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御天下》


 第001章 楔子：七陆四海

    盘古开天地后，山川河流，分割大地，形成七块大陆。其中，神州最大，且雄踞七大陆之中央，周围是苍茫、浩渺的四海。其南海之南为苍溪、赤月，西海之西为深雀、吐谷浑，北海之北为漠谷，而东海之东为非央。
    神州大陆，土地肥沃，水草丰美，人民休养生息，一万年后，得民四万万。
    有一种气息，在神州大陆徘徊良久。人间混混沌沌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只觉得这气息就是和平、巴适、安逸、得劲儿。据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气息其实就是死亡的气息。
    南地。传说中的死王潜岳在死亡绝地渐渐地成长。不过，与以前单打独斗想比较，这次他有了新的伙伴，有些传说它叫冷怨，有些传说它叫寂生。但，不管他名字如何，他带领的嗜血族人，已经与死王达成协议。有朝一日死幽族和嗜血族联军踏破人间，搅动万物，他只要一个女人臣服于他，永生万世千世地服侍他。其他，只管留给死王。任其宰割。
    死王和这个不知其名的人率领着万千死卒，越过冥河，越过阴阳山，集结着越来越多的队伍，向着神州进军。
    但神州不知，纸醉金迷地渡过一个又一个安枕无忧的日子。他们杀死所有传言死王消息的人。他们视之为异端，统统处以火刑。据《人族妖言志》记载，有超过三位修为到达冥幻的人被处死，有九位修为到达灵思的人被囚禁。但是，人间能看到这本书的人，只有人间最高的王——仁王子丕。
    仁王派守护冥河是赤翼族人。他们生活在赤地千里的烬域，并世代镇守着这条沸腾的界河，并且在现任的族长霓裳的带领，开始修建更加稳固的防御性工事——赤卫长城。可惜，在即将修建成功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件痛心疾首的事情，让工期一拖再拖。
    风雨如晦。
    北域。雪疆的族长永成，在小心翼翼地渡过新婚以来的日子。
    他的妻子是东岛蓬莱圣夷族族长青鸢的女儿——丽姬。
    她是个喜怒无常的女子。也是个幻化无常的女子。
    永成甚至不知道哪一个面貌才是她本来的面貌。
    当然，他没有选择，因为，他的弟弟，曾经作为质子留在西部镜渊的弟弟永华，正在镜渊伯乐族族长寄奴的支持下对雪疆虎视眈眈。
    雪疆必须时刻准备对抗镜渊的入侵。
    一切风平浪静下，是风暴的影子。
    关于死王潜岳的消息还在秘密传播。好像，总有些人不怕死。当然，慵懒地活着，在勇士的眼里，永远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亡来得有意义。他们，宁愿要火焚烧自己的身体。只要，他们的灵魂是纯洁、光亮。
    五百年前，这里曾经流行过行者孙悟空的传说。他们相信，这斗士之神永远不死。
    神州苍茫。一个勇士死了，另一个勇士再站起来。
    谁能相信奇迹。谁就是下一个奇迹。
    浑浑噩噩地日子即将过去。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们中，有剃头匠，有搬运工，有镖师，有店小二。
    仁王正熙十三年。子丕得一子，其母为仁王第二任王后美媖。名唤子陌。美中不足，此子生来三只眼。世人目为不详之兆。子丕不以为然，大赦天下。
    这赦免的人中，就包括这九位修为灵思境的人。只有一人未获赦免，因为在子丕大赦天下诏书下达的头一天，这个人竟然杀死了守卫，逃出了仁王专门禁锢高手的监牢——永狱地府。
    这人，名唤若耶。女，十八岁。是人间第一位在十五岁修到灵思境的人。

 第002章 下一个例外

    天地一片苍茫。好大的雪。这是神州近十八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雪花纷飞。
    行人寥落。灯光也昏暗下来。即便这里是除了都城四方城之外人族最热闹的城市——不夜城。
    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最靠门的座位上，若耶若有所思地啜着一杯浊酒。
    她已经逃出了永狱地府半个月的时候。这半个月，仁王最得力的杀手组织——风铃五卫之一的商，一直紧追不舍。这风铃五卫为宫、商、角、徵、羽，个个都是与自己一样灵思境的高手。
    他们两人交手了三次。前两次势均力敌。但是就是这两次战斗使她摸清了商的灵修软肋在于肺腑之间，所以在第三次的战斗中她终于重重地打伤了他。估计，他至少需要休养半个月时间。所以，她才可以在这里饮酒。
    酒，是她最爱的饮料之一。
    这是她与很多灵修者不一样的地方。
    说到灵修，这是神州大地最高深的一种秘术。一般人气色瘀滞，混沌未开，不能灵修。即便是万分之一的灵修者，也需要八岁方能够破混沌而入初开境，在师父的引导下打破气血瘀滞，使得气血通畅，筋骨强劲；然后最少需要四年才能入观心境，察己命所归，与某物同呼吸，引心入魂，体验他命之真谛，不凝滞于物；然后最少需要八年，才可以到达冥幻境，识天地山川河流之走向，出生入死，知生死大关；再然后才是灵思境，虽然是灵修五境的第四境界，但已经是万千灵修者之中的佼佼者，这需要修行者心鹜八极，思接万仞，观星空浩渺之盛，曰天地宏阔之本。而第五境的齐物，这需要灵修者既能察万物之别，又能将万物与我化而为一，使得万物皆用于我，获得万物的力量。灵修者之中，迄今没有达到齐物境的人，除了传说中一百年前的青筑天师。
    但是，无论哪一境，灵修者都不允许饮酒。因，酒可以迷乱心智，使得灵力大减，毁坏体质。
    只有若耶是个例外。
    这原因，是她灵修的起源，没有师父的引导。她是个孤儿，五岁时在一次偶然中冲破混沌。从此之中，一发不可收拾，她在短短十年内，完成从初开到观心到冥幻到灵思四境修为，成为神州大陆说一说二的高手。
    当然，也正是因为灵修，她感知到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灵修者都感知不到的气息。也因此，她被仁王关在永狱地府，尝尽折磨和痛苦。
    想到这里，她又深深呷了一口浊酒，将一枚铜钱置于桌上，走出了小酒馆。
    刚走出十余步，若耶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在堆雪人。
    在这种地方成长的小孩，都脏兮兮的，穿着破旧，一脸的草色。
    就是她的惊鸿一瞥，她发现其中一个有一个男孩子特别与众不同，不单单是因为他穿着干净、皮肤白嫩、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而是因为他的目光里面燃烧着一股光焰。那光焰，若耶记得自己也有过。而那种孤独和阴鸷，她也同样有过。
    她心中忽然燃起一种希望：也许，他就是下一个我，下一个例外。
    想到这里，她用幻术遮蔽了其他孩子的眼睛，而将那个孩子裹在披风之内，迅速地离开了。

