没有失去,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与男子缱绻而失去闺体,此腌臜事的颠末,全部都清楚记得。 怪只怪自己粗心大意,识人不清,乔红熹咬着被角暗自陨涕,抓着头发悔恨不已。 细白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绳子交匝之伤,指尖触碰时有略有痛感,她紧咬玉钉,暗暗骂起贼丑生江淳,为了能与自己有一时只欢,竟费了如此大的心思,骂完又自讽:天之杌我,如不我克。 苍迟还在人生之乐里没回过神,半眯着眼睛,想到刚刚被雨露经过的花穴,不禁在脑海里细腻描画: 真是一朵春花两边开,凸露一颗小粉珠,鲜红小径流浓稠。 脑子是这些香艳的画面,他眉目的喜色自然流露出,像一个食饱喝足的风流贪色郎君,释出一回的臊根仍在腰间伟岸横出,昂昂然叫嚣。 乔红熹管不住眼睛,不雅地往他腰上看了又看。屋外的晴光正涣发,可见臊根上的青筋脉络,那圆如鸭蛋的头滴沥着有色之水。 自己竟因这奇怪的东西当了大半个时辰的快活娇娃,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始承一场雨露,乔红熹羞于逢面,高高拉起被褥罩住头,在被窝里酝酿而成的言语,张口便是反舌:“你、你为何出、出现在此处?” 被角没遮全,露出了一颗黑茸茸的脑袋,苍迟坐起身,摸着春情遗痕的床被,漠不为意道:“吾一直就在这里。” “哦……”他没撒谎,乔红熹也没去怀疑。 耗了半个多时辰的精魄,苍迟不觉累,筋骨里轻松舒坦远胜畴昔,他在床上寻了一块布自行擦起湿濡黏糊的胯下。 隔着轻薄的被褥,乔红熹听到摩摩擦擦的屑声,拉下被褥一看,看之才退红娇的素脸儿又红了一层,是艳绝的羞色,非是愧色。 苍迟里嫩外粗的胯下之物更大了些,颜色从淡转酽,不知下方的小小蜜洞竟胜其宛转,乔红熹两下里一阵恶寒,刚才的仗势是她主动在先,她还隐隐想起是她先去衣就枕,偷亲男子之肌的。 不去想也罢,想起来两只倚耳不知不觉烫红起来,一直烫到了粉颈,她不知如何是好,躲在被窝里装聋作哑。 “你要擦擦吗?我帮你?” 苍迟擦干净了自己,只是擦完了便念想方才千捣万射的快活,经了一场鱼欢,他已非懵懂者,他想还想看上一眼可让他千捣万射的穴儿。 此事涉暧昧,事后清理黏物只有和调的琴瑟才会做的事情,苍迟好似不知,乔红熹一时无言去解释。 今日没遂了贼丑生奸意,却和一只人人尊敬的龙成了枕席事,若传出去那她乔红熹岂不是没有葬生之地了? 乔红熹心擂敲似怦怦跳,她不想死,装多了一会儿哑巴,而后露出头来百端支吾问:“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莫将此事告诉别人,可以吗?” 苍迟想起淫店的说书先生说过一桩风流之事。 十叁年前,一位小妇人饮醉,情兴大炽,夫主不在,她不甘独寝,便两眉频挑,双目传情,偷解罗裙,逗引家丁与己亲香挨光。 家丁之胯物伟于器,似根杵,妇人之阴美状百端,可比花,两人见了大喜。 那一夜正是:家丁摸阴阴有色,妇人捋裤裤有情,两物相触恰恰好,交颈而息不知月兔悄然去。 次日天色始苏,妇人醒来发现自己的芦花深处竖着家丁那一根颜色不深不浅的杵,她赶忙推开家丁,脸上失色掉态,好似是一只不能昼见的女鬼。缓了一会儿神,她与家丁较礼,到最后气势不足,不禁担心挨光一事被夫主发现,亦害怕此事被百姓知晓后会受剥面或受浸猪笼之辱,便哭着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莫将此事告诉别人,可以吗?” 家丁嘻着脸,道:“我出了力,便就以力换钱。” 要钱而已,妇人听了此话眉开眼笑,大方拿出一袋钱财给了家丁,二人就此别过了。 妇人的言辞声色,与如今的乔红熹一般无二,苍迟学起家丁说的话:“我出了力,便就以力换钱。” 乔红熹傻楞住,道:“要钱?” 苍迟眼里全是那处曲径幽长的穴儿,胡乱点头:“是,要钱。” 其实这一桩风流故事还有后半截,苍迟没有听全。 家丁当日脱口要钱,晚间再潜入独寝妇人房中,把杵再捣芦花深处,道:“一要钱,一月叁份月事钱,二要人,叁日一餐不可少。” 妇人莫能胜家丁之杵,嘴里咿咿呀呀答应了,第二回欢愉倍胜昨夜。 正是:趁兴挨光,人财两空。 说书先生说完这个故事,底下一片唏嘘,有人道家丁龌龊,有人道家丁心贪。 说书先生摇头笑道:“家丁之举虽龌龊,但得了钱财又抱美人归,岂不是世间男子意之所向?不过都是半斤八两,何必在此高高摆款?” 风流之后,男子给身下人钱,叫做占表子,那女子给男子钱,是叫做招兔子? 乔红熹掩袂默然,没想她今日招了兔子,还招的是一只不俗的兔子? “你要多少?”现在别说钱了,她上下无丝,身上连衣服都没,只是出口问问而已。 苍迟对钱财没有一个准确的度数,“我可以拿多少?” 苍迟的一问,问倒了乔红熹,乔红熹低头沉吟,忽然屋外履声藉藉,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就是这儿,我看到有人将乔姑娘带到这儿来了。” 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哪个狗东西掳走我家乔妹妹!小爷我要食他肉。” 乔红熹吓得双膝抵榻,她想躲起来,可你看看满床不可遮的桃色,满地凌乱的衣裳,人躲了,这事情也不能掩盖住。 乔红熹慌得魂不附体,慌乱时无意看见苍迟的嘴儿,心里陡生了一计,她拿央求的眼神儿看他,道:“苍、苍迟,你快喷火。” -- 037【亮盒子摇,卫赐是刺猬也】 苍迟无动于衷,乔红熹忘了身上赤裸无丝,抓着被角的手转而掐在了苍迟颈上,道:“喷火,烧了着屋子。” 乔红熹突如其来的一掐,苍迟双手倒撑在床上,扬脖颈受掐,弹跳似飞鸽的乳儿挨着胸膛,明明挨着的是胸膛,可五指之间滋生了一股柔韧劲儿,臊根甚念花穴吞吮之妙。 “为何要烧了屋子?”苍迟色心莫遏,五指抓挠底下的被单。 温稠的阳精在花径内未流干净,从风流洞流至两粉股内侧,又顺着滑腻的肌肤流至膝盖。 耳听履声渐近,乔红熹无暇去羞涩,着慌道:“你是一只龙,要是被人知道你当了一只兔子,颜面何存?莫多言了快烧了屋子。” 颈上的劲儿越来越大,苍迟喉咙一疼,撇过头咳嗽半声。 龙喷沫成雨,没想到咳嗽能喷火,苍迟无意的咳嗽把床给咳燃了,龙之青火非同一般,燃烧之速犹如蝗虫过境。 乔红熹见火咿咿呀呀跳下床,胡乱把衣裳穿,她着肉套着苍迟那件用火浣布以及冰蚕丝所缝制的衫子,外穿一件自己的衣裳,玉腿精赤,弓足光光。 偏偏这个时候血肉不肯生护身的龙鳞,苍迟不胜盛势青火,跳下床,发现入水不湿,入火不坏的衫子被乔红熹穿了,他只好穿起衫子以外的中单与直缀,在穿上马尾裙。 乔红熹比苍迟穿得快,穿好衣裳后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半垂半软,又气势唬人的阳道。 真大得惊人刮目,稗史上怎么说来着? 说是:男子阳道丢精关,半垂半软欲未满。性起哪管牝与牡,一把捞过洞来干。 穴儿有记忆,眼见阳道就会想起被阳道贯穿快活感。 下方频频缩,乔红熹背过身,明明体初破,但恶痛只在麦齿剥身的那刻,他抹完唾沫,穴儿如同被置入冰块,痛顿减七分,剩余的叁分,在阳精射入后也随之消失。 青火蔓延到红帐,眨眼之间又到了木制家火与木制的梁尘上,乔红熹想事情想得入彀,再加上身上的衫子特别,她全然忘记自己正受青火包围。 头顶砉然一声,苍迟穿完下身的马尾裙,履不迭着,搂住乔红熹的腰肢跳窗而去。 不胜火烧的梁尘在二人跳窗那刻砰然砸到地面。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戴着白锦缘小帽的陆平歌带着一群公人似逃蜂闯入,不期眼帘是一片火海,他们举止惊慌非常。 院子躺着一个头破血流,口吐血沫的男子,大火正侵他的黑靴,陆平歌认出那男子是江淳,心里凉了半截。 东关街有一句说:“江家少爷枕榻不休,笑道做了土馒头,那也风流。” 这话是何意?便道是江淳视色如命,愿意死在温柔乡里。 江淳伤势重,公人上前探了一下鼻息,又摸了一下胸口,转而把江淳脑揪出火海,对陆平歌道:“爷,气弱,胸口温,有七成可救。” 陆平歌恶狠狠道:“死了也成。” 江淳莫名出现在这人踪绝迹之地,不就是想干坏事儿吗,他害怕乔红熹真被污了真,若真污了,他就把这个狗东西的臊根割下来,剁成瓜子,让他请手喂给畜生吃。 火刮刮匝匝把屋子烧个不休,不遇风火势自大,不管你是铜骨还是钢筋,进去就是一具骷髅。陆平歌几次不顾性命之忧要闯入,看乔红熹可否在里头,但皆被好心的公人所拦。 “小师爷不可啊。” “小师爷您叁思而行。” 陆平歌还挣扎着要进去,可他只是一个弄墨的小师爷,力气哪能比得上腿粗臂粗的公人,他在哪儿对着火屋失色地叫着乔妹妹。 火屋里给的回应,就是各种木头落地的声音,还有公人的怒骂:“还不知道嫂嫂在不在里面呢,但师爷您去就真呆里边了。” 陆平歌身旁站着个男子,约莫二十有六,叫做卫赐。 他生得眉目清秀,头戴顶漆纱飘飘巾,身穿线绢顺褶绿贴里,一件湖色八达晕交领搭护,肩上背着一只箱笼,状若一名进京赶考的富贵书生。 早上卫赐去报官,连珠箭般喊道“乔乔被抓走了”。 那时候小日中还没过,陆平歌等饭期间,闲得调开桌椅,桌椅调开饭还没上来,于是就拿着铙钹,破口大骂那位踹墙的公人:“你踹这么大一个坑让我家乔妹妹来修?这么热的天儿你让她修这么大的一个洞,不是你妹妹你就不心疼是不是?” 骂一句,铙钹响一声,有陆平歌在,官衙就没个静的时候。 他嘴里爱克薄人,倒也不让人觉得讨厌或委屈,见骂的公人折声一驳:“乔姑娘不收钱,我也没办法。” 也不知陆平歌有没有听见,总之他还是接着骂:“你看看东关街与乔妹妹同庚齿的姑娘,哪个不是在家拈针线绣花儿,磨墨画画,铺纸写字的,两履不曾动的,动时还有个丫鬟婆子陪小心地搀扶。再看我家妹妹,顶着个大热天跑上跑下,成天与泥啊土的打交道……” 公人又折声驳了一下:“那还不是因为那些姑娘裹啦足,疼得走不了路啊,乔姑娘不裹足的腿就得多跑跑才是,羡煞死别人了。” 这回公人的声音没控制住,这句话的每个字陆平歌都听清楚了,他戟指又顿足,无语凝噎。 凝噎了一阵,饭菜上来了。 叁荤半素一锅汤。 荤是一盘酱煎鸭,一盘爆炒猪腰子,咸鸭蛋十个,皆被煮熟切两半,半素是一方盒嫩焯黄花菜,黄花菜上有些许酱煎的牛瓜子,汤是鹅掌菜汤,还有解嘴的一干一湿,干的是爆炒花生仁,湿的是乌酥杨梅。 陆平歌的身份不错,他打心里不去计较与公人同案同食会大掉身份的说法。 香喷喷饭菜一上来,陆平歌端着一个山水瓷碗盛了一碗满当当的饭,择了个夹肉的好位置,嘴里一口饭一口菜与公人一起吃得香。 踹墙的公人去掉盏子,那卫赐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开门炮就是“乔乔被抓走了,被一个老阿爷带走了”。他不通自己姓名,先道乔红熹被人捉走。 陆平歌两耳里是铙钹声响一样的轰鸣,手一抖,食案满是饭糁。他忘了去与卫赐较礼,只要事关乔红熹,是芝麻破事都要关心。 卫赐一直说是有男子带走了乔红熹,陆平歌叁分疑七分相信,停下嘴中的吃食,先带着一几个公人去乔红熹家中看看。 到了乔红熹家门前,擂门无人应,只有墙头上的那只肥猫在哪儿喵喵叫,毁门阑入一瞧,乔红熹果真不在。 乔红熹大清早就没了人影,问道旁的路人,人人摇头说没见过,陆平歌慌不能捉身,这下才信了卫赐的话。 卫赐不计前嫌,引着他们到城外,到了城外,见到的就是这副火热的光景。 火烧塌了那边的横木,又烧塌了这边的屋顶。 火势愈来愈大,卫赐卸下背上的箱笼,原地旋转一圈,似溜烟跑进了火光中。 陆平歌和一干公人原地傻楞,一呼一吸之间,卫赐又出来了,他进去时衣裳清爽,出来时清爽的衣裳上仅带了一团黑灰,头发不乱,肌肤不损的。 卫赐不在意地掸去黑灰,道:“捡到了这个,但里面无人,想来乔乔是跑了。” 他手掌摊开,掌心躺着姑娘家用的七事荷包,陆平歌看着荷包展眼就安静下来,捂住口鼻遮灰往外跑,道:“既人不在,我们就赶紧撤了。” 暴躁如雷的小师爷的窍说开就开,公人呼了一口气,问:“爷,不灭火吗?” 陆平歌眉尾一挑,道:“灭?没有水,火势这般大,爷拿口水灭吗?好在那密林离屋子远,火烧不过去。”话到跟前,他看着半死不活的江淳,拎起就走,”反正屋子也无人居住,让他烧完罢。” 卫赐慢条斯理地背上箱笼,箱笼沉甸甸,衣下的肩头因负担重物而发红起皮。 箱笼里不装笔墨字画,装的是一堆新鲜果物,小有粉桃、黄杏、绿李、蜜橘等,大有西瓜、菠萝、仙蜜果等。 箱笼底下铺一层碎冰,果物上方也铺着一层碎冰,炎炎夏日,碎冰不曾化开,真是望之能解渴,食之能饱腹。 公人随在卫赐身后走,心里怎能不觊觎果物,每每想偷食一两个蜜橘的心思才有,卫赐便出声道:“果物洒了烈药,食之,轻者腹必定暴下叁日或不止,重者将因贪食而干折性命。” 放出这等吓人的一番言语,公人的身体如落叶一般往下坠了几寸,不敢再有小心思了,揣着水火棍随他来城外这座空屋子。 他们风风火火而来,风风火火而去。陆平歌倒拖江淳一只脚走,所走之路,地上留下了一道又宽又深的痕迹。 卫赐一言不发随在身后,陆平歌踌躇了一路,乔红熹不在火屋里,他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以她的慧性,定然是不会出事的。 想完乔红熹,陆平歌脑子里开始整理今日发生的事儿,他突然转过身,仗着洪亮的喉咙,大声问身后人:“你是谁?为何叫爷的妹妹乔乔这般顺口,莫不是她偷偷养的小情郎?” “不是,乔乔是我的救命恩人。” 卫赐神色不挠回道。 “好吧,爷的妹妹就是爱救人。”陆平歌冷隽地哦了一声道,“救了人又不奢求回报。” “是的,乔乔心地很善良。”卫赐红了脸咋舌道,“所以我、我想以身相许。但乔乔身边有一头身份高贵,却很可怕的喷火乖龙。我可能配不上她,可我什么都会,会扒洞,会爬树摘果,会土遁,会捕捉,也会游泳……” 陆平歌发出爽朗的笑声岔开他的话:“你他娘是刺猬吗哈哈哈?啥子土遁摘果的,笑死爷了,爷我还尿遁呢。” 对陆平歌的嘲讽,卫赐只是淡然道:“是的,我是刺猬。”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瓜子:碎肉沫 居然10w字了,我是写了5w字的废话吧 -- 038【少见多怪,东海的乡瓜子】 一干公人双眼含怜,望住卫赐叹息,心道:脑门子坏了,真可怜。 陆平歌上上下下溜了他一圈,面容姣好不显坏相,不是连肩浪子,不那么敦敦实实,也不那么清清减减,从面相与身材与乔红熹倒挺相配,便说道:“刺猬啊,呸!是卫赐啊,我看你这样子是去赶考吧?你这名字取得很好,槐花黄时一定会跳龙门。” 公人目光和知识都浅近,不晓得话里头是什么海底眼,问:“爷,这是为何一定会跳龙门呢?” 陆平歌器度小,年少时颇有四方之志,故而学问学得精,知识积了数十年,不怕被人问倒:“圣人孔子之弟子,有个叫子贡的,他姓端木名赐,因他是卫人,所以人们都叫他卫赐。” 听了闻所不闻的事情,公人始悟,捵着手中的水火棍,开始回想自己的祖先是哪里人。 卫赐脸呱嗒,依原说道:“可乔乔身旁有可怕的喷火乖龙,我知道他也喜欢乔乔,很喜欢,他先一步掐尖儿了。” 一个书生苦读十年圣书,负了大好一个青春着实不容易,陆平歌当他是圣贤书读太多在哪儿耍寡嘴,不想揭挑他,也不想打击他,梆梆的道:“以身相许这种事情,等你脱白袷时爷我给你与妹妹择个周堂。谁敢阻拦,爷推了他。” “推不得,推了他所有人也都得死。”卫赐没情绪,控头回道。 四五个公人一人一句道: “爷,您这是不做师爷要化身为蜂媒蝶使,为人做马泊六?” “爷您可不能这般没志向啊。” ”是啊,爷,太老爷子高致在家多年了,就等着您出人头地才敢咽气呢。” “再说了,您不自娶了乔乔,让乔乔当个快活的院君多好啊,怎么还让人了……” “去去去,乔乔只是爷的妹妹,别乱嚼舌根。”陆平歌滴溜腿,在每个公人尻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脚,全不在意道,“我家老太爷去年就做土馒头了,去土里高乐去了。” 忙乎了好几个时辰,好在小日中时肚子吃了点东西打底儿,身上存了气力,一个没有几面之缘的人陆平歌没心思再去宽慰了,撮口作声,蹬足跨上在东关街雇倩来的马儿,把江淳拖回官衙又立刻带着另一群人去寻乔红熹。 卫赐淹头搭脑的,张个眼慢,路途中使了个掩样术,不知去哪儿打干去了。 …… 话说苍迟带着乔红熹跳出窗外,屋内瞬间塌了一半。 空屋后方是一座寂静的树林,苍迟带着乔红熹往树林里撤。乔红熹浑身无力,两脚殊不自由随苍迟动。 苍迟漫无目的乱走,乔红熹道:“我、我要,我要回、回家。”她后气接不上,一句话分了好成了好几个词才说完整。 这里是城外,回东关街骑马需叁刻,走路就需大半日,陆平歌他们一刻不休地骑马赶来,也用了几近两刻。 荒郊野外没有可以雇倩马儿的店,苍迟不爱行雨,也不大爱走路,乔红熹说要回东关街,他化作龙身,龙身圈住乔红熹的腰直飞上空,与她做个腾云驾雾。 好马日行千里,乖龙日飞万里,地面离得越来越远,乔红熹的头晕乎不得转,双腿双脚颠倒不得安,做出了妖怪形状,还没惊恐的叫一声人就回到了家中。 苍迟款款落地,乔红熹腿似闪扭了,小腿上多了两团鬼捏青,她身子一矮,膝抵地板上肢抖将起来。 龙身抵地化成人形,乔红熹倒靠在苍迟怀里连吼是吼,肠胃澹澹,脐上一点浊气不由的汹涌上胸口,又直逼喉咙。 肥猫还在墙头上喵喵叫,见到大半个月不曾露面的苍迟,它翘着长尾奔至苍迟脚边左蹭右蹭扯娇。 好家伙里外都滚圆了一圈。 乔红熹一个没忍住,嘴巴大开,哕肠呕胃,喉咙啯啯有声,在苍迟极鲜华的衣内尽呕出早晨所饮吃食,猫儿爱干净,遇污物,飞风似的窜走。 呕完胸口浊气下降,额头汗也濈濈然,已觉空喉宽气,乔红熹半点也没觉得撒脸窝心,绷起发青的庞儿,毫无诚意地道:“抱歉。” 模糊如豆腐然的污秽物在胸膛流动,苍迟张着臂膀茫然无措。 出海之前,娘亲与他道:“凡间事事有趣,待在娘亲肚子里的两百年乡瓜子见了必定欢喜,也容易狂惑失志。乡瓜子已坚牡,去了凡间不可犯混事儿,但若不小心犯了,则要记住一件事情。牲畜交配后若母畜吣,十有八九是肚揣崽儿,男子与姑娘成欢后,姑娘若呕,十有八九肚结珠。母畜有崽儿,公畜会以命护之,同理,姑娘有珠,男子亦要以命护之,始乱终弃的话可是连牲畜都不如了。娘亲的乡瓜子,汝还要记住一句话非心动必不为所诱,受诱则心悄然动。” 耳畔里是娘亲的嘱咐,苍迟张口就问:“乔红熹……汝可是有了?吾要当爹爹了?” “你才有了,满嘴胡吣,神经病。”乔红熹镇定如恒,推开苍迟回屋里漱口。 苍迟脱掉沾有污物的衣裳,跑到屋子里牵拉住乔红熹的衣裳,道:“吾……吾不与人同穴的话,汝也不要与人同根,好不好?” 乔红熹漱完口,正举杯呷水,耳朵接受到苍迟的话立刻暴红发烫,欲滴出血来,面也似雪印朝霞。 她扯回自己的衣服,羞涩不能成语,望着手上的脶纹道:“你……你闭嘴。” 世间刻板规定寻常女子不能与人同根,却没刻板规定让男子不能与人同穴。女子二归遭人口舌,男子叁娶养妾偷香倒是寻常事儿。 元红对黄花闺女固然重要,红烛花期不落元红明日浸猪笼。 乔红熹两目兜眵,心里结成了一面幻镜,过了一会儿哂而置之,她没考虑过嫁人这种麻烦事儿,所以元红在不在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我不要银子了。”乔红熹的反应苍迟看不懂,他握起拳头,手上的力极大透过了掌,是一副倔强之态,“吾发誓吾绝不会与人同穴,爹爹说过龙一心一意是德,无德便不是龙了是畜牲,吾不会去当畜牲的。” 誓言落,白云退散阴云陡生,阴云吸走了一片大好晴光,雷声霹雳大作,吓得花叶乍飘。 耳畔有声甚杂,乔红熹往屋外一看,两目所见光线黯然,只见一个衣青妆花缎大袍,手端一碗瓷碗的男子从天而降。 此男子便是伏双。 他哈哈大笑道:“臭乡瓜子,你也有发誓的一日!爷我寻你许久了。” 苍迟转过身子,兜头就被伏双泼了一碗冰凉微腥气的水。 水不湿脸也不沾衣,伏双奸计一下就成,不觉得色满面,道:“此水乃是王母娘娘瑶池里的水,混了本爷的血,泼到乖龙身上,往后乖龙藏何处,爷之雷,都可寻到乖龙所藏之处。狗东西啊让你不下雨,爷只能求王母娘娘献计了哈哈哈哈。” -- 039【雷神当“爹”,刺猬要剪楸叶】 苍迟来凡间半年只下了一场急匆匆的雨。 有的人鬼急,放胆行为到去海次与龙王爷做拜钱,手上奉承,嘴里糖食,还有穿描金袈裟,布袜白行缠的僧人挈着蒲团到海次跌坐宣卷,宣卷抵幕才休,天亮又起。 龙王爷大人这么爱行雨的龙,怎么就生了个不爱行雨的歪物件呢。 海内生灵极其多,大多都喜静不喜闹,百姓来海边求雨,闹得海中不得一刻平静,众多小生灵不满纷纷来投诉。 龙王爷苍冥寻不到自家的歪物件,龙王后红羲寻不到自家的瓜乡子,在宫殿里无计可施干着急,连连顿足。宫殿外的小生灵吵吵嚷嚷投诉,苍冥只能出海寻到了伏双,驾起神云,与他一起去问瑶池宫王母娘娘。 他们一路无阻到了瑶池宫,途中遇到了两只暗怀春意的牡仙鹤为争一只牝仙鹤的欢心而撕打剥啄。 两只牡仙鹤打得唧呱嘶吼,毛羽纷飞,毛羽还沾了血。 苍冥好心去劝架,却被啄伤了脑袋,伏双看不下去,引一道雷把两只仙鹤劈晕了。 到了瑶池宫,他们帘后的仙影,立刻俯伏金阶丹墀,山呼千岁千岁。 早有贤卿将乖龙一事上本玉帝了,王母娘娘让一个红拂小金童拿一大玉碗到瑶池装了一碗水,并赐给伏双,道:“取君指指腹之血滴入水中匀散,寻到乖龙之后泼上去,则往后只要打雷,雷将指引汝寻到乖龙。” 苍冥叩头大谢,王母娘娘翘着兰花指揉两鬓,慢慢在金阶丹墀上走起无影的仙步道:“唉,苍迟这孩子也算是本宫的螟蛉儿,本宫对他格外见怜,望他往后莫自弃行雨天职,否则人间的百姓再来大闹一场,玉帝将要照例严惩,派托塔天王搜捕乖龙,将乖龙送至斩仙台割耳谢罪了,到时候本宫亲自出马,也护不住他。” 托塔天王出马,举手投足间耳,乖龙即刻无地可逃遁,苍冥想起当年哪吒被罩进玲珑塔内受尽磨难,不免悲号哽咽,满眼滴泪,扪左胸深深一揖道:“多谢娘娘的慈念,吾今次一定会好好管教迟儿。” “苍迟虽犯懒不曾来过天庭,但气性既成,孝心不匮,每年都会给送太古蚌的珠子给本宫暖寿。苍迟是个好孩子,不可心急责备他,卿家与他好好说,他自然会懂。”王母娘娘四面有白光护体,温柔摸着鬓上的珍珠钗。 这个珍珠钗是用苍迟送来的珠子做的。 苍冥直道知道,又少刻扰过,王母娘娘亲手摘下两个粉白蟠桃,给苍冥一个,给伏双一个,又传命两个小金童,持金丝花鸟提笼送他们下凡去。 龙之耳有两个,割去一个,寿命减半,割去两个命随时溃。伏双心里发颤,小心翼翼护着王母娘娘赐的水回到凡间,苦寻苍迟好几日,就算运开慧眼也没寻到。 一想苍迟被送往诛仙台割耳的光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苍迟是令人个令人厌恶的乡瓜子与歪物件,可也不至于被捉去割耳。 伏双寻不到苍迟,心情不大好,就去小河旁守虞蛮蛮。 小鹤子归还行雨珠后,虞蛮蛮就带着自己养的鲤鱼与小鹤子回到河中,不管下不下雨,龙王庙的糕点香火不会断,她们习惯当个拖狗皮,饿了就去龙王庙偷食,食饱喝足了就回河里睡觉。 伏双去河边之前习惯性去蒸作铺买了几个大馒头给虞蛮蛮,路过挎筐卖糖的哥儿前,大方地买了一个鱼状的糖杂面给小鹤子,路过货郎时,又买了一个千千车给肥猫。 乞巧节将到,货郎的闹竹杆上多了摩侯罗儿,还有手艺小哥儿在街边上叫卖楸叶,楸叶可剪成吃喜的形状戴在身上。 都说戴楸叶,保一秋之安,伏双让那手巧的哥儿用楸叶剪了两只鲤鱼的形状,一大一小,大的是虞蛮蛮,小的是小鹤子,想了想,让小哥儿多剪一个猫儿的形状。 小哥儿拿剪子随手一剪,猫与鱼儿的形状便出来,伏双与了银,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再剪个龙的形状吧。” 手艺的哥儿手一顿,两指摩挲索银,嬉笑道:“龙太难剪了,需要加点小钱。” “随便剪剪就好了,只要龙耳不少就行。”伏双不情不愿摸出些碎银子送过去,他现在像个当爹的,操心着操心哪儿。 “诶,爷这话说的不对,龙大人怎么能随便剪呢?”小哥儿下水磨功夫剪出了一条龙,就连龙鳞也一片片剪了出来,龙须龙角也不少。 伏双看看手上的猫儿和鱼儿,就一个轮廓形状,他撇嘴到树下坐着等:“一条不行雨的臭乖龙,竟这么多人尊敬。” 小哥儿推了其它人的活儿,两耳不闻闹市声,专心致志地剪龙,剪龙尾上的毛发时有个背着箱笼的人走近。 这人且就是卫赐。 卫赐放下一个元宝钱,梆梆的道:“给我剪个刺猬拿小铁锹的形状。” 忽来的声音吓到了小哥,手一抖,龙尾与龙身利索分离。 看着变成两截的龙,小哥儿泪从眼角出,骂骂咧咧道:“我剪你大爷的刺猬拿小铁锹。” “那我就不剪了。”卫赐受人大吼,收回方才放下的元包钱,往后退了一步,沮丧道,“果然还是乔乔温柔。” 沮丧归沮丧,他还是到旁边的小贩跟前,唯唯诺诺地买了一个桥状的山亭儿,道:“乔乔过桥桥,也学织女过乞巧。” 伏双一眼望穿卫赐是一只刺猬精,不过他没太在意,走回小哥儿摊前,道:“你把身子全剪掉,留个龙头就行,龙头才是精髓。” 小哥儿火气出完,恍惚忆起方才让他剪什么刺猬拿小铁锹的男子放下来的是一个金灿灿的元宝钱,他后悔不迭,心里头滴血如注,丧气地把龙身剪去递给伏双,道:“好了。” 伏双放在手心细瞧了一眼,圆眼牛耳獠牙长须,与苍迟有七分相似,他袖好所买的物事去河边。 虞蛮蛮一般在月升到高空,也就是在丑时末才肯浮出河面,月光娘娘是她的干娘,有时候月光娘娘为了让她早些出来玩儿,便偷偷转快些,反正也无人知,转快了还能提前下番,何乐而不为呢。 夏日为何昼长夜短,大抵就是这个原因了。冬日昼短夜长,那是因为天儿冷,月光娘娘是个害冷的,四肢僵硬,她想转快也转不得。 人人都道神仙快活,殊不知神仙需要奉天职,亦有规定上番时辰和下番时辰,除了有些仙术,其实就和凡间的寻常百姓没什么不同。 天色亮,伏双在树林转了好几圈,转到金晖下移,月光洒地,才拿出买来的馒头到河边。 “蛮蛮,蛮蛮快出来,粉白馒头等你吃。”他拿着馒头轻触河面,如平地的河面受了馒头的触碰,触碰的地方皱出了水纹。 只轻触了几下,有小水泡从河底升起,抹眼之间,河底飘着一团乌黑溜亮的发丝。伏双手腕做好了准备,馒头一角将被咬住时手且往上一抬。 明明近在眼前的馒头就这么飞了,在河底觊觎多时的虞蛮蛮气急败坏,嘴巴一直随着馒头去,露出河面的身子也越来越多。 她一心一意追逐馒头,哪知自己陷落计中,腰臀也浮出水面时嘴巴也吃到了馒头,伏双趁机捞住她的腰儿往怀里一带。 粉白的馒头凉了,但还是柔软的,虞蛮蛮坐在伏双腿上吃,吃到了鲜甜的馒头,禁不住笑逐颜开,边吃边轻启朱唇问道:“伏双伏双,你为何这几日都不来寻蛮蛮?” 虞蛮蛮上穿一件桃红领,米汤娇色的挂线衫子,一条白缎滚边的油绿银绸裤儿,金莲不着袜履,足趾头粉嫩若粉搓成,衣衫不整却妖艳异常。 “今日可不是来寻了?”伏双将足儿细细观玩,手摸亦扪玉足。 足上的手好乱动,从足底摸到小腿探至私处。虞蛮蛮吃完一个馒头,探在私处的手已闯到花径里,霎时脸就如搽了胭脂一般通红,扭捏道:“不可以、不可以在这里的。” -- 040【桃花蛮蛮,生就脸蛋粉浓】 虞蛮蛮着了一惊,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那么对劲。 她现在身上的挂线衫子与油绿银绸裤儿,是十年前伏双下小茶时送的。 神仙一百龄相当于人间八龄,十年前虞蛮蛮一百九十岁,故么也就是人间姑娘的十五岁,那时候她身量娇娇小小还未开,挂线衫子与银绸裤儿着在身上长出好大一截,可拖天亦可扫地,故而一直没穿。 十年过后身量渐开,不秾不纤腰儿弱,再度穿上衫子与裤儿,十分可身。 虞蛮蛮身穿他送的衫子与裤儿,伏双心大动,问一句话来验她态度到底如何:“不可以在这里,还是不可以?” 馒头没噎住喉咙但塞住了脑袋,虞蛮蛮一本正经回道:“是不可以在这里的。” 虞蛮蛮的腮颊天生红,红的特别有意思,刚好只在两腮上红,就似画了桃花妆,羞怒或紧张时,颜色会更艳红一些,从桃花妆变成了酒晕妆,满脸是闺女的书卷秀气。 正是:不需瓶罄,香腮既酡。 伏双搓了搓虞蛮蛮的腮颊,指腹上没有星星脂粉。 虞蛮蛮爱夜游,目力不短也非长,有清白的筛月相助,盈盈秀目一下就看到了伏双君指上的红色小孔,她问:“伏双伏双,你怎么受伤了呢?” 伏双没有去回答她,在河边也不是干亲香事儿的地方。这里有不识暧昧事儿的小鹤子和小鲤鱼,被看见了难以解释,他抱起虞蛮蛮往另一边树林里走去。 虞蛮蛮只觉天旋地转,身子失重,吓的和螳螂抱着枝条般搂住伏双的脖颈。 树林上下都是清亮的鸣声,有蝉之哀泣,鸟之啁啾,虫儿之私语,伏双就一直走,走到鸣声最弱之处放下虞蛮蛮。 “蛮蛮不要,蛮蛮不下去,好脏。”地上满是枯叶泥土,还有咬人足的蚂蚁,吸食血的臭虫,虞蛮蛮没着袜履,猴在伏双身上不肯沾地。 “那便不下去。”伏双哄骗着,寻了一棵围度粗的树干,让虞蛮蛮往树干上靠,就手扯落她腰上那条油绿银绸裤儿,在月光下露出肤薄如婴的玉腿与略含粉光的穴儿。 伏双身上一件妆花大袍罩身,腰间一张金汗巾,大袍下穿了一条茶青熟罗满裆裤,两腿再穿元色直明提纱花边滚脚套裤,套裤的绑绳系在满裆裤上。 嫌脱衣麻烦,他撩起一角大袍,满裆裤与套裤一起褪,但也只是褪至胯下,露出那根挺起的东西。 挺起的东西见了好几回,进来了好几回,往羞涩些说,在粉房时那樱桃小口舔过几回,是何模样形状,进来是什么感觉虞蛮蛮都清晰记得,是爽快难受交加,侵入肌骨的酥麻。 伏双两肘儿托在虞蛮蛮臀下,托稳之后腾出一手变换多端,去捏捏乳儿,揉揉小腹,摸摸穴儿,两边都是柔嫩有加,“还有十年才能与蛮蛮毕婚,早知当年定花期的时候就定早一些了。 ” “哼,早十年毕婚与晚十年毕婚,不都一样吗?”虞蛮蛮说道,“我听人家说了,都是点了花烛下才做这种事情的。” 回忆半年前那场榻上风流定情,虞蛮蛮四肢都发了红。 伏双手上摸够了,嘴去就与她口角衔接,笑道:“蛮蛮色佳,我忍不住。” “哼,明明就是你好色。”舌尖不约都从唇缝里出,伏双先吸住虞蛮蛮的舌尖。 穴儿被摸了一会儿,有水从里出,虞蛮蛮将腿圈控伏双腰上,热腾腾的胯儿相互贴近,阳道骤然往上一提,紧紧压在腿内侧或是穴外逗蹭。 虞蛮蛮缩着粉鼻,将脸儿扭开,眼梢偷觑,腮臀尽量朝上伸,使用儿女的欲拒还迎伎俩。 “蛮蛮抱紧了,我要插进去了。”一根阳道照定细缝儿往里挤,圈在腰上的腿和搂在颈上的手收紧了不少。 阳道一寸寸进去,进了半截花径的肉儿悄然回转,皮肉阳道被四面的嫩肉儿包住伺弄。伏双爽得粗气横喘,余下半截戛然闯入,顶在花心上浅浅抽动,心里的感叹忍不住从口出道:“唔……好爽……今日要将蛮蛮的花心给摘了……” 顶着花心浅浅抽了几下,伏双发了疯,全身动荡,压住虞蛮蛮在树干上尽根发力,抽上百下。 阳道的头儿在穴儿里恶取笑,研磨花心死钻花蕊,穴儿火烧一般,又痒又酥。 这么多次了虞蛮蛮还是无力去承受,绷直玉足,穴肉加速回转,呻吟连连:“嗯嗯唔……嗯嗯……” 回转的穴肉将阳道裹得更直挺发胀,色泽晶莹的春水丝丝穴口沥下,伏双垂眼望去,桃红花瓣噙阳柱,他浑身酥软,一咬虞蛮蛮腮上,喘气儿道:“蛮蛮叫得真好听,再大声一些。” “啊啊……伏双伏双……”阳道常拔动筋脉,虞蛮蛮也有些熬不过了,一窝云绿垂散,玉股两边敞开,软酥的四肢和风过树梢那样乱颤,颤动时呻吟带有重声,十分动听。 伏双爱极,一手托臀一手扪乳,弄上两刻,再叫一声乖蛮蛮,将泄射时还在忘我纵横乱冲,直到道上的眼儿睁开,深深喷了些阳精在花心里,他才醒神从穴里脱处。 阳道拔出那一刻大喷出飘絮般的稠物,喷得虞蛮蛮的白腹玉腿斑驳一片。伏双取下金汗巾擦拭干净稠物,有异物从猩红可爱的穴儿缓缓流出,眼睛看着,那阳道再次倏然长大。 这回伏双结束飞快,虞蛮蛮猜他别有肺肠。 果不其然,伏双脱下身上的大袍铺在地上,当作屋内的红罽毯,在虞蛮蛮耳旁低声道:“蛮蛮下来,转过身去好不好?” 从后插入的姿势煞是快活,伏双屡试不厌,虞蛮蛮从他身上下来,小脚儿点地试探,足尖儿碰到了是一团柔软的衣物才肯踩实地面。 伏双在哪儿央求,把口来咬住乳儿,拿嘴来舔弄乳尖。嘴里塞满软物,他只能唔哑不清道:“转过去,转过去弄弄。” 虞蛮蛮娇声发颤半推半就转过去,腰肢有气无力折下,双手扶树干,窍生生的脚儿微微踮起,膝盖微弯微开,整个腮臀向着伏双胯上一提,待那物戳进。 心神被端端正正的腮臀所摄,伏双精神陡添千万分,满眼是爱虞蛮蛮的颜色,扳开臀瓣,腰上的阳道一下子戳进粉洞,只留叁寸在外便深提重捣。 修伟的阳道碰着肉壁进出,进出顷刻,带水交欢肉壁也是隐隐作痛,周围穴皮都紧绷起来,虞蛮蛮弱体难胜,把牙儿咬得响,身子便一闪一扭,攒眉叫痛道:“嗯嗯啊啊啊……伏双慢些蛮蛮疼……” 月光在头顶,光下肌容清晰,伏双不知疲倦纵欢娱,摸腮臀,展力狂抽不停,抽得相亲的皮肉一片声响:“蛮蛮腿再分开些,腰儿再折下些,放轻松些就不疼了。” 情极无奈,虞蛮蛮腰儿折下一分,腿儿再分开,踩实地板的粉趾紧紧并拢,即使如此还是疼嘶嘶的。 她反手向后摸相连处,在外面的叁寸狠命又急切往里头挤,白净光滑的颈仰起吞气,连忙拿纤纤指捏住求饶:“呜呜,不要再进去了,疼。” 伏双放在臀上的手滑到前面去捏凸起的小核,摸不移时,架起一只小脚在臂弯上,用尽平生气力一入到底,一寸也不留在外,深浅深抽两者随意转换。 珠核被戏,芳心打开,虞蛮蛮穴儿疼痛不再,但从后纳入整根终究为有些为难了,内心里想了想觉得委屈,一边呻吟,一边打着轻嗝儿哭来:“呜呜……你且就欺负蛮蛮……” 打嗝儿腹部一缩一松的,带着穴儿也一缩一松,乳儿一晃一荡。 伏双放下臂弯上的玉腿,阳道在穴儿里各种颠倒位置,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往右,一会顶,一会儿戳。 他微微俯身,腹部挨的是光滑的后背,一手抱住胸前摸上一晃一荡乳儿,道:“只有我能这般欺负蛮蛮,可这般插在里头,可这般摧残蛮蛮的花心。” 在阳道摧残之下,虞蛮蛮娇喊与哭泣两相宛转,宛转之下唤来了藏在林中深出的两只小东西。 “呱呱呱~瓜哥儿~” “呱呱呱~豆姑儿~” 伏双正弄得起劲,阳道插得淋漓快活,深处传来的两道尖细细的声音令他精神一个收摄,阳精直到花心。 才不到一刻就泄了,他咬着牙关,骂道:“他娘的,乞巧节来就连瓜哥儿和豆姑儿都出来了。” 豆姑儿与瓜哥儿就好比牛郎与织女,不过它们的命运好一些,虽然从人变成了两只青蛙,但可以相见整个夏天,而牛郎织女只能相见一日。 弄了两场,虞蛮蛮累坏了,两目欲合不合,伏双抱住她给他清理,一方干净的金汗巾第二次用完之后处处狼藉。 伏双重新帮她穿好衣裳,以手作梳,梳好那一窝垂落的绿云,在袖子里掏出一个鱼状的楸叶,插在一边的髽角上,嘴唇吻着她火红的梨颊道:“戴个楸叶,蛮蛮好乖。” 虞蛮蛮愁眉苦脸地呜呜回应,最后还是睡了过去,伏双望着她的惺忪睡颜直到天亮,才把她抱回河边去。 小鹤子见虞蛮蛮半夜叁更与伏双离去,好奇心大起,从她们离开那一刻就趴在石头上等待。 等到天光看到伏双横抱虞蛮蛮回来,她问道:“伏双大人,蛮蛮姑娘这是怎么了?” “与我散了一晚上的步,太累睡着了。”伏双把虞蛮蛮轻放回河里,虞蛮蛮一点点沉进河里睡觉去了。 他掏出袖子里另一个鱼状的楸叶,戴在小鹤子头上,“来,小鹤子也戴个楸叶。” 小鹤子眼珠子往上,却也看不到头上多了什么东西,手往上摸摸,只摸得一片薄薄的叶子,笨拙地低下粉首,以水为明镜,只见水中自己的髽角上插着一条小鱼。 小鱼戴在黑油油的头上自然可爱,小鹤子碰了又碰,忙问这是什么东西。伏双与她聊了大半天,说头顶上的东西是楸叶,是乞巧节女儿家会戴的东西,男子亦可戴。小鹤子的好奇心被勾起,一连问了许多,问为何有乞巧节,乞巧节有什么新鲜的事儿。 问题太多,伏双只能娓娓道来,故事说得动听,起初听众只有一个小鹤子,最后那些待在水里的鲤鱼精叁五作堆,鳃儿张翕,静静听他讲故事。 小鹤子知识不多,鲤鱼精更是知识浅薄,伏双道了好几个时辰,才把乞巧节的故事说完。 “织女姐姐好可怜。”小鹤子心脆弱,伏双讲完王母娘娘的天孙织女的遭遇,哭个稀里哗啦的的,一直到故事结尾眼泪也不停,眼皮哭得和个桃子似的。 伏双怕虞蛮蛮误会他欺负人,连哄带骗,还没骗停小鹤子的眼泪,耳边便接收到苍迟声音。 他眉头一跳,叮嘱小鹤子与小鲤鱼照顾好虞蛮蛮,两脚离地,寻着苍迟的声音而去。 -- ń2qq.cōм 041【拗别搅妙,动手才是君子】 自古以来雷神的职责就在龙王爷下雨或前或后打个雷。 打雷对于雷神来说就是搣个指头的破事儿。 玉帝身旁的太上老君就是个小心眼儿的神仙,他是天庭的大国师,这个国师可不是清凉官,什么事儿都归他管。 太上老君最见不得别人比自己清闲,尤其见不得伏双是这般那般的清闲,于是多给了他一个监察神的职责。并道: “碧翁翁年岁高,凡间的人总爱滥发誓,发了誓碧翁翁不回应,就没点敬畏之心。汝这般清闲,便也就管管这发誓的事儿,给你多个监察神的职责吧。” 托爹爹伏弃的福,伏双被太上老君穿了小鞋,只因爹爹五百多年前喝醉酒,手舞足蹈之际不小心引了一道猛雷,好巧不巧还劈中了太上老君的天灵盖。 猛雷碰到头发引起了火,太上老君救火不及,他一头留了几万年的头发只剩下几根了,和一个兀雷翁没什么不同。 天庭上的金童还有小天孙,见了他就捂嘴偷笑,道:“太上老君头顶光,姑娘见了误作镜,忙拿胭脂施红妆。” 太上老君好面子,头发被烧掉后,每日都会对镜捋一捋幸存的几根头发。 一旁的天孙实在看不下去了,道:“爷爷,实不相瞒您把头发全剪了,别那么遮遮掩掩,孙儿倒还看得起您,您这拿着个姑娘家用的小抿子,又梳又捋的,用个词来讲就是欲盖弥彰。爷爷,掩之有何益,掩之有何趣,掩之有何用啊?” 一连叁问,太上老君觉天孙是有理,心一横,就剪掉了幸存的头发。伏弃得知之后心里更后悔,回家拿把大剪子把自己的头发剪了一截送给太上老君,道:“施了髢,别人就看不见了。” 伏弃的一头头发养的好,每日沐发后必抹钗泽,虽也是一头白发,但发油光光比姑娘的秀发还顺滑。 太上老君得了这头发,心里欢喜非常,每日上番前都会花一刻钟,对镜施髢。 游手好闲的伏双被强加一个职责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依然我素,在天凡之间往来无定。 不过今回这个监察神的职责帮了大忙,苍迟发了誓言后立刻就能锁定他的底脚。 伏双自知打不过苍迟,只能耍些技俩,他一转过身,二话不说就把王母娘娘给的水泼了上去。 水中混有伏双的血,苍迟头顶上的龙角和竹子逢雨一样,“噌噌”往上窜出来。 乔红熹在苍迟身后看得一清二楚,晶莹剔透的龙角上挂着圆溜溜的水珠,他一甩头,龙角上的水珠就溅到她头顶或额头上。 乔红熹默默却退叁步避开,脑后没长眼,不小心踢到了身后的圆木凳,她想也不想就坐上去。刚刚吐了个昏天黑地,肚子都空了,抓起桌子上的一些小果子就吃。 苍迟嫌弃地抹一把湿漉漉的面,手放在鼻子下嗅了一嗅,道:“嗯,畜生的血味。”鼻内再用力一吸,“初步判定是太黄山上,络绎不绝的臭鼬鼠精……的血味。” 苍迟话里藏的阄太明显了,伏双一听就知道此话是骂自己的,气得面皮紫涨,喉里各种辱骂之词蠢蠢作动:“苍迟你才是臭鼬鼠精,长着角的鼬鼠精,才不是太黄山,是太白山!太白山!果真是个乡瓜子,白和黄都分不清,你必定连五谷也区别不开。” 苍迟陷入了沉思,爽快承认:“吾确实五谷不分,但汝知道海里的菇奶奶和人间里的姑奶奶有什么区别吗?” “我哪儿知道,海底的菇奶奶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伏双没去过海里,海里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一概不知。 “吾刚刚说了,是海里和人间,区别自然是一个生活在海里,一个生活在人间。”苍迟磨赖道,“汝真傻,耳朵不灵。” 一句淡不济的“汝真傻”,惹翻了本就不太和谐欢乐的局面。 伏双纵雷劈苍迟,苍迟喷火烧伏双,两人都没遭殃,遭殃的是乔红熹的家中屋门与院中的灰墙。 乔红熹见过苍迟和伏双站在一块儿叁次,叁次中有两次是片语不投就用拳头解决。 寻常男子也是这般爱动武,一旦动武,心里是这般活络:“武不善作,不打对面的孙儿满地找牙,爷会伤了祖宗脸。” 但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拳头发出的攻击力不强,苍迟和伏双不一样,一个打雷的,一个喷火的,攻击力极其强。用小儿郎的话来说,就是:“触雷骨头坏,碰火肌肉焦,触雷又碰火,棺材板板要用铁打造。” 雷火无眼,快要打起来的时候苍迟往屋外去,展开手脚在院子里和伏双打了个难分难解。那只猫儿被雷劈过一次,阴影犹存,今次未卜先知,看见伏双来早就炸着毛儿逃了。 乔红熹太阳穴绷着一根弦,眼眶里的两个八尺男儿,一个浑如扛斧头的汉子,一股脑引雷劈人,一个浑如拿划板的舟子,悠悠躲开,偶尔嘴巴一张喷个火回击。 雷火交加的院子很壮观瞻,乔红熹躲在窗后,眯起一眼,从指缝大的窗隙窥看二人打架的光景,提心吊胆地作壁上观。 他们力气无限,打个架嘴上还喋喋不休。 “苍迟你个白眼龙,干脆让你被捉去割耳朵算了。” “吾眼睛是黑的,不白,汝眼有疾。” “黑!心也黑得很!” 伏双回得脸红脖子粗。 苍迟停下所有动作,拿桩定住身子,光着眼问:“汝怎知吾心是黑的?汝剖过龙心?汝竟然屠龙?” 伏双心里这样想:算了,乡瓜子出海来凡间,不能与他多计较。 苍迟惺惺惜惺惺,逼近一步问:“汝屠的是哪条龙?” “乡瓜子。”伏双骂了一句,脚下滑擦,虚晃一下脑袋,而后转身逾墙遁。 伏双的障眼法把苍迟骗了过去,可惜他心太骄,逃跑时左脚突然间踩到了井边装着大珠子的盆子。 盆子翻倒,里面的大珠子骨碌滚出,滚到伏双右脚下。伏双踩中珠子,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还是没能定稳,于是张开两臂,往前面的灰墙颠仆上去,竖着做了一个横罗十字之态。 伏双跑出第一步的时候,苍迟就咬紧牙根,化成龙身逾墙追,他想跑得比伏双快,所以是飞风出去的,伏双稳稳贴在墙上时,苍迟已飞到看不见一点踪影了。 乔红熹看了个子午卯酉,眉似展似绾,哭笑不得地看着从墙上下来的伏双。伏双揉着发青的脸颊,从地上拾起踩中的大珠子,夹骂带说:“狗东西,行雨珠也乱丢,就该抓去割耳朵。” 说完也不管乔红熹还是乔紫熹,袖好行雨珠,逾墙追上苍迟。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没了两个打架的人,乔红熹耳根子一下子清净,太阳穴绷着的弦一松,八下里变得困累无比。 太阳穴上的弦松开,身子也松了,那股湿腻的水似小虫子拱拱钻钻从腿心出来,慢慢流到脚踝。 破体的事情才过了一个早上和一个小日中,乔红熹仿佛觉得过了大半个月,绾起袖子去打水澡肌。 每一寸肌肤都用香草洗过,两腿之间的牝儿里里外外也用香草清洗,几近一刻才洗净苍迟留下的东西。 过了几个时辰手腕上的交匝之伤又加重了一点,乔红熹澡完肌穿好衣裳,给手腕上好了药。伤处破了层外皮,没伤到肌骨,她不是闺中那些需要端茶送水的娇弥弥姑娘,一点小伤犯不着拿条白布缠裹。 澡好肌出来,狼藉不堪的院子中央摆了一团果物。果物全是红皮的,有樱桃、赤柰、与荔枝。 樱桃作红字左边的“丝”,底下四个点用荔枝,赤柰作红字右边的“工”。 叁种果物歪歪扭扭地摆成一个“红”字,果物旁还有一个桥状的山亭儿,乔红熹疑神疑鬼,轮眼看地板,没有新添的脚印,心里很快有了猜想。 东关街有一句话是这般说的:“乞巧佳节下小茶,樱桃荔枝赤柰不可少,姑娘吃了樱桃兆吉祥,吃了赤柰寓和睦,吃了荔枝明年郎君帽儿光光,做个一夜风流新郎。” 掐指一算,叁日之后就是乞巧节,乔红熹手心狂冒冷汗,不迭细数果物共有几颗,一阵敲门声响起:“乔妹妹你在里面吗?” 是陆平歌的声音,乔虹霞神不守舍,下意识回道:“是啊。” 江淳昏迷不醒,乔红熹到底在何处无人知。陆平歌两脚茫然,带着一群公人四处乱寻,去了酒肆茶馆,连花台也去了。 寻到无处可寻,陆平歌两条腿原路折回。路过乔红熹家门时想去里头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推一下门门稳然不动,出声一问,不料里头有回应,他精神大振,直接破门而入。 陆平歌和一群公人一个挤挨着一个破门而入,就像海中的浪花扑来,一个人两只脚,十来个人就有二十来只脚,这二十来只脚,把地上的果物踩了个汁肉飞溅,果核乱飞,连那山亭儿都变成了一团干巴巴的泥。 -- 042【怯头怯脑,乖龙的呼呼吹】 陆平歌在一窝蜂的公人里可是当先出头,率先到乔红熹跟前,抓住她手臂摇晃问:“你这一整日都去哪儿了?让陆哥哥我好找。” “去了城外一趟。”乔红熹指着公人脚下的果子,面不改色扯起谎言,“最近浇裹紧,所以去城外摘了些果子,本想到时候在家门口估喝叫卖,谁知都被你们踩坏了。” 手腕一抬,袖子往臂弯哪儿滑落了几分,手腕上的伤露了出来,乔红熹急忙缩回手藏进袖子里,但还是迟了一步。 鼻窍里度进一阵淡淡的香草味,陆平歌敛额沉思,欲言又止,他看到了乔红熹细白手腕上的交匝之伤,交匝之伤的颜色有深有浅,总之很不捩眼。 乔红熹微微浅笑置之,“诶,都被你们踩坏了。” 陆平歌下身不动上身动,扭过腰与脖颈,看到地上烂在一块儿的果肉与果核,又看到花折墙毁的院子,十分确定乔红熹在撒谎,但他不想托熟揭穿,辞色无异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心怎这么大呢?爷的命是你给的,缺银子爷给你。” 乔红熹笑嘻嘻道:“我今回就不客气了,陆师爷可得折半日的事钱赔偿我。” “别说折半日,折半月都成。”陆平歌不开口多问,心里一阵疼一阵疼的,黑着脸吩咐公人把院子打扫干净。 陆平歌带出来的公人都是把细的性儿,做起事情来一点儿也不马虎。他们刀棍别腰,捋起碍事儿的袖子,又是拿笤帚扫地,又是打水洗地,把活络的木门重新修葺。 院子勉强恢复了原状,陆平歌走前把自己身上的荷包给了乔红熹。 荷包连着一副乌银挑牙与一副乌银耳挖,挑牙耳挖都用过了不能给,他取下挑牙耳挖,把指上带着的乌银戒指脱下,与荷包一并交过去,道:“正好爷近来想换个累金戒指显摆显摆,这个乌银戒指你帮我拿去当了,咱俩叁七分。” 一句用来打破死僵气氛的话陆平歌当了真,乔红熹脸际立时变色,推辞不接。陆平歌的脸也立时变色,吊儿郎当道:“爷可不是白给你那么多银,爷这是先预付修墙的钱,往后找你来修墙建东西,爷可就不付钱了。” 乔红熹无奈,再过一个月就是爹娘的扫松日,乔红熹想找个地理先生,给爹娘重新寻个风水地葬了。 请地理先生要花大量的银子,除去浇裹,乔红熹每月都会攒一些钱,攒了大半年,这些钱仍不够请个地理先生来看风水。 “这钱就当是先借我的,日后挣了钱就还你。”乔红熹拿好陆平歌给的钱财,亲送他与公人出门。 陆平歌说了句好,一直埋头干事儿的公人很有眼见,摆手道:“别送了别送了,太阳火辣辣,乔姑娘还是赶快去屋里避热才是,我们皮厚,多晒晒也没事情。” 乔红熹语言难出,止步滴水檐下,遮凉棚看着陆平歌离开。大门才关上,苍迟从左侧的墙后翻了过来,他在光滑地上连翻五个筋斗。 乔红熹担心才绰扫干净的地板又脏了,眼睛往侧墙看去,没有另一个男子的身影,心稍舒,没好气问:“你又来干什么?” 他满身是鬼针草,头发丝里也是,像一只毛刺稀疏的刺猬,看这狼狈的势煞定是掉进了连片的鬼针草里。 鬼针草只在城外有,不过两叁刻,苍迟已在城外城内往来两回了。 苍迟撑地板起身,掌心里有鬼针草,鬼针草一点都没穿过皮肉,反倒还断了,他拍掉手上的异物,叁脚两步到乔红熹跟前。 乔红熹亭亭站在阶上,苍迟负手立在阶下。苍迟脚上的两只裤管,有一只高高卷起,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了一只大损观瞻的毛腿。 四只眼睛与四片唇瓣都在同一高度上,挨的近,鼻息互洒面,乔红熹羞愧交并,粉脸赫然,屏住呼吸不着痕地后退一武。 苍迟不觉气氛怪异,似笑不笑的道:“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吾只用汝只穴,汝只用吾之根。” 这是乔红熹第一次在情绪稳定以及意识清醒下,近距离细视苍迟,肌肤细腻,真是何郎傅粉叁分白,骨目清秀,五官位置各有特别的妙处,尤其是那双眼睛,因额上的两道浓眉越显得眼睛皂伯分明,楚楚动听。 乔红熹被苍迟的目中之珠摄摄了魂魄,一时悟不清他话中意。 许久不得回话,苍迟带着鬼针草挨近乔红熹,鬼针草一头扎在苍迟衣服里,因他的靠近,另一头扎进了乔红熹的肌肤里。 “啊……疼……你身上有刺别靠近我。”乔红熹身上一疼,步子失去调节,倒脚跟往后退,退了叁四武脚步定才住。 得不到回应,苍迟心中好不快活,舒着拳头,摇身变为十米龙身,一圈圈绕在撑柱上,道:“汝若不答应,吾往后就宿在此了。” “那你就宿在这儿吧。”苍迟提出的要求无礼,凡胎俗眼的乔红熹不近人情地忽视了他,跌跌脚抖落脚底的灰尘,她回到自己的闺房在床底下翻出叁串沾了灰的铜钱。 粗略算一下铜钱,恰好够寻常人家半个月的浇裹了。乔红熹忍痛,铜钱一串挂在左边龙角上,一串挂在右边龙角上,最后一串挂在龙颈上,道:“叁串铜钱是你当兔子所得的。” 苍迟大甩龙头,甩下挂在角上的铜钱,嘴巴大张,咬住乔红熹的衣袖,含糊道:“吾不要银子。” “诶诶,你松嘴。”乔红熹向后倒身抵死扯回袖子,今日穿的衣服是竹布做的,禁得住扯,咬扯之间一点也没裂开。 苍迟不以为非,露出牙齿咬袖子,乔红熹扯不回来袖子,懒分青红皂白,张开五指在他头上一阵拍打:“松口,你松口。” “汝应吾,吾就松开,不许汝道个不字。”带有坚鳞的头受打,苍迟一点也不疼,眼都不带眨的。 乔红熹拍得手疼,想撇下外衣,但里头只着了一件遮乳的抹胸,撇下了可真就春光乍泄了。 她柳眉重晕,张开的五指倏尔一收,变成一个紧缩缩的拳头,尽平生之力锤了苍迟一拳:“姑奶奶锤爆你的臭龙头。” 只听空中“咔擦”一声,龙头没事儿,乔红熹的手却火烧似的疼起来。 坚硬的龙鳞可抵连珠的炮弹,乔红熹脆骨弱肌,奋力锤下去,那力度反弹回来,弹回骨头中,疼得她落花流水。 拳头上的疼楚剧增,她眼圈儿一红,两眼阁清泪,越想越委屈,于是泪垂双颊,缩缩搭搭道:“我答应还不成吗?你松开姑奶奶的袖子。” 苍迟松了嘴,竹布袖子上留下了一排深深浅浅的牙痕。 乔红熹两手吞袖,做起女儿家娇羞模样。手上的动作是娇羞,脸上的神情的恼怒,她眼管鞋面默默流泪,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每一颗都滴在鞋面上。 苍迟重化做人身,裤管仍是往上卷着,毛腿还是露着,他将身子奋力一抖,抖掉身上的鬼针草才移步靠近乔红熹,强拉出她吞在袖子里的那只受伤的手。 锤龙头的那只尖松松手,眨眼间白肉变紫,骨头肿起。苍迟帮乔红熹擦泪,只是他的手好似碰了生姜和洋葱,眼泪越擦越多。 乔红熹哭得后气接不上,苍迟想起儿时被太古蚌夹到手指后,阿娘拉起他被夹得红肿的手指放在嘴边呼呼吹气,温柔道:“娘亲来呼呼吹一下,痛痛就飞走了。” 连吹叁下后痛楚不再有,红肿也消失了,苍迟想定,效阿娘的做法帮乔红熹缓疼:“吾来呼呼吹一下,痛痛就飞走了。” -- 043【提跟子鞋,卫赐是几价也】 苍迟自顾呼呼吹气,气吹在拳头上疼痛悄悄发生了转移,转移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乔红熹的两颊上散着星点小芥子,因为脸红,小芥子颜色深了些,她慢舒另一个拳头打过去,道:“有病。” 宽空的腹中在此时隐隐作响,乔红熹拾起地上的铜钱去市曹买食料,她关上大门,随手锁起。 苍迟捂着发疼胸口没追去,眼管着乔红熹鞋上的提跟子,久远的记忆被开启,前些时日他在龙王庙里拽了一个姑娘的提跟子,十几年前在树林里也拽过一个小姑娘的提跟子。 提跟子小小的拽起来很有趣,可他害得那个小姑娘跌了一跤,事后挨了阿娘一顿痛骂。 苍迟感到精神欠缺,靠在撑柱上沉沉睡去。 猫喜钻箱,龙喜盘柱,苍迟睡着时身子不由化成龙,身子一圈一圈盘在柱子上。 花叁婆和茶叁婆嘴巴碎,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个月尽人皆知乔红熹是个磨镜子的姑娘。 乔红熹去了市曹,大家看见乔红熹眼角带着疑惑,都在肚内碎碎念,想两个姑娘在床上怎么行事儿。 乔红熹视若无睹,买了些耐放的果疏与干肉,一下子买太多,掮着提着也运不回家里,便托一个与自己相熟的卖婆帮忙。 那卖婆头蓬蓬,脸上擦了红脂粉,她篮子中的东西卖完了,正巧没事儿做,闲得在道旁数人头,自然乐意帮乔红熹一把。 街边多了一家卖水果的浮铺,铺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哥儿,头戴一顶漆纱飘飘巾,肩上背着一只箱笼,是书生之态,满面书香之气。 是卫赐。 别的浮铺铺主都在估喝价钱,只有卫赐一人安安静静的,盯着自己的水果发呆。 他的水果新鲜有泽,有乔红熹最爱的西番莲。乔红熹嘴巴痒痒,与卖婆示意要去买些来吃。她一手摸铜钱,一手指着西番莲问:“汝价是什么?” 卫赐指尖僵冷冒汗,眼珠子在乔红熹眉目之间溜,道:“吾、吾叫卫赐。” 乔红熹以为“卫赐”是乡话,摸铜钱的手停下,问:“这、这卫赐是几价啊?” 卫赐满面通红,红色不觉延入四肢:“卫赐不需价。” “你这里的西番莲不用钱就可以拿走吗?” 卖婆问道。 “不、不是……是的,不需钱,白送。”卫赐高兴过头,耳朵出岔子,把“价”听成了“叫”,以为乔红熹问的是自己的名字,不想她问的是西番莲的价钱。 卖婆眉飞色舞抓了两颗皮皱的西番莲,乔红熹满脸狐疑,狐疑眉目清秀的卫赐胸中欺诈,附着卖婆的耳朵道了一句,而后扯着她的袖子匆匆离开。 卫赐在后面自言自语道:“其实是乔乔不需用钱的,别人是要钱的。” 乔红熹在其它浮铺买了些糕点和水果。天酷热,两人一路絮语近来的境况,只说生活不易。 卖婆阅世六十年,儿时是个讨人,遭遇了不幸心地还是极善的。