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佛》 分卷阅读2 射弧瞪大双眼。各地已经有多起案件发生,均是死于暴雪梨花针。” 银针居然能射进脑髓,难怪仵作怎么在尸体身上检查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叶永卿道:“你的意思是说,连环凶手现在在我们昌平县?” 柳时锦将银针放进随身携带的一个包囊里,里面已经存有许多此种银针,有多少根就代表有多少个人因此针丧命。 他道:“我已经追查他很久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在这里碰到他。你随我来,我想向老鸨了解一些情况。” 叶永卿命护卫带领差役盘查整个花满楼,仵作将尸体运回官府。他自己则随着柳时锦找到花满楼老鸨。 发生了这样的事,损失惨重的最要数老鸨了。先不说人死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大笔赎金要退还,光是对青楼的声誉就大打折扣,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在姑娘那房间里寻花问柳了,死过人的地方大家都觉得阴气重,说不定客流量也会减少不少。 老鸨看到叶永卿,是左一个‘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右一个‘我们全花满楼姑娘的命都在你手里了。’哭哭啼啼,泪水满面。 柳时锦可不吃这一套,直接开门见山问老鸨。可惜老鸨悲伤过度,哭着哭着差点背过气晕倒,问了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柳时锦只好随便拉了一个小厮问,小厮如实相告。 其实这天花满楼的人来的太多了,多半是来沾喜气,一睹新娘上花轿的,另外刘员外一向财大气粗,朋友众多,专程有人来道贺的有,花满楼的老客也有。姑娘们都是新娘的娘家人,里里外外跟着忙活,谁也没注意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替新娘梳妆的丫鬟只是一个转身出去拿喜帕的功夫,回来就见新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探鼻子,气都没了,连忙跑出来喊救命。那会儿花满楼就更乱了,有人听到死人了,都慌不择路往外涌,还踩伤好几个客人。 新娘也没什么仇人,自小就被卖到青楼卖艺。到了豆蔻之年才开始侍奉客人,喝了酒脾气不好的客人倒也是有,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后来刘员外二姨娘死了,来花满楼喝花酒看上了她,就和老鸨谈好了价钱替她赎身。刘员外是真心待她好,这里的和她要好的姑娘都是知道的,这样一个与人无冤无仇的女子,本不应该被人暗算的。 叶永卿听了一点眉目也没有,柳时锦心里琢磨此事还是和刘员外有关,和姑娘本身关系不大。他问起叶永卿刘员外二姨娘暴毙的事。 二姨娘暴毙更离谱了,就是走在街上买布,忽然仰头倒地就死了,贴身丫鬟一点儿事也没有,只是吓得不省人事。这位二姨娘进门时间也不长,统共才不足两月。以往是小户人家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来嫁了刘员外,才常常和随从出来逛街。 在花满楼查了半天,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护卫搜查,除了窗纸看到有针眼那么大小的洞,没什么可疑之处。兴许凶手就是在墙外的树上射出银针的。 柳时锦在离死者房间最近的楼台上往外面看去,外面围墙可高着呢,墙外的茂盛的树还不及围墙高。 叶永卿在其身后叹气道:“难不成凶手的暴雨梨花针还能穿墙而入不成?” 柳时锦扭头,唇角又是一抹笑:“要是能穿墙而入,他又怎么瞄准,难不成凶手还有透视眼不成?” 叶永卿一摸脸,怎么的变得如此之烫。 柳时锦转身往里面走,轻哼一声:“呆子。” 叶永卿恨不能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一遇到柳时锦智商就不在线上,真真是急死人了。 经过盘查,一行人等决定去刘员外家里了解情况。却不想,大伙刚准备走出花满楼,里面突然传出了又有人死了的消息! 二 死的是刚才被柳时锦盘问的小厮,前前后后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而已,人就没了。小厮被发现在后院的茅房门口,看样子是刚出恭完出来就被凶手谋害。小厮的死法和前两位完全不同,不是被暴雨梨花针所伤,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致命的是脖子处被匕首所伤的动脉。 柳时锦摸了摸尸体的温度,断言:“死了最多不超过五分钟时间。” 叶永卿看到尸体旁边的尖锐匕首道:“死者就是被这把匕首所伤的吧。” 柳时锦弯腰翻看尸体脖子上的刀痕,对比匕首上的刀片,肯定地道:“确实如此,而且凶手肯定不是杀死女子的那一位。这个凶手手法明显笨拙,力气不够,下刀也不狠,是两只手才完成的。而且你发现没有,尸体的附近有沾了泥土的脚印。” 叶永卿也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果真如柳时锦所说,在尸体的附近看到了两个极浅的脚印,脚印上面沾了些许淤泥,从脚印大小来看,是男人的脚无疑。 柳时锦用手擦了一些泥土在指腹,凑到鼻子前嗅了一嗅:“是棕壤,江南一带的土壤,按理来说,昌平县是不会有的……” 叶永卿忙接道:“我知道谁家有这种土壤,刘员外家附近的陶然居。陶然居士素日最喜花种草,前些日子听人说弄到江南的贡菊,特意从江南运输而来,贡菊的土壤便是棕壤。” 柳时锦站起来沿着脚印的方向跳上院外的围墙,这围墙足有两米之高,柳时锦身轻如燕,叶永卿在下面看地目瞪口呆,柳时锦浑身不觉。 在围墙上并没有看到脚印或是攀爬的痕迹,想想也是,没有一点功夫底子的人如何能爬上这两米高的围墙,那凶手又是如何逃离现场的? 柳时锦猫着腰在围墙上四面打探了一番,只见院落里有一堵稻草堆成的山。他朝叶永卿喊道:“你往那边看看,把那些稻草拨开。” 叶永卿连忙跑过去。这稻草堆里的稻草太多了,叶永卿不明白柳时锦的用意,扒拉了半天,没扒出什么名堂。 柳时锦站在围墙上道:“从下拨啊,呆子!” 他又喊他呆子,叶永卿嘴里忍不住嘀咕道:“我才不是呆子。”边说着手指从下面开始拨,拨着拨着,竟看到了光从里面照出来。叶永卿加快了速度,将那片漏光的稻草全扔了出来,一个敞亮的狗洞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柳时锦从墙上跳下来,冷笑道:“这才符合凶手的风格。” 叶永卿满脸都是汗,抬起袖子擦拭着汗珠:“原来是钻的狗洞。” 柳时锦踱步走到叶永卿旁边,指着那洞道:“你现在钻进去。” 叶永卿一愣:“啊?” 旁边的几个差役有些看不下去了,方才这位柳大人勒令自己大人替他做苦差不说,现在还要让他钻狗洞,这简直…… 护卫上前为难道:“柳大人,我们大人身体瘦弱,钻狗洞恐怕……不妥吧。让我们几个小卒钻就可以了。” 柳时锦将手背 分卷阅读3 在身后道:“身体瘦弱才好钻呢。” 叶永卿又擦了擦汗,这次是虚汗,他苦笑道:“不碍事不碍事,钻一钻也没什么。柳大人自然有他的用意。” 柳时锦见叶永卿真得俯下身子去朝那狗洞钻去,嘴角扬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呆子啊!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他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叶永卿身体本来就精瘦,钻硕大的狗洞毫不费力,一下子便爬到了墙外。墙外是一片草地,人烟稀少,叶永卿站起来,拍了拍官服上的污垢,低头时看到了草地上的血渍。 这一惊喜发现让他欣喜,立即朝墙那头喊道:“这边有血渍,我们沿着血渍一路往前走,或许能找到凶手逃去的方向!” 护卫协同差役都惊呼起来,柳时锦纵身一跃,从墙那面跳过去。叶永卿在墙这边抬头等着他,一双眼里如明星似得发着光。柳时锦恍惚了一下,随后才指着草地上的血渍道:“这是凶手衣服上的血渍,他是匍匐爬出来的时候沾上去的。到了前面就没有了,追不过去的。” 