 第003章 有故事的小孩

    算来算去，这是若耶掠来的第七个孩子，所以她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小柒。
    这说明她的确有些倦怠了。她记得她掠来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很聪明伶俐，长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耗费了很多时日，给她取了一个自认为很好听的名字，叫元芷。但是这个孩子老是哭，哭得让她心烦。第三日，她就又给爹妈送回去了。第二个孩子她就选择了一个男孩，她还是费劲了周折，给他取了名字，叫天浩。这孩子倒是不哭，但是太贪玩，总是要这要那，不给就不学习。最终，她又给退货了。到后来，她就干脆不给取名字了，干脆按顺序起了名字，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但是，她还是这些孩子，都给送回去了。他们要么天资不够，要么过于顽皮，都和自己要求的样子差距太远。
    但是，小柒这孩子的确不一样。等若耶把她放在不夜城临时的居所的时候，他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早已习惯了孤独的她，很习惯这样的眼神。
    她也不说什么，兀自一个人睡了。
    这孩子就任她安排，让什么时间起床就起床，让什么时间练功就练功，让什么时间休息就休息，而且从来没有抱怨她做的饭菜不好吃。他从未哭过一次，也未笑过一次，更不多说一句话，仿佛这就是他天然的家。
    若耶很奇怪，终于忍不住问：“小柒，难道你也是孤儿吗？难道你不觉得师父做的饭不好吃吗？”
    小柒回答：“回师父，小柒的确是个孤儿。”但是那神情却一点儿也不惹人怜悯，分明是在故意撒谎。
    惹得若耶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撒谎。孤儿是穿不上那么干净的衣服的！”
    小柒却毫不改色，而是一根筋地说自己的理由：“我早已把那个抛弃妈妈的人视为仇人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小孩子竟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若耶心中有些同情，但是又一想自己的身世，就无所谓地停止了。
    但是，他的灵修却一点儿也没有进展。
    到第十天的时候，若耶已经决定把他再送回去了。商随时可能会来，她必须继续逃亡。而带着一个孩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孩子却主动开口了：“不要把我送回去。我已经不愿意再见到那个懦弱的男人。带我走，我知道你修为极高，一定可以让我成为同样修为的灵修者。”
    “如果你破不了混沌，我还是会抛弃你。你可想好了？！”
    若耶想放弃，但是，这是第一个愿意主动跟她的孩子，何不冒一次险呢？
    “好，再给我本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丢掉我就行了。”
    他们离开不夜城，往烬域走。
    在赤翼族的烬域与人族聚居区之间，有一条浮不起羽毛的河，叫呜咽河。呜咽河中间有一座梦幻岛。这才是她的目的地。
    她之所以敢来一条人族注定过不去的河，只因为她认识一个人。这个人是东方圣夷族族人。恰好，他有一艘不系舟，是人族唯一渡过呜咽河的工具。
    故人果然守信。闻若耶的血祭而来，将他们送到了梦幻岛上。
    这岛到处是万年成长的参天古树。他们取以筑屋，得屋三间。师徒两人各居其一，中间作为客厅与餐厅。但是，这里不会有客人。饭菜也都是野菜、野果，简单到有些粗陋。
    前面开辟出一片空地，作为练武、修气之地，小柒还种了点儿时令蔬菜。
    这些琐事做完，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若耶忽然觉得这小柒很滑头，竟然打主意让她忘记曾经的承诺。她摇了摇头，对小柒说：“记住，在十五天内，我要你破混沌入初开，否则，你很快知道后果会怎样。”
    小柒也不喊冤，也不诉苦，只顾埋头继续练习灵修的基本功。
    真是个倔强的小子。
    若耶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否在短时间内突破身体的极限。

 第004章 一场绝对意义的屠杀

    神州。四方城。王宫。
    商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仁王的召见。作为仁王子丕最得力的风铃五卫之一，他也很了解仁王的脾气。这次抓捕若耶的行动失败，必须会引起仁王的勃然大怒。
    过了很久很久，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仁王来了。踱着步子，很悠闲的样子。
    商赶紧行礼：“奴才参见王上。”
    仁王的眼皮闭了一下，然后，又睁开了：“怎么？那女人如此厉害！你竟然也失手了？”
    好像没有歇斯底里地生气，难道是自己运气好，刚好碰到仁王看了自己的小儿子子陌。这是一般大臣都知道的规律。在仁王逗过小王子心情最是愉悦，一般求情、邀功、求官往往会成功。
    当然，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回王上，奴才无能。”
    仁王这时候站了起来，走到跪着的商跟前。
    商以自己的只觉判断，自己要遭殃了。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仁王走到跪着的大臣跟着，然后一掌将之毙命。他头上的汗珠直流，滴滴哒哒地落在了宫殿的地毯上。
    他当然不愿意死。
    所以，他准备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奋起反击。在杀手的信条里，没有束手就擒。当然，反抗的结果可能是死得更惨。所以呢，他要等到最后一刻。
    但是万籁俱寂，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良久，他听见仁王叹了一口气：“算了。那女人本来就是这神州一等一的高手。你这次失手也不算失职。你下去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奴才叩谢天恩。”连滚带爬地退出了王宫。
    出了宫，他才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真的是太险了。
    商决定赶紧回在柳巷的家。其实也不能叫做家，因为那里就他一个人，没有任何朋友。他只养着一条名叫美美的狗。
    他到家就发现，美美已经死了。
    死得极其惨烈。被吊死的。尸体还温温的，显然是被刚刚吊死的。
    他立刻猜到了原因，大喊一声：“徵，赶紧滚出来！”
    果然是徵。那娇媚的笑还挂在脸上，手里拿着她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软鞭——闪电幽魂，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商，别怪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王上说不想宫里见血，所以要在这里动手。”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知道昨天角见了一次王上，好像给他说了一些你的往事。”
    “果然是角。我猜是他想除掉我，来消除五行生克关系中他的天敌。仁王应该是知道的啊！为什么还要杀我？难道不怕角以后无人制约吗？”
    徵就不再回答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交给闪电幽魂吧！”
    说着，闪电幽魂真得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直接劈向他的天灵盖。
    一切都被商猜对的原因，就是五行生克关系。商脾性属金，角脾性属木，自然最想除掉他的是角。但仁王之所以派徵来，只是因为徵脾性属火，恰好克制商。
    所以，商使出再强大的灵气念力，也无济于事。这是天地造化的结果。谁也更改不了。
    这是一次绝对意义上的屠杀。
    商却只能咬紧牙关，做垂死的搏斗。
    战至两合，他已经口吐鲜血，虚弱地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这一刹那，一阵风吹起了巨大的沙尘，将他包裹住了。他感到一股从未见识过的念力在抬起自己的身躯，然后御风而起，快速地飞了起来，转眼就将徵甩出了好远。
    这是谁？为什么要救我的命啊？
    但是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人是一个敢于和仁王作对的人。放眼整个神州，除了几个疯子，真得就没有什么人了。不过先不管这些，总算留下了一条命，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第005章 尊我为王