她帮人帮到底,帮乔红熹送到了家中,门一开,撑柱上盘绕的龙耷拉着耳朵一动不动,与余晖争光的鳞片甚壮观瞻。 乔红熹露着惊慌的颜色,举手无措,百般阻止卖婆进来,终究迟了一步,她的汗都急了下来。 卖婆把菜放到阶下,摸上龙头道:“小乔姑娘好手艺,这鳞这角,还上了色彩,和真龙是不爽分毫,就是不知乔姑娘为何雕刻一只闭眼的龙?还是双褶子的龙,为何这耳朵也是耷拉着的?” 天色有些擦黑,屋内屋外没有点烛火,卖婆上了年纪眼神不太好,将真龙错看成了雕像,一味赞称乔红熹好手艺。 乔红熹望着龙目上的眼皮褶子嘿嘿一笑,神态坦然道:“不管是纵笔作画还是提刀雕刻,两目是精髓,两目有神便是活了。我手艺不精,怕毁了这雕刻,故而雕了一只酣然沉睡的龙。我看狗儿的眼都是双褶子的,那些耳朵竖起来的狗儿,睡觉时会耷拉下来遮去噪声,我没见过龙,就凭空乱想,随手一雕。” 话有理,卖婆没多想,继续摸了叁四下龙头才收回手,叹道:“唉,可惜乔姑娘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这般手艺在宫中定是泥涂一跃,辟为宫中匠人,听说宫中的匠人的月事钱有百万呢。” 苍迟有转醒的现象,乔红熹忙牵卖婆的衣裳往门外去,心中辗辗转转,辗转了几句谎话:“这只是我暇时拔闷时随手雕的,雕得半零不落,哪能和宫中匠人比。再说了宫中森严,哪有在扬州自由,万岁爷稍有不如意就要砍人头,月事钱有百万,可我的命只有一条。” 卖婆点头说有理,望一眼慢慢擦黑的天,道旁的树叶下了露水,时候不早,于是告别而去。 苍迟没醒,鼾声呼呼睡得酣畅。家中降龙的事情是糊弄过去了,乔红熹在墙脚下折了一根细长的草,放进苍迟鼻内旋转。 鼻肉滋瘙痒,苍迟迷糊里打了一个如雷喷嚏,乔红熹反应迅速,侧身一闪,躲开从嘴巴里喷出的白星沫子。 苍迟微微剔起一只眼,喉中气力十分微弱的一问:“有何事?” “你真要宿在这儿?不回你的老巢庙吗?” 乔红熹丢掉手上的草问道。 老巢一词生动道尽苍迟行为,强扭丝瓜还占丝瓜之地,他如今和蛮横的强盗土匪没什么区别,成熟老练,是个老手了。 “吾累了随处都可以为家的。”苍迟说完闭上眼继续酣眠,“吾的枕头呢?” “脏,扔了。”乔红熹不再与他兜搭,把买回来的果蔬干肉搬回胞厨。来回搬了几回,便觉身子疲乏,无力去起灶做饭,匆匆吃了在浮铺买的糕点垫肚,而后洗干净身子,拿出折子记下今日花销才上床睡下。 苍迟听见枕头被扔,蠕蠕动龙身,寻个舒坦的姿势睡了。 这一夜,外头的霹雳声擂鼓似响,每隔一个时辰响一回,霹雳声落地紧接着是苍迟朝天怪吼声。 街坊邻里以为有雨下,披衣起身欢呼起舞,欢呼起舞了一宿,天没下雨,身下倒是下了一场酸溜溜的雨。 欢呼声扰人清梦,怪吼声让人省睡,乔红熹的困意去了无何有之乡,一夜反侧难眠,脑门都快被气破,心中真想找条布胶住苍迟的嘴巴。 次日起来,苍迟还在原地,半睁着眼闷闷不乐,他天灵盖上的鳞片有雷击之痕。乔红熹假装没看见,朝饭要紧,她给自己煮了一锅粥,米下多了一些,可充当叁餐。 煮朝饭的档儿,乔红熹抱着昨日积下来的脏衣服到井边洗。昨日沐了两次身子,积下来的衣服有七八件,她洗的时候发现有一件薄衫子并不属于自己,衫子摸起来丝滑冰凉,摊开来看了看,看不出是什么布子制成的。 乔红熹正纳闷儿,嘴里嘀嘀咕咕着,身后十步远近传来一道声音:“这是吾的衫子,穿在汝身上很好看,很合身。” -- ń2qq.cōм 044【无长生运,灾福入龙彀中】 经苍迟的提醒,乔红熹彻耳通红,昨日着急之下她下裙没穿,上身着肉穿的就是这件薄衫子。 穿了男子的衣服却一点也没察觉,真丢脸皮丢到家里去了! 她把衣服揉成一团丢给苍迟:“还你。” 苍迟接住衫子,四肢一发生动作顿生了蒸热,他摸上微濡的龙角,扫开喉咙,道:“吾口很渴,想喝荷花蕊了。” 苍迟吼了一个晚上反抗雷劈,吼得喉咙破开,早上起来声音有些沙哑,扫开喉咙,声音还是沙哑的。 乔红熹鄙夷道:“你好好行雨,再过半年等万岁爷来扬州就能喝到荷花蕊了。” 他嘴巴倒是挑剔得很,荷花蕊是皇宫御酒房所酿的酒,只有万岁爷每年二、叁月下扬州来龙王庙降香时才能喝到,平日里上哪儿找去。 洗衣服洗得满身发酸,乔红熹说上一句话气都快接不上了,她不想再说话,抱起洗干净的衣裳到竹杆上晾晒。 苍迟把自己的衫子挂在了竹杆上,道:“行雨很累的,吾讨厌行雨。” 行雨的时候龙头得衔着龙尾转,雨下多久就转上多久。第一回行雨,他转了一个时辰,转到最后五脏六腑蠕蠕动,吐了个昏天黑地,大起壮热。爹爹说行雨可增修习,这又呕吐又起壮热的,明明就是折寿命。 乔红熹并不知其中缘由,声也不啧,晾起最后一件衣服,朝着远处眨眨眼睛放松心情,然后踱去胞厨看粥熬好了否。 苍迟跟步上去,足尖故意踩向乔红熹的提跟子。提跟子太小坐窝儿踩不到,足尖擦过提跟子踩到了鞋上。 鞋与足脱离,乔红熹身子摇摇晃晃,脸朝地摔去,苍迟两只臂膀一横,劈腰抱稳她,暧昧不明道:“吾口渴了……想喝荷花蕊,水也行。” 乔红熹转过身和他粉脸对白脸,不耐烦地指着不远处的深井,冷笑孜孜道:“要喝水自己去打,你跳下去喝也成,我又不拦你。” 苍迟顺着乔红熹的手望去,但没看向深井,两眼直接定在尖尖瘦瘦,色泽渥然的手指上,叹道:“汝之手比麻姑的仙手还好看,汝要小心些,被麻姑看到了,她会剁掉汝的手指头的。” 苍迟不温不急的性子让乔红熹实在掌不上脾气了,得了夸奖,她伸得无比直挺的手指如挂上了千斤重的石头,一下子就弯下来。 眉睫前的唇瓣水润润,像经雨的樱桃,苍迟望之喉咙更焦,他按捺不住心思,捧着粉脸把头一低。 大清早来这么一出,乔红熹惊得呆若木鸡,口中泌出的香唾忘了如何咽下。苍迟咬她下唇,口内吸气,把香唾吸进口中,度进喉管里。 乔红熹脚下虚虚似踩着一团棉花,秋波发直,是含有春情的款儿动了。她用一分力气去攮苍迟,一分力气自然是攮不动,可她朝饭未用,身上只有一分力气了,在半推半就之下,身子不禁就依在苍迟身上。 脑子里再现昨日床上亲香的画面,阳道不听使唤挺起,苍迟欲火上炎,隔裙裤戳个不停,一只手摸到嫩腰上解裙带。 他迫不及待想抚摸着手欲融的肌肤,裙带的结解不开,心里万分焦躁,索性褰衣拽裙,摸到后背去,顺着微微陷下的脊线抚摸,有时候以指甲搔之。 乔红熹背上一痒,鼻里哼出微弱的呻吟,粉颈左右扭动,四片紧贴的唇瓣唼喋一声分开,腮臀往后一缩不许他胯下乱戳。 藏在裙下的花穴偷偷下起了廉纤春雨,乔红熹见苍迟不舍盯着她的唇儿和酥胸,脸上儿青一阵红一阵,飞起右脚踹他右脚踝骂道:“你下流胚子!” 苍迟右足往旁边急速挪动,乔红熹踹了空,苍迟徐徐吐出一气,灼灼的目光放出光彩,问:“昨日是汝先亲吾,也是汝先脱吾衣裳的,那汝也是下流胚子吗?” 乔红熹辩无可辩,右手扣着左手腕儿,嘴唇掀动着,只是东支西吾一番,说了一番模糊的话敷衍过去。 才刚经情事,苍迟总提这事儿,她感到难为情,一个头两个大,额上的汗涔滴下。 苍迟吃了香唾,口渴已解,牵起乔红熹那双比麻姑还好看的手,带有龙涎的舌尖细舔腕上未好瘥的交匝之伤。 舔完,他低幽道:“汝昨日说自己没有长生运,但如今有苍迟,有苍迟便就是有了长生运,往后汝之运入吾彀中,管它运中的祸患是未形还是已形,苍迟都帮汝挡下。” 交匝之伤敷上龙涎,肉眼可见的好将起来。昨日是白肉转紫,刻下是紫肉转红,红肉转白,最后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洗了衣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搭放在苍迟的滚热手心里好似进入冰火两重天。乔红熹心里咯噔一下,神情恍惚不可捉摸,她缬眼打量苍迟,态度悄悄转篷:“轻言肆口,你、你休想休想哄犯我。” “昨日不与人同根不与人同穴之约不是口头嫩约,既然有了约,吾是不会口出轻言的。”苍迟捋起她乔红熹薄松松的额间垂发,兜眵的两眼盯着嫩气眉目,瞑然不知想什么事,就连乔红熹抽回手,投袂离开也不知。 冲天的龙角很吸热,苍迟是被烫醒的,也是被疼醒的。 他的天灵盖被紫光可怖的闪雷劈了一个晚上,雷灼痕深入鳞片里,天上的日头滚烫,射在天灵盖上好像泼了一锅沸油,他醒神过来发现面前没了人影,就走到豆棚里避热。 走了几步,墙外有人朝院子扔了一颗果皮淡绿的西番莲,正好砸中了他的头。 苍迟捡起砸中头部的西番莲,放在鼻下嗅了嗅,西番莲果皮上有水珠子,还有淡淡的香火气,应该是从龙王庙摘下来的。 西番莲鱼贯砸来,有时候叁颗,有时候七颗,没一会儿地上铺满了大小不一的西番莲,有的落了地还在骨碌转,苍迟擘开一颗西番莲来吃,酸甜适中与荷花蕊的味道相差无几。 吃完一颗西番莲,苍迟踱到墙下,都说庙之花草不可折,庙之果物自然也不可以摘,此是亵玩神灵之举,他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去他老巢里摘果物。 踱到墙下,墙外的人不扔西番莲了,改扔一颗挂尖刺的榴莲,要不是闪的快,他的脑袋将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红浆。 榴莲滚在脚旁,闻到天生一股粪味的榴莲,苍迟登时变了面皮,捉鼻抬脚,把榴莲踢到另一边去。 苍迟从墙脚搬来一个木墩儿,灰墙修得高,站在木墩上面要尽力踮起脚跟,他的脑袋才能探过墙顶。 墙外的人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也做寻木墩踮脚跟的举动。 苍迟的脑袋刚探过墙顶,墙外人的脑袋也探过墙顶,于是两颗脑袋就在一瞬间撞上了。 当脑袋撞脑袋,谁的脑袋软谁就往后摔倒,苍迟和墙外人的脑袋都是硬梆梆的,撞上之后两人都稳稳地站在木墩上。 卫赐对上苍迟点漆的眼,额上冷汗似有若无的流。 他极度震惊,震惊以后只剩下伤心,伤心得抬不起头来,道:“你、你竟然已经和乔乔住在一块儿了吗?” 卫赐藏迹往乔红熹家中投果大半个月了,他性格内敛,害怕乔红熹发现自己,每回投果都会先投一颗确定院子可否有人在,若无人在他才会把其余的果物投进去。 确定院子有没有人在,无非就是听果物落地之后有没有乔红熹的说话声,他竖耳贴墙听了许久,只听见果物落地的声音,其余的什么说话声、步履声皆没有才放胆投果。 昨日乔红熹来浮铺问西番莲价钱,定然是因为爱吃,卫赐记在心里,次日天未拂晓,他且骛行鹭伏地到龙王庙里,趁龙王庙一片寂静,偷摘了一箩筐西番莲。 庙里庙外插满了各种香,西番莲不免会沾些香火气,他还特意到河边洗了洗。 卫赐有时会翻墙进院子,把四处散落的果物扫成一堆,让乔红熹好找。如此这般半个月了,一直都没出差池,谁知今日就出了差池,卫赐伤心不已。 苍迟和伏双一样,一眼识穿卫赐是只刺猬精,还是一只叁百叁十叁年的刺猬精。听见卫赐嘴里亲昵吐出“乔乔”二字,胸襟陡然冒出了酸气,十分不爽,他口角垂下,道:“刺猬,为何乱投果物?” 苍迟是条龙,卫赐是只上不得台面的刺猬精,二者身份悬殊,卫赐像在宫殿上回答万岁爷的询问一样,既是害怕又是恭敬,道:“投……投给乔乔吃啊。” 卫赐语悬口失了常,苍迟听了胸襟更不爽快了,提高声音说道:“吾不许!吾不许……” “苍迟大人!”苍迟未说完的话被突然出现的小鹤子打断。 卫赐听见背后有一道娇细的声音,拗过头去看,只见一个小姑娘手上牵着两条绳子,两条绳子各绑了一只青蛙。 苍迟见了小鹤子,脸色稍霁,问:“有何事?” 两只青蛙脾气差,咬着她的裤管不放,小鹤子跌脚顿足也甩不开它们,便鼓颊苍迟道:“伏双大人让小鹤子把豆姑儿和瓜哥儿送还给苍迟大人呢。伏双大人说,苍迟大人自己抓来的青蛙要自己养!” -- 045【叽哩呱啦,刺猬怒扎乖龙】 伏双这几日被一句一替的“豆姑儿”“瓜哥儿”吓得阳精濡地,他抓住两只青蛙问虞蛮蛮为何林中会有青蛙。 虞蛮蛮道:“是苍迟哥哥抓来的,哥哥说是蛮蛮的祖宗害死了豆姑和瓜哥,蛮蛮得替祖宗赎罪,好好养它们。” 伏双听了之后热血涌上胸口,道:“豆姑和瓜哥是被河神害死的,蛮蛮你实际上就是一条鲤鱼精,和河神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 瓜哥儿和豆哥儿是一对青梅竹马,千年前,瓜哥儿为救百姓投水给河神送财宝,豆姑儿不愿一人活于世,想也不想也投水了。 上天眷恋,二人死后变成了青蛙,每当盛夏,瓜哥儿和豆姑儿就互唤对方的名。 河神凶猛贪财,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 河神管辖地是河口,河口往下走便是大海,河神与龙的脾气不投,你管你的河口我管我的大海,咱俩互不相干。 但龙无求护万物,受百姓百般地崇拜尊敬,河神只有被唾弃的份,玉帝带着一彪黄巾力士下凡收服河神,并将河口之地归龙来管,此后再无河神一职。 虞蛮蛮的爹娘都是月光娘娘养的鲤鱼。 虞蛮蛮出生时自带金粉光,身上之鳞闪闪如钻石,月光娘娘喜爱非常,收她为干女儿来承欢膝下。 有一回龙王爷苍冥去天庭哭诉龙王庙外的小河太冷清,向月光娘娘讨了几只鲤鱼来养,月光娘娘让他自己去池里捞几只。 苍冥来到池子里,一眼相中自带金粉光的鲤鱼,想也不想就捞走了。等月光娘娘察觉不对时,虞蛮蛮已在小河里忘我欢游,不肯回天庭了,久而久之她就变成了东关街的小河婆。 所以虞蛮蛮与河神之间并无瓜葛。 苍迟是在海边捡到豆姑儿和瓜哥儿的,他嫌两只青蛙太吵,杀又杀不得,扔了它们,不到一日便携手回来,继续“豆姑儿”、“瓜哥儿”叫。 苍迟苦恼叁日,忽心生一计,他添枝加叶说了豆姑儿与瓜哥儿的故事给虞蛮蛮听。 虞蛮蛮不知云里雾里,真以为自己的祖宗害死了两个孩童,便心甘情愿去养这两只吵耳的青蛙。 虞蛮蛮心思纯,伏双见她受骗,心里又气又心疼,引雷寻苍迟底脚。 雷指引的方向是乔红熹家中,叁更半夜闯人家中闹事儿可就是个上门怪人了,伏双引雷劈了苍迟一个晚上,打帐次日再去揍他一顿。 小鹤子听到苍迟在乔红熹家中,自告奋勇,道:“小鹤子来送,小鹤子想去看乔乔。” 虞蛮蛮连着几日逢雨露,骨头酸涩不能动履,醒来又惫极而睡,这副状态自然去不得。 伏双怕小鹤子抓不住青蛙,于是寻了条绳子绑住青蛙的后腿让她牵着,怕她暍暑,主动脱下脑袋上缠棕帽给她戴上,怕她在路上走着走着饿了,又去龙王庙偷了两个馒头,用干净的布包好藏在她袖子里。 小鹤子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戴着一顶缠棕帽,牵着两只青蛙,连蹦带跳,口中哼着小曲儿上路。 伏双望着连蹦带跳的背影,道:“我怎么觉得这小姑娘是在离家出走呢……”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缠棕帽很大,戴在小鹤子的小脑袋上遮住了一半的眉眼。路过一个货郎身旁时,她学伏双杀价买馒头的本事,给自己买了一顶孩童遮凉用的搭罗儿,用的是乔红熹当日给她的钱买的。 有了新帽子,小鹤子兴高采烈地来乔红熹家中,将到乔红熹家里时,身后的两只青蛙发疯似地咬她裤管,怎么也不肯松口。 两只青蛙并重足有王母娘娘的一个蟠桃那般重,它们挂在裤管上,让小鹤子一个五六龄的小姑娘走得艰难,大好的心情被一扫而空。 小鹤子见了苍迟,气都往苍迟身上撒,说完话,猫腰拽下咬着裤管上的青蛙,连着绳子扔过去。 小鹤子尽浑身的力气,两只青蛙越过卫赐与苍迟的头顶,掉进了院子里的深井内,溅起了一阵小水花。 乔红熹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走来院子一视,只见西番莲散落了一地,墙外冒出一个戴着漆纱飘飘巾人头,瞻视不赖,正与长着龙角的苍迟额对额,眼对眼。 她脚下避开西番莲来到墙旁,问:“你是谁?” 乔红熹乌发未挽,盈盈走来。 转盼间,卫赐心头乱跳,把脸红了半边,搭在墙顶的手急忙揣进袖中去掏出一张汗巾,半吞半吐道:“乔乔,我是卫赐,你救过我的。” 卫赐眉梢眼角都带着情书,苍迟幽幽插了一句:“是一只喜啖死人脑髓的叁百叁十的龄刺猬精。” 苍迟直接揭穿卫赐的底细,里头有错,什么喜啖死人脑髓,都是隔壁账,但卫赐惴惴不敢驳,脚下一软,在六只眼睛下现出了真面皮儿。 是一只体长不过尺的刺猬,毛发偏深杏色,眼光偏墨绿。 卫赐掉在苍迟的木墩儿边,前爪揣着汗巾,伏在地上,不敢仰视顶上的人。 小鹤子听到乔红熹的声音,恨不得立刻钻过去抱住她。 灰墙有个壁窦,窦沿烧灼痕新明,是苍迟与伏双打架时弄出来的壁窦,乔红熹没来得及去修,随手拿了一堆杂草遮掩。 丈量一下好似可以钻过去,小鹤子爬不过数仞灰墙,也不想绕路从大门进去,活络活络四梢,脱下头上的搭罗儿,头照准那个壁窦冲过去。 初钻墙时毫无阻碍,头至腰的部分过去了,但尴尬地卡在两胯哪儿,进退两难,又不能转侧,整个身子横在半空,像极了落入网罟的鱼。 狼狈若此,小鹤子稚弱也知此事伤面,她抬袖遮面,两泪滚滚而下:“乔乔快救小鹤子的命。” 见过殚形的乖龙,再见一个人热突突变成一只刺猬乔红熹都不觉是怪事了,若有所思间,却被壁窦里突然出现的小粉娃吓得息声失色,手足僵不得动。 墙边有叁个非人类,站在木墩儿上的乖龙,揣爪伏地的刺猬,还有卡在墙里的未知物种,乔红熹肌上栗子狂生,心神难以把握。 苍迟跳下木墩儿,蓄意从刺猬身上跨过,对小鹤子款言:“变成鱼就可以钻过来了。” 小鹤子哭道:“万一变成了鱼,往外滑怎么办呢?” 苍迟抓住小鹤子的手腕,道:“这样就不会滑出去了。” 手就是鲤鱼的胸鳍,苍迟抓住小鹤子的手,等她变成一条鱼后臂肘发力,往内一扯,小鹤子轻而易举地进到院子里。 小鹤子变成鱼解决了卡墙的尴尬事儿,进来院子后立刻变回人形,抱住手足变僵的乔红熹念叨:“乔乔你都不知道苍迟大人有多过分,抓两只青蛙来扰鱼清梦,小鹤子拿棉花腮着耳朵都睡不着,睡不着,饮食大减于前,都脱了一层肉了......” 她吞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这几日伏双大人也爱半夜叁更来扰鱼清梦,小鹤子这些时日想住在乔乔家,可不可以?” 加上今日与小鹤子见面次数不盈五指,小鹤子对她毫无戒备,还道出借屋宿下的话,乔红熹莫得其解,不知怎么回答。 苍迟拎起小鹤子放到一旁,道:“既脱了肉还卡墙里,想来肉没脱之前都钻不过来。” 晴光烫人,小鹤子气哼哼蹲在在苍迟影子上避光,分辨道:“才不会呢。苍迟大人就知道笑话小鹤子,伏双大人说您之前藏壁里,虽缩小了龙身,但还是太胖,动一下就把人家的墙都给挤坏了,害得人家花钱请圬工来修葺。” “那墙本就是坏的……”苍迟露出忧愁的神态,“吾进去之前墙内就馊了,不是因为……壮。” 那日的记忆犹新,乔红熹脸色倏尔一变,原来那日藏在江府壁里的腌臜东西,不是蛇,而是乖龙啊…… 她头疼不已,原来早八百年前她就和乖龙打交道了。 “没说苍迟大人壮,小鹤子说的是胖,是胖。” 小鹤子立马反驳,“伏双大人说了,您压草草折,压人人断气。” 苍迟忽收起忧愁的神态,学卫赐和小鹤子那般叫乔红熹:“不胖,吾昨日才压了乔乔,她现在好好的,没断气。”话顿了顿,转过头去与乔红熹求证,“乔乔,吾胖吗?” 话都说出来了,乔红熹阻止不了,作客态向苍迟,看向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刺猬和它手上的汗巾子。 卫赐方才说自己救过他,她脑子轱辘转,搜索出救刺猬的那一日,似喜似惊道:“你是树下那只被雨淋湿的刺猬吗?” 卫赐频频点头,不措一词。 “这些都是你送的?之前那些也是你送的吗?” 乔红熹拗项看身后的西番莲问道。 怪不得从那日之后院子里总无缘无故出现果物,原来是刺猬来报恩。 苍迟不高兴乔红熹无视自己,垂首下视卫赐,在他点头之前道:“是偷的,猬之嘴吸死人脑髓,猬之刺偷人果物。” 这一番话让人情何以堪,卫赐心中有气,忘了身份悬殊这种事情,身子越蜷越紧,和车轮一样照准苍迟方位冲过去,用身上的尖刺在他腿上扎出无数个血孔:“猬之刺,是用来扎龙的。”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豆姑儿与瓜哥儿的故事出自《徐福辞典》,文里引用时略有改动。 -- 046【欢欢喜喜,赴阳台战多娇】 刺与刺之间有间隔,扎进肉里痛养分明又分散。苍迟皮糙肉厚,卫赐扎不深,一个抖腿卫赐就掉在地上了,撩开袍子一看,毛腿上布着密密麻麻的小血孔。 小鹤子转面忍笑,道:“那猬之嘴,是吸龙之血吗?哈哈哈。” 卫赐扎完之后心虚,骨碌骨碌滚到乔红熹提跟子后藏身。苍迟沉着脸,脚尖方位朝卫赐来,走一步,卫赐滚一圈,贴着乔红熹的鞋边左滚右滚。 乔红熹不敢动,生怕脚一挪,地上就有一团血浆。 苍迟两手扎进乔红熹肋肢里,和举孩童一样举起她,抱在自己怀里。卫赐没了遮蔽,变成了一只无头苍蝇在地上瞎窜。 双脚离地的瞬间,乔红熹傻了眼,她虽瘦小,但好歹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不少胳膊不缺腿,饭也没少吃一顿,他怎么就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给举起来了呢…… “啊啊啊,放开姑奶奶。”她嘴上叫着要他放开,双腿却在人家腰上打了个死结,“放开我。” 怀里抱着乔红熹,苍迟蹲不下身去抓卫赐,他对小鹤子溜眼色,道:“抓住它,扔出去。” 小鹤子屏住呼吸,眼睛黯然失光,假装自己是块没有五凿的石头。 等了半刻,小鹤子装石头装上瘾了,一动也不动。苍迟无奈,喷一口热气,化成一团青火去烧卫赐。 卫赐知觉敏锐,侧身一滚避开青火。苍迟再喷,他再滚,喷了四五回,墙脚的花草一度接一度遭殃,眨眼间化成了灰烬。 乔红熹掉态惊呼,捂住苍迟的嘴巴,道:“你不许喷火。” 乔红熹的手冰凉,苍迟舌头伸出横舔了她的掌心,舔出半折长的涎痕。 舌头划过掌心怪痒痒的,乔红熹粉腮十分红润,腰臀捉颤,抽回手,拽住他的龙角作色道:“不许舔。” 苍迟舍不得放下乔红熹,在小鹤子面前弹个榧子,威胁似的道:“小鹤子不扔,往后休想吃龙王庙的东西了。乖,捏住他的耳朵,丢到墙外去。” “苍迟大人竟然欺负一条鱼。”小鹤子欲哭无泪,捏住刺猬淡粉的耳朵,让他从壁窦钻出去。 卫赐面色有异,回头看一眼猴在苍迟身上撒娇的乔红熹,才依依不舍钻过壁窦。 从壁窦向外看,小鹤子看到了自己落在外头的包袱,包袱有换洗的衣裳,她急忙道:“苍迟大人,小鹤子去捡东西,待会苍迟大人也要拉一把小鹤子。” 说完咻的一声变成鱼钻出去捡,回过头要钻回院子里时,壁窦被一团东西塞住了。 东西推不动,小鹤子哇的大声道:“墙怎么被堵住啦,小鹤子还没进去呢!” 苍迟抱着乔红熹坐到地上,厚实的背堵住壁窦,不凉不酸道:“是吾的背,天热,汝回河里吧。” 被摆了一道,小鹤子两行清泪挂在腮上,捶墙道:“苍迟大人您太过分了,怎么能欺负一条鱼呢。” 回应她的是一阵奇怪的声响,唼喋唼喋的,像鱼儿吃食的声音。 小鹤子反袖擦泪,头顶烧起万丈的火焰,拿起伏双给她准备的馒头往嘴里拼命塞,“等吃完馒头有了力气,就把苍迟大人推倒,哼。” 卫赐今日也有背箱笼,箱笼从来只装水果,爬墙的时候图个方便,便卸去箱笼。他出壁窦之后化成人形,重新背好箱笼灰溜溜离开。 小鹤子吃了馒头,还是推不开苍迟的背,气得往壁窦里扔沙子发脾气。眼梢里瞟见卫赐垂头丧气地离开,她吸一吸流涕的鼻子,拿起包袱冲过去遮住他的路,喝道:“刺猬哥哥,请你蹲下来一下,好吗?” 卫赐不明所以蹲下身,柔声问:“怎么了?” “小鹤子走了好久的路,现在腿走不动了,刺猬哥哥你背我一程吧。”小鹤子走到他身后,二话不说,活泼玲珑的身躯就跳进箱笼里了。 今日在这儿是住不成了,只能回河里,她藏在裤子里的腿又短又胖,走不快,别人走两刻的路程,她得走上半个时辰。 小鹤子不想再顶着日头走,卫赐的箱笼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装下她。 箱笼突然跳进一个人,没做准备的卫赐腰背往后一倒,差点带着小鹤子摔成一个朝天馄饨。 “小鹤子家在龙王庙外的小河里,刺猬哥哥知道的,你今早还去哪儿洗过果子呢。”小鹤子不知自己差点被压成一条扁鱼,小嘴儿一撅说道。 “好。”卫赐满肚踌躇起身,背着小鹤子往龙王庙方向走。 小鹤子高兴箱笼带有遮凉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开始翻江倒海地玩闹。玩至酣处,她莫名想起伤心的地方,便放声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卫赐衣领上,道:“苍迟大人太坏了!” 卫赐回首倒觑哭的伤心的小鹤子,咬咬牙递过乔红熹的汗巾子,道:“用这个擦擦吧。” 小鹤子不领情,手背抹泪手心擦涕,抹在卫赐衣领上,哭道:“苍迟大人好过分!”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苍迟赶走了两个不速之客,心情大好,早忘了井里的青蛙,鼻端在粉搓成似的颈上轻轻嗅。 颈侧滚着几颗盈盈的小汗珠,沾了些软茸茸的碎发。汗珠香味超然,衬着娇滴滴的粉腮更显俏丽可爱。 乔红熹被苍迟举起来之后双脚再没下过地,苍迟盘腿儿坐在地上,她坐在他腿上,露出裙下的红纱膝裤,和脚下穿着的提跟子鞋。 苍迟有喜欢拽扯提跟子的癖好,看见鞋后的提跟子,忍不住拽一下,那鞋儿就拽掉了。 藏在鞋下的玉足裹着白绫暑袜,苍迟手痒痒,丢下手中的提跟子鞋,脱了暑袜,让肉团团粉嫩嫩的足趾露出来。 乔红熹露了足,身上衣裳再齐楚也大泄了最妙的春光。 不到一日,二人再成欢喜佛的姿势,只不过臀与胯之间隔着几层衣服。 隔着衣服又如何,胯上的臊根直抵在臀缝中,苍迟嗅着粉颈,勾起一根指在臀缝摸索,慢慢摸到前边的粉缝。 隔着衣裳摸索比直接触肉摸索更瘙痒,乔红熹没了分豁,衣下乳头变硬,闷在衣裳下的娇嫩花心空落落的,闷骚骚的,一团热浪加速袭来,无声嚷着要出来透气。 苍迟渐渐伸进裙腰,亲切地揉上小珍珠,她好生心酥,软腹收紧,张开粉嘴忍不住哼声:“嗯……啊……” 早上乔红熹换衣裳时选了几件尺寸窄小的衣服,干活时穿窄小的衣裳不容易弄脏,这下方便了苍迟隔岸赏春色。 桃面粉腮,丰乳细腰,撕扯去腿间的遮羞物,嫩白间淡红的花穴,有花瓣有花蕊,花蜜亦有,如此精细的雕镂,使得春色大增绮媚。 苍迟一指插入,壁肉自行蠕动,将指头紧紧箍住,复增一指,花穴间不容发,清亮的粘稠沾满指。 臊根舒坦的记忆被唤起,默默在裤下青筋暴涨一分,径围涨大一圈,苍迟以指为根,在花径中进进出出。 瘙痒四处散,乔红熹心里受活极了,但羞耻也是有,她闭紧牙关,手垂下,那么无力地扼住苍迟的手腕,骚骚的叫声从齿隙间出:“不行……嗯哼……” “吾想要……插进去……”苍迟喘着气吻上粉嘴,四唇接触间,舌头互缠,唾沫飞窜,他抽回穴儿里的手来解裤头,露出棍似的臊根,令乔红熹圆臀提起,照准翘起的臊根下沉。 没了手指的花径含羞闭起,连热气袅袅的穴口都在缩紧。臊根插入失败,被乔红熹压在臀缝中。 苍迟复令乔红熹圆臀提起,先拔开花瓣,大露桃红穴口。他一见着白白粉粉,还索人魂儿的小工具,等不及圆臀沉下,胯先照准一顶,臊根的头觑穴口觑得亲切,但还是没有插进去。 没插进去销魂一番就算了,臊根还被乔红熹重重地打了一巴掌,疼得在哪儿晃。 苍迟眼眶有痛意,也有一片柔情,道:“汝为何打它?” “我手、手痒……啊啊啊嗯……”乔红熹芳心还在飘荡,话未毕,一个圆溜溜的头顶开穴口,紧接着臊根就陷进去一半。 苍迟闭目感受活泼的花径,时松时锁的让人好生舒爽,呆在里头不动已是欲仙欲死,抽插捣弄起来,又快活赛那天庭神仙。 两人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凹凸之物亲密无隙的连接上,身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苍迟……嗯啊……嗯嗯哼……好热,好热……”太阳越往东走天越热,乔红熹身上香汗狂流,穴儿的春水也流,她觉得自己快变成一滩水。 苍迟也热,他一面不停插穴儿,眼睛一面寻找阴凉处。 豆棚下有张躺椅,躺椅不大,仅容一人躺。合欢时不是胸贴胸,就是胸贴背,赤裸裸交迭成一团,躺椅仅容一人并不碍事儿。 苍迟抱着乔红熹到豆棚下的躺椅上放下,而后推起系着红纱膝裤的腿儿,提起玉足胯下狠抽。 春水湿透穴儿,臊根投入顺利,臊根抽出来时小花瓣时翻开,插进去时小花瓣就黏在根上似的,也往里面微陷。 “好紧……乔乔好紧……”臊根快被穴儿绞出精水了,苍迟爽快麻利,情兴甚浓。 “嗯啊……嗯啊……”乔红熹脸儿红艳艳,一方面是因天热,一方面是因身子酥麻。 穴儿浅浅,臊根往里捣得亲切,抽十下,八下正中花心,每次顶中,她转觉惊慌,过一会又觉舒坦非常,几欲昏过去。 她竭力挣脱情事,挣脱不开,反被情事吞噬。 穴儿吧滋吧滋把臊根吞,异常的可爱。臊根噗滋噗滋把穴儿捣,拉出几条将断未断的稠丝,油亮油亮的。 苍迟脱掉乔红熹的抹胸,衔住一只奶儿咂咂吮吸,两只奶儿都衔了一遍后,他慢下速度来观乔红熹的粉脸,单用“美艳”二字可以形容,眼往下走看到相连之地,狼藉且淫糜。 他心好受,腰疯狂乱纵,狠命顶到底,奋力往里钻,越到里头越是妙趣横生。 亵声盈院,乔红熹耳根涨红,臊根公然涨大变粗,撑开了薄嫩的穴儿,她有点捱不住,想要出声求饶。 求饶的话还在酝酿,院子里的深井传来一道幽长,且带有重声的声音: “瓜哥儿~儿” “豆姑儿~儿” “瓜哥儿~儿” “豆姑儿~儿”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 047【乞巧佳节,醋龙要行大雨】 苍迟不是第一次听见豆姑儿和瓜哥儿的叫声,没有像伏双那般阳精立刻遗地,但他镇定镇定如恒不代表乔红熹能镇定如恒。 “有人?啊啊啊……”想到在外头干房中的事儿被人看去,乔红熹下方锁死锁紧,肉壁不断向内挤压与蠕动。 “不是人,是青蛙,别夹了……”听着井底两只叫声不绝的青蛙,苍迟继续插动。他说是青蛙,乔红熹夹得更起劲,臊根在里头瞬间被笮出了白露。 温热的阳精抵住花心射出,乔红熹身子乱抖,等射讫,看到翕翕然的穴儿流出的东西羞得无地自容,合起粉股也不能阻止东西流出来。 白露缘股流到红纱膝裤上,红白分明。纱料子是不吸水的,白露稠稠的自然也不吸。白露就和丝线一样,挂在纱裤上。纱裤穿在身上褶子多,丝线断断续续,又流到不同的地方去。 苍迟撩起袍子,拍着乔红熹的腿道:“腿分开,擦擦。” 乔红熹双腿软无力,苍迟一拍即开。 袍子的布料柔软,上面有刺绣,刺绣在衣服表面凸起,摩擦在皮肉薄嫩的穴儿上,是脚底磨上沙石的感觉,沙沙的痒。 苍迟给她擦干净穴儿,才坐到躺椅尾处擦起自己胯下那根半软半硬的东西,道:“那不是人,是青蛙,下回别夹那么紧了……” 乔红熹不知怎么面对眼前人,眼前人把这种事儿当作稀松的事儿了,沉默着整理好衣裳,道:“没……没有下次了吧。” 说的不坚定,她换上坚定的声气,道:“不会有下次了。” 常言道事不过叁,过叁就不得了了。 苍迟浑身一僵,停止动作,反压上乔红熹,道:“汝出尔反尔!汝怎能出尔反尔,说好一根一穴,汝竟想另寻根?” 苍迟力气大如牛,猛地压上来乔红熹呼吸断了一下,道:“不是,有话好好说你别压我啊……” “为何想另寻他人之根?”苍迟穷追不舍。 乔红熹被压得胸口闷,感受到软物贴在腿上,脑子一混沌,脱口道:“因为你……不够硬。” 苍迟面子挂不住,道:“是汝夹软的!” 乔红熹脸蛋儿红,疯狂乱叫,攮开苍迟,歇息一会,拿起工具去修墙上的壁窦。 青蛙凭借一己之力,从井底跳出来,它们相对的蹲在井沿上,张腹叫对方名字。 苍迟因乔红熹的话,心里在暗暗生气。瞟见两只绿油油的黑花斑青蛙,气更多了,他脚下连踩西番莲,起身去抓青蛙。 青蛙携手跳出墙,苍迟翻墙追去,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院子,眨眼间只剩下乔红熹一人。 乔红熹淡然修着墙,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几日,莫下雨才是……” …… 转眼到了乞巧节,人间欢乐,天上神灵聚一块,地上神灵聚一块,吃起车轮会。 苍迟和伏双关系不如何,到了乞巧节这天是相当和睦。 那天苍迟追青蛙追到了龙王庙,因为青蛙的事情,和伏双又打了一架,最后两人以乞巧节将到,需得和睦相处的理由收了手。 苍迟时不时去找乔红熹,可乔红熹一连叁日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儿,回来的时候满身泥泞,和去挖坟了一样。 乔红熹确实是去挖坟了。 乔红熹爹娘是在她十几岁时走的。 乔红熹的爹爹上天修屋顶时脚下一滑,脑桩子掉下来,人着地立刻没气。她的阿娘身子一直不太好,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翻,气没转过来,也就魂随爹去了。 乔家底本不多,根本无钱津送,连棺材也买不起,只能随便找个地方窝葬。 窝葬,顾名思义,就是挖个坑直接埋了,连棺材都不用。 越长大些,乔红熹心里越过意不去。向陆平歌借到了钱,立刻买了两口棺材,去白事店买了两件寿衣,一些顺溜纸。 白事店的老板与她相熟,不收银,用楦子做了两双鞋子。乔红熹意思一下,塞了点钱过去,最后她托熟,让白事店老板介绍一个靠谱的地理先生,给爹娘重新寻块风水宝地葬下。 白事店老板当日就介绍了一位开盘子不大的地理先生,地理先生给她看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处面朝小溪的林里。 前有水后有山,上有树蔽日,下有地立脚,位置确实不错。 过了十几年,爹娘的尸骨与土壤都混成一团了,挖的时候一不小心,骨头就会碎开。乔红熹小心翼翼地挖了两天两夜,才把两具尸骨完好无损地挖出来。 乔红熹的举动算得上是重新津送,但她没把津送做得扯篷,她只想让爹娘未寒的尸骨不再饱受土壤与虫子的侵蚀。把挖出来的尸骨穿上寿衣放进棺材,再请几个手脚灵活的客子钉上命钉,将棺材抬到宝地中葬下,也就完事。 看着简单,乔红熹从早到夕忙了好几日,到乞巧节当天才回到家中。 街上挂满了灯笼,她洗去一身尘埃,换上簇新的衣裳,等到天色擦黑,提着一盏灯出门凑热闹去了。 妇人日日都在求龙王下雨,唯独今日不求,只求织女赋予她们智慧。 苍迟难得耳根清净。 伏双带着虞蛮蛮,虞蛮蛮牵着小鹤子,小鹤子抱着大肥猫,大肥猫爪子搭着苍迟,四人一猫都戴了楸叶,在街上看热闹。 花台奶奶穿着可人的衣裳列门首,手拿花瓜掠鬓边,眼梢秋波引郎君,只见那路过的郎君神魂颠倒,拥住花奶奶解衣入红罗帐,好生的热闹。 花台热闹,淫店最热闹,一腿叁牙的八仙桌今次列了六张,男子桌上放巧酥,女子桌上放花瓜,说书先生手拿聚头扇,捋着半边白胡子,笑悠悠开科:“乞巧乞巧,老夫觉得这个巧,真当好。” 从说书先生口中道出来的话,都是颜色话,底下有人起哄了:“莫要卖关子,直说便是!” 苍迟没有穿东海络丝娘缝的那件衫子,凡胎肉眼皆能看见他,他控摄不住头顶的龙角长出,虞蛮蛮建议他裹一顶大桶子头巾遮住。 苍迟在淫店门首停下,没有位置坐就站着,他身材高大,裹大桶子头巾把后边的人视线都遮住了。 后边的人不满,可苍迟不肯走,也不挪个地方站,无奈下,他们只能自己挪位置。 小鹤子还小,听不得这些淫书,今年轮到伏双作东,他给了一些银子让虞蛮蛮和小鹤子去食坊中先等着。 说书先生饮一口茶,慢慢说道:“要说男子腰上那物可叫膫儿,臊根,左边地,那话儿,可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巧子,你知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底下人闻所未闻,吸着气静等下文。 说书先生打开聚头扇,道:“乞巧乞巧,乞求智巧可离不得针线,你们仔细想想,干那事儿的时候,你那东西可是不是像妇人穿针引线那般?一会儿进去一会儿抽出。” “经先生这番话,这个‘巧’字果真取得妙啊。”底下人送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有人不满反驳:“针这般细小,比作根,可不是辱爷们的根儿小吗?” 说书先生立马从袖子里取出一副银托子,接着道:“有粗大的,自然有细小的,粗大者用银托子妙趣横生,细小者用银托子重整雄风。” 后来说了一段银托子的故事,无非就是一个男子用银托子,让妇人欲仙欲死的事儿。 又是说着书来卖东西,有人看不下去了,骂骂咧咧掏出荷包银子道:“我看你这个臭老头就是个托!骗爷的钱。” “银托子……”苍迟摸摸腰上的顺袋,摸出些碎银子,不犯思量地买了一副八寸长的银托子,拿在手上观看。 银托子捏不动,硬得不行。 伏双不知乡瓜子苍迟已与人间姑娘有了首尾,不解问道:“你买这个干什么?掏耳朵用吗?” 银托子成半弧状,与耳斡相似,伏双问出这话来也是有理由的,苍迟变成龙时身子巨大,耳朵也大,用一副银托子来掏耳朵刚刚好。 苍迟收好银托子没说话,伏双趁机把捡到的行雨珠塞给苍迟,道:“呵,再不下雨,小心被割耳朵,往后啊都不用掏耳朵了。” 苍迟不情愿收下行雨珠,到了食坊,虞蛮蛮和小鹤子点满了一桌食物,红鸡、油饼、巧芽面、巧饽饽…… 都是乞巧节吃的东西。 虞蛮蛮弃馒头吃巧饽饽,小鹤子弃馒头吃油饼,两人吃得嘴角全是小花子,伏双掏出手巾给虞蛮蛮擦嘴,又用手巾反面给小鹤子擦嘴,道:“慢些吃,没人和你们抢。” 苍迟爱吃糕点,长得像糕点的只有虞蛮蛮正在吃的巧饽饽,他趁着伏双给虞蛮蛮擦嘴的时候顺了几个来吃。 拖狗皮当久了,脸皮也会变厚,虞蛮蛮端着巧饽饽与苍迟相对而坐,道:“巧饽饽好吃,蛮蛮不想给哥哥吃。” 伏双摸着她的头,附和:“蛮蛮不用给他吃。” 小鹤子连续吃了叁个油饼,正在吃第四个。吃到最后她有些逆口,把吃了一半的油饼递给苍迟,道:“那小鹤子的油饼给苍迟大人吃。” 小鹤子脑袋储存记忆的空间不多,大多时候只会记住好的,那些不好的记忆过几天就会遗忘,比如苍迟堵住墙不让她进去的事,她那日回到河里就忘了,只记得卫赐背她的事儿。 油饼被小鹤子啃得难以下口,上面还有她的口水,苍迟别开眼,拗项看外头,看着看着,颈上的青筋暴露,走到门首去了。 乔红熹上身一件茶青春罗,下身蛋青裙,别一张红青汗巾,手提一盏莲花灯。卫赐装扮如故,头上飘飘巾,肩上背箱笼,他隔着半臂距离走在乔红熹身后面,两人看似陌生但又似熟悉。 小鹤子忽然丢下手上的油饼,迅雷不及掩耳冲到街上挂在卫赐腿上,道:“刺猬哥哥,刺猬哥哥,今日也背背小鹤子吧。” 街上嘈杂拥挤,乔红熹没听到身后的声响,提着莲花灯不住脚地往前走,与前头身穿莲青直身的陆平歌劈面相遇。 陆平歌捏着嗓子道:“诶,前面是谁啊,原来是爷的乔妹妹。” 乔红熹习惯了陆平歌的言行举止,佯打耳睁从他身旁走过:“怎的有蜜蜂在乱叫?” 卫赐看着乔红熹越走越远,再看挂在腿上,满嘴是油花子的小鹤子。 油花子蹭在衣服上,他再次掏出汗巾子,道:“要不你擦擦嘴?” 小鹤子摇头,带着哭腔道:“刺猬哥哥你背背小鹤子吧。” 卫赐箱笼里都是水果,小鹤子吵着要坐到箱笼里,他只好一托头倒出里面的水果,给小鹤子腾位置。他眼睛一转,看到站在门首的苍迟,心咯噔跳。 苍迟没看他,两眼紧胶在乔红熹身上,乔红熹和陆平哥模样都波俏,有说有笑地赏花灯,去剪楸叶,像极了一对眷侣。 伏双走出来,他要带小鹤子回食坊,苍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道:“汝打雷,吾下雨。” 伏双眉棱乱跳,甩开苍迟的手,道:“乞巧节下雨,苍迟你是有毛病吗?织女姐姐和那个放牛的会被你气死。” 说话间,小鹤子强行钻进卫赐箱笼里走了,一下子在人海中没了影儿。伏双觉不妙,披拨人群追上去:“哪来的妖怪,快放下爷的小鹤子。” 只见坐在箱笼上的小鹤子朝伏双笑粲粲地挥手。 食坊里的虞蛮蛮两耳两耳闭塞,巧勃勃吃得欢。肥猫刚刚偷饮了酒,四梢朝天,打着呼噜醉倒在虞蛮蛮脚边。 苍迟走到暗陬处,脱下头顶的大桶子头巾,周身蓝紫光一放,叼着行雨珠冲上空中。 -- 048【带银托子,乖龙欲逞风流】(1) 乔红熹在小哥儿摊前纳闷楸叶剪什么形状,陆平歌提起江淳,笑说他前些时日和朱家的养爷故意纵火,如今要坐穿牢底。 陆平歌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没有明说,乔红熹心里感动,脸上的笑容明媚不少,道:“也是,那江家少爷总做坏事,是该坐穿牢底。” 陆平歌仍笑道:“这个叫现世报,他在爷的牢里坐,爷不会让他好过。” 忽然一阵风吹过,头顶一湿,手上提着的花灯灭了,挂在头顶的灯笼烛火也灭了,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他娘的,这大好的日子下他爹的雨。”雨下得急促,陆平歌在一旁且叫爹骂娘,且敞开直身给乔红熹遮雨。 乔红熹躲进陆平歌胳肢窝下,直身敞开后很宽敞,容下二人绰绰有余。好在陆平歌真乃君子也,裤子和里衣该穿的都穿了,这种状况下挨在一块儿并不觉尴尬。 直身是亮缎做的,亮缎不容易湿水,陆平歌挈着乔红熹到一处滴水檐避雨,再骂:“他娘的,下雨前也不打个雷,话本说雷神是个懒人,他娘的真没说错,这雷神要被爷抓到,爷我就……” 就抓他去坐牢。 “别……你别说话。”陆平歌话犹未毕,乔红熹看到了从眼前跑过去的伏双,她当即捂住陆平歌口吐粗鄙之言的嘴。 伏双追小鹤子,追着追着突然头顶就来雨了,气得抓狂。在追小鹤子还是寻苍迟两者间犹豫着,最后还是去追小鹤子。 他眼神不好,小鹤子和卫赐在滴水檐下避雨,他陵雨直冲,冲到了另一条街上去。 箱笼自带遮日避雨的棚子,小鹤子安然无恙,而卫赐的肩头全湿了。他们随意寻了一处滴水檐避雨,离乔红熹避雨的滴水檐,只有几步之遥。 卫赐靠乔红熹挪去,小鹤子愁眉苦脸看着溅足的雨水,道:“放牛的,织布的,遇上行雨的,没辙。” 滴水檐下避雨的人很多,他们脸上半是喜悦半是担忧,喜是终于在焦月里迎来了第二场雨,忧是因乞巧节下雨,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然,也有人在雨下欢然起舞的。 卫赐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穿过人群挪到乔红熹身旁。 劈面相见,卫赐把喜悦藏心底,小鸽子表露于外:“乔乔,我今晚可以住你家吗?” 乔红熹面露难色,“嗯”了好几声,愣是没嗯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平歌认出了卫赐,看到箱笼里的小女娃,他错愕不已,拍着卫赐的肩头问:“卫赐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卫赐口吃分辩:“不是的,她只是……” 卫赐的话没说下去,小鹤子自己出声分辩道:“小鹤子不是刺猬哥哥的孩子,小鹤子只是苍迟哥哥的一只拖狗皮,可怜兮兮的呢。” 陆平歌当小鹤子在打趣,柔声道:“小姑娘你今年龄几许啊?” 小鹤子扳指头,但指头不够扳,在心里算了好久,逗逗落落地回道:“今年鱼龄……嗯……鱼龄六十六岁吧。” 鱼龄六十六,相当于凡人六岁。陆平歌耳朵不太好,又没听出话里的不对劲,头稍稍一歪,道:“六岁啊,六岁好啊。” 明明说的是六十六岁,乔红熹觉得陆平歌的耳朵是被耳斡掏坏的,于是好心劝道:“陆师爷,你往后少掏耳朵吧,你那副挂在腰间的金叁事别挂了,或者你把耳斡取下来也成。” 陆平歌的思绪被扯走了,他道:“取下耳斡就变成金二事了,二来二去,不好听。” 雨下个不停,愈下愈大,溜骨髓的郎君凑在姑娘身旁故意挨肩擦背。 陆平歌护住乔红熹不受郎君撮空。小鹤子脸颊粉团团的,有人瞅着,不由得拿手去戳,尖尖的指甲一下子陷进小鹤子的肉里。 小鹤子捂着脸颊假哭:“杀鱼啦!杀鱼啦!” 那人没来得及收回指头,指头就折成两断了,疼得眼泪直出,是一个穿着大红衬的男子折断的。 大红衬男子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莫伤小姑娘。” 那人唯唯诺诺,捂着折断的手指跑进雨中。 小鹤子一开始是假哭,看到大红衬男子,好似看见阴间两位无常哥哥,眼泪顿时如注,放声大哭。 天上的雨忽就停了,滴水檐下的人趁天好的时候匆匆回家。小鹤子的哭声响亮彻天,她在箱笼里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哭道:“小鹤子要回家,要回家!” 大红衬男子相貌堂堂,生了一双微挑的眼,鼻如锥,唇边棱角分明如刀削。乔红熹觉得他面染,声音也熟悉,回想许久才想起来这男子是当日在花台,光明正大解虔婆衣裳的人。 男子向她递来一张红青汗巾,道:“这是姑娘方才落下的。” 乔红熹摸摸腰间,腰间果真空空如也,正要伸手去拿,小鹤子泪光满面的跳下箱笼,小小的身躯插进她和男子之间,激动道:“乔乔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陆平歌不着痕迹溜一眼那男子,轻轻把小鹤子抱起放进箱笼里,道:“应该是累了,我娘说小孩子累了就会大哭大闹,正巧雨停了,卫赐,你快些带她回家歇息吧。” 那男子被众人忽视了,不怒反笑,收回手腕默默转身离开。 卫赐担忧地往后看了看,对上乔红熹的眼时面色发红,道:“那我先送她回家,乔乔,我们明日浮……浮铺见,我摘了好多西番莲,不要、不要银子。” 一口气和乔红熹说那么多话,卫赐捉身不住,背着小鹤子,左脚轻右脚重的离开。暧昧不明的言辞,陆平歌狐疑地看乔红熹,道:“小情郎?” 乔红熹从容回道:“或许是吧。” “回答这般干脆,定然不是。”陆平歌舒一番颈,懒洋洋走出滴水檐,“走吧,爷送你回家。” 陆平歌送人回家只送到巷口。乔红熹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烧水洗身,衣裳湿贴在身上不舒服,她脱下衫裙,只穿一件布做的抹胸和散管裤,乳上的尖儿微挺,一层布遮不住。 水烧了两刻,乔红熹调和好水温,随便洗了洗赶走身上的寒意,穿好浴衣回床上。 臂上膝上各有一团新鲜的鬼捏青,按一下有些酸,乔红熹挽起衣袖和裤管,找出一瓶退鬼捏青的药酒来擦。 药酒的盖子还没拧开,横梁上垂下一条闪闪发光的龙。 龙鳞比烛火光耀眼,照得室内如白昼。 这是他第叁回使倒挂金钩的势子了,乔红熹与黯黯的龙眼对上,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放下裤管和袖子,问:“你来干什么?” 龙身在半空中如秋千一样晃来晃去,晃出了一副银托子。银托子“乓啷“一声掉在地上,焦脆的声音盈耳。 苍迟觑定地上的银托子,道:“干你。” 【今日来不及写肉了,银托子的肉不想匆匆写,让我好好琢磨一下吧】 【银托子的形状类似把一根水管劈成两半的形状,有分尺寸的,是金瓶梅里西门庆最喜欢的工具】 -- ń2qq.cōм 049【带银托子,乖龙欲逞风流】 苍迟前几天还是吾汝吾汝的叫着,一下子就变得这般通俗了,乔红熹心里一迷,问:“你刚刚说什么?” 横梁承受不住苍迟的身躯,横梁两头衔接的地方齐断开,连龙带横木掉在地上,尘埃木屑也落了一地。 苍迟刚才行过雨,精神短少,落地没能立刻成人,摔在地上好一会才化成人形。 他出丑狼藉,乔红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苍迟捡起地上的银托子到乔床边,屁股往上一坐,欺身压倒乔红熹,低低道:“干你,让你不能去寻他人之根。” 这是说书先生今日说的故事中常吐的一词,苍迟听一回没记住,听了叁回不想记住也难。 这一切难以预料,乔红熹失了笑容,连叫几声贼丑生。她身上仅一件松垮的浴衣,一条宽大的里裤,倒在床上挣扎,浴衣带子自散,一对香锁骨,两团圆酥乳,一颗内陷的小脐眼,毕现眼前。脱下里裤,强分了两股,粉做成的穴儿粉珠微吐微濡,透出香味。 香味如兰,使人骨靡。 上下肌肤一凉,乔红熹心内惊慌,掩掩缩缩。即使知道眼前的人是龙太子,她不肯趋承颜色,耳赤脖子梗回骂:“干你丫!” 亲见美色,苍迟不再有酸溜溜的情绪,脸上是笑容相接乔红熹的愤怒,一只手卡她咽喉,不让她动弹,一手摁住股间粉珠。 粉珠子转红,猩红可爱。 “啊啊啊……”酥痒攻骨,乔红熹蹙额,将纤腰娇娆一扭,摁住粉珠上的手越发的用力。 穴儿澡过热水,里头热呼呼的,如置一盆银炉,手进到花径里,指上的筋骨都似融在里头。他嘴巴干涩,伸出带着稀稀龙涎的舌头,陷进一截,在粉缝里上下划动,闭合的穴儿被一根舌头挑逗开来。 啧啧声时轻时重,舌头在花径里卷舒自如,卷时瘙痒,舒时酥麻。 乔红熹并不知羞羞之地可以用唇舌来舔,粉颈低垂,眼往下走看到一颗头颅埋在股间,羞得直蹬两腿:“不要……嗯嗯啊……” 冰凉的龙涎如同春药,蚀骨化髓好生舒爽,乔红熹身子甚病,两腿蹬了一下就软了。身子有苍迟触碰的记忆,穴儿一点也不抗拒,很是受用,往两边越展越开,舌头直进了阴洞里。 花径与内壁阵阵收缩,骚痒得难受,舌尖掠过一次,乔红熹情难自持,花心娇颤滴露。 苍迟吃了满嘴蜜露,收回舌头,擘开湿哒哒的细小通道,只见一团沾了龙涎的小粉肉时吐时缩,似邀请他进入。 苍迟脱下乔红熹的衣裳,解下自己的衣服裤腰,全堆在一旁。推起似嫩藕般的腿,他摸摸臊根上的小眼,让乔红熹抬头看:“你有小眼,我亦有小眼,都会出水,不过你的倒是可爱。” “啊啊啊啊……你无耻……”乔红熹看得很亲切,脸火烧起来,骂他不要脸。她越骂,苍迟越得劲儿,扶着臊根碰着那团收缩的肉往里挤弄进去。 云雨始交作。 苍迟纵腰身,轻车熟路抽送起来。嘴唇沾了蜜露,在烛火照耀下,嘴唇水光光的,他伸出舌头舔干净,道:“甜的。” “嗯嗯嗯……啊……”胀得红鼓鼓的头儿挠着花心,一阵彻骨骚痒麻醉魂魄,四壁是挤一阵,松一阵的,乔红熹渐觉舒畅,楚楚可怜的眼儿微合,轻咬下唇呻吟。 苍迟抽得越用力越深,乔红熹叫得越动听。苍迟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压下身,使轻贴两脐,臊根连根进去,大肆抽出,大肆插入,道:“舒爽否?还想寻他人之根否?” 乔红熹呻吟隙间,艰难地挤出几个词:“嗯嗯……我、我明日……嗯啊……就去找……” 苍迟皱眉头,掐着她的腰冲撞了数十下,问:“不够硬?“ 乔红熹那天只是随口胡说来伤他自尊而已,没想他还记得这一茬,此时在穴里冲撞的东西硬如铁凿,她爽美升天,却口倔回道:“嗯……是……软哒哒的皮囊物竟来献丑……啊啊啊……“ “成……你等着。”苍迟腰不动了,在一堆衣物里找到那副买来的银托子,长驱直入的臊根才从穴里拔出来。 臊根拔出,才进入美妙之境的乔红熹身心一空,滚滚秋波看向苍迟,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甚大的半弧状工具在青筋露绽的臊根上捣鼓着。 那大工具一面光滑,一面刻了些令人眼热的图案,苍迟用带子将银托子束在根底上。 硬梆梆的银托子与皮囊臊根二合为一,甚是唬人,真如一根硬梆梆的铁凿,乔红熹见了十分害怕,忙将膝头合拢。 苍迟束好银托子,不费一丝力气分开膝头,将两只玉足架在肩头,胯下那二合为一之物对着穴儿缓缓插进去。 二合为一之物进来一寸,乔红熹只觉穴儿一边冰凉一边火热,复进来一寸花径痒中微有疼意。 苍迟进得缓慢,进来大半截,他忍不住开始一耸一耸进入,问:“此刻够硬吗?” 疼意一点点袭来,乔红熹不住股栗,一颗颗小泪花承睫。 臊根虽硬,但它是由皮肉所组,穴儿可承它的自如冲撞,上顶下戳,带了银托子的臊根再想上顶下戳,会扯得内壁的薄皮肉发胀。 身经百战的花奶奶也难刚捱粗长的臊根与硬梆梆的银托子相结合,且这臊根之主生就有许多的本事,只有两回经验的乔红熹两下里又疼又痒。 穴儿吞下半截之多,乔红熹再也刚捱不住,粉红的脸蛋转变青紫,她不敢乱动,只能做微泣声表达不舒服:“不要进来……你出去……” “够硬吗?”苍迟继续慢耸了二十来回,“还去寻别人之根吗?” 乔红熹四肢悚悚然,鼻子吐气不匀,呻吟里带着点痛楚,道:“嗯嗯啊……不找了……” 说书先生交银托子给他的时候,悄悄与他咬耳朵,说是用时得察妇人之颜状,若有不适,须得立刻停下。乔红熹眉头紧蹙,苍迟再次停下腰,却没有拽出臊根,问:“那还有下回吗?” 苍迟停下了动作,乔红熹缓缓口泄一气,回道:“没有下回……嗯啊……没有……” 话没说完,苍迟心烦意燥狠命一撞,沉着脸问:“再说一遍,有没有下回?” 乔红熹觉得苍迟就是个死脑筋,可她正处于下风,看他的脸色黑沉沉的,若她再说一句他不爱听的话,就不只是撞一回这般简单了。 她不知怎么回答,于是喘着粗气不说话,想要装糊涂糊弄过去。 苍迟耐心不足,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话,身心运气展舒,臊根紧顶在花心里冲撞起来,嘴巴还去乳儿上一顿没轻没重的啃咬。 乔红熹呀呀乱叫,痒兼疼的感觉冲昏了头脑,不由泄了一股温温的浪水,她浑浑噩噩应下媾合之求,道:“有……啊啊……有下回嗯……出去啊……” 苍迟听到这话才拽出二合为一之物,银托子沾了春水色泽变得油光光,有股淡淡的腥味,他解下银托子,扔到一旁,铿铿挺立的臊根照准滚流浪水之处全没至根,一下子冲进粉做成的肉阵里。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 银托子记载是给不太行的郎君用的,银托子会让女生不舒服 我这里只是想玩个不够硬的梗,别当真。 最近有些事情,有一天不更了或许会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更了吧,下一章还是肉。 -- 050【覆势之欢,乖龙情欲高涨】 苍迟一进到底,乔红熹脐眼里注入一团浮云,舒爽得眼溢泪水,扬起粉颈:“嗯嗯……啊……” 苍迟喜欢听乔红熹软到骨子里的呻吟,娱耳舒心,他在可探底的径里迷失了自我,冲着,撞着,又研磨了几转,再去捣碎花心。 脆弱的花心承着百次捣,乔红熹头皮麻,舌尖冷,喉咙燥,腮臀掀起来迎合。