差役一个个都已经从狗洞里钻出来了,听到这话,全傻眼了。叶永卿最懵:“那你让我们爬狗洞出来做什么?” 柳时锦坏笑道:“我也没让你非爬不可,呆子就是呆子!” 叶永卿气急败坏地跺脚,完全忘了柳时锦可是比他高好几品的大人,指着他半天说不出来:“你、你你……” 叶永卿越气,柳时锦反而心里越畅快。他双目含笑道:“大人莫气,大人莫气。钻狗洞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至少能快些赶到陶然居。” 都是为朝廷办事,叶永卿心里有苦不能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陶然居。 陶然居的主人陶然居士原是朝廷命官,因打仗的时候身体落下了顽疾,遂解甲归田,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在生活。 听到敲门声,陶然居士慢悠悠地出来开门,见到是官府的人,皱起眉来:“几位官爷何事前来?” 护卫率先走上前,蛮横道:“官府办案,还请居士开门让我们大人进去。” 陶然居士曾几何时风光一片,连丞相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如今被这粗鲁的武士这番态度相对,哪里肯依,摆手关上门:“吾等良民,和你们官府没有瓜葛,纵有天大的命案,也和我孑然一身,陶然居士无关。” 护卫急了,猛地敲起门来:“你这是公然与朝廷作对!” 柳时锦在一侧冷着脸,一言不语。叶永卿看情况不对,忙把护卫拉开,问柳时锦:“这可怎么办?” 柳时锦两手交叉胸前道:“你这护卫太过蛮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叶永卿深知柳时锦还气之前才花满楼护卫对柳时锦的不敬,垂头道:“他是不好,我替他向你赔罪。” 护卫又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向柳时锦道歉。柳时锦佯装承受不起道:“你可别向我道歉,你现在得向里面的陶然居士道歉。” 护卫又连忙朝里面道歉,陶然居内一片寂静,陶然居士全无回应。 叶永卿急了:“这下岂不是没法查下去了。”柳时锦偏偏这时候不做表态,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叶永卿一急就去拉柳时锦的衣服,“柳大人,你是京城名捕,你只要和陶然居士说一声,他一定就会让我们进去的。” 柳时锦道:“是你们惹下的祸,如今却让我来背,我可不依。”说着把叶永卿拉他衣服的手给拽开。 叶永卿哪里肯松手,又拉上柳时锦手腕的衣角,恳求道:“柳大人如何才肯?” 柳时锦用余光瞄了叶永卿一眼:“其实这事要搞定很简单,不过我需要大人答应我一件事,大人可知柳某最喜欢什么?” 叶永卿见柳时锦松了口,把手放开,道:“什么?” “男色。” 这两个字柳时锦是偷偷凑到叶永卿耳根子边上讲的,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叶永卿听的满脸通红,耳朵上痒痒的,仿佛刚才柳时锦讲完后又调皮地吹的一口气还在,象羽毛一样似有若无地挠着。 叶永卿羞地脸要渗出血,这柳捕快分明是诚心要让出糗。 叶永卿小声嘀咕道:“下官、我没有断袖之癖……” 柳时锦又凑过去,轻声道:“别的不多要求,只要大人晚上能给柳某亲上一口,里面的陶然居士马上搞定。” 叶永卿心里打鼓似得敲起来,天了,他还要亲一口,都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讲柳捕快,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这么下流…… 柳时锦时不时低声道:“大人考虑的如何?” 叶永卿想到上一起的案件还迫在眉睫,今日又连死两人,如果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实在有辱‘父母官’这个称呼以及百姓对他的期望。再悄悄打量柳时锦,一表人才,亲一口就亲一口吧,只要别让其他人知道就好了…… 叶永卿极小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尽快破案,不能再辱我了。” 柳时锦又想到刚才让他钻狗洞一事,这事好像让叶永卿心里有了阴影呢。他恢复了笑容:“你们在此等候,陶然居士一会儿就会亲自出来开门。” 所有人皆是一脸茫然,柳时锦的身影已经不见。叶永卿不知怎的,两腿止不住的发软,柳时锦都还没亲他呢,他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柳时锦从院内飞出来,果然,大门再次被打开了。 陶然居士满脸含笑恭迎大家:“诸位都进来吧,方才多有得罪。” 待所有人进去了,叶永卿走在最后拉住柳时锦问:“你到底和他说什么?怎么突然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柳时锦轻笑道:“等你让我亲了我再告诉你。” 叶永卿觉得完全没法和此人交流,气急败坏,早知道就不问了。 陶然居士领柳时锦和叶永卿到他的那些宝贝面前一一热情地介绍。柳时锦拒绝了,只问那盆贡菊在哪。陶然居士指着一个巨大的花坛道:“这便是前阵子运来不久的那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江南贡菊。” 叶永卿不知道柳时锦又有了什么惊奇的发现,一言不闻,脸色凝重。 他本想上前去拍他的肩膀来询问,却见他猛地站了起来,高声对众人喊道:“忙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现在,打道回府!” 三 叶永卿在门口拉住要往外走的柳时锦,生气道:“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呢,天也没黑,怎么能现在打道回府!” 柳时锦顺势将他拉到自己的一侧,道:“饿了想先吃饭,没力气怎么办案。” 叶永卿急道:“吃饭哪能比办案急。” 柳时锦把双手撑在后脑勺,懒懒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还不快让你的差役快些跑回去让厨房 分卷阅读4 备饭。” 叶永卿压低眉毛:“你现在怀疑你这个京城名捕是不是浪得虚名。” 他竟然这样说他。柳时锦侧过脸来望着叶永卿:“叶大人何以见得?” 叶永卿咬唇道:“为官之道,万事民为先。柳大人只顾自己温饱,不顾百姓疾苦。还有……趁虚而入威胁苟且之事,非君子所为。” 趁虚而入?这词倒是新鲜。 柳时锦调笑道:“我何时趁虚而入,什么又是苟且之事?” 叶永卿手指绞着衣摆,实在是说不出来那种污垢的词眼。 柳时锦只管自己往前走,后背挺得笔直。叶永卿纵使心急,也只好一甩官袍,紧跟其后。 一盘豆角,一碟花生米,一碗豆腐汤,四两米饭。这便是叶永卿招待柳时锦的晚饭。 柳时锦拿起筷子拨了拨碟子里的花生米,又夹起一颗豆角在面前晃了晃,“哐啷”一声把筷子丢在木桌上。 “我竟没想到叶大人是如此记仇之人,柳某不过是开个玩笑让大人钻了一次狗洞,就拿这些饭菜来招待我!”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叶永卿解释道:“不瞒柳大人……这已是下官家中最好的饭菜了……平日里下官一人吃饭,只有一盘咸菜,二两米饭……” 柳时锦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四下打量了一下叶永卿的宅子。说是宅子,其实就和空宅没两样,值钱的玩意儿一个没有,大厅里只一张旧木桌,四条长凳,中间案几上既没画也没花瓶,摆着祖先的牌位,跟前有一铜香炉,插着几支香。香还是刚插的,袅袅地腾起几圈白烟。也不知道平日这位叶大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能就着咸菜,闻着檀香,下饭。 柳时锦翘起二郎腿,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不想世间竟还有如叶大人这般清廉的县官,柳某真是大开眼界。” 这话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叶永卿却是一脸认真道:“为官清廉理所当然,不瞒柳大人,下官自幼便丧了双亲,全凭县中父老乡亲扶持才有机会赴京赶考,我如今已是县令,自当以身作则,洁身自好,万事为民。” “啪啪啪!”