    商张开了被风沙迷住的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一个极其黑暗的一个地方。
    他一愣：这是哪里？刚刚的那股风显然是人力所为。那么，这个人的修为将是空前的强大，难道这世间又出现了灵修境界达到齐物的人？这也是太骇人的消息了。
    这时候，一个身影倏然从他面前飘了过去，而且极其迅速。他不用做准备去抵抗，因为，此人这么费周折地把他从柳巷的宅院把自己救出来，显然有自己的用意。但是，绝对不是要立刻干掉自己。
    所以，他决定不主动说话，看看来者的用意。
    那身影背对着自己站住了。身材极其魁梧，但是有些佝偻，显然是有了一定的年龄。
    声音证实了商的判断，很沙哑，而且沧桑：“身为风铃五卫之一，你没有想到会遭遇现在的困局吧！”
    当然，对方也不想听他的答案，而是接着说：“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没有想到子丕还是那样阴狠歹毒！”
    商这个时候一愣，听意思这个人和子丕竟然很熟悉的样子。
    那个人笑了笑：“商，你很聪明，应该猜出来我是谁了。不错，我就是子丕的亲哥哥，当年的太子子林。”说完，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这脸吓了商一跳，——一只眼睛已经十名了，留着浑浊的液体，而另一只眼睛则目光阴鸷地盯着他，射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商当然知道子林。他的确是当今仁王子丕的亲哥哥，也曾经是德王子寒最宠爱的儿子。但是，传说中后来子林想提前登基为王，竟然意图谋反，被子丕给识破而未能如愿。但是，即便如此，子寒也没有处死他的这个爱子。而是发配到不夜城作为城主。再往后，据说这小子还是不服气，竟然再次阴谋造反，才被子丕帅军打败而死于乱军之中。
    虽然传说如此，但是，眼前的局势告诉商必须承认这个人的身份。他跪了下来：“奴才拜见林殿下。”
    以为会让眼前这个人高兴，却一下子惹怒了他。他举手一托，商整个人就在空中飘了起来，然后重重在摔在地上：“告诉你，我才是真正的王。记住，以后尊我为王。”
    商赶紧跪下，大声地喊道：“奴才叩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林脸上才皮笑肉不笑地漏出了一点儿诡异的笑容。真的，笑容在这张脸上，比任何表情都更加恐怖。
    但是，商很聪明，他继续问道：“王上万岁，请问奴才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现在杀了仁王易如反掌，但是，这样太没有意思了。我看上你，是因为你小子很聪明，一直与子阡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
    商立刻明白了：“所以，您希望奴才可以挑拨子阡与子丕的关系，让他起来反抗子丕，看他们骨肉生隙，您好坐收渔翁之利！”
    子林点了点头：“狗奴才果然聪明，我要他也尝尽亲人背叛的滋味。去吧，记住，我在你身上已经种植了谍蛊，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要是你敢耍心机，我随时要了你的狗命。”
    然后，他一挥手，商再次被风裹挟着，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又来到了四方城。
    商赶紧去了一趟澡堂，但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子林所谓的谍蛊种植在了什么地方。不过，他惊奇地发现，他的样貌已经在子林的施法下改变了，变成了一个样子。他不用担心被仁王的人追杀了。当然，他也不敢违抗子林的安排而擅自行动。他深知以目前的修为肯定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所以，他只能去找子阡试试运气。而且，据他观察，由于小王子子陌的诞生，子阡的确对目前的地位感到很困惑。这里面应该大有文章可做。

 第006章 火翎鸟

    梦幻岛是这样一个岛：一天之内感受四季变化，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仿佛一直和人在开玩笑。更为奇异的是，这里几乎没有动物，只有树木、小草。
    小柒不奇怪若耶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来培养自己：一是，周围的呜咽河让这里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异界，二是，这里条件艰苦最能看到一个人的决心与勇气。
    他强制要求必须灵修下去。
    他说给若耶的那些不愿意回到父亲身边的话都是真的：一，父亲的确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却一直在埋怨母亲的冷漠与无情；二，父亲经常以酒浇愁，然后哭鼻子，诉说经常美好的过往。小柒却偏偏既讨厌谎话又讨厌无能。这两者在父亲身上无一不是淋漓尽致。
    他宁愿找一个人，帮助自己打破混沌之境，灵修开悟，成为一个灵力修为可以令人刮目相看的人，进而找到自己据说幽居在王宫之中的母亲，重新获得一般人拥有的幸福与美好。
    所以，对于若耶近乎严厉的要求，他一点儿也不埋怨，只是承受着。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破混沌入初开。他知道这是灵修的门径，也是步入灵修的起点。但是，现在他却一点儿破云见悟的迹象都没有。
    现在离若耶限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有些着急。
    中午了，太阳毒辣辣地照耀着。正是梦幻岛酷热难当的夏季。
    他决定今天不回去吃午饭，而继续坚持灵修。
    树林沉静，万物如迷。
    他看到头顶忽然飞来一只秃鹫。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它。在之前，他只是觉得天上有个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可是每当他向上观看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到。天空澄澈，空无一物。他纳闷，因为在这个岛上除了他与若耶两个人，再也没有活物。
    但是，今天，它一下子就飞到了他的头顶。带着强劲的风，和强烈的敌意。
    这东西他听父亲讲过，是一种以腐肉为生的猛禽。怎么？它把我当成死物了？这真是太搞笑了。
    那只秃鹫却一点点儿在逼近他的头顶，在地上投下越来越巨大的影子。小柒已经可以感受它喉咙里发出的令人胆颤的气息。
    他赶紧使出一招擒拿手，想着用手腕直接捏住秃鹫的脖子。但是，那秃鹫却一跃而起，躲了过去，并且用翅膀狠狠地拍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而且，这猛禽再次伸出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了他的天灵盖。
    就在这生死之际，若耶出现了，赶紧在空中画了一个咒符，向秃鹫飞了过去。
    秃鹫却一下子从嘴里喷出了火焰，将那咒符推了回来。而这时候，若耶又加了三分功力，才把那火焰逼了回去。而它看到占不到便宜，才鼓动起翅膀，迅速地飞远了。
    小柒这才晃过神儿来，正想说话，却被若耶给骂了回去：“你长几个脑袋，竟然敢惹火翎鸟？！你不想活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找死。”
    “师父，那不是秃鹫吗？！”
    “秃鹫是到不了梦幻岛的。这是赤翼族的边境守者——火翎鸟！”若耶说到这里，才由刚才的气愤转向疑惑，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但是奇怪啊，它怎么会对你产生敌意？你又不是什么高手？按理说对赤翼族人不会产生威胁啊？”
    小柒很委屈地说：“师父，我只是老老实实地灵修，可没有招惹它啊！再说，要说威胁赤翼族人，你才是最大的威胁啊！”
    这分析倒是颇有见地。这是小柒与同龄人不一样的地方之一，他有一般十岁孩子少有的理性与成熟。
    若耶忽然高兴起来，大声地说道：“啊，小柒，火翎鸟是世间对未来感觉最明显的鸟，显然它感受到了你以后强大的力量，才视你为威胁的。我是对的。你一定是像我一样的例外，是以后的大修行者。可能超过我，成为一个齐物境的至尊高手。”
    说得小柒都相信了。他也高兴地说：“是，我一定能够成为这样的高手。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第007章 木帝句芒的诅咒