苍迟双膝跪床,捧着玉足拘在生着片片龙鳞的胸怀里,吸地往上一压,一具凹凸有致的身儿对折了起来。 好一个玉足朝天,腮臀离塌,纤要弓起,阿谁的大话儿与阿谁的花穴密镶。 目投密镶之地,只见那坚挺有力的话儿进进出出,浮翠流丹的穴儿便翻翻覆覆,通道流出的东西,把那粉白的大腿打湿了好大一片。唯一不动的,便是挂在端上的小粉珠,只是进进出出的摩擦,让它颜色转深,微微发硬,摸上去倒是有趣。 目投二人脸际,只见男子是额上浓眉舒巫峰,睫毛覆目巧藏情,棱唇紧闭却流诞,而姑娘是春眉淡淡笼晨雾,俏眼半斜滚秋波,粉鼻弯弯点香汗,丹唇微张声落落。 “乔乔,乔乔,你生得真标致,真好看。”苍迟低下头去与呼着热气的唇相接,舌头去追逐乔红熹的舌头。 乔红熹鼻子已忘了如何呼气,全靠一张嘴巴在呼气,嘴巴被堵住,她浑身一热,额头,鼻梁与锁子骨涔出了密密麻麻的香汗,娱耳舒心的呻吟声从一边嘴角偷跑出来,变得轻轻浅浅,恰似树上流莺低啭。 苍迟凭本事追到了香舌,含在自己口中轻吮轻吸。乔红熹芳心暂时属意苍迟,肉袒的身子主动蹭进他胸膛,舌儿也在他口中卷舒。 床榻有起落,壁上交迭影儿恍恍惚惚,苍迟倍深重捣,乔红熹没口子乱叫:“嗯啊……嗯嗯嗯啊……” 苍迟悄悄喘起气来问:“嗯……舒服吗?乔乔可舒服吗?” 那喘气声恰到好处,从他喉咙里度出来,暗哑的而不失情感,乔红熹魔怔了,道:“嗯啊……舒、舒服啊……” 听了这话,苍迟心花怒放,干劲变大,不由分说将乔红熹翻过身,抬起她的腰臀,只见穴儿和春水粘成一片,小缝两旁的花瓣一片片绽开。 苍迟在她秀发上亲吻开来,秀发亲完再亲上颈窝与削肩,他一只手移到前面去摸粉乳,乳儿软绵绵,如摸一团棉花,而另一只手扶着臊根从后插入。 此势让穴儿稍疼,总会碰到穴儿的前壁,乔红熹扭扭腰肢逃离,苍迟胸膛覆在滑腻的背上,手掌抓住她的手腕扣在床上,两臀奋发气力,不许她逃跑。 “慢些……嗯呀啊呀……苍迟你慢点……”乔红熹“啪”的一声上身软在床上,一张脸侧贴在枕头上,粉臀往上翘了好几分,臊根进得更深了些。 苍迟不再压制乔红熹,咬咂几口粉腮松了手腕,直起上半身,掐着腰际时快时慢地冲撞。 乔红熹膝盖有伤,损了皮肉骨头也走作过,床榻再软,跪久了也会疼。酸疼酸疼的如蚂蚁群钻进来,她掉出几颗泪花,道:“膝盖……膝盖疼啊……嗯嗯……疼” “那便起来。”苍迟心怜,一臂从背后箍住乔红熹,让她上身直起来。 膝投床的姿势,瞬间变成了臀蹲坐胯中的姿势。 乔红熹神魂无主地蹲坐在臊根上,腰间摆动不住,她两条腿往两旁劈拉,穴儿迎风大开,风嘶进粉缝中,激得内壁的嫩肉阵阵紧缩:“呀……好深……嗯啊太深了……” 各色各样的抽插,都插得极深,花心的花魂渐渐失了主。 垂头看去,穴皮张开,鲜红的小洞口紧含昂扬的臊根,乔红熹拿手遮去,苍迟先一步伸来手,抚慰粉珠,捏玩穴口嫩肉,道:“苍迟喜欢乔乔。” 他喜欢她床上与床下不尽相同的可爱,怎么看都标致可爱,连穿的提跟子鞋儿都可爱。 穴内痒,穴外也痒,苍迟拿舌尖舔乔红熹耳垂,乔红熹美上加美,脐上的快意由下而上冲到太阳穴,香汗浸了酥胸,湿了美背。 她闭了目,穴儿里涓涓泄出稀稀春水。泄讫,像风中飘荡的卷絮寻到了倚靠,瘫在苍迟身上,用吃紧的腔儿发出呻吟:“啊啊啊……嗯啊……不要了啊……” 再打来一股春水,臊根吞进无声,抽出的时候,花朵层片的穴儿发出唧唧咕咕的声音。 花径光滑无比,臊根不小心滑了出来,一时照不准桃心粉红的洞口,苍迟急忙让乔红熹自己扇开花穴,让穴口端端对准青筋暴作的臊根。 纤纤手指扇开了花穴,苍迟扶着臊根在粉缝上滑了几滑才弄进去,胯里上炎的情欲发如狂,在里面揉挤了百来回,臊根上的眼儿一个收缩,泄漏温热白浓。 漏鼓频响,云雨渐渐休了。 屋外月色如银,屋内烛火将熄,银钩春帐打了绺,帐内光景是郎君压倒小娇花,如火如荼地亲吻小娇花。小娇花眼梢有泪粉,不情不愿受吻。 苍迟通宵不倦,精精神神,与乔红熹交股交颈而眠。 床上的枕头只有一个,枕头偏开,露出底下的一片龙鳞。 是乔红熹在海里扯下来的那片龙鳞,苍迟把龙鳞移到另一边去,支着脑袋细量乔红熹嘟嘟睡颜与白肉身躯。 淡月下睡颜粉嫩,白肉生辉,秀色可餐,此话不假。 他屈指刮粉鼻道:“娇娇生得真可爱。” 娇中有女有乔,叫她娇娇倒是有理。 乔红熹神思倦,想骂的话到嘴边也骂不出来,侧躺着嘘喘气。 她合眼小憩,股间的穴儿被臊根撑开了些,兀自在哪儿犹合犹开吐白浓。苍迟抬起她一条腿清理,白浓又射在了里头,外头好清理,内里难清理,一直是湿淋黏糊的,他二指裹帕拨穴,慢慢挖入清理。 熄下来的瘙痒因这二指头重新烧起,乔红熹羞怒交加,缩了腹,推开苍迟在穴里的手,骇然道:“别……不用擦了……” 苍迟听话收回手,到乳儿上抚摸一阵,捏摁一阵,胯下凑着二色红的缝儿耸进去,道:“娇娇好软。” -- 051【数日未醒,小鹤子命垂危】(1) 后半程云雨里,乔红熹眉目荡然,身子痿弱,启开粉股任苍迟为所欲为。 苍迟通情事,不忍弃欢就枕,也不愿潦草欢娱,捣穴摘蕊时不忘亲吻扪身,连作几场云雨才真正罢了。 情意款洽,只看那被褥上的晶莹星子便能知。 次日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乔红熹一人,昨日之事一切如梦寐。院子有刨土的声音,从窗隙看去,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手拿着一个铁铲,蹲在墙脚下挖坑,似乎是在埋东西。 苍迟挖好坑,把行雨珠丢进挖好的坑里,重新覆好土,又用脚踩实土坑,最后跑进胞厨里去了。 股间干净清爽,床边放了一个白铜面盆,盆上搭着一方帕子,盆里的水浮着白色的异物。 乔红熹大窘,自拍打发了红的脸,越拍打貌越润红有泽,胸口挂了一片鳞片,颈后的绳子打了死结,徒手解不开,她且暂时抛撇不去搭理,下床去草草梳裹一番。 下了雨,次日晨时会清凉些,到了日中该多热还是多热,乔红熹发现身上的鬼捏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想不通,擦好身子后穿上一件白色纱衫,淡红竹布裤,脚上是花边打口的暑袜和一双柳绿提跟子鞋。 刚踩实了鞋子,屋子里香气遄发,鼻子度进一股酸甜清香,苍迟端着一碗鲜黄色的水排闼直入,道:“娇娇饮水吗?” 卫赐送来的西番莲和榴莲,乔红熹都堆在胞厨里,苍迟听虞蛮蛮说用西番莲笮成汁水饮之可润心肺,可润喉咙,他挑了几颗皮皱皱的西番莲笮成汁水。 西番莲的味道极其香,香透指甲,苍迟觉得头皮都是西番莲的香味。 乔红熹口渴,但肚子饿,西番莲酸肠胃,空腹饮之会伤肠胃,她不应苍迟,端着挺直的腰身,径直走到胞厨去做朝饭。 苍迟放下手中的碗跟过去。 胞厨又空了,乔红熹仰天长叹,腰上系多一条裙子去市槽,裙子不长,一点也没遮住柳绿提跟子鞋。 苍迟摸摸头顶,难得不长角,他眼管着鞋上的提跟子,和块狗皮膏药似的,随乔红熹出门。 走了几步,乔红熹甩不开他,衔怒道:“热死了,你别靠那么近,离我远一点。” “娇娇,你以后不要穿提跟子鞋了。”苍迟后退一步,眼不离提跟子说道,“我看见了想扯,忍不住。” 乔红熹因这一声麻犯的娇娇起了小栗子,她跌脚问道:“苍迟我问你一件事。” 苍迟回:“娇娇你说,我听着。” 乔红熹忍住骂人的冲动,心平气和问:“在龙王庙,你可有拽过一个姑娘家的提跟子?” 苍迟毫不迟疑点头回道:“拽过,那姑娘还摔了,好像摔疼了。” 果真当时是被人拽了提跟子才摔的,乔红熹随手折了一条木枝抽到苍迟身上出腌臜气,舒嘴骂人:“贼丑生,那姑娘就是你姑奶奶我!” 木枝抽在身上不疼,苍迟没躲开,道:“如此甚好,我只拽过娇娇的提跟子。娇娇你可知道拽提跟子是何意吗?” “何意?意就是你有毛病。”乔红熹自己打累了,在哪儿拿着绉纱汗巾腼然擦汗。 苍迟目光带有狎昵之意,细细地瞥乔红熹的肚子一瞥,严肃道:“提是指郎君提亲,跟是指姑娘出嫁,子是指花烛后生个花下子。我拽了娇娇的提跟子,所以就是要与娇娇提亲,娇娇要光光明明跟了我,而后生个花下子。” “你……你有病,大清早说什么溲话。”乔红熹脸蛋烫红,活了几十年可从为听过这种说法,苍迟说起正经话来有些理路,她扔了手上的木枝,连拍酥胸就跑。 “娇娇等等我,你怀了孩子不能跑。”苍迟踩过木条追上去。 昨日他是摧花使者,今日是护花使者。 左一口娇娇,右一口娇娇,弄得乔红熹脾燥,她捂住耳朵,回道:“你别叫我娇娇,你丫的才怀了孩子。” 乔红熹一口气跑到一个铺子前,没问苍迟要不要,付了银子买了个四色兜子。她接过铺主找的贴钱,嫌苍迟不要脸胡厮缠,跑到树下蹲做一团吃起来。 苍迟肚子不饿,只是看乔红熹吃得眉开眼笑,两个腮颊鼓鼓,他也想尝一尝。一摸顺袋没有钱,主意打到乔红熹只剩下最后一口的四色兜子上,来不及张口,乔红熹急匆匆将最后一口四色兜子塞进嘴巴里。 苍迟牙齿动了动,在口中嚼空气。 市曹人多,瓜拉哇拉的叫卖声里,苍迟听到了伏双和虞蛮蛮,还有肥猫的声音。 伏双抱着一个小木桶,脚步匆匆,肥猫趴在虞蛮蛮右肩头上喵喵叫。 虞蛮蛮愁态可掬,扯着伏双的袖子,红红的眼眶盯在木桶里,哭道:“伏双伏双,小鹤子翻白肚皮了,呜呜,蛮蛮家的小鹤子怎么又翻白肚皮了。” 昨日小鹤子归河后狂吐不止,污秽物都是油饼,到了早上忽发壮热,再也变不成人身,圆丢丢的眼儿半闭半合,翻着个圆肚皮在河面飘浮。 “她发烧了,头晕,换个姿势睡觉而已,乖蛮蛮不用担心。”一条鱼翻白肚皮是将死的兆头,胸藏韬略的伏双急得汗狂出,将木桶里的小鹤子翻了一个面儿。但小鹤子不一会儿又翻起了肚皮。 肥猫看见苍迟,眼孔一放,欢欢喜喜跳下虞蛮蛮肩头来到苍迟脚边。苍迟扯了乔红熹来到伏双跟前,问:“怎么了?” 虞蛮蛮的眼泪过于踌躇,过了好一会才忍不住淌出,曼声道:“苍迟哥哥,小鹤子她发烧了,我们正要给她找大夫呢。” 伏双大略说了一遍昨日的情形,话里提起了刺猬精。苍迟听到刺猬二字,浑身毛发尽竖,道:“定是那只身上养千余只恶虱子刺猬精悄悄吸食了小鹤子的脑髓。小鹤子齿卑,纯真之性未泯,脑髓最是鲜美。” 虞蛮蛮颜色惨改,余泪盈眶不掉。伏双肃容以对:“可小鹤子脑袋上并无小孔,若是被刺猬吸食脑髓,脑袋应会留一个小孔才是。” 苍迟鄙夷道:“刺猬精心怍怍,做了坏事可瞒天,怎知他是不是隔肉吸脑髓呢。” 侧旁的卫赐听不下去了,苍迟话音毕,他一拍铺桌,声气俱烈驳道:“生为一条龙,竟媒孽一只刺猬,有失龙之器度。我们刺猬不爱食脑髓!” 他们停下的地方正是卫赐的浮铺,卫赐偷盼乔红熹数回,不禁魂魄出窍,直到苍迟说出鬼话来神魄才归。 卫赐驳完,柔声与乔红熹打招呼:“乔乔早。” 苍迟以身蔽住乔红熹,转头道:“娇娇,当日我发烧时,是用了何药,此药神效,服之即瘥。” —— 【跟】有姑娘出嫁之意 -- 052【数日未醒,小鹤子命垂危】(2) 苍迟的话说出来,在一旁急得抓耳摸腮的伏双和虞蛮蛮,四只眼睛都射定乔红熹身上。 龙能用的药,脆弱的鲤鱼精用之应当也安全无事。 “吃的是板蓝根,但小姑娘吃了不一定能起复。”乔红熹指着前边的医馆讷讷道,“所以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众人觉得有理,往医馆去。 卫赐眼睁睁看见乔红熹要走,他连忙喊住乔红熹,陪小心递上一袋洗去灰尘的西番莲,说道:“这天热,西番莲能解暑,乔乔拿着回家笮成汁,酟些冰糖或是蜂蜜,加点薄荷叶,饮之可消暑。” 乔红熹被苍迟和虞蛮蛮夹在中间,转身拙滞,伸手困难。苍迟嘿记卫赐的话,嘴里无声嗫嚅“酟冰糖或蜂蜜,加薄荷叶”。 嗫嚅讫,他抢过袋子,淡淡道:“天热,刺猬身上的千余虱子才会活跃,我偏不行雨,天就越热,就是要让虱子把你这只偷东西的刺猬精,皮肤咬得溃烂。” 伏双看不下去了,一掌往苍迟脑袋拍去,骂道:“不下雨你还骄傲了?” 苍迟脸上陡然变了颜色,牙根儿一紧,蹙额问:“打兄长,胳膊还往外拐?” 伏双眼神十分单纯,点着左边的太阳穴,回道:“不,我是看不惯你贱兮兮的样子。” 一而再再而叁在乔红熹面前被说坏话,卫赐薄面皮发青,掳了汗,捋起一只手臂的袖子打在苍迟手背上,道:“我……我扎死你。” 袖子下的手尖刺连片长出,刺眨眼只见就搠进苍迟完好无损的皮肉里。刺拔出来时,皮肉上千个小红点。 正准备回伏双嘴的苍迟没有心思防备卫赐,结果被刺扎了个实在。 他卷起一折袖口,伸到乔红熹眼前,撒娇似的道:“娇娇,龙失一滴血,命将少一折,娇娇你可会呼呼吹吗?” “我不会呼呼吹,但会漏风掌,还会辘轳打。”皮肤上的小红点未流出红,乔红熹粉脖子一歪,淡不济撇一眼说道。 “辘轳打是何意?”苍迟捱过乔红熹的漏风掌,辘轳打没捱过。 乔红熹不搭理苍迟,引着伏双他们来到医馆。 医馆门刚打开,大夫在檐牙下肆体,伏双当先走到檐牙,抱着木桶问大夫:“鲤鱼发烧了,该怎么办?” 大夫脑子未惺忪,掀着胡髯笑道:“鲤鱼啊,嗯……打开锅,起个火,倒点油,撒盐撒葱放辣酱,闷上两刻,就好了。” 伏双攒一攒眉头,问道:“不吃药,此做法真有效吗?” “是的,这般做肉质可香嫩了。” 大夫眼睛没剔开。 伏双原地重复大夫说的话,什么起锅开火,什么撒盐放辣酱的,肥猫抖毛儿挠他小腿:“喵~喵~” 苍迟两耳懂猫语,肥猫喵讫,他接口道:“猫儿说不能下锅,下锅就熟了,就可以吃了。” 可没人搭理他。 平日里精明非常的雷神,在掯子上也掉链子,乔红熹走上前对着大夫的耳朵,拉长了腔,道:“大——夫——鱼——发——烧——了——怎——么——办?” 耳朵嗡嗡的,大夫脑子顿时清醒,揉开惺眼,眼前的两俊男两俏女一字儿排着,像是来挑事端的。 他心里忒忒直跳,思索大半辈子里没有半点做浑事,怎就招惹坏事儿了? “大夫,鱼发烧了怎么办呢?”乔红熹今回没有凑近大夫的耳朵说话。 “能怎么办,吃了啊。” 大夫望一眼木桶翻肚皮的鲤鱼,欲哭无泪回道,“这鲤鱼红烧可香了。” 抖毛儿的肥猫转过身去抓挠大夫的腿,露出小獠牙:“喵喵~喵~” 苍迟继续接口:“它说吃你……丫。” 乔红熹刚刚也说过相似的话,他有些迷糊“丫”字为何意。流着眼泪的虞蛮蛮这回注意到苍迟了,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掩嘴道:“苍迟哥哥懂猫语啊。” 苍迟回道:“鸟语我也懂。” 大夫被伏双缠得头疼,最后开出了给苍迟一样药方,仍是不二价,不过药性极强的板蓝根的量少了许多。 买好药,众人不约而同往乔红熹家里去煎药。药煎好,苍迟龙嘴一张来个呼呼吹,滚烫的药转瞬变温。虞蛮蛮尝了一口,药格外苦涩,在里头酟了冰糖后才一勺一勺地喂进小鹤子嘴里。 小鹤子喝一口吐一口,伏双以指蘸药,一点一滴喂入,喂了一个时辰,从上晡喂到小日中,累坏了喂药人。 伏双与虞蛮蛮到豆棚下相依睡去,睡时呓语谵言不断。多了叁张人嘴和一只猫嘴,乔红熹深叹一口气,认命去备午饭。 苍迟无所事事蹲在木桶旁,运开了慧眼看。 小鹤子的白肚皮仍旧朝天翻,圆滚滚的,好似有物要破出肚皮。重睫视之,肚皮里隐约有一团白雾在灵活旋转翻滚,折腾着小鹤子的肺腑。 龙血可让凡人起死复生,亦可让小生灵起死复生,苍迟想了想用牙齿剌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抹在小鹤子唇边。 鲜红的龙血始蘸唇,白雾一缕一缕吐出消散,小鹤子的肚子渐渐瘪了下去。 失去一滴珍贵的龙血,苍迟头目森森,臀揾到地上。眨眼间,桶里的小鹤子变成了一个头发用红绫扎起,身长几尺的小姑娘。 她脸贴在桶沿吐出一口浊水,眨眨惺忪的眼儿,嗡声哭道:“苍迟大人,小鹤子看见了两只吃竹子的食铁兽,他们说小鹤子粉团团的,太可爱了,要把小鹤子带到阴间去当个养媳妇,呜呜呜。” -- 053【舌桥不下,乖龙睡棺材中】(1) “那食铁兽一只披黑袍,一只披白袍,手拿一根比小鹤子身体还长的绿竹子在黑麻麻的路上招魂,人魂、鱼魂、龙魂这些都招。小鹤子本领生疏,跑不过他们,打不过他们,于是小鹤子亮出苍迟大人爱喷火烧食铁兽的事儿,他们才放过小鹤子,让小鹤子回来呢。”小鹤子唾沫乱飞,快言快语诉自己在黄泉路上所遇之事,倾输苦难经历。 说话间,她圆丢丢的眼睛里,含着丝线般亮的水珠儿。 苍迟颜色损伤,继续运开迷乱的慧眼,慧眼隐隐看到小鹤子脸颊内有东西。他有气无力地摸上小鹤子的脸颊,从脸颊里扯出一根银针。 银针如发丝般细软且长,本领生疏的小鹤子没有察觉颊中有针,苍迟若有所思袖起银针,回道:“你说的是黑白无常吧,他们确实怕火。” 小鹤子失了乞巧节当天的记忆,只隐约记得一抹骇人的红色,她爬出木桶扑进苍迟怀里,尊严若神道:“苍迟大人,你往后看见穿红色衣裳的男子要离他远一些才是……他是个不狎之人也。” 小鹤子身上的肉是伏双一口一口喂出来的,喂了几十年可不是白喂的。刻下又长高了一些,肉也长了不上,她稍稍仰着脖子,后颈的肉嘟嘟堆起。 苍迟精神不振,捏住一圈软肉,喘气道:“小鹤子……你真的很胖,黑白无常抓你去当养媳妇,不早当晚,要被你吃到倾家荡产。” 说完他一口气上不来,一拨甩脑袋,倒仰儿在地上昏睡去了。 小鹤子见状,腮边粉泪纷纷,大哭:“苍迟大人,你别死啊。” 豆棚下的伏双和虞蛮蛮陡地醒来,朦胧睡眼看见活泼的小鹤子,脸上喜色宛然,眼一转看到躺在地上的苍迟,脸上的喜色消散。 苍迟袖下的手指有红,虞蛮蛮跑过去摁住不让红流出。 “失了一滴血……他得睡上一日了,让他好好睡吧。”小鹤子左嘴角血迹在,伏双猜出苍迟做了什么,欲笑无声抱起小鹤子,一脚把苍迟踢到树阴底下,带着虞蛮蛮回豆棚下。 苍迟面朝金乌,背贴泥土,肥猫在他侧手边刨坑出恭,虞蛮蛮道:“就让苍迟哥哥睡在这地方吗?蛮蛮记得哥哥是有洁疾的。” 伏双不在意,回:“除了东厕,他哪里都可以睡,之前他还跑到人家棺材板板里睡。” “可苍迟哥哥养的猫猫,好像准备在他旁边出恭。”肥猫从坑里抛出了一颗发光的大珠子,虞蛮蛮扯住伏双的袖子,咂舌攒眉道,“诶,伏双伏双,你快看,猫猫从地里刨出了行雨珠!” 苍迟费尽心思挖坑埋行雨珠,就这么被肥猫刨了出来,若他知道,保不严会被气昏。 伏双闻言,放下臂弯里的小鹤子,折步回去拾起行雨珠:“竟把行雨珠埋起来……不愧是一只千年难见的避乖龙。” 还是一只有洁疾的避乖龙。 小鹤子脚触地就跑到胞厨里去,看乔红熹煎炒烹炸。乔红熹做好了一桌不零不搭的荤素菜:一盘芥酱拌豆芽菜、鸡瓜子炒黄瓜,姜葱清蒸鱼。 小鹤子目不转瞬地盯着盘子上那条目珠全白的鱼。 是一条毫无修为,专供人吃的鱼,她有些忧愁,控头剔指,问:“乔乔,你以后会不会吃了小鹤子啊?” 乔红熹正在调和一锅饭后饮的梅酱,微微尝一点,酸甜滋味恰好,她停止调和,端起锅放到食案上,淡淡搭岔:“不吃你。” 小鹤子展颜露粉靥,道:“乔乔最好了,那我今日可以在乔乔家里住下吗?” 乔红熹选择没听见,招呼豆棚下的人来用饭。 伏双收好行雨珠,与虞蛮蛮到食案坐下。虞蛮蛮懒吞汤饭,掏出藏在袖子下的馒头吃。 伏双不挑食,什么都吃,虞蛮蛮吃馒头,小鹤子昨晚吐了个狼藉,肠胃不恣,只思饮梅酱。用好饭,伏双不多做勾留,谢过乔红熹,抬起在地上昏睡的苍迟,并让虞蛮蛮牵着小鹤子一同回龙王庙。 小鹤子撒沁不肯走,非为别事,只为在乔红熹家里住下道。她双膝一跪地上,道:“我不回河里,小鹤子要在乔乔家住,乔乔你在院子里修一个小水池给小鹤子住好不好?” 小鹤梨雨满面哀求,旁观的虞蛮蛮受到感染,不能自制地流下一滴泪,哽咽道:“姐姐,蛮蛮也想住下来。” 乔红熹一个头两个大,支吾又摆手,她扶持不起两个非人的叁茶六饭啊。伏双头也疼,伸手去挠小鹤子的痒痒肉,道:“小鹤子别闹了,不乖,我待会就买顺朱儿给你写。” “呜呜……我不要哈哈哈……”小鹤子怕痒,顿时哭声夹带笑声,力气随着笑声消失,最后软在地上打滚且格格发笑。 伏双堂堂八尺男儿,形貌伟岸,膂力绝人,可气不喘地操起叁百斤之弓,区区一个小女娃,两根指头就能提起来。 他一肩抗起苍迟,一肩抗起小鹤子,一手倒提肥猫,一手牵虞蛮蛮,叁脚两步回龙王庙。 送走了各路怪人,乔红熹长叹了一口气,咂嘴道:“家门不敞,怪人自来。” 接下来几日苍迟没有出现,响雷总滚滚,天依旧不下雨。 江府的婆子和江淳的事件结正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任谁都翻不了案。江老爷子只有一儿子,案被定死,他叁魂吓得少去二魂,剩下来的一魂随时离体,他立刻担着一箱金银财宝来换人。 江淳欲诱狎乔红熹,贪图一时风流,陆平歌翘着一双二郎腿抖啊抖,哂笑捻眉,道:“爷亦有银,你且留着这些银子供佛灵,做功果,求神保佑,让你儿子投胎做个好人,别做市井无赖,下辈子落爷手里,结果还是如此。” 乔红熹欠陆平歌一笔钩肠债,踏肩接了许多价极廉又耗力气的活儿,好在她有一以贯之的精神,接了活就竭力去做,偶尔遇到好心的人家还会大方与她浇手。 凑搭凑搭了几日挣下来的钱,还差了一大笔,乔红熹愁得茶饭不思。 一日清晨,乔红熹在院子里听到近邻的妇人在大声抬快。 说是东关街发生了一件怪事,西街上的李富贵,家中的墙壁一夜之间多了不能计数的小孔。 小孔大小均一,像是鬼神为之。请了许多圬工来修葺,那小孔今日填上,第二日又豁口,周而复始。 如今李富贵急得甩手顿足,放声:“谁何人能修,银两则情拿,倒口立毙。” 乔红熹又怕又好奇,第二日一早,穿件一搭两用的衣裳,带上必备工具就去李家冒碰冒碰,一路上给自己打气:“胜任愉快!” 不知是那户人家家中有人登仙,乔红熹走到半路,迎面遇到一个头扎孝巾,身穿大袖对襟孝裙的妇人。 搭眼看,妇人穿孝服也不忘涂泽,堆着满面胭脂粉,手里抛撒五色纸钱,眼里毫无伤心之色,她身后跟着一口七尺长短的棺材和四个碑亭苦力。 苦力皆冠唐巾,穿白麻直裰,肩抬棺材。棺材之后有一班零零落落的乌师,他们吹唢呐,敲铙钹,为逝者奏一曲送魂曲: 迎时两手空,去时不携痛。 生执不做恶,死后免受苦。 魂魄上桥头。 乐声盈满连街倒巷,凄凄瘆人,乔红熹听了心里发毛,避在路旁低头侧息,不敢多看一眼。 苦力是拿钱做事的,棺材躺着的人与自己毫无瓜葛,前头的苦力且走且嘴里叽哩咕噜:“这口棺材挺小,怎这般沉啊……抬得我都要成棺材楦子了。” 后头的苦力汗流满面,敞快回:“俗话说,死人比活人沉十倍,好好抬,咱是仰人眉睫的人,可别乱说话。” 抬了几步,又有一人坌息道:“我前些天听说书先生说,乖龙好藏匿,除了东厕,什么地方都藏,这里头该不会藏了龙吧?” 话说讫,只听得顶上雷声震动,一道紫雷直打在棺材上。 钉上命钉的棺材板儿动了起来,动静不小,惊得苦力脚下偏偏倒倒,弃棺而走,大喊:“见鬼了——” 【本文的虐点就在乔乔曾经唱过的一首歌里吧】 -- 054【舌桥不下,乖龙睡棺材中】(2) 风声呼啸,钉在四个角上的命钉相继弹起,“叮叮当当”掉落在地上,合得严丝合缝的棺盖和棺身迮迮有声,两者之间空隙越来越大,空气中多了一股木灰的味道。 乔红熹不喜欢这股味道,眼看就要做个十分狼狈倒蹲儿,伏双不知从哪儿幽幽飘来,扶稳她立刻收回手,道:“又藏棺材里……啊……” 忙乱中,一只肥猫跳到棺盖上,是苍迟养的那只肥猫,它在棺盖上稳步走溜儿,似乎是想进到棺材里去。 老积年的婆子看见猫儿,掉态大喊:“快,快把猫带走。猫会让死人回魂,这死人一旦回了魂就变恶人了,会来报仇的。” 涂泽妇人听了,惊慌失措地脱了脚上的麻鞋朝肥猫扔去,一只没扔中,脱下另一只再扔。第二回扔得准,肥猫兜头迎来一只飞鞋,从棺盖掉到了地上。 伏双日日引雷寻苍迟行雨。苍迟被劈得不耐烦了,于是脑筋一转使上智量,他用馒头钓出虞蛮蛮,每时每刻挨在虞蛮蛮身旁,一旦雷劈下来,七打八会殃及他人。 虞蛮蛮见馒头忘死,被苍迟活生生利用也不知,边吃边笑道:“苍迟哥哥真好。” 起初伏双不知这事儿,随意一搣指头引一道雷,若不是苍迟良心尚在,雷将击来的时候一把推开了虞蛮蛮,否则那虞蛮蛮如今就是一条香喷喷的红烧鲤鱼了。 世传乖龙可化成小物藏人身中,这话不假,可苍迟不爱化成小物,白日里常化成龙身猴在树上发呆,或是钻进坏墙里睡觉,夜晚就踞在屋顶上当个闪闪发光的石雕像。心情不大好时就会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这棺材便是其中一个奇怪的地方。 不论去哪儿,就是不会去那臭气熏天的东厕。 棺盖上的雷劈痕,意味着苍迟藏在棺材里,伏双打从心里无奈,身为龙宁藏棺材里也不行雨,非要放浪形骸,歪歪派派过这龙生。无奈完,再引叁道雷把苍迟给硬生生劈晕了。 不劈晕他,那千百双眼睛将看到棺材里跑出一条生龙活虎的龙了,比起看见尸体,看见真龙好似更吓人。 棺盖忽就停下动静,耳旁呼啸的风声也消失,涂泽妇人脸上的胭脂变成白一团,红一团的,她强忍害怕,对着慌作一团的苦力,开口便是骂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命钉钉上,再抬去埋了?” 苦力七手八脚钉好命钉,抬起棺材跟着妇人走。乔红熹偷瞄一眼身旁的雷神伏双,他眼随棺材远去,乔红熹脚步打滑,想诈眼儿溜走,谁知伏双控住她的肩头,说:“他好像挺喜欢你的,你们似乎还有了首尾,这般,你避一下委屈,今日当本雷神的个质吧。” 威胁的话说得轻巧,乔红熹满头大汗,负急往后跳开一步,偷声细气道:“那个惊世先生,我与你放倒身说话,我乔红熹何德何能能成为您的个质啊,那只猫儿都比我高贵得多……”都说祸福靡常,她只觉得自己一生中只有祸没有福。 乔红熹知识浅薄,读的书不多,但话本中多称“雷”为惊世先生,她不知伏双之名,若喊雷神大人又太生疏。 惊世先生是个恰到好处称呼。 乔红熹敢抵牾眉目清秀的苍迟,却不敢抵牾眉目清冷伏双,她压住性子,抿起嘴,唇漏上涔出的汗珠流到唇缝里。 这话合乎道理,伏双沉吟中转一念想到苍迟吃瘪的模样,可真是一件大快之事,他笑着摇摇头并屈了二指,在乔红熹头上砑一下:“不,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指头并没有触到脑袋,但太阳穴胀痛,好似两边各钻入一道雷。乔红熹瞠惑地接受自己被惊世先生掳走当个质的事情,心里咒骂不住,忽而身子很甚病,她半瘫在伏双身上,知觉亦是若有若无。 伏双礼貌地接住乔红熹,让猫儿去给苍迟通风报信,而后拎着乔红熹的后衣领子走,东抄西转来到海边。 他把自己的衣裳摅成一条一条的,做成叁条能绑人的绳索,一条绑手一条束脚,还有一条将乔红熹的腹部与大石头捆在一块。 他存有怜香惜玉之心,绑得不松不紧,总之乔红熹半分也挣脱不开。 窄窄别别的棺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睡了一条龙,本该躺在棺材内的尸灵,此刻正在另一口棺材里。 苍迟晕了两叁个时辰才醒来,那雷似是长了眼,或者说是龙角引雷,回回都击中天灵盖,稍稍偏个头,血浆都在翻滚。 太阳正向西走,白云染了红,今日误了下葬的最佳时辰,只能等明日再来下葬,苦力把棺材抬到北芒垒垒,诵着呗音的树林里,就算暂且卸任,在不远处扎个帐篷休息。 一口钉上命钉的棺材困不住苍迟,休息片刻,听到熟悉的猫叫声,辨清猫儿说的言语,他嘿然变色,底发千万力气,龙角必律不剌顶开棺盖,在地上龙头衔龙尾转了一圈,嘴衔猫儿飞上天,避在片片红云里。 大风一次次拂过,海边迭起沙棱,海面翻起波浪。乔红熹还没醒来,黑刷刷的睫毛随风颤,鼻子里哼着窄窄轻轻的息声。 伏双时不时瞟乔红熹,一张白腻腻的鹅蛋脸儿,五官端正,最妙不过那张粉唇,似樱桃红润。 伏双心里不住敁掇,倒觉这个姑娘生得可真波俏,比王母娘娘身旁的小仙都波俏,在凡间也算得上是一貌倾城。 当然,还是蛮蛮最是波俏。 苍迟掇着气,在云层里歪歪扭扭地飞,鳞片与风相碰,发出的爽别声甚是悦耳。伏双耳尖,听到此声,快马溜撒坐到石头上,频频顿首,又朝天啸指:“来了?再不来,爷就呼吃了她。” “伏双!你找死!”苍迟耸动眼目,远远地就看到被绑住的乔红熹,脸儿一括搭,收住飞行往下掉落。 他被雷劈了好几次,精神起倒,落地时眼叉,和猫儿一起直接落进海里了,溅起的万丈浪花往海边打来。 伏双见水失魂,急头赖脸地捂住脑袋要跑,眼梢瞅见眉垂目合的乔红熹,逃跑的心思蹀躞不下,他咬咬牙回到原地,给乔红熹挡去打来的浪花。 苍迟在雷打下来的时候推开虞蛮蛮,伏双在浪花打来的时候给乔红熹挡浪花,这事勉强扯直了。 曰:乖龙与雷神满身缺点,但亦有优点,不可一笔抹倒。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 这十多天里都是一边哭一边写文,一天天的情绪越来越糟糕,最近几章也带了自己的情绪在写,换句话来说,最近是在写文发泄自己的情绪,等时间冲淡了不好情绪再回来写吧。 无限期停更,我努力调整情绪,希望回来的时候你们还在看我的文。 【题外话】 避乖龙这个古文里确实有记载,“避”指“躲避,藏”,“乖”在古义中指“暴戾”。 乖龙在古文里记载并不太好,因不肯下雨所以遭人唾弃,天天被雷劈,最后大概是被雷神捉去割耳朵了。 乖龙最早记载是在宋朝古文中,这篇文借鉴的背景是明朝,里头出现的衣服,食物,淫器等多参考明朝。习俗有参考宋朝时期以及广东这边的习俗,我又写出了一本背景大锅炖的书。 楔子里出现的什么【玉蟾裩】【紫金铃】……这些都出自高濂《遵生八笺》的记载。 -- 055【态度风流,乖龙竟迷花径】 苍迟以龙身掉进海里,避不开要被大水马罚银,上回十两都付不起,今回要付二十两,更是付不起。他叁言两语引大水马去找爹爹苍冥要银,而后晃晃脑袋浮出海面。 肥猫善浮水,划动四爪离开海里,坐在海边上舔毛,伏双站在石头上甩水,脸上绷的连一点笑容也没有,嘴里骂声:“苍迟你眼瞎吗?”身高八尺的人坐在石头上他也没看见,不是瞎也是视线短。 苍迟有许多情绪,指尖绕出一团水,避开乔红熹直打向伏双脸上,道:“你牵及无辜。” “不把人抓来,你可是要睡在棺材板板里一辈子。”伏双因碰了水,隐约可看见细如骨簪的白紫雷从指尖漏出。 怕水的雷神,身上漏雷了。 “你若不劈我,我便不会睡进棺材里。”苍迟移进几步,解开束在乔红熹身上的绳子。 伏双骨软筋麻地跳下石头,在沙滩上踩出两个坑:“苍迟,我伏双今日不与你说笑,你承老龙王行雨之务已有大半年了,只行了两场雨,招惹了不少事情。”说到此看着乔红熹,“还与凡人幽媾,总有一日你会被捉去割耳的。” 那万丈浪花被伏双挡去了,乔红熹身上不沾一滴水珠子,睫毛颤然微动。她醒了,却不睁开眼,在苍迟怀里安然不动。 苍迟满心满眼都是乔红熹,没空去与伏双计较,用略不雅的目光轻薄了乔做昏睡的乔红熹。 蟹精说凡人容颜易衰,一日衰一分,可几日不见,乔红熹仍是个玉琢粉塑的姑娘,她额上垂着一排头发,稀稀疏疏的看得眼花缭乱,粉鼻粉嘴的又看得心里受用。苍迟胯下一活络,什么话也不说离开。 “这狗东西着色魔了,让他被捉去割耳朵死了算了,省得爷天天打雷弄得心力憔悴。”伏双火冒起来,气得怒目而去,肥猫附和喵了一声,拖着沥水的毛跟步伏双。 乔做昏睡的乔红熹憨态可掬,苍迟一路入彀紧盯,眼里流露的目光好似可以透过衣裳,看到衣裳下的春光,他脑袋己转了向,猥亵的话语不由得在肚皮里发作起来。 投回到家中,乔红熹且不曾睁开眼,一到家中,她意乱如麻跳下地,微微沁头,合十当胸对苍迟道:“多谢相救。” 苍迟挨近她,伸食指轻戤在乔红熹额上,道:“因我蹈了不测,娇娇竟不生气吗?” 乔红熹努着嘴儿,一壁感受额上的指尖一壁出神,眉目间不觉露出天真烂漫的神气。苍迟将乔红熹搂进怀里,下颌抵住她的头顶,手搭在肩胛上昵语道:“伏双那家伙天天打雷劈我,我这些时日不敢来寻娇娇,怕雷伤到了娇娇,娇娇可莫恼我没来寻你。” 苍迟一味的软缠软打,举止格外都雅,乔红熹听他的忒忒的心跳声,一时没了分豁,衣服散了,脚跟朝房里去了也不知。等神醒的时候,樱桃小嘴被亲着,她的一条腿压攀在了苍迟腰间,股间半开。臊根进来的时候她一番挣扎,臊根与穴儿摩擦更甚,不由滋出一阵舒坦感。 想起与他定过媾和之期,得时度与他欢,乔红熹逐渐减退了挣扎,如了这见不得人之约。苍迟全神贯注地进到窄径里,忍着绰有余裕的干劲儿浅浅抽动,先浅十下,待花径有了雨露便一个劲儿深捣。 “啊啊……嗯嗯啊啊……”穴儿里捉摸不定的臊根,乔红熹猜不透它下一刻是深还是浅,是快还是慢,她的手脚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乱了个套,只顾在臊根进来时抑扬宛转地呻吟,抽出是时盈盈掉下眼泪。 内壁一如既往地喜欢向内吸,苍迟手揿在她耻骨上,道:“乔乔,我这些时日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臊根带着一派杀气猛地向花心乱撞。 穴儿小浅,吃不全臊根,撞到了花心臊根还有一小截在外,苍迟往内挤了一挤,逼着穴儿每回都连根吃住。 “啊……太深了啊……嗯……”花心被尽力照管,花心一缩,酥麻感流通全身。臊根进来的太深,乔红熹感到喉间绕着一团气,发不出来咽不下去,哼出的呻吟断断续续的,还有点娇沙沙的。 苍迟退出挤进去的一小截,二指捏住潮湿的穴皮儿,道:“我往后就在乔乔家住下罢。” “嗯啊……不要……不要捏呀……”乔红熹脸上软脸喷红,模样一刻一变,有羞有怒,有沉醉与痴迷,有时候还会用手掩着眼睛,做出要哭出来的模样,攀在苍迟腰间的腿不觉失力落下。 苍迟接住落下的腿,臂弯勾住腿窝,臊根加倍狂浪,迷在花径里。 攻势太猛,床榻声震天。乔红熹如置身浮云中,张着个嘴但声音已失,强将眼睛闭起,无奈闭起眼下方的感觉更强烈,只好将眼睁开。眼皮分开,视觉不明,但毫无偏差对上苍迟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屋外正是霞光洒地时,烛火不迭点起,屋内幽幽暗暗的,苍迟床帐内靠着西沉的天上赤兔赐的一缕淡红光线看清乔红熹的百态,光线尽头落在乳上挺起的红点上。 红点嫣然如梅,苍迟指尖忍不住去摁,挺立的红点陷下去,抬起指尖,红点又慢慢升起,看着十分有趣,手上玩得更起劲。 花心被顶着,红点被玩弄,花心控着骨头骚痒,红点控着肌肤骚痒,两下里都都痒不可耐,乔红熹娇声发颤,把住苍迟的手腕央求:“苍迟你不要摁它了……嗯啊……” 苍迟反握乔红熹的手,拉扯着她坐起身。乔红熹怕骨头脱臼不敢反抗,乖巧起身坐在他胯央,脸颊与嘴唇被连亲了好几口,咂咂乱响。 苍迟两条筋肉分明的手臂环住纤腰,咂咂嘴,回味嘴上的柔软,眼前是挺傲的双乳,牙齿滋痒,于是低头吃去。 乳儿比脸颊与香唇上的肉柔软百倍,吃在嘴里形状千变万变,苍迟偏着头吃,吃得脸颊凹陷成涡,恨不能一口吃进一个。 他嘴里流经的唾沫都是热热的,一侧的脸贴在另一只乳儿上,鬓边茸茸的头发擦着乳儿,乔红熹分不清是热还是痒,腰肢不住偷扭。 苍迟脸颊吃酸了,吐出乳儿,转而延长脖颈去咂那如白藕的颈,道:“娇娇你此处白净净的,咬之甚软。” 此处是指乳儿。明明是弱不胜衣的身子,乳儿却足够饱,苍迟把鼻子投到两乳间深嗅一番,再道:“还香香的。” 乳儿被压着,此刻莫可具状,乔红熹不像刚才那般羞涩,一点也不撑拒,双手搭在他肩上,眼含水珠,嗯了一声当作回应,道:“快一些……痒……” 她心里抵不住勃然的春兴。 苍迟并不忘胯上的动作,捣得极缓慢,听了她的话,精神陡长,直把头抬起,掐着她的腰迅速一上一落:“依娇娇所求。” -- ń2qq.cōм 056【态度风流,乖龙大弄风骚】 穴儿被臊根塞紧,一隙无余,乔红熹双膝着床,小腿贴在褥上,往上往下也只有膝盖以上的地方在动,幸而床褥软,薄薄的肤皮儿才没有磨损。 忽然间加速,穴儿里头云浓雨骤,她吃不住,又吃得住,倦开双眸浅唱。 捣了百来下,乔红熹感到十分满足,身儿震动,穴儿里外都有些酸胀,在他没有释放阳精前先道:“今回不要、不要射进去了,难洗啊……你要射的时候就出去。” 苍迟吻着她的下颌,喘道:“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射出来,且吃些龙精对身子挺好。” 情欲已满足的乔红熹胆气回来了,她哼哼道:“我不要,你现在就出来。” 腰臀往后一挪,臊根滑过前壁顺溜脱出,炙热臊根暴露在空气中,一点点变凉,苍迟觉得皮肉上的莹莹春水,像冬日里的冰霜,冰冻他的臊根,越冰越僵硬。 乔红熹攮开苍迟躺在床上睡下,不忘盖上被褥遮身,破开的嫩蕊未合,但瘙痒不再,她的春兴也熄下了。 苍迟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乔红熹怎么就翻脸睡觉去了,他一骨碌钻进被褥里,胸膛贴着她的背,问:“娇娇怎的了?” 乔红熹眼半开半合,望着地上散成一团两团的衣裳,道:“累了,你自己解决吧。” “可是疼了?还是受伤了?”苍迟依稀记得说书先生说过欢好过度,姑娘易受伤,在此事受了疼,可比刀割疼上千百倍,故而男子欲火再高也得把握一个度,要有路数。 他不知这个度是如何,只害怕乔红熹因自己受了伤,强行扳住香肩,把背对自己的人儿板过来,掀开被褥去察穴儿情头。目力极好的他不需通明的烛火,扇开花瓣,就着一点淡淡的月光就能看清穴儿是什么情头,除了有些红,与欢好之前就没什么不同。 乔红熹被苍迟的举动吓了一跳,蹬开双腿赶走在股间细看的人,道:“你起来……” 苍迟放松心情,在小珍珠上亲了一下,而后一路上吻,从小腹到双乳再到嘴角旁,道:“娇娇往后若疼了,便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你是疼还是舒服。” “假惺惺。”乔红熹逞着憔悴的脸道。 不过仔细去想想,除了第一回,其余几次真没怎么疼过,苍迟这条态度风流的淫蛇,应该说是淫龙。他这条态度风流的淫龙在床上之事,倒挺愿意去照顾她的身子。 想到此乔红熹不再逞脸,问:“告诉你又如何?告诉了你就不强与我做这事了吗?反正我也没人疼,你弄死我也成。” 苍迟没回答前面的问题,双手揉弄乳儿,接后半截话回:“苍迟疼你,所以不想看你受伤,更不想看你死。” 坚而不泄的臊根挂在胯间,股肉常与它接触,因这番甜言蜜语,粉红的颜色从耳根子直透到锁子骨上,乔红熹的一脸嗔容顿改为羞容。 苍迟想重入穴儿里如鱼儿浑投水面般,乔红熹怕被激起芳心,死活不肯相救,“你个死淫贼。” 苍迟扶着臊根要插入,乔红熹手遮住穴门,梗着脖子说不要。苍迟情急下想穿过指缝里插入,可指缝与指缝之间合得十分紧,除了细针没有别的物可挤进去了。 苍迟弃了这种想法,主意打到了如青葱的玉指上,洒洒根头上的春水,拉过乔红熹另一只手放在上方,道:“我不进去了,娇娇摸摸它。” 乔红熹一时好奇,舒开五指一握,真是握个满掌,和握个木杖似的。苍迟不吝啬喘息,粗喘了好长一声,慢慢欣赏乔红熹动听的颜色,目光温柔地掠过她的身子,来到她的脸庞:“握紧一些。” 身上的那道目光似片毛羽,痒意从脚底开始生起,在胸口处断开,痒意到极点便成了麻意,不断吞噬着清醒的精神。乔红熹感觉指尖都是发麻的,手指往内蜷起可缓和几分麻意。她五指收紧,握住了苍迟的东西。 手来嬲臊根没有股间里凹进去的那处地方夹弄得爽,一片松软之地让瘾儿更大,惹人思念,进了一回还想进第二回,苍迟欲念沸沸,紧抵乔红熹颈窝,道:“我不射进去,娇娇让我进去罢。” “啊啊啊……我要死了……”乔红熹身上还麻着呢,苍迟一下子就捣进去。一上一下触到深处,无意是给她空白的脑袋来了一记闪雷,引得芳心大起。 苍迟嘴上把藏在肚皮里的猥亵话说了出来:“娇娇的穴儿热乎乎的。” 动作放慢,往内一顶,碰到花心,“此处是骚骚的。” 往后一退,穴内有声响,“和娇娇上方的嘴一样,也会发出声音。” 这些奇怪而暧昧的声音再自己身体内发出来,乔红熹耳朵后面都红了一片。苍迟说猥亵话说上了瘾,“且都是骚骚的,干也干不累,苍迟甚喜欢。” 短时之内不知是第几回搂着者嫩蕊娇枝干这种欢事了,在这处地方进出索乐,苍迟觉得惯了,难弃穴不干。 乔红熹嘴上不依,穴儿却也惯了,云雨初,苍迟常端起耐心来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别致又不失乐趣。他先抵着穴口滑动,再一寸寸啄入,进一寸顿一顿再进下一寸,穴儿先接受比根身大一些的圆头也毫无异物闯入的不适感。穴儿是痒痒肉组成的,当一整根进来,痒痒肉喜经着不可言喻的美妙,骚情欢喜萌发。未到虎狼之龄但芳心怎么也藏不住,额上的汗珠子涔着,骚态自然流露,不觉添了些腔调呻吟,想要更多一些:“嗯嗯啊……嗯啊~要死了要死了。” 呻吟逗落,起音高扬,尾音沙哑,磨龙之耳也。苍迟也是舒爽得濒临死境般,问:“干死娇娇可好?腿分开些,再开一些才能肏深一些……嗯,叫我名字。” “嗯嗯啊……干死我罢。”乔红熹手乱挥,颈频甩,分开了双股迎肏,妙语连连,“啊嗯……苍迟……苍迟……” 喊一声,臊根劲儿更大,还循循善诱,诱穴儿迎合它吞缩,继续由着它耍一千遭也吃得住. 床上之乐,其一乐便是喊对方之名,全名也好,爱称或乳名也罢,皆是情兴,还牵人心肠。 夜晚的炎态不减半分,这般至夜加黑,挨了千余肏,穴儿里的小褶皱好似被臊根一次一次推平,那具赤身汗光光,挨着股间的上下两处地,是汗光光,湿腻腻,就月来看,甚赏心夺目。再挨百肏,穴儿渐枯,春水不再泌,臊根不歇劲,搅浑前先的春水来了最后一击。 苍迟答应不射进去,便就在紧要时拽出通身发红的臊根,对着刚刚出来的地方一阵射。东西还没射干净,二人又嘴对嘴亲作一处,头上眼儿里滴着的东西全都滴在了腹部上。 乔红熹累不能动弹,神魄好似陷入了迷魂阵,身心掉进浪波波心了,不由主的游动,循环不穷。苍迟拿干净的汗巾子沾了水,细细揩了股间那道缝和被肏开的穴儿。东西没有射进去,里头擦拭一两次便干清爽,但摩擦时穴儿深处春水渐生,乔红熹呼吸骤重,苍迟附耳问:“娇娇可知今日挨了几肏?” 被肏开的小穴口猛地一缩,乔红熹整个人缩进被里,妄想以一层被褥隔去苍迟烦人的声音。苍迟了无倦色,嘴儿上扬,隔着被子准确寻到了耳朵,道:“唔……两回加起来有千来肏,都肏开了,和盛开的花儿似的,怪不得都叫花穴。”穴儿盛开时臊根能感受到里头清晰的层次,一层一层的裹来,妙不可言。 -- 057【无理取闹,问乔乔建水池】 乔红熹确实累了,烦人的话语不休,她也能慢慢入睡。到后来苍迟嘴巴酸,开始想另一桩事情,海里的太古蚌有千年之久了,壳比龙鳞硬许多,挡一道闪雷还不容易吗?把它搬来陆上,那伏双便劈不到他。 到了一更天气,苍迟还带着笑痕乱打鬼主意,打着打着,倦意袭来,他听着乔红熹娇浅的声息睡去,嘴角的笑痕也在慢慢地消失,似漆投胶。 伏双一个晚上都没打雷,他明白苍迟不是一个人,身旁有个大活人,他良心在,可不想去伤及无辜。苍迟难得黑甜一觉到天光,天曙鸡鸣,乔红熹与他同时睁开眼,见到男子的面庞,魂魄旋转未定,两颗蒙松的眼珠子瞪得极大,是惊吓之状:“你没走?” 苍迟抚摸她耳后之发,道:“娇娇,你给我建一个蓄水池吧,在庭院里。” “啊?”惊吓变成了疑惑,乔红熹呆住了,她听到什么话?蓄水池? “便是水池,可以在里头浮水的池子,要大一些,可容我的数十米龙身。”苍迟进一步解释。 太古蚌长年沉在海底,和鱼一样不能离开水,离水太久会变成碎末的。乔红熹家里的庭院有许多空地,掘庭院之地建蓄水池最合适不过。 建个养鱼的蓄水池都累得人腰酸腿麻,建个龙能自由浮水的蓄水池,呵,是想累死她。乔红熹推开苍迟,身子一动,肌肤与被褥亲切相碰,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乖乖躺好,道:“你出去。” 摸也摸了,亲也亲了,穴儿与臊根交合得五花八门,这时候害羞显得多余,乔红熹强压羞颜,顿地起身,下床时脚脖子一扭,摔了个四脯着地,粉臀对着苍迟半撅。 苍迟看到粉桃似的臀,白白嫩嫩美得两眼不可逼视,中间一道垂涎欲滴的红色,手心痒了一下,想摸上去,乔红熹已起身,他偷偷可惜了一声,问道:“娇娇肯建蓄水池否?” “不建。”乔红熹转过身,眼一下定在他那庞然大物的话儿上,羞颜按不住,红成了天上的朝霞色。 “为何?” “你可有银付我?” 乔红熹咄咄逼问,苍迟什么都不缺,就缺银子,和虞蛮蛮一样,没有寒酸之态却比有寒酸之态之人更寒酸,她早已看透了。 “需要多少?”苍迟有些形色仓皇。他穷,身为龙太子,却是是东海里最穷的一种神灵,菇奶奶都比他富,它们日夜巡海以卫东海平和,大大出了力,故而每月都能领一份月事钱。而他颠倒日夜地睡,一分钱都领不得。 乔红熹有为难他的心思,大张狮口,道:“要一百两。” 苍迟不是个懂事的人,一百两是多是少并不知,“一百两是多少?” “够小河婆吃好几百年的馒头。”乔红熹找了个恰好的比喻回道。 够吃好几百年的馒头,那一百两确实不是小数目。苍迟很为难,愁动眉宇,发现枕下露出龙鳞的一角。龙鳞离身多日,光泽特甚,不减半分,他拿起龙鳞,道:“我听海里的蟹将说,一片龙鳞值千金。” “还给你。”乔红熹回嘴。 “你们凡间有当铺吗?那种可以用东西换钱的铺子。”东海有当铺,当铺之主还是水马,涉及钱的东西,都由水马来管。 “我们凡间落后,没有当铺,但有宰畜之铺。”一本正经说令人捧腹的话,他心够大,拿龙鳞去当是想告知所有人自己是龙吗?就只知人道的淫龙。 乔红熹彻底无语,偷翻了好几回目睛,把额前的头发梳起,穿上凉鞋净袜。想到江淳的事情,这回她自带饮水器具,一个葫芦状的水囊,装满了水后拿在手上不方便,别在腰上沉甸甸,于是找了根绳斜挎在肩上,破扉出屋,继续做昨日被耽误的事情。去修那户墙豁得奇怪的人家。走得匆忙,没有发现壁窦里伸来一只小手。 壁窦小了许多,乔红熹前些日修过,谁知没多久又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窦,这么小也没有贼能钻进来,她省些力气,拿一团杂草遮住。 苍迟收起色心,一出屋子就看到壁窦里的小手,还是小鹤子的手,手腕多了一些虾须一样的细长伤痕。 苍迟与小鹤子紧握手,故意捏起嗓子:“这手拿来油氽一番定然好吃。”说罢还发出吸溜的声音来。 墙外的小鹤子分辨不出苍迟的声音,听到油氽吓了一跳,手抽不回来,呱然大哭:“哇,鱼翅不好吃的,吃鱼翅残害鱼儿,会折寿的。” 小鹤子哭得凄惨,苍迟松不再闹她,恢复原本的声音,问:“你今日又来干什么?” 小鹤子今回认出苍迟的声音,不再着急收回手,哭腔里带怒回道:“苍迟大人您太过分了,小鹤子奉伏双大人送回行雨珠,苍迟大人却来吓唬小鹤子,有失龙太子该有的风度!” “手怎么受伤了?被欺负了?”苍迟翻开她的手腕细瞻那长短浅深伤痕,不是新伤了,估么有叁四日了。 “是啊,被人欺负了,”小鹤子咄咄不乐道,“河里不知打哪儿来的一条鱼,老凶老凶了,见小鹤子可爱,常常欺负小鹤子,昨日伏双大人才把它捞走。” 听到伏双的名字苍迟心且烦,道:“把珠子塞过来吧。” “洞太小了塞不进来。” “那你待着别动,我过去。”苍迟说要过去,却折回屋子,拂好床,才“蹭”的一下翻过墙,收起小鹤子手上的行雨珠。 小鹤子穿了簇新的纱绿衬衣,绣花袖儿宽宽的,往上卷了好几折,一方鱼白汗巾子挂在胸前,腰上一条簇新的茄花珠边裙,裙摆翩翩露出暑裤,一只脚用黄线带儿扎裤腿,一只脚带儿散了,裤腿敞着。头上梳个滴溜溜的双花髻,簪着几朵初摘的黄花,左肩挂一个桃红色包袱,腰系一个饮水用的朱漆葫芦,不同于乔红熹,她这个是真葫芦。一副离家出走的样儿。 打扮得光鲜,脸上很委屈,她扑到苍迟腿上,跪哭道:“小鹤子也想在乔乔家里住。” -- 058【无根无本,欲开浮铺揾银】 头发上簪着的黄花引来了一只的蝴蝶,很碍眼,苍迟拂走蝴蝶,问:“你有银子吗?乔乔说,有银子才能住下。” 提到银子,两个都面面相觑,颈上邈出一颗咸汗。小鹤子拿起胸前的汗巾子擦,颤声儿道:“没银子可以去挣啊……刺猬哥哥在街上开着浮铺卖水果,一日挣好多呢。” “浮铺是什么?”苍迟问,“浮在空中的铺子?” 小鹤子年龄不大,但懂的东西比苍迟多许多,她解释:“不是啦,就是那种可以移动的铺子,担着担儿或是推车都成,今日去西边开,明日去东边开……” 滔滔不绝说了好一刻,苍迟大致明白。小鹤子主意丰富,一会儿说卖水果、卖馒头、一会儿说卖螃蟹、卖海瓜子,一会儿又说卖艺:“苍迟大人您可以喷火。喷火大家会赏钱的。” 言次,二人动脚去街上打探,小鹤子腿太短,苍迟腿太长,一会儿就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小鹤子跑起来也追不上,反而出了不少汗,累得喘吁吁,横下心一口气追上去,抱住苍迟迈开的一只腿:“苍迟大人您背背小鹤子吧。您腿太长,小鹤子跟不上。” “不背。”腿上挂了个小姑娘,行动丝毫不受影响,苍迟继续走,“跟不上就回河里去。” 苍迟裤子一大片脏灰,小鹤子想咬一口泄气也咬不下口,她仰头量视,看到晶莹的龙角长出来,嘴巴突然咧开:“苍迟大人,您头上长角了,这般出街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顿了一下,又道:“您背着小鹤子,小鹤子有办法帮您把角遮住呢。” 苍迟摸头顶,果真有角,抹一眼小鹤子,单手把她从腿上的拎到背上,“你最好是有办法。” 小鹤子和猴儿似的,灵活地爬到他后背,坐在了他肩颈上。她两只手围成一个圈儿抱住龙角,宽大的袖儿正好遮住了龙角:“这般便看不到了,苍迟大人,小鹤子聪明吗?” 肩颈多了一份重量,苍迟能胜,提醒小鹤子坐稳了以后才迈开步子走,驮小姑娘比驮乔红熹这个大姑娘还吃劲,走了几步额上汗淌个不住。 小鹤子嘟囔道:“啊,想吃绸糖葫芦了。” 垂在胁上的两条腿,一只扎了裤腿一只敞着裤腿,敞开了裤腿有一圈新鲜的褶子,看久了难受,他把那只松开的裤腿儿扎好:“别吃了,再吃下去,穿裤子就……扎不出好看的裤腿了。” 说这话的时候苍迟顿了一下,他想说到时候两条腿和柱子一样粗胖,穿裤子都没空隙,就不用裤腿。左思右想,若这般说出来可太伤人。 “羊肉兜子,花边月饼,红腐乳,甘露饼,栗糕,糖糕……”小鹤子不以为意,扳指数吃的,扳到最好给自己鼓气,立起身子又坐下,“这些乔乔都会做呢,小鹤子一定要在乔乔家住下,冲呀!” 苍迟脖颈一重,毫无波澜的面庞慢慢变得扭曲:“别动了,小鹤子你真的很重。” 小鹤子:“……”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一个面庞韶秀的公子带着一个粉团团的小姑娘走在街上,将街上百姓的眼皮儿牢牢抓住,虽然热得走头无路,但横到二人身上的目光不计其数。 担担子或是推车的都是浮铺,苍迟放眼一看,街旁都是浮铺。 小鹤子坐在苍迟脖颈上,比苍迟高了好大一截,直接受到天上太阳的照射,况且现在是近日中的天,更是火辣辣的难过。热得她口内烟生,涕唾都分泌不出了,背脊热都弯了:“好热,小鹤子要变成小鱼干了……苍迟大人啊……” “怎么?”苍迟等了好久小鹤子都没说话。 “您就下下雨呗。”知道苍迟买不起什么遮阳的东西,小鹤子也不勉强他的面子了,拐了个弯说话。 “不下。” “好吧。小鹤子也知道苍迟大人不会下雨,毕竟苍迟大人是一只靠不住的避歪龙,千年难见的一只避歪龙。” “是乖,不是歪。”苍迟纠正,心里思想别的事儿,乔红熹叫过他歪龙,从她口中说出来很协调。 “乖,乖,乖,避歪龙。”小鹤子蔫蔫的,有气无力重复了几次,连起来读还是读成了避歪龙,“歪龙驮鲤鱼,鲤鱼骑着歪龙,原来这就是鱼龙混杂之意,咯咯咯。”被自己的话逗乐,她格格笑了许久。 小鹤子热到人畜不分,她虽然屁事儿多,终究是个小姑娘,苍迟嘴上说烦,好歹也是自己看见生长的小姑娘,心里忍不住处处优容她,特意去折了一片油绿的大叶子给她打扇。她手懒,把大叶子放在头顶上。太阳没有直接照射头顶,瞬间凉快了许多。 苍迟驮小鹤子在东关街上溜了一圈,小鹤子涎脸涎皮地望着浮铺卖的食物,以及货郎架上的玩具,眼一闪,瞟见街旁卫赐,张口就道:“刺猬哥哥。” 听到耳熟的声音,卫赐循声去,一眼看到银盆脸蛋儿的小鹤子头顶一片绿叶,以及沉着脸的苍迟。 这些时日,他常来街上摆摊,本是借着卖水果的名义与乔红熹说话,但摊上的果物颜色漂亮,该甜的甜,该酸的酸,价不贵,不需五花八门的手段,来买的人也不少,这半个月下来赚了个大满盆,往后不仅可以给乔红熹送水果,还可以送胭脂、珠钗这类女子之物。 美人相见分外眼红,敌人相见眼红,心肠还会变黑。摊前围了许多买水果的妇人,苍迟用不大的声音道:“看着倒是新鲜,但卖如此价,不知是不是偷来的,着急卖出去。” 挑了水果未付银的人眨眼间放下水果就跑了,面对苍迟的处处寻嫌找隙,卫赐浑身骨节都在乱响,前后左右看了一遍,乔红熹并不在,狠狠骂道:“你向壁虚造!” 苍迟笑回:“是又如何?” “无耻,卑鄙!” “是又如何?” “腌臜怪,不要脸。” “是又如何?” 一句“是又如何”,每一次回话,腔调都提上叁分,到第四次的时候,这话似的引着药线了,卫赐忍了一肚子的闷气终究忍不住,身上的刺蠢蠢动,想扎苍迟的肉。他捋起袖子,臂上的刺疯狂生长,苍迟不甘示弱,慢腾腾卷起一折袖子,露出一片龙鳞,心道:看是你的刺硬,还是本龙的龙鳞硬。 卫赐转而高举一颗榴莲,作势要砸。苍迟不躲不闪,脸上挂着蔑笑来挑衅。 碍着苍迟脑袋上有小鹤子,卫赐把榴莲砸到他脚边。苍迟脚步打滑躲开,榴莲在地上炸开,迸发出一股粪味。 刚刚还相嚷的二人变成捋袖儿打架,喜欢苍迟,也喜欢卫赐的小鹤子左右为难脸上就拼出一副急泪,把龙角抱得紧,喊道:“呜呜别打,苍迟大人,刺猬哥哥别打。” 都是火气当头的人,固执情形怎能收篷,拽扎着脸,你扔我躲个不停,瓜果烂了满地。 衙门的公人喜在午后巡街,茶余饭后巡街可消化肠胃的食物,拿着根水火棍,腰里塞个手铐,嘴里叼着根木枝,模样神气得很。 卫赐和苍迟如火如荼地干架,公人眉开眼笑,可乐坏了。 “逮到了。” “是啊,逮到了哈哈哈哈。” 这东关街有时候太平和,没点乐趣,那官衙阶上只有公人的足迹,没别人的足迹,许久没放参了。这吃饱喝足的日子闲得婆娑。逮到挑事的家伙就和捡到金银珠宝一样高兴,他们不过问,上前把二人的手铐住,送去官衙领罪。 陆平歌在鹿角前望风,一连叁叹气:“闲得爷都想去犯案子了。”话落,公人押着两个男子过来,其中一个男子颈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他黯然的眉眼一亮,“来贼了,来贼了。”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浮铺】不定点的铺子。