柳时锦忽地鼓起掌,站了起来:“叶大人是好官呐!柳某自愧不如!先找酒家吃饭去了,回见!” “诶诶诶!等等!”叶永卿伸出手来阻止他道:“柳大人晚上还回来吗?” 柳时锦瞅了他一眼,笑道:“当然回来,不是还得和叶大人一起办案嘛。” 叶永卿怔道:“你是说晚上我们……” 他又耍他!原来柳时锦他心里早就有数了,偏偏就是不告诉他,要让他干着急! 柳时锦抬手抚了抚身上青衣的褶皱:“晚饭后,河畔柳树会面。记得带上两差役。对了,我不喜欢那护卫,他在,我不去!” 说着,他转身离去,青衣衣决纷飞。 是夜,凉如水。 男子迎面走来,墨色的长发随风微微扬起,夜遮住了他深邃的眼,却掩不住他隽秀的面庞。卸下严肃的官服,粗布白衣,恰似柔白的月光一尘不染。 柳时锦半个身体倚在柳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叶永卿前来的身影,眼角含笑。 叶永卿背后紧随的两位差役略显眼生。柳时锦心道:让他不带护卫,果真不带来了,这呆子,还真听话。 叶永卿低身作揖:“柳大人来的好早,下官来迟了。” 柳时锦仍然靠着柳树,目光间似有流光划过:“不迟不迟,再迟些也来得及。” 叶永卿问道:“柳大人有何安排?” 柳时锦的背离了柳树,挺起胸脯,回视着他:“你随我来,劳烦两位差役离我们二丈之远,听口哨行事。” 柳时锦步履匆匆朝前行,叶永卿实在不知他心里卖的什么药。 “很奇怪?” 柳时锦问他。 叶永卿点头:“我们这是去哪?” 柳时锦笑而不语。从未见过这样一张冷峻的脸竟总是爱带着笑意。 叶永卿穷追不舍:“柳大人为何总是卖着关子让下官着急?” 柳时锦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道:“怕你知道了不跟我走。” 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叶永卿抿了一下嘴唇:“不会的。” 柳时锦耸了耸肩,又迈开了步子,走的比方才更快,才几步就把叶永卿丢在身后。 “如果我说,趁着这夜黑风高的晚上,想和叶大人在暗处悄悄做些什么叶大人不爱做的事,你还会跟我来?” 叶永卿才迈开步子,脚下一阵趔趄。他又想耍他!叶永卿攥紧了拳头,小跑追了上去:“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一脸的坚定。柳时锦倒是吃了一惊,接着大笑一声:“哈,呆子竟不呆了!” 藏在衣服里的拳头攥地更紧了:“不许喊我呆子!” “不行!”柳时锦拍拍叶永卿的肩膀:“从今往后,‘呆子’就是我柳某对叶大人的御用名字了!” “我不同意!”叶永卿表示抗议。 “别说话!”蓦地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腰际一紧,柳时锦从身后将他揽在怀里。 他是来的真的?叶永卿脑袋一炸,拼命挣扎。却被拉地更紧了,仿佛要将他箍进骨子里,箍进他的身体里。 “别吵,有人!”他在他耳边小声道,口吻温柔地要把人融化。 叶永卿睁大眼睛,面前是一堵青砖高墙。平常百姓是住不起这样的豪宅的,这里正是白日拜访过的陶然居的墙外。 他带他来这里自然有他的用意。 叶永卿渐渐放松了身体。柳时锦的脸埋在他肩膀上,倚靠着他,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若有似无地挠着他的脸颊。 “放开我。”他脸红道。 听到了一声从胸腔里发出的轻笑,“不放!” 叶永卿忽地身子一轻,垂头一看,脚下腾空,整个身体飞了起来。 柳时锦双手搂住他的腰,坏笑道:“现在放开你,如何?” 老奸巨猾!叶永卿吓得不敢睁开眼,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飞起来!柳时锦即使拖着人,施展轻功也毫不费力! 不消片刻,两个人已经越过高墙,到了院内。 明明已经踩到了平地之上,这个呆子还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睁开眼吧,着陆了,呆子!” “啊?” 叶永卿小心翼翼地慢慢睁开眼,盆花玲琅满目,在漆黑的夜里悄然盛放。 叶永卿道:“进……陶然居了?” 柳时锦没有回答他,院落里响起另外一声惊叫:“你、你们是谁?” 声音年轻有力。叶永卿闻声望去,一个锦衣冠玉的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一个锦盒,神色惶恐。 叶永卿一眼便认出来了:“刘员外的儿子,刘子循?” 刘子循越发慌乱,结结巴巴:“叶……叶大人……” 分卷阅读6 了吧!你要不要?” 叶永卿脚下一顿,怔怔地盯着柳时锦:“当真?” 一记爆栗! “好痛!”叶永卿捂着额头,呻、吟。 柳时锦敲完不理他,直接将烤鸭塞到他怀里,背过身去朝前走。 “爱吃不吃!死呆子!” 叶永卿揉了揉吃痛的地方,怀里一阵温暖,直暖到心坎。 真奇怪,原来下流的柳大人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宅院房内,烛火芯子烧地噼啪作响,偶尔风儿刮地纸窗哗哗,墙面上,两团光影随着烛影漂浮不停闪动。 柳时锦半倚在床榻上,一只手著着下巴全神贯注望着坐在桌前吃烤鸭的叶永卿。 他吃的真慢,细嚼慢咽。见惯了吃烤鸭吃的满手油星子的大老粗,像他这样的吃法,竟觉得像个女子。 女子?这两个字眼让柳时锦发笑。 如果是女子,不是正合他意,直接扛回家娶做妻,还免得遭人闲话。 叶永卿听他笑,一双眼睛回看他:“笑什么?” 柳时锦却笑的更欢了,一双眼睛弯成两道细细的月牙。 叶永卿嘟嘴道:“你为何不吃?” 柳时锦不自然地咳了咳:“我在酒楼吃的很饱。” 他绝对说不出口的,这是他特地买来给他的! 叶永卿不说话,专心地嚼着。肉质鲜嫩,满口留香。 柳时锦道:“三月不知肉滋味了吧?” 叶永卿顿了一顿,思索了一番:“六月了……” 柳时锦不知怎的心里酸了一酸:“做官做成你这样的,还不如下田种地。” 叶永卿吃了一半,便已经觉得饱了。他将剩下的鸭肉用黄纸包好,裹了一层又一层,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替自己斟了一壶白水,一饮而尽。 他不想回答柳时锦的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从未有过后悔。在很年幼时,父母尚且在世之时,他的父母就常教育他,做人要知恩图报,滴水之恩,永世不忘。父母卧病在床,是父老乡亲募集善款替他买的药,父母死后,又是父老乡亲协助他操办后事,上京赶考前他便发誓考不上就坚决不回来!如辜负了乡亲的期望,他有何颜面苟且于世。好在他够争气,就是这么一口气,他也不能为自己活,得为老百姓而活。 柳时锦拉开床榻上的灰白被褥,展开,半盖在身上。 叶永卿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柳时锦察觉到了。 “这里没有别的客房了吗?” 叶永卿摇头:“没有。这间便是我的卧室,今晚你睡这里吧,我大概还有旧的被褥,可以去大厅将就一晚。” 柳时锦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过来!” 叶永卿呼吸一滞:“我先出去了。” 柳时锦的气压低了几度:“让你过来就过来!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叶永卿扭着手指头,扭捏道:“不记得……” 不记得就怪了! 柳时锦冲他笑,笑里满是邪气。 “没想到叶大人这么正派的人也会言而无信。” 叶永卿语塞:“我……” 柳时锦久久凝视他,眼睛里仿佛有漩涡转动,深深地将叶永卿吸进去。 叶永卿深知自己逃不掉了,迈着小步一脚一停慢吞吞地朝他挪过去。 才到床边,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拉住,这只大手象隐藏着无穷的力量,轻轻一拽,人就跌到了床上。接着一阵天翻地覆,被压在身下,上面的人头发垂挂,自胸前落到他的脖颈上,勾着一张薄唇,笑语盈盈。 “就算不记得了,吃了我的鸭,也总得有所表示表示吧!” 叶永卿两只手盖在脸上,遮住眼睛,脸火辣辣地通红,他嘟喃:“早知不吃了……” “世上难买后悔药。” 他靠的这么近,嘴快要贴在他的手背上。然后他清寒的双手轻轻地拂过他的发丝,他的耳朵,他不断上下起伏的喉结。 “把手拿开。” “不……” 他的吻落在他的手背上,温润里带着凉意。