    霓裳站在凤都的凰宫里面，看着天上炙热的太阳仿佛一个越来越大的火球烘烤着烬域和自己的族人，觉得前所未有的忧心忡忡。
    这是灭世之战留下来的诅咒。
    因为，在那场战争中，赤翼族曾经错误地选择与死幽族合作，当然，他们的要求是能够逃离当时瘴气肆虐、蚊虫猖獗的烬域，以神州作为自己的栖息地。可惜，人族内部的团结，和东部蓬莱圣夷族人的合作，使得赤翼族和死幽族最后以失败告终。而作为惩罚，圣夷族当时的留存于世的上古神仙——木帝句芒留下诅咒，使得赤翼族世世代代不仅要居于此地，替人族抵抗来自死幽族的进攻，还要遭受炽热太阳的烘烤，三年一雨。
    而这一切好像再也没有更改的机会，——据说木帝句芒这位上古神仙已经消失，世间再也没有谁能够这个诅咒了。当然，她的母亲铭钰曾经在临死前告诉她一种说法：据说这世界霸星再现的时候，你可以凭借祖传宝物——泰灵珠的神力，再联合霸星的力量，必能打破神族诅咒，带领赤翼族走出泥淖，走向辉煌。但是，铭钰有言在先，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这说法只在赤翼族女王代际之间传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
    她的确心有不甘。她不是自己的母亲，——铭钰的性格太过软弱，即便对待曾经抛弃了她们母女的丈夫，她也只是偶尔的叹息，从未想过报复。霓裳却不一样，她登基为王的第一天，就是命人去神州寻找那个出走了男人，虽然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所以，即便没有泰灵珠，她仍然不时会想起那个霸星，隐约地希望他早点儿出现。
    忽然，霓裳听见一声嘶哑的鸣叫，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火翎鸟的声音。
    霓裳一愣：这家伙不是应该在呜咽河边守望那条赤翼族和人族的界河吗？怎么有功夫回来凤都？难道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火翎鸟呀呀地叫着，说着只有霓裳才明白的语言：梦幻岛上，有一个人族小孩子，虽然尚未破混沌境，但是灵力已经弥漫于梦幻岛，让呜咽河水有了可以浮起羽毛的浮力。这是它亲眼所见的。
    什么？竟有此等怪事？这可是大事情。呜咽河水有了浮力，意味着人族和赤翼族的天然屏障被打破，他们又可以轻而易举地前往神州了。
    火翎鸟点了点头，给她展示了自己受伤的翅膀。
    霓裳安慰地抚摸了一下它的翅膀，并给它敷上了赤翼族最好的外伤药。然后，她一个呼哨，命令它立即回呜咽河边继续观察。
    而她，激动地想到一件事情：也许，这个孩子就是霸星。因为除此之外，再也无人有可能具备如此大的灵力！
    他决定立即召见自己最信任的将军——赤卫军统领聂攀，尽管，他还在赤卫长城负责修建进度的重大任务。但是，她认为关于霸星的消息，比赤卫长城的修建更加重要。
    聂攀的效率果然高，在第三天夜里，就驾着自己的孤乌飞到了凰宫。
    他很纳闷：“女王陛下，您有何要事比修赤卫长城还有重要？”
    霓裳决定还是不要直接提霸星的事情，因为毕竟没有十足把握是真的。她很平静地说：“前几日人族大赦之事，你可曾听闻？”
    聂攀当然不知道，摇了摇头：“怎么？子丕那厮愿意承认嗜血族的存在了？！当初，我们赤翼族为他们在第一线抵抗死幽族和嗜血族牺牲了那么多人，他却给我们安了个撒谎造谣的罪名，真是混蛋之至！”
    霓裳摇了摇头，摆摆手，加以否定：“当然不是。不是他信了死幽族或者嗜血族的存在，而是王后为她生了一个儿子。他为这个荒唐的理由而大赦了天下。”
    “的确，那厮就是这样荒诞可笑。”
    “但是就在大赦令下达的前一天，一个叫做若耶的人套出了永狱地府。”
    聂攀显然听过这个名字，略略显得有些惊讶：“那个女子倒也是一个怪人。不过，她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在十五岁的时候就灵修到灵思境的人，她有足够的能力办到这件事情。”
    “我派你去，就是要你会会这个女子，并且顺便寻访一下泰灵珠的下落。至于，赤卫长城那边，先让你的哥哥顶一下。”
    前半句的时候，聂攀还是点头，但是到了后半句，他就开始摇头了：“王上，聂飞万万不可担此重任，他过于任人唯亲，我怕会出大事情。还是让我的副将空桑暂代此职吧！”
    霓裳才想起过去的一些教训，点了点头：“本王倒是忽略了此事。好，就依你的意见。但是，请你好生与若耶谈一谈，最好能把她带到凤都来，说不定她可以为我赤翼族所用。我相信你的能力！”
    聂攀抱拳：“臣一定不辱使命。”
    霓裳又叮嘱了一句：“还有她的那个小徒弟，你更不能伤他性命。”说完，才转身离开了。

 第008章 在世神

    子阡是仁王子丕的第一个儿子。
    他的母亲是当今柱国大将军清阳的姐姐——婉兮。但是，由于体弱多病，在子阡三岁的时候，早早地辞世了。
    子丕对婉兮的爱应该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因为，在她死后的很长时间里面，他都没有纳妾，也没有另立新后。而且，在这十年里，清阳的官位也越做越大，成了神州除了仁王之外权势数一数二的人物。当然，子阡更是独受宠爱，封地是王国最肥沃膏腴之地，——大禹州，而且享受着太子不就封的待遇，在四方城过于太平安乐的日子。这都可以被解读为子丕的念旧与钟情。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一次偶然而改变了：东地蓬莱圣夷族的国君青鸢带着大女儿丽姬来朝贺子丕四十岁生日，他不可思议地爱上了丽姬，并且不顾人族不能迎娶他族女子的传统，也不顾众臣反对，娶她为妻，并且以最快的时间封为新后。现在更加可怕的事情再次出现了——他又多了个弟弟，一个当今王后的亲儿子，也自然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父王如此痛恨那些在世间散布所谓死王消息的人，一起讲他们关在永狱地府，现在却因为子陌的出生而选择了原谅。他不知道，这个父亲还有什么事情不能为这个弟弟破例。
    当然他选择了拉拢那些被大赦的人。
    在大赦天下的当日，他就带着师父和最得力的仆人来到了出永狱地府的必经之路。——他从来讨厌太监，所以，没有在禹王府留任何一个太监。
    但是，子阡没有想到只有八个人走了出来，而那个他最看中的若耶竟然逃走了。这意味着，若耶将成为子丕的追杀对象，无休无止。
    其中，大泽、天机、墨锋、皓月是灵思境的法师，是子阡师父千山的好友，很容易就被千山拉来喝茶了。而玄阳、晨星、走马、神鹰是灵思境的大剑师，不为所动，都无动于衷地走掉了。
    子阡还是很高兴，觉得能拉拢到四位灵思境的法师，也是极其重大的突破。
    他举茶致辞：“今我子阡举杯致歉，为各位受的苦，遭的罪。因为，我知道，各位的说法是对的，人族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大泽一愣：“王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子阡摇了摇头：“对不起，父王还是相信丽姬的话，认为你们都是妖言惑众之徒，所言不值一哂。自灭世之战后，死幽族早已下无间地狱，再也不敢觊觎神州，死王自然不能再兴祸端了！更何况，烬域还有赤翼族的驻守，又新筑了赤卫长城，抵御死幽族的进攻，不再话下。”
    墨锋是个直性子：“事情向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可叹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王上竟然只相信这个妖女的。”
    这等话，当然是狂悖之语，但是子阡也不制止：“但是，我相信大家所言非虚。所以，今天宴请诸位，就是共商抵御死幽族的大事！”
    皓月是个女子，笑了：“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如何担得起如此大的责任？”
    子阡拍了拍胸脯：“皓月大师自然不知道，天命星师早已有言在先，我乃是命定的王，一统神州、安定五族的在世神。我将统领人族精锐，打败死幽族，战胜死王，成就万古未有之功勋！”
    说得四位灵思境的法师都惊愕不已。
    墨锋摇了摇头：“天命星师霍启是向来不管王族星命的！休要糊弄我！”
    子阡拍了一下手掌，一个峨冠博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了。
    天机认识此人，正是霍启。这人可以说是天下最有权威的人，就是王也要让他三分。因为，他掌管着人族所有人的星命趋势，预言未来，卜测吉凶。
    他问道：“霍兄，大王子所言都是真的吗？他真的是命定的王？”
    霍启却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四位灵思境的法师相互使了一下眼色，然后齐刷刷地跪下：“叩见殿下。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殿下，抵御死幽族的侵略，一统神州，还万民安乐！”
    子阡连忙扶起：“记住，我的人都是站着的好汉，没有跪着的孬种。以后，没有外人，不要下跪。”
    回想起这些，子阡就非常骄傲。现在，他手握五位灵修灵思境的高手，和自己的父王可以说实力相当了。只要舅父清阳愿意和自己合作，王位就唾手可得了。
    就在这时候，商来了。
    只是，这家伙的样貌整个变了，解释了半天，子阡才确信这人真得是商。
    子阡一向知道父王的风铃五卫各个都是灵思境的高手，而且法师、大剑师、咒符师、阵法师、药剂师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但是其实内部有很嫌隙，其中角是阵法师，掌控欲望特别强烈，一直想统领五卫，所以对五行克制自己的符咒师商忌惮最多。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倾轧已到如此地步。
    商跪下：“奴才请求大王子收留！”
    子阡却一脸的生气：“记住，我的人在我跟前都不要自称奴才。你来，你便是我兄弟。咱们一道为匡扶正义的事业奋斗。”