宋 吴自牧《梦粱录·茶肆》:“夜市于大街有车担设浮铺,点茶汤以便游观之人。” -- ń2qq.cōм 059【意外入衙,乖龙喜背乔乔】 高兴不过一刻,他看清了男子与姑娘的面貌,得了,是认识的人,头顶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 回到堂里,陆平歌不上座,倚在柱子上问:“犯了何事,如实招来。” 苍迟与卫赐互不相看,眉南面北,缄口不言,腰板站得笔直,态度很不凡。陆平歌没提让他们跪下,公人便也没去管,他们盯着那个粉泪洒满腮的小姑娘,满堂都是小姑娘哽咽的声音:“呜呜,师爷,没犯事儿呢。” 陆平歌没见过苍迟,努嘴问:“你是何人?” 苍迟开口就是东海二字,小鹤子一个机灵,在苍迟的余言里趁嘴:“苍迟大人是东海的渔夫,他救过小鹤子,是个好人,乔乔也认识苍迟大人的呢。” 卫赐此时开口,暗讽:“呵,是啊,愚夫。” 渔夫?苍迟茫然不知何意。 陆平歌不喜欢区处相识人的事儿,比命案棘手,本想问几句再罚点银子了事,听到小鹤子的话,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问:“乔妹妹也认识?那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情人?” “情人……”苍迟踌躇地吐出话,“人”字拖着长长的音。 在场之人倒吸一口气,气还没咽下,他的“人”字终于收起,紧接着后面还有一句问:“是什么意思?” 公人:“……” 果然人无完人,赐傻儿一副威严仪容,碧翁翁好心善。 陆平歌搦着眉心,痛心道:“可怜爷的乔妹妹,一个没有物欲的姑娘,怎的碧翁翁如此不厚道,她认识的人怎都是些查哇的德性,可怜可怜。”一挥衣袖,将叁人放行。 一出衙门,仨人巧遇虞蛮蛮和完工回家的乔红熹。 乔红熹才然干完活,衣裙有泥,脸庞也沾泥,鼻尖都有一点泥,实在可爱。虞蛮蛮当个小跟班,跟在身后帮她提了一袋工具。工具重,两个肩头都压低了些。 苍迟口似涎非涎,痴道:“娇娇可真好看。” 有楚女腰肢越女腮,穿着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姿色,卫赐羞得话说不出口,点头附和苍迟的话。 乔红熹漠视苍迟,公人见到她,一个劲点头哈腰:“乔姑娘,许久没来了。” “您家师爷在吗?” 乔红熹单刀直入问道。 “分什你的我的,可不在里面吗?”公人眼里全是戏,瞟来瞟去的。乔红熹径入衙门,苍迟两脚控制不住也想跟过去,可被公人的水火棍给拦下了。 陆平歌还在帮乔红熹抱怨命运,乔红熹迎门儿后才拽扎情绪,展眉相迎。乔红熹拿出今早修墙挣来的银子递过去,道:“上回借你的银子,今日可算能还上了。” 陆平歌轻接过,上下一瞧乔红熹,脏兮兮的,是刚干完活儿回来的样子。 不停歇干了一个上午的活,乔红熹“哎哟”一声,坐到地上,伸直膝盖捶腿。裙下的裤管露出一角,全是泥泞,依稀辨出原来的颜色是葱绿的,陆平歌看了心酸涩,拿个美人拳送过去,道:“让你享福,非得去干累活。” 乔红熹看看美人拳,再看自己的拳头,觉得还是拳头好使,没有伸手去接:“我今日去李家修墙了,也不知他家的墙是不是遭地鼠精闹了一场,一堵墙二十来个洞,他家的墙用的泥石工料特别,和泥时用水得精确,多一滴太稀少一滴太绸,若用平时的泥石工料填上去,只能填个一昼一夜,次日那泥石会自行掉落,是一堵有脾气的墙。在他家修了一早上,可累死姑奶奶我了。” 李家墙总出现问题可不是什么闹怪事了,那些圬工用非一致的工料去填,全然续不上去,横费工料还闹出了一场乌龙。不过李家人讲信用,人也善良,看她干活细致,大方地给了她一笔钱,道:“若明日墙不毁,吾则再给一笔钱。” 先给的一笔钱拿在手中沉沉的,打开一看,恰好够还陆平歌的债。乔红熹谢绝了第二份钱,道:“若墙毁,我会还钱,墙不毁,我也不收钱了。”她有信心墙到第二日,甚至往后都是好的,离开朱家后直往官衙来。 欠着债,心里怎么都不能安分。路上遇到了想吃馒头的虞蛮蛮,虞蛮蛮的渴望写在了脸上,她心一软,买了叁个馒头,然后她就成了自己的小跟班。看着娇娇小小的,原来两臂藏了力气。 陆平歌听了前因后果,阴阳怪气道:“为何别人给多银子就收,爷给,你却不收?嫌爷的钱臭?” 乔红熹不给他面子,笑回:“是啊,谁知道你的钱是不是别人给的贿赂呢,我可不要。” “呸!”陆平歌讪筋地呸一声,“爷有香火铺,需要收贿赂?你个嘴坏的小圬工。” “不说了,我要回家,你扶我一下,我腿好酸,起不来了。”在地上坐久,乔红熹起来得靠人扶,腿酸不止是因修墙久蹲,还因昨日苍迟闹了半宿。 陆平歌摆一副嫌弃的脸色扶她,道:“给你雇顶轿子?” 起身后,陆平歌识趣松了手,乔红熹原地活络一忽儿脚踝与膝盖,道:“姑奶奶我这辈子让人抬着走,只能是成婚那日了,嗯……也许是进棺材那日,婚都不用成了。” “哈哈哈,不愧是乔妹妹。”陆平歌被逗笑了。笑完,立刻变成肃然的样子,“别说这些话,爷这辈子滴酒未沾,就等着喝你的喜酒。” 乔红熹笑回:“不是有句古话吗?‘生命无期度,朝夕有不虞’,谁知道呢。” 丧气话不断,陆平歌拍惜她头一顿,哂笑:“再说爷就生气了。” …… 乔红熹进官衙一刻,苍迟和虞蛮蛮就在鹿角前,打地滩儿了一刻,卫赐怕羞,先一步开溜。小鹤子把龙角捂出了汗,龙角怕热,自己缩了回去。 “诶,缩回去了!”小鹤子手臂抱酸了,龙角缩回去便高兴地跳下地。 她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腿甚短,跳地的时候险些摔了个倒栽葱,苍迟手疾眼快扶住,才幸免出现头破血流的场面。 虞蛮蛮蹲在苍迟影子后面,小鹤子在地上站稳,跑到虞蛮蛮影子上蹲下,仨人蹲成了一竖。乔红熹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有仨丐儿在乞讨。 她行动极缓地下台阶,苍迟耳朵动了动,转过头看到想念的人,一颗心颤掉,膝盖打直了就跑过去:“娇娇!” 当街随处罗唣娇娇俩字,乔红熹头疼,冷眼蜇他,因走急了些儿,分了一缕神,脚步出岔子向前打滑,她失色喊:“姑奶奶命休矣!” 苍迟能让小鹤子不摔个头破血流,自然也不会让乔红熹命休矣,横一臂拦腰抱稳了往前扑的人。 “还以为命丧今日了。”乔红熹额上的汗珠子一颗颗滚下来,且走,口里且唧哝着哈话。 苍迟把臂拖回精神混沌的乔红熹:“且都说你往后的命归我管,命怎会休?” 被苍迟一把拽回,累得在心里打干哕的乔红熹哀求道:“我好累,你松开我,我要回家了。” 太累了,乔红熹的生就有的骄傲之气都减去太半。 苍迟松开手,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我背娇娇回家吧。”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生命无期度,朝夕有不虞】出自魏晋阮籍《咏怀八十二首》 【查哇】傻气 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ё.Μё更新快人壹步看書請到ㄚǔWǎǹɡSんe.Μё更新快人壹步— ——【继续断更分界线】—— -- 060【团团疑问,下蛋还是生人】 “亲娘的,蛮蛮好热。”没了苍迟的影子,晒人的日光往虞蛮蛮额头一打,她眼眯起,鸭子步蹲走至阴凉处。 人挪动,影子随人而动,小鹤子随虞蛮蛮影子走,捂着发烫的脑袋说:“亲爹的,小鹤子好热。” 苍迟蹲了好久好久,公人都往他那边觑。 苍迟的后背雄伟有力,在床上情至深处迷失自我时,乔红熹双手摸过好几回,肌肉匀实而坚强,趴在上方感觉应当不错。 “不,我要用腿走。”落了殷勤,乔红熹内心腼腆,地面上散发的热气不断往指尖里注射,她和狗探汤一样不敢上前,在不知不觉中呈现一种娇态。 “但我想背。”苍迟手臂倏地往后一勾,勾住了乔红熹的腿窝后直接起身。 “蛮蛮背你。”虞蛮蛮见状,学苍迟的做法,勾住小鹤子的腿窝要背。 小鹤子嬉闹大笑,不肯上背:“小鹤子胖,会压坏蛮蛮姑娘的。” 话落在虞蛮蛮耳里立刻变了味,什么压坏不压坏的,怪惹人害羞,她牵起小鹤子跟上苍迟走。 这俩姑娘都是离家出走的,没有地方可去,只能跟苍迟走。 足尖离地的乔红熹,上半身贴在了苍迟背上,鼻里兰花蕊香的气喷在他的颈侧,是一股甜甜蜜蜜的味儿。 门首的公人眉挑且攒,眼睛瞪似铜铃大,看着背胸交迭的人一步一步离开,道:“是情人!我可怜的小师爷哟。” 小鹤子再胖也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姑娘重,更何况她也不胖,只是身上肉多了一些。背着乔红熹,苍迟只觉得背了一团软乎乎的云朵,道:“等我挣到了钱,娇娇就修个蓄水池……唉,我明日就去开个浮铺。” 乔红熹不敢动弹,只能趴好了身子,手腕在苍迟胸前交迭,假装一团正经,问:“什么开浮铺?” “是啊,小鹤子说开浮铺可挣钱,挣到了一百两就能修蓄水池了。” 乔红熹一向心肠软,欺骗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心里过意不去,自揭开谎言:“那个,其实用不了一百两的……” 声音到后面弱了好几分,骗了人还自己揭穿谎言真有一些伤脸皮子。 苍迟不生气,道:“我挣多一些,往后娇娇也不用出门挣钱了,往后就可以在家里和小乖龙一块玩。不过我阿娘说龙崽子只喜欢睡,不需人陪,给个窝儿就行了。” 略略长了两点小麻子的脸“唰”的一下红起来,小麻子颜色也深了点,乔红熹不想再去解释自己没有怀珠,却想到了另一桩事儿。 史书上说龙下的是蛋,那人龙结合,是下蛋还是生人?乔红熹被这个问题困住了,单纯好奇,想了许久也没解开困扰,反而废了脑,惹得眼皮沉沉,在厚实的背上喽喽睡下。 睡中还喃喃呓语:“这是下蛋还是生人啊……下蛋还得孵蛋……身上好脏,不能睡床上。” 苍迟听着浅浅的呼吸声,避烈日而走。 虞蛮蛮和小鹤子在后面边走边闹。虞蛮蛮今日穿的裤子的裤脚很喂眼,是蓝素缎镶边的裤脚,上面绣了许多小花。 小鹤子低头数裤脚上有几朵花,目不视前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撞到的是乞巧节那个穿大红衬的男子,自带粉光的脸大大改了颜色,她吓得连连后退,嗔着两眼,一骨碌藏在虞蛮蛮身后。 男子笑态浓浓,今日换下大红衬,穿起一身黑袍。袖头低卷,露出一截手腕,那一双夹剪似的眼有意无意在小鹤子藏匿处孜孜地转悠。 虞蛮蛮被这双眼睛转悠得不舒服,将小鹤子护得不露出一片衣裳,笑色满容道:“抱歉啊,是妹妹冲撞公子了。” 男子左手盘一对核桃,点颌一笑,通名报姓:“我叫魏如晏,姑娘不需道歉,我与你身后的小姑娘有缘见了许多次了。” 小鹤子藏在袖中的手无措,头埋着,闷声回:“没见过,不认识。” 苍迟十分心思有七分在乔红熹身上,还有叁分在两只拖狗皮身上,虽说无血缘上的亲密瓜葛,但仍是自家妹妹。听不到她们跟随的碎碎履声,足一顿,脸向身后,只见她俩被一个穿着黑不拉几袍子的男子遮了道。 背影不似伏双的,苍迟出声:“拖狗……虞蛮蛮快些过来。”当街叫拖狗皮太不给姑娘面子,这种称呼私下叫一叫就好。 “苍迟哥哥,等等蛮蛮。”虞蛮蛮闻言,带着小鹤子与那位叫魏如晏的男子擦肩而过。擦过那刻,小鹤子眼梢向上顾了顾,一见神气晏如的魏如晏嘴皮子咧开动着,像是念咒语一样,吓得她两脚直打晃儿地走。 小鹤子浑身上下很不对劲,眉眼垂垂,耳朵也好似耷拉下来,肩上鼓鼓的小包袱,随她的情绪瘪了下来。 平日活泼机灵的小姑娘现在像是受尽了世间的委屈,苍迟再看向魏如晏时多了一点留心眼,但魏如晏始终背着站,一点也看不见脸。 “走前面。”苍迟迟疑一下,让她俩走在自己前面。 “小鹤子不喜欢他,他的手,看起来会杀鱼。小鹤子想走快一些,但走不快了。” 小鹤子脚似绑了两块铁,走得极其慢。 虞蛮蛮也不知小鹤子到底为何反常,刚要把小鹤子抱起来走,伏双闪现眼皮子底下,他两手插进小鹤子胁内抱起,对着虞蛮蛮道:“怎么你俩都玩离家出走的戏码?是河里给不了你们快活了?非要来这儿市曹凑一热闹?” 不见二人几个时辰,伏双心里一直挂念着河里的大姑娘和小姑娘。他说着摸了摸小鹤子的包袱,摸出了两件衣裳,一些碎银子,还有食物,接着说:“蛮蛮,小鹤子有备出走,而你却两手空空出走,怎么还没有一个庚齿不盈十指的小姑娘会打算?” 小鹤子嫌伏双吵,故而离家出走。虞蛮蛮嫌伏双来闹腾身子,故而学小鹤子离家出走。还没出走十二个时辰就被捉住了,虞蛮蛮挂不住脸色,回:“关你什么事儿,你太烦……” 话未休,伏双掏出四个软乎乎的馒头,虞蛮蛮见馒头眼睛瞬间一亮,嘴里的话吞回肚内,接过馒头,说:“呀,是大馒头!” -- 061【欢了再欢,心恒仍怏怏也】 有伏双来照顾两只拖狗皮,苍迟默默绕路离开。小鹤子听到馒头,来了一分精神,道:“伏双大人,小鹤子也想吃馒头。” “带坏蛮蛮,今日不给你吃馒头。”嘴巴这么说,伏双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馒头送到小鹤子嘴边。 苍迟已经走远,伏双今日心情好极了,不想与他闹不愉快,带着两个被馒头诱惑的姑娘回河里。 苍迟一路背着乔红熹回到家,乔红熹眼皮紧闭,没有转醒的迹象。她浑身是泥,苍迟思考该不该放她到干净的床上,思考了许久,想起耳边的呓语,他觉得不放为佳。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化成龙身,让乔红熹躺在龙身上。 龙鳞散着凉凉的冷气,睡在上面,乔红熹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焦酷,双臂抱枕头似的抱着柱粗般的龙颈入黑甜乡。 屋外射进来的晴光很刺眼,苍迟目不转睛地看着乔红熹,眉头皱着,于是龙身蠕蠕往屋角暗处里动。 一睡睡到下晡,乔红熹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龙身上有些恍惚,问:“你干嘛不把我放到床上去。” 苍迟实打实被压了两个时辰,身上的血走不太畅,面色有些许发青,回:“娇娇自己说身上脏,不能睡床上。” 乔红熹低头一看,身上的泥蹭到龙鳞上去了,她不尴不尬地拍去,道:“谢谢。” 有的泥蹭在鳞中隙,得逆向拍才能拍去,苍迟不喜欢被逆向抚鳞或是拍鳞,扭着龙身,道:“娇娇不要逆着摸鳞。” 乔红熹手顿住动作,问:“为何?” 苍迟回:“不舒服。” “有……病。”乔红熹无语,收回手去做自己的事情。 身上脏兮兮的,乔红熹想先沐浴再食晚饭,拿着桶去井边打水,苍迟献殷勤,匹手夺过桶帮她打水。。 乔红熹小声地道句谢,问:“要不,顺便帮我搬到胞厨一下?” 苍迟自然愿意,左提一桶满当当的水,右提一桶满当当的水,放开脚步飞奔,水一滴不洒。 乔红熹惊觉他是个干活的料,肩宽臂粗,气力十足。 两桶水搬到胞厨,谁知家中的柴火用尽。夏日虽炎热,姑娘家的还是洗不得冷水,尤其是汛期将至,洗冷水会糟蹋了身子。乔红熹叹哀气,操起斧子要就地砍树成柴:“唉,缺银卖命,缺柴砍树。” 苍迟夺过斧子,道:“我会喷火。” “啊?”乔红熹没听清,眼皮一眨再掀开,只见苍迟微开唇,喷出一团又一团青火。因无燃物,他只能耐着性儿一直喷,喷得喉咙干涩。 青火烈性盛过普通之火,平日烧水用两刻钟,今日用了半刻,锅中蒸气成云,水滚沸起来,那锅也烧焦了。 “水好了。”看到水滚沸,苍迟得意地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把滚沸的水倒回桶中,还顺手帮她把水提到湢室里,一切做好,离开后默默带上门。 乔红熹宽去衣服跨入浴桶,闭眼思想,试着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好。 苍迟在湢室外等着,等乔红熹洗好出来,二话不说挤进湢室,变成一条龙跳进乔红熹洗过的水里。 咕咚一声,水溅了一地。 乔红熹眼瞪得滴溜圆,喉咙打了揢,问:“咳咳,你、你干嘛?” 苍迟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中,龙头也不例外,在水里咕噜吹了几个泡泡才浮出水面回道:“我身上也沾了泥,想要洗洗。” “那你不能重新烧一桶水吗?”洗自己洗过的洗澡水,乔红熹往别扭的地方去想,心里莫名流经一股异样感,“这我洗过的……” “喷火太费劲了。”苍迟翻了身,肚皮朝天浮在水面,舒服长叹,“唉,这水自带香气。” 乔红熹面红过耳,骂了句不好听的话后灰溜溜跑开。跑到胞厨里想整顿饭来食,菜洗好了,肉切完了才想起没柴火可用。 大夏日的天,用点力就汗流满身,洗完身的乔红熹不想拿斧头砍树,蹲在檐下等苍迟出来,舌齿酝酿好怎么开口借火了。 苍迟洗身很快,不到半刻。乔红熹听见出水的声音,嘴角分开,道:“龙太子,可否借些火……我去……啊啊啊啊,我眼瞎了……你干嘛不穿衣裳。” 话没说全,苍迟上下无丝走出来,露着虎虎有力的腰身,还有那更看着难相入的臊根,一条条青筋暴起,正跳得欢乐,与人打招呼似的。乔红熹觑得太亲切了,偷眼一觑,纹理青筋历历可见,脸色愠地大变,捂住两眼,后头的话也变成了一阵时高时低的叫喊。 她觉得眼真的瞎了。 “我衣服湿了。”苍迟耳朵敏锐,受不住乔红熹的尖叫,捂住耳朵隔去大半尖叫声。 乔红熹边叫边猥过身,继续叫了好一会儿才收声,摸摸胸口,乳儿刹那硬挺,股间内滑润,起了几分欲火,耳垂流霞色。 后脚步声隐隐入耳,她花容复添色道:“你别过来!” 臊根遇风粗大长硬一分,苍迟情性大炽,想亲狎花穴。于是捞起乔红熹,压在柱上连亲嘴百余下,舌头搅得她唾液满口,吞咽不下,缘颌流至颈。手且猴急的在身上抚了起来,抚至乳儿,停留按揉,抚至股间,抬一腿至肘间,下了温柔的功夫隔衣戏缝,自己的臊根也流出一点粘糊的白物。 今日乔红熹兴致略高,此时成了秦楼酒馆里那一搭就可上的姑娘,欲迎还拒,乌溜溜的眼儿流出怒目而视的光。她双弯生得窄小,一只被抬起,另一只支撑不住,腿窝将软之前,腰上的裤儿忽松开,在了地上堆成一团,裤裙下的妙物即露。 “娇娇好香。”苍迟将两条玉也似的腿都架在肘间,诱惑心田的蜜语说个不停。 苍迟身上有熟悉的味道,乔红熹情魂儿掉了一团又一团,吃紧一喘,那东西就进来了。不离穴口的杵,杵得穴儿里麻里带酥,酥里带痒,甚能满意姑娘,乔红熹只能以哭泣来掩羞痕。 “呜呜,不要了。” 心随臊根的进出,沉了又上来,上来了又沉下去。她只是想来借个火,没想借欲火啊,腮臀怎么闪怎么挪,都脱不开插弄。 苍迟一心品尝里头的温暖,不肯弃穴,不仅不弃,还去逗乳尖:“好像这里大了一点。” 乔红熹背抵在柱子上,气儿难出,浑身不自由,捱不住挑逗,头贴在柱子上没口子哼唧,玲珑的骨头化成一滩水,带有指甲的纤纤玉指狠搔在苍迟肌肤里:“不要在这里,呜呜……” 穴里一向规矩的臊根起了坏心思,卵袋挤靠在两股里,臊根忽从下往上一顶一挑,就这般顶到深处。这超乎平常的爽快,乔红熹香汗如珠,绷紧玉足,腰肢乱摆,而苍迟似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无限的精髓,抱着她回屋。 一沾床边,双双衣散登床,搂成一团,苍迟压开玉腿,被肏了一忽儿,穴儿不再是寻常自闭的状态。张翕掉度,红口儿咻咻动,却看不见底处光景。 苍迟往内一戳,交媾之声四起。 腰上的臊根用尽了技巧,插弄那狭小温热的穴儿发出各式响声,外面掩住风流洞的小肉片和鸟翅一般,微微翘起,里外灵活地翻飞,里面的则箍住臊根,箍得越紧越得趣。 “下面些儿,下面些儿嗯啊……不对,是再上些儿,上面些儿,嗯嗯啊啊……”插了好半晌,乔红熹觉得自己身子落在簸箕内,颠颠簸簸的极其舒坦。 苍迟欲换个姿势,抽出臊根,提起玉腿过顶,进入之前,看到乔红熹紧蹙的眉头,他凑过头,吻上出了汗珠的粉鼻头与小肉结在一起的眉间,问:“娇娇是难受吗?为何皱着眉?可是弄疼了?” “不……不疼。”辞气温柔如兰,乔红熹神不守舍,心里软成糊,被怜惜的感觉甚好,她两眼四下乱瞟,唾弃自己抵不住情欲。腾出手去掐按他臂膊,耸起腰任他做活。 苍迟不立刻做活,吻她腮颊一遍又一遍,指滑入股间摸开来,轻言哄道:“乖娇娇别怕,乖娇娇别怕。” 稍歇了好久,苍迟用手抹刷一把臊根才一溜尽根。私地合做一处,肉对肉撞击,开始有了绸缪戏弄时的那股动静。 好个肌肤相摩,腹部相贴,窍中塞根,弄有好一刻,就在俩人险些就进到了抵死缠绵之境,却被一阵腹部的饥馁响声给扰住,苍迟没控制住,抽送几回,久蓄精水就泄了出来。 乔红熹不好意思地摸着凹下的腹部,解释道:“我一日都没吃东西,很饿了,可家里没柴火……” 言外之意是借青火烧饭,苍迟扯过汗巾子拭净下体,道:“我也有些许饿。” 没有衣裳,就穿乔红熹的浴衣,袖子下摆短了好几截。他听着乔红熹的吩咐喷火收火。 饱食过后,乔红熹精力十分不足,横罗十字躺在床上出神。苍迟跳到床上来的时候她手腕脚腕懒挪,差些就被他压碎的骨头。 乔红熹缩起手脚,出声:“你……会离开吗?” “会的。”苍迟半搂着她,毫不犹豫地回道。 “别离开啊……”声音很小,乔红熹心里空了一块,懊恼自己接受了别人的好最后还产生了依赖。 苍迟吻上她的耳垂,道:“我明日就要回一趟海里……捞海鲜,赚足了银子,就可以在娇娇家里住下了。” -- 062【四人结对,乖龙亲捞子民】 乔红熹这下还发觉苍迟说的话很清新风趣,在他碎碎念念里睡了。苍迟说着又搂着她弄了一场。 说书先生当日说了什么来着?他说:“乖龙不行雨,不知可行欲否。” 乔红熹有资格回这个问:行欲,且无度,应改名为色龙。 第二日醒来,苍迟没了人影,却把行雨珠留在床头。她把行雨珠塞到枕头底下藏起,收拾好自己,往窗外一瞄,木台上竟睡了一只肚皮朝天打盹儿肥猫,毛茸茸的肚皮上,放有几朵颜色浅紫鹤子草。 几日不见,肥猫又肥了,估计是忘了自己睡在一个四下无围栏的高地,懒洋洋翻一个身,结果摔在了地上,不过没醒来,和鹤子草睡成一团。 乔红熹累极,不想给它准备小鱼干儿,放轻手脚出门,锁门的时候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折回胞厨翻出一条小鱼干。将小鱼干挂在显眼的地方才出门盘街,盘着盘着就到了龙王庙。 龙王庙香火依旧,糕点满桌。 在庙里说不得丧气话,叹不得气,扫地的小和尚因龙王许久没下雨,一张脸儿有说不尽的愁苦。见乔红熹来了,他下死眼盯着。 “你……怎么了?”乔红熹被盯的心惊肉跳,以为自己犯事儿了,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穿了一件蓝绿调为主的水田衣,底下是夏布裤,衣裳还算齐楚。 小和尚回道:“我算了一下,乔姑娘好像和龙王特别有缘。不如你和龙王通一下语,让他下下雨?” “嗯……我试一试。”小和尚暗指前些日子人祭龙王一事,乔红熹怕说多错多,随口应了。 “那现在就通语通吧。”乔红熹的回答,小和尚并没当真,只当她打趣,正好解了烦闷,“来,我给你点香。” 若大家知道如今任行雨之责的龙的是一条避乖龙,估计会把这庙拆了吧。乔红熹心想,接过小和尚的递来的叁根香,开始学众人糖食龙王像。 而远在东海捞海鲜的苍迟便“哱息”“哱息”打喷嚏,打到后头涕泪齐出。 大水马可觉得奇怪,擦擦额上的汗,道:“苍迟大人是风寒了?” 小水马囔囔接口:“天暑地热的,怎么会风寒了?” 苍迟背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编篮,边打喷嚏边捞海鲜。 小鹤子,虞蛮蛮,还有伏双也在,这叁人中,只有小鹤子不怕海水。 小鹤子把裤腿儿捋到膝盖上,脱了鞋履踩沙玩水,手里拿着一本《海鲜录》,其余二人撑着把伞,坐在大石头上吃着糖果望风景。 “螃蟹好售否?”苍迟随手捞起一只螃蟹,问道。 伏双泼冷水:“你不如下几场雨,那庙里给你的香火钱不到两个月可就够一百两了。” 苍迟不搭理伏双,他说的话就是屁话。小鹤子手指迅速,哗啦啦翻到记载螃蟹的页面,道:“螃蟹浑身甲胄,肉质细嫩,味道可口,食之可续筋接骨,促合伤口。” 读一句,头换个反向歪,像极了学堂里念《论语》的学童:“苍迟大人,书中说螃蟹好售如胭脂水粉,一只可卖二钱,清蒸油氽水煮都可以。” 虞蛮蛮停止吃糖,兴奋道:“还可以做蟹黄馒头和蟹肉馒头!不过吃起来有些烫嘴。” 苍迟复拎起一只螃蟹问大河马:“若要赚一百两,需卖多久的螃蟹?” 大水马拿出纸笔,小河马们拿出算盘,边算边道: “一两等于十钱。” “若一只售二钱,一日售十只,可日得二两。” “售俩月可得千钱,即一百两。” 小鹤子抱着头,把水马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小脑袋里塞。苍迟疾往篮筐里装了数十只螃蟹:“那就卖螃蟹吧。” “螃蟹好售如胭脂水粉,可芥豆大小人家食不起。一日能售一只,已是生意兴隆了。”伏双再次淡不济去泼苍迟一头冷水,“乡瓜子。” “要不你借我一百两?”苍迟放下态度问伏双,当务之急是能有一百两,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不借。”伏双一口回绝。 不是不借,是他坐窝儿没有一百两。但他不会说出来,自己也是个穷哈哈的神。每月的月事钱,刚拿到手就给自家大姑娘买馒头,小姑娘呢难养一些,除了唉吃馒头还爱美,得买花花绿绿的衣裳,完了两个姑娘的事,还得给苍迟的肥猫买小鱼干。 他就是个月光雷神,一个没底本的月光雷神。 大水马收起笔纸,附和道:“且现在是休渔期,苍迟大人逾矩捞东海海鲜售,需得交很大一笔子金,这螃蟹子金高,售得千钱,需交百钱子金。” 小水马手上的算盘打得滴溜响,小鹤子合着算盘的声音在水里踢踩,溅了苍迟满膝盖是沙水,还不小心踩到了几只浮到边上来看戏的菇奶奶。 菇奶奶软乎乎的身子有黏性,和鱿鱼一样黏在她脚底不能离去。那洁白晶莹的小胖腿碰到菇奶奶立刻转了色,转成了紫青色,是毒在腿上蔓延。 小鹤子滴溜腿,对苍迟道:“哇,苍迟大人快帮小鹤子抓走!” “你可是想骗本太子的钱?”苍迟抓走小鹤子脚底板上的菇奶奶扔过去。 腿上的颜色仍没褪下去,小鹤子不慌不忙踩到苍迟脚上蹭龙之灵气。剧毒去碰灵气,化了个一干二净。 “这、这是规矩啊。”菇奶奶毒性可太强,水马顶不住,慌作一堆闪身躲开。 苍迟继续抓了几只看戏的菇奶奶扔过去,冷冷道:“不帮本太子想办法揾钱,争取早日在娇娇家中有个地方可居,不帮也罢,反而坑本太子的钱!” 水马哭成一片,求饶道:“君子作事莫莽卤啊,苍迟大人有话好好说啊。” “我非君子,我是乖龙。乖龙动手不动口,免子金,否则今日是你们的死期!” 苍迟手不停,无辜的菇奶奶最可怜。 小鹤子意绪无聊,与虞蛮蛮道了一声,而后变成一条鲤鱼去东海深处玩了一刻。虞蛮蛮和伏双嘀咕:“为什么小鹤子不怕深海呢?蛮蛮往里头去,都喘不过气来的。” 伏双自己也想不通,含糊回:“或许小鹤子是深海来的鲤鱼?” “嗯……”虞蛮蛮嘴巴里含着糖,皱眉想事情,“有可能,深海来的生灵都很聪明,小鹤子就很聪明。” 伏双目光含鄙,看着不远处拼命扔菇奶奶的苍迟,与个疯子一样,嗤笑:“聪明吗……不太聪明,但也不是很蠢吧。” -- 063【是鹤子草,亦是东海公主】 水马们最后投降了,欲哭无泪给苍迟出了许多办法,并以子金减半换来了一条小命。出的办法就是不能单卖螃蟹,还要卖价偏廉的螺头、新妇臂、龟脚、老婆牙……这些海鲜芥豆大小人家才买得起。 苍迟捞够了海鲜,扬长而去。虞蛮蛮和小鹤子出来大半天了,河里没条修为高的鱼看着,虞蛮蛮怕出什么岔子,万一好歹有调皮的儿郎在河里放些毒药,可就不好了,于是也随苍迟走。 虞蛮蛮走,伏双也跟着走。 仨人一路上总觉得身旁少了个人,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把小鹤子忘了。于途中原路折回,只见小鹤子没情没绪,孤零零坐在石头上摆甩腿儿。 看到仨人回来,小鹤子眼眶泛红,不明辨是非,乱指责:“蛮蛮姑娘,伏双大人,苍迟哥哥,你们怎么能丢下东海小公主离开呢?” 虞蛮蛮哭着抱住小鹤子,道:“哇哇,蛮蛮不是故意的。” “东海小公主?” 一向大人大人叫的小鹤子突然改口叫哥哥,苍迟觉得奇怪,“难道爹爹在外偷养了小娘,还偷偷生了个闺女?怪不得我总觉得你面熟,你我二人,原来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吗?” 伏双听不下去了,道:“我还是收回方才的话吧,蠢到极点。” 小鹤子因苍迟的话破涕为笑,拼命挤出来的几滴眼泪擦在虞蛮蛮身上,道:“不是啦,小鹤子刚才去海里玩了一趟,发现海底还挺好玩的。玩至酣处,却被巡逻的虾兵蟹将骂了一顿。” 说至此,鼻头不经意皱了一下:“他们说我不是东海的生灵,不能久待。小鹤子就想要是自己是东海小公主,上有龙王爷爷,下有苍迟哥哥,在东海里旋转跳跃也没人敢管了。” 小鹤子的一番话越说越没气,听到心里去,心发涩。 小鹤子是被人遗弃的鱼,遗弃在一条臭烘烘的水沟里。濒临死亡时,是虞蛮蛮不顾水沟的恶臭,一股劲儿跳下去救上来的,好好养了大半年它才能游水吃东西。 后来虞蛮蛮就一直养着了,还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小鹤子。 小鹤子之名是取自一种草,即鹤子草,一种可生出蝴蝶的草。 苍迟卸下沉重的篮筐,摸小鹤子眉额上横着的一圈两股小辫,哄道:“你且叫我哥哥,我是东海龙太子,那你自然就是东海小公主了,鹤子公主。” “啊?”虞蛮蛮给自己脸上贴金,“那我不就是东海大公主了,蛮蛮公主。” 伏双辞气酸溜溜的,插嘴:“你俩怎么不叫我哥哥,明明养你俩的是我。再说了,在东海里不能随意旋转跳跃,你家苍迟哥哥百年前在东海里旋转跳跃,一头把游在海上的船给撞,最后在东海深牢里住了一段时日。” 揭了苍迟的糗事,他别过头生闷气去了。可没人有心思去搭理他。 “哎呀,当然小鹤子也不是说当鲤鱼精不好啦,当鲤鱼精能认识爱吃馒头的蛮蛮姑娘,贪吃了些,但人还挺好。还有准姐夫伏双大人,有些吵,但人还挺好。还有不爱下雨的苍迟大人,蠢了些,但人还挺好,最后就是小圬工乔乔,冷了些,但人超级好。”小鹤子数完喜欢的人,赤足跳下石头,一屁股坐在沙子上穿袜穿鞋,穿前也不忘拍去脚底板的沙,“所以当条鲤鱼精,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伏双听到准姐夫仨字儿,顿时神清气爽,而苍迟只听了小鹤子夸赞乔红熹的话,听别人夸赞她,莫名有些骄傲,问:“那你刚刚干嘛哭。” “因为你们忘了小鹤子啊。”小鹤子主动去牵苍迟的袖子,走着路,气呼呼道,“小鹤子庚齿小,容易被骗,修为也没蛮蛮姑娘的高,被骗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小鹤子不喜欢孤零零一个人。所以苍迟大人得看好小鹤子,要不就没人帮你卖海鲜了,你一个人卖很幸苦的。” 苍迟背着筐,牵着小鹤子回到东关街,一去一回不过几个时辰。尚未到月光娘娘的上番时辰,小鹤子随指一处地方,苍迟就到那处地方去,卸了筐,就地卖海鲜。 “伏双伏双,今日你帮我看看河吧。”虞蛮蛮打发伏双去看河,自己要和小鹤子和苍迟一起卖海鲜。 四人结队欢喜去东海,一人惨兮兮被赶回河里,伏双叹气再叹气:“看好我家大姑娘和小姑娘,不许叫她们拖狗皮,否则我劈你……劈你家乔姑娘。” “滚。” 小鹤子指的地方正好在卫赐浮铺的斜对面。 他们的对话,卫赐全都听见了,他拿起小刀削果皮,给小鹤子和虞蛮蛮削了一颗梨子,还亲自送过去。苍迟眼都不抬一下,带水带浆骂道:“买螃蟹否?不买别遮道,碍眼的贼人儿。” “苍迟大人怎么说话的,来者都是客,不可这般无礼的。”小鹤子吃着晶莹可口的梨子,板起脸,指责一番苍迟。虞蛮蛮觉得这颗梨子像馒头,道了声谢谢才接过,腼腆得像个深养在闺中的姑娘。 “东海渔夫。”卫赐只是单纯送梨子来,送完踌躇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摊位。 小鹤子一会儿去卫赐铺里玩,顺便吃果子,一会儿回到苍迟铺前和虞蛮蛮玩小儿女玩的抓子儿。虞蛮蛮坐在苍迟拖地的衣摆上:“苍迟哥哥,你都不笑一笑,别人都不敢来买海鲜了。” 苍迟蹲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在他摊前停步的人都没有,原因无他,门外汉也看得出苍迟衣着昂贵,里面的短衣是蚕丝做的,大外衣是绸缎做的,袖头嵌金线,脚下是粉底皂靴。身旁的姑娘衣裳也极秀气,纱绸裙缀绿带,绫罗衣领口缀小珍珠,脚下白净的吴绫袜,桃红丝鞋,那跑来跑去的小姑娘也不差,穿的也是绫罗绸缎,脚上那姜黄色的虎头鞋甚可爱。 这种人来卖东西,十有八九,都是骗子,会被敲竹杠的。 “笑不太出来。”苍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或许他看到乔红熹才能笑出来。心头隐隐有感,乔红熹今日会来。 “好吧,蛮蛮感觉今日不能发市了。” “要不换你来蹲着?你会笑。”卫赐的生意好,苍迟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虞蛮蛮捂着脸,眼眶阁泪:“蛮蛮爱笑但脸嫩啊。连河婆像都要拿布匹遮住的,蛮蛮做不来。” 【注】鹤子草《南方草木状》卷上:“﹝鹤草﹞上有虫,老蜕为蝶,赤黄色。女子藏之,谓之媚蝶,能致其夫怜爱。” 蛮蛮的名字灵感来自七朵的歌曲《孔明》,里头有句歌词是:“蛮头馒头这两个词都是出自孔明的手。” 查了一下才知道以前的馒头叫“蛮头”,有陷儿没陷儿都叫馒头。 【螺头、新妇臂、龟脚、老婆牙】出自《鹤林玉露》 -- 064【渔夫乖龙,贩卖子民揾银】 在东关街开浮铺十分容易,但需要和官府报备一声。那些巡视的公人看到街旁多了一家卖海鲜的眼生浮铺,脸际一呱嗒,心想是哪个王八狗子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竟敢私自开浮铺。 抽出水火棍上前,正要破开骂,却看到浮铺铺主是乔红熹的情郎,脸际立刻堆上了笑容,道:“诶,原来真的是渔夫啊,现在是要赚钱养乔乔姑娘了吗?” 话中没有恶意,有恶意苍迟也听不出,他点头,拎起一只螃蟹,辞色努力放了温和,道:“买螃蟹吗?” “价几何。”公人收回水火棍问,掏出荷包来顾一下乔红熹情郎的生意。 小鹤子嘴巴里吃着橘子,正好从卫赐哪儿跑回来,阻止苍迟开口说话,道:“不贵,也就一两银子。” 公人掏钱的动作停了,狐疑地问:“一两一只?”一两一只,他们的月事钱都没几两呢。 “不是的,螃蟹一只叁钱,叁只九钱。”小鹤子眨眨慧黠的眼,一连拎起四只螃蟹送过去,公人只好一只只接过,“但买四只,只需十钱,就是一两银子。你们一共四人,钱匀下来,一只不过二钱多一些,划得来呢。往后再来,还有除头可言。” 虞蛮蛮在心里嘀咕:不是二钱一只吗?怎么变成叁钱了?看向小鹤子,小鹤子脸上天真横溢,她似乎明白了。 小鹤子是个有门儿的小姑娘,还会敲竹杠啊,和水马们学坏了。。 公人掏着钱,心里一方面觉得价钱有些奇怪,可又想不出是哪儿奇怪,不着急地付了银,问:“那个,你与乔乔有事吗?” 蹲了一个时辰才发市,发市甚迟,苍迟倦累,懒去想公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有啊,很忙。” 他要卖海鲜,乔乔要修墙,这不是事儿吗? “唉,有事啊……看来小师爷是没分了。唉,你啊,好好揾钱,让乔乔当上院君。”公人听了话,心灰意冷,各拎一只螃蟹走了。 “这不是在休渔期吗?怎么他有这么多海鲜?他该不会偷……” “这螃蟹这么肥,一看就是人养的。” “这么多海鲜,他在哪儿养啊。” “乔姑娘是圬工,他俩关系非一般,给他修个池子养海鲜挺正常的事情。” …… 待人走远,虞蛮蛮轻赏了小鹤子一个栗子,道:“小姑娘家家,莫学那大水马敲竹杠。” 好在小姑娘只敲得不多,薄薄教训一场就翻篇了。 与龙王通完语,乔红熹还做个样子,朝着龙王像插烛般磕了几个头。小和尚看了甚感动,最后央她留在庙里一起锄杂草,乔红熹装出个死模活样也不得拒绝。 小和尚说道:“别做个死水儿姑娘,快活络起来一起锄草去,可别想捉个空逃了,这是大不敬之事。” 她都和龙睡了好几次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大不敬的事情吗?昨日她还和苍迟在床上抱得和扭股儿糖似的呢。 乔红熹腹诽了一番,认了命,捋了袖子徒手锄草。 庙里的斋饭吃得口齿涩涩,她想吃肉。帮完忙,本想寻一家门首没有放栀子灯的酒务叫一盘肉来饱足食欲,只是一看那单上的价钱,她的肉就一疼,腰背郎当,闲态度离开酒务,打算去买半斤生猪肉,回家自己烧肉吃。 “不知道猫儿有没有离开,苍迟……回来了吗?” 爹娘走后,每次出门回家,大门锁了锁,院子房屋清灰冰冷无人气,冷清清的光景,乔红熹大部分时候心都已麻木了,只是偶尔也想体会家中有人等她的感觉,一只猫儿也行,至少有一颗心在挂念她。 或者反过来也可以,她去挂念一个出门的人。 可她没有可以挂念的人,也没有人去挂念她什么时候回家,果然是颗小白菜。 乔红熹胃口忽然大减,走到了买猪肉的铺子前还在发呆,胡思乱想之际,一展眼便看到蹲在街边的苍迟,和不嫌腿累,一直往两头串的小鹤子。 看到苍迟她两腿就软了,乔红熹掩起半边脸,随便挑了半斤猪肉匆匆离开。嘴巴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嘴上嫌弃地念着,脚步贴地无声,没有加快一分,好似有心让苍迟发现。 苍迟碰过乔红熹的血,一次是指尖碰了血,一次是左边地碰了元红,二人莫名有肚皮,他没看到乔红熹,但就觉得乔红熹在身旁,于是扯嗓子就喊:“娇娇,娇娇,娇娇啊……” 声传十里,人人都往声源处望,好奇心强的已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了。 言传龙目力极其好,果真如此。,乔红熹走到苍迟浮铺前,放下掩脸的手,脸红彤彤的,“嗯……住嘴,别叫了。” 苍迟整个人的精神大起,忘了虞蛮蛮坐在自己衣摆上,一骨碌站起身,虞蛮蛮往后倒,两脚朝天一躺。 好好的一个姑娘摔成了朝天馄饨的姿势。 她躺在地上,眼珠子朝上移,两眼倒看苍迟,打趣道:“哎呀没点肚皮,苍迟哥哥见乔忘蛮啦。” 苍迟挨上来,给了她一种甜丝丝的感觉,越去细想则越有味儿。乔红熹掌心发热,出了大量的汗,不大自然问道:“真的开浮铺啊?发市了吗?” “乔乔,发了的,还赚了一两。”小鹤子双手捧着折色零碎的银子道。 卫赐腼腆来搭话,远远地看着乔红熹的窈窕背影心已知足。挑了几颗皮黄的甜杨桃,招呼小鹤子过来帮忙送过去。 小鹤子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拎着一袋杨桃屁颠屁颠跑回来,可惜被苍迟截住了,没送到乔红熹手中。 “那好好卖,还没到收市时辰,我先回家去了。”乔红熹想回家,嘴巴往外迸一个字,脚就迈开一步。 “我今晚可以住娇娇家吗?我没地方可去了。”苍迟一步步逼近,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乔红熹犹豫了,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道:“龙王庙今日粪除了一番,很干净了,你可以睡龙王庙。” 苍迟扯住乔红熹的衣角:“那我们一起去龙王庙里住?” 【有事】有暧昧关系的隐语。出自《警世通言》十叁 【发市】指商店一天里第一次成交 -- 065【狼狈为奸,乖龙是败家龙】 乔红熹穿的是自己缝制的水田衣,她的女红不精,勉勉强强可入眼。苍迟见她身上的衣衫每一处都是补丁,纳闷儿说:“娇娇的衣服为何每一处都是补丁,穷到如此境界了吗……” “……”乔红熹欲言又止,想解释这是水田衣,可是如今时款的水田衣。话语每到口角又提不上劲儿去说话,最后言语化成一声声哀气叹出。 解释了他也听不懂,误会就误会吧。 苍迟亲手捞海鲜,十指不沾海鲜上的腥气,指顶散着淡然清新的海水味。乔红熹拽不回衣角,就缩起拳头在他身上不轻不重擂了几下,强作肃容:“放手!我要回家。” 要不是因为肉贵,她就要将肉甩到苍迟脸上。 “那走啊。”苍迟不放手。 两人对膝而站,小鹤子撒开丫子,在膝头之间往来帮兴:“小鹤子也想住乔乔家。” “你别跑了。”苍迟眼花,揪起小鹤子的后衣领不让她瞎帮兴。 你拒我推之间,天色擦黑,月光娘娘慢慢上番。虞蛮蛮擘开眼皮,眼珠子仔细盯着天上那一轮淡淡的月儿轮廓,道:“蛮蛮的干娘上番,蛮蛮要回家啦,苍迟哥哥再见。” 她坐起身,推鬓理衣,薄薄的双肩背起一箩筐海鲜,帮苍迟把海鲜背走。小鹤子想住在乔红熹家,可看到虞蛮蛮一人背着海鲜离去,怕她半路上被有心人骗走,踹了一脚苍迟夺回杨桃:“小鹤子也要走啦,苍迟大人明日见啊。” 小鹤子离开前跑到卫赐铺前,钻进箱笼里端地坐好,数四央求卫赐背她回家:“刺猬哥哥,你再一次背背小鹤子吧。” 天色黑黑,卫赐也担忧小姑娘半路上有什么山高水低。今日果物几乎卖光,他没事可做,背起箱笼,肩头立刻下沉,身后的小姑娘又胖了几分。 “怎么最近又吃胖了……坐稳了啊,送完你我就去找墙打洞了。”卫赐分了心思,想今日去祸害哪个大老爷家的墙,让乔红熹能方便地揾到钱。上回坏的是朱家的墙,今日是万万不能再去坏的,否则有损乔红熹的名声,他十分苦恼啧了一声,才叁脚两步跟上虞蛮蛮。 只一会儿,仨人已曳曳地没在人群中,没有一点影子花。 苍迟毫无反应,脚跟站得坚定,一直扯着乔红熹的衣角往家中的方向去:“我们也回家吧。” 乔红熹扭头折颈,腼腆之余,两脚不自由迈开,跟着苍迟走了。 淫店来的货多,说书先生不再是一月说一回书,一月叁回不止,回家的路被人群堵住。 说书先生说完笑耍头回,紧接着说起一桩流传百年的淫事儿。只说有个身材可化大化小的人,入夜常化作拇指大的身材,潜入妇人房里行风流。 有个男子说道:“先生说这事儿,我倒想起了乖龙。据说乖龙好躲藏,能化成别的小物,小如跳骚,寄在人之毛发中,也可寄在动物皮毛里……” 声音略耳熟,乔红熹循声看去,但她不够高,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在左右乱动,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七夕节,捡到她手绢的男子。 说书先生脸色不大好,假装没听见男子的话,继续说淫事。 “啊……原来我可以化成小物吗?没人告诉我啊。”苍迟若有所想,牵着乔红熹,拨开人群回家。 乔红熹撩眼偷瞄苍迟一眼,苍迟一路上眉毛未展,爹爹只告诉他可以喷火,龙身可变大变小,可从未说过可以化成别的小物……他默默记着,打算下回回东海问爹爹是怎么回事。 途中乔红熹买了几个蒸饼当晚饭,苍迟今日挣到了钱,主动付蒸饼钱,还买了许多可口的糕点,有陷的无陷的都来一个,路上就吃完了。 卖海鲜赚到了一两银子转眼就剩下几钱,剩下的几钱又跑去和老货郎买了两个丑不拉几的玩具。 败家爷们,不对,是败家龙。 乔红熹在心里骂道。 // 话说大水马吃了亏,怨气满满,连呼恨恨,抹着纵横而下的泪,飞也似地到龙王苍冥哪儿状告,没想到龙王母姜浅画也在,带着宫貂,穿着银雪青珠皮无领马甲,内衬湖色丝袄,腰间扎绣花汗巾子,下穿粉白挑线裙子,裙子曳地,不露鞋袜,正端坐在龙王旁边磨指甲。 他们腰儿匆匆弯一弓,开口就是状告的言辞:“苍迟大人太过分了,竟与一只标标致致的鲤鱼精狼狈为奸,捞海鲜还不肯按规矩上的交子金,还扔菇奶奶砸我们,得给我们做主啊。” 在姜浅画记忆中苍迟可不爱吃海鲜,只爱吃糕点,粉越细腻吃得越多。 可惜东海没有糕点。糕点碰到水就和雪遇火一样融开,苍迟出海之后不愿意回东海,七打八是因食欲在牵引。 就是贪口,食无廉也。 “这太子为何捞海鲜啊?”姜浅画耳朵只捕捉到苍迟捞海鲜的事儿,十分好奇,语言清朗问道。 大水马回:“说是要卖海鲜,赚一百两,而后寻凡间的姑奶奶修蓄水池睡觉。我听到伏双大人说苍迟大人有喜欢的姑娘啦,是什么凡间的菇奶奶。我寻思着这凡间菇奶奶不知有毒否。” 闻言,姜浅画的未施黛的眉毛往上一挑,一时激动,言语都乱了,在苍冥肩上一拍道: “乡瓜子他爹,死老头,呆在俺肚皮里两百年的乡瓜子开窍了。” 手一拍,水里冒出了瓶口大的水泡。然后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画画,咱注意一下言辞,不给我面子也罢,但好歹给迟儿一点面子,怎就叫他乡瓜子了。”死老头和乡瓜子两个称呼被外人听去了,苍冥手臂上的毛孔一冷,尴尬地笑了笑,挥一挥衣袖,示意水马先下去。 姜浅画不以为非,腆起胸,抚掌而笑:“死老头,你说乡瓜子往后的孩子,就是俺的孙儿叫什么好?唉,人间的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且海鲜价钱高,不是人人都吃得起,不如俺亲自去把海鲜买回来。”她跳下椅子,步履匆匆,要出海。 “画画,你是想出海玩吧?”苍冥拆穿妻子的心思,“难得他有做事的想法,可得让他好好历练一番,你就莫插手了,要不他真成你口中的乡瓜子了。” “好吧……”姜浅画心中想起一件旧事,抽出藏在袖子里的长鞭,飕飕几声,挥打在地上,“希望俺的乡瓜子莫调皮,欺负姑娘,否则俺把他腿打断。” 鞭子打在地上,震得海内一片响。苍冥声音渐渐岔了,伸头瞪眼地看那挑细长的鞭子。这条鞭子是用龙鳞做的,吃一鞭,身上立刻鲜血淋漓。 他不禁为自家孩子捏了一把汗。 汗捏完,大水马从柱子后冒出一个头来:“龙王母的鞭子坏规矩了,要罚银子。” 苍冥:“滚!” -- ń2qq.cōм 063【贼星划过,乖龙许愿当爹】 到家中,天刚断黑,肥猫还在,小鱼干已经吃了,正在屋檐上大摇大摆地走,忽然叁只老鼠在屋檐上纵横,它竖起毛发追过去。 来到乔红熹家里,苍迟不再想方才听到的事儿,开心得事不有余,负手立在屋檐下,拿指不知比划着什么。 乔红熹点起一根烛火,移步胞厨,把买来的猪肉泡进酒中。家中还是无柴,她厚起脸皮去向苍迟借火烧水:“苍迟,借……火……”哪知一出来,只见苍迟变成了一条龙,在院子里扭来扭去,好似是在丈量大小。 鳞片的光晃得人眼疼,她用袖遮眼:“你干什么又变身?” “我想看看蓄水池得建多大才能容纳我的龙身。” 苍迟打直身子爬到乔红熹脚边,而后蜷起身子,和蛇一样一圈圈堆起身子,“虽然还没挣到一百两。” “所以你要建多大?”乔红熹后退一步,想远离地上的龙。谁料脚一崴,一屁股坐到苍迟的身上。 屁股背部揾到龙鳞上,凉飕飕的。她想买颗凉瓜放在鳞片上冰冻。 “不知道。”苍迟龙尾圈住乔红熹,一本正经回,“但我知道,水池里的水不能要井水,有点凉。” 井里的水一年四季都偏凉,苍迟在里面泡过,眼下秋日要来,泡井水易感风寒。而东海的水夏凉冬暖,适合养生。 “那要什么水?”乔红熹收腹,胸腔吸满了气,两团肉往上提了些。 “要东海里的水,最好是深层些的水。娇娇到时候和我一起去挑水吧。”苍迟不看乔红熹,一直盯着屋角上的明月。 “苍迟……你去死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乔红熹双眉一竖,下死劲儿捏住苍迟的龙角。 去你的还要东海里深层的水,这败家爷们这一梢都不可能存到一百两。 苍迟不知乔红熹心里想什么,他只觉得今日月光异常亮,还有许多光芒短暂的贼星划过。掐龙爪一算,原来月光娘娘的生辰要来了。 月光娘娘生辰前几日,贼星兴旺。东海里的小生灵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说在贼星消失前许愿望,愿望就会附托在贼星上,不过多久,愿望将得以实现,日子也一天好似一天。 每回贼星来了,它们就叁五成群地游到海面上,嘴巴嚷嚷个不停。一些好心的蟹将还会敲苍迟的太古蚌,让他也出来许愿望。 苍迟看过生灵眉开眼笑地许愿望,场面热闹有趣,那些白发皤然,一年到头藏在暗中的老生灵此时也会冒出头来帮兴。 伸展一下长颈,苍迟道:“娇娇抓稳了,带你上屋顶去。”说完就冲上天了,迫不及待地想让乔红熹看到贼星,而后许愿。 越飞越高,乔红熹心往上一提,浑身的力没处用,一身不能自主,连眼睛里都露出害怕之状,她现在像一只被提溜的小鸡。苍迟没控摄好力度,一下子飞过了头,在天上转了几圈才降到屋顶上。 肥猫抓老鼠抓累了,揣爪子收长尾,摊在瓦顶上凹进去的地方歇息。苍迟的身躯快把半个屋顶都占了,威胁到了肥猫的休息之地。 肥猫死死占着自己的立锥地不动,带些须的龙尾朝它眼睛扫过时,它以为苍迟在逗自己,伸出抓挠了一下。 肥猫把龙尾当成逗猫之具了。 铺整的瓦片“啷”了好几声,是瓦片碎了的声音,声音清脆,听得人心碎。乔红熹不捏龙角,转而扯龙须,骂骂咧咧:“你个重千斤的贼丑生,还敢压屋顶!快变回去。” 苍迟嘴边一疼,变回了人。乔红熹仍落在苍迟怀里,她看着塌下去的屋顶,碎了一片的泥瓦数度眉攒,欲哭无泪道:“亲爹亲娘的,这屋顶遇雨定漏个满屋是水。” 苍迟哄道:“没事,我不下雨,所以不会漏水” “你不下雨还骄傲了!为龙却不行雨,有忝厥职,有忝祖尔。”乔红熹怒气奋起,一掌拍到苍迟脑瓜子上。 “下雨好累的,得围绕着一颗珠子转上百圈,头都转晕了。虽然是因为修为太弱……头才会晕。” 苍迟头皮发麻,不乐意回,“那娇娇你是想让我行雨还是不行雨呢?” “爱下不下。”乔红熹被他的温柔声气也弄得头皮发麻,生怕他情兴旺然,在屋顶弄出动静。肥猫被扰了梦,懒腰一伸,跳下屋檐到那豆棚底下睡觉。 乔红熹岔开话题,问:“你带我来上面干嘛?” “近日有很多贼星。”苍迟指着天,“菇奶奶们都喜欢看贼星许愿望,娇娇也该许一个。” 他倒是有浪漫脾性,乔红熹鼻里哼哼。 月色溶溶,夏风淡淡,无力地撩起乔红熹额前的头发,贼星碰巧划过,便在心里默默许了一个。苍迟扬着脑袋也许了一个,好奇心发起,乔红熹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苍迟竖起两根手指,有意识地拢眼神看乔红熹的肚子:“我想要两条小乖龙,一条太孤单了,两条刚好,我想当爹爹了。” 苍迟说得活龙真现,乔红熹迭起双脚,抚弄衣摆,假装不懂苍迟的话,成了吃子,说话都不流利:“你爱、爱生几条生几条。” 苍迟身子一点点挨将过来,红了眼,端地捧着香腮就亲。乔红熹的唇齿之间似有心事,不拒亦不迎。 二人不瞒人眼目,就在月光娘娘的眼皮子底下绸缪起来。 脱了衣裳,月色下的玉白肌肤晕桃色,斑斓可人,苍迟那股劲儿十足,有几斤蛮力的手臂抱稳了乔红熹,吸一口气,狂抽五六下,臊根儿在穴儿里穿梭有声,弄得受抽之人精神错乱,到了要紧之处,吟哦无参杂质,低低脆脆,如娇燕语雕梁。 -- ń2qq.cōм 064【双双成欢,不嫌夜太漫长】 另一头的伏双与这头的苍迟光景相似,伏双分隔了虞蛮蛮的两腿,对着那处红白相间之处,发狠地戳。 虞蛮蛮慵懒得似是不情不愿却又无法可施,突起的臊根儿送到了底,花径鼓张,勉强容下,她道:“呜呜……伏双你慢些……” 伏双板起一张阎王似的脸,仍用力抽,弄了片时穴儿阵阵酥美,道: “蛮蛮愈发得寸进尺了,留我一人守河,可冷落了我,今日得补回来才是。” 于是在树林深处,搦着柳腰九浅一深,九慢一快,深与快齐来,正好是紧顶着花心抽。慢慢浅浅抽的时候也舒爽,伏双行动故意笨拙,未入骨的舒爽别是一番滋味,虞蛮蛮秋波欲滴,心里痴痴如醉,把手掩眸,驳道:“你明明日日都在补……哎呀……唔慢些……肚子疼” 虞蛮蛮衣裳没有全褪,腰以下赤裸裸,股间凹下去的地方镶一根长物。而腰上的外衣已宽去,露出翡翠熟罗肚兜,肚兜也松松垮垮,系在颈上的带子开了,两团乳儿半遮半露。 伏双去揉乳儿,又去揉她肚子,臊根在穴儿里由浅而深插着,道:“我可不会相信,总嚷肚子疼又嚷穴儿疼的。” 柔嫩无比的花径受着摩擦,臊根抽出,藏在里面的水四处滴落,虞蛮蛮粉臂大横:“嗯嗯……蛮蛮才没说过穴儿疼呢……” “那你说说,不疼,那舒服吗?”伏双剥下虞蛮蛮的肚兜,捻着尖儿玩。 话语戏得虞蛮蛮满脸通红,她脾气倔起,连呻吟都不呻吟,道:“床下舌头甜,床上满腹是剑。” 伏双翻过虞蛮蛮,抬起她的腰臀,往里便刺,加力直插:“我胯下也是剑。” 虞蛮蛮腿根之处湿得厉害,缝儿被臊根顶开,两手撑在地上,扭腰肢想离开,不意是帮衬了伏双:“蛮蛮讨厌伏双,嗯……啊啊……总是欺负蛮蛮。“ 过了片时,伏双在穴儿里来个暴风骤雨。花心坼开,跪在地上的膝盖一软,虞蛮蛮香汗滴落,仰起粉颈叫了一声,腿根一片黏糊。 伏双收了场,抱着犯困的虞蛮蛮回河里,又亲又哄:“蛮蛮今日辛苦了。” “伏双你个狗东西,歪物件,老烧灰骨。”虞蛮蛮精神大振,连骂粗鄙之语,一拳打在伏双下巴,“刺溜”一声,变成鱼儿跳回河里。 …… 事到一半的时候乔红熹就睡了,苍迟达到酣处就作罢不闹,似乎是喜她入骨髓,一直与她耳鬓厮磨。那张嘴稍显笨拙,在她脸上又亲又啄,乔红熹不耐烦,可眼皮儿胶得太紧,实在剔不开,难以支撑精神,也就由他乱亲。 后来苍迟帮她洗了澡,洗时欲火忽升忽降,唇齿便细密流连在水淋淋的身儿上。 情欢倍甚从前,乔红熹第二日失睡,一个清晨门响了好几次,她俱未闻。迷糊中感觉径里有软物在穿梭。 不知是何物。 动动腿,股间湿腻,睁开眼,那在径里穿梭的东西,不是阳气充盈的臊根,是苍迟口中那截舌头。 苍迟一早醒来,见被疼爱后的地方发红破皮,挖入一指,试着去探到径里可有受伤。 能噬臊根的径肉肿了。他眼皮一跳,嘴巴凑上去,轻轻亲吻四五下,而后殷勤地大吮大咂。 舌头灵活卷舔,沾了唾沫,穴儿消红退肿,没了疼痛,遍身有爽意。乔红熹不停辗转呼吸,甫一交睫,爽意倍增,她咽咽呜呜的,身子扭作一堆,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走开,你走开。” 苍迟掐住她乱扭的腰肢,收回舌头,换了个物件塞进去,全无忌惮,一连上耸百余下,下捣百余回。肉儿相交,胀得酥麻酸痒,乔红熹牙跟儿紧咬,抓着被褥低唱了半首歌儿,随后一个疙瘩长在胸口,穴儿狼藉,对泄了。 