压低的眼睑,狭长的睫毛颤抖着。他好像不甘心浅尝即止,深深地贴着,一直到那块肌肤象烙铁一样发烫。 分开时,他抱着他在床榻上打了一个滚,一跃而起,窜上房梁。 从房梁上往下看,床铺上,三枚银针插在其中,闪着刺眼的银白光芒。 五 柳时锦冷笑道:“来的比想象中的快。” 叶永卿还没反应过来,柳时锦的身躯一晃,踩着房梁脚下带勾似得跑起来。 足下每走过的地方,都会残留白色银针。柳时锦的眼神锐利而锋芒,右耳一动,便能感知银针而来的方向。 叶永卿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任凭柳时锦拦住他又跳又飞。 忽然,纸窗外猛地跃进来一团漆黑的影子!叶永卿惊叫:“有刺客!” 柳时锦脚尖点地道:“恭候多时了!” 话音刚落,那团影子便直朝柳时锦面门而去,刺眼的银针在月光下十分扎眼。叶永卿才看清,原来方才的银针正是从这酷似影子的人指缝中射出来的。 柳时锦头一偏,银针钉到了身后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针孔。 那团影子速度极快,象闪电一样在房间里穿梭。 “快把修炼丹交出来!” 影子喝道,不再使用银针,不知从哪变出一根长鞭,猛地甩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柳时锦用力地把叶永卿往墙角一推,那一记鞭子落在地面上扑了空,地板当即裂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缝隙,只离叶永卿几公分的距离。 叶永卿惊魂未定,直觉两腿发软。 柳时锦从胸口掏出从刘子循那里拿来的锦盒朝叶永卿丢去,喊道:“收好它!” 影子第一时间窜过去欲在空中抢夺,柳时锦足下一点,腾空而起,拦在了影子眼前。 锦盒掉在柳时锦的脚下,柳时锦立即弯腰捡起藏在怀里。 等他抬头,只见柳时锦在腰间麻利地拔出剑,‘嘶’地响起剑脱离剑鞘的声音。那剑锋利无比,发着幽幽的寒光。 剑从斜面劈来,影子来回灵活躲闪,使着鞭子缠上宝剑。柳时锦抬手握剑步步紧逼,只把被缠住的剑顶到影子眼前。 影子一声咬牙切齿:“你这该死的死老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 柳时锦目寒如冰:“不试试怎知道。” 对话间,脚已经偷偷缠上影子的小腿,只一勾,影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摆,那剑离他更近了。 影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稍稍一用内力便把鞭子抽了回来,柳时锦被震得连退数步。 叶永卿两眼发昏,浑然不觉那影子正朝他而来。柳时锦胸口一紧,手心一转,手中的飞剑腾飞而起,整好插在影子和叶永卿中间。 分卷阅读7 影子扭头朝柳时锦露出一个极其凶狠的目光,獠牙毕现。柳时锦已经到他背后,影子见势不妙,身体一扭,从方才飞进来的纸窗外跨了出去。 柳时锦紧追不舍,在院落里同影子扭打。他手上没有剑,全靠内力撑起院落里的大缸朝影子砸去。 影子左躲右闪,手里的鞭子一挥,水缸被劈成两半,半缸的水在空中挥洒,然后落到地上,湿了一片。 听到动静的差役和护卫此时才姗姗而来,影子见来人众多,便无心恋战,欲要跳墙而走。 柳时锦猛地抓住影子露在外的一条长尾,伸出利爪,掐进肉内。 影子痛地眉头一拧,一声嘶吼震耳欲聋。另外几条尾巴,兀地朝柳时锦扫去,柳时锦一时没防备,被一记长尾扫中胸口,直接被打到门上去,“呃”呕出一口血红的鲜血。 影子趁机而逃,护卫跑进宅内,握刀大喊:“大人!大人!” 叶永卿从房间内走出,死死护着怀里的锦盒,面色惨白。 护卫在一侧问:“大人可有受伤?” 叶永卿喑哑道:“不曾,你们快去追刺客!”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宅院里一片荒芜,寂静。叶永卿忽然慌乱喊道:“柳大人?你在哪?” 墙角里传来一声呻、吟,无力而又虚弱。 叶永卿闻声去寻。 看到他时,地上一大摊乍眼的血迹。 叶永卿见柳时锦只一双发亮的眼睛能动,急地蹲下来摇他:“柳大人,你怎么样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他,心口一阵绞痛。 柳时锦缓缓抬手擦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血渍,艰难地撑起半个身体,笑道:“呆子,摇我做什么?又没死。”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叶永卿停了手,满脸焦急:“你哪里受伤了?我去帮你找大夫。” 柳时锦道:“不必了,是内伤,扶我进屋,我自己可以调理。” 叶永卿自身后扶起他的背,他整个身体都依仗在他身上,沉重的重力压得他汗珠淋漓。 走到门口,蓦地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脚。叶永卿以为是门槛,垂头一看,竟是条……尾巴? 他吓地四肢僵硬:“尾……巴?哪来的?” 柳时锦痛得眉毛拧做一团麻绳:“我的……” 叶永卿一惊:“你、你你怎么会有尾巴?” 柳时锦低声道:“伤势太重,现了原型……先扶我进去,一会告诉你。” 叶永卿瞪着大眼去看柳时锦的脸,除了有些苍白,仍旧是一张俊俏的脸,眉宇间淡淡华光。 他将柳时锦带到床榻上,床榻上的三枚银针仍然立在原处。他原想拔、出来,却发现如何用力也拔不出来。 柳时锦靠于一侧,好笑道:“你这点力气,是拔不出来的。” 叶永卿凝视他,不语。 柳时锦的尾巴不自然地动了动,道:“我是妖,你不害怕?” 叶永卿只觉得怀里的锦盒十分灼烫,轻声道:“你也是为了修炼丹而来?” 他就知道他会这么想。 柳时锦道:“是。” 叶永卿眼里的光立刻就暗了下来,就象一缕坠落的星光。 柳时锦探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他躲开了。 “咳咳!” 柳时锦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咳得好像要把肺都吐出来。 叶永卿呼吸一滞,二话不说半个身体伏在他旁边,关切道:“你怎么了?” 毫无防备被摁在了他的胸口,满眼柔软:“骗你的!”他又笑了一声,胸口起起伏伏。 “我是为了修炼丹而来,也是为了凶手而来。缉拿凶手是朝廷下达的命令,修炼丹找到是要上天还于老君的。” 靠着他的胸口,满耳畔都是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叶永卿挣扎地坐起来,望着他:“凶手也是妖?” 柳时锦道:“嗯,是只修炼千年的六尾狐。” 叶永卿垂目道:“柳大人是什么妖?” 柳时锦温柔地用手指卷着他脸侧一缕零散的发,道:“别叫我柳大人,叫我时锦。” 叶永卿微怔。 “时、时锦你是什么妖?我听到了……六尾狐喊你老鼠……” 柳时锦淡笑:“比老鼠好些,是鼯鼠。” 叶永卿抬头:“是在田里的那种?” 柳时锦敲了敲他的额头:“那是田鼠。” 叶永卿捂着额头,默然。 柳时锦问他:“呆子,你怕我吗?” 叶永卿摇头。 他不怕他,他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他以前见过妖,但是是在书籍画册上。那上面的妖长得十分吓人,尖耳利齿,目露红光。他当然怕那种妖,可是他却不怕象柳时锦这样的妖,除了一条尾巴,他和常人一样,而且更好看。 不知多久,天方露白。 柳时锦盘腿而坐,开始运气。他的周遭渐渐隐现许多幽蓝的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一直到将他整个人团团包围。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似有汩汩涌动的真气从腹部涌起,在他胸腔流动。不能启唇,他便用心声同叶永卿讲话。 他告诉他:运功疗伤时,他的身体是金刚不坏之身,将他包围的蓝光便是护盾,除了神仙,没人能破解。 叶永卿问:“这需要多久?” 柳时锦道:“那六尾狐伤我太重,至少需要十个时辰打坐才能完全治愈。” 叶永卿点了点头,冷不丁打了一个哈欠。 柳时锦道:“你一夜未睡,现在好生休息一会儿吧。