 第009章 你无法灵修

    不管什么火翎鸟不火翎鸟，小柒最要紧的事情实在若耶能够忍受最大的期限到来之前，打破混沌。
    他记得那个男人每每在喝醉的时候就会告诉他，再高的灵修也无济于事，也无法改变天地，无法改变命数，不如得过且过，好好活着就好。他当时就想顶撞，但是，挨过几次打后，他就不再辩解了——当然不是他改变了想法，而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理解鸿沟是天然存在的。
    所以，他不相信命运，更加相信自己可以创造奇迹。
    在遭遇火翎鸟袭击后的第三天中午，夏日炎炎，似乎比往常还要热，他在烈日下坚持了练习。
    若耶告诉他，混沌就是体内阴阳之气未开，清与浊缠绵，要想打破混蛋，必须让阳气上升于胸廓，让阴气下沉于幽门，然后涤荡心胸，则破云见日，境界初开。
    他尝试着，但是，腹内气息乱流，毫无章法。
    真是让人恼火和沮丧。
    若耶就坐在旁边的树桩上，摇着头，好像失去了希望。
    小柒决定继续，将一只手一点点儿高举，另一只手一点点儿低压。这是一个极其不经意的动作，但是，忽然间，他高举的手越来越灼热，而压低的手越来越寒冷。
    这是从来未有的现象，非常奇怪。
    他极其兴奋，认为是破境的征兆，尽管双手都存在非常难以忍受的疼痛，他还是继续着。
    而若耶看出了他的不一样，看到了他雨滴般的汗水，问道：“小柒，你怎么了？”
    就在这一瞬间，小柒发现平时看着极近冷漠无情的若耶是有一颗热心的。这样的人往往最能打动他。他心中一热，有些感动。他激动地说：“我一手灼热，一手寒冷。是不是说我快破境了？”
    若耶一愣，随之极其快速地将他的两只手握于自己的掌心，赶紧将灵力灌入小柒的体内。
    小柒只觉得一股极其舒服的暖流像小溪一样流淌过自己的血脉，然后，他两只手掌的痛楚才慢慢减少下来。
    他还是沉浸在激动中：“师父，是不是我快破境了？”
    但是，他失望了。因为，若耶摇了摇头，心灰意冷地说道：“你无法灵修！”
    听到此话，小柒几乎疯掉了：“为什么这么说？你不要骗我！”
    “你现在是阴阳冲突之象，就是说，你的阴气与阳气胶合粘滞，无法分离。这是无法成为灵修者的。”
    “我不信。我不信。这世间只有不努力，没有做不到！”小柒的呐喊几近癫狂。他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失败的。
    而，就是此时，一个大鸟从天而降。
    那个男人极其英俊伟岸，说了一句：“阴阳粘滞也不一定不可以灵修！”
    若耶却一点儿也没有惊慌，淡淡地说了一句：“赤卫军统领将军莫要做给人希望又无法办到的坏事。”
    而小柒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立刻跑到聂攀跟前，问道：“这位大哥哥，你一定知道怎么才能破解这个难题。求你赶紧告诉我。我一定永远地感激你！”
    聂攀笑了笑：“此难题只需我们赤翼族的泰灵珠即可破解。它可以分阴阳、定高下、分清浊。”
    “那泰灵珠现在何处？”
    没有等聂攀回答，若耶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
    而小柒回头看聂攀，果然得到是肯定的答案。——聂攀点了点头。
    若耶继续说道：“这就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他想让咱们一起帮他找泰灵珠。但是，这泰灵珠是赤翼族的至宝。唯有此珠，赤翼女王才可以幻化成凰，成为神州第二个进入齐物境的法师。所以，即使我们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找到泰灵珠，我们也只是白忙活一场。”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聂攀，神气地说道：“我说得不错吧！”
    聂攀竟然还是点了点头：“对，你说的不错，女王想利用你们找到泰灵珠。毕竟若耶姑娘是神州少有的灵思境灵修者，而且掌握了咒符师与大剑师两种技能。不过，你只是猜对了一半。”他附到若耶耳边：“火翎鸟觉察出你这徒儿是霸星，所以，你懂得。”
    接着，他大声继续说道：“女王言出必行，肯定会先用泰灵珠帮你这徒儿厘清阴阳，分晓清浊，打破混沌。这，我可以用我聂攀的生命做赌注。当然，女王不会强求，就看两位的意思。”
    不能抛弃希望，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不等若耶表态，小柒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答应与你们合作。但是，这茫茫神州，万千大地，哪里去找泰灵珠啊？你有什么线索吗？”
    聂攀用手指了指西方：“镜渊。”
    小柒也不愿意再听他的啰嗦了：“那还等什么。咱们即刻出发。”
    若耶有些生气：“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记住，这样的话，以后由我来说。那，咱们即刻出发。”她拍了拍聂攀的孤乌，打趣道：“有劳了。大鸟。”
    真是少见的活泼。让小柒感到很大的意外。