苍迟喘息平稳,翻个身,让乔红熹身上趴在胸口里,大掌抚臀,指尖从后笃阴,道:“早晨耍一回,与夜晚耍的感觉不同。” 指尖不长眼,却一而再,再而叁笃准阴口。乔红熹愠色微呈颊上,放下两只脚,跳下床去,跑到井边打水往劈脸狂泼。 不一忽儿门响起:“乔姑娘在否?” 是个卖婆的声音,乔红熹抹一把脸,偷偷打扫喉咙,扫去留在喉中的浊气才回:“来了。” 莲步慢移去开门,问:“有何事?” “也没啥事儿,就是瘸子李他家的墙,和朱家一样一夜之间出现无数个洞,瘸子李找人来请你,但敲了一个早上的门也没有人应,便寄声于我,让后和你说,找个日子去他家修……”卖婆理着鬓边发走进,话未说完,一眨眼且看到了檐边垂着一团满是绣花的肚兜儿。 卖婆表情变了几变,乔红熹眼睛跟着看去,肚兜儿挂眼,欲落不落,随风晃动。 “修墙啊~”这般尴尬的情形,乔红熹拖长尾腔扯回卖婆的注意力,真个慌不忙与她把臂出门,连钱都不想挣了,撒谎以对,“劳烦卖婆见到瘸子李说一下,近日我身子不恣,想歇息,请他去寻别的圬工修罢。” 一面说,一面用衣袖捂嘴佯装咳嗽。咳得用力,把下眼眶咳红了,几乎要落下泪。强行送走卖婆,乔红熹瘫坐在地上抓狂,屋檐上窜出黄白的影儿,肥猫将爪子一拍,肚兜离了檐,和坏掉的风筝一样掉落。 这回声名都玷,乔红熹哭丧着脸儿,啐了一口,骂:“去死吧苍迟。” 苍迟赖在床上不动,听到乔红熹喊他,精着身子跑出来,道:“娇娇叫我做什么?” 乔红熹的声音把裹角震碎了,苍迟的头顶正好接住了下落的裹角。他脑袋练了铁头功似的,一点血没流。 乔红熹摸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拔凉,夏雷再度响起,早些修好屋顶,到时候雨来就不会手足无措了。 “请你把衣服穿好。”乔红熹捺着肚子里的不悦,无视不穿衣裳的苍迟,带着工具爬到屋顶修葺,东敲敲,西补补,一会儿就修好了。 乔红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不是姑娘不能上天修葺,而是没人相信姑娘能上天。” 苍迟回屋子穿好衣裳,在弥着暧昧味儿的床上躺横,脑袋埋进乔红熹的枕头,偷嗅那香气。胸口骤然一疼,嘴唇刹那失了血色,犹如一张白纸,慢慢的,小鹤子的哭声与求救声在耳震天价响,好凄凉。 “小鹤子……”苍迟叫道。 不知在何方的小鹤子应了苍迟一声:“哥哥救小鹤子,呜呜。” -- 065【飞来之祸,小鹤子出城游】 小鹤子的哭声越来越清晰,苍迟一脸贴在枕头上,枕头下那颗行雨珠膈脸,他拿出来归袖中,又捂住胸口,偏偏倒倒走到檐下。 乔红熹小心翼翼从梯子上下来,他不忘伸手扶一把,说一句等我回来,才化成龙身飞走。 肥猫也跟着去了,可它不是猎豹,跑不快,跑了几步就猫步悠悠去市槽了。 乔红熹不防备,只感到眼前一阵风。那阵风把屋顶的瓦掀起几片,她怒锁眉尖,重新爬到屋顶,精娴地修葺:“怪龙……嗯……乖龙。” 急匆匆飞来龙王庙,只看到了伏双。 伏双心无杂虑,在河里钓鲤鱼,钓一只又放回去,乐不知疲。苍迟落地为人,板起脸,眉目严肃:“喂,小鹤子呢?” 苍迟少有这般严肃的情态,伏双放下手头上的工具,回:“她和蛮蛮一块儿去市槽了,卖海鲜呢,你没遇见?” 苍迟不打算张睬伏双,二话不说,来到市槽。虞蛮蛮和卫赐玩到一块去了。虞蛮蛮蹲得脚麻,卫赐就给她一张小马扎。 虞蛮蛮脚边蹲着肥猫,却没有小鹤子蹦跶的身影。问之,才知她去乔红熹家里了。 虞蛮蛮一早抱着装有海鲜的桶,说要去市槽卖,伏双不许,她假装迸出一点急泪,声音委婉 道:“海鲜海鲜,新鲜卖,死了卖,忙不择价也无人爱。卖不出去还死在桶里反为不美,还不如让人吃了,早些投胎呢。” 急泪最后还真掉了几滴,哭得和一个泪人儿相似,如有点染胭脂的脸颊,有一处的颜色偏深,是未干的泪迹。 是人都能看出来虞蛮蛮是想去帮兴而已,不是想去凑个手脚帮忙,就算帮也是帮倒忙。 虞蛮蛮的脾气是叁不罢,四不休的,再加上她有心作态,伏双招架不住,盘腿儿坐下,松了嘴,用言语稳住闹脾气的虞蛮蛮:“送了海鲜就回来,我再给你守半日的河,再乐而忘返,我且……不给你买馒头了。小鹤子呢?让她跟你一块儿去。” 虞蛮蛮扭头发气,捧一团水洒向伏双,回嘴:“哼,不给我买,往后你想用馒头钓蛮蛮出来,蛮蛮打死也不会出来。” “蛮蛮!”碰了水,伏双骨头乱抖,状若中毒。 “不是故意的。”虞蛮蛮使了坏,昨日的不愉快就算作罢,蹲下去亲伏双,两容颊适道,“蛮蛮还是想吃馒头的,往后也要记得给蛮蛮买馒头呀。” 小鹤子昨日听到二人吵嘴了,蛮蛮姑娘气得骂脏语,她被吓傻了眼,大气不敢喘,如今窝在河底不敢出来。 伏双叫她,她立刻钻出河里,屁颠屁颠跟在虞蛮蛮身后走。她不住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帮苍迟赚到一百两,离开这条是非之河。 有了这个决心,小鹤子凭口舌卖了好几只螃蟹,一个时辰就赚了一两,加上昨日的一两,可就有二两银子,她打心里高兴,有收获就高兴。 可她尚且不知苍迟这个败家爷们已经把昨日挣的钱花光了。 苍迟到日头也不来市槽,小鹤子急欲与人分享喜悦,收好银子,对虞蛮蛮说:“蛮蛮大公主,鹤子小公主要去寻咱的哥哥,告诉他今日又挣钱了。” 小鹤子独自出门已有许多次,虞蛮蛮放心道:“且去,小心些,早些回。” 小鹤子转身刚鹅行鸭步地走了几十步,又折回来,卫赐今日也来开铺,她指着蹲在地上发呆的虞蛮蛮道:“蛮蛮姑娘怕羞,若有人来买海鲜,刺猬哥哥你帮个忙,说个价格,一只螃蟹两钱,海瓜子之类的,一斤一钱,不要脸皮,溢价卖也是可以的。” 卫赐点头答应。小鹤子走时要了卫赐一颗苹果,揣在兜里,问道:“哥哥,不管价几何,我都想贳账。” “价廉,帐随你贳。”卫赐问,“要不要帮你去皮?” “不用,其实我们鲤鱼精爱吃皮的。”小鹤子揣着苹果离开。 卫赐思想小鹤子说鲤鱼精爱吃皮,看了看手旁的一堆果皮,隔街问虞蛮蛮:“你喜欢吃皮吗?” 两人之距稍远,又有咶耳声,虞蛮蛮耳岔了,容颜颇为嫌弃,语无伦次道:“你、你才喜欢吃屁呢,讨厌!” 往来人儿听到虞蛮蛮的话,噗哧一笑,笑得用力的,还有不明之物从鼻子里喷出。 “……”在这大面儿上,卫赐满脸发烫,不想去分辩几句。 当他没问过。 罢了。 去乔红熹家,对小鹤子来说是轻车熟路毫不费力的,她脚步轻松,鞋儿前端的虎头随着口中哼出的曲儿一颤一颤的,心境愉悦,丝毫不知有叁个没爷娘的祖宗在后委缀。 拐街的时候,委缀之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小鹤子听到促促的脚步声,未转过身,嘴巴已被人捂住,肚皮儿被臂一勒,脚下频频倒退,那颗苹果轱辘轱辘滚到了角落去。 “捉住了!”捉住小鹤子的男子对另外两个男子神神秘秘道,“娘娘有救了。” 另一个男子打量周遭,周遭无人,他低语:“现在无人,赶紧撤了,捉回去丢炉里制药,鲤鱼精啊,竟然真的捉住了。” 这叁个男子,是被陆平歌捉进官衙里打背花的和尚,今日换了衣裳,人模狗样的。 小鹤子吓坏了心胆儿,呼吸急迫,四梢百般挣扎,啼哭道:“放开我……你们干嘛抓我,快放开我,否则我让哥哥喷火烧死你们。” 嘴巴被捂住,字音从口中出,模糊不清,那和尚将她的嘴巴捂得更紧,大宽转而走,带着她出了城。 小鹤子牙齿感到涩疼,下死劲儿挣扎又挣扎不出,眼看离东关街越来越远,只能哭:“放开我……呜呜,苍迟哥哥……小鹤子被捉走了……” -- 066【事中有事,乔乔与小鹤子】 苍迟回乔红熹家中的路上捡到了一颗苹果,放在鼻下一闻,有小鹤子的味道。到了家中,乔红熹还在屋顶上修葺,轮眼一看,没看见小鹤子的身影。 定然是出事儿了。 小鹤子阿鼻叫唤的,求救声不曾断过。认真分辨说的话,似乎是被人捉走了,苍迟望一眼天,看着苹果,有了捷急之计。他丢开苹果,拿出行雨珠,仰头对乔红熹说:“娇娇,我现在要下雨,会很大,你下来寻个地方避一避。” 乔红熹第一次看见板脸板成阎王爷脸的苍迟,心里莫名紧张起来,爬梯下来,躲进屋子里,打开窗户看苍迟的行雨。 苍迟提一口气,将行雨珠往空中一抛,行雨珠不掉落,而是在空中一边旋转,一边发光。他脚离地的时候,已成龙身,龙头更着珠子走,踅磨了十来圈,指顾之间,毛毛细雨开始降落。 苍迟踅磨得快,雨急速落下,不一会儿,毛毛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雨密急促,眼帘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远处之物被藏在雨中,近处之物又朦胧。 苍迟在空中顿了一下,龙目向一处远处合起细视,忽然叼着行雨珠朝着那处地方飞去了。 苍迟走后没多久,敲门声响起,乔红熹本愿假装没听见,可敲门声不止,雷声雨声都盖不住敲门声。只好打着伞去开门,开门前扯开喉咙问:“何人?” 屋外的人道:“可否借地避雨。” 乔红熹迟疑了一下,最后开了门,未看清屋外人之貌,脖颈吃疼,脑袋好似搬离了脖颈,便没了意识。 天边无黑云,金光灿灿,半空无响雷,雨来得无征兆,街上的人都往屋檐挤,卫赐和虞蛮蛮慢了一步,屋檐已无隙地,可容二人躲雨了。 卫赐带着虞蛮蛮往自己的铺案下钻,他的浮铺是辆车,顶上有篷,雨如弹珠劈里啪啦打下来,打出了几个洞,好在雨能入篷却不能穿木,铺案下方勉强能挡雨。 案铺钻了一个卫赐和虞蛮蛮,两人肩头与肩头,隔了半臂距离,肥猫委屈地叫了一声,抖开毛上的水,插在二人之间避雨。 虞蛮蛮眉眼惺忪,摸着肥猫的头,心里有不可名状的不安,道:“苍迟哥哥怎么突然下雨了……伏双……也没打雷啊……” 卫赐道:“这么大的雨,应该有许多人家里的墙会被冲坏吧……那乔乔是不是可以挣很多银子了?往后我也不用打洞了吗……” 没有征兆的雨,让无定处,四处流浪的小动物急得乱窜,四下辗转也无地可避雨。 虞蛮蛮看见一只就招呼它们来案铺下一起避雨,本就不大的地方,一会儿就容纳了二十来只小动物。 虞蛮蛮抱起肥猫放在膝盖上,还有招呼之意,卫赐想了想,八尺之身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刺猬,给小动物腾位置站。不过他身上的刺扎人,他周遭一圈儿没动物敢靠近。 卫赐大失所望,心里委屈,不能与它们打团儿避雨,有种被人厌恶的感觉。受了不该有的委屈,他缩在角落不敢动,惶惑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红果子,一颗颗插在刺上。 将刺插满果子,这般就不会扎到人了。 还是乔乔好,不怕他的刺扎手,还拿汗巾子轻轻给他擦身。 肥猫气呼呼地朝他喵喵叫,爪子软无力地垂下来,卫赐好似知道它的意思,爬到虞蛮蛮脚边,踮起后爪子,前爪试探地搭上猫爪。肥猫勾住他,让他顺利爬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姑娘膝上的猫儿,头顶上有一只扎这小红果的刺猬。虞蛮蛮闲得无聊,拔一颗来吃,味道不错,又拔了一颗。 雨没有停止之意,河边的伏双被浇了一身的雨,没有生气,心里老大的不安,这不是苍迟寻常的作风,乡瓜子目光是短,也总是走了大折儿,但关键时刻脑子也清醒。他穿着抓地虎的靴子,碰到雨水,靴子就湿了,忙跑到龙王庙,强势劫走了一把庙里的伞,连打几道雷,跟着雷指引的方向寻苍迟。 可苍迟飞得太快,雷也追不上,伏双如坐针毡的害怕与不安,越来越强烈,不停引雷,不停地追,一直追到城外去。 劫走小鹤子的叁个和尚,提心吊胆跑出城外,未料遇到大雨,一次次欲冒雨前进,可积水没膝,时不时还有白勃,像极了海面,且吞人泥窝遍地,一不小心踩进去,会落得个尸沉黄泥的下场。 他们只好寻了个亭子避雨,身子好似泥塑木雕一般站着,骂道:“狗养的,偏偏这时候下雨。耽人事情了!” 小鹤子双脚双足都被束缚着,挣扎累了,脸色是白了了的。一直哭,直到下起了雨,才停止哭泣,积水暴溢,她听到了雷声,忽然一笑,心道:车到没恶路。于是趁和尚们眼慢,腰臀往前一用力,扑通的一个扎猛子,扎到那没膝的积水中。 投进水里,小鹤子变成鲤鱼,鱼尾狂摆,溜之乎也。 【emm这次我比较厉害,不是放在草稿箱里没公开,而是放在word里,都没粘贴上来……近期最后一次更新了吧,下次更新,我能一口气直接更到结局吗……】 -- 068【抛下蛮蛮,仨男子一台戏】 虞蛮蛮今日肩头披了一件娇细的珍珠汗衫,身上微濡,她有些冷,抱着肥猫取暖,引颈远望:“蛮蛮好冷啊,苍迟哥哥这次怎么下这么大的雨呢,伏双怎么在后面才打雷,他们又打架了?” 她自问而不自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脖颈一紧,肥猫快呼吸不来。身上越来越冷,虞蛮蛮卸下珍珠汗衫,拿在手上捏来捏去。 东海之蚌产珍珠,她这件汗衫的珍珠,颗颗细色,都从东海来,这些珍珠价百万,龙王爷苍冥每月都要给月光娘娘一笔钱财,是借鱼之费。 月光娘娘把珍珠攒下来,攒够了,且让小仙给她做了一件珍珠汗衫。 雨越来越大,街上无人,虞蛮蛮想变成一条鱼游回河里,这般大的雨,不知河里的鲤鱼害不害怕,会不会被冲走。 这个想法才有,熟悉的呱叫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是一辆马车从眼前驶过,马车顶上有两只皮绿油油的青蛙。 是豆姑儿和瓜哥儿,一直呱呱乱叫。肥猫瞳孔一缩,驮着卫赐跳到马车上。 四只马蹄翻盏相似,圆儿车轮轱辘若辘轱,马车上的人陵雨赶路,那地上的积水唰唰飞到虞蛮蛮脸上。 虞蛮蛮抹着脸,看着远去的马车和肥猫,钻出铺案追去,美目里迸出来一颗眼泪,破哑道:“哇,你们回来啊,不要丢下蛮蛮一人啊。” 肥猫跳上马车,豆姑儿和瓜哥儿不叫了。肥猫听懂了豆姑儿和瓜哥儿的呱呱之意:“乔红熹被劫走了,快来救人。” 这两只青蛙当初被小鹤子送来乔红熹家中,除了第一日对叫,后来从未叫过,夜间宿井内,白日躲在花草中吃蚊虫。 苍迟行雨的过程以及乔红熹被人打晕带走的过程,它们都看到了。 可没有太高的修为,它们无能力救人,只能跟着马车走。 卫赐不知豆姑儿与瓜哥儿的意思,肥猫飞跳到马车内,他渐渐明白这叁只东西在干什么。 自然是要救人。 乔红熹直挺挺躺在马车里,眼与鼻被白布胶住,手脚缚了条绳,意识陷入昏迷。卫赐摇身一变变成人样,解开眼嘴的白布,齿决手脚的绳子,被胶缚的地方发红,他衔牙道:“乔乔……” 马车内只有乔红熹一人,而马车外有两人,不是打不过这两人,卫赐是怕在打斗中,昏迷的乔红熹受了伤,且尚不知他们劫走乔红熹的目的。 劫人为利为钱,乔红熹只是个凡人,还穷,为何要劫走她?卫赐想不明白,此时马车已行驶到城外,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马车底下的木板打了一个洞,打帐带着乔红熹跳下马车。 索性有雷雨声掩盖,马车内的动静,外面的人一概未听见。 城外的积水深,马蹄不受阻碍,跑起来的速度一分不减,慌忙跳下去,会在积水里滚几圈,也不知道何处有大石头,撞上去命或许会干折了。 卫赐急地甩手顿足,抱住乔红熹和肥猫,还有豆姑儿瓜哥儿,下决心要跳下去,冒碰一把。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外头的人骂骂咧咧:“死老头,为何遮道?” “哎哟,你们年轻人撞了我这个老人家,竟还问我为何遮道?” 竖起耳朵一听,这可不是淫店那位说书先生的声音吗? 他的嗓音洪亮如钟,道:“赶紧、赶紧跳下来……”顿了顿,继续说,“跳下来给我道歉,要不我就要去衙门告你!” 前面一句是说给马车里的人听的,后面一句纯粹瞎扯。卫赐暂且不思虑太多,捏住乔红熹的鼻子,无声无息跳进积水中。 说书先生看到人下来,拄着拐杖骂骂咧咧移步,道:“哼,罢了,算我这老头子命不好。” 驾马车之人脖子筋耿出来,道了句有病,踹一脚马儿的叁叉骨,一辔兜,继续往前飞奔。 待马车跑远卫赐才敢浮出水面,说书先生也走远了,豆姑儿与瓜哥儿的肚皮儿一收一缩,携手离去。肥猫许久才从水里冒出头,嘴里咬着一条鲤鱼。 是小鹤子,她胆儿挺小,逃出来后游着游着就晕了,肚皮儿朝上,随水乱飘,正巧被肥猫瞧见。 卫赐抱着乔红熹往地势高的地方走,肥猫游泳跟上。 雨儿打在头上,卫赐被打得发昏章第十一却又清省白净,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矬下身,护好乔红熹不被雨打到,火急火燎寻地方避雨。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地方,雨却停下。 苍迟下了半个时辰的雨,乔红熹被抓走的那刻他心脏收缩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把心脏紧箍着,喉咙的腥气若有若无。 他不知乔红熹被抓走,也不知道为何心脏会疼,发了狠下雨,飞一段距离就转几圈身子,保证雨不停下。一直下到胸口没了那阵痛感才让雨停。 一下子行了这般久的雨,他龙身直接掉到积水里,没了力气,头溃欲呕,头上还落了一道雷,他开始怀念板蓝根的味道了。 一饮即瘥。 伏双引闪雷寻龙,苍迟疾比雷快,没有一道雷劈到他。 不过出了岔子,苍迟掉进积水后没有游动,就躺在水里,那道闪雷全劈了上去。 伏双哎呀一声,跟着闪雷落地的方向,并运慧眼寻龙。他有好腿,滋溜一下就到城外,谁知城外都是水,他怕水,又只能梗着脖子在水中走,到了城外步履慢了许多,好几次险些踩中了泥坑和被水掩盖的磬沼。他在路边随手捡到耕地的镐,一边用镐探路一边走。 泥坑很狡猾,轻轻一探不知这地会不会坑人,得用力一砸,若镐头陷进泥里大半,才知道这是泥坑。 龙身长长,伏双第十次用镐探路,那镐头直接砸在龙尾上。苍迟吃疼,从水里扬起龙首,衔土的龙嘴里惨兮兮叫一声:“伏双你耕地吗?” 这龙尾巴相当于人的屁股,一镐砸下去,伏双屁股隐约一疼。 谁知有洁癖的苍迟会睡在泥水里呢。 这次错在自己,他还是想强辩解一下:“蛮蛮的河经常要除草,习惯了,力气没控制好。” 龙尾巴吃了一记,苍迟还惺,从泥水里飞起来。 此时伏双看到苍迟好像看到了救星,两眼放光,脚一跨骑到龙身上,离了地上的水浑身舒坦。他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挽眉毛道:“爷我是跟着你来的。你忽然下大雨,这不像你的气象,出事儿了?” 苍迟没甩开伏双,解释:“我想小鹤子应该出事儿了,我在寻她。” “小鹤子?”伏双吃紧道,腮颈俱起,“出什么事儿了?” 苍迟把耳边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小鹤子饮过我的血,我与她有感应。” 伏双没了往常散漫的气象,尽十二分的努力运开慧眼寻人,道:“小鹤子修为不高,但也是一条鲤鱼精,若是被凡人捉走,则是身份暴露,捉走一只鲤鱼精,无非是想炼药,炼出长生不老之方。若被毛心妖怪捉走,多是为增修为,可被神仙捉走……” 说到这儿他沉默不语。 苍迟紧张地问:“被神仙捉走的话,是为什么?” 伏双捏着下颌上的一点肉,不太确定道:“多半是觉得她可爱吧,你说随指一个神仙,就说树精吧,这修为都比小鹤子高,你个神仙吃她,没准还得降修为啊……不是徒她长得可爱吗?胖是胖,但胖乎乎的多可爱。” 话有理,但苍迟有点想骂人。 城外无人,苍迟没有飞太高,以便寻人,不巧碰见了说书先生。 伏双一个激灵道:“有人!快飞上去。” “这老头曾是东海的螃蟹精,与我爹爹吵了一架,就出东海,跑去说书了。”苍迟继续低飞。 说书先生修为比苍迟与伏双高了百倍,毕竟与苍冥同龄,隐藏原身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苍迟儿时见过他,伏双可从未见过的,苍迟第一次在淫店里见到他便认出来了。但他懒,不想戳破。 伏双恍然,道:“怪不得他知道这么多东海里的事情……还知道你为何成为乖龙。” 苍迟没有说话,说书先生当时说的故事,纯属是瞎扯。 爹爹和娘亲为何会生出一只乖龙,真正的原因一直瞒着。爹爹费了许多心思才隐瞒下来,还托王母娘娘演一折戏,当爹真难啊。 好在大家都被骗住。 说书先生朝他们招手,又遥指一处地方,衔哂道:“小公主和你媳妇儿在前边儿呢,苍迟你这乡娃子,回去与你爹爹说,今日我可帮了你一把,这得把功给我记上了。” 刻不容松,苍迟逆风,朝说书先生所指的方向去,很快就看到了卫赐,正抱着乔红熹,而肥猫咬着小鹤子。 苍迟和伏双的脸色都沉了沉。苍迟猝不及防化成人,骑在龙身上的伏双朝后一摔,脑先碰地。 卫赐没做什么轨外之举,苍迟也没心思放在卫赐身上,他看到乔红熹出现在这里,那种不安感从脚底窜到头顶,久久不散。 卫赐主动放开乔红熹,让苍迟偎抱,责道:“乔乔今日险些被人捉走了,你既喜欢她,就得为她报仇,且往后不能让她再受伤。” 他自知自己非是乔红熹的良配耳,身为一只身份低搭的刺猬他也不敢去强求。 伏双从地上爬起来,向肥猫讨嘴中的鲤鱼,笑眯眯地说:“乖了乖了,这是小鹤子,是经常抱着你的小鹤子,不是能吃的鱼,猫儿快松口,要不我今晚把你变成猫羓子。” 鲤鱼肥肥,肥猫咬酸了两颊,有人愿意接手,它不会拒绝,松了牙齿还给伏双。小鹤子吓晕未醒,变成了鱼,不能离水太久,伏双一时找不到能装水的东西,把主意打在了苍迟穿的油靴上。 油靴兜水不漏,但认真一想,用油靴装雨,味道妙极,他一阵恶寒,放弃了这个低等主意,摘了一片极大的叶子兜住小鹤子,往里头装了干净的水。 嗯,有点像酒馆里的一道叫做“荷包鱼”的食物。 小鹤子与乔红熹双双出事,且都出了城,不是凑巧,就算是凑巧,苍迟也不会相信。 抱着乔红熹,他感受到人儿肌体无温,重新化成龙身,载着她回家。飞了一段距离,他折回来,对呆在原地,不会飞的伏双和卫赐道:“上来吧,本龙太子好心载你们一程。” -- 068【蛮蛮上天,斥女又十撇儿】 虞蛮蛮追着马车跑,马车有四个圆轮儿,她才两条腿,跑不过,追了一段距离气呼呼化成鱼还入河。 伏双并没有在守河,虞蛮蛮好不容易回到河里,却没人在,十分孤单地坐在河边暗自掉几滴泪,冷冷地埋怨:“没人要蛮蛮了,蛮蛮没人要了……” 玉帝身边两个最得力的黄巾力士今日奉旨下凡巡幸,顺便观察乖龙近日所为。不幸遇雨,慌不择路躲进龙王庙,雨停继续巡,走出来没多久,听到月光娘娘的干女儿猴在河边偷弹泪水,上前去问:“蛮蛮小仙子怎么哭了?” 虞蛮蛮眼中掉泪,反问:“你们怎么来了?” 黄巾力士回:“玉帝让我们来看看人间,顺便看看苍迟大人在凡间情况如何,玉帝说若苍迟大人在凡间胡来就……” “哎呀哎呀,疼死了……”虞蛮蛮掩颊打断他们。 她不知道苍迟卖海鲜是不是胡来,但把这二位爷引走就是对的。 她加紧全身的骨头,拼命挤出汗,说:“蛮蛮牙齿疼,蛮蛮要和你们回天上去找药吃!你们能不能送蛮蛮一下,蛮蛮一个人上去,害怕呢。” 她收拾包袱,偷偷留下一封信,真要上天去。黄巾力士不敢说不,停止巡幸,带着虞蛮蛮一块回天去。 月光娘娘见她回家,给她蒸了一笼馒头:“蛮蛮吃馒头。” 虞蛮蛮上天来的时候,还没到月光娘娘上番的时辰,她抱着月光娘娘的手臂,眼眶噙泪,泪眼溶溶抱怨道:“干娘,蛮蛮不喜欢伏双了,不想和他成亲了。” 虞蛮蛮是下凡后开始吃馒头的,以前在天上的池子里,吃的都是些珍羞珍味,被苍冥带下凡,就变成了吃馒头。苍冥没银子,只卖得起馒头,他吃馒头的花样也多,烤着吃,蘸酱吃,虞蛮蛮吃了百来年也不觉腻口,苍冥总挑起大指,夸她是个好养女子。 确实是个好养的姑娘,光吃馒头长大,脸蛋儿生得团团肉肉,整个人儿清清气气。 月关娘娘掰着一个馒头吃,吃了几口噎住喉咙,放下不再吃,问:“为何?他前些天上来还与干娘说快等到成亲的日子了,乐得和个孩子似的,还问我成亲那日能不能请王母见证。” “唔……好吧。”虞蛮蛮在月宫殿转溜了一圈,她留下的东西都还在,“蛮蛮想在干娘这儿住几天可以吗?” quot;自然可以,蛮蛮想住几日就住几日,过几天干娘过生辰,好吃的可多了。quot; 谈了几句,已到上番时辰,月光娘娘披一件蓝紫宫纱衣去站岗。 月光娘娘一走,虞蛮蛮往地上一睡:“说了帮蛮蛮守河却自己跑出去玩儿,想来是心里有了别的心甜的人儿。小鹤子也是,丢下蛮蛮一人卖海鲜。” 海鲜? 螃蟹? 这些都是苍迟辛辛苦苦捞来的,虞蛮蛮整个人弹坐起来:“完了,把它们落街上了,苍迟哥哥会杀了蛮蛮的吧。呜呜,蛮蛮不想死。” 虞蛮蛮在月宫殿里哭,宫殿门外,有几个嘴碎的女又十撇儿,唠嗑今日下雨的事儿。 “要不就不下,一下又来个大的,不知有没有人受伤,指不定有人要来状告,到时候王母娘娘也救不得东海那只乖龙了。” 虞蛮蛮不想走路,翻滚到门边,看到一个粉衣小仙和蓝衣小公人在嚼舌根。她们说的是苍迟,虞蛮蛮听得更认真。 小公人说道:“天杀乖龙,必割其双耳也。当年乖龙因为祸害人间,也祸害天界,都被割了双耳,一只不留,杀了个净尽,怎的不到一千年,又出现乖龙了?” 粉衣小仙缩手缩脚的,小声回:“不是说了吗?是东海龙王爷和龙王母做了羞人的事情,血不纯。” 那粉衣小仙原身是一只蜡嘴雀,变成人后,就是个会花哨的蜡嘴,小公人抉抉耳朵,神气地说:“我可不相信,俗话说,狗嘴吐不出象牙,犬腹不生猫儿,若东海的龙王爷或是龙王母,这二龙里没流有乖龙之血,怎的可能生出……” 话藏阄,小公人点到为止,转了个口继续说:“你说若真如我所说的,去告诉玉帝,我可就不是在这儿当个浣衣服的小公人了。反正那乖龙也让人厌恶。” “你莫说了,被人听到不好。”粉衣小仙人一直扯小公人的衣袖 小公人丝毫不在意,还拈起了兰花指:“怕什么,又没有人在,月光娘娘都去上番了。” 虞蛮蛮忽然冒出一个头来,仍是躺在地上,气势可不弱:“你们是何人,竟敢乱嚼舌根,莫不是想被推到斩仙台去吗?” “蛮蛮仙子莫恼,小仙知错。不敢再嚼舌根了。”他们哪知今日虞蛮蛮上天来了,吓得连连后退。 这就是天牌压地牌啊。 虞蛮蛮与苍迟走得近,关系契厚,平日吵吵闹闹,也没真正闹僵过一次。粉衣小仙害怕,眉眼管地,都不敢眨眼,蓝衣小公人大气不敢喘。 虞蛮蛮还是很生气,对小公人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倒是嘴里吐不出人言。修为无几两,竟敢背后嚼兄舌根,你们这些个女又十撇儿倒也配。收拾包袱,明日我会让干娘,将你的记忆抹去,谪了。” 不管那两个女又十撇儿什么反应,虞蛮蛮车轮似地滚回宫殿,滚到角落,抱着一根颜色剔透的柱子,说:“苍迟哥哥不爱下雨,可是个心实之人,不盗不取,怎还被人骂呢。” 苍迟驼着人猫与鱼一起回东关街,对于这场雨,七打八人心底里好生欢喜,热闹地议论:“总算在秋日来的时候下了场雨,不枉烧了这般多的高驮细马啊。” 年长的人议论,小儿郎在积水里放水老鼠花。水老鼠花劈里啪啦个不停,积水里头高一炸低一炸,炸出了小儿郎的笑声,亦炸出大人的骂言:“谁家的毛孩儿,炸炸炸,炸祖坟呐?” 伏双带小鹤子回河,苍迟带乔红熹回家,卫赐一人回浮铺收拾。分开前,苍迟对伏双说:“小鹤子醒来,记得问她情况。” 伏双犯难,戳戳小鹤子的肚皮,说:“不知小姑娘能不能记得,她受了惊吓,记忆容易混乱。上回她给我说有关二爷操刀,坐骑是食铁兽,来收她魂。人家关二爷一个守家的门神怎改行变成收魂的了?” 所有鱼精都不能记清事例,虞蛮蛮也是如此,很多时候并不知道自己颠倒了是非,无关紧要之事未过十二个时辰就能忘得一干二净,生就脑子里缺根弦儿。 “嗯……还是问问吧。”对比一下小鹤子对自己说的话,苍迟不置希望在她身上了,带着乔红熹离去。 -- 069【香梦有色,险成露筋娘子】 叁人走的方向不同,肥猫四下里看不知跟谁走,苍迟和伏双都有人陪着,肥猫迟疑了一会儿,优雅地跟上卫赐。 肥猫猫步优雅避开水坑儿走,神气清爽,结果水老鼠花在坑里炸开,吓得满脸失色,满身皆振,什么优雅神气都飞到了爪洼国,只剩下狼狈。它毛梢挂着乌黑的水珠,飞也似地跳进卫赐怀里求宽慰去了。 苍迟守了乔红熹整整两个时辰,灵气灵水给了不少,乔红熹没给点反应,放出丝来线去的呼吸,继续睡着,他找来个马扎子坐在床头,道:“怎还不醒呢,娇娇也太能睡了。” 乔红熹衣服湿了,苍迟脱光她的衣服,擦干净身子,想找件干爽的衣服给她穿上,但找不到她的衣服收在何地,就给她盖了薄褥。薄褥盖到锁子骨处,玉颈露出,有几处皮肤红红的,是昨日苍迟咬出来的。 苍迟摸发红的肌肤发呆。 转了那么多圈,苍迟很困,头也晕,想倒在床上睡上一日,眼皮坚持,神志却欲离不离。他的手不断地摸,摸到后面被掌劈的地方,回了点神,指尖顿住。才几个时辰,肉色转成了青色,劈下去的力道可见有多大。 “嘶……疼……别摁。”苍迟向下摁了,乔红熹疼醒。 “终于醒了……”苍迟虚弱一笑。 眼睛睁开,朦胧了好一会儿,发现在自己家中,苍迟也在,提起的心放下。乔红熹撑起身,被褥滑下,不管身上是赤裸的,开口就问:“苍迟,是你救的我吗?” 这是一个邀功的机会,可人不是他救的,苍迟迟疑:“是……” 乔红熹正想道谢,苍迟把颈一转,红脸朝墙,自侵底子,道:“是那只刺猬救的娇娇。” 那不服气的样儿,乔红熹失笑了,发出俐亮的笑声。苍迟与卫赐打个照面就成了空头冤家,他好像和哪个男子都相处不好,伏双也是如此。 苍迟转过颈,急嘴急舌解释:“但下回一定是我救娇娇,呸!娇娇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情了。” 苍迟身体不舒服又紧张,话没一句说的顺溜,光扯了一堆寡话。乔红熹蹙着眉头听,忽然躺进他胸怀,说:“苍迟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被人劈晕之前的事情她依稀记得,应该是被毛心人劫持了。 为何抓她一个穷得有腿却没裤子的姑娘,她不知,她又不是肥肉,或许又是青白晦气罢。 她只是个做坌工度生活的姑娘,就如陆平歌说的一样,没见过世面,打了牙往自己肚里咽。晕过去那一刻,她害怕得没入脚处,昏迷里没志行地哭了。可发现醒来在家,身旁还有人,心里没来由踏实。 苍迟呆似木鸡地张开手臂,抱住乔红熹。平日里乔红熹动不动就给他摆脸色,经常打他的响瓜儿。这会儿温柔待他,他欢喜里又别扭,问:“谁带走你的,你可记得吗?” 乔红熹闭上眼睛去想,掌劈落下太快,没有看到人的脸,她努力去想,只记起一个声音来。 “不知是何人,我还没看到人就晕了,但我知道是个男子。” 这下难办,乔红熹没看清人,小鹤子又是个靠不住的,苍迟抱紧乔红熹,自言自语:“这怎么办啊……回家问爹爹吧……” 手臂落在后背上时,乔红熹也抱住苍迟的腰,抱着他,像抱着一个炉子,脑子一热,闷声说:“你住下来吧……我给你贳帐。” 苍迟获得小小得意,皮疯瘙痒起来。乔红熹后颈不可名状的疼,她再次提出要求:“我脖子好疼,你帮我揉一下好吗?” 苍迟撩开披在身后的头发,去揉那处青色的肉,揉一下,肉色红活了。温香软玉在怀,他心性渐渐不正经,需要一场情事才能收篷。 两人抱得紧密,扣了环似的,苍迟身子扢搭搭地抖,说:“我想要了。” 乔红熹没有穿衣服,苍迟很好下手,慢慢把她放倒在床上。争取了乔红熹的同意,苍迟宽去衣,将两腿往上推,成八字分开,中间粉白的地方甚惹眼,拇量穴儿,才一寸寸把粗长的家伙放入。 “嘶……疼……”穴内干涩,纳根困难,乔红熹有点疼,忍耐不住叫了一声。 不能着急欢乐,苍迟退出根,指尖去摸了许久。指尖热乎乎的,进来里头,乔红熹缩了一下花径,一缩,滑溜溜的春水泛滥。 苍迟重新进去,屁股被伏双砸了,如今疼痛还在,动一下也疼,后边疼前边爽,中和一下他就控住力道不轻不重插着。抽插十几下,穴儿自在,有了滋味,乔红熹两手勾住苍迟的脖颈,叫快不绝:“嗯嗯……” 苍迟动得慢,事未讫,乔红熹被折磨得力不能支,却满心自在对劲,手不勾他脖颈了,转而放在他胯旁。 乔红熹身上热汗淋淋,肌肤透红,像在热水里浸过一样,碎发丝儿与汗粘在额颈上,苍迟还在一进一出,进出得缝儿都颤颤。 又抽个百下,苍迟眼神逐渐涣散,把头挨到乔红熹颈侧,含着耳垂,肉麻话儿张口就来:“不知为什么,唔……就是喜欢娇娇,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挺喜欢的了,谁知越见越喜欢。”之后压着乔红熹睡下。 乔红熹也累,把身上的人推到一侧,放松身子也睡下,不胜委顿。 香梦迷离,苍迟血甜,蚊虫来扰,乔红熹与他险些在梦中做成了露筋娘子。 …… 伏双回到小河,河中的鲤鱼成群结队,把小鹤子放进伍中,道:“她吓破鱼胆了,让她睡一下。” 性灵聪慧的鲤鱼拥住小鹤子到深处去。 伏双等了一下,左右没等来虞蛮蛮,问那群没散开的鲤鱼精:“你们的蛮蛮姑娘呢?” 鲤鱼不会说话,有的朝着天溜眼睛,有的往天上来个直挺挺地跳跃,玩起了你比我猜的游戏。 伏双观看鲤鱼们的戏,盲猜了好久,不确定问:“上、上天去了?” 鲤鱼疯狂点头摆尾。 “这个时候她去天上做什么?又离家出走?” 伏双举目望天。天色还是亮的,有几颗星星仙子提前上了番。 鲤鱼们这时候才想起来虞蛮蛮留了一封信,它们嘴衔着信游向伏双。 伏双拆开信,里头用红墨水写着: 黄巾力士下凡来巡幸,欲捉苍迟哥哥把柄,蛮蛮忧哥哥甚病,故将他们引去,伏双记得帮忙蛮蛮照顾鲤鱼。 最后花押上画了一条小鲤鱼。虞蛮蛮不精画画,小鲤鱼扭扭曲曲,让人一眼没分辨出,以为是一只泥鳅。 “傻姑娘……”伏双看完,默默折好信,“他把柄多的是。” -- 070【情氛一来,假梦变为真梦】 乔红熹让苍迟住下,苍迟丝毫不犹豫,两手空空住下,日日打出吊入,当成了自个家,就差喊人娘子了。 那天苍迟发起热,频发厥晕,乔红熹把上回剩下的板蓝根煮了喂入。她很后悔留下苍迟,要管他的叁茶六饭太不容易了,好在苍迟不是个爱吃什么山珍海味的龙,每天吃糕点,绿豆细馅儿的,红豆细馅儿,芝麻糖馅的都喜欢,糕点的皮儿要薄,粉要细腻,配一碗油茶,肚子且饱。 那天的雨下的也大,许多人家中的墙坏了根底,乔红熹赚了不少,倒不用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 苍迟又起了把行雨珠埋起来的心思,在地上挖了个坑,乔红熹骂他没点上进心:“你就不能好好行雨吗?” “我只是怕弄丢,先藏起来,要行雨的时候再挖出来。”苍迟正颜厉色地扯谎,把行雨珠放进坑里埋起。 乔红熹半夜醒来,初见虞蛮蛮的时候她可是把珠子挂在脖颈上的,她觉得这个方法不错,掌灯挖珠,照着珠子的大小,扯一方好看的布,拈针逢了一个可挂腰间的蓝缎打口的袋子,次日交给苍迟,道:“挂在腰间便能垫手儿使。” 苍迟脸色不太好,接过来慢慢挂在腰上。 苍迟暂且忘了卖海鲜,每天往河边跑一回,虞蛮蛮在月光娘娘过完生辰后回来河里,也不过上了七天的天,下来后听到小鹤子遇到的事情,只气得圆睁双眼,心里难宽,梦里都在问是何人捉走小鹤子,为何捉她。 小鹤子睡了大半个月才醒。一醒来,看见苍迟伏双两张熟悉的面孔,一时不知抱着谁哭诉,各牵一只手哭:“呜呜,小鹤子被人捉走了。” 苍迟刚吃完糕点来,手上有糕点的香味,小鹤子一睡睡半个月,肚子宽空无物,把苍迟的手指放在口中咬了几口,言语不明:“幸好逃了出来,呜呜呜。” 小鹤子饿到眼前发黑神,一刻难捱。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恍恍惚惚的,没有轻重咬了几口,咀嚼猪蹄一样。 小姑娘脸颊鼓鼓动动,虞蛮蛮看出不对劲,捏住小鹤子的下颌阻止她的两排牙齿动:“小鹤子你个冒失鬼好奢侈,竟要吃龙肉!” 手指从口中拿出来,横竖都是牙齿痕,尖牙咬的痕最红。 小鹤子捉住苍迟的手腕,不让到口的龙肉离开:“小鹤子好饿好饿呜呜……苍迟哥哥小鹤子好饿,给我吃口肉吧。” 哭声凄惨,苍迟起了恻隐之心,少一块肉也没什么,他捋起袖子,看看哪儿的肉能割下来,但手臂都布满了鳞片,收不起来,想割也没处可割。 “你是吃馒头的!你吃龙肉是想升天吗。”伏双塞了一个馒头进她嘴里,小鹤子咀嚼叁口就落肚,也不怕噎死。 等她吃饱,神志清醒了些,苍迟问:“小鹤子你记得是谁捉的你吗?” 小鹤子喉咙干涩,喝了几口河水解渴,闭着眼睛回想,道:“捉小鹤子的人就像苍迟哥哥庙里的和尚一样的,是叁个没有头发的男子,身上有好多好多气味。”她睁开眼,目不瞬看着苍迟,“他们说要捉小鹤子去炼药救娘娘什么的?娘娘是什么?” 苍迟摇头。伏双汗毛直竖,表情凝重,有理有据分析着:“是凡人吧,小鹤子身份暴露,也就是说,我们非人的事情,也暴露了。乔姑娘会被捉走,也在理,因她与我们走得近,被误会了。现在不知有多少毛心人伸长脖子觊觎我们,得小心了,或许不知不觉中,被人颠倒掌上。” “娇娇是因为我们才被捉走的吗?“苍迟一阵眼跳,肚肠角落想到乔红熹,兴致大败。 这下轮到伏双摇头了。 天真烂漫的小鹤子摸起腰儿,东摸摸西摸摸,摸不出当日赚的银子,一定是当日掉在积水里了。 她悲从中来,先大哭了一阵,再道:“啊啊啊,银子掉了!苍迟哥哥,我们本来有二两银子的,苍迟哥哥,小鹤子对不起你。” “蛮蛮也对不起哥哥,把哥哥捉来的海鲜,都弄丢了。”虞蛮蛮含愧,把当日粗心大意,落下海鲜的事情和盘托出。 苍迟默然片晌,面上讪讪地回:“我把那一两银子花光了。” 小鹤子悲转怒:“苍迟哥哥,你这个败家爷们!” 虞蛮蛮急青了脸儿:“哥哥你这个败家爷们!” 小鹤子生气有理,毕竟事关她能不能在乔红熹家里住下,而虞蛮蛮生气,那就不知道原因了,平白无故吧。 “不是,你仨能不能担忧身份暴露的事情,往后可是会有不测之祸的啊。”仨人有一搭没一搭谈话,伏双插嘴不下,心中纳闷,丢下一句话,脚下簌簌有声,拂袖离开。 幸幸苦苦捞来的海鲜没了,苍迟要重新回东海捞,还要回宫向爹爹问些事儿,这一走不知要几天。 午饭吃小豆腐和糖豆粥,苍迟吃了一碗又一碗来抻时辰,一直到不得不走的时候,乔红熹都没做出些表示。 苍迟在门口站了许久,盯着在院子里头掉盏子的姑娘,问:“我要回东海,娇娇你都没些表示吗?” 乔红熹用一根绿丝带束了袖,两截藕白的手臂抱起个盆儿,眼光莹洁地回视:“你说直接些吧,你的话我大概听不懂。” “伏双每次离开,蛮蛮都会抱他的。”苍迟的嘴巴像醮了浓浓醋汁,说出来的话都有酸气,“娇娇不抱抱我吗?” 乔红熹稳如铁炮站在原地,苍迟不耐烦自己跑过来了,离着半步宽的距离,两眼如饥饿的猛虎,瞪得直直的,似乎要将眼前人看穿,再撕咬入腹。 看来不抱一下今日他是不会离开了,乔红熹两腮热得通红,折腰放下盆儿,擦擦从发际滴溜倒眉毛上的汗,又在衣服上擦干净濡濡的手,才张臂抱了苍迟一下:“行了吧?” “我那件衣裳在你这儿吧?你可以穿,你们凡人穿了身不会藏起,只是夏不畏热,冬能耐寒而已。”臂上圆肤涔了汗,光致致透亮,摸上去像凉凉的透心扉,苍迟抓过人儿,眉目荡然地吻香唇。 苍迟一走走了接近两个月,也不傍傍影儿。 十一月的天渐寒凉,乔红熹有点怕冷,太阳一落山,身体抖成筛糠,奇怪的是天越冷越多人请她去修葺东西,她想休息一日都不能。 所有人家坏的原因都一样,就是墙上莫名出现了许多洞。早晨出门,往往要晚上才能回来,有一回登梯修葺,下梯的时候脚尖冷得发僵,左右脚上的脚趾似乎是被冰冻在一块,一不小心没踩稳,从梯上摔了下来,把一只小膊跌成了两截,小腿儿也险些断成两截,她疼得当成哭出了声,骨头断开实在太疼了。 手脚受伤,起居不方便,陆平歌得知也不管坏不坏规矩,直接找人把乔红熹抬到陆家养伤去了。陆母高兴,供佛爷似的,一餐不遗。好吃好喝供着,骨头愈合也快,休息了半个月陆平歌才放人回去。 -- ń2qq.cōм 071【才会相思,姑娘便害相思】 天越冷,手脚越不便利,还没开始飘雪,乔红熹不得已换上絮袄絮裙,贴里也是夹绒的,脚下穿上自己缝的瓜子红棉袜,袜口绣着一朵花,套一双阿娘穿过的镂花漆皮鞋,刚好过脚踝,里头塞着团御寒的乌拉草。 鞋面好几处地方掉了皮,乔红熹手艺活遗传了爹爹的,补鞋这种事情做不了,如果是桌椅掉皮了或许还能炸一炸。掉皮的鞋儿穿出去不大体面,但裙儿长,走路动作小点儿没人看得到鞋 可以束袖的天气远去,穿上这些暖和的衣裳,手脚也不再那般迟缓,乔红熹近日发现每户人家的泥地里都有猫儿的脚印,大小一样,看起来像同一只猫儿留下来的,一股奇怪的感觉兜上心来。 这些坏墙,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今年灾祸多,雨没下几滴,破事倒是一大堆,万岁爷也着急,心头上的甜人儿还染上暴疾,今年万岁爷定会来进香祈祷,酬龙了愿,顺道巡耕。 庙里的和尚日日着手准备迎接万岁爷的到来,每日都扫龙王庙,一点尘埃都没有,那些花草要修剪齐整,就连庙里里外外的墙都要翻新。 这苦力活儿落在了乔红熹头上,她的烦恼丝都梳不顺,做苦力也就罢,但没有钱拿,只供你吃喝睡。 庙里的和尚还这般说:“修庙积德,多少人抢着来修呢。” 一肚子假情假意,乔红熹把脸一搁,回:“那你找别人修去啊,我现在又不缺德,我缺钱。”她是挣了一笔,但依然故吾。 和尚的眼睛眯成两条线缝般,道:“诶,这不是他们手艺不如乔姑娘的巧嘛,姑娘前段时日赚了不少了,怎还缺钱呢?” “其实也不用修了,苍迟……是那条龙压根不住这儿。” 他要住在自己家,还是蓄水池里,乔红熹很想把实话说出来。 和尚笑得慈祥和蔼,死活不让乔红熹拒绝,攥着她手腕:“诶,这修得好看与龙住不住也没大干系,就万岁爷要来了,就想修好看些。” “墙不修一修,补一补,万一万岁爷随喜当日,墙突然豁口了,可要责我们扬州百姓不敬龙王,要杀头的。”和尚一会儿扯道,一会儿又扯德,不论乔红熹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反驳。 道德是什么乔红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手腕很疼,眼睛霍霍眨眨,拿出杀手锏:“我喜欢在庙里口吐污言,还喜欢大喊大叫!” 和尚不改那副温温和和的态度:“这规矩是人定的,我给乔姑娘改就是了,姑娘啊就放一百二十个意,好好修墙。” 乔红熹一个头两个大,她不想做这有损无益的活儿,顽不开和尚,随机应变地先答应,计划回到家后装个死人,闭门不出。然而和尚的慧眼早看透一切,怕她跑了,扫了一间空房邀她下住。 将庙里所有墙翻新一遍,还有些器具要炸一炸,费用不是小数目,是需要一大注子的。万岁爷没与银来修葺,收成不丰,税收日子将来,百姓这些时日手头也过得紧巴巴,和尚没有多少月事钱,浑身上下无余钱可掏,质当全家值钱物也不够,只能委屈乔红熹,幸苦些时日了。 乔红熹有择床的习惯,住在庙里,一颗心撺梭也似的害相思,想苍迟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没看见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夕不能入寐,而日透窗轩就要干活,乔红熹一天到晚都没什么精神,像是去战场上鏖战了几天几夜的士兵,而她是那个没鏊头的弱兵之首,微有肉的身子打熬成只剩下一张皮骨,十个指头冻出了血铺潦,又疼又痒,多亏虞蛮蛮带来了用鱼鳞软膏,擦上去没多久就消了。 每天她都能看见虞蛮蛮过来偷东西吃,就藏在案下,吃完小睡一会儿才走。怪不得苍迟叫她拖狗皮,蹭吃蹭喝的,成了性。小鹤子跟着苍迟去东海,她能进到海里,有苍迟撑腰,天天和乌龟婆婆在深海里玩儿。 虞蛮蛮一边艳羡,一边气呼呼把糕点吃了个净。乔红熹从虞蛮蛮口中得知苍迟在坐牢,原因是在人间胡来,引起众怒。 胡来的事情有很多,乔红熹心里怕怕的,不知道和他睡一张床上算不算胡来。 人鬼殊途,语子的记载中哪有一对人鬼最后是美满的?人龙与人鬼也类似,最后也不会美满吧。 乔红熹问:“怎么个胡闹法了?” 虞蛮蛮想了好久,掰着指头回道:“好多啦,叁天叁夜讲不完。比如乱下雨,乱喷火,还和兄长吵架打架,不听兄长的话,约蛮蛮出街玩儿,结果自己跑了,行雨珠乱丢……” 虞蛮蛮说了好多,没提到与凡间姑娘偷媾一事,乔红熹放了心,忽然又骂自己怎么去担心这种事情。 乔红熹挑了其中一件胡闹的事情,问:“他兄长是谁?” “是伏双呀!看不出来吗?”虞蛮蛮甜迷迷地说,“苍迟哥哥比伏双小一岁,但他们具体几岁蛮蛮不记得了,还有蛮蛮是几岁来着” 虞蛮蛮努力搜索记忆,搜不出来,十分苦恼,眉头皱成一团纸般。乔红熹抚平她的眉头:“管他几岁,他往后得叫你嫂嫂了。” 冬日里没几天是丽人天,金乌一连几天匿在云身后不出来,蹲在墙角下修葺,阴风加紧吹,吹脚踝,吹脸蛋儿,吹脖颈,乔红熹冷到没了知觉,嘴里哈出的气像山间的白雾,看的见摸不到。 她裙下穿了贴裤,也系一条雪青旧套裤,还是冷,呵着手,两眼乱瞟,想找地方偷懒一两刻。路过大堂的时候看到案布飘飘,也不想知道想什么,拿了一块干净的跪垫当枕头,钻到案下去。 里头黯然,四面有布挡风,是个睡觉的好地方,虞蛮蛮今天来过一次了,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乔红熹放心睡下,梦到了苍迟扯她提跟子那日。 每天来庙里上香的人不少,陆平歌每月会陪陆母来一次。陆母来点香,她穿了一双提跟子鞋,紫色的。 那天的疼乔红熹想到还会觉得疼,疼得眼皮子主动剔起,意识还在睡,布外的停着一双鞋,转过来的时候看到鞋后翘起来的提跟子,她的手,没忍住,伸到外面扯了一下。 要不是有陆平歌接住,陆母险些把脸摔坏。她涂着红艳口脂的嘴唇动来动去,说:“谁,是谁扯了我的提跟子?莫不是案下有人?” 乔红熹听到陆母的声音,犹如大梦初醒,追想自己做的事儿,想挖个坑钻进去。 “母亲,你别一惊一乍的,哪有什么人,是您自己,没站稳。”陆平歌嫌弃回话,陆母不信,要他掀开来看。 “有人都被您的嗓门儿给吓跑了。”陆平歌嘴巴上这么说,还是去掀开看了一下。 掀一下看到里面的人他立刻放下案布,他怎么也没想到乔红熹会在里面,还手贱,去扯他母亲的提跟子。 陆母疑神疑鬼问:“可有人?” 乔红熹抱着跪垫,可怜兮兮坐在里头。陆平歌又掀开一次垂下的案布,用咳嗽掩盖慌乱,道:“没有,里头灰多,咳咳咳~母亲,咱赶快上香吧。” -- 072【作信天翁,吃鱼不吃鹤子】 陆母半信半疑,上好了香,陆平歌拉着她到背净处,托言要与龙王求个姻缘,打发她先回家去。 听到姻缘二字,陆母没点喜悦之色,和和气气道:“你娘我可是把乔乔当自己闺女养的,看你这副吊儿郎当的德性,我都不想让乔乔跟着你了,你啊没点长进,别祸害乔乔啊。” “我也没说是乔妹妹啊,娘啊你别瞎担心,回家去吧。”陆平歌推着陆母往外头走。 陆母打掉他的手:“走就走,你推什么推,没大没小的。”走前再叁嘱咐,“别祸害乔乔啊,否则你别回家了。” 等陆母走没了影儿,陆平歌让乔红熹出来:“乔红熹!” 乔红熹苦着脸,一骨碌爬出来,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问你这个。你怎么在龙王庙?”陆平歌更想知道乔红熹为什么会在龙王庙里。 乔红熹眼儿斜溜屋外的和尚,陆平歌扭过头,和尚吓跑了,他顿时叁头不辨两,道:“啥啊?啥意思啊。” “就和尚抓你乔妹妹来修墙,不修完不给走。”乔红熹叁言两语道明了缘由,陆平歌嘿哟一声,去找和尚算账。 乔红熹头昏,趴在桌上发呆,两眼无光,摸一下额头,有点烫。和尚解释再解释,还说是龙王爷指名道姓,要乔红熹修墙的,总之就是不愿意放人,还命人炖了药给乔红熹服下。 陆平歌来了气,带着乔红熹就走,道:“那人死了你们来给我念倒头经,给我超度亡魂?” 和尚急头麻花地哭了,他们只是看管龙王庙里的和尚,并非真正的入僧道的和尚,念什么倒头经,他们不会啊。无可奈何之际,他们退了一步道:“乔姑娘要快些和调贵体,快些回来啊。” 陆平歌青筋暴涨,道:“回你个锤子。” …… 虞蛮蛮没有骗人,苍迟确实去坐牢了。在凡间胡闹是一回事儿,第二回事儿是因为捞海鲜不给子金,大水马报复旧仇,极口形容苍迟的恶行,故意引起众怒,生灵们加起来有无浅带万张嘴,嘴里哓哓的,便把苍迟送进牢里去了。 苍迟是牢里的常客,拗不过它们,也敢作敢为,进牢里前不忘小鹤子。他一毫不恼,道:“那条胖乎乎的鲤鱼,你们帮本太子照顾一下,别吃了啊,吃了会闹肚子。” 有苍迟这句话,小鹤子在海里自由往来,有时候和螃蟹精一块,有时候和乌龟婆婆一块,她捡到两只小小的鹿角珊瑚,粉白色的,乌龟婆婆道:“小姑娘可以带在头上,比带簪子好看。” 于是小鹤子多捡两对鹿角珊瑚,一对嫩黄色,一对艳红色:“黄色的送给蛮蛮姑娘,红色的送给乔乔。” 苍迟一坐坐了一个多月的牢,期间严君来看完无数回,他爹总是空手而来,来了也是冷眼溜冰,笑得前仰后合,活脱脱是个恶毒刻薄的后老子。 偶尔苍迟管不住嘴,会骂:“糟老头子!” 骂完就问乖龙可化成别物的事儿,方问完,苍冥笑收敛,囫囵一句解释,而后把苍迟恶狠狠骂几句:“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乡瓜子还想翻身?” 苍迟觉得自己挺冤枉,取取耳朵,把落入耳朵的骂言掏出来。他娘会带着吃的过来,但是是自己吃,然后问长问短,寒嘘问暖。 这还不如不来。 姜浅画捂着苍迟的一只耳朵,道:“娘亲的乡瓜子,在凡间可还快活吗?” 苍迟点点头,被母亲捂着耳朵,他有点难过,身上亦有些疼,却指不明是在哪一处。 姜浅画长年带一对宫貂,苍迟只看过娘亲摘下过一回,左鬓哪儿少了件东西,他很好奇,却没有去问。 没有去问,长大一些娘亲自己告诉他了。娘亲还告诉他,现在知道了,要装作不知道。 出狱当天,大水马给苍迟送来许多海鲜,新鲜刚捞的,他们曲着身子说:“恭喜出狱,幸苦苍迟大人了。” “算你们还有良心。”一眼扫去,有百来只螃蟹。 小鹤子在给自己梳头发,梳了个拐子头,不急不慢地插上一对粉珊瑚。 等小鹤子梳好头发,苍迟一手拎起她,背起海鲜浮出海面,俩俩才冒个头,兜头吹来一阵凉风和飞来一只黑翅白腹的信天翁。 小鹤子吓得钻进苍迟怀里,道:“啊啊啊,是信天翁,专门吃鱼的信天翁!苍迟哥哥救命啊。” 信天翁专吃鱼,小鹤子怕惨了信天翁,它们的嘴一咬一个准。 苍迟想提醒小鹤子,她现在是个人,不是条鱼,人家信天翁修为低看不出来你的原身是鱼还是猪。但小鹤子眼泪不受控制出来了,说多无益,苍迟把她护在怀里,让信天翁不敢靠近。 那些个信天翁肥肥美美,也不知吃了多少鱼。 此时水面还没结冰,海次上有好几个小儿郎在削水皮,他们不怕冷,精力十足,手上一用力,瓦片噌噌带着水花打向小鹤子的后脑袋来。 苍迟用手枭开,瓦片碎成两片,沉入海里,道:“又有人来削水皮了,不知又要砸伤多少小生灵了。” 一个带着绒帽的小儿郎指着海里冒出的两颗头,眼睛放光,笑呼:“啊水面上有人!”眼睛一眨,人就没了。 风紧一阵紧一阵吹,苍迟打颤儿游回东海换上厚衣裳。 怎么没人告诉他们外头天变了。 苍迟有衣裳,小鹤子没有,眼巴巴地看他披起二色金貂鼠披风,长及膝,颈后还有帽子。她道:“小鹤子也想要披风。” “要风就有。”苍迟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小时候穿的披风,也是二色金貂鼠披风,抖开来在小鹤子身上比了一下,短了大半截,小鹤子不嫌弃,主动系好脖前的绳子。 海次有人,为了不被发现,苍迟只得大宽转从另一侧出海,但脚下忍不住跑到小儿郎那侧去,捧一抔泥土抹在脸上自毁形容,让人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他抓住一个正要耍子的小儿郎,道:“莫往东海里砸东西,会砸伤里头的生灵,龙王爷会生气。” 东海里住着龙王,小儿郎都听过这事儿,有龙王自然也有其它生灵,要不一条龙在这无边无际的海里多寂寞啊。他们拎得清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不招来祸事为上,他们面朝东海低头认错,而后飞也似地跑了。 苍迟一片片捡起地上瓦片,小鹤子打趣:“平日里倒看不出苍迟哥哥这般在乎自己的子民呢。” “因为我是龙太子。爹爹说身为太子,好色懒惰都行,可有千万条缺陷,但不能不爱民,不爱民则是世间最无用之物。” 苍迟笑回,把所有捡起来的瓦片扔到别处去。 “可明明卖子民的也是苍迟哥哥。” 小鹤子继续打趣。 “我卖的都是没有修为的,生就供人食用,不食也死,食之转世,令物尽其用,也是对它们负责。”苍迟顿了一下,“若要食鱼,拆卸出不能食的部分,其余部分要食干净,这才不枉它们献出生命满足人们口福之欲,这也是为它们负责。” 小鹤子似懂非懂,又抱着脑袋,把苍迟所言一个字一个字塞进脑袋里去。 “你脑子小,记这些干什么,别记了。” “那我长大些脑子会变大一点吗?能记忆的东西会多一点吗?” “你看你家蛮蛮姑娘,你觉记忆与庚齿有关?你们鱼精就是天生的记忆差,没得救。” 苍迟送小鹤子回河里,在河里洗一把脸,洗到河面倒影的脸庞清秀干净,才背起海鲜去一趟乔红熹家里。乔红熹家里无人,胞厨里的锅冷冷的,他放下海鲜,跳到屋顶上等人回来。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 等到了一男一女。 -- 073【醋气上来,乖龙引雷劈猬】 乔红熹和陆平歌有说有笑走回来,两厢挨得近,衣服都快碰到了,苍迟脸一下沉了,两下里醋气上炎。 陆平歌送人送到门口,待他一走,苍迟正颜厉色,话紧道:“娇娇,两月未见,你竟想与人淫奔!” 一推开门,迎面儿就来一句指责,乔红熹惊喜苍迟一声不吭回来,也恼他在屋檐吓唬人,状如聋瞆,没有回他阴阳怪气的话:“在屋顶上吹冷风自在吗?我给你买了糕点。” 看到糕点心里酿醋成蜜,苍迟跳下来,身后的披风发出的簌簌声极大。他接过糕点来吃,问:“你知我今日回来?” 头着了冷风要紧地侵袭,乔红熹身子有生病之兆,摇头说不知:“我猜的而已,我去睡一下。”走着打晃儿的步子回到房里,脱下脏兮兮的衣服往床上就是一倒,额头渐翕翕发热。 乔红熹脸色奇怪,不红润也不苍白,一副倦累的样儿。苍迟担忧她,糕点没胃口吃了,跟她入房,看她一气呵成把衣服脱下往被窝里钻。人沾床,眠已深,呼之不醒,问之不应。 苍迟趴在床头看她,眼儿闭上,身子一软,变成数十米长的龙。 只有头在床上。 