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叶永卿尽管心里不愿,身体却是已经支撑不住,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靠着床头,一闭上眼,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六 好冷! 这是哪里? 在做梦吗? 叶永卿缓缓地睁开眼,入眼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灰色的岩石,杂草,地上还有未烧尽的稻草。 他本能动了动手脚。 不能动!怎么回事? 他转头去看自己的手。 一左一右都被铁索拷住了!铁索的头固定在岩石缝隙里,就像和岩石融为一体,无论他怎么挣扎,除了锁链发出‘铃铃’的响声,铁索头一直纹丝不动。 脚也同样被从底下的铁索铐住,整个人就好像被固定着悬浮在半空中。 叶永卿心悸地喊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山洞里空旷的回音和时不时水珠滴落的滴答声。 叶永卿呢喃道:“是在做梦?” 他又用尽了力去挣脱手铐,很痛!铁索卡在肉里,手腕很快被印出一道重重的紫红色伤痕。 不是梦,他真得被锁在了这深幽了无人烟的山洞内! 良久,叶永卿又喊了一声,仍旧没有人声作答,他突 分卷阅读8 然开始害怕了。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天快亮时,柳时锦在床榻上疗伤,而他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柳时锦!他现在在哪里?他知道我现在在这里吗?我会不会死…… 叶永卿目光直视不见底的洞口,轻轻呢喃着柳时锦的名字。他希望此刻他就在眼前,促狭的双眸,挑起的浓眉,勾着薄唇朝他笑道:“呆子,怕什么?” 这时,洞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叶永卿猛地瞪大眼睛! 接着一个影子渐渐在洞内隐现出来,银发及腰如雪,尖耳利齿,面容苍白,一拢黄白交接绸锈衫后六条长尾若隐若现,轻扫岩壁,翩翩而来。 叶永卿喊道:“六尾狐!” 六尾狐的毛绒长耳一动,鬼魅笑道:“叶大人醒了?” 叶永卿目光炯炯盯向他:“是你抓我来此的?” 六尾狐道:“正是。那死老鼠疗伤时竟有护盾护体,害我近身不得。” 说完,六尾狐款款走向叶永卿。 狐狸仿佛是天生带着媚气,无论男女,走路皆是风情万种。一颦一笑让人不敢多看,多看一眼,就会被其妖冶魅惑。 叶永卿撇开头,不去看他。六尾狐轻轻一笑,整个山洞里充满了他尖锐的媚笑。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叶永卿的脸,那手的指甲已经可以被他隐藏,只余半英寸长短。叶永卿仍觉得身体发毛,不由自主地颤栗。 六尾狐只觉指下所触肌肤娇嫩细腻,似刚剥了壳的蛋白,这皮肤用冰肌玉骨形容绝不为过。 “叶大人如此细皮嫩肉,你说我是煮着吃肉质鲜嫩,还是蒸着吃更香呢?柳时锦如果亲眼看见,又会多心痛呢?” 叶永卿身体微颤,别着脸道:“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呵……”六尾狐的笑声渗人。 他强硬地将叶永卿的脸摆正,两人正面相对,一双幽蓝深邃的瞳孔深深地盯住叶永卿。 叶永卿毫不犹豫闭上眼,六尾狐发怒,指甲掐着他的下巴:“锦盒在何处?” 叶永卿死咬下唇:“不知道。” 他庆幸昨日睡下之前,将锦盒藏在房内隐秘之处,除了柳时锦和他外,恐怕再无第三人知道。 六尾狐不死心:“我看你是活腻了。” 叶永卿淡淡道:“不是你该有的东西,你若强抢,老天知道了,也自当不放过你!” 六尾狐轻哼一声:“若不是为报杀亲之仇,我又何故于此!” 叶永卿道:“你满手血腥,修为再高,也成不了仙!” “我从未说过我要成仙。只许你们凡人有情,我们妖类便无义?”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为报一己之仇,强夺修炼丹,残害百姓,使得生灵涂炭,无恶不作。你那死去的亲人若是泉下有知,也定当以你为耻!” “你给我闭嘴!” 六尾狐毫毛尽竖,面目可憎,一双媚眼瞪地如铜铃一般大,眼中血丝凸显,似有熊熊烈火燃烧。 叶永卿闭着眼看不见,只顾讲道:“如此生气,可是我这一席话戳了你的肋骨?” 六尾狐怒喝:“你懂什么!” 叶永卿还欲开口,然而——喉间兀自一紧! 他愕然睁开眼,只见六尾狐的手掌弓起掐在他的脖子上,原本隐藏的指甲似野草疯长,一直长到掐进他的肉里。 深入骨髓一般的剧痛!那双手掌越掐越紧,青紫色的青筋象树藤一样凸显。 叶永卿的呼吸变得异常粗重,目光逐渐变得涣散。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一瞬间,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住手!” 一声惊叫让六尾狐稍稍松懈,他扭过头,一席青衣柳时锦持剑站于身后,眉间怒火中烧。 “给我松手!” 柳时锦目光悠长,向前走来,手中之剑光影照人,波光粼粼。 六尾狐身影一晃,晃至叶永卿身后,手臂自后往前揽住他的脖子:“别过来!” 尖长的指甲一触到肌肤,立即渗出几滴血珠子。 叶永卿先是猛烈咳嗽,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直到喉咙不再有窒息感,睁开眼,眼圈通红,泪珠滴落,落到脖颈,和血珠子融为一体。 柳时锦看地猛吸冷气,清冷的面上裹上严霜,墨发自身后肆意纷飞。 六尾狐目光如炬:“交出锦盒!” 柳时锦未握剑的手捏紧拳头,遂松开从腰间锦囊掏出锦盒:“锦盒在此!松绑!” 恢复神志的叶永卿骤然喊道:“不行!” 六尾狐的指甲又掐重了几分,叶永卿嘴里忍不住发出‘嘶’声。 柳时锦眉头更紧:“呆子!” 六尾狐冷声道:“锦盒拿来!” 柳时锦沉声:“先松绑!” “哐啷”,四条铁索应声而断,六尾狐拉住叶永卿往后退数步。 柳时锦瞳孔紧缩,六尾狐轻笑道:“没想到来的还挺快!剑和锦盒都丢在地上,不准耍什么花招!” 柳时锦冷冷道:“人都在你手里,我还能耍什么花招?” 叶永卿急道:“时锦!不能给他!即便有了修炼丹,他还会继续杀人!” 六尾狐狠厉道:“闭嘴!” 柳时锦盯着叶永卿,缓缓弯腰将锦盒、剑丢在离自己三步之距的地上,起身道:“东西我已经放在那里,让他过来!” 叶永卿脸上泪迹斑斑,忽觉后背一麻,整个人被推了出去。登时脚下不稳,一踉跄,险先摔倒。 柳时锦急踩着岩壁借力飞到他身后,适时将他扶住。叶永卿一拳头砸在他的肩头,怒道:“为什么要给他!?” 柳时锦不语,将他整个人打横抱在怀中,飞出岩洞。 到了洞外,耀眼的日光骤现,在洞中呆久的叶永卿本能地将脸埋在柳时锦的胸口,遮住双眼。 蓦地,他闻到了一股铁锈一般的腥血味! 半睁开眼看,柳时锦的胸前印着已刚硬的血渍,是昨夜呕血时残留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 叶永卿眼睛一酸,哑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柳时锦飞在树林间,眼视前方,道:“申时了。” 叶永卿微微侧目,遥望天边,天际一抹殷红色的夕阳映照重峦,霞光自树木林荫间穿过。 他在洞中至少呆了七八个时辰,可是,柳时锦分明告诉他,昨日的重伤要十个时辰的疗伤! 叶永卿低声道:“你的身体还未痊愈……” 柳时锦淡然道:“无碍,差不多了。” 叶永卿贴着他更紧,柳时锦的嘴角逐渐显露笑意,风飒飒迎面吹来。 “心里还怪我把锦盒给他吗?” 该怪他吗? 可是……倘若不将锦盒交出,自己就会死!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 “不要想太多,我 分卷阅读10 混沌、污垢所制,服下后以修炼丹方式进行修炼,便会走火入魔。依六尾狐的道行,至少要闭关半载才能驱除体内混乱之气。” 说起狡猾奸诈,狐狸尚且还不如一只鼯鼠。 叶永卿将金丹服下,浑身神清气爽。 柳时锦见叶永卿不再落泪,抬袖替他抹去脸上的泪痕和污渍。 叶永卿一把攥住他的衣角:“一起吃顿饭?” 柳时锦眉眼弯弯:“可还是豆角,豆腐,花生米?” 叶永卿破涕为笑:“今日再加半只烤鸭!” 柳时锦捂鼻佯装嫌弃道:“早馊了吧?” 叶永卿说:“不!我去买!” 说完,‘咻’一声站起来,却忘了自己手脚带伤,不能太过用力,痛得哇哇叫又坐了下来。 柳时锦站起来,摁着他的肩头:“还是我去吧。” 