 第010章 赵天临

    神州四方城往西，是崇山峻岭，接着就是浩瀚无边的沙海。风沙肆虐，漫天蔽日。但，就在这浩瀚沙漠中，上天大地赐一汪湖泊，是为镜渊。传说中，这是盘古大神的眼睛。
    此地全赖此水方能种植植物、畜养牲口、保住性命，于是此地族人依水而居，视湖为最高神灵。
    他们中的赵姓，自诩盘古之后，掌管这方水土。
    这一代的赵姓族长为寄奴，仁慈多慧，将这一方人民管理得家给人足，安平和乐。
    但是，他有一个巨大的担忧，——由于人口日繁，镜渊的水日渐减少。所以，他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将雪疆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因为，他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将雪疆万年不化的冰川开发为水源，解决镜渊不断萎缩的问题。但是，现在雪疆的主人永成已经拒绝了他的请求。
    为了黎民百姓，他决定利用永华——雪疆因遭受漠谷大陆利亚人的威胁而要求镜渊支援，他们留在镜渊的质子。他是现在雪疆头人永成的弟弟。他想着扶持永华为王，以此来达成所愿。
    赵寄奴娶的正妻是子柔。子丕的姐姐——水镜公主。两人倒和一般贵族之家不一样，非常恩爱，在很早的时候，两人生育了一个宝贝儿子，唤作天临。现在，他已经十八岁了。
    镜渊的日子安逸的让人仿佛忘掉了时间在不停地流逝。赵天临讨厌这样的生活，他一直想着去外面闯一闯，尤其是想去四方城，到那母亲嘴里的天下最繁华的地方看一看。
    这一日，赵天临做完了晚祷，正要休息，他最要好的朋友永华却来了。
    这小子虽然身为质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像质子的样子，天天乐呵呵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思想要回去。
    他有些神秘秘兮兮，直接对世子府的下人说道：“你们可以下去了。我和世子有事情要说。”
    下人也习惯了，都退下去了。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快说！”
    永华才非常兴奋地说道：“咱们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给一个世子说扬名立万，让赵天临觉得有些可笑。
    这时候，他才猛然觉得原来永华一直还是对自己的质子身份有清晰认识的，问道：“兄弟，什么事情能让咱们的雪疆二王子如此兴奋？”
    “泰灵珠你知道吧！对，就是赤翼族的无上圣物！”
    “当然知道了。但是，这东西在灭世之战的时候就遗失了。难道你有这方面的消息？！”
    永华得意地点了点头：“世子不知道吧。我们雪疆嫡脉可以感知一些特别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犯错的，这泰灵珠现在就在镜渊。咱们赶紧动手。这样的宝物，咱们哥俩儿得赶紧动手啊！”
    “要的。要的。咱们立刻动手。但是，这宝物咱们怎么分啊！总不能你一半我一半吧！”赵天临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还是提前把事情提前谈妥比较好。
    “那哪能啊？！当然是归世子所有。弟弟只要世子记得这件事情就好。不求别的。将来我万一要回雪疆，你要记得帮我就好！”
    赵天临一听，立刻笑开了花儿：“要的。要的。我一定牢牢记得此事。不会忘记兄弟你！哦，对了，咱们怎么找？总不能贴告示吧！还有，它可能会在哪里？！”
    这时候，永华为难了：“我的特殊技能也就是感知到它在镜渊，至于具体位置，我就需要世子的帮助了。”
    “说来听听。”
    “我需要你们赵家的避水珠用一用。我要去镜渊之下，因为那里干扰因素最少，我更加能够感知这泰灵珠的具体位置。”
    原来是这样。但是避水珠乃是赵家的祖传宝物，绝对是不会外借给他人的。即便是赵寄奴本人，也只是在每年一度的镜渊祭祀大典上才会拿出来。
    “这个？我怕有些难度啊！”
    “兄弟当然知道。但是世子乃是今王唯一的儿子，拿避水珠暂时用一下应该不会用什么大问题吧？！”
    赵天临是个极其自负的人，最怕别人说他有什么不能做到的事情。他立刻答应了：“当然，后天，后天，我一定拿到避水珠，咱们哥俩儿一起下到镜渊之下。说真的，每年祭祀大典都是我父王一个人下去，我还没有见识过镜渊下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正好可以瞧瞧，也为以后做个准备。”
    “就知道世子有办法。那咱们后天在祭台集合。我相信泰灵珠马上就是世子的囊中之物了。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啊！”

 第011章 湖底冰宫与巨怪

    祭台就在镜渊的最北边，和一般的祭祀建筑不一样，它却不不是一个高台建筑，而是越来越低，最后在水面的地方消失了。
    小柒很纳闷，难道这魅族是水怪不成，可以直接进入湖底？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他相信自己的师父会将原委讲出来。
    若耶笑了笑：“听闻这魅族的避水珠使人入水如履平地。看来所言非虚。他赵寄奴装神弄鬼的本事，怕都是因为这个珠子吧。”
    而，聂攀却摇了摇头：“这避水珠非常神奇，是和泰灵珠一样的圣物，据说是盘古大神的两只眼珠。真是因缘际会，这两颗上古时候的宝物却在这镜渊相遇了。”
    小柒这时候才说话：“那，师父，一定咱们一定会找到泰灵珠吗？那真是太好了。”
    若耶摇了摇头：“咱们还是看看雪疆二公子的本事再说吧！”
    因为是满月，他们三个人藏得很隐蔽，在等待着赵天临和永华的身影。
    情报果然准确，在三更时分，赵天临和永华出现了。
    两个人倒是毫无避讳，大摇大摆地走向了祭台。
    小柒赶紧跟着若耶、聂攀也跟踪了过去。
    赵天临轻车熟路，拿着避水珠，开始一级一级地向下走去。
    果然，在他们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湖面竟然忽然闪开了一个口子，台阶继续向湖底延伸而去。
    太神奇了。
    两侧的湖水就那样如刀削一样的立着，可以看到鱼儿在里面愉快地游荡。
    月光如注，照着湖水，一片灿烂的银色。竟如同梦境一般，让人目眩神迷。
    这时候，可以发现，镜渊原来就像一面镜子。可以清楚地照出人的样子。
    赵天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极其兴奋：“兄弟，果然是神物啊。早知道这湖底如此美丽，我早就拿这避水珠来这里看看了。”
    而永华点了点头：“真是太美了。而且，这里真的安静得很。我的感知能力明显地增强啊！”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听，继续说道，“奇怪啊。这泰灵珠好像就在这湖底啊！就在前方！”
    赵天临更加兴奋，赶紧加快了脚步。
    越往下，越万籁俱寂。
    而且温暖急剧地下降着。让人仿佛置身于万年的冰窖之中。
    这时候，赵天临才发现，两道水墙忽然再次交融在一起，而那里竟然矗立着一座冰做的宫殿。晶莹剔透。宫殿的顶端塑造着一个女人的雕塑。而雕塑一只手高高举着，上面就放着一枚火红火红的珠子。
    他激动地叫了起来：“兄弟，看，那就是泰灵珠吧！”
    永华眼睛已经直了：“是吧！世子在这里等着，我这就给你取回来！”
    但是，赵天临哪里肯愿意，说道：“我看这地方有点儿邪门，兄弟你在这里等着我。还是我去取泰灵珠，毕竟我是冥幻境的大法师，你才是个混沌初开的小角色。”
    说完，他就跑了过去。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永华竟然会对自己动手。而且，一动手就是施展的大剑师的绝招。——浮光掠影。他一听到剑出鞘的声音，立刻转身了，发现这剑的确是径直飞向自己。但是，很奇怪，那剑却在即将到他胸前的时候，一下子落地了。他一愣：“你要杀我？”
    永华也是一愣。但是，他却急切地说道：“世子，我不是要杀你，是要杀你身后的怪物，快躲开了。”
    赵天临笑了：“还想骗我？看我不杀了你？”
    但是，他忽然嗅到一股炽烈的血腥味道，而且就是自己身后，而且耳畔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他才意识到，可能自己身后真有怪物。不过人的本能让他去查实一下，所以，他慢慢转过了头，只见眼前一团漆黑，是一只体型比自己高两倍的怪人。它头顶上却长着一直独眼，发出绿森森的光，而嘴巴的地方是一只血盆大口，滴着血。没把他吓死，腿都软了。
    小柒当然也目睹了这一幕，然后，他看到永华拼命地跑了回来。边跑边喊：“世子啊，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搬救兵去啊！”
    他要继续前行去看看究竟，却被若耶拦住了：“你和聂将军在这里等着，这巨怪不要惹。我去取泰灵珠。”然后，她对着聂攀继续叮嘱，“记住了，一定要照顾好我这个笨蛋徒儿。”