乔红熹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看到床头静悄悄的龙头吓了一跳,龙角直戳脸颊,她往旁边一推:“苍迟!” 吃了药,又饱睡一觉,乔红熹精神好多了,热也没烧起来。苍迟吸溜一下嘴角,脖颈上扬,露出一片片逆鳞,慢慢地伸懒腰,道:“你醒了啊?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疲惫。” 苍迟喜欢变成龙身,在东海里不能变身,压抑了许久,刻下他不想变回来,以龙的姿态与乔红熹说话。 乔红熹对龙姿态的苍迟怕怕的,像极了一条巨型蛇,张口就能把人吞入腹。她藏在被褥里,没好气道:“万岁爷要来,你的破庙要修。修起来要一大笔银子,他们就捉我去修墙了……” 苍迟听了整件事,身子朝门的方向蠕动:“那我现在去烧了庙。” “去吧,早点回来。”在庙里饮了药,药气未尽,乔红熹以为苍迟在说笑,不加相劝,随口一言发付他。 这一番话眼有鼓舞人心的意味,苍迟当了真,越爬越快,乔红熹抄起枕头扔过去,道:“你还真去,你给我爬回来!” 扬州道地龙王庙烧毁了,和尚定又会让她修,修不好指不定要她赔补。 “为何?烧它不过喷一口火的事情。”苍迟转身困难,继续往前爬,龙头越过门槛。 乔红熹怒吼一声:“你……你给我停下!你不是要建蓄水池吗?我要给你量身打造,你把身儿伸直了别动,我给你量量你有多长。” 苍迟在廊下打直身子,笔直无比。乔红熹下床了,看着长长的龙身犯头疼,光是龙尾上的须就有一拃长。 用步子来量龙身,从龙尾走到龙头,一共走了二十一步。二十一步,接近五丈长的龙身,乔红熹头更疼了,冒出一颗大滚圆的汗珠子,一脚踩住苍迟的龙须,道:“你长那么大干什么?想累死你姑奶奶吗?姑奶奶我不建了,你睡井里吧。” “大吗?爹爹说我往后还会继续长大。”苍迟不觉得自己身体大,他爹爹比他大两倍不止。爹爹嘴慢,闲来无事又喜欢与人吵嘴,吵不过他的时候,总变成龙身来压他,阴险狡诈,逼他服输。 “你几岁啊你,还继续长,你当你是孩子吗。”乔红熹挪开脚,到院子里去比划。 长度与围度,掐指一算。得了,院子不够大,给他挖一条深沟好了。乔红熹恨恨想,又踢一脚苍迟的身体出气。 指甲里有泥垢,没来得及洗,现在和着肉凝固起来,乔红熹打上一盆热水来清洗,折一根细枝剔指甲中泥垢。细枝不堪受力,断了一根又一根,乔红熹一气之下,直接用手来抠。 苍迟避开地上的障碍爬过去,道:“娇娇,我的爪子指甲够锋利。” 他把龙爪露出,根根粗壮,一根指有半个手腕那么粗,乔红熹盯了许久,喉咙里囫囵一声,最后涎不痴道:“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把十根手指洗得通红,乔红熹倦出门,饭也不食,拉起被褥盖到头,从黑夜睡到白天。苍迟半夜偷偷闹了一场,第二天一早,背着海鲜去抢最有利的地方开浮铺,谁知卫赐来得更早,他这些时日带着肥猫,肥猫引客,水果卖得可好。 蹲了半个时辰的苍迟拍拍手,有声无气道:“猫儿你过来,借点财气给我。” 肥猫见原主许久不动,面无表情盯着苍迟,缓缓打了个哈欠。卫赐偷笑,道:“你还记得它,一个多月不来寻它,你也好意思借财气,脸皮如铁甲厚。” 卫赐说的每一个字,苍迟都不爱听,猫儿不过来,他转过脸不去管他们了。 卫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明油绿的小香盒,上边刻着一个“卫”字。他拿出来故意显摆:“乔乔的手艺,越做越好了,猫儿你说是不是?” 香盒是乔红熹给的,苍迟说那天是卫赐救了她,她就买了一个香盒,笨拙地刻上一个卫字,路过浮铺时送了。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卫赐也知道,拿出来并挂口儿乔红熹,就是想气一气苍迟。 云里边来了一道响雷,伏双在寻苍迟。 苍迟心生奸计,走到卫赐浮铺前,字正腔圆道:“你知道我们乖龙可变成虱子吗?” 苍迟回东海问了爹爹,爹爹囫囵解释乖龙就是可以变成虱子或是其它东西,但不能乱变,否则会遭来灾祸。 他嘿记了。但现在他选择忘记一刻。 卫赐没听清,只见苍迟在眼前没了人影,后颈的瘙痒似水一样流动,如有虱子跳进来咬啮皮肤。他要去捉虱子,不防备一道雷劈头下来。别说瘙痒了,命都快没了。 这道落人头顶的雷惊动周遭,好在天冷尚早,周遭人不多,看到的人也没几个,就算看到,也当是自己眼离看错了。 奸计得逞,苍迟从卫赐头后颈上钻出,钻进案铺里,避着众人之目变回人,他看着四铺子着地且炸毛的卫赐道:“送你一道雷,看你还敢不敢在本太子面前横。” 伏双有急事寻苍迟,跟着雷赶来,一看倒在地上的卫赐和神气清爽的苍迟,头皮发麻,捽住苍迟的衣服,道:“苍迟你故意的是不是?还好没劈到凡人,要不爷就没月事钱可拿了。” 冬天的时候,伏双是个清闲神,不用逼着苍迟下雨,所以这时候他俩关系好一点儿,不是眉南面北的。 但也只是好一点儿,有一点不愉快他们还是会拽拳丢跌,使出各种折算对方之招,毕生的聪慧都放在这方面上。从小打到大,输赢次数对半,从不拘耻拘廉。 苍迟拿开伏双的手,问:“你不去找虞蛮蛮整天跟着我做什么?” 伏双心里装着事儿,拉着苍迟一块钻到案底下,声音放得极其低,没有第叁个人能听见。 “小鹤子说抓她的叁人是没头发的,应该是和尚,我打听了一下,让百姓人祭龙王爷的,也是叁个和尚。当时小师爷抓来叁个和尚为乔姑娘报仇,可最后来了个人,递上一封信,小师爷无奈放了那叁个和尚。往下细究,小鹤子说炼药救娘娘,这娘娘应该是宫中那位得了暴疾的淑妃娘娘,而这叁个和尚是宫里来的人。” -- ń2qq.cōм 074【叁人齐心,阻断叁灾八难】 “我回东海问了爹爹,那从小鹤子脸上拔出来的针,里头藏有咒印,需龙血才能破。爹爹说,小鹤子若没有我那滴血,至今也醒不来。”苍迟一刹那出现个念头,或许小鹤子出事,也与自己有关。 两人低低私语几句,卫赐恢复神智也钻进这小小可可的铺底下来,打开香盒,拿出两张小小的画像,道:“我记得带走乔乔的人是何模样,是两个男子。我怕自己记错他们的模样,画下来之后,去找说书先生求证了,说书先生说正是这俩人。我拿着画像去问扬州百姓,可没人认识他们,想来不是扬州人。” 伏双苍迟拢眼看去,是面生的人,作多一会儿停留,又好像在哪儿见过。 联络伏双方才的话,卫赐来了个大胆猜测:“是凡间的万岁爷干的事儿?” “不是,爹爹说凡间的万岁爷不是个不避子卯之人,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苍迟也猜过,但苍冥一口咬定,绝不可能是万岁爷干的事情。 “那会是谁?”伏双陷入沉思,“捉来仨和尚,拷掠乃知。” “一人抓一个?”卫赐容色自若问道,接着拿出几颗新鲜的荔枝分给他们食用。 “可以。”伏双点头,一口一个荔枝,“一人抓一个,不会太引人注目。” “你这只死刺猬只会被反抓。”荔枝甜不唧的润肺腑,还蛮好吃,苍迟吃着卫赐的荔枝,嘴头上不忘暗讽刺。 “那为什么要抓乔乔呢?” 卫赐心在乔红熹哪儿,哪管苍迟说什么,伏双吐出荔枝核儿,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情况来看,仨姑娘都有危险啊。” “一人护一个?”卫赐又提出建议。 “可以。一人护一个,不会出现左支右绌的情况。” 伏双觉得刺猬很聪明,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一人护一个,自然是伏双护虞蛮蛮,苍迟护乔红熹,卫赐护小鹤子了。 俩人一唱一和,苍迟不爽,肺肠不改,驳道:“你这是死刺猬自己都护不住,还护别人。” “苍迟你少说点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赶紧出去卖海鲜,别在这躲头避懒。”伏双很是嫌弃,直把他往外头赶。苍迟哼了声,吐了一地的荔枝核,钻出铺子就手抱着肥猫回自己的铺子。 肥猫一直喵喵叫,别人听不懂,苍迟却听懂了。 肥猫说卫赐日日去坏别人的墙,让乔红熹去修。又说卫赐躲在龙王像后边,假扮龙王,命和尚请乔红熹去庙里修墙。 苍迟捋起袖子要去揍人,肥猫又继续喵,它说卫赐让乔红熹去龙王庙,庙里人多,没人敢对乔红熹下手。 苍迟揍人的心思灭下去了,撑着脑袋道:“娇娇就算在家也不会出事儿了,他干嘛多此一举。” 苍迟离开前在乔红熹看不见的地方放了十几只菇奶奶·,被猛烈毒性的菇奶奶碰到,身强力壮的人在十步内也必倒,想把人抓走得过了菇奶奶这一关。 苍迟不高兴别人这般上心乔红熹,胸口堵着一口气难以咽下,若不是来了几个新头子一口气买十只买螃蟹,这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咽下。 乔红熹睡到小日中,习惯先坐在发呆才去做事情。身体和调得差不多了,怕天越来越冷,她穿好衣服去龙王庙,趁着天还没冷到水结冰,还是早些将庙里的墙给翻新一遍,建蓄水池的事情暂且搁在一边罢。 和尚不敢再将乔红熹强留在庙里住,乔红熹修累了拍拍屁股就走。半个月后,庙之墙焕然一新,乔红熹安心卸任,当天回家睡了个黑甜乡。 苍迟不知发了什么疯,白日卖海鲜,夜行人家中喷火烧墙。好好的一面粉墙,烧成黑不溜秋还掉灰,被烧的人家以为是引水入墙,忙请僧人来做法事,又撒盐又撒豆子的,末了还要请乔红熹来刷。 乔红熹心头一梗,纳住一口怒气把墙给修了,回到家与苍迟对质:“是你烧的吧?” “是啊,我烧的。那些人是不是请娇娇去修墙了?” 苍迟不否认,满口陪情,“娇娇是不是挣到了钱?” 乔红熹无话可答,有话也不想答,人与龙之间话难相投,她抱着作疼的太阳穴道,合他胸口来了个拾头:“别烧了,你让我歇息一下吧,歇息够了,我就给你修池子。” 半扯娇,半央求,苍迟果真消停了会儿,不喷火了,夜间抱着她去巫山快活,大约叁次才尽兴。 花样玩了不少,比如那双膝着榻从后入之势。 根头与穴儿亲近的时候,苍迟头皮麻麻,吸得太紧反倒进入不畅,就卡在一处地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去戏前端的小珠核儿。 微有甲的指尖轻刮上珠核儿,乔红熹浑身一抖,乳儿闪跳。含着一截根头的花径在吞缩,花径深处无声叫嚣着,热气暖水儿一股儿往外送,根头接个正着,在里边也涨了半圈。 苍迟抓住圆挺的乳儿揉了一把,又拍拍腮臀,慢慢进去道:“往后多这般做几次罢。” 苍迟总是连根不见,乔红熹头一阵晕眩,扬着粉颈,随着抽插,从头嚷到尾,臀儿骚骚抬起,腰儿往下塌,能说的帮衬,亦能说是逃离。 臀胯相撞之际,和着肉儿发出的声音,苍迟说了不少淫辞,说哪儿咬得紧,又说哪儿吸太过,根儿裁红点翠,追逐粉蝶,谁知里头处处有花有蝶,于是随意横扫,急进急出,穴肉随之蠕蠕动。 “嗯嗯嗯……苍迟……”乔红熹前后流窜一阵酥麻,不停叫苍迟的名字,更让苍迟欲火燃烧。 酣战到烛火将燃尽,苍迟往外一退,在臀瓣间射了个尽。淫狎之态不能细述。 而倒浇蜡之势玩得最多,苍迟兴奋到极点,龙角就长出,龙鳞也生出来。龙鳞摩擦着肌肤,乔红熹痒中带点疼,捱不过疼痒,一把抓住龙角坐上朝天而立的根。根头一口气杀进花心里,一上一下的抽动,穴内滚出不少水儿。 口舌之技也试了几回,苍迟扶着根送到嘴边来,乔红熹不肯依,红着脸往墙里一转,道:“我不要,我讨厌死你了。” “我都帮娇娇舔过呢。娇娇,我日日都说喜欢你呢,你都没说过喜欢苍迟。莫不是你只是在贪我的身子?不过也不是不行……”苍迟哄了几次,乔红熹不松口答应,便也算了,就由他来露一手这口舌之技,乔红熹只管闭着眼哼,享受口舌带来的另一番滋味。 有一回乔红熹躺在床上一声不哼节约力气,喘息的当儿,人与龙那点事儿她终究忍不住问出来。 “苍迟,你说人龙结合,生人还是下蛋啊?” 苍迟正想去做个浓浓的吕儿再继续,被乔红熹跑出来的问题难住了,没了心思,披衣起身,坐到井边去思索那个下蛋还是生人的问题。 苍迟一走,乔红熹对这个疑问也没那么想知道答案了,独占一床,睡得极其香,第二日起来发现苍迟还僵坐在井边,撑着脑袋认真思考,除了头发丝儿被风吹动,其它地方没点动静。 乔红熹走到跟前,苍迟舒着双臂拉她入怀,撩开她的上衣,去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口中喃喃道:“生人还是下蛋呢……” 手在腹部上摸,乔红熹拿出他的手,道:“下蛋也好,生人也罢,你自己下,自己生。” 【下一回更就真的结局啦,晚安】 -- 075【心急求蛋,乔乔欲应不应】 “若娇娇是龙,定然是下蛋的。下完蛋,我们就得孵蛋。”苍迟脑筋儿一转,一个问题没想清楚,又去想别的问题,“怎样让娇娇变成龙呢,我想孵蛋,我还没孵过蛋。” “苍迟,你们龙怀蛋要怀个几百年的吗?据说你在你娘肚子里待了两百年……还有孵蛋要孵多久?” 说书先生说苍迟在龙王母肚子里待了两百年,这两百年够一个短世的人投胎重新做人好几回了。 乔红熹好奇,决定问个清楚。 “我阿娘说当年爹爹孵我孵了……五十年。” 苍迟回答后一问,停顿片刻,解释口中的五十年:“其实不用这般久,是我爹爹不会孵蛋,用错了方法。哪条龙孵蛋是把蛋拿在手里像核桃一样盘的,盘了整整四十九年,最后还是我在蛋里受不了自己破壳而出的。” 苍迟的那双手欠打的很,不停钻到衣服里去抚摸小腹部,还有往乳儿摸的轨外之举。 乔红熹觉得苍迟这贼丑生把她当成猫儿了,一次又次拍开,做个唿哨,道:“苍迟我不是猫儿!你想孵蛋我明日去邻里买几个鸡蛋或是鸭蛋给你孵!” 乔红熹风风势势跳下地,不小心踢翻放在地上篮筐。 筐里的螃蟹只剩下两叁只,苍迟说要留给她吃,就没有卖掉。 篮筐倒地,螃蟹爬出来在地上四处横窜,苍迟令它们钻回去,它们就乖乖地钻回去。 苍迟起身挨近乔红熹,说得宛转动听:“我才不孵别人的蛋,只孵娇娇生的蛋,孵蛋的窝儿我都想好了,就用东海的太古蚌。” 然后他捧住香腮,亲吻如雨点一样落在脸上。 “你自己下自己孵,你走开,别亲我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他却已拉长线儿了,乔红熹脸红,往后退缩,避开零零碎碎的吻,是欲迎欢拒的态度。 昨日被打断,又浪费时辰想了一晚上下蛋还是生人的问题,现在欲望来了,苍迟颜甲如铁,得寸进尺,乔红熹后退,他就前进,一退一进,很快跨了门槛来到寝室。 一个千难万难地躲避着亲吻,一个欢喜顽皮地寻空亲香肌。 虽是一退一进,但两人相互搂抱,路线偏转,没到床上去,到了镜台前,乔红熹臀抵在台沿上,无路可退,承着软软的唇瓣落下来,不轻不急,她手足麻木了。 苍迟热似火炉的手放在乔红熹颈里,微微抬起她的脸,道:“娇娇我们还是生颗蛋吧!小乖龙很可爱很乖,只爱睡觉,不吵人。” 他不管有没有说服乔红熹,嘬一口她的脸颊,舌舔她的下颌,咻的一下,裙儿撩起,里头穿着的裤子也被褪下了。 定睛一看,这白肉之躯堆俏致,形色不肥不瘦,苍迟眼里看出一段痴情来,扛起一条玉腿,对准两腿间的缝儿一戳,私地紧密相凑:“娇娇,我们生两颗!” 两条腿见冷风,小栗子连片长出,乔红熹注意力都在相凑的地方,涩涩地进出十几下,后来苍迟再出来的时候,根身有水光,进出也顺畅了许多,带来的妙感也比前先多得多。 根头在里头稍稍勾留去撩拨花心,杀痒的技巧把握甚好,乔红熹单条腿站不大稳,整个人半挂在苍迟身上。 苍迟一把抱住她坐上镜台上,掰开两腿,粉呼呼一团肉和花儿似层层绽放,能含着根的地方比方才开了一些。 来回冲撞,镜台上的瓶瓶罐罐叮当响,苍迟掐住的腰肢,指尖触碰的腰肢肉已往下陷,出现几个小窝,他的根儿在里面顶上捣下,挠人的爽处,也满意自己的爽处。 乔红熹闭眼气促,两腿夹紧苍迟的腰,道:“不行了……你慢些慢些……” 没食用朝食,体力渐不支,重重撞一下,她脑袋晕眩个不住,往后一倒,背贴在镜子上。 乔红熹上半身倾斜,苍迟省了一部分力气,解开她上袄的扣子,再伸进里衣的衣襟内,握住乳儿,肆意搓揉。 穴儿稍浅,时不时顶到了软乎乎的花心,花心吮吸根头,苍迟浑身舒服,停了一会儿才抽出,只听花径内发出唼喋一声。 苍迟一直往后退,只留个头在花径里,神情似是回味,道:“娇娇哪处好软,不知是什么地方。” “你别说话!”乔红熹捂住红烫的脸发起了闲气。 苍迟还想问乔红熹弄到那处应该不疼罢,仔细去回想往前的欢好,弄到时她没有疼痛的表现,索性不问,慢腾腾入侵,像在无光的洞中探寻路径。 苍迟进来的慢,乔红熹胸口喘不上气来,身心被无名之物吞噬侵蚀,再离花心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他忽然来了个猛力,水儿没有预兆流一阵。 或许是红娘娘将来,乔红熹欲火容易被挑起,清晰感受到根头翘起来的地方,在刮弄内壁上的肉儿,将穴儿撑得满满酸酸。 苍迟耐心十足,就在花心上探讨着,插进里头让肉儿绞住根头,趁着肉儿绞住的时候去旋磨,去摇动根身,乔红熹一下子没了分豁,脚底好像踩在一堆硬硬的豆子上,快活得喉里浪声不住:“啊……啊嗯……苍迟……” “舒服是吗?我也舒服。”苍迟声音哑了,猛的抽动好几下,是要射出的前兆。 猛然几下抽动,穴儿感到一股压迫,肉儿也在不停收缩。当欲壑已盈,苍迟闷哼一声,臊根颤颤跳跳,精水在穴儿里大泄。 苍迟缓了一下抽出来,盯着流白物的地方,忙拿起帕子擦干净,想把自己干坏事儿的证据擦干净。 他想要小乖龙,但乔红熹还没松口答应,没答应就怀了小乖龙生下来便没人疼。 除了前些回没防备,乔红熹后面都叮嘱过苍迟不能在里面释放,一是清理起来麻烦,二她没想去怀珠,嗯……准确说是怀龙蛋。 清理好私处,苍迟习惯去吻乔红熹的粉题,道:“我想今次不会怀上的吧,下回我注意。” 乔红熹勾住苍迟的头,迷迷糊糊的在他耳边道:“很舒服……” 苍迟身体一震,吃吃地问:“什么舒服?” 今次他的精水出来的多,乔红熹感受得到有股热流在往上走,受射那刻,方才踩在脚底的豆子一颗颗连肩打到身上来,豆子轻轻打在身上明明没什么感觉,可当豆子与肌肤相碰的那刻,身体由内而外被温水柔柔滋润着。 她稍微顿了一下,把心里话道出来:“你今天射的时候,我很舒服的。” “那往后我可以在里头……”苍迟大喜,他也喜欢射在里头. 话没有问完,乔红熹先回答了:“我考虑一下……” -- 076【神仙上门,乖龙庚齿几许】 苍迟才消下去的欲望抖啊抖又抖了上来,将乔红熹翻了个身,让她腰折下,两手搭在台沿上,腮臀抬起。 眼前是一面镜子,乔红熹闭上眼睛不去看自己的脸,哼着声儿享受妙感,一边等苍迟完事儿。 从镜前移动到窗边,又从窗边滚到床上,这两刻里二人几乎要在寝室每个地方留个足迹。事完了,苍迟脸上还泌着兴奋,都是好洁之人,一同洗了个沾皮靠肉的鸳鸯澡,四只手相互抚摸个不住。 胡闹了一个早上,乔红熹肚子饿到唱起歌儿,苍迟留了几只螃蟹没卖,她要去打中火,就炖个简单的蟹肉粥。 在昏暗的屋内呆了几个时辰忽然有点羞明,乔红熹眯起眼去抓螃蟹。 螃蟹只听苍迟的话,乔红熹去拎它们,一下子就被夹住了手指,血珠子一颗颗滚了出来,乔红熹手上的久伤未好,这下痛不欲生,眼眶都湿了,捂住流血的手指,委屈道:“怎么你的螃蟹对我这般凶?” “估计是嫌活太久了。”苍迟直接口喷出一团火,螃蟹便熟透。 乔红熹也不用拿去杀或是拿去烧熟,直接剥壳,去了杂质就能食用。 苍迟没吃过螃蟹,但剥蟹壳的技术娴熟,囫囵的螃蟹肉,一口咬下去香香软软,乔红熹牙齿得福,对苍迟态度又好了许多,和面粉给他做了一碟糕点,每个糕点只有一小口。 苍迟很喜欢吃糕点,盘子连点渣也不剩。乔红熹对苍迟没多少了解,盯住他的脸皮好奇发问:“你为什么喜欢吃糕点。” “就是喜欢吃,甜甜糯糯的能乱烦恼。”苍迟回语。 乔红熹想起虞蛮蛮的话,又问:“你庚齿多少?不会是个老头子吧?” 乔红熹脸上有嫌弃的颜色,苍迟总是脱口而出的五百龄脱不出口了,回答得十分不干脆:“叁……叁百五十。我们一百龄相当于你们凡人八岁,算一下大概就是二十八岁。” 乔红熹默算,道:“那也还好,不是大本姑娘一折,我们这儿一折为十二龄。” 凹上一条龙,说是幸不幸,说不幸也幸,幸与不幸要看往后相处如何。乔红熹认命,慢慢相处罢,至少平日里拿他出出气也是不错的。 乔红熹想定,还想问点什么,这时候门响了,虞蛮蛮的声音传来。 乔红熹没能问苍迟问个牙白口清,前去开门。 门外不止有虞蛮蛮,还有伏双和小鹤子。虞蛮蛮和小鹤子眼眶被风吹红了,看到乔红熹,眨眨水汪汪的眼开始诉委屈:“河胶了,好冷好冷,蛮蛮(小鹤子)想住在乔乔家。” 明明只有两个人在说话,乔红熹却觉得说话的人有上百个,嗡嗡的很吵耳。 伏双不合时宜打了个喷嚏,乔红熹把眼移到伏双身上,伏双揉揉发冷的鼻头,不大好意思,道:“确实好冷,我也想住几天……” 苍迟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没给乔红熹开口说话的几回,把两片木门重重一合,道:“不行。” 门外的几人追债似的擂起门。 “哇,蛮蛮好冷,苍迟哥哥你不能这样。” “小鹤子也好冷,苍迟哥哥你这样的话我就让伏双大人用雷劈你。” 门上边响的是虞蛮蛮擂的,下边响的,是小鹤子擂的,上下有声,乔红熹有了恻隐之心,道:“我这儿有空房……” 苍迟捂住乔红熹的耳朵往里头走,道:“他们几个吵得很,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乱喊乱叫,别理他们。” 苍迟说别理屋外的人,可屋外的人坚持不懈喊了一刻,倒替着喊。 小鹤子声音又尖又细,把街坊邻居都给喊来了,苍迟继续不去搭理,他们改变卖惨的策略,一个个翻墙而进,进到里头,伏双与苍迟互相瞪大眼。 风儿一来,互瞪眼儿的俩人感到一涩,都眯起眼睛,挡去刺眼的寒风。 伏双道:“苍迟你也太不厚道了,竟然对兄长这般无礼!” 虞蛮蛮与小鹤子蹲在地上相互呵呵乍热乍凉的手,脸儿被冻得煞白,不见了往前的粉光,她们头上插着的鹿角珊瑚歪歪斜斜,上面融着星星点点的雪。 小鹤子鸭子步挪到乔红熹脚边,扬着头道:“乔乔你蹲下来!” 乔红熹蹲下,小鹤子起立,从袖子里拿出一对红色珊瑚,插在乔红熹头上,道:“果然红色与乔乔最搭了。” 乔红熹的头发上仅插一根木簪,有了红珊瑚的帮衬,人儿的模样都鲜活不少。她摸摸头,想摘下来又怕拂了小姑娘的好意,硬着头皮道了谢。 虞蛮蛮还在气苍迟,哑声哑气道:“苍迟哥哥对嫂嫂好无礼。” “不是苍迟哥哥比伏双大人大吗?苍迟哥哥五百五十龄,伏双哥哥叁百五十一龄,难道是小鹤子记错了?”小鹤子听了一头雾水,在她记忆里,苍迟总说自己是兄长,也总拿兄长的身份压伏双。 苍迟忙捂住小鹤子的嘴,可馅儿露得太快,已经迟了。谁能知道豆渣脑筋的小鹤子记这种事情这般清晰无差错。 乔红熹看向苍迟,疑惑地问:“不是叁百五十龄,相当于我们的二十八龄吗?苍迟你到底几岁?” 苍迟面不改色道:“就是叁百五十龄!” 伏双琢磨了一下,知道二人对话里有什么情头了,打扫喉咙,一点面子也不给苍迟留,道:“哟呵,当初也不知是谁神神气气的,说自己在娘亲肚皮里呆了两百年,如今是一条五百五十龄的龙,算一下的话就相当于凡人的四十五龄,啧啧,老头子一个。” 虞蛮蛮被一语提醒,很快记起了二人的年龄,扳着指头算了一下,看向苍迟时的目光含鄙,尾腔拉得长:“咦,苍迟哥哥撒谎,没脸没皮。” 苍迟强行解释:“我、我问过阿娘了,呆在胞宫里的二百年不用算。” 伏双扭扭脖子,没好气回:“我们都不算啊,是你自己要算,那就满足……”伏双说到跟前故意停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大了不少,“满足你这条五百五十龄的……老乖龙。” 然后没有然后了,苍迟和伏双又打起来了,火遇到雷,弄得满地灰糊糊一片。打到后面,苍迟变成龙,用龙身一圈圈箍紧伏双,不让他动弹,龙嘴一张咬住他半个头。 伏双动不了,嘴巴还能骂人,眉毛以上的地方被苍迟咬住,他大叫不止,道:“苍迟你属狗的吗?松开你爷的头,听见没有。” -- 077【行无越思,陪喜欢的刺猬】 “我还真属狗,我阿娘说我是狗年生的。”苍迟不松开口。 “你个毛蛋蛋子!快松开。”伏双头皮发麻,口里不断出粗。龙涎不停倒在头顶,他今日要洗一百遍的头。 “说,我几岁!” “五百五十!” “再给你一次机会。” “五百五十,就是老头子一个。” 虞蛮蛮和小鹤子蹲在角落里看戏,小鹤子未出幼,衣服穿得多,蹲在地上成一团。 乔红熹心疼自己的家,一下子又变成破零二落的样儿。突然想到修墙的工具有几个落在龙王庙里,眼不见为净,她披多一件衣服,出理全身。离开家前,她摘下头上的珊瑚,眼角里看到苍迟带着伏双往井边翻连环筋斗,离开家没几步,便听到重物掉井里的声音。 苍迟把伏双扔进井里了,想试图淹死他,一点开手都不做。 乔红熹垂头避开团团四面吹来的寒风,快一步,慢一步,路过花台奶奶的粉楼,驻足听一曲水磨腔曲子。 粉楼的门是月光门,花台奶奶穿着水红裙袄,坐在门前弹唱。乔红熹偷腔跟唱,唱出来有些难听,与花奶奶唱出来的调儿迥然不同,唱了几句很自觉闭喉,不去坏一首好听的曲子。听到酣边,忽看见粉楼内的一扇窗,有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这处看。 目光胶在自己脸上,乔红熹方寸大乱,害怕得扎眉扎眼,紧了紧腰上的裙子从速离开。不消害怕过头,一头撞进迎面而来的卫赐。 硬额头碰硬胸口,乔红熹输了,往后偏倒,卫赐丢了手上的东西扶住乔红熹,柔声道:“乔乔要小心,天冷了,容易有鬼捏青。” 冬日里稍微磕到肌肤,不管疼不疼,血就似在那处顿凝了,变得又青又肿,冬日的衣服穿得多,大多沐浴的时候才会发现,但又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碰的,记不起来的东西归为鬼神所致,故而这青肿又叫鬼捏青。 两人嘴里都呼哧呼哧着白气,乔红熹心下未定,眼管后看,看那人还在否,人不在,她定下心,往后走一步,问:“你、你怎么在这儿?是冬日水果不好卖吗?” “好卖的,就是今日倦累,歇息一日。” 他远远看见乔红熹在粉楼前听人唱曲儿,放心不下,收拾了浮铺偷跟在她身边,没一会便看她神色大变,逃离似地离开,他也飞风似地赶来。 卫赐慢慢摸透了乔红熹的性子,一些海底眼儿也摸出来了,其实她是个胆儿挺小的姑娘。被人捉走了好几次他一直不放心,总觉得她一落单,就会出事儿。 卫赐太殷勤,默默殷勤不显露自己,做阴骘事儿,说话举止也十分小心。 苍迟也爱殷勤,热情的殷勤,举动有些粗野,还爱来填气眼儿,像个没脸没皮的俊俏勤儿。乔红熹拒绝殷勤的时候可以直接骂回去,或一拳打过去,反正他皮厚,怎么打也不疼,也可以不搭理他。但面对卫赐,她不知道怎么搭茬,总之不能一拳打过去。 她一手跌着手,默然了许久才道:“卫赐,我要去龙王庙,就先走了,过几日我去你哪儿买果子。” 卫赐眼皮低垂,自己后退了好几步,问:“我可以送送你吗?我会离乔乔十步远跟着,不会惹人闲话的,我就是怕乔乔又遇上个不测。” 连珠箭的解释,乔红熹更手足无措了,她支吾了一句,转过身走了。卫赐当她是默认,说是离她十步之远,实际离她二十步,人在眼内看的到就行。 天冷,两腿似挂着垂冰,走不快,乔红熹没故意端的身子走,倒走得丢丢秀秀,不说惹人回头偷觑,只说过人肩头时,目光都聚她身上。 乔红熹模样生的不错,还是个全灶,就是性子急了些,脾气坏了些,但也不是特别坏,就是喜欢和姑娘磨镜子,可惜了。 …… 虞蛮蛮的河果真胶了,踩过去脚底生寒,冰面纹丝不动,未裂开一缝。 乔红熹顿起了稚嫩心性,滴溜一腿,狠地踩上冰面,冰面受力,破开个大口子。 哪匡冰面底层脆弱,一破开开,底下全是冷嗖嗖的水,她用力狠,冰面破开没来得及收回腿,尖尖瘦瘦的鞋尖与水亲密接触,也湿了一块。她皱着鼻头,脚趾在鞋袜下蜷缩起来,吃恼地说今日亦是蹭蹬日,而后用帕子抿抿鞋尖上的水离开。 卫赐在河边停下,鼻端绕有龙的气息,他没精打采,转身离去。 到了龙王庙,乔红熹光光脸,按照规矩上香,香插上坛内后正要去找自己落下的工具,脚踝被人一拽,腿根酸,又来不及大呼求救,就被拽到案底下,还被一个人压在身下不得动弹,也做声不得,争些儿去阴曹地府报到。 敢在龙王庙蓄心不善拽人进案里的狗贼,只有苍迟。 苍迟将伏双扔进井里后拔腿就跑,没地方跑,也是凑巧跑到龙王庙里来。 他小心翼翼地白赖:“那二百龄本就不用算的,我只是不想叫那个打雷的为兄长而已,其实我真的比他小一岁。” 乔红熹听了苍迟的解释,“噗嗤”一声笑出来,压低声音道:“所以你玩个鬼串,还把我拽进来,就为了说这个?” 苍迟耷着脑袋,道:“怕娇娇误会便不喜欢我了。” 乔红熹变了声调,像是扯娇,很合折地叫出苍迟的名字 “苍迟。” 一句苍迟,本为皮里膜外的关系有了奇怪的变化。 龙王庙央央插插,来了一群妇人来上香,她们一排儿跪下,哄哄翕翕诉心曲。 苍迟耳朵里因乔红熹的声音酥麻起来,没在意外头的声音,问:“怎么了?” “你方才拽疼我了,你能不能温柔一些,我是个凡人,被你扯多几次,会死的。”乔红熹微含怒意,碍着外头有人,只能压低了声音说话。 声音压低,话里的调儿转了个大变,苍迟听不出来乔红熹生气,握住她的腿,水磨功夫按揉脚踝,道:“我帮娇娇揉揉。” “我何时说过喜欢你了,谁教你说这些歪话的?”脚踝上的力度刚刚好,乔红熹舒服得骨头与骨头接连处都松开。 苍迟揉着脚踝,心在别处,他想起早上的事儿,心又痒个不住,只不过被乔红熹的话打岔了。 他直勾勾盯乔红熹,问:“还不喜欢我吗?你们凡人动心也太慢了。蛮蛮和伏双俩人初见就有意,叁见就下了小茶了。” “人家有婚约……”雷神与小河婆有婚约,而她和苍迟没有成亲也没有婚约,却娴熟地做着淫媾事儿,两厢还都享受淫媾事儿,传出去可是要被人捉去沉河的。 乔红熹躺累了,推着苍迟的肩膀要起身。苍迟不肯动,梆梆地问:“娇娇要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我很早就给你下小茶了,就是那片龙鳞。” “倒也不是不喜欢,但如今不讨厌你就是了。”乔红熹的心在油回磨转,眨眨踢团圆的眼儿回道。 -- 078【坏了规矩,庙里倚翠偎红】 乔红熹殊不知自己笑时眼底有笑意,还有些飘忽不定的情意,一眨,两下里这两种意都流散出来。 怪就怪苍迟目力透常人,用心去接住笑意情意,胸口便暖洋洋,好像滚过一颗油糖。 油糖滚到肚脐处融化了,油糖里的烫浆,一并流浇在丹田上。丹田里热,胯之间的东西慢慢抬起头,没有停止的意思。 苍迟吞着唾沫,摸到股间去,道:“娇娇怎么说话颠叁倒四的,和个豆姑娘似的。” 乔红熹回嘴:“你住手!你才是豆姑娘!” 一生气声音慢慢拔高,外边的妇人听到了,牙齿闲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你们可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豆姑儿?是青蛙来了吗?怎么没有瓜哥儿。” “眼下是冬日,豆姑儿与瓜哥儿只有夏日能相见。” “啊……真可怜,看来豆姑儿是来龙王庙里避寒的。” “在龙王庙里的,是瓜哥儿。他们不会叫自己的名字,都是相互叫名字的。” 一群妇人说完不再深究,闭上眼继续诉心曲。 苍迟的手已伸进去,从上而下摸珠核儿,搜刮珠核儿上的小缝裂,所有的瘙痒都集在这小小的地方上。 “别……外面有人。”股间出水,滑腻腻的感觉让乔红熹面红过耳,难以忍痒,四梢做着小小的挣扎,即便知道是无用功。 “娇娇也摸摸我。”苍迟牵着乔红熹的手往自己胯下走,胯鼓鼓,里头之物欲破衣而出。 外头全是人,妇人鱼贯而来,走了一群又来一群。乔红熹越紧张,流出来的水越多,手覆在上面用力摸了一下,不敢大声嚷嚷,道:“那你别摸我了……” 前不久才沐浴,身上袭人的花香还在,挨在一起香气渐浓,在二人鼻子里闻起来是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淫靡味道。 苍迟抽回手,偏着头去吻乔红熹,今日他很少吻嘴唇,解开她颈下的纽扣,两片湿润的唇瓣和一截舌头倒替在她粉颈上轻滑。 乔红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呻吟,苍迟的头发挨擦她的脸颊,柔软的瘙痒更是刺激她。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去摸苍迟,伸进裤头里,暖暖的手心围住那根东西,手技生生疏疏,迟钝地上下套弄。 手技生疏,苍迟却摸不清乔红熹的招式,有着期待,热情如火熊熊烧起,他哑声一喘,半直起身,分隔乔红熹的腿,要吻她股间。 乔红熹羞赧,推他的头,道:“外面……有人……嗯……” 没说完话,苍迟捏住乳儿往上一提,一股一股的增加力度,趁乔红熹完全投入在里头时,他嘴上偷袭,张开口碰上去了,舌尖滑进,拟臊根浅进九次,循序渐进。 晨间的欢愉未过,穴儿翕翕,受了唇舌温柔舔弄,花径瞬间湿透。乔红熹下了更大的死劲儿咬住嘴巴,豆子打在身上的感觉又来了,这回豆子陷到体内,随着鲜血流动。 她偷偷啜泣,双腿屈起环绕在苍迟颈上,阻止他的动作:“停、停下,苍迟停下。” 龙涎凉丝丝,沾在暖烘烘的肉儿上,乔红熹感到冰火两重天。苍迟多舔了几下才抬起头,扶着臊根逼近穴口。 花径进来一截臊根,乔红熹气急败坏道:“有人,外面有人!早上才弄过,你给我停下。” “小声些便是了。反正你往前也不大爱叫。”苍迟没停下来,反再深进一截。乔红熹不是不爱叫,只是取次叫一叫,动听非常,让人干受热。 圆圆翘翘的乳儿速速颤动,尖小可爱的乳尖儿挺立,盯着可爱的姿容,苍迟更有劲儿,腰臀时而后缩时而前进,抬起粉搓成的臀尖,一下子冲开肉阵。 乔红熹星眼朦胧,嘴唇咬疼了,便咬住袖角,花径酸痒大增,她欲呻吟舒叹,但只能忍耐,越压着不喊,花径里越是爽利,几欲晕过去。 臊根偷袭花心,实在有趣,肉儿绞住根头不待放开,苍迟搂紧乔红熹连连亲嘴儿,一双手把裸露的肌肤摸个遍。 外边的人来案前点香,听着移近的脚步声,乔红熹一方面爽快,一方面害怕。她咬住苍迟的下嘴唇,眼里下着泪求饶,含糊道:“呜呜呜……不要了。” 亏得黄绫子布委地,今日的微风吹不动,若来个飓风把布子吹起,这羞人的光景定光明地落人眼皮子底下。 紧张的缘故,穴儿使心眼儿似地收紧,一团一团因磨擦而变得更软的肉围攻硬绷绷的皮肉臊根,苍迟舒爽,脚抵着案脚做支撑,腰臀得劲儿,自首至根插了十几下,带出来的浓水,都滴在地上,进出之时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案桌咯吱咯吱的响,交合处如膝胶,也是稠稠一片喷喷啧啧声。 诉心曲的妇人狂喜,插烛也似地磕头:“这是龙王爷显灵了?谢天谢地!” 乔红熹吓出了一身汗,她不敢开口,怕呻吟声漏出,用水光光的眼睛央求苍迟慢下来。 苍迟却觉得这是在在递情书,不胜动情,放开粉腻腻的双股,以舌尖舔弄含情书的眼角,翻过身,让乔红熹趴在胸口,道:“娇娇生得真好看,那处到底是什么地方,好生会吸。” 乔红熹身如风中柳,腰肢扭扭,去磨臊根,磨到珠核,她痒一阵,酸一阵,扬着粉颈失声吟哦:“嗯哼……不要了,回去再弄。” 在这憋憋的地方不能想叫就叫,粗长的东西不停穿梭勾引她的欲望,乔红熹心里难受。 “快了,我快射了,再等等。”刻下有无限欢乐,苍迟不愿暂停,再度吻住她,呼吸的交融让乔红熹慢慢放松身心,投入到这场欢乐里。 二人拖拖逗逗,再弄个百来下,苍迟松精关,在狼藉的情穴里大弄大射。抽出半软下的臊根时,不少精水跟着流出,情穴一张一翕,精水加速流出,流到苍迟腿上。 苍迟色眼放光,脸靠在香腮上,扶着半软不硬的臊根蹭弄细缝,拍拍珠核,情穴相迎,又吐出一团暖融融的浓水。 二人出理衣裳,张个眼慢离开龙王庙飞风回到家中,乔红熹打算装成死人,与虞蛮蛮招呼一声,直奔屋子换身新衣裳睡觉。 -- 079【暴跳如雷,鲤鱼咬打乖龙】 家里多了叁个人,热闹非常。 虞蛮蛮把买来的馒头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装在瓷碗里拈着吃,说是可以吃慢一些。 小鹤子坐不住,一副欢喜的样子,在不大的院子里活泛地跑上跑下,兼纵带跳,且用雪堆了许多鲤鱼。 她堆一个,苍迟就踩一个,堆起来的雪在脚下变得松波波的,没了原来吃喜的形状。 小鹤子恼羞成怒,可拿苍迟没办法,她突然萎在地上,在雪地上轱辘打滚,嚎着喉咙出首苍迟:“苍迟哥哥,你不能仗着自己五百五十龄就欺负一条不到百龄的鲤鱼,以大欺小,天打雷劈。” 说他是五百五十龄,苍迟浑如听到拗口风的话,脚尖勾起一团雪,踢到小鹤子脸上:“闭嘴!” 小鹤子嘴巴张着,雪飞过来她吃了好几口,牙齿碰雪,冷得乱敲,她抓起一团雪打向苍迟,未料打偏了,打到身后正骛行鹭伏,靠近来做坏事儿的伏双。 被苍迟丢进井里,伏双气得发昏章第十一,绝不会忘记这个仇。他拿着根二股绳子,准备套在苍迟脖子上用力将他勒到黄泉里,去与黑白无常打招呼。 伏双没什么干脆磊落的招儿来弄死苍迟,只能暗中下黑手。不料迎面儿一团冷冰冰的阿物糊在脸上,一呼吸,东西进到鼻窍,他直落地打喷嚏:“小鹤子你个杭杭子!” 小鹤子自知惹事儿了,脑袋缩到腔子里,跑到虞蛮蛮身后躲着,道:“小鹤子又不是故意的。” 虞蛮蛮护着身后的人,骛神想了一下伏双话中意,想明白,脸蛋儿抹下来,对着伏双出四马儿:“狗东西,不许你骂她!” 想了想,记起苍迟方才也欺负小鹤子了。但她的气势完全弱下,指着苍迟道:“苍迟哥哥也不能欺负她,她还小呢。” “蛮蛮,你真是奈何不得冬瓜,只把茄子来磨,我且就是条茄子。”伏双今日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了,无名的酸涩,从脚心里涌上胸口,一颗心再度受了伤,他想放在自己脖颈上,勒死自己。 “反正,你们不能欺负她。”虞蛮蛮别过脸不管,就像为一条鱼时,得了食物后无情摆尾游走。 冬日不是日长天,眼看到了申酉相交,天黑了大半,苍迟有些着急,问:“你们真要住下?” 虞蛮蛮怕苍迟赶自己离开,咳歌打战先下几颗眼泪,咬舌子说:“河里好冷,蛮蛮晚上睡不好。”眼泪滚烫,从眼眶内掉出来,眼眶也热热的。 小鹤子跑到苍迟面前才挤出几颗泪,扎煞肉团团的手臂,滴溜肉团团的腿儿,辞气夸张无比,说:“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小鹤子又瘦了,胳膊和腿都和竹竿一样细了。未曾出幼的小鹤子,骨头一折就咔擦的断成两截。咱穷,苍迟哥哥败家,伏双大人月事钱少,到时候没钱找大夫接骨,只怕小鹤子会被人捉去去乙,开火煮汤来吃了……” 小鹤子嘴角一开,没给人置啄的余地,苍迟寻空捂住她的嘴,说:“行了,你别说了。” 苍迟能容两个姑娘住下,毕竟她们说的理由入情入理,但他不能容伏双住下,转过头问暗自生闷气的伏双,“那你为何住下?” “你这问题问的好。”伏双卖起关子,丢了绳子,袖手不动,“你看,俩姑娘来这儿,你可不是要一护叁吗?我看你吃不消,就来帮帮忙。” 这理由也是入情入理,但苍迟不想接受,脾不和的两人呆在一起只会吵架打架,他变成龙圈住伏双,把他甩出墙去了。 屋子外吵吵闹闹的,乔红熹犹在梦镜中。家里头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逢年过节家里也冷冷清清,她一直过着孤拐儿般的生活,有时候像赤春头里的苗,眼巴巴等着耕种人来。 她撑起身想去偷看外头的热闹景象,虞蛮蛮排闼直入,带着一身冷气跳到床上来,一把环住乔红熹:“乔姐姐,苍迟哥哥允蛮蛮住下了,蛮蛮也想要个池子。今日蛮蛮还想和乔姐姐一块儿睡,蛮蛮喜欢睡床的里头,睡床沿的话,蛮蛮一翻身就会摔到地上,摔下去可疼可疼的,蛮蛮是最怕疼的了。” 虞蛮蛮鱼儿一样,一盆火儿钻窝里头,笑得满脸生花,眼睛弯弯,嘴里的话如瓶注水,收不住。 乔红熹听到池子头就疼,苍迟进来,瞟见二人亲密搂抱的势儿,心里酸挤挤的,一掌拍到虞蛮蛮后脑上,拎猫儿似地提一下虞蛮蛮的耳朵,道:“给你拂好隔房的床了,游回你的屋子去。” 一掌拍得不响,只把虞蛮蛮的头发弄乱了,虞蛮蛮摸着后脑,控着粉头,睫毛颤颤,趴在床上不肯走:“哎呀,脑瓜子疼。” 苍迟不留情面,拿出行雨珠,威胁道:“不走我现在就下雨,把屋子淹了,我们一起去风餐露宿。一年大,二年小,蛮蛮越活越过去了,还学小鹤子嘚啵嘚波。” “蛮蛮就是一年大,二年小,不事守河之责,专爱扯娇发脾气,苍迟哥哥自己是个银样蜡枪头,倒是好意思说蛮蛮一年大,二年小的……蛮蛮本来也才二百来龄,苍迟哥哥大蛮蛮好几百折,也不知让小,恃着自己庚齿大,就只知道欺负小的,鼠腹鸡肠的乖龙。” 虞蛮蛮横竖不肯走,鼓鼓囊囊的脸颊一刻一变色,悲伤过度,眼里噙了泪,再过一会儿泪已盈眶,欲堕不堕。 “可怜蛮蛮,小小庚齿就下凡来打拼,没有月事钱,只能当个拖狗皮,一年到头只能吃馒头,天冷了没地方去,天热了河水还干涸。苍迟哥哥带蛮蛮出街,还把蛮蛮丢在街上,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乔姐姐,就被叁个贼丑生欺负了。乔姐姐赶紧夺休了苍迟哥哥,他太坏了,呜呜呜……太坏了。” 虞蛮蛮嘤嘤不休,乔红熹只抓住最后一句,她词钝意虚:“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夫妻关系,又怎会有夺休之说? 虞蛮蛮不依不挠,口沸目赤,一股劲儿穷究半年前的事儿:“明明是苍迟哥哥自己把行雨珠给蛮蛮的,却道蛮蛮偷行雨珠,若没有蛮蛮拿着,行雨珠早就没了。” 苍迟第一次发现虞蛮蛮话还挺多,但记忆一如既往地差,颠倒是非,倒反帐。 半年前他无聊,学伏双用馒头把虞蛮蛮钓出来,约她上街摆洒摆洒。 虞蛮蛮看见什么东西都想买,苍迟穷得叮当响,只说没银子买不了。虞蛮蛮一气之下,顺走他挂在腰上的行雨珠拔腿就跑,把他给丢在了街上。 颠倒是非的记忆,苍迟长百张嘴也难辩驳,无法伸冤理枉,索性不动口,直接扛起虞蛮蛮往隔房走。 虞蛮蛮一动不动地趴在苍迟肩上,蔫蔫道:“蛮蛮想要睡盆里,天好冷了,所以水要热一点点。” 迟去胞厨找了个银盆儿,打点水,虞蛮蛮变成鱼,咕咚一声跳进盆里。 苍迟折几根木枝点燃,放在盆底下烧。虞蛮蛮像条死鱼一样,半浮在水中。 “水够热没?”苍迟烧了一会儿,去探水的温热。 虞蛮蛮不答,口中咕噜咕噜吐小水泡,张个眼慢,张嘴咬住苍迟伸到水里的手,之后慢悠悠地翻了个面睡觉,闹了半天她也困了。 苍迟灭掉火,指尖一圈齿痕,他摸着齿痕,不可思议道:“虞蛮蛮,你什么学会咬人了……” 虞蛮蛮忽就翻个身,嘴巴露出水面,又对着苍迟的脸吐了一口水。 水如注喷到眼睛里,苍迟眼睛都花了,那些剩余的水沥在颈上,他抹着脸,将火重新点燃,道:“再加点姜葱油盐醋,今晚吃水煮鲤鱼。” 火势大,银盆滚烫,虞蛮蛮往来游时不小心触碰到盆壁,被烫了个鱼翅熟透,她光着鱼眼下泪,无声斥责苍迟的卑鄙行为,哭得伤心,水里开始冒泡泡。 苍迟默默收起了火,戳戳鱼头,道:“罢了,今日就饶你一回,大眼鱼应该不大好吃。” 苍迟端着盆儿找地方放好,谁知闹脾气的虞蛮蛮从水里跳起来,跳得十分高,鱼尾陡起一片霞天色的光,往他左右脸颊重重拍打。 苍迟被拍了个麻麻茶茶,忍着杀鱼之意继续走。 被鱼尾拍打的脸,怪疼的。 -- 080【拨浪鼓儿,轻摇柄通心曲】 小鹤子在隔房睡下,苍迟端着盆来的时候,她嘴角拖了一条涎,鼾鼾然抱着被褥睡。 放下盆儿苍迟就什么事儿都不管了,直奔乔红熹房中。 红娘娘说来便来,乔红熹将门锁起换血衣。苍迟推不开门就爬窗进去,乔红熹正好在收拾换下来的血衣,看到爬窗的苍迟,她怒极,问:“你干嘛爬窗?” 苍迟跳进屋子,道:“没什么,就看你锁门了,进不来。” “上一边待着去。” “哦。”苍迟搂住乔红熹深深地接了一个长吻,拿起桌上破旧的拨浪鼓儿出去。 乔红熹半嗔半羞抹去嘴上多余的涎唾,拿起血衣去洗。血干涸多时了,洗起来困难,好不容易洗干净又到用饭时辰,不容她歇息一刻又要起灶做饭,家里多了两张嘴巴,备饭时辰要久一些。 小鹤子从饥饿中醒来,揉着惺忪睡眼走到胞厨,嗡声问:“乔乔,今晚吃什么?” 乔红熹杀了两只螃蟹煲汤,切点猪瓜子炒土豆,清炒一盘山甜菜与茄子。见问,她简略回道:“二荤二素。” 小鹤子不挑口,不像虞蛮蛮只吃馒头,她待在胞厨里帮不上忙,她就跑去找苍迟。 苍迟坐在井边,反思虞蛮蛮说的那句“银样蜡枪头”,自言自语:“既然如此,过几天下个雨吧……” 调皮无赛小鹤子从苍迟斜刺里偷偷跑进,雌答地夺走拨浪鼓儿,自顾摇得欢:“苍迟哥哥哪儿买的拨浪鼓儿。” “是你乔姐姐的。”苍迟劈手夺回来。 这个拨浪鼓儿,他第一次来乔红熹家中就看中了,破旧了些,但做工甚精。 拨浪鼓儿的声音清脆利落,与敲蚌的声音没得二样,小鹤子坐到苍迟旁边,道:“苍迟哥哥听过这一首歌谣吗?” “什么歌谣?” 小鹤子打扫喉咙,两条碰到地的腿左右挪动,扫起一团雪,唱:“拨浪鼓儿两只耳,左耳是公子,右耳是姑娘,隔二偏叁闹别扭,轻轻摇柄来相通。” 唱完,她急嘴急舌解释:“也就是说,公子的血抹在左耳上,姑娘的血抹在右耳上,就算分开甚远,只要一方摇起拨浪鼓儿,另一方都能感受到。” 苍迟想也没想咬破君指,滴了一滴血在拨浪鼓左耳上,趁着自己精神还在,一溜烟跑进胞厨。他二话不说抓过乔红熹的手指咬破,滴一滴血在拨浪鼓右耳上。 只取一滴血,血滴落,他立马伸舌头舔了创口。 龙涎愈伤,抹眼之间没了创痕,苍迟微微含笑,道:“如此,娇娇往后随身带着这拨浪鼓儿,想苍迟时就摇一摇。”说完直挺挺晕倒在地上了。 乔红熹蒙然坐雾,不太明白。伏双虽然被扔了出去,却一直躲在外面的墙角,他耳性好,听到苍迟晕倒的消息,翻墙过来扛起苍迟丢到豆棚下,道:“好家伙居然晕倒了,别担心,他睡一觉就好。” 虞蛮蛮还在生气,什么也不肯吃,缩在盆底睡觉。 伏双主动搭伙,吃光了苍迟那份饭菜也吃光了虞蛮蛮那份饭菜,吃完主动洗盘子,虽然打烂了不少盘子。小鹤子亦吃了许多,饭后把肚子一松,沙包肚都出来了,圆鼓鼓,手指戳下去又软软的。 天一黑,雪开始飘,苍迟在雪地里睡了一个时辰了,乔红熹担忧道:“惊世先生,可否帮个忙?” 伏双问:“帮什么?” “下雪了,挪一下他。”乔红熹指着苍迟说。 “挪哪儿?”吃别人的手短,伏双不好拒绝。 “挪我屋子里吧。”乔红熹眉目颤颤,似是不好意思。 伏双攒一攒眉毛,看戏的眼神在乔红熹身上乱瞟,拖长每个字说道:“哦,夜里挨光。” “伏双大人挨光是什么意思?”小鹤子坐在一旁玩收腹松腹。 挨光俗呼偷情,小鹤子还小,伏双不会解释这层羞答答的意思给她听,随便诌个解释支糊过去了。 小鹤子得到的解释是在烛火下看书之意,她半信半疑,正经八百地造了个句:“伏双和蛮蛮,日日挨光!” 她真心不知原本之意,颜色词在嘴里当正经话说。 二人一替一句,乔红熹脸红成春日里那贴在门上的春联红了,好在是夜晚,看不清脸色有异,她低头不语,语及自己也不搭理。 伏双无力反驳小鹤子造的句,架起苍迟往乔红熹房里就是一扔,管他摔在哪儿摔不死就成。 今日飘的是六花,滴里搭拉地飘,冷得人牙齿乱敲,嘴巴里似含着一块冰。 没有苍迟的阻挡,伏双住下了,他不知怎么哄的虞蛮蛮,总之半夜里乔红熹迷糊醒来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床脚的移动声,男女交融的喘息声,甜甜的唼喋声……有种不可胜言的快活。 种种声响逼人交出香甜的酣睡。隔房的二人在做何事,乔红熹自然知道,心里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她庆幸红娘娘来了,同时庆幸苍迟昏了,否则今日的房中声可要被别人听去。 次日,虞蛮蛮天还没亮就醒来,黯然无色的眸子眨了眨,她缩进伏双胸腔里哭诉,逗逗落落道:“蛮蛮偷豆姑的时候梦见自己变成了豆姑娘。然后有一只漂亮的豆娘子来惹蛮蛮,蛮蛮就去追,追到池塘边结果那只豆娘子被豆姑儿吃掉了,然后豆姑儿也变成了豆姑娘。豆姑娘说蛮蛮是一条鱼,抓住蛮蛮的脖子抽出一把刀说要杀来蘸酱吃。蛮蛮不想被吃掉。” 伏双晕了脑袋,重点是杀来蘸酱吃,她怕的应该是被杀,昨天苍迟说要吃她,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于是就做了这个奇怪的梦。 一切都是苍迟的错。伏双哄好虞蛮蛮,得到乔红熹的允许,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还在昏睡的苍迟雪葬了。 -- ń2qq.cōм 081【复吃浓酣,乖龙烧墙行雨】 乔红熹的红娘娘一连来了七日,苍迟碰不得她,隔房在哪儿搓粉抟朱,奇怪声响时有时无。,他身心难受,一想到乔红熹在流血,顿时兴味索然,甜腻腻地念叨:“娇娇流血的时候不疼吗?” “你觉得呢?”疼就罢了,还胀,稍微吃多一点,肚子就像要炸开一样,让人无法一枕黑甜。 苍迟放手上来,摸着她的小腹,过分亲热,龙的灵气注入肚脐内,疼胀感减少。 真是浑身是宝的龙啊。乔红熹局背而眠,心里感叹,抓他去质当的话,十辈子都不愁了吧。 “疼的吧,我流一滴血都会晕倒。娇娇你真厉害,流七天的血也能生龙活虎。” 红娘娘或前或后,欲望会上炎,苍迟的手隔衣抚摸,摸的人感觉来了,受摸的人也是。 今日红娘娘是第五天,除了容颜些许惨然不乐,第血比头叁天少了,便没初来时那般如利剑钝器在肚子里交接的酸痛。 乔红熹挪挪腰臀,远离胯间支起来的东西,苍迟挨上去,道:“我又不碰你,别躲。” “是我难受,你摸我,我很难受。” “是想让我进去?”苍迟问。 “嗯,有点痒痒的。”乔红熹用甜润腔调,言简意明地回道。 她交了心,不遮遮掩掩欲望,红娘娘在,逗起苍迟的欲火他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苍迟沉默,未说一字,胯间的东西发作,控制他的神经,他在黑夜里露出可怜的无助神色。 寒冷的风鼓荡,树枝上没有静绿的叶子,树丫巴儿盛雪团,掉落的时候雪团散成棉沙。 在一处雪团掉落的时候,乔红熹猥过身,正好对上苍迟可怜的无助的神色,他眉头皱着,嘴巴抿着,这受了泼天委屈的姑娘都不会有这副神情。 她嬉着嘴角,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委屈你了?” “往常你这般说,那是达旦欢乐,今日这般说,是达旦失睡。” 苍迟眯起眼,打量那两片粉唇。 目光落到唇瓣上,乔红熹唇瓣一烫,眼前现出香艳的画面,她拉起被褥盖住脸,只露出双眼睛,嗡声嗡气道:“少打歪主意。” 挺大的声音,隔了一层被褥变得稀薄,苍迟丁一卯二地道:“就一回,往后只有我帮你的份儿。” “我不要。” “就一回。” “色欲剧于渴,小忍差可度!” “那用手,用手总可以吧?” 苍迟一力撺掇乔红熹用手弄一回。 乔红熹熹羞怒分明,心下敁掇用手还是用嘴还是强硬地拒绝。苍迟念念叨叨的话,落到耳朵里变成蜜蜂振翅发出的嗡嗡响,她人被逼退到壁上,窄窄别别的一张床她没有了退路。苍迟连哄带骗,扯下被褥拉过纤手放在胯上去。 说好是手,到最后唇与手都来了一回。 先是用嘴,她只吸含了前端,没法连头搭脑吃下去。苍迟往里头再塞一截,里头又暖又软,单单放进里头不动,也是大快之事。 他忍不住口角风情:“娇娇小嘴咬上来的时候,感觉和碰到下方那处软软地方相似。难道下方也生了张小嘴不成?” 什么口角风情,分明是语言戏亵,乔红熹快马溜撒地吐出来,心里不登登的,两只脚直踹床,不过最后,这狎扰的情事儿她还是继续做了。 做的时候彼此还不经意目挑眉语,事后说回来,乔红熹都不敢相信,第二日起得晚晚的,梦里都是些不能说出的羞事儿。 盈盈一段春事,不必细述。 苍迟又起疯癫的心思,自己不去卖海鲜,烧人家家里的墙成瘾。乔红熹好不容易歇几日,储存的精神全花在修墙上。 修完那一堵面目全非的墙,回到家她当着苍迟的面丢下工具,气丕丕道:“你能不能别喷火了?我受够了。” 苍迟弯腰拾起工具,一脸不解:“以火烧壁,壁则毁,毁则需圬工修葺,我是在帮娇娇揾钱,娇娇为何生气。” “下大雨亦可让墙毁,你为何不下雨?”话是这么说,但苍迟不知那被火烧了的墙修起来有多麻烦,多废气力。又是酽寒之际,冷死她这个姑奶奶了。 苍迟一个面孔变作二色,一白一红,递过工具,讪讪道:“我知道,但我讨厌下雨。” 乔红熹心上深以为烦,骂道:“那你就闭嘴!再喷火我就拿泥把你的臭嘴封上,一天天的净惹事儿来。” 又被骂了一顿,苍迟习以为常,凑过去快速亲一口脸颊,轻声道:“封起来往后就不能亲你了,别封我的嘴。” 一吻上来,怒气消了些,乔红熹软了声,道:“那你就乖一点,别喷火了,毕竟你叫乖龙。” “好。”乖龙之乖非是乖之意,乔红熹偷换了意思,苍迟明知却也默认。 苍迟忘性大,答应乔红熹不喷火,掉头与伏双翻颜,一口火又从嘴巴喷出。 仨人在乔红熹家里住下,虞蛮蛮和小鹤子成了乔红熹的拖狗皮,一刻不离她身旁。 苍迟常常打翻醋罐,寻思怎么把人给赶走。他对两个姑娘尚且温柔些,对伏双有多狠就有多狠,能打绝不动口,有时候乔红熹得充当委曲调和的人儿,一刻没得安静。 乔红熹拿苍迟出气,虞蛮蛮拿伏双出气,苍迟也拿伏双出气。由此推断,伏双地位最抵搭,他很伤心,常常离家出走几个时辰静一静,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会回来。 苍迟卖海鲜赚的钱不少,花钱也是大手大脚,赚一两花去一半,用财无艺,买东西从不杀价,被人敲竹杠也不知,败家龙这个称呼非他莫属。 苍迟没去喷火烧墙后,乔红熹落了个赤闲白闲,从吾所好,兴致上来,就在院子计划建水池一事,只是计划。 先计划,等到天暖和了再动手。 苍迟惰性随乔红熹,她不出门修墙,他也不出门卖海鲜,海鲜卖光了也不去捞,一心期待万岁爷叁月带着夏日酿的荷花蕊下扬州来。 他日日望着龙王庙方向,道:“情系荷花蕊,万岁爷何时下扬州。” 每回问,小鹤子都兴高采烈回话:“叁月春柳舒,万岁爷下扬州,盥手且焚香,挈一壶荷花蕊,欢喜送龙王。” 末了要加一句让人添堵的话:“但荷花蕊是送龙王,不是送龙太子,苍迟哥哥也是拖狗皮。” 然后院子里就有两个大小差别甚大的身影在你追我赶,落在外人眼里是在跑冰玩闹。 苍迟的肥猫是放养状态,肥猫隔叁岔五来一趟乔红熹家里讨小鱼干,卫赐不方便来乔红熹家里,总让肥猫驮着水果送来。 