叶永卿攥他衣角的手攥地死死,不肯松开,半晌瓮瓮道:“你一定要回来……” 柳时锦将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手心滚烫的温度仿佛是从心里传播出来的。 “会回来的。” 叶永卿的手一个指一个指不情不愿地松开。 他怕他又骗他!一出门就再也不回来了! 柳时锦离开的身影略显沉重,叶永卿忍痛起身走到门口目送。一转眼,他就消失了,消失在漆黑的暮色里,消失在宁静的夜色里。 叶永卿后悔自己没能拉住他,再抱一抱,他不想指尖上残留的余香成为这一年来最后的念想。 他想,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他一定会主动抱住他! 戌时,大门外想起一道敲门声。 他咬着发白的唇疾步往外而去。 了无人烟。门外石狮上放着一包黄纸,微风细刮,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飘荡空中。 拿起黄纸,赫然看见上面书写着三个铿锵有力的大字——对不起! 叶永卿倚靠石像,泣不成声。 “呆子,对不起。我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的泪眼,转身离去。”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八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昌平县太平安康。 一个晌午,县里一个出了名的媒婆子第三次登门拜访叶家大宅。 叶永卿如往常一样,茶水相上,恭敬有礼。 媒婆坐在木椅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隙,嘴角的褐色媒婆痣突兀惹眼。 这位媒婆以巧舌如簧出了名,县内有数对男女皆是由她说媒喜结良缘,缔结之后,极少有不和睦夫妻,由此,媒婆声名大噪,不止在昌平县,隔壁县也是常有人找她做媒的。 何故她三顾叶家大宅? 原因无它,说是一个自京城下来的商贾,一日途径昌平县上,适逢叶永卿在街上携差役抓拿盗贼,被坐马车内的商贾女儿一见钟情,遂回去以后吵着闹着要他爹替她说亲,非他不嫁。商贾仅这一个掌上明珠,因而媒金雄厚,陪嫁更是富可敌国。 其余的媒婆子上门也不计其数,可惜全被叶永卿好言回绝。唯有这个媒婆,怎么也不死心。自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媒婆便三顾叶家大宅来说亲。 可惜叶永卿自柳时锦上天后,心中念念不忘唯有他。除了平日升堂,抓拿犯人,批改文书,对其余男女之情毫无兴致。 大厅内,那媒婆呷了一口清茶道:“叶大人今年已是二十四了吧?” 叶永卿道:“二十有五了。” 媒婆将茶杯放下,摇头叹道:“叶大人如此青年才俊,又是二十有五之人,为何就是不肯娶妻。那姑娘我是亲眼见过,自当不会骗你,虽不是倾国倾城貌,也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刺绣,插花,绘画,琴棋,样样精通,多少王公子弟垂涎都被拒绝。叶大人你真是福气。” 叶永卿为难道:“你快别这么说,姑娘如此之好,是叶某配不上她才是。叶某不过一介清贫县官,家中一贫如洗,恐怕不能给姑娘幸福。” 媒婆道:“他家自有载车的陪嫁,够叶大人一辈子吃穿不愁,何苦烦恼这些个。” 叶永卿摇头:“你还是帮我回绝了好意吧。” “你……”媒婆又被拒绝,一时语塞。 叶县官是好官,县里父老乡亲一致认同。只可惜,脾气太倔了些。隔壁王大娘也曾三番两次劝他快些娶妻生子,总一个人过着怪落寞。 可叶永卿偏是一概拒绝。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媒婆实在无它法,皱起眉来问起许多邻里怀疑的一个问题。 “叶大人……可是有难言之隐?” 叶永卿微怔,可要他怎么说出口,他实际上好男色?倘若这种事传遍全县,一介好官名声岂不是一落千丈。再者,若是让人知道他心念之人是柳时锦,那京城名捕的口碑更是要惹人诟病。 媒婆见叶永卿不语,凑上前去,诡异道:“不举?” “啊?” 这可不能乱讲! 叶永卿站起来,一身素白布衣,身体清瘦,却是绯红着一张脸。 “这、这怎么可能!” 结结巴巴的模样实在让人生疑,更让媒婆肯定了叶大人心中定有心结,所以才会三番拒绝这等好人家。 唉,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美如冠玉,满腹经纶之人,偏有这等却缺憾!难怪人常说,人无完人! 媒婆惋惜大叹离去。 只一夜过去,县里便谣言四起,叶永卿不光自小生世可怜,长大后常常食不果腹,烙下了无能的病根。别的男子年方十八便有妻有子,他二十有五仍是不愿娶,是怕耽误了清白姑娘!好人呐!好人! 叶永卿纵使有八张嘴也有口难辨,纵使有千张手也盖不住众人的嘴耳。 平白无故做了冤大头! 后来听闻商贾之女得知此事心如刀割,回房大哭一场,哭得肝肠寸断。第二天,发现死于在闺房之中。 坊间流传纷纷赞叹此女实乃贞洁烈女,宁死不嫁他人,只求心中所爱。但真相是,叶永卿赶到姑娘家中,发现她不是自杀,而是死于暴雨梨花针。 叶永卿大惊失色。 未曾想,六尾狐竟出关了!可离柳时锦归来,至少还有两月之久! 一个月内,昌平县里死于非命者高达五人!使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叶永卿为此茶饭不思,又瘦了许多。可惜六尾狐来无影,去无踪。追踪数日,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他知道,六尾狐是在报复!报复柳时锦当初骗他,害他走火入魔! 可这些死 分卷阅读11 去的人们,他们何其无辜! 夜深人静,叶永卿坐于床榻,却无心睡眠。窗外月光皎洁,而他心烦意乱。不知明日天亮,又有哪户人家的善良百姓无辜丧命,又有哪户人家家中哀嚎啼哭。 “有本事冲我来啊!残害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良心能安吗?” 叶永卿面对墙壁,忍不住嘶吼,宣泄心中之痛。 “我杀人无数,满手血腥,还怕多杀人一人?” 身后响起一声冷淡回应。 叶永卿身子一僵,转过身来。 只见那六尾狐两脚勾着梁杆倒吊在房梁之上,一双红眼闪着暗光,六条白色长尾如花绽放盛开,咧嘴,两颗尖牙若有若无。 “你……” 叶永卿额头冒汗,往后倒退。 六尾狐笑地开怀:“我怎么?叶大人,好久不见,可还喜欢我的见面礼!” 叶永卿的手攥紧被褥,咬牙道:“你既然恨的是我和时锦,便冲我们来,何故要残害百姓?你可知他们的亲人有多伤心?” 六尾狐从房梁一跃而下,足下轻轻点地,好似惦着脚尖向叶永卿而来。 “我恨你们,我自然恨你们!那只老鼠卑鄙狡诈,竟用混沌珠来骗我,害我差点走火入魔!今日前来,你若是不交出修炼丹,就别怪我手里的梨花针不客气!” 叶永卿故作淡然道:“修炼丹已经送回老君手里,即使你杀了我,也休想得到!” “什么?” 六尾狐怒不可遏,两只手咻然长出尖爪:“那我就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让柳时锦生不如死!” 说着,六尾狐步步紧逼朝床榻来。 尽管叶永卿已服金丹,仍然心中恐惧,身体微微颤抖。 六尾狐离地越来越近,那双让人见了便不寒而栗的利爪直朝他胸口袭来。 叶永卿猛地闭上眼! 脑中全是柳时锦临走前时的模样! “呃”随着一声惊叫,叶永卿睁开眼,见那六尾狐竟离开了自己一丈之远。 他脚步紊乱,站立不稳,身体直直向后而倒,仿佛是被什么弹开去的!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恐怕早就倒在地上。 六尾狐摆正身体,尖爪抹唇,讥笑道:“那老鼠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将我弹开,看来我是杀你不得了。” 叶永卿深吸一口气:“我虽不能伤你,但至少能躲你。我只问你,到底如何你才能不再滥杀无辜?” 六尾狐仰天大笑:“如何让我不滥杀无辜?那要看你表现!” 说完,六尾狐摇身一转,消失在了房间内。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房间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窗外几声乌蹄。 叶永卿低声呢喃:“时锦……你何时归来?” 清晨,叶永卿端正面容,身着官服自宅中出来。 大门刚推开,眼前的一幕令他整个人惊愕如木。 宅门外人声鼎沸,人潮拥挤,几十名父老乡亲团团将叶府大宅包围。