 第012章 婚约

    雪疆。永成在王庭呆得有些腻歪。是啊，十二个月，这里是十个月的雪季，似乎全部在凌冬中渡过。他想着到神州最热闹的地方经历一番，去感受那里的繁华与温暖。但是，又不能。他必须时刻做好应对镜渊来袭的准备。
    这一日，他又望着纷纷乱乱的雪花发愁。觉得，自己的一腔豪情马上就要被这凌冬虚耗尽了。
    随从来报：“汗王，丽姬娘娘又在宫里发脾气、砸东西了！”
    永成已经司空见惯了，笑了笑，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就在这里，他忽然感受到了来自遥远镜渊的强大力场。这个力场，一般来自天地之间的圣物。永成立刻想起了父亲永慈临终所托：“这世间最重要的两件圣物，一个是避水珠，一个是泰灵珠。避水珠属镜渊，而泰灵珠本属我雪疆。你一定要记得重新找到它。有了此物，镜渊就不敢轻视我们雪疆了。”
    的确，想起镜渊对雪疆的轻视，永成就气不打一处来。
    永成的父亲永慈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与赵寄奴的妹妹——赵雪奴两情相悦，但是，最终被赵寄奴给强力拆散了。每每谈及此事，永慈总是唉声叹气，好生愤恨。但是，没有办法，镜渊和四方城的关系总是那么紧密，让永慈只能敢怒不敢言。永成当然不会继承父亲的软弱——永慈答应过赵雪奴一定要善待镜渊，不与镜渊发生冲突；不过，赵寄奴手中有自己的弟弟，是自己汗位有力的撼动者，让他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避水珠一直在镜渊，所以，这次的强大立场肯定来自泰灵珠。而泰灵珠和他的顾虑比较起来，显然前者是无比巨大的诱惑。
    他告诉身边的一位随从：“去，把铁将军给我找来。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不一会儿，铁将军头顶着厚厚的雪花走了进来：“汗王，找铁某何事？”
    铁将军叫铁百川，是永成最信任的将军之一。健硕的身形下，却藏着一颗思维缜密的玲珑心，是雪疆不可多得的将才和帅才。
    永成收起了往事的笑容，很沉重地说道：“老王说的泰灵珠终于出现了。我命你立刻去寻。”
    铁百川一听老王曾经心心念念的东西有了头绪，很是高兴，说道：“汗王，在哪里？我这就去！”
    永成用手指了指西方：“铁将军，泰灵珠现在在镜渊。此去，你应该知道凶多吉少！”
    是啊。雪疆这几年也曾经派出好几拨探子去打探消息，往往是去了，就信心全无，很显然是被杀掉了。的确是一条凶险无比的路。
    “汗王放心，我自有办法！”
    果然还是那个未雨绸缪的铁将军，永成开心地笑了：“铁将军，记得快去快回。”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喊道：“哥哥，你去镜渊，也不带上我！”
    永成有些尴尬，来人正是铁百川的妹妹——铁兰花，在名义上，她是他未来的妃子之一。这是老王和老铁将军生前订立的誓约。
    铁百川有些恼火：“你这丫头。这不是家里，容不得你胡闹。赶紧给汗王赔罪！”
    而永成已经站起来了：“兰花妹妹，坐。”
    铁兰花真得是越发的漂亮了。一身蓝色的棉袍，裹出了优美的曲线。嘴巴嘟着，一脸假装的愠怒。乌黑的头发，长长的辫子，几乎垂到了膝盖。
    她却一点儿也不客气，一下子坐在了永成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汗王哥哥，我哥就会欺负我。天天将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门，快把我憋死了。”
    还是小姑娘时候的样子，那么可爱，那么可亲。
    铁百川也一直知道汗王对自己的妹妹是有心的，但是，自从永成娶了丽姬之后，他就彻底地打算永不再提两家有过婚约——丽姬这样的女人，是绝对容不得另一个女人与自己分享荣耀的。这，也是他一直将妹妹锁在家里的原因。看到眼前的情景，他有些担忧，干脆说道：“好，哥哥答应带你去镜渊。汗王还要休息，咱们赶紧走吧！”
    铁兰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汗王起了作用，笑颜如花地说：“我哥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一见汗王哥哥就百依百顺了。好，汗王哥哥，我们就走了。我一直听说镜渊特别美，早就想去看看了。”
    永成有些不舍，但是，他知道铁百川的想法，只能怅然若失地说：“好，铁将军，兰花妹妹，一切小心。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第013章 叫做望帝归的神兽

    若耶当然眼前这个怪物的厉害。因为，要是猜得不错，它就是传说中的犼。脾气凶残而暴躁，是最喜欢伤害人并以人血为食的上古神兽。当然，还有一个不靠谱的传说，它的出现一般预示着新帝的出现。因为，它又一个称呼，叫做望帝归。这只犼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竟然丢了一只眼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泰灵珠一起出现在这镜渊！这一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时候，赵天临显然已经从慌乱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快速地移动脚步，向着湖边的方向跑了过去。
    但是，这犼的步伐也一点儿不受身形的影响，依然很快来到追了过来。
    若耶拈出一纸法帖，大喊一声：“万法归宗，天地一元。定。”然后，那道纸符立刻化身一道闪电，飞向了犼的四周。这是符咒师对付妖物一般采取的招数。
    那纸符非常迅速地在犼周围旋转，一时将它绕在中间，把它晃晕了。——很明显，它的那只独眼忽然有些迷离。
    而若耶也顾不得赵天临吃惊的表情，已经御剑而起，飞快地射向那冰做的女人雕像，去拿珠子。
    她都没有想到事情是如此的顺利，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泰灵珠。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她的手刚碰到珠子，就被一种灼烧给烫伤了。那珠子，竟然必烧着的火炭还要灼热。
    与此用时，纸符已经失去作用，而，那犼显然也是要拿这个珠子的，一转身，一拳头就砸了过来。这拳头可比普通人的要大十来倍大。呼呼带着风声，奔着若耶的脑袋砸了过来。
    若耶不敢怠慢，祭出意念之剑，化作数十个光点，飞向那犼的浑身上下。
    但是，那犼却不躲闪，而是硬生生地接住了，那拳头继续朝着若耶的脑袋砸了过来。
    若耶虽然知道犼的厉害，知道它皮糙肉厚，却没有想到它竟然视自己的意念之剑为无物，不知觉便有些慌张。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看到一个孩子顺着犼的一条腿在爬，然后将嘴巴狠狠地咬在了上面。
    不用问，是小柒这傻孩子。
    她心想，我的意念之剑都无法伤害到它，你却用牙齿咬他，真是笨啊。
    万万没有想到的，犼显然被咬疼了。竟然收回拳头，急忙着收回来，去寻找小柒。
    若耶知道要是被这犼打一巴掌，小柒也就没命了。她想也没有想，直接御剑飞向小柒，挡住了犼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她口吐了很多鲜血，然后，继续飞向那个赤红的珠子，告诉小柒：“去，拿它。”她打赌，若此珠该属于小柒，他能忍受灼热，拿到此珠。
    越飞越近，小柒伸手就将珠子拿到了手里。紧接着，她看到这小柒脸色扭曲，显然是顽强地忍受住了灼热。这让若耶松了一口气，——这小子果然非同常人。
    但，就在这时候，那犼又追了上来，而聂攀也接应了上来，操纵孤乌与犼周旋在一起。
    若耶很高兴，对小柒说：“快点儿将泰灵珠吞下去！这是最好的时机。”
    小柒眼神立刻发出一种极其贪婪的光辉，也没有说到，一把将珠子吞到了口中。瞬间，他面露狰狞，大声地叫了起来：“师父，我快要热死了。”
    若耶骂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小子忍着，咱们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她转身对聂攀说到，“聂将军，不宜恋战，咱们赶紧撤。”说完，携着小柒，立刻往祭台的水上部分跑。
    刚好和赵天临一起冲到了岸上，而原来避开的水道也轰然合拢。若耶回望镜渊，发现好在孤乌也带着聂攀也飞了出来。只是，不好的事情是，那犼也跟着上到岸上。继续嘶吼着，向若耶和小柒跑了过来。——显然，它对泰灵珠更有兴趣。
    而这时候，一大堆人马出现了。
    来人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但是却面露焦灼。看到赵天临还活着，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紧张：“临儿，你没事就好。”说着，提一把剑就来到了那犼的跟前，大声喝道：“大胆仙兽，还不回到湖底守护神宫，竟来岸上作甚。”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犼竟然是赵寄奴豢养了守卫镜渊神宫的仙兽。
    而，这犼也立刻老实了下来，飞跃而起，一个猛子扎到了镜渊里，沉了下去。