送来的水果全被苍迟吃了,一口都没给乔红熹留,他越想心下越焦,打听了卫赐所住之地,是在城外的石头洞中。他的箱笼白日里装水果,晚上铺些枯草,枯草上放张帕子就能当窝儿睡,偶尔装个小鹤子,也算是一搭叁用的东西。 刺猬冬日喜住石头洞,没找到石头洞的树堆也能将就。 苍迟喜则气缓,自有肺肠,全然不念有后咎。半夜溜出门,去城外下一场雨,对着石头洞顶上下雨,可他修为不过如此,布雨不熟练,又怎么控制得了雨下的范围,一场雨殃及大半个扬州,唯独没殃及石头洞中。 石头洞中卫赐两眼一合,身子一缩,一夜无梦。 天太冷,雨在半空变成了薄冰,住茅屋的人家最可怜,茅屋抵不住冰,直豁出几个洞。屋中人半夜被冰给砸醒,他们摸着脸上的冰,呼吸短促而有声地,破喉村卷道:“天杀的,冬日下雨?” 苍迟倒了架,白费力气行雨,或许还掇了祸,灰溜溜低飞回乔红熹家中,精神与气力耗损,他气息掇掇,随便寻柱子盘在上面睡了。 乔红熹第二日看到屋檐上的垂冰,以及盘在柱子上,正叼着行雨珠的苍迟若有所想。伏双掰下一根垂冰打苍迟的脑袋,问:“苍迟你冬日下雨?天热的时候你怎么不下雨?若受百姓指执,你耳朵不要了是不是。” -- ń2qq.cōм 082【乔乔护前,乖龙半愁半喜】 垂冰砰砰几下就断开,苍迟眉留目乱,乔红熹看着脑袋怪疼,于是出声阻止:“没准不是下雨,就可能昨日太冷了,飘雪变成了薄冰。” “乔姑娘,”伏双指着苍迟嘴里叼着的行雨珠说,“你看到他嘴巴里的珠子没,这家伙平日里都不碰珠子,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碰。爷我快烦死这条乖龙了,往前喜欢乱躲,找不到他下雨,现在他不躲了,可又不用下雨,不知起倒,倒行逆施,揣歪捏怪,什么事儿都不会的蠢东西。哪像龙王爷,行雨之责在身时,从来执一无失。” “他是不爱下雨,但怎能一笔抹倒呢,他挺好的,惊世先生有时候要放下我见。”乔红熹想也没想就反驳。 明目张胆地偏袒,伏双忍耐不禁,搭眼一看乔红熹。乔红熹脸颊异常红,他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兴奋捻眉,道:“乔姑娘这是为他说话?莫不是,喜欢上他了?我记忆中乔姑娘是个是事可可的性子啊,啧啧。” 听到这话,苍迟搭趿着眼的眼儿瞪大了,搭抗着头望着乔红熹,凝冰的龙须咻咻动。 一龙二人成丁字儿站着,乔红熹括搭脸际,转个身,让人与龙都看不见她羞答答的脸,口不择言道:“我、我要出个门,过午才会来,今日午饭你们随意。” 乔红熹一走,苍迟眼慢慢搭趿下来。 伏双摸狗头一样摸苍迟的天灵盖,拿走苍迟嘴巴里的行雨珠,丝分缕解:“姑娘家不好直搭直告诉你他对你有意,不过我看乔姑娘是对你有意,因为姑娘,只为意中人羞。话说回来,你大冬天为什么要下雨?” 苍迟兴致阑珊,切齿道:“我想下雨,淋死那只刺猬。” 伏双追问:“为何?” “他喜欢乔乔,总差肥猫送水果,曲尽殷勤。” 苍迟嘴清舌白回话。 “这么说乔姑娘很受人喜欢。虽然多数时候凶巴巴的。” 虞蛮蛮和小鹤子也喜欢她,喜欢她什么伏双也不知,问她们,她们也不知。只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般多理由,厌恶一人才会有许多理由。 正然思想时,伏双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有卫赐在,往后就再也不怕苍迟不下雨了,下醋雨也好过不下雨。 伏双的祖先与苍迟的祖先交谊挺深厚,毕竟雷雨分不开,到了苍迟这一代稍微变了味,不是手足情深,而是有手可无足,有足可无手。 伏双皮里阳秋骂了苍迟幼稚,卬头阔步走到苍迟后面,拍拍他的背,义形于色,给他点打气:“苍迟,爷呢长你一岁,给你支个招,现在追上去,对乔姑娘死缠烂打。行雨珠爷就先帮你收着,去吧苍老弟。” 立谈之间,苍迟受到鼓舞,飞上天盘桓,须臾之间,没了影儿,但没一会儿又折回来,寻到拨浪鼓儿才往乔红熹去离开的方向飞去了。 因为伏双怪难为情的话,也因被切中了心思,与苍迟的私盐私醋被揭发,乔红熹胸口放起纸炮,慌忙逃离家中,也不知去哪儿,她想找个地方待到天黑日头落。 苍迟有无算的缺陷,要立时叁刻说出他的一个优点,暂时她是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蛮喜欢他,偶尔也蛮想杀了他。 寒风舔舐肌肤,辰光早早,肚子宽松,乔红熹没胃口,去酒务儿里买了一壶跑味的酒,虽说跑味了,空腹饮酒,饮了半壶醉意也有几分。 偏偏倒倒在街上瞎走,看到浮铺里卖水果的卫赐,不知脑子怎么了,她跑过去抱拳有礼,还一躬到底,接着就是一阵调戏:“哎呀,卫公子生的可真俊!” 不只卫赐生的俊,其他神仙也俊。虞蛮蛮就是个波俏的人儿,小鹤子小小庚齿就生得可爱,长大后自然也是大美人儿,伏双与苍迟,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脸上一团正气,也是一副好看的皮囊,不过都是中看不中吃。 出门匆匆,乔红熹衣裳单薄,卫赐脱了肩上的衣服给乔红熹授温,问道:“乔乔你喝酒了?” 待人如此有礼且客套,哪是她平日里的性子,卫赐方才吓了个半死。 箱笼放在一旁,乔红熹一脚伸进去,想学小鹤子坐到里面,手脚挺灵活。身上的衣服碍事儿,便脱了还给卫赐。箱笼太小,只够装她两条小腿,变换无数个姿势也坐不下去,乔红熹急得两眼含泪:“为什么我坐不下去,是不是我太胖了!” 卫赐打开马扎子,小心谨慎扶神志不清的乔红熹坐下,回道:“不是乔乔胖,是箱笼太小,我过几日给乔乔编个大的箱笼,乔乔就能坐下去了。” 肥猫从案铺上跳下来,呢呢痴痴到乔红熹脚边蹭毛。 “那我不用绝粒来脱肉了。”乔红熹拍着胸腔,张口舒气,“还好还好,我最怕饿肚子了。” 风从左边吹来,卫赐站在乔红熹左边为她挡去风,水果也不卖了。 乔红熹偷偷拿了一颗大红果子夹在臂弯上,她夹着胳膊与臂弯,乖巧坐在马扎子上,眺望远处,用不知哪儿的话音儿含糊道:“啊……苍迟来了。” 话音刚落,苍迟就出现在身后,卫赐整一整衣裳,不大高兴地对苍迟道:“东海愚夫,往后莫让她一人出来。没爷娘的祖宗未抓到,乔乔会有危险的,她是凡人,经不起折腾。” 苍迟抱住乔红熹,乔红熹推开苍迟,夹紧的胳膊变成蜜蜂的翅儿往上往下扇动,笑嘻嘻道:“我是一只没了王的蜜蜂,不要人家管我的。” 胳膊与臂弯一松,大红果子掉出来,轱辘轱辘滚到远处去。乔红熹意致懒散,眼皮一耷,管着大红果子滴眼泪道:“掉了……我没有偷果子,不要送我去官衙,去官衙要上夹板,我会被打死的,我还不想死呢。” 卫赐心被这几滴眼泪给哭软了,思量十分,装了一大袋子的大红果子给乔红熹,接着道:“我不想侧足你们之间。” “本太子也不会让你这只刺猬有侧足的机会。” 话音里的暗示,苍迟听出来了,来晚了一步,乔红熹就和卫赐搭上话,醋气是有,怒气亦有,吃着别人的醋生自己气,身上充满了矛盾。 猫儿许久没见苍迟,对苍迟想念得紧,扒拉苍迟的腿不肯下来,卫赐抱起猫儿,道:“如此甚好,猫儿我会帮你看着,天冷,你快带她回去吧,饮了酒不宜吹风。” 乔红熹头出劲儿往苍迟胸口里钻,道:“我不要去官衙!” -- 083【道明心意,乖龙愁上眉梢】 “不去官衙,我们回家。”苍迟背起乔红熹走。就算她杀人放火了也没人舍得把她送进官衙去。 乔红熹得了保证,一点儿也不停停脱脱,身体乱扭,回过头去与卫赐招手招声:“卫赐,你要记得给我编一个大大的箱笼。” 喝了酒后眼睛看不大清爽,她朝着别人招手招声了也不知。 甜腻腻地叫别的男子的名儿,苍迟吃浓酣,反手拍一下乔红熹的尾椎骨,道:“娇娇别乱动!手勾住我的脖子。” 乔红熹应声端好身子,腮颊贴在苍迟耳朵上又磨又蹭。 肌肤柔软,苍迟心动,活脱脱被蹭出龙角,脚下一下子走错了方向,本要往家中去,谁知习惯地走向龙王庙的方向,没办法,只好赶紧寻了棵树,带着乔红熹飞上去。 乔红熹猴在苍迟身上,盯着龙角唱道: 龙王发雷霆啊,焦月不下雨。 汗儿从头下啊,命将撒西天。 热气往上跑啊,眼神看不清。 禾苗艰难生呀,愁坏了芒郎。 奇树琼葩死呀,徒增一悲伤。 何时施雨霖呀,何时降甘泽。 香火伴青词呀,底处出差迟? 龙王爷最灵唉,亦是无情物。 不知珠有泪唉,不知人生苦。 人生须行乐唉,但求一场雨。 再不下场雨啊,吾将拔龙鳞。 龙鳞值千金啊,龙筋值万银。 龙角可入药啊,龙骨能补身。 龙肉增年寿啊,吃完上青冥。” 苍迟静静地听完这首歌谣,乔红熹唱完了,两厢沉默不语。 乔红熹不知想到什么触动了心事,一阵心酸,两眼含泪,唾星四溅地说道: “苍迟, 你这般好看,脸皮是买拨来的吗?我发现你们生的都挺好看的,容颜长久不衰,就似是饮了驻色酒。” “命也长,遘疾或受伤,也不会说死就死。不像我们凡人,为膏儿时,命的尽头就被定在生死薄上,遘疾或受伤,随时一命呜呼,神仙也救不了。” “看我爹爹,不过的跌了一跤便走了,阿娘受了刺激也跟着去了,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的活,到头来什么都没能享受到。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孤独又无助,就是一颗小白菜,小白菜还有人来施肥,我只能自己找肥来施。” 她边说,眼睛阁着的泪,掉下几点来: “有人说我命硬克爹娘,生就扫把星一个,没人敢与我走近,除了陆平歌,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世不曾与人打得火热。” “长大了些,他们看我是个姑娘,干活儿的时候总想让我吃亏,不是少我银子,就是想污我身子,我只能学着安分随时,吃些亏。” “那些人想污我身子,我觉得恶心,但过后也要回到安适如常的生活里,让自己放下那爱憎分明的性子,要不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如今凹上你这条龙,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苍迟你真的喜欢我吗?” 苍迟别无话说,一句话也插不上,听得两眼发直,没有回答上乔红熹言语烦琐中的一问。 在姑娘的眼里,有问不能迟答,不答更不可,苍迟犯了第一个错误,乔红熹感到不愉快,也害怕起来,怒容满脸,杀气腾腾地张嘴咬上龙角,当甘蔗啃:“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好在龙角不是粉堆成的,被乔红熹当甘蔗来啃也没变形,苍迟发现姑娘都有咬人的毛病,虞蛮蛮,小鹤子还有乔红熹都爱咬人。 他端稳粉颊,手指头弹她额间,反问:“那娇娇如今可喜欢苍迟吗?” 乔红熹硬住头皮,大拇指掐着同一只手食指上的第一截界限,回道:“一丁点儿。” 一丁点儿就是一截小食指,苍迟大掉所望,觉得挺伤心的,让她的大拇指往下在滑一截:“娇娇要再喜欢我多一点点。” 求人喜欢的时候,苍迟身份放低,低眉顺眼,是个讨饭子模样,挺惹人疼样儿。 乔红熹是儿女心肠,但心里的那份喜欢到底不大稳定,勉为其难地往下滑了一点点,眼皮自然而然流露一抹红,道:“那就再多一丁点儿吧。” 腮边的泪痕宛然,沁凉的冬日之风吹过,那泪痕涩涩巴巴,苍迟顺着泪痕舔了舔,道:“苍迟自也是喜欢娇娇的,喜欢到头了,所以现在是反反复复地喜欢。” 乔红熹下句便接问:“当真?” “自然,喜欢或是不喜欢,为何要瞒娇娇。” “那我不瞒你,我以前讨厌你到头了,所以一直是反反复复地讨厌。”乔红熹借着醉意勾住苍迟的脖子,“不过现在不讨厌了,要学着慢慢喜欢你。” “那就请娇娇每日多喜欢苍迟一丁点儿。”苍迟将特意带出来的拨浪鼓儿拿过去,“娇娇你摇一摇。” 这破旧的拨浪鼓儿,是爹爹买的,乔红熹见物触情,捻着柄,摇了摇。 拨浪鼓儿咚咚响,回荡在苍迟胸口,他捂着胸口笑道:“小鹤子没有骗人,果真有感,娇娇你往后要将它随身带着,想我的时候摇一摇,我就能知道了。” 喜欢是喜欢,色倒也是色,喜欢才会对乔红熹有欲望,苍迟撩起裙儿,劈心里扯开里裤,臊根深入化境,花心忽收忽舒。 成欢之际逢淡淡日光,着寒风的穴儿充盈鲜明,引动人心,臊根缓进缓出,花径闪闪而动,乔红熹迟钝的反应远去,双腿倒控苍迟腰身,放开喉咙,婉转娇声,随陷入情欲中。 …… 第二日一早,乔红熹酒醒神回,身上清清爽爽,但暧昧的痕迹在一昼一夜没有抹去,红的地方还是红,酸涩的地方还是酸。 她和苍迟表明了不稳的心意,然后不知怎的就野媾了,是在一棵树上,自己还丢得多,自出娘亲肚皮,这还是她做过最大胆与羞耻的事儿。 乔红熹感到头上劈来一道雷,侧身一滚,不敢再去细想。恍恍间起身,出门的时候遮遮掩掩,生怕被人问话。 苍迟蹲在檐下数银子,虞蛮蛮他们不在,不知去了何处。 边挣边用的败家爷们,银子所剩无几,苍迟叹口气,默默收起银子道:“娇娇我带你东海转一转。” -- 084【再次骑龙,乖龙闷闷不乐】 听见苍迟的话,乔红熹打了寒噤,裹紧出风的上袄,回道:“大冷天去东海看冰块吗?去东海我会冷死的。” “不行,一定要去。”苍迟强拉硬扯乔红熹出门。 莫名带她去东海,里头必定有蹊跷,乔红熹不肯走:“我不去,我不去,海风好冷。” 大冬天的风沁凉无比,那海风更沁凉,每一阵风都是一排刀子,刮到脸上,又冷又疼。苍迟异常坚定,乔红熹最终反抗无用,妥协了,道:“先放开我,我要换衣裳!” 苍迟扛着乔红熹去寝室,在床上放下她,道:“那件衣裳娇娇穿上就不冷了。” 乔红熹在箱贵里翻出了一件品蓝絮袄与银红镶边裙,还有苍迟那件由东海络丝娘亲手缝的衫子,衫子展开来,一点折痕也无。 “你出去,我要换衣裳。”乔红熹抱着叁件衣服,微微弯着脖颈,用齐眉的头发藏住眼睛,呶着嘴说。 “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苍迟没有离开,反再叁催促乔红熹脱衣裳。 昨天在树上弄一场,弄到后头他控摄不住自个儿,狠了一点,树枝刮蹭到肌肤他没及时发现,回到家中帮她洗身的时候才看到,给她抹了药,一夜过去,伤势不知可否好一些了。 乔红熹犹豫,犹豫着解了一颗扣子,指尖顿在第二颗扣子上不动。苍迟思想正常,就是想看看伤势如何,乔红熹忸忸怩怩的样儿他觉得奇怪,再次催促:“娇娇快些。” 乔红熹心一横,没一会儿就解开了全部扣子,顺便也脱了里衣与肚兜儿,纤纤一截粉颈,双削的香肩,搓酥的乳儿……姑娘家的物件儿,都让苍迟看了个碧波清爽。 苍迟在香肩上的红痕捻了一捻,道:“伤得厉害啊,是我的错,向你索欢又让你受伤。” 说罢低了脖子,温热的嘴唇覆上去,吮红痕舔青痕。 乔红熹身上擦了虞蛮蛮送的杨妃粉,苍迟总能闻到浓郁的香气,他带着悔意专心致志舔伤,思想未曾有异,用他稀稀的涎唾护疼。 唇瓣往上走,是舔粉颈,往下走会触碰乳儿。凉丝丝的涎唾在肌肤上走,腼腆之余,乔红熹听到啧啧声,耳垂红得滴粉。 苍迟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的那刻,乔红熹不知怎的,主动吻上了他,笑盈盈道:“今日我好像又多喜欢你一丁点儿了。” …… 粗粗算一下,乔红熹应该是第叁次飞到天上去,第一次被苍迟叼着飞上天,第二次晕了,第叁次,便是今次,她坐在龙后颈上,抓着两个龙角稳住身子。 苍迟不能低飞,否则被凡人看到了会生出不小的动静,穿梭在云层中,如穿梭在轻纱内,乔红熹第一回来到这仙色的光景里,眼花缭乱,脑子也跟着缭乱,穿了苍迟的衫子,她不觉得冷,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苍迟叫了好几声,乔红熹都没有听见,风声灌入耳朵里,低低切切,如孩儿哭泣一般,她什么也听不见。 苍迟原地顿住不飞,转过头,问:“娇娇?” 乔红熹答应一声:“怎么了?” “没,我以为你不舒服。”确定乔红熹没什么大问题,苍迟才继续飞。 乔红熹本来坐得直挺挺的,忽然弯了腰,趴在苍迟头上。 两厢亲昵接触,龙鳞生了热,她下巴定在苍迟天灵盖上,问:“苍迟,你带我去东海干什么?” “我私自与娇娇下了小茶,往后自然要成亲,爹爹与阿娘想见你。”苍迟瞥脱地回话。 “成亲吗?”原来是见公婆,乔红熹心道。 “娇娇不想与我成亲吗?” “苍迟,我是凡人,寿命不过数十年,会生病,会老去,人生早晚是死,我陪不了你多久的。” “人可修炼成仙,或者投胎成仙,仙可谪为凡人,娇娇若想成仙,我便去求王母娘娘,娇娇若不想成仙,我便求王母娘娘将苍迟谪为凡人。” “我何德何能能成仙啊……”成仙的寿命长,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入黄土,变成一具白骨,乔红熹害怕,浑身颤抖。 “娇娇是苍迟喜欢的姑娘,自然可以。若王母娘娘不许,那娇娇病的时候,我就切一块龙角给你入药,快死的时候我就给娇娇切块龙肉吃,增年寿。” 苍迟隽味一笑,根据乔红熹唱的歌谣说出一番话哄哄人。 龙角能否入药,龙肉能否增年寿,他不知,但想龙涎能愈伤,龙鳞值百万,龙血起复生命,那龙角龙肉自有用途。 “罢了,你这豆腐龙体,失一滴血都要睡上一日,切块肉,莫不是要躺上一年?” “我只是修为低,往后娇娇让我行雨,我便行雨,行雨增修为,我行个十年半载,修为高了,也就不是豆腐龙体了。” “你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了?”往前让他行雨,他不是埋行雨珠就是躲起来,找一团理由搪塞,才一夜,就变得如此好说话,不怪乔红熹疑神疑鬼。 苍迟保持慢行,眼珠子与风相碰,他眨也没眨一回,长长的睫毛,将风挡去了七分。 他又犯了同然的错误,姑娘问话,男子问而迟答或不答,这心里头定然有小鬼。 乔红熹情绪不乐,给随风飘飘的龙须编成一条小拇指粗细的辫子,不悦道:“原来你只是随口说些不痛不痒的甜话儿、软话儿来宽我。” 苍迟还是没有说话,卫赐的无心之言提醒了他,凡人经不起折腾,不能青春永驻,寿命到尽头时便无了任何生理,殚技救之,余生不过凄凉残喘,死后皮肉遭蚁啃噬,最后在土里变成一具囫囵白骨。 他害怕。 害怕的感觉很不好受。 气氛骤然死僵,乔红熹也不说话了,手够到苍迟肚皮下,狠狠揉揉他的肚皮发气。 一刻可至的路途,苍迟飞了个旦夕,白云成红云。直到日色衔山,苍迟才飞到东海。 乔红熹朝下一看,只见有十几个脸蛋标致得紧的小姑娘,梳着菇儿状的发式,脑袋显得圆不溜秋的,她们提彩纸灯球相迎,灯球面上贴着小金粉,忽闪忽明,高低疏密,节齿咬牙,夺人目睛。 她们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便提什么什么颜色的灯球,从上往下看,宛如列星在地,照得海水雪雪亮亮。 小鹤子混在这些小姑娘里头,骑着一只肥美的信天翁,重睫一视,见天上的云彩里藏着龙的形状,她高声呼叫:“苍迟哥哥来了。”随即水里鞭炮声声,炸出了小水花。 此地是东海无人烟踪迹的那一侧,苍迟落地,那些小姑娘肩头擦着肩头一并围上来,热情似火,一点也不客气。 她们不敢挨太近,离着半臂之距,一连迭声:“是东海太子妃。” 春梅红、花青蓝、玉簪绿、金瓜黄……这些彩色的灯光,陆离可爱,乔红熹眼睛花了,苍迟指着小姑娘介绍:“这些是东海的是菇奶奶。” “太子妃,我是春梅菇奶奶。” “太子妃,我是玉簪菇奶奶。” -- 085【王母生辰,乔乔成太子妃】 这些菇奶奶一个个提着灯球,轮番通姓名,声音清甜悦耳,而后齐齐地半屈膝行了礼。 小鹤子骑着一只信天翁从菇奶奶群中斜刺里跑来,道:“我乃是东海小公主。” 乔红熹陷在菇奶奶的热情里,借着灯球的亮光观看它们的脸蛋儿,发现菇奶奶们眼皮上搽的粉,与衣服颜色亦同然。脂粉在眼角画出一条柳叶状的丝线,额上点着大如枣栗的花瓣,半个额头都是花儿,满脸堆着一团俏致,放着一派的天真,唯有这些小姑娘才会拥有的俏致与天真,不需拘束住。 都是些吃喜的小姑娘,花插着站在面前,乔红熹想戳戳她们的脸,苍迟摇头阻止:“菇奶奶好看是好看,但它们是东海剧毒,碰了会死。” 被揭了底,菇奶奶跌脚道:“苍迟大人不要血口喷人!” 乔红熹吓得骨寒毛竖,默默收回手,吞在袖子里不敢伸出来。 苍迟摆手让菇奶奶退散,小鹤子从信天翁上跳下来,吃力地提着一盏琉璃制的莲花灯走到苍迟跟前,道:“呜呜,等你们好久了,怎么这时候才来。” 小鹤子住在乔红熹家里日日吃,日日睡,长了脂膘,胖上加胖,信天翁被当马骑了大半个时辰,它很累,翅膀懒动,孵蛋似地趴在沙上气喘吁吁,那气又粗又促,似乎是在叫苦不迭。 苍迟不答小鹤子所问,反问:“你不是怕信天翁吗?怎么今日不怕了。” “本来是怕的,可伏双大人帮小鹤子驯服了它们,所以不怕了,刺猬哥哥还抓了一只最大的信天翁给小鹤子当坐骑。”小鹤子十分傲然地说。 认真看那信天翁,头上有雷劈的痕迹,羽毛焦黄焦黄的,它的命也是硬,挨了一道雷还能活下来。 苍迟听到刺猬二字震了一下,放眼一看远处,卫赐果真在,猫儿也在,他抓了一只信天翁,以手作梳,正给它顺毛。 小鹤子这个好家伙,竟把卫赐也给邀请过来了,以东海小公主的身份,苍迟拗捩手肘,想折根柳条抽她。 不知苍迟上次回东海说了什么,游出东海的小生灵,见了乔红熹个个口称太子妃。 乔红熹受宠若惊,揪扯着苍迟的袖子,道:“我怎么就成太子妃了。” “我乃东海龙太子,娇娇自然是东海太子妃,往后等我把我爹爹踹下龙位,你便是龙王母了。” 苍迟气昂昂回道,袖子下五指紧扣住乔红熹的五指,带着她往海次走。 有个穿姜红衣裳的菇奶奶撒开丫子跑来,递给她一颗姜红纱的灯球:“给……给太子妃。” 苍迟怕乔红熹碰到菇奶奶中毒,亲手接过再给她,道:“灯球拿在手中,可取暖。” 灯球拿在手上,暖烘烘的,手丫巴儿里都冒出了汗,五个指头个个软,不能自然屈伸,乔红熹收紧指骨,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苍迟松了手,道:“去吧,我阿娘入夜了才出海来,不许去找刺猬说话!” 乔红熹呜囔了一句,跑到生灵最少的地方躲避去了。 伏双坐在石头上钓鱼,古有姜太公钓鱼,今有雷神钓鱼,他还是钓一条放一条。鱼儿们为了鲜美的鱼饵,争先恐后上钩,伏双大度道:“慢慢来,有序排队,不着急,鱼鱼都有份儿。” 那些鱼儿不知自己是雷神拿来拔闷的对象,极口称谢:“雷神屈尊贵体钓鱼,是吾之幸也!祝雷神与小河婆百年好合,早生锤子。” “是早生贵子!”得了这般奉承,伏双神气都飒飒的,“真是些小机灵鱼。” 苍迟来到伏双身后,高抬一脚,把他搁在手边的鱼饵踹进海里。 鱼儿们立马转了口:“龙太子玉趾高抬,是吾之幸也!祝龙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乖龙,子孙昌盛。” 伏双不满嘀咕:“为何他比我多一个祝福?” 苍迟话赶话:“蛮蛮是条鱼,若往后是下鱼卵,一次就是一窝儿,一窝儿里有多少算不清,你子孙昌盛如此,还要这项祝福吗?” 鱼儿知道虞蛮蛮是条鲤鱼,鱼生无算的卵,故而送祝福便没有子孙昌盛,但它们哪知人鱼结合是生人还是下鱼卵呢。 “照你这么说,蛮蛮是下鱼卵还是生人啊?”伏双吃了一惊,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思想。 苍迟与伏双背对背,把眼睛瞪着,朝乔红熹方向看去:“我也不知,不知娇娇往后是生人还是下蛋。” “爷的蛮蛮应该是生人吧,下鱼卵也太多了,爷那一点月事钱,怎么养家糊口啊。” “我想娇娇下蛋,我想孵蛋。” “还好爷的蛮蛮是鲤鱼不是鲲,若是鲲,都没地儿养。” “我想孵蛋……”苍迟抓了两颗石头在手上交替翻滚,“孵蛋!” “是时候一脚踹了我爹,承我爹之位了,当个雷神爷,下再多鱼卵也不怕没有钱养,易易耳,嘿嘿嘿。” “我想孵蛋……我想孵蛋。” 二人绷着脑筋弦儿各自言语,谁也不应谁,在下蛋下鱼卵和生人这件事儿上绕不开。 虞蛮蛮和乌龟婆婆漫无边际地聊天,脚边放着暖脚的盆燎。 虞蛮蛮自己梳了个紧致的麻姑髻,额头故意梳下一排蓬松的小碎发,没有遮住眉毛,风一扫掠,在哪儿轻柔飞舞。不知谈到什么,虞蛮蛮不顾地上是沙子,直接躺下去了,脚乱蹬,全然忘了脚边有盆燎。 盆燎轱辘一翻,里头的炭火飞到了乌壳上,“滋滋冒出白烟雾”,乌龟婆婆疼痛难当,竟变成了人身。 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婆婆。背上还在冒烟,她忙下水去,虞蛮蛮见状动了一个惧心,看着背上的伤势,未有人切责自己先哭了:“婆婆,蛮蛮不是故意的。” “好孩子,婆婆没有怪你。”乌龟婆婆额上扎了一条银雪青鱼婆巾,当央镶一颗珠子,入了夜会发光照明前路。 虞蛮蛮还是哭,乌龟婆婆指着乔红熹的方向,道:“那位,可是苍迟喜欢的姑娘。” 乌龟婆婆老了,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连苍迟来了她也不知。虞蛮蛮与乌龟婆婆聊得正酣,也没注意到苍迟来了。 虞蛮蛮拗项顺着乌龟婆婆指的方向看过去,乔红熹偷偷摸摸缩在一处地方堆沙子,偶尔有几只螃蟹上前搭话。 她眼睛里放光彩,褰裙跑过去,运足了力气,拉起乔红熹来乌龟婆婆那处:“姐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虞蛮蛮的力气大,乔红熹被一个姑娘硬生生拖走了。乌龟婆婆下下细细打量几眼乔红熹道:“苍迟喜欢的姑娘?是叫乔……小乔?” 乔红熹看乌龟婆婆精神开双,气质分明,以为是苍迟的奶奶,心一下子提起来了,道:“奶奶,我叫乔红熹。” 乌龟婆婆眉梢放开,喜形于色,道:“我不是苍迟的奶奶,你且叫我乌龟婆婆就好。” 认错了人,乔红熹愈发腼腆,虞蛮蛮用她格格的笑声圆场,从侧手抱住乔红熹的腰肢:“姐姐也有害羞的时候啊,姐姐叫奶奶也没错,乌龟婆婆和苍迟哥哥的奶奶没什么不一样。” 于是乔红熹留下来与乌龟婆婆聊天了,虞蛮蛮去找伏双玩儿,二人正聊到正经事儿,一个脸兜着白纱的妇人,和一个脸兜着黑纱的男子鬼鬼祟祟走过来,妇人挨着乔红熹,问:“你是乔姑娘?” 乌龟婆婆欲言又止,被男子的一记眼神制止住。 贼人样儿的两人出现在这儿,身份定然不同,乔红熹不怕他们杀了自己,但突如其来的一问,她被声音唬了个倒挫,道:“是,我是乔红熹。” 黑纱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珍珠,侃然正色道:“拿着,离开苍迟那个狗东西。” 白纱妇人搭茬,故意装出凶狠的声调:“立马离开,否则我杀了你。” 乔红熹没接珍珠,狐疑的在二人脸上盯着,心问口,口问心,从东海出来的人好似脑筋都不大正常。黑纱男子也狐疑地望住乔红熹,问:“不喜欢珍珠?看来你是真心想跟苍迟那个狗东西在一起的。” 妇人意味深长地点头,和男子演了一折无聊的戏,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如火如荼,苍迟忽然出现在身后,冷冷道:“爹爹,阿娘。” -- 086【自侵底子,乖龙单身百年】 苍迟一直盯着乔红熹的,妇人男子出现的时候,他蹙起眉头,道:“爹爹和阿娘是要当黑白无常吗?” 苍迟突然出现,苍冥被口水揢住了,猛咳几声,神色自若收起珍珠,与身旁的妻子把臂起身。 姜浅画脱掉脸上的白纱,露出那张姣好的脸庞,下死眼儿看乔红熹笑道:“你这是哪儿找的姑娘,看见这般多珍珠也不心动,还是毅然决然地要与你一起。迟儿,你小茶下了,还得下一次礼,快快成婚生个花下子。俺的儿媳真俊呐,俺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这眼儿水灵灵的,可真好看。” 乔红熹禁不住夸,慢挪到苍迟身后藏身。苍冥也动手脱纱,苍迟用语言填扎他:“爹爹你别脱了,满脸褶子有碍观瞻。” 苍冥吹胡子瞪眼回骂,一拳锤在苍迟头上:“你个臭小子,怎这般与爹爹说话。” 苍迟不甘示弱,朝他喷了一口火,黑纱着火便烧,黑纱烧光了,苍迟口中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便露出。 乔红熹偷偷看去,哪有什么褶子,分明俊俏如少年郎,嗯……长着长胡子的少年郎。 苍迟和爹爹打起来了,从海次打到海里。苍迟打不过苍冥,一直处于下风,但他气不过,就跑去和卫赐打。猫儿穿在二人之间劝架,苍迟一个不小心,将猫儿踹到海里游泳去了。 姜浅画眼睛不曾离开乔红熹,仔细打量了许久,她惊呼,道:“你可是十四年前,在树林里迷路的那个小姑娘,当时你是不是摔了一跤?” 姜浅画露出脸后,乔红熹一直没心没想,不大敢看她,语及树林里的事儿,乔红熹模模糊糊,半截半截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来,在天上的龙与大雁相撞的光景,穿着绣鞋的妇人……这些记忆都能顺利串起来了。 “哎呀,不对,当时俺已经把你记忆抹去了,你应该是不记得。” 未等乔红熹答话,姜浅画苦恼道了一句:“早知就不把你记忆抹去了,让你记得苍迟那乡瓜子心狠手辣,竟然拽一个小姑娘的提跟子,气死俺这个当娘的人了。“ 乔红熹嗯了嗯,道:“我记得的,记得零零碎碎,是您牵着我走出树林里的。“ 姜浅画更加吃惊,低头沉思,道:“这……是我没抹干净吗?啧啧,怪不得苍迟说唯独你看的见他,或许是我用错法术了,天赐良缘也。” 乔红熹稀里糊涂的先有了太子妃的称呼,见过苍迟爹娘,苍迟作顺水推船,这称呼似乎就定在身上,碍难取下来。 东海龙王母的生辰办得欢闹,乔红熹今日算是大开眼界,看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灵,生鳞的长翅的,吐沫的喷火的……都见识到了。 回到家中,苍迟落地就与她弄了一场。 乔红熹拴不住心猿意马,热情更胜十倍,最后罢顿不已,苍迟精力足,拥着她在耳边唼哫不休,热气喷在耳外,湿热的,什么生蛋孵蛋……乔红熹没听清。 乔红熹当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东海生灵。还是一只菇奶奶,巨型菇的奶奶,因为有毒方圆十里无人敢靠近,只有卫赐不惧毒靠近,谁知他身上的刺把她给扎出了好几个洞,然后她漏气了,瞬间瘪成一张皮。 不过被扎了几个洞竟然没流血,这是乔红熹醒来思考的一件事情。 乔红熹一连歇息了好几天,死样活气躺在床上不想动,状若半身不摄之人。虞蛮蛮身上的鱼鳞厚,所以脸皮也厚,第叁天打包自己的行李和小鹤子的行李上门,整整四大个包袱,道:“这个冬日,蛮蛮要打扰姐姐了。” 伏双两手空空也住下,苍迟这回没有反对,也没有反对的空子,俩人计划着什么,苍迟到双日的半夜会离开,伏双到畸日的半夜会离开,神神秘秘,晨鸡鸣叫前会回来。 春节将到,乔红熹一天清闲过一天,着手备年货,这年货第一件事儿就是扯布子做件新衣裳和新鞋子。 陆母差陆平歌送来了许多布料,让她从里头挑一匹,乔红熹推辞不过,挑了一匹看起来价最廉的。 陆平歌噗嗤大笑:“哈哈哈哈我娘就知道你会挑这匹。” 他展开布匹,价廉的不料里头竟然是一匹上等颜色的绸缎,乔红熹眼睛都直了,道:“不行,太贵重了。” 陆平歌傲然一笑,拿着其它布匹离开:“既然收下了就收下了,不能还回来了。还回来,我娘会打断我的腿的,你不想看到没腿的陆哥哥吧?没腿的陆哥哥很惨的。” “陆哥哥!”两下里总欠情,扪心想想过意不去,乔红熹喊住陆平歌道谢,“谢谢。” 陆平歌倒步走回去,望望四周没有人,抬手去摸乔红熹的头,说:“我听公人说了,你有小情郎了,这酒我要喝,别忘了我的份儿,你不能忘吧。” “嗯……好。”陆平歌手劲儿大,乔红熹头发被摸乱。 自打苍迟卖海鲜以后,陆平歌很少来找乔红熹,也算是主动避嫌。乔红熹抱住布匹回屋,苍迟从顶上倒挂下来,疑猜着问道:“娇娇你刚刚是挨光了吗?” 许久没见他使这个倒挂势子,今日故伎重演,乔红熹真实被吓了一跳,失去叁魂七魄,声色相加骂道:“你怎么总是喜欢吓人?” 屋檐的寒珠滴溜到脖子里,苍迟吃酣没看去搭理,跳下来,眸子低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那我也要去挨光,即刻就去。” 说的这是什么变色之言,不惹人吃醋倒惹人发松与可嗔。乔红熹斜着眼看要出门的苍迟,重拾笑容,也不知对谁笑:“你去吧,本来我今日想带你去见我爹爹和阿娘,你要去挨光,这样我只能找陆平歌陪我去了。” 苍迟耳朵动了动,学陆平歌倒退回来,一挥衣袖,侃快道:“走!现在就去。” 乔红熹去胞厨提了一个盒子出来,里头装着精雅的糕点,苍迟鼻子灵,一样样道出糕点名儿:“小胡桃糕,绿豆芝麻馅儿糖糕,柠檬酸煎藕糕……” 狗鼻子!乔红熹睩睩然看苍迟,脸上不觉齿粲,失笑了。 虞蛮蛮好挑口,不像其它人,可以各种食物花花搭搭地吃,她呢,只吃馒头,再多好吃的摆在面前,饿死都不吃一口。乔红熹每晚沐浴前都要做好馒头,第二日起锅馏一馏就能吃。 住到家里来的人没一个容易养的。乔红熹出门前把午饭备好,留下纸条,带着苍迟出门:“先去一趟市槽。” 苍迟不乐意,缠住乔红熹,话里带着刺问:“娇娇要去市槽见刺猬!” “你说话别这么带刺……” “那你去市槽干什么?就是要去见刺猬。” 被满腹牢骚的苍迟缠着,乔红熹最终耐下心解释:“走过去太远了,要找匹马来骑,你会骑马吗?不会的话你与共骑一匹吧。” 爹娘的葬地在城外,徒步过去天都黑了,市槽有雇倩马儿的店,骑马过去不过两叁刻。别看乔红熹是个姑娘,她把势不赖,使捕腿拿腰时,受攻的人是要跪地求饶的。她的马术也算精湛,几年前陆平歌闲得无聊教她的,说是往后遇到什么危险,两腿跑没用,要骑马跑才能脱险。 苍迟抖抖身,一个晃神变成龙,邀乔红熹骑上来,伶俐道:“有龙不骑骑什么马……” 乔红熹再次失笑,撩起裙子,分开腿跨上去。 待背上人坐稳,地上起阵旋风,苍迟直接起飞:“娇娇有事时,从来不会第一个想到苍迟。 “ 醋气儿还萦绕胸口,说话做事都有股醋劲儿,原本的清眉秀目也没那么清,那么秀了,带着朦胧,看起来似睡似醒。 乔红熹见状不但不加声色,还温言解释:“我与陆平歌自小就认识,不过是哥哥与妹妹般,没有什么瓜葛的,若有情我与他早成夫妻了。” 对这个解释,苍迟不大满意,在半空颠簸着飞:“就算这般说,可娇娇总是待亏苍迟……我让娇娇随身带拨浪鼓儿,娇娇只当是耳边风。“ 心上渐渐地喜欢苍迟不过,乔红熹也有了丝忽醋意,丧声歪气道:“苍迟,你活了好几百龄,你往前联络的姑娘我都未与你算账……你现在是来和我寻气?” “我没用联络过姑娘。”苍迟打断乔红熹的话,直接把话说得明白清楚,“谁和你说我有联络姑娘了?我这些年除了阿娘和乌龟婆婆,还有那两只聒噪的拖狗皮,都没和姑娘说过话,一句也没有。“ -- 087【音容如在,带乖龙见严君】 “不是没姑娘和你说话,是姑娘不喜欢你。头一回见我,净露出无所不至的丑态浪态,是个姑娘都要吓跑。“乔红熹又咥咥然失了笑,说出不美之言,不给他留点面子。 一语中的,苍迟目不转睛出了神,没有矢口否认:“好像是如此。那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娇娇?“ 乔红熹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沉默不语,缩头夹臂,避风吹入衣内。 “因为娇娇是苍迟喜欢的人。“苍迟自得其乐地回答。 话语过甜,乔红熹耳朵发腻,笑不唧儿道:“那姑娘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乔红熹喜欢的郎君?这对我好像不大公平,我摊上个没人喜欢的东西。“ 淡不济地说了句喜欢,话里藏着哑谜儿,苍迟领悟到了,精神大振,“咻“的一下飞到城外去。 雪接连飘了四五天,厚厚的积雪把墓碑埋了一半,没有带笤帚,乔红熹放下盒子,用手扫去雪,雪冻得十个指头通红,苍迟叫乔红熹到一旁等着,大嘴一吹,把覆在碑上的积雪一并吹开。 真省事儿又省力。 乔红熹打开盒子,将糕点一碟碟端出。糕点在墓碑前一字儿放好,乔红熹点上叁支香插上,苦苦一笑,道:“苍迟,这是我爹爹和阿娘。” 乔红熹的爹娘合葬在一起,苍迟看着墓碑上的鲜然新然铭文瞠然自失,愧入肌骨,喉咙喃喃吶吶,宛舌难言,腰不禁往下折了叁回。 乔红熹愁色显露于外,眼眶是干涩的,没有下着泪,她依在苍迟膀上,目不别视,看着墓碑,爹娘音容如在。 苍迟拙嘴笨舌,不敢随便开口,只怕言错语差徒惹人伤心,憋着一口气,在哪儿充当一棵大树,默默借乔红熹依靠。 四目看着香一点点燃烧变短,灰落雪地,一见风,灰飞四处。叁只香燃尽的时辰不同,有的快有的慢,到最后无有遗余。 香燃尽很久了,周遭一派阴冷,乔红熹肩膀上升,没一会儿便下沉,无声叹一声息,转身离去:“走吧。” 扪舌好几刻的苍迟,在乔红熹看不到听不见的当儿,对墓碑悄悄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乔红熹弯着身体小步而行,走远一段距离了,苍迟拔腿追过去,几个箭步才赶上,搂住她的腰肢,道:“娇娇,不管往后咱俩有话有商量,还是无话无商量,我都会退一步让着你。” 乔红熹呆不腾的,用一指爬搔苍迟的手背。苍迟把另一只手迭在她手背上:“所以你别不开心。” 乔红熹转过身捻住苍迟的鼻子,嘴角含笑道:“那你往后要捻着鼻子做人了。” 苍迟笑孜孜回道:“夹着尾巴做人也行。” “那你往后不要乱喷火,要好好下雨。” “好。” 二人把臂出林,乔红熹开始谈起条件来,苍迟想也没想,爽快答应。 “也不要动不动就打人。” “娇娇你又偏袒那只刺猬了。” “我们这儿有句话是这般说的,一打叁分低,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 “便是动手打人,先担叁分错,管你有理还是无理。你动手打人,我就算想偏袒你也是昧着良心,我乔红熹能昧着良心吗?” “那你为什么总是打我?一打叁分低啊娇娇,你可知错吗?” 苍迟现学现卖,乔红熹油嘴滑舌,没有被难倒,讪讪道:“你我二人打是情,骂是爱,所以不算。” …… 苍迟想透过卫赐的画下来的图形抓住坏心肠的人,白日容易被发现,只能夜间行动,明明是一条龙,活成了蝙蝠的习性。 忙上忙下大半个月,无果。 卫赐问遍东关街的人,那叁个没爷娘祖宗的和尚打从官衙走出来以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只说他们有度牒,应当是宫里来的。 叁个和尚来无影去无踪,像一阵没有状的风,看起来无害,却乘人不备背后咬你一口。 叁个和尚是宫里来的,伏双猜着十分准确,事关皇宫最容易闹出事情来,最后闹个满天下人皆知,对乔红熹这个凡人来说无益处,苍迟不敢轻举妄动。 伏双七思八想,道:“依我猜测,叁个和尚是要捉些修为低的神仙炼丹药。龙王爷道凡间万岁爷不会干这种事情,就算不是万岁爷,那也是宫中人。万岁爷叁月下扬州时,随行之人必有古怪,我们身份暴露之事,千万不能让天上的老神仙知道,否则我们几个都难逃一罚,严重一些,或许是死在斩仙台,往后我们要多加小心。” 虞蛮蛮和小鹤子的记忆短暂,对于一些事儿不会抓着不放,过了几个月,小鹤子快忘了自己被捉走之事,但你若提一提,她会立刻想起来。 时来暂去的记忆,也不知是好是坏。 伏双没把这些事情告诉姑娘们,告诉了不过惹她们担忧,并无好处。 乔红熹家里来人的事儿瞒不住邻里,院子里日日都有姑娘娇滴滴的声音,竖耳一听,不类乔红熹的声音,是其它姑娘的声音。 听得最多的,就是“姐姐,蛮蛮要吃馒头”与“乔乔,今日吃什么”这两句话了。 邻里笑了一场,意味深长地讨论:“果真如花叁婆与茶叁婆所言,乔姑娘喜欢姑娘啊。” 乔红熹出门总能听到有人谈论这事儿,她懒去解释,误会便误会罢。 熬过最冷的一月二月,天气慢慢转暖,乔红熹手足灵活了不少,既有心要去苍迟在一起生活,他不离口,心心念念要的蓄水池也该开始动手建了。 乔红熹清空了大半个院子,亲手栽种的花草含泪锄掉,心里终究没忍住骂苍迟,好端端的要什么蓄水池,还说水中的池子要东海里的水,简直蹬鼻子上脸。 小鹤子给自己找了一块佳地,在墙根哪儿,墙外有棵树,到了夏日树叶层层密密,可避日光,下大雨也能挡去叁分雨。她说池子只需要两个脸盆儿那般大,所以先建她的池子,连坑都给挖好了。 乔红熹量了一下,真是两个盆儿那般大,她惊讶道:“这小姑娘量得可真准。” 伏双分辨:“把小鹤子的头去掉,她的身体就两个盆儿堆起来那么高,躺在地上标记一下就好了。” “为什么要去掉头?” 乔红熹好生疑惑。 伏双用手比划,不嫌夸张:“因为她的头就有一个盆儿那么大,不去掉头,就有叁个盆儿那么大。” 乔红熹学伏双比划,比了一个小一点的,道:“她脑袋是圆溜溜的,倒也没那么大。” 一个盆儿大的头未免太夸张了,伏双不以为非,十分坚决:“差不了多少。” 二人谈论的话一点都不动听,小鹤子听见了,她抱头蹲下,怒极而哭:“小鹤子的头才没有那么大!” 小鹤子泪如雨下,在哪儿反袖抹泪,越抹越多。伏双知错,默默闭上嘴。乔红熹不知所措,道:“不大,你家大人开玩笑的。” 苍迟和虞蛮蛮从墙后面一起探出头来,苍迟没有点眼见,接茬:“伏双说的也没错啊,东海里的螃蟹都叫你胖头鱼。” 虞蛮蛮没良心笑出来,娇滴滴的喉咙开始唱歌: 一只胖头鱼,游在小河里, 不知脑袋大,偏往窄处钻, 卡在窄洞中,渔夫捞不着, 躲过一劫难,大头也挺好。 “呜呜呜……没人喜欢小鹤子了!”这太令人伤心了,小鹤子缩起嘴巴,吹出一个声音,叫鸽子似的叫来信天翁。 不一会儿信天翁扑棱翅膀飞来,小鹤子停止下泪,分腿跨坐上信天翁上,离家出走了。 -- 088【腊尽春回,郎有情妾有意】 腊尽春回,转眼二月将过,东关街的百姓比春节还忙,因为万岁爷要来了。 但今年万岁爷龙体不恣,太医不允万岁爷舁疾外幸,只怕万岁爷途中遘霜露,又引身子哪里出岔子,到时候只怕是,灵药也不能起复,得向龙王爷借点血来起复了。 宫里的僧人也劝道:“舁疾入庙,视为不敬,龙王不豫,国如何风调雨顺?” 万岁爷无奈,便派皇子来降香。 派哪个皇子来万岁爷思来想去也没头绪,问大臣,有眼见的大臣佯装沉默思考,无眼见的直指某个皇子去了。 替万岁爷来扬州降香,求国家风调雨顺是件大事儿。 若国家今年仍旧不风调也不雨顺,岂不是有人要在背地里厮说,道你心意不够。若国家风调雨顺了,又有人道这位皇子秉灵,是能承帝位之人。 想做功一美二之事,实在困难。 两下里不知怎么解决,万岁爷把掌一拍,苍苍道:“年满二十者,皆去,皆去。” 年满二十的皇子共有六位,东关街的百姓头一回将迎这般多贵人,真是喜忧掺半。 小鹤子的水池乔红熹建好了,而苍迟的池子还没动手。 苍迟眼赤,明里暗里抱怨:“我在娇娇心里没地位。” 日日都要发一回牢骚,乔红熹习以为常。 宫里人来之前,乔红熹带着苍迟去市曹买齐柴米油盐酱醋茶。 虞蛮蛮也跟着,她跟着出来时刻提醒乔红熹要买做馒头的面粉,当然她也不是没出力,拎着一瓶醋一瓶油晃来晃去,问:“姐姐,为什么要屯这么多东西?” 乔红熹道:“万岁爷来的时候,东关街处处是穿甲的士兵,守备森严,出个街和做贼似的,浑身不自在。” “那是不能出门了吗?”虞蛮蛮问。 “不是不能,是怕冲撞了宫里人。” 虞蛮蛮听得认真,却往蒸作铺走去。 蒸作铺的老板一眼认出虞蛮蛮,与第一次一样,包了两个最大的馒头递给虞蛮蛮:“姑娘许久不见了,与你家姐姐相处可融洽吗?” 虞蛮蛮不敢接,眼巴巴望着乔红熹:“馒头……” 乔红熹的思绪一下子被扯回二人初见的时候,她拿出银子,付了银子道:“吃吧。” 虞蛮蛮把手头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放,拿起馒头,管它烫不烫,往嘴里就送。 “慢点,嘴巴会烫伤。”乔红熹好言提醒。 “不烫,且馒头烫烫的更好吃。”虞蛮蛮很快吃完了一个。 虞蛮蛮吃相在外人看起来不大文雅,但也不难看,不过是没有女儿家的腼腆,乔红熹等她吃完两个馒头,期间转过头问苍迟:“你要糕点吗?” 苍迟肩上扛着两袋大米,走了大半个时辰气也不喘。 蒸作铺里也卖糕点,苍迟想吃,但他更想吃乔红熹亲手做的,于是摇摇头,说:“不吃。” “真不吃?” “嗯。” “好吧。” 既然不吃,乔红熹也不勉强他,只给自己买了一个花状桂花糕填肚子。 “娇娇吃独食!”乔红熹吃得正欢,苍迟声音顿地拔高控诉她的可耻举止。 “我问你了,问了两遍,你说不吃的。”苍迟如饿狼的目光吓到了乔红熹,她一口吃了剩下的糕点。 “我那是客套话。” “谁让你客套了。” “我怕你说我败家。” “我没说过你败家,你污蔑我。” “不,娇娇心里定然这般想过,拨浪鼓儿也不带,从来不听我的话,我都随身带行雨珠了。” “谁随身带拨浪鼓儿的,又是不小孩子了,行雨珠本该你就要随身带,谁像你这般不负责任乱丢乱埋的,狗儿都比你会打算。” “娇娇你骂我是狗!” …… 突然吵起来,虞蛮蛮吃惊,嘴里的馒头没咀嚼一下就吞到肚子里去。第一次被馒头噎住,她狂捶胸口,问老板要碗水:“水,水,快快快,蛮蛮要噎死了。” 老板赶忙倒一碗水,就手给她搬了张椅子坐下,方便她看戏。 苍迟和乔红熹因一块糕点吵起嘴,苍迟用不冷不淡的辞气说着火药味十足的话,如同夜里吵耳扰梦的狗沁歌,这更让乔红熹生气了,她一跺脚,道:“苍迟,你食言了,你前些天说不管什么事儿都会让我。好看的皮囊果然都有一张骗人的嘴。” 搁下这么一段话,乔红熹假意不肯让步,不给他反驳的空子,拉着虞蛮蛮转身就走。苍迟暗骂自己,急急追过去:“我错了。” 乔红熹不搭理,回到家也不搭理。 伏双在豆棚下教小鹤子写顺朱儿,伏双前几天才发现小鹤子能说会道,却不识几个字,知识太浅,连自己的名儿都写错。 他痛心疾首,心想:没有知识的小姑娘容易受骗,不求小姑娘成材,只求小姑娘不吃亏。 于是用一半的月事钱买纸墨笔砚,自己当老师,教她识字学理。 “这是你的名字,有些复杂,慢慢写。”一个“鹤”字,伏双教了好多遍,也写了好几张顺朱儿,但小鹤子一离开顺朱儿,那字变得歪歪扭扭的,就是画了一坨不圆的圆。 小鹤子坚持握管,写到后面,问:“伏双大人,小鹤子姓小吗?” “嗯……不是。” “那为什么叫小鹤子。” “本来你叫鹤子,后来看你个儿小小的,所以就在前面给你加了个小。” “所以小鹤子是没有姓吗?”小鹤子放下笔问道。 “嗯……那你想要个姓吗。” 小鹤子不记得自己被抛弃的事儿,她也不知道自己不仅没有姓,还没在名儿,伏双不想告诉她。 “想要。”小鹤子回道。 伏双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了一串字:“乔鹤子,虞鹤子,苍鹤子,伏鹤子……你喜欢哪个?” 这些听着怪别扭的,伏双自己读起来都觉得拗口。 “我前些天听刺猬哥哥说,说夷人的姓式很长很长。”小鹤子也拿起笔,紧跟着伏双写下一串字,“那小鹤子可以叫乔虞苍伏鹤子吗?” 别扭! 伏双欲言又止,昧着心道:“你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小鹤子念了一遍又一遍,摇摇头:“不过太长了,还是叫小鹤子吧。” “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偷懒不写字吧。” 只这一句,伏双突然看透了小鹤子的心思,直接拆穿。 “哎呀……被伏双大人看出来了。”小鹤子嘿嘿笑。 “今日罚多写一张顺朱儿!” “伏双大人,你可怜可怜小鹤子吧,手都没力气吃饭了。”小鹤子爬到伏双膝上求饶。 “再多说一句话,就再加一张。”伏双不吃她这一套,搓她的脸,好像要搓出一层粉来。 小鹤子被搓得脸疼,努力鼓颊来反抗,呜呜道:“别搓了!” 吵闹的氛围持续了大半刻,直到乔红熹不大高兴回到家,家中的气氛一下子僵死。 苍迟把心一急,扛着两袋大米健步如飞追赶,追到房门,乔红熹以闭门羹待之,他木雕泥塑般站在门前。 虞蛮蛮蹑手蹑脚走到伏双旁边,趴在伏双背上咬耳朵:“苍迟哥哥惹姐姐生气了,他今晚晚饭没得吃了。” 小鹤子有凑热闹的心肠,跳下地,步履贴地无声上前,扯着苍迟的衣服,问:“苍迟哥哥,你惹乔乔生气了啊?” “闭嘴。”苍迟把米扛到胞厨去。 小鹤子被骂,上纵下跳回到伏双身边:“苍迟哥哥好凶,今晚小鹤子吃饭的时候要吃快一些,把他的那份吃掉。” 伏双今回不帮小鹤子了,递过一只濡墨的笔,道:“是我我也骂你,来,别偷懒了,快点写字。” 天清似水,月色皎皎。乔红熹到了时辰出来做饭,人是铁饭是钢,闹别扭是一回事儿,与吃饭不冲突。虽说人会气饱,可她并没有真心去生气,晚饭还是做了苍迟那份。 一顿饭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什么声音来,苍迟一边吃一边窥看乔红熹,大气不敢出,吃讫,几个人抢着收拾。 乔红熹后知后觉自己把事情闹大了,欲哭无泪,直接说开脸上过不去,便早早漱齿睡下,明日再说。 平日里苍迟与乔红熹同寝,乔红熹没锁门,点着烛火,算是示好之意了。哪知苍迟在掯子上掉链子,因循门外,踌躇未决,最后一阵旋风成龙窜上屋顶,揭开叁四片瓦,探头探脑地往下降。 为了进屋子,他也是费尽了心肠。 除了龙尾,苍迟的身体已降到屋内了,龙头上的长须,骚扰乔红熹的面庞。 乔红熹迷迷糊糊地睡,眠浅,龙须掠过,她双眉如结,剔开饧眼,看到一条龙近在眼前,意识模糊着,以为梦靥,不免先有惊恐之心,抄起枕头打过去,一迭连声:“苍迟你有病是不是?大半夜吓人做甚?” 至再至叁吓人,乔红熹的胸口那团肉不能刚捱。 挨了一回枕头的打,苍迟左右摇摆避开剩下的挨打,此时叫他避打龙也可以。 他道:“娇娇你别生气了。” 乔红熹打了叁四次便住了手,一丝没两气,在哪儿直冒冷汗。苍迟松开龙尾下来,怕压坏了床,立刻就变回人形。乔红熹坐起身,往上一瞧,顶上破了个洞,可以看到天上闪烁的星星。 她问:“有门不走,你上屋顶揭瓦?” “你给我吃闭门羹,我就不从门进来了。”乔红熹的还是以怒颜相对,苍迟不是戴头而来的,见状,心里着急,急嘴急舌分辨,“你别生气了。” 哪是生气,分明是被吓到了……乔红熹心里嘀咕。 “我、我没生气。”她半含半吐回道,转而笑痕宛然,“就我性子一向如此……你就当作打是情,骂是爱,所以你别抓着这点放在心上。” 苍迟用唇试探地碰乔红熹的脸颊,乔红熹无有不耐烦之色,亦用唇来碰他脸颊,苍迟高兴,热情回应,慢慢地就在床上绸缪非常。 圆滑的根头在穴口上打圆圈磨弄,再有春水泌出,里外滑腻,根头时不时闯进去一截。乔红熹期待一根都进去的时候,充满窄小的花径,刻下只再哪儿磨,她都先丢了一条腿儿,虽然里头还是空虚的。 乔红熹意中焦,泪眼盈盈,扭着腰,主动吻上苍迟,道:“你快进来,别磨了……” 折折火光,姑娘盈盈的身段,苍迟尽收眼底,与乔红熹亲吻同时,臊根已全部进去,不住气地抽插。 乔红熹搂住苍迟的脖颈,弓柳腰,白松松的腿控在他腰上,在他耳边窄窄轻轻呻吟,连声哼妙:“嗯……嗯啊啊……” 道是: 纱帐珠帘绕,床里迮有声。 情人兴未阑,月来窥春色。 床中事如何,郎情迭妾意。 臊根连花穴,娇娇心泛动。 金莲贴腰侧,香乳挨胸膛。 乖龙沉腰臀,娇娇情难却。 两道影颠翻,事讫糊涂睡。 曾赴巫山峡,虽死有何憾? -- 089【一发千钧,乔乔落入虎口】一 苍迟叁提拨浪鼓儿,乔红熹再不随身带着,怕是要被日日念叨,她赶紧缝了个能装拨浪鼓儿的袋子挂在腰上。 第一天故意给苍迟看到,让苍迟乖乖闭上嘴,无理由再挑刺。 苍迟看到拨浪鼓儿如碎如狂,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一碗,不入夜就把乔红熹往房中,不停用眼观玩粉股之景。 乔红熹被逼到桌子上,苍迟目光灼热,射在股间,她一紧张,穴儿一缩,然后干涩的地方一下子就滑溜溜的了。 苍迟这时候狼性大发,迭着两根手指先送进去搅动扩展,内壁的肉在缩,他来了点恶趣味,想圈住乔红熹干上一场,于是抽出手指问:“娇娇我可以变成龙身吗?” 乔红熹不解:“为什么?” 苍迟也不管乔红熹乐不乐意,眼一眨就成龙身,他不松不紧圈住乔红熹,从肚脐处圈到锁子骨处:“想把娇娇圈起来干一场。” 当冰凉的龙身一圈圈绕上来的时候,乔红熹瞬间清醒,苍迟想以龙身与自己交欢,她欲合起两股,苍迟的尾巴却贴在穴儿上磨磨蹭蹭了。 “苍迟你不要脸!”层层迭迭的鳞片在整张穴儿上磨蹭,动作温款,乔红熹感到骨栗,事到如今大抵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腼腆犹在,尚且不能截然回应。 嘴上不回应,穴儿的反应倒可爱,苍迟露出那根藏在鳞片内的臊根时,头儿才蹭到粉缝上,花径内就哗啦泄出一阵春水。 “娇娇又出水了。”苍迟今日反应极大,粗喘不停,尾巴前后灵活动,臊根在穴里施乐,快活非常。 “嗯……嗯……好舒服……”上半身贴在冰凉的龙身上,下半身两股大开,臊根在哪儿捣,抽出来再插进去好似还带着一阵凉风进到里面,乔红熹两只眼睛眨闪着,冷热交替,更如在云中。 眼前是梳妆所用的铜镜,苍迟颠了颠乔红熹,让她坐起身,欣赏镜中交欢的出入之势,可惜那龙尾总遮住了交欢的地方,他放平尾巴,道:“娇娇坐上去,自己坐上去。” 龙尾放平,臊根朝天竖起,苍迟松开龙身,乔红熹浑身得以动弹,她握住臊根,抬起嫩臀,照准张翕的春洞一点点坐下去,坐下去一点,声音就娇媚一分:“啊……嗯啊……” 直到坐到尽头,她开始颠腰臀,自寻乐趣,根头触到花蕊,头目只觉一森,朝镜子看去,裂开的粉缝,充血的珠核儿挺起,小花瓣因出入而翻覆,在里面进出的东西,上头布了一根根凸起的青筋,色泽嫣红光亮,也是兴奋到极点。 她愈发的腼腆,东推西拒:“苍迟……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苍迟在乔红熹脖子上绕了一圈,头蹭着她的乳儿,眼儿一垂,就能看到穴儿吃着自己的东西,莫名兴奋起来,帮衬乔红熹颠腰臀,那抽插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快了快了,娇娇再用力夹一夹。” 皮肉摩擦皮肉,圆硕的根头触心,乔红熹失声乱叫,收缩腹部,想夹住臊根。 