大宅门口,摆着五具直挺挺的尸体,皆用白色砂布所盖,拦住去路。 一位死者的妻子上前哭道:“大人!求大人救命!” 叶永卿不解,只是安抚她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节哀!” 另一名壮年男子上前,粗着声音道:“大人!我们都知道了!” 叶永卿仍不得其解,问:“知道什么?” 壮年男子从胸中掏出一张白纸,递到叶永卿眼前:“大人,你看!昨天夜里不知是谁,在各家各户的门口贴了这样一张白纸!” 叶永卿将白纸在眼前一看,浑身气得直发抖。 纸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我与你们叶大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想县内不再有人死于非命,让你们大人亲自在宅门口自刎,以救苍生!’ 不是六尾狐还会是谁! 他自知近不了叶永卿,便以此做威胁!实在卑鄙小人! 叶永卿将白纸在手心揉做一团。 面前的父老乡亲纷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大人!我们知道你是好官,是好人,自大人上任以来,昌平县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只是那无影杀手来了以后,昌平县一日不得安生!死的皆是无辜黎民百姓!大人!我等贱民的命如今都捏在您的手里,还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呼喊声此起彼伏,叶永卿只觉得两眼昏花,两腿发虚,晕眩不已。 除了他死,再无他法! 六尾狐杀人不眨眼!一夜之内便能屠掉整个昌平县! 他又怎能因为自己而让整个昌平县陷于水生火热之中! 时锦!时锦!我若死了,便等不到你归来了!你会怪我吗? 叶永卿手中的白纸早已揉作碎片!他抬起头,望向前方,目光坚定道:“好!若我的命能换取全县人的命!我便甘之如殆!” 九 刀面寒光凛凛,一股凉意直逼脖颈。 叶永卿闭上眼,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两道美好的阴影。眼珠每每不安分地转动,睫毛便随之细微的轻轻颤动。 他的命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的,如今这样做,不过是将命还给他们罢了! 手掌一动,裸、露在外的一层细皮轻而易举就被锋利的刀口割破。 四处静悄悄的可怕,所有跪伏在地的平民吸着一口气,皱着眉,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叶永卿心里默念道,时锦,对不起,我食言了。 接着毅然握紧刀柄的手,只要再一用力,刀片便毫无保留地割进肉里。 千钧一发!‘叮’一枚石子从暗处飞来,砸在刀面上。 叶永卿手劲一软,锐利的刀应声而落在地。 他惊得睁开眼,人群里朝他迎面飞来一人,青衣风流,腰际一把龙纹长剑梢,英姿飒爽。 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叫:“柳大人!” 叶永卿呆住,一时竟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柳时锦面容清冷,双手背于身后,乌木般的瞳孔射出冰冷的光。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一开口,全场缄默,皆被柳时锦的气场所摄。 过了许久,方才那位壮年男人叹气道:“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啊!” 浓密的眉毛稍稍往上一扬,柳时锦道:“如今影子杀手尚且隐匿暗处,人人生死未卜,你们若听信了杀手的谗言,将叶大人逼上绝路,杀手过后反悔,岂不是平白少了一个替你们缉拿凶手的好官?你们只顾一已,不曾想别人的命同样是命,逼死了这等好官,你们人人皆是染了鲜血的凶手!谁也难逃牢狱之灾!” “这……”众人哑口无言。 柳时锦转身喊来几个差役将门前的几具尸体抬走,朝众人喊道 分卷阅读12 :“你们都回去吧!影子杀人自有我和叶大人亲自抓拿归案,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着,拉起叶永卿的手腕,不顾万人瞩目,往府内行,拉上大门。 叶永卿挣脱他的手道:“你,为何提早回来了?” 柳时锦转过脸,刀刻般的五官俊美刚毅,直面叶永卿:“我若不提早赶来,你是不是又想寻死?” 叶永卿垂头道:“不是寻死,我已是穷途末路。” 柳时锦剑眉下一双眼睛微愠:“你忘了要等我归来?你忘了我告诫给你,你若再敢擅自做主弃性命如蝼蚁,我便将你锁进屋内,永远不让你踏出家门半步!” “可是……” 叶永卿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忽地失了平衡,被柳时锦扛上了肩膀。 柳时锦只顾霸道地扛着,才不管叶永卿在他肩头又捶又打。 “你这是做什么?” “惩罚!” “快放我下来!大白天的,被人看见成何体统!” 柳时锦将他丢到房里的床上,叶永卿的后背硌地生疼。 柳时锦坐于床沿,慢慢弯下腰来逼近道:“听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家门槛都快被媒婆给踏烂了?” 叶永卿吃惊:“你怎么知道?” 柳时锦目光深邃深沉不见底:“还听说你竟有不举之症?” 叶永卿面上一烫,恼羞道:“这分明是外界胡乱造谣!你也信?” 柳时锦的眼睛渐渐燃起不羁的笑意:“行不行,试试便知道了!” 叶永卿只觉得柳时锦靠自己越来越近,直接从床沿跳上来,压到他身上来。 他也是太急!一回来就想行苟且事! 叶永卿紧张地抓着床榻道:“你才回来,还是先好生休息休息吧!” 柳时锦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他下巴,哼声道:“心思是有些疲惫,可见到你,身体却精神的很!一想到你不举的谣言,就想笑。” 才说完,他就真的笑起来。 外面多少人说叶永卿,他都不介意,可是听柳时锦说他不举,他怎么听心里怎么不痛快。 “你心里就这么希望此事是真的?” 柳时锦立即停了笑,严肃道:“当然不行,你要是真是那样,我怕是会憋坏的!” 叶永卿双手不知不觉地环上他的腰。 再次能抱住他的感觉,好温暖! 柳时锦是真的累,若不是他马不停蹄地赶路飞奔而来,恐怕真的赶不上叶永卿自尽。虽面容上看不出风尘仆仆,身体早就软地想要躺下好好休憩。 他嘴里调皮地说着那些让人听人面红耳赤的话来调侃叶永卿,人已经精疲力竭。 叶永卿半晌没听到柳时锦的声音,微微抬脸喊了一句道:“时锦?” 发现他竟趴在他的胸口处睡着了。 他睡得毫无防备,也只有在叶永卿身上,他才会没有一丝警惕。叶永卿偷偷去摸他的脸颊,他一点也没察觉,鼻翼幅度很小的颤抖,呼吸匀称,安静地就如一个沉睡的婴儿,嘴角含笑,一脸沉溺,沉醉。 叶永卿便不敢打搅他,甚至连身体也不敢去动,深怕惊动了他,打搅了他一场好梦。 这一觉睡得深长,醒来天已全黑。 柳时锦睁开眼睛,诧异自己压在叶永卿身上。而叶永卿陪他睡了一天,仍在睡眠之中。 柳时锦动了动手脚,心疼叶永卿被他这样沉重的身体压着会不会浑身酸麻。 叶永卿醒来了,柳时锦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芒。 “你醒了?身体麻不麻?” 叶永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摇头:“还好,只是有点僵。” 柳时锦从他身上下来,翻到外侧侧卧:“帮你揉揉?” 叶永卿睡意消了大半:“不、不用。” 柳时锦轻笑了一声,这一笑,心情愉悦,爽朗,似湖水里的一股清流,缓缓流淌而过。 他蓦地侧头含住叶永卿的耳垂,叶永卿浑身一酥,脑袋象烟花一样炸开无数道光。 “你、你……干什……做什么?” 完全语无伦次,两只手攥着衣角,后来才警觉抓的是柳时锦的衣角。 柳时锦的舌尖灵活地在耳垂上打圈,继而玩弄一般地轻轻撕咬。 松开时,他柔声道:“转移注意力。” 声音听起来分明有些暧昧不清的喑哑。 叶永卿的耳根烈火灼烧一般发烫,侧过身背对向柳时锦,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身体起变化的窘样。 柳时锦从身后往前环他在怀里,胸口紧密地贴着他的后背,两颗跃动的心脏跳动声震耳欲聋在耳畔回响。 “真是鹣鲽情深,感人肺腑啊!” 这时,屋外响起一声吊诡的说话声,让人不由心头一顿。 柳时锦闪电一般跳下床,抽出长剑在屋子四处打探道:“是谁?” 那声音很快回道:“几个月不见就把我忘了?” 柳时锦冷声道:“六尾狐!”抬头,透过纸窗看到门窗上倒吊着六尾狐的身影,六条尾巴纷飞,在屋内看来,硕大无比,象六条巨蛇一般渗人。 六尾狐一声轻笑:“柳大人可算是回来了!真是可惜,差一点就见不到你的小情人了呢!” 柳时锦握长剑的手一紧:“卑鄙。” “论卑鄙,我哪里比的上柳大人?锦盒现在在何处?” 柳时锦轻笑:“早已还回老君手里,你若想要,便亲自上天找老君要去。” 六尾狐一声极其痛苦刺耳的狐叫,随即恶狠狠道:“你这该死的死老鼠,我跟你没完!” 柳时锦手心冒起一团蓝光:“我也正好找你,我今日便要杀了你,给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一个交代!”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六尾狐的身影一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柳时锦随即打算去追。 方才在床上的叶永卿连忙下床拉住他道:“我随你一起去!” 柳时锦望了他一眼,决绝道:“不行!你没有半点功力,去了也帮不上忙。” 叶永卿不甘道:“我若执意要去呢!” 柳时锦回抓他的手腕去拽开他的手:“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你会死? 尽管柳时锦的手劲远比叶永卿大的多,可这一次叶永卿仿佛是铁了心,力气奇大,不愿意放开柳时锦。 柳时锦叹道:“六尾狐诡计多端,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和我一起去的。你在家中等我,我很快便会回来。” 叶永卿嘶哑着声音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柳时锦猛地拽过他的手腕将叶永卿贴近自己的胸前,一记轻吻落在他的唇畔,浅尝即止,随后将他的头摁在自己胸口,轻声道。 “信不信由你,只一点,我爱你,绝无虚假。” 叶永卿不语亦再不做强留。 柳时锦离去 分卷阅读14 的!”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柳时锦拉住他的手。 “我的内丹已经毁了……” “内丹没有了会怎样?” “会死,下不了地府,我死后,三魂不能聚为一体,只能四处飘散,做游魂野鬼……” 叶永卿痛苦地将手盖在脸上,泪水自他指缝间不断滴落。 “呆子,别哭……” 叶永卿哽咽着:“你在骗我,对不对?” “对不起。” “你为什么总骗我?为什么?” 柳时锦回抓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低声道:“别难过,好好活着。” 叶永卿强烈摇头:“你都要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柳时锦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真的要死了,连眼泪也变得没有一点温度。 “前两世都是我看着你死,这一世终于轮到你看我死了,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啊,你的命是我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啊……” 柳时锦的话让叶永卿错愕:“你在说什么?” 柳时锦轻笑:“你这个呆子,什么都不知道。这已是我们第三世相遇了……” 难怪他会爱上他!这早已是前世注定的情缘!只可惜,命运的红线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却又一次又一次让他们分开。 柳时锦温柔地用唇畔吻着他染血的指尖:“你啊,每一世都是个呆子。第一世呢,是个呆道士,在山上道观里修炼,我那时还小,被一只松鼠追赶,你用扫帚帮我驱逐了松鼠。后来我每天摘松果来送给你,你不要,反而让我不要再来找你……” 叶永卿忍不住含泪笑起来:“我可真傻,白送上来的都不要。” 柳时锦道:“是啊……后来你就病死了……” 叶永卿瞅着他,问:“那第二世呢?” 柳时锦笑:“第二世也是呆子,开铺子卖烧饼,成天让人吃霸王饼。我当时已经可以化作人形,帮你驱逐了那帮恶棍……” “那我爱上你了吗?” 柳时锦摇头:“没有,我出去帮你买伤药的功夫,回来发现你被恶棍打死了……” 说到这里,他嗤嗤笑起来,嘴角流出一些血水:“还没见过你这么短命的人呢,呆子,我说你是不是前世得罪什么大罗神仙了?” 叶永卿心疼地帮他擦着血水,问道:“我问你,倘若那日在茶馆你不曾赶来救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柳时锦依然含笑:“是啊。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死了。” 叶永卿咬唇道:“看着我死,你一定很痛吧。” “你说呢?” 他知道,他明白,因为他早就心痛得快不能呼吸。 天就要亮了,远远听到一声响亮的鸡啼,山下一道金光自地平线徐徐升起。 柳时锦的笑容逐渐变得透明,身子仿佛也是透明的,阳光笔直地贯穿他的身体,万道光芒自他体内喷射出。 叶永卿的手突然之间抓不住他,只能抓住的是一团透明的光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变得惊慌,他就要失去他了吗? 柳时锦笑着:“呆子,怕什么?” 叶永卿的眼泪“哗”落下来:“你为什么不早些来找我,为什么?” 柳时锦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俊逸的面容已有些看不太清晰,贴在叶永卿的身旁,他轻轻呢喃着。 “好想和你一起吃一只烤鸭……” 当清晨的红日从东方拔地而起,黑夜迷雾终于消散。 叶永卿的怀里只剩下一件墨染的青衣。 尾声 万籁俱寂的古庙内,叶永卿俯首相跪,泪水潸然。 “叶永卿只此一愿,但求尊者寻得时锦三魂。他因我而死,因普天百姓而死,值得轮回重生。永卿为擅逃黄泉,甘愿接受严酷处置。” 舍利弗尊者双手合十,脑后佛光普照,目中慈悲,一声‘阿弥陀佛’。 “一念成痴,一念成佛。三世轮回,你既心有悔悟,我见心喜。我便擅自做主帮你一回。” 叶永卿连声道谢。 三魂,即天魂、地魂、人魂。 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地府,人魂归于墓地。 因柳时锦乃鼯鼠精所修炼为人,且内丹尽毁,三魂分散。叶永卿死后仅有佛光护体,凭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寻不得。 舍利弗尊者食指轻掐,喊来黑白无常协助。 第一魂于出生之地,寻得。 第二魂于京城家中,寻得。 第三魂于死前峭壁,寻得。 三魂合体,柳时锦魂魄归一。 叶永卿魂魄自纱帘背后隐出,只一瞥那张俊美容颜,便心痛成一片。 柳时锦缓缓睁开眼,入眼白衣墨发男子,一瞬间,所有记忆涌上心头,嘴中呢喃:“呆子……” 叶永卿上前欲要抱紧他,却从他体内凭空穿过。 柳时锦微怔:“呆子……你死了……” 叶永卿泪眼婆娑:“嗯……” 黑白无常手握铁索向柳时锦走来,柳时锦侧目望见金光普照的舍利弗尊者,立即便什么都明了。 他扭回头看向叶永卿,嘴角勾起一道轻弧。 “呆子,可还愿意等我?” 叶永卿抿唇,落泪轻笑:“等,几千年,几万年都等。” 人间一千年,天上一千天。 适逢凌霄宝殿西王母又要摆设蟠桃宴宴请诸仙,又听人说起,太上老君新收了一只鼯鼠精做门徒。 文殊菩萨携坐骑青狮应邀匆匆前往。 —— the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不算悲剧吧不算吧嗯应该〒▽〒 在这里感谢所有看到最后的读者,因为古文对我来说真的要死超级多的脑细胞,即便我已经很多加谨慎了,文中恐怕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当然还是希望有人发表些评论就当抚慰下我死去的脑细胞ヾ(xx ) 然后就酱再次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