 第014章 天命星师

    子阡很得意，可以这么轻松地拉拢思维灵思境的大法师。而商，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人。一方面，他是符咒师，是自己这方势力比较缺少的角色；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这个人曾经长期在父亲身边，知道很多与父亲有关的秘密。
    当然，他知道必须拿捏好分寸，这样，才能让己方阵营的人不至于因为地位悬殊而产生相互倾轧。他坚持的原则是，所有人，除了师父千山，一视同仁。起码表面是这样。
    当晚子阡还有更要紧是事情去做。——拜会天命星师霍启。
    星师府虽然高大巍峨，但是极其冷清。原因很简单，任何出入星师府的人，都会被仁王子丕的人盯住。有很多，因此丧命。
    子阡当然知道这些。所以，他选择了大大方方地去。借口嘛，很简单，去会一会自己的好兄弟——星师府的小少爷——霍增。这家伙从很小就被送进王宫，名义上是陪王子读书，实则是看管、质押。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子阡和霍增成了绝对意义上的好朋友。
    霍启正在看星象。
    看到了子阡，他一脸的不高兴，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竟然用我儿子的性命要挟我，你真是胆大妄为，不知仁王可能怪罪吗？”
    子阡很客气地鞠躬，施礼，说道：“霍伯伯，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再说，阿增不是早已平安回家了吗？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够为难他！”
    说话间，霍增来了，高兴地说道：“殿下，我出的主意不错吧？！爹爹绝对会顾及我的性命的？！”然后，这小子一撒娇，对着霍启说道：“爹爹，都是我不好。但是，殿下处境为难，那妖妇魅惑君上，儿子不能看着好朋友被人欺负啊！”
    但是，霍启还是叹了一口气：“但是伪造天命，是逆天而行，要造报应的！以后，你们切莫胡闹！”
    而子阡看出来，这件事情算是糊弄过去了，满心欢喜，说道：“霍伯伯放心，我们只是要解救苍生，免遭霸星祸害。对了，霍伯伯，这霸星现在如何境况了？”
    霍启吓得脸都快绿了，对着霍增骂道：“增儿，你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敢告诉别人？你当真不怕咱们霍家都受到牵连不成吗？你，你这逆子！”
    而霍增则是一脸无辜，喊道：“爹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守着那些陈年陋俗？！爹爹，你告诉殿下霸星的事情，我相信有朝一日殿下登上王位，一定会给咱们霍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气得霍启大骂：“那时候，怕是咱们家早就没命了！”
    子阡摇了摇头，安慰道：“霍伯伯放心，我自有分寸，保你和阿增都平安无事，等候享受荣华富贵。”然后，他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霍伯伯，赶紧告诉侄儿关于霸星的事情。此人事关重大，直接会影响我计划的实施！”
    霍启知道儿子已经上了贼船，以仁王的性格绝对会斩草除根。他是舍不得儿子死的。他无奈地说道：“跟我来。”然后，对着手下亲近说道，“记住，守住这里，谁也不要往里闯！”
    三个人往一间密室里面走。
    密室内，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盏微弱的灯。
    霍增还是明白一些事情的，说道：“爹爹，难道这就是霸星的命灯？”
    而霍启点了点头：“对，这就是霸星的命灯。”
    子阡倒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问道：“凭这个就能知道霸星的消息？”
    霍启点了点头：“对。”
    子阡忙不迭地问道：“那霸星现在何处？命势如何？”
    霍启仔细看了看：“灯光凝滞偏暗，说道这小子仍未破混沌。而，蕊芯西侧偏亮，说明这小子在极西之地。嗯，现在是在镜渊不错了！”
    “是个男的”“在镜渊”“未破混沌”，真是没有一个好消息。子阡需要的是一个眼前的麻烦制造者，威胁仁王统治的人。这样，他可以趁乱起事，成就一番大事，让父王认定他的太子之位。
    “不行。太慢。能否想什么法子让这小子迅速灵修至灵思境啊？！”
    霍启，还没来得及说话，霸星微弱的命灯忽然间一下子熄灭了。
    子阡一愣。而更加吃惊的是霍启，他围着这灯走了两圈，喃喃自语地说道：“天呐，不可能啊。霸星陨灭。这是阴阳混乱，宇宙毁灭之兆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第015章 化珠

    若耶知道，这小子必然会因为吞下泰灵珠遭遇苦难，但是没有想到这么苦，这么难。
    馒头的大汗，眼睛也充满了鲜血，整个人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他很快就因此便陷入了昏迷，而且，不停地说着胡话——“你这个恶魔”“为什么要抛弃我妈妈”“我一定要将丢掉的夺回来”。看来，这小子的故事的确很离奇而曲折，充满了恼怒和悔恨。
    但是，赵寄奴听完赵天临的回报，立刻笑着走了过来：“听说这小子吞掉了泰灵珠还伤了我们魅族的护湖神兽？！”
    若耶当然知道，这赵寄奴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她笑了笑：“族长，一，这泰灵珠乃是赤翼族的圣物，今日有赤翼族赤卫军领军将军在，他可以证明，我们只是暂时借用；二，这犼在我们来时就是少了一只眼睛，并非被我们所伤。所以，请族长不要恶意揣度我们。我们来镜渊，只为替赤翼族拿回泰灵珠，别无其他目的。”
    这几句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完全把自己置身之外。
    不过很凑巧，这小柒又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而赵寄奴抓住了救命稻草，笑了笑：“这小子现在危在旦夕，还是让我家族后来看看吧！你也知道，我家族后最擅长的就是医术！”
    若耶却拒绝了：“对不住，此症状乃是因吞服泰灵珠所致的气血两滞，恰是他最易突破混沌达到初开境的好时机，我是万万不会让人打断的。”
    永华已经回来了，为了示好于赵寄奴，说了一句：“你好毒的心，我怕他是撑不过去的。你难道不怕自己的徒儿死掉吗？”
    若耶冷酷地笑了笑：“死了也比无用强。”她转身对聂攀说，“聂将军，还愣着干什么，咱们目的已经达到，即可就回烬域吧！”
    聂攀于是过来抱住小柒，召唤来孤乌就要离开。
    但是，已经晚了。
    赵寄奴一伸手掌，就是一道结界，罩住了镜渊的天空。他摇了摇头：“我不会允许你们这班滥杀无辜。我一定要救这小子的性命。”
    就在这结界形成的一瞬间，忽然一道天光从穹顶降下，击中了小柒，瞬间他就消失了。
    若耶看得清楚，他化成了一颗珠子。和泰灵珠一般大的一个珠子。只是，这珠子不再像在镜渊湖底那般火红火红，而是变成了晶莹的蓝色，落下小柒刚刚昏迷躺着的地方。
    当然，赵寄奴也看见了。他立刻去抢。若耶哪里肯让，立刻拈来一纸法帖，向着赵寄奴周围旋转飞去。赵寄奴刚用了很多的灵力去布置结界，结果对付法帖的灵力缺损了不少，只能向后急退而去。所以，若耶轻松地拿到那个珠子。现在