苍迟爽然,一冲到底,一边插,一边射出储存多时的精水。 精水全部射完,苍迟把软了一半的臊根继续往里挤了挤不愿意抽出来:“里面好暖,我多待一会儿。” 乔红熹软下两条腿,星眼朦胧,呼呼喘气儿:“你弄到里面去了,快出来,我要去洗一洗。” 苍迟不肯,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截截拔出。没东西堵住,在穴内乱走的精水吐出来,乔红熹跳下地,随意一动腿,那东西就缘内股流下,流到脚踝,她白了苍迟一眼,道:“你是故意的吧?想让我怀上?” 苍迟变成人,精身逼近,嬉笑着吻她的嘴角,往床上带,嘴上不肯承认:“不是,没有,娇娇别洗了我们再来一次。” “你先擦干净,别射进去了。”乔红熹从他所求,挪挪身,在床上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躺好,顺便把背上的头发撩到一旁去,要不压着头皮疼。 苍迟拿衣服胡乱一擦,硬起来的臊根往还在流白浓的地方狠狠一插。一进到底,乔红熹抓着苍迟撑在两旁的手呻吟着舒服:“嗯嗯……顶到了……好酸……” 顶到花心,她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推着苍迟的腹部,想阻一阻他用的力气。 白嫩的乳儿跟着跳动,苍迟眼花缭乱,快一下慢一下地动个不退,欺下身说:“娇娇我那日问你那处会吸的地方叫什么,我从你们凡间的语子里看到了,说是叫花心。” “你别说话。”乔红熹脸烧起来,一起之下手往下探,手指去掐他的圆球。 软软的手感还不错,乔红熹加紧掐多了几下。 “别……”苍迟一个激灵,两腿跟着尾椎骨一麻,精关失守,臊根跳了几跳,在穴儿里大泄。 第二回,苍分狼狈不打当,眼皮儿搭着,满脸是汗,抽出臊根的时候整个人在抖:“娇娇怎么能掐那种地方……” 这狼狈可怜的模样取悦了乔红熹,漫不经心她不管穴儿精水狼藉,勾住苍迟的脖颈,坐在他膝盖上,精水蹭了他一腿,反正也是他自己的东西,他不能嫌弃。 乔红熹与他颈交颈,亲昵地蹭了蹭,而后吐舌送吻,笑道:“苍迟,有时候虽然想杀了你,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香舌在口中灵活地动,苍迟含住香舌咂,偷腔道:“我们成亲吧,我阿娘已经帮我诹好吉日了,六月六日。” “好。但我只能陪你十来年,就算我入土了,你也不能喜欢别人。”乔红熹应下,又被眠倒在床做了一场欢才匆匆收拾睡去。 今日欢讫时,胞宫偷结珠,可无人知也。 …… -- 090【一发千钧,乔乔落入虎口】二 乔红熹用不到半个月就把水池给建好了,苍迟见池忘己,在无水的池里躺了好几天,躺够了,未拔白就打合伏双一起去东海一起打水。 苍迟这人心急,如此大的水池,他下一刻就想把水注满,一日里往返多次才把水池注满一半,伏双累死累活了一天,到晚上倒头便睡,第二日又是未拔白,就被苍迟怂恿去打水。 如此叁天,水池终于满了。伏双以为能歇息,谁知苍迟灵机一动,说:“这么大的水池,可以养些海鲜,到时候也不用总跑东海去了。” 于是伏双又被苍迟怂恿去抓海鲜来养,一口气抓了二十来筐,苍迟觉得无聊,就去东关街卖,说书先生看到苍迟卖自己的同胞,气得吹胡子瞪眼,撇下木杖,拿着一把扇子追了他一条街。 说书先生是原型是一只螃蟹,变成人时藏得好,拄着木杖时刻提醒自己,穿着拖天扫地的衣服遮掩奇怪的脚步,慢些走与人不同跑起来,就和螃蟹一样横着跑,苍迟亦如此,跑的时候和龙爬行一样,跑的路线歪歪扭扭。 苍迟尊老,故意慢下步子,谁知说书先生丝毫不心软,揪他衣领并提他耳朵,剪头骂人:“一只才卖二两,我们蟹如此贱命吗?你爹爹怎还任你做这不恰好的买卖,也不下雨!” 耳朵疼,苍迟膝盖微屈,矮下一截身子,绰经说:“娇娇说了我不偷不抢,自己努力挣钱就是好的,又没赚恶心钱,怎到你口中就是不恰好的买卖了,下雨,谁说我不下了,只是这天,现在不用下。” 说书先生放了耳朵,也是被气笑了,抢过螃蟹,给了苍迟一袋银子,“前些年见你还是奶腥奶腥的,一个没嘴葫芦,才出来多久嘴巴也硬了不少,银子给你,螃蟹我拿走了。” 在宫里头来人之前,东关街上演了一折这般的戏码,众人都戏称这戏为《蟹蛇》。 虞蛮蛮和小鹤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回起灶,看乔红熹做饭。 春寒未过,乔红熹不知是不是半夜贪凉所致,接连几日骨沉体重,苍迟得知,回到又阴阳怪气起来:“让你穿我的衫子,你也不大爱穿。” 乔红熹在淘米,心里不美,五个手指头揪点微微发白水,食指还沾了一粒米,皆往苍迟脸上一打,道:“苍迟你有时候真的很烦。” 那颗米正好打在眉间,苍迟两条眉扭起,打惨道:“娇娇也许久没说喜欢苍迟了。” 乔红熹不搭话,嘿然洗米,小脑筋不忘拐,忽然笑说:“苍迟你在乔红熹戊己庚上。” 苍迟以为听到了天书,两眼茫然问:“什么?” “嗯……就是你想要的那个意思。”乔红熹有意无意,小意情话了苍迟,含羞离开。 苍迟可不知自己得了小意,霞思云想悟不出其中之意,于是带着乔红熹这句话踅头去问伏双:“是什么意思?” “这……爷也不知。”伏双这人讨姑娘欢心的手段多,又滑熟,情话也是满满的,这戊己庚是什么意思,一听便知,但他偏不想告诉苍迟。 “真不知?” “真不知。” 小鹤子在自己的水池里畅游不去凑腔,虞蛮蛮坐在池沿,扳着指头念起了天干地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酉戌亥,这是什么意思呢?” 虞蛮蛮不知自己已经道出了答案,还在不摸头的想。 虞蛮蛮想事情的时候,头歪且扬着,伏双正在乐头上,撇了苍迟不管,来到她跟前:“蛮蛮也学学乔姑娘说说那句话。” 虞蛮蛮不慌不忙道:“苍迟你在乔红熹戊己庚上。” 伏双打住她:“不是,里头的名儿蛮蛮得换一下。” “哦……”虞蛮蛮顿了一下,” 苍迟你在蛮蛮戊己庚上。” “不是,前面那个名蛮蛮也得换。”伏双脸黑了大半边。 “伏双你在蛮蛮戊己庚上。”虞蛮蛮闻到馒头的香味,嘴头儿乖滑,心飘到馒头哪儿去。 伏双一高兴,当苍迟的面香了虞蛮蛮一口:“蛮蛮真乖。” 苍迟虽不知这戊己庚是何意,但看伏双的反应,应当是句好话,他打影着身去找乔红熹,决定学伏双那般,香一口乔红熹。 …… 万岁爷让六位皇子来,最终只来了两位,一位是太子,一位是七皇子,随行千人,阵势浩浩荡荡,而其余四位不是忽然得了疾便是负伤不能行。 自打二位皇子来了扬州,乔红熹屯好粮食闭门不出,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是这般做的。管它外面多热闹,她倒宁愿在家吃粗茶淡饭,心想:闭门阻祸。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祸能自己找上门来。 伏双成算在心,道今次宫里来的人必有异,万岁爷不来这里头更是有异。 仨男子打合,齐心协力,分头盯梢宫里来的人。 宫里人来扬州的第叁天,便也是皇子降香之后,龙王庙走水了,火刮刮砸砸地烧,延到树林里,浓烟如云,滚滚上荨,百来条性命被困在里头,需要下一场大雨灭火,否则这些性命都将干折了。 伏双立刻搣指打了几道雷,道:“苍迟快下雨。” 两条闪电划开天空,白云换乌云。 苍迟答应乔红熹会好好下雨,听到龙王庙走水,会家不忙,叼着行雨珠,带着伏双往龙王庙飞。虞蛮蛮养的鲤鱼还在小河里,她向乔红熹借了一个盆,徒步去救鲤鱼。 乔红熹正在准备晚食,她想跟着去帮忙,虞蛮蛮道:“蛮蛮一个人可以的。” 乔红熹夜晚睡觉肚子里好像有两颗冰凉的珠子在哪儿滚来滚去,轱辘轱辘的,滚得她睡不着,近来甚病, 潜生懒惰,见虞蛮蛮信誓旦旦的态度,她也不需打迭精神跟着去。再说想自己是是凡人,如何能进入火海里。 龙王庙失火,东关街的百姓傻了眼,纷纷丢下手中的事儿往庙里赶。 与此同时,卫赐在抢攘的人群里无意间看到捉走乔红熹的两个男子,他赶忙寄声猫儿去找苍迟,自己追踪二人去向。 猫儿不知苍迟在何处,得了命令,响着颈下的铃铛,直接飞奔到乔红熹家。 金乌沉沉,雷声大震,天真些的人,以为有仙人在渡劫。 猫儿惧雷,和狗探汤一样,缩在门外的角落里喵了好几声,可却无人搭理。跳墙进去,家里空无一人,什具翻到在地,地上全是错乱无杂的脚印。 猫儿也精,知道出事儿了,冒雨顶雷前行,拔腿去官衙寻陆平歌。 // 乔红熹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醒来的,手足被束在后背,嘴巴被胶住,动弹不得,小鹤子也是同样的状态,她还在昏睡中。 又被人给抓了,乔红熹一双眼儿速速乱转,驾马车之人与随行人时不时会掀开帘子看看里头的情头。每当帘子掀开,乔红熹赶忙闭上眼睛佯佯装睡,眼皮没有闭得太紧,故意留一丝缝隙,注意外头的男子。 外头一共有四个男子。四个虎背熊腰的男子。 帘子一放下,乔红熹用头去撞小鹤子的头,想让她快些醒,撞了几下。 小鹤子睁开眼皮,曾被抛在脑后的记忆卷上来,不过几个月又被人捉了,她害怕,一直大喘气儿。 但小鹤子很快冷静下来,手足上的绳子能束缚住一个人却是束缚不住一条鱼的,她倏忽变成一条鱼,先脱开了绳子,再变成人,用尽气力解开乔红熹手上的绳子。 二人皆脱离绳子的束缚,可无计去脱身,小鹤子扑在乔红熹怀里无声哭泣,外头的人说道: “上回这两个臭丫头都跑了,气得殿下险些砍了我们的头,今回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不想这世道竟真有龙,不仅有龙,还有鲤鱼精,也就是说天上的神仙都是真的,啧啧,真是奇了怪了。” “神仙好啊,不像你我只是安眉带眼的血肉人,要什么什么都没有。” “不不不,若今回能将鲤鱼精丢尽炉里练成丹药,让娘娘起复了身子,我们就是有功之人,还害怕两手空空吗?” “我不明白,为何殿下还要捉一位圬工来?” “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打算,我们只需快快将人送到殿下那处。” 乔红熹抱着小鹤子听了半日,大抵明白了几分,如今小鹤子比她危险,将神仙妖精丢进炉炼丹药,话本里常有的事儿。 偷偷掀开窗帘,一夜未过,天上的星辰烁烁发光,马车行驶到了荒郊野外,短短几个时辰,她们已经不再扬州里了。 乔红熹沉下心来,摸到腰间的拨浪鼓儿,想到苍迟说摇动拨浪鼓儿可通心曲,可此时寂静非常,摇起来必定会被发现,她暂时搁下这个心思,将拨浪鼓儿默默收到胸口里。 乔红熹与小鹤子低声咬耳朵:“你变成一条鱼,乔姐姐将你从窗外丢出去,你赶紧跑。” 小鹤子压着声音啜泣:“可小鹤子不认识路。” “不认识路也没关系,先逃出去。” 想到苍迟,乔红熹又想到苍迟那件衫子,正巧今日穿在了身上,她计从心上来,脱下那件衫子,擦干她软颊上的泪,道:“这是你苍迟哥哥的衣服,穿上便什么也不怕了,出去以后穿好衣服。” 小鹤子哭得脸颊全湿,听了乔红熹的话,在乔红熹怀里变成一条鱼。乔红熹把衫子一层层裹在她身上,迅雷不及掩耳,奋力向窗外一扔。 小鹤子摔落在一堆草丛里,落地无声,四个男子并为察觉。 帮助小鹤子脱离虎口,乔红熹自己在虎口中无计逃离,一个男子她尚且打得过,四个男子,身上得多长出叁双手叁双足。 外头的人再次掀开帘子,发现乔红熹醒来,吃了一惊,再发现小鹤子没了身影,他们赫然而怒,其中一个男子狠命掐住她的脖子,骂道:“你个臭婆娘,要害死爷不成。” 脖子上的五指越收越紧,乔红熹反抗不过,又疼不能忍,眼眶里不禁掉一滴泪:“苍迟……” 另一个男子道:“快掉头回去,那小丫头定没有跑远。” -- 091【命在旦夕,小鹤子进丹炉】 正如二人所说小鹤子没有跑远,苍迟行雨,雨只在扬州里下,四下无水,她不能变成鱼游回去,两腿交替而跑。她喊来了信天翁,不巧的是信天翁不是哪吒的风火轮,此时离她甚远,飞过来少说要两刻,只能边跑边哭着等信天翁期间。 可那翻盏的马蹄,一会儿就将一边哭,一边奔跑的小鹤子重新捉了回来。 “贱东西!”凶神恶煞的男子朝地上吐一口浓唾,血沥沥地举掌,带着风欲批小鹤子一颊。 小鹤子吓得抱住自己的头,乔红熹跳下马车,一个箭步冲上去以身挡住,回以狠狠一瞪,道:“你敢!” 她气势十足,男子被唬住,掌顿在半空中欲落不落,其余男子见状,道:“罢了,找回来就成,反正那贱娃子命也不长了。” // 肥猫一路跑到官衙,门首的公人打哈欠之际,它嗖的一声窜进官衙,琉璃似的眼睛一眯,便看到陆平歌在滴水檐下拍腹,道:“吃多了,撑死陆爷我了,陆爷?诶,等爷死后可以变成一名判官吗嘿嘿。” 苍迟下了好大一场雨,肥猫浑身湿漉漉,来到陆平歌脚边喵喵怪叫。 就着不明不暗的余晖,陆平歌认出这只猫儿来,可不是当初进伤人进官衙的猫儿吗?也是卫赐铺上的招财猫,和乔红熹挺熟的,偶尔在街上摆洒,他会看到猫儿背着水果往乔红熹家里去,回来的时候嘴上咬着一条小鱼干。 陆平歌吃撑了无聊,有了逗猫儿的心思,蹲下身撮它下颌:“肥猫进衙,是有喜事还是坏事呢?狗来财,猫来穷……” 肥猫咬住陆平歌的裤管往外拖,两颗小獠牙咬得可紧了,陆平歌扯不回来,只能跟着走。 肥猫去的方向是乔红熹家,陆平歌心里一个咯噔,抱起肥猫,冒雨飞奔。 天眨眼就黑下来,乔红熹家里无有一掐光,陆平歌踹开门,家里遭贼了似的,看不到乔红熹的人,他骂语成章:“他祖宗个十八代,爷的乔妹妹找谁惹谁了。” 骂完回官衙,立刻挑出一群公人寻乔红熹的踪迹。 苍迟下了近一个时辰的雨,晚陆平歌一步来乔红熹家中,发现家中无人,只觉怪异,当乔红熹喊他名儿的时候,他心头震震有声,浑身血凝住不流。 出事儿了。 伏双和虞蛮蛮在捞鱼,苍迟不及去寻二人来帮助,凭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感应去寻乔红熹,顷刻飞出了扬州城。 …… 小鹤子被捉回来,哭了一路:“乔乔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计划落败,乔红熹没了分豁,道:“别担心,你且管我叫姐姐,姐姐便能护着你。” 他们怕小鹤子又溜走,不再是都坐在马车外头,二人在外驾马车,二人到里头盯看。 乔红熹手足,眼嘴被封上,寻不到机会摇拨浪鼓儿,一天数四暗念苍迟的名儿。 马车颠簸了七日,来到一座王府。 男子解开乔红熹身上的绳子白布,出蛮力,押二人下马车。 两目久不见光,乔红熹晕乎乎的,抱着小鹤子脚下打晃儿走。 王府大,道路也多,每条道所通往的地方不同,她眯起眼睛左右乱瞟,收精注耳,心里默默记着什么,脚尖也在记。 默念:直走五十武见灰墙,右拐一百二十武有花园,直走叁十武见水池…… 原是在记所走之路。 小鹤子猴在乔红熹身上,眼泪打湿了她的后背。乔红熹不敢分神去安慰,怕记忆出了岔子,手有一下没一下,如拍抚婴儿那般拍着,也算是无声安慰。 记忆完毕,男子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宫殿,未入宫殿,鼻端先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走入宫殿,男子也不管她们了,止步宫殿门口,门一关他们掉头就走。 殿内无人,门窗合得遛严,四下无光,一颗豆大点的汗,顺着脸颊流下,乔红熹不弱不强的目力,速搜索到案上有纸有墨。 她取一纸,笔沾了墨就握管写东西,把方才所记的东西,迅速画下来,写下来。皇宫无边无际,乔红熹没来过,她们拐了太多的地方,不记下来,只怕眨眼就忘。 画到一半,耳朵捕捉到拉拉籍籍的步履声,乔红熹匆匆煞尾,抱起小鹤子,把纸藏进她胸口里。 黑暗走出一个掌灯的男子,灯晃眼,所发出的光只照应男子的下半部分的脸。小鹤子光眼一看,泪如泉滴:“哇——要杀鱼啦杀鱼啦!” 乔红熹摒住呼吸一视,是乞巧节那位递手绢给她的男子,她还想起来了,当日苍迟生壮热,去买药的路上也见过此男子,穿着大红衬,和虔婆当街调戏。 小鹤子反应大,骤缩的瞳孔失了光,大喊男子要杀鱼。 害怕时她脑子什么都分不清,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乔红熹怀里腰肢左右乱扭,两条小粉腿就像鱼尾巴,翘来翘去,乔红熹险些没抱稳她。 魏晏如把室内所熄灭的烛火一一点起,柔声道:“慢待了姑娘,来此做客,竟也没点灯奉茶。” 他身上药味浓郁,经过身旁时,乔红熹嗅了个清楚,味道不好闻:你是谁?为何捉我们?” 她其实心里大致明白,但还是想求个证。 魏晏如落落大方地通姓名与身份,声音如初温柔,甚是蛊人耳根子:“我是叁皇子,捉你们,自然是没有好事。” 万岁爷膝下的几个孩子都封了地,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封地,而这叁皇子魏晏如封地离扬州城最近,时不时亲来扬州打探消息。 当日与虔婆调戏,也是打探消息。 那叁个和尚,也是他的人。 乔红熹理清前后,深吸一口气,不露一点惧色。 魏晏如礼貌地与她们点首作礼,道:“随我走一趟,你们自然知道是为何事。” 魏晏如带着她们来到殿内,移开书架,只见墙上都一个钥匙孔,魏晏如从袖中取钥匙插入,只扭一下,那墙劈心里慢悠悠分开,里头是一条羊肠般的暗道。 乔红熹延颈一望,里头乌漆嘛黑,只有几盏不明不暗的光,手击子声与僧人念经之声从里头一阵阵传出来,里头有人在炼丹药。 鼻端嗅到的药味变得蛰鼻,又苦又酸,再加上暗道潮湿,混着药味活脱脱似是一股腐蚀之味。 气味度入鼻腔,乔红熹胸口渐渐有满溢之状,强忍着不让东西哕出,快一步慢一步跟着魏晏如走进暗道。 途至一半,她着实没忍住,喉管活络得厉害,一个呼吸之后没憋住,放下小鹤子,双膝着地,垂着头在地上哕了个昏天黑地。 哕的都是些酸水酸腐,有升余,小鹤子哭声加大,拍着乔红熹的背:“乔乔你没事儿吧?” 乔红熹把腹部里的东西哕了个一干二净,唇已如白纸般煞白,眼睛溜着暗道的出口 魏晏如给她端来一杯水:“姑娘莫有小心思,没有我,你是出不去的。” 乔红熹不管水有没有下毒,接过水分叁次含在口中洗漱。在地上坐了一会,身子慢慢还惺,她撑起身子,无力再抱小鹤子了,只能牵着她走。 走到暗道尽头,魏晏如脚步往左一拐,便来到了一处暗室。 暗室灯火明亮,僧人无算,地上,架子上都是些药草,几个靠墙壁放的笼子,里头关着模样奇怪的动物。 暗室当央,置一鼎大炉子,僧人往里头不断添药草与动物,炉子的顶端一开,那味道让乔红熹脚下一晃,额上冷汗粘煎 她乘隙问小鹤子,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衣服穿着吗?” 小鹤子嗡嗡地“嗯”了一声:“裹在身上了,小鹤子是不是要死了。”乔红熹把她扔下去后,她就裹起来了,衣服很大她穿不了,只能裹在身上。 “相信我,没事的。”这件衫子乔红熹亲身试过,穿上去,呆在火海里一点也感觉不到火攻来的危险。以她的能力去阻止小鹤子被丢进炉中有些困难,如今她不得不感谢爱计较的苍迟了,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时不时穿这件衫子在身上。 魏晏如绕炉走叁匝,乔红熹问:“叁殿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魏晏如在炉侧站着不动了,其中一个僧人道:“姑娘虽远离京城,倒也应该听闻宫里的淑妃娘娘福浅命薄,延医无用,饮药不能起复,一病如此,殿下空有孝心不能用,闻扬州有龙,书中记载龙血愈疾,龙筋活命,殿下便欲借龙血龙筋一用。” 乔红熹认出这位僧人,是当初捉她去祭奠的僧人之一,她猜想前一回遭人劫走定也与这位叁殿下有关。 她问道:“既借龙血龙筋,又为何捉我来?” 魏晏如今回亲口解释:“凑巧罢了,有龙无龙,只是人言藉藉,本只是想确定东海是否真有龙,随便捉了个姑娘去祭奠龙王。”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姑娘可不知自己死过一回了,将你捉去祭奠的时候,那几个僧人将你喂了毒药。” 乔红熹脸色变了几变:“所以我从海里活着出来,便应证了你的想法,是龙救了我,所以有龙。” “是,但也不全是。我曾让人在这位小姑娘身上动了些手脚,本该也要死去,可过几日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自从姑娘从海里出来后,身边就多了几位来路不明的人,我的眼线道见过这些人的原身,鲤鱼,龙,以及一位大概是无原身的打雷先生。” “叁殿下捉我来,是想引龙出来,将他放血剥筋,让殿下的母亲从黄泉中拉回来吗?” “聪明。” “殿下为了救母,欲杀一条龙,不念后咎?” “自然是念。”魏晏如看向小鹤子,一把就把她扯到身旁来了,说,“所以我捉了一条鲤鱼精,若丹药能炼成,也就不需要借龙血龙筋。” 龙血珍贵,但最珍贵的的东西是龙筋。龙去筋命即溃,当年哪吒屠龙,便也是抽龙筋。 乔红熹刻下清楚明白,若小鹤子能将丹药练成,那就无需借苍迟之血之筋,若小鹤子炼不成丹药,就要用她引苍迟出来。 苍迟身份被人看破,且这些日子天天缠着她,那层煮饭吃的首尾亦被人知晓了。 原来自己被当祭品一事儿远没有众人想的那般简单,此为起后祸之发轫。 乔红熹缩起拳头,用指甲不停掐自己的掌心。这下子一时理不清,是她把灾祸带给了苍迟,还是苍迟把灾祸带给了她。 小鹤子听了涩涩发抖,牙齿捉对儿厮打,手脚并用,在魏晏如身上又抓又打:“你放开我!放开我。” 魏晏如丝毫不疼,拎起小鹤子的衣领,眼梢一溜,向后传达意思。几个僧人领会,走上来,捉起小鹤子就往大鼎走去,后又来几个僧人,按住乔红熹的肩头不让她反抗。 乔红熹气力未起复,被按在原地不得动弹,眼看鼎盖被推开,她负极之下大声说道:“即使是鲤鱼精,亦是入了仙籍的鲤鱼精。人命各有殊数,生有地,死有处,为何不顺……” 她想问为何不顺其自然,话还没说完整,只听咕咚一声,小鹤子就进到了丹炉里。 “住手!”虽有衫子加身,乔红熹还是害怕,脸无人色,底发千万力气挣脱了僧人要冲上去救小鹤子。 魏晏如伸出一脚绊倒乔红熹。 乔红熹受绊,合扑一跤,有意无意之间朝着魏晏如脚边跌去,跌在地上她藏在胸腔里的拨浪鼓儿掉了出来。 肚子揾在地,乔红熹疼痛不已,力气又少去半分,此刻不再踌躇,抓起那拨浪鼓儿竭力一摇,摇不过几下,痛晕过去了。 -- ń2qq.cōм 092【乖龙发怒,惹来托塔天王】 小鹤子叫来的信天翁,它飞到小鹤子第二次被带走的地方,轮眼四顾也没寻到小鹤子的身影,却捡到了小鹤子常戴的鹿角珊瑚,缺了一角,急得原地啄自己的羽毛。 苍迟借着一星点儿感应找乔红熹,不敢飞太快,慧眼运开,细细寻找乔红熹,飞出城外的时候天黑透了,仅有的一点感应也在一瞬间骤然断开。 城外黑灯瞎火,没有一掐亮光,那只信天翁快把自己的羽毛啄秃了,苍迟降到地面,看见信天翁脚边的珊瑚,鼻头动动,乔红熹与小鹤子留下的气味未散尽,还在周遭飘着。 他问信天翁:“你为何在此?” 信天翁拍翅乱叫,掉了几根羽毛。 苍迟之前说过自己懂鸟语,非是随口胡扯,信天翁嗷嗷乱叫,落到他耳朵里是清晰无比的字词:“小鹤子叫俺来,可是俺来了她却不在。” 有了信天翁的回话,苍迟敢肯定乔红熹她们经过这儿,他望着天上升起的明月发愣,摸着忒忒的胸口:“娇娇,摇一摇拨浪鼓儿罢。” 苍迟苦寻了许多日,朝夕不辍,逆风顺风,在天上飞来飞去,龙鳞内都沾了一层灰。 陆平歌派出去的公人,每每废然而返,乔红熹的一丝踪迹也没寻到。 两个大活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蛮蛮得知乔红熹和小鹤子被人捉走,愧入肌骨,哭着担干系,道:“若不是那日蛮蛮执意离开,姐姐和小鹤子也不会出事儿。” 龙王庙走火是人为的,为的是引苍迟离开,好下手抓小鹤子她们。卫赐好不容易抓来的那两名男子便是纵火者,送进衙内,但他们训练有素,严刑拷打也不吐一词。 龙王庙烧不烧陆平歌不在意,在意的是他们是上回劫走乔红熹的人,他大发雷霆,直说要将他们抓去放风筝。 最后他们真被捉去放风筝了,陆平歌亲自放,饶是如此,二人还是不肯道出一个字。 陆平歌气得抓耳挠腮,抄起铲子到墓地上挖坑,又说要活埋了这二人,罪名就是纵火烧庙。 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公人用尽口舌来劝:“爷,您再忍忍,消消气,我们再审审,人死了就真的不知道嫂嫂去哪儿了。” 公人一语点醒了怒火当头的陆平歌,暂熄了怒火。 卫赐没日没夜地寻找乔红熹,寻到后头两下里着急,偷偷在树下偷落泪,说:“近日的樱桃可好吃了,乔乔再不回来就要坏了。” 乔红熹消失的第八天,便也是小鹤子被丢尽丹炉里的那天,拨浪鼓儿一摇,苍迟心头咕咚不停,浑身血凝住,眉睫一交,带起一阵风沙飞向京城的方向。 …… 小鹤子在炉内被火烧了几个时辰毫发无损,无人怀疑是衫子有异,只以为自带仙气护体,寻常火攻不入。 有仙气可难办了,僧人面露愁色道:“既为仙体,必有元丹,剖腹取用之,亦可入药。” 僧人另做打算,拿来一把锋利的刀要剖小鹤子的腹,忽然有个人道:“且慢!这姑娘肚子有异!” 乔红熹昏了半日,醒来的时候,四梢都被绑,嘴巴被胶,上身只着了一件心衣,及肚的心衣被掀起,白腻的腹部暴露空气中。 一个五官挺立的僧人拿着一把小刀逼近,乔红熹见刀,小栗子爬满了四梢,一挣扎,额上的汗皆下。 僧人两眼放光,手指在她肚皮上比划着,按着,纳闷从哪儿切入才不会伤了肚子里的结的龙膏。 他脉出乔红熹肚中有孕,孕有二月,既与龙有首尾,肚子必是与龙结合物——龙膏。 龙膏未成型,虽说血不纯了点,不过也得得天地之灵气,亦能让人活命。牺牲一条凡人的命,罪孽总比杀一条龙的轻。 僧人偏着刀尖,轻轻地在肚皮上划出一条线,僧人打帐待会沿着这条线切开。 皮损肉未损,那条线发了红,乔红熹剔开眼儿,在心里喊苍迟的名儿,她感应苍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僧人衔哂:“姑娘眼有神气。” 她们还在暗室里,乔红熹无声喊着,没能让刀子停下来。生生的刀尖陷肉中,血如注流出,血有些浓,流的速度不快。 小鹤子被绑在柱子上,见血掉态,掉人之态,换鱼之形,脱开了绳子,堕着珠泪跑向乔红熹,竭力嘶哑:“不要,不行,不可以!” 僧人动作不停滞,继续滑下,血再次涌出,小鹤子想也没想,用手抓住露在外面一截的刀子,道:“我让你住手!” 皮肉之手,怎敌开刃之刀。 小鹤子的手小,皮肉也嫩,那刀快碰着了骨头。刀扎进肉里,从手心流下来的血缘着刀子流下,与乔红熹的血混在一块。 二人血的融合,血红得扎人眼,僧人眼睛一疼,松了手,忙用二指熨眼睛。小鹤子哪管手心里赤津津鲜血流,以头抢僧人胸窝,用较劲之力一头把僧人撞飞。 小刀立在皮肉上,乔红熹负疼拔去,刀子拔出来的时候,皮肉又被割了一次,索性伤口不深。 乔红熹心下不曾沉吟,全然不顾火炉滚烫,张个眼慢,使出从班子里学来的势子,翻身打个箭步至炼药的鼎旁,趁手将其推倒,她的掌心立刻被烫出了密密麻麻的燎浆泡,里头的东西一托头掉出。 总提醒虞蛮蛮要小心,不要烫出燎浆泡,结果自己烫出燎浆泡。 真的好疼,疼到骨头缝里去了。 乔红熹的动作一气呵成,没人看清她的动作,当年能救下险些脑袋开花的陆平歌,全凭她的速度与胆量。不想过去了十来年,速度与胆量一分不曾弱下。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她提起一口气着小鹤子往暗道出口跑。 乔红熹跌在魏晏如脚边时偷了钥匙,她看清了魏晏如的一举一动,暗道门开与合都通过这把钥匙来控制。 魏晏如被鼎中倒出来的东西烫到双足,身体栗栗而动,一时站立不住,偏倒在墙上,乔红熹如风般逃离,他始觉不对,不管脚疼拔腿去追:“快捉住她们。” 小鹤子搂住乔红熹的脖颈,哭道:“乔乔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呜呜呜。” 乔红熹两下里负伤,脚踝上了枷锁似的越来越沉,手心的疼盖过了腹部的疼,她道:“我快抱不动你了,你变成一条鱼吧,我会轻松些。” “小鹤子往后一定少吃一点。” 小鹤子呜呜说着,变成了一条鱼。 快至出口,后面的脚步声也匆匆逼近,乔红熹掏出钥匙,插在孔上一旋,不可动摇的石门再度劈心里慢悠悠分开。 开的速度太慢了,魏晏如不过几步就要追上,乔红熹先把小鹤子丢了出去。 僧人道:“快把钥匙抢过来,没有钥匙我们都得死在里头。” 小鹤子再地上弹了几跳,跳着跳着就变成了姑娘样儿。 她趴在地上道:“乔乔你快出来。” 来不及了,总之今日是总得死个人,乔红熹脑子胆战心摇,志意甚坚,钥匙再旋一度,分开的门又慢悠悠合起,拔出钥匙从将合起的门丢了出去。 小鹤子意识到什么,心里火发,流红不止的手狂拍移动的石门:“不要不要,不要关上。” 乔红熹转过身面对慌张朝前跑的人,挺直了腰板,把弓扯满,把嗓子也开,对小鹤子道:“看着地图出去,今回还被抓到,我就不再是你乔姐姐了,告诉你哥哥,往后得替我……” 话还没说完,门重重一合,门内门外,瞬间如阴阳隔绝那般死寂。 小鹤子最后看到了一幕,便是乔红熹被人掐在壁上艰难地喘气,在外头哭也没用,叫也没用,拿出乔红熹给的地图,跟着上方所画而逃。 伏双手把手教她的认字与知识,她平日学不精,伏双也不强硬逼她,只说勉强能用就好。乔红熹提笔匆匆画下的地图,有的地方清楚有的地方模糊,小鹤子凭借自己方才的一些记忆与地图所绘,只逃到了那处水池,地图也只画到了这儿。 水池与外头的府道相通,小鹤子往里头一扎,触水变鱼,借问水池里红的红,白的白的鲤鱼,府道往哪个方向游。 水池里的鲤鱼与河里的鲤鱼同然,修为低下,只能以目相指。修为低,心也善,最后怕小鹤子迷了方向,甩尾带她去府道。 烈日如焚,只见水池鲤鱼成群,往同一处地方游,红红白白的颜色缭乱人眼,如锦绣一般。 一直游到郊外的宫道,方才的烈日被密云所遮,耳边飕飕有龙飞行之声,小鹤子心头大喜,变成姑娘冒出头,朝天叫道:“苍迟哥哥,苍迟哥哥。” 苍迟龙耳捕捉到小鹤子的声音,眼睛觑得小鹤子的身影觑得亲切,降地就问:“娇娇可也在此?” 提及乔红熹小鹤子痛哭不已,下着眼泪缕述颠末。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让人绝望无比。 苍迟依头缕当,虽为亲眼看见,却犹在眼前发生过,听讫呆在原地,好似百事皆废,口中念乔红熹之名。 过了一个呼吸,一阵狂风骤起,苍迟飞踞在空中悲鸣了几声,龙尾一甩,屋子倾倒成灰,龙嘴一张,周遭火焰腾腾。 府中人不知就理,瓦片掉落,以为天作恶,是飓风来袭,但朝天一望,云黑风凄,竟是一条巨龙压天,巨龙两目红焰闪闪,吓得他们如寒蝉,半晌开口不得,缩作一团喊救命。 瓦片掉落,地上的人两眼一翻,倒在地上鲜血迸流 伏双和虞蛮蛮赶来,狂风吹来,他们毛骨一阵悚然。苍迟发了狠摧毁王府,伏双吃惊,安顿好虞蛮蛮与小鹤子,此时天上来了一道白色的灵光,黄巾力士下凡来了。 黄巾力士是玉皇大帝的亲兵,除了玉帝与王母,对待其它神仙他们不需触事卑微。苍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玉帝定然知道了,想到王母的话,伏双寻个空隙飞到苍迟身旁,劝道:“苍迟,住手,若想留下个囫囵尸首,立刻给我就住手。” 苍迟不肯,嘶吼一声,几乎震碎耳膜,他将王府毁了一半,甩开伏双,滴溜溜地飞那处暗道里。 伏双抓住龙尾,跟着他一起去暗道。 -- ń2qq.cōм 093【乖龙被捕,众人纷纷说项】 苍迟去那暗道的当儿,黄巾力士拥着托塔天王驾云下凡来,前些日下凡来替玉帝巡幸的两名黄巾力士也在,他们看到虞蛮蛮打了个招呼。 托塔天王问虞蛮蛮:“乖龙可在此吗?” 虞蛮蛮第一次看见托塔天王,玉帝亲封的降魔大元帅,他头紫金冠,身披大红袍,彩云头皂靴,面色严肃无笑容,虞蛮蛮抱着小鹤子往后退,一时心虚忘了打腿,词钝意虚回道:“回大元帅,苍迟哥哥不在这儿。” 就在这个当儿,苍迟带着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乔红熹飞过,血在半空中滴落,正好滴在托塔天王的肩头上。 血色鲜红,落在肩头的红袍上竟成一色。 托塔天王招来一朵云,脚踩上云,带着黄巾力士追赶苍迟。 苍迟没用飞太远,在一处密林里降下,乔红熹肚上创口的血凝住了,只是与魏晏如争斗的时候皮肤又剌出好几道新伤,脸上也沾了不少 苍迟没用变成人,浑身带着龙鳞,在哪儿舔她的伤口,伤口立即不药而愈。 乔红熹笑一笑,两手抹走脸上的血迹,道:“苍迟,你可终于来了,差一点我就死在里头了。” 苍迟沾着血的嘴,触了触乔红熹的鼻端。龙须垂垂,扫掠脸颊,乔红熹缩起肩,但苍迟的龙爪扎在胁下,她四梢波动说着痒。 苍迟始终闭着眼睛,眼泪儿可含在里头,上下眼皮接合处梭梭乱跳。 乔红熹用手指抹去被挤出来的眼泪,又摸上眼皮上的一道褶子,道:“我想回家,苍迟,带我回家,回扬州。” “好,回扬州。”苍迟才应下,哪知头上罩来一个塔,塔越变越大,将他与乔红熹一同吸入塔内。 …… 苍迟只把乔红熹从暗道里带出来了,魏晏如还在暗道里,伏双心急如焚。 苍迟露龙形作恶,若他们死了一切责任且归苍迟身上,苍迟是必死无疑。他把暗道里的人一一救出,虞蛮蛮也来帮忙,探其呼吸,呼吸弱而不曾断,想来无性命之忧。 托塔天王下来,苍迟想躲也无处可躲,伏双道:“先去东海,找龙王爷一起去王母娘娘。” 伏双找到苍冥的时候,姜浅画才睡下,她入眠不深,听到苍迟被捕,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捂着两鬓,忧心怲怲,带着哭腔道:“乡瓜子要被割耳了,割耳好疼的,要流好多好多血……苍迟修为低,割一只就会死的。” 龙有两耳,割一耳命去一半,苍迟血不纯,修为又低,割一只怎受得住。 苍冥瞬间苍老下来,脚略斜地四处走,道:“画画你先回去,我与伏双去找娘娘。” 王母娘娘心地善良,处处都惜情,去求她还有一线希望。 姜浅画浑身发抖,道:“不行,我也要去。” 事不宜迟,苍冥劝说不过姜浅画,只好带着她一同上天。 他们来到天上的时候,众神仙都在斩仙台围着,玉帝与王母娘娘也在。 只见斩仙台哪儿有一条蜷缩的乖龙,叁位黄巾力士手拿玉帝亲赐的挽手儿,倒替在苍迟身上抽打,重睫寻视,乖龙怀里有一位姑娘。 玉帝所赐的鞭仙挽手儿,龙鳞也抵不住,没几下,一条条血痕交错在龙身上。 看着凄惨,众仙莫敢撄当,一会儿咋指吐舌,一会儿低头管地,不忍去看,只敢偷偷唼哫。 玉帝坐在莲车内,隔帘道:“不学无术,与凡人有染,出言作事不思后果,寻日作恶,毫无庸伐,今险些害死百来条无辜性命,罪恶迷天……有例不兴,无例不灭,今日割一耳为惩。” “何来的不学无术,日日作恶?庙里失火,乖龙下雨可有踌躇一刻?与凡人有染又如何,不过是俗缘到了,情有所适,您要怪也怪月老他老人家牵的红线。”王母娘娘绰经道,声音不太平稳。 “毕露原形,摧毁凡间,单是这二条罪过,便能割其耳。”玉帝再道。 虞蛮蛮和小鹤子一听,从群仙里钻出跑到莲车下齐声道:“苍迟哥哥只是为了救乔乔,救人有何错?” 玉帝听了更是大怒:“为救一个凡人,惹来无限之祸,恬不知愧,更该惩,割耳罢,那凡人,也割一只耳。” 黄巾力士弃挽手儿不用,其中一个拿出一把刀,其余两个捽抑苍迟要割耳。 乔红熹一直为苍迟身上的伤咈咈而哭,所有打下来的挽手儿都由苍迟承下来。黄巾力士只想致伤而已,每回落下的地方都不相同,她用手捂住苍迟的耳朵,哭道:“不要,不要割。” 黄巾力士拉不开乔红熹的手,转而要去割乔红熹的耳。苍迟尾巴匹手一甩,将叁位黄巾力士甩下斩仙台。 黄巾力士仙体坚强,被甩下去很快又爬起来,苍迟失血过多坐窝儿不是他们的对手,伏双垂落在股旁的指头一搣,几道雷在他们头上降临。 苍迟与玉帝逆视,恶歆歆朝玉帝方向吐出一团火:“你若敢割她耳,我今日就毁了这天庭。” 莲车迅速一拐,避开了这团青火。一团青火惹翻了玉帝,玉帝发上指冠:“混账东西,往常念汝冲蒙,少做计较,处处殊待汝,如今仍不知悔改,就算今日不割汝耳,吾便抽汝龙筋,重加天罚。” “罚便罚我一人!” 兵在其颈,苍迟也不怕,秋风黑脸地回应。 他宁受百罚也不愿乔红熹受一罚。 他要一手承了这些罚。 苍冥姜浅画听到割耳,也冲到莲车下与虞蛮蛮并排地站。 姜浅画悼心失图,脱去宫貂:“玉帝,您可还记得我吗?我姜浅画,乖龙爷之女,当年屠乖龙时我侥幸活下来了,若要割,便割我的,反正我也少了一只,再少一只耳朵又何妨。” 姜浅画鬓下少去的物件,玉帝脑海里,翻卷当年斩仙台的光景,遍地龙耳,满地龙血,满地脱落的龙鳞…… 小鹤子到了两眼漆黑的天庭大胆海口,忽然把膝一跪,都说有事求人,屈膝求人,大可博人同情。 她眼里下的泪如雨,喉嘶声哑,念念呢呢向玉帝求宽恕:“不要割哥哥的耳朵,不要割乔乔的耳朵,都是小鹤子的错,若不是小鹤子,乔乔也不会落入危难。“ 一边说,两肘也着地,就这般干折了脸皮子,肘膝同行玉帝脚边,扯玉帝的裤管求饶:“乔乔是为了救小鹤子才落入危难的,要罚也是罚小鹤子才是。小鹤子往后就留在天庭,给您做牛做马一辈子,这辈子做牛,下辈子做马。” 虞蛮蛮强忍的泪水一个没忍住,扑落落的洒了满腮,她扑翻身在地:“不要割耳,乔姐姐会疼的。” 王母娘娘掀帘下车,以身挡在姜浅画前,大胆语逆,兜翻当年血事: “千年前,乖龙犯事而被割耳净灭,乖龙爷死之前,求本宫竭力护佑其女。本宫心慈,偷命当年割耳的黄巾力士手下留情。” “乖龙爷之女幸存,世间只剩下一条乖龙,其子苍迟有乖龙之血可毕竟不纯,其子女之血更是不纯。” “等乖龙之女命数尽,世上再无血纯净乖龙,一切众生都有微薄联络与利益,一生消失,而一祸将起,玉帝您扪心清夜,当年下令屠杀乖龙,可是伐生之举,违天逆理,多少并世生灵跟着一起死去,不复存在,阴阳失调近百年,您心中不曾悔过吗?” “乖龙心性残暴,也非生就如此。有错可格之,教之,罚之,亦或是哄之,苍迟为乖龙叁百来年,不过犯些蒸梨之过不足为论。格之他可改,教之他能懂,罚之他愿承,请您莫在如当年那般意气做事。” 乖龙不喜行雨可其责便是行雨护万物,为避行雨之责,他们日躲夜藏,使人寻不到他们。自古以来雷雨不分,有龙行雨自有神打雷,雷可寻到龙在何处,每当寻不到乖龙时,只需一道雷便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乖龙。 但因乖龙可化为小物,常化作虱子虫蚁藏人发肤中,雷一来,击中的是凡人。凡人受不住雷击,当年近太半凡人因雷轰而死。 乖龙不悔改,玉帝命人捉之,他们心性极高,被捉走时在还凡间闹了一场,被捉到天庭也闹了一场,弄得凡间与天堂十分狼藉。 玉帝一气之下,便下令割两耳夺其命。姜浅画只被割一耳,命只是去一半,她早于东海龙王有情,王母娘娘将她送下凡后,便深居东海,成婚叁百来年不敢怀珠。 龙生孩子瞒不住天庭里的人,况且所生下来的孩子有乖龙之血。只是有一回忘了避妊,不期怀了珠,姜浅画脸成青白色,迟迟不敢生下来,也不愿打掉腹中珠,日日以泪洗面,苍冥只好上天求王母娘娘。那王母娘娘随口就道出些颜色话,将怀乖龙一事推到沾染凡间气身上,毕竟当年的乖龙也是染了凡间气才慢慢演变成懒惰不喜行雨的乖龙的。 有了王母娘娘的话,姜浅画才敢将苍迟生下来。 玉帝听着王母娘娘的话吃了一个蹬心拳,十分惭愧,面失常态,不赞一词。 伏双在此时走出仙群,言语喷喷:“启禀玉帝,苍迟虽坏人间,却无人丢了性命,臣也将他们的记忆抹去,玉帝若不相信,可派人去查之。” 说项者越来越多,玉帝冥然兀坐,原始反终,苍迟所作也有理,于是翻腔道:“苍迟降跽谢过,与凡人断净干系,此事便暂不追究。” 众人舒了一口气,不枉费这番心力劝阻,苍冥打腿谢恩道:“吾,铭感五内。” 伏双实与有力,有点小成就,引苍迟快来降跽谢过。乔红熹在他龙怀里晕了过去,黄巾力士要来抓乔红熹,苍迟不许,变成人,抱着乔红熹稳稳地走到玉帝面前,站得笔直,和个扭扎鬼似的。 “帝出以公心杀乖龙, 罚薄不慈。吾出以私心救人,处之失当,但从来弗瞒天,弗瞒地,弗瞒玉帝,只求救出人后与她白头不终,断净干系,吾不愿。 口是心苗,苍迟一点步也不让。玉帝老而弥笃,想到了少时之事,问道:“凡人,颜不能驻,命不能长,短短数十载,眨眼就是黄泉人,露水鸳鸯终会散,弃琼拾砾,何必?” “在您眼里是弃琼拾砾,在吾眼里是弃砾拾琼。”坚定的神色在苍迟脸上了了可见。 玉帝无从置喙,苍冥在心里徒呼奈何,朝王母娘娘溜眼色,王母娘娘盯着乔红熹的肚子眼一眨,运开慧眼,透过衣服与皮肉看到里头滚来滚去的东西,笑道:“就算是想让苍迟与凡人断了关系也不能了,再说了,天庭之法,可没说不得与凡人白头到老的。” -- 094【乔乔有喜,乖龙欢喜孵蛋】 乔红熹怀了龙膏,两个多月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苍迟是仙体,乔红熹怀了龙膏,无意间就成了个半仙,这半仙想成仙比凡人想成仙容易得多,不过也是要历劫才能成仙,俗称历劫仙人。好巧不巧,乔红熹刚好历了个大劫,准确些说她一生都在历劫,少失严君,历尽世间百难百苦,十分低眉倒运,如今只需玉帝一句话便能入仙籍。 王母娘娘废口舌劝之哄之。 尽着妻子百般劝哄,玉帝不大愿意松了口,封了个仙子之位给乔红熹,不过还是加了条件:“今年需行雨百回。” 苍迟欣然应了。 仙怀妊是一件稀罕的大喜之事,仙人命长,每五百年才有几位仙人怀妊,掐指算算,也就是从苍迟出生后,再也无仙怀妊,玉帝心里也有点高兴,末了小声地加一句:“生完记得带上来给吾看看。” 方才的乖气眨眼变成和气,苍迟喜不自胜,叁谢玉帝才带乔红熹下凡去。 方才凑在斩仙台的仙人一一散开。一下子惊吓一下子惊喜,虞蛮蛮两腿软在地上,眼看大家散去,她鼓颊对伏双扯娇:“伏双伏双,蛮蛮起不来了。” 伏双将虞蛮蛮打抱而起,小鹤子腿没软,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忽然就害怕这两眼漆黑的地方,赶紧起身要跟着下凡。王母娘娘抓住她的手臂,道:“方才你可是说要做牛做马的,怎的不到一刻就反口?” 小鹤子呢是个虎质羊皮之人,现在怕得不行,回道:“做……做鱼可以吗?小鹤子是一条鱼来的。” “可以,继续去河里,当条鱼吧。”王母娘娘看她脸颊退红,一阵白一阵青的,也不戏弄她。 …… 苍迟带乔红熹回到扬州,还没把人放到床上她就醒了。 苍迟身上满是血腥之气,鼻头触之,她喉头一蠕动,偏头一哕,多日未进食,只有声哕哕,并未哕出酸腐。 苍迟道:“娇娇,你怀蛋了,我可以孵蛋了。” 乔红熹神思还在割耳一事上没回来,干哕完,捧着苍迟的头左看看右看看,看耳朵还在不在,两耳都在,她又摸摸自己的耳朵也在,心放下,摸着肚皮道:“还好还好,耳朵还在……你方才说什么?我怀蛋了?” 苍迟高兴过甚,语无伦次讲述她昏倒之后的事儿。乔红熹两眉绾着听,眉松开时,圆睁两眼,苍迟说完,她后脑似被沉香如玉一打,意识迷糊就倒在床上睡了。 一觉醒来到天亮,肚子一夜之间高隆了一圈,旁边睡着苍迟,乔红熹睁开两眼不敢动,望着横梁,耳畔旋起苍迟说的话。 她怀龙蛋了。 借着怀龙蛋一事,她还变成了一个仙子,虽然身份抵搭,但也是个神仙,命十分地长。 乔红熹越想越害怕,一脚踹醒苍迟,问道:“苍迟,我成神仙了?” 苍迟眼睛没睁开,搂过她送吻,吻由浅到深。乔红熹始终护着自己的肚子,怕被苍迟这个大老粗压到,苍迟吻够了才说:“我要孵蛋了,我得把东海那个太古蚌搬过来了,要在里面孵蛋。” 说完手没忍住钻到衣服里去摸隆然的肚子,嘴上不忘做吕儿。 乔红熹平安回来的小耗,陆平歌和卫赐当晚就得知,一个是公人告知的,一个是小鹤子告知的。 但都碍着夜深,还有苍迟在,不敢去打扰,等天全然放亮,一宿未睡的陆平歌提起备好的吃食,去乔红熹家里就是一阵狂敲:“乔红熹,没死就给我开门。” 声如巨雷,把乔红熹吓得够呛的,直接咬住了苍迟还在动作的嘴唇:“来、来了。” 乔红熹披一件外衣去见陆平歌,陆平歌眼底乌黑,哀怨地看着乔红熹,道:“如实招来,我想知道,我这十来日脱的肉值不值得。” 如实告诉是不可能的,乔红熹低头剔起手指,开始鬼话连篇:“就前些天不是去城外扫松,不小心碰见了山大王,见我长得漂亮,就抓我去做压寨夫人,后来是苍迟救的我。” “编,你继续编。”陆平歌从容揭穿乔红熹的谎,乔红熹继续剔指来逃避。 陆平歌把吃食交给乔红熹,嘴头软下:“罢了,既然平安无事,看你还能没心没肺的说笑我也放心了,时辰还早,去多睡一会儿吧,晚些我叫人送些吃的给你。近日不要出门了,庙被毁一事,万岁爷正气着,派了许多宫里的人来修缮,现在外头可热闹了,你如此没运道,好好呆家里,想吃什么,买什么都与公人说,他们会去买。” “那要付钱吗?”乔红熹看着筐里的食物,想到数十年之后要看着陆平歌死去,眼睛酸涩不已。 “当然。”陆平歌没好气道,“如今你都有男人了,不再是那个没有得依靠的姑娘了,钱自然是要付的。我也要开始存钱,免得往后没钱养媳妇,孤单一生。” 陆平歌话里的怨恨宛然,撇下阴阳怪气的话转身就走,乔红熹跨出门槛,追出去好几步,才发现门外的角落,放满了春日的水果,樱桃、葡萄、橙子、山竹。 卫赐昨夜就送来了,怕被人拿走,一直守着直到陆平歌来了才打个仙术离开。 他从小鹤子口中得知乔红熹有孕,且成了仙子,一时之下只有高兴,备的水果都是孕时能吃的,樱桃可生血,葡萄抑孕吐,橙子通心肺,山竹能补养。 乔红熹望着水果发呆,不知该收不该收,苍迟走出来,一见水果性子大起,道:“臭刺猬又来送水果!收下,我要吃穷他。” 只是收了一次,往后每一日能收到各样的水果,洗得干干净净的。送来的水果大部分还是进了乔红熹肚子里。 …… 到了第六个月,乔红熹的肚子还是小小的,穿上宽松的衣服,肉眼根本看不出。 乔红熹每天摸着肚子思考:“这么小,该不会真的是怀了蛋吧……” 苍迟托言乔红熹身子不舒服,不能受扰,将虞蛮蛮她们赶出了家.好在天慢慢暖和,河也解冻了,回河里住,虞蛮蛮没有意见。小鹤子惦记自己的水池不愿意走,眼眶红红的,伏双哄她:“冬日就能来住了,水池又不会跑,一直在的呢。” “等冬日还要好久。”小鹤子收回眼泪,勾住虞蛮蛮的脖颈要她抱。 小鹤子瘦了许多,虞蛮蛮不费一点力气就抱住了她:“是不是伏双总说小鹤子你胖,你就开始绝粒脱肉了?” 几人闭口不提当日之事,就当是没发生过,小鹤子也不愿意提,只说是食物味不适口,不想吃。 虞蛮蛮权当是伏双的错,以横波顾他,骂道:“伏双,都怪你,小鹤子都快瘦成一条小鱼干了。” 小鹤子点头附和:“都怪伏双大人。” 伏双有委屈而不敢言,想起前几日小鹤子在卫赐铺前一刻不停地吃水果,差点连核都吃进去,那样儿狼吞虎咽,像个饿死鬼般,亏她敢说味不适口。 陆平歌知道乔红熹怀了,在官衙里鬼哭狼嚎,道:“呜呜呜,爷的妹妹居然怀了,爷养了十几年的白菜真的,真的被猪给拱了,啊啊啊啊。” 公人第一次看到陆平歌伤心欲绝的模样,心口思量,道:“诶,怀了好啊,我看爷您也是要当个棍,等乔乔孩子生下来后,爷您去当个干爹,往后就有人给您烧纸了。” 陆平歌心里空了一块,抱着根柱子充实那空了的地方:“你们所言有理,我要去做干爹,我可不是要人烧纸,爷的大爷托梦告诉爷,爷死后是要去阴府里当判官的。” 干爹他是做定了,但干爹不能两手空空,他花重金向那收小抱腰的婆子买了十来本书,怎么养胎,安胎,书里手把手教你。 书本烫手,乔红熹接过的时候耳根都红了,她真的担忧到时候下的是蛋,这事儿就完蛋了。 苍迟想去搬太古蚌,又不敢离开乔红熹半步,他找来伏双帮忙:“帮我把东海太古蚌搬过来。” 伏双嗤笑:“你自己干嘛不去搬。” “娇娇有身孕。” “她有又不是你有。” “我不能离开,她怀孕了。” “有孩子了不起啊。” “是啊。你就帮我一回,等蛮蛮怀孕了,你要我帮忙的事儿我一定帮。” 看書請到ㄚuωаnɡSHē。Mē 更新快人壹步 话说龙王庙被烧,加上叁皇子府邸被毁,而叁皇子魏晏如被坍塌的石块砸中脑袋,记忆丧失,知识只有叁岁儿童的一半,淑妃没能挺过今年,半夜里匆匆去了。 如此多的噩耗,万岁爷龙体所遘之疾一日一日地加重,在梦中谵语,说什么天要灭国,今年祸乱必定相寻。可怜那来降香的二位皇子,成了众人眼中的灾星。 万岁爷斥重金修缮龙王庙,到了炎炎夏日,龙王庙的香火更盛从前。苍迟答应玉帝今年要行百场雨,他想快些行完,有时候一日行十场,一场不过一刻,耕种人恨得牙痒痒的,道:“这什么龙,一日分十次下,去岁身上是汗不干,今年身上是雨不干。” 乔红熹有了身孕,容易犯愁,她对苍迟说:“若我早知有龙,或许也会做出与叁皇子相同的事儿,取龙血龙筋续严君之命。那叁皇子在你争我斗的宫中与母相依为命,母亦如父,母去就如失严君。这一片孝心,我倒不恨他了,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就在这一晚,在月上粉墙的时候,乔红熹身子一侧,脐眼一热,肚子里怀的东西毫无知觉地生下来了。 是两颗光溜溜的蛋,离开母体,携手滚到了床角里。 苍迟习惯每日迷迷糊糊醒来都摸一下乔红熹的肚子,次日早晨一摸,肚子瘪瘪的,掀开被褥一眼看到角落里两颗紧挨着取暖的龙蛋。 他痴痴发笑,捧在手心里看,龙蛋粉粉的,一颗蛋有行雨珠那般大,白蛋是公子,粉蛋是姑娘,他手上的,应该是两位小姑娘。 乔红熹被苍迟的动作吵醒,睁要见蛋,道了句完蛋,又去梦里会周公。 苍迟捧蛋等乔红熹醒。 乔红熹只会了一刻钟的周公,眼皮剔开,眼珠子写满了疑惑:“姑奶奶我真的下了两颗蛋,幸幸苦苦怀了六个月,下了两颗蛋啊。” “娇娇下的蛋好漂亮,我好喜欢。”苍迟捧着两颗蛋,蹑手蹑脚去太古帮里孵了。 蚌一合,外头的杂音全被阻挡在外。 苍迟入蚌之后整整叁天未出,都说生完孩子叁天后会下奶,乔红熹捏捏自己的确认,捏了个寂寞,一点乳汁也没有。下完蛋后滴血未流,能跑能跳,她觉得自己怀了两团空气。 陆平歌时不时会来看她,乔红熹发愁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这还不如给她一个沙包肚呢。 这被陆平歌看到她下的是两颗蛋还得了。 每当大门一敲响,乔红熹就得把一个盆塞进衣服里,而后腆着肚子与陆平歌聊天,聊天时,时不时呻吟腰疼腿软,将孕妇的举止言语拿捏准确,一点马脚不露。 伏双知道乔红熹下的是蛋,与虞蛮蛮寻欢作乐的时候不敢不避妊,他怕虞蛮蛮到时候下鱼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要得急狠时,总会将精水都射在里面。 怀妊这事儿,等成亲之后再说。他才不要学那没脸没皮的苍迟,没等成亲就在姑娘肚子里撒了种。 乔红熹下蛋的事儿没瞒住那些神仙,她觉得有点伤脸。 卫赐也知道了,详细情况他不清楚,总是比较下蛋与生人哪个痛楚小。比较下来自我觉得是下蛋痛楚小,自言自语道:“下蛋挺好的,不会那么疼,给乔乔挑些桃子好了,吃桃子长肉。” 卫赐说吃水果可脱肉,所以小鹤子把水果当饭吃。 她近来最爱吃的水果就是桃子,听说吃桃子长肉,啃了一半的桃子直接塞给虞蛮蛮:“怪不得呢,这几天越吃越胖,原来桃子长肉,刺猬哥哥骗人。” “不不不是……”卫赐结巴了,因为吃桃子是会长点肉,是水果吃多了都会长肉,他骗了小鹤子。 “要是小鹤子一直胖到大,小鹤子嫁不出去,就赖刺猬哥哥一辈子!” “成,想赖便赖。”卫赐一心想哄住小鹤子,不仔细去分析这句怒言。 虞蛮蛮不嫌弃小鹤子的口水,接着她啃的地方吃:“好甜!” 桃子甜到心里,虞蛮蛮给买了一颗给伏双:“伏双伏双,吃桃子,可甜可甜的。” 伏双心窝里有一团蜜,接过桃子一口一口吃完。 他沾了桃汁的手不擦干净,执住虞蛮蛮的手,放在胸口上:“崇丘山有鸟,一足,一翼,一目,需相得才能飞,名曰蛮蛮。伏双愿做蛮蛮的另一半。” 虞蛮蛮抽回手,胡乱摸着眼睛和腿,哭着道:“爱吃馒头的蛮蛮怎么就变残疾了?一足,一目也太可怜了,呜呜呜。” 伏双:“……” 这多美的情话,她却听不懂,伏双有才不能施,有苦说不出。 …… 孵到第十天,太古蚌才打开,苍迟瘦了一圈儿,这头十天里龙蛋的壳最脆弱,忽冷忽热容易碎开,他不敢离开半步,一刻不歇地孵上十天才出来。 乔红熹凑近去看自己下的蛋,蛋壳比刚下下来的时候又粉了一点,摸上去暖乎乎的,是苍迟留下的温热。 苍迟囫囵吃了十几个糕点,活络了一下筋骨,筋骨打开,一张憔悴的脸红润了不少。 逢上张火伞时节,苍迟歇了一下叼起行雨珠去下了一场雨。回来的时候脸色又变憔悴。 乔红熹笑问:“孵蛋好玩吗?” “好玩,孵的时候,她们有时候会动,蹦蹦跳跳的。”苍迟声音蔫蔫的,听起来不大好玩,不过看他的眉宇,有喜色在牵动着。 “还要孵多久啊。”乔红熹等不及了,想她们破壳之后的样子。也心疼苍迟要耗神孵蛋,还要耗精下雨。 乔红熹此时多期待,往后几天有多懊悔。 从肚子里出来两个小姑娘,行为举止与苍迟一模一样,才学会爬行,就爱使出倒挂金钩的势子吓人,小小庚齿,身体也小,倒挂下来更像一条蛇。 乔红熹头都疼。 “不知,要孵到她们自己想出来。”苍迟钻回去,亲了亲龙蛋才继续孵,“我要合蚌了,娇娇,我们明日见。” “苍迟,你辛苦了。”乔红熹的眉头,在蚌合起来的时候蹙起。 只是蚌还没全部合起来的时候忽然往外打开。 苍迟眉头也蹙起,问:“娇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当初说的戊己庚,到底是什么意思。”苍迟孵蛋的时候都在想这句话,一点头绪也没有。 完了,这龙孵蛋孵傻了。 乔红熹耐心与他打趣:“你念念天干地支。”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苍迟一个字慢吞吞得念。 念到“辛”字,乔红熹打断他,娇滴滴地重新念了辛字,道:“辛同心,就是这个意思,懂了没。” 苍迟默默合上蚌,从头都是似懂非懂的神情:“好像是……懂了……吧。” 注:戊己庚是“辛”的歇后语,“辛”为“心的谐音。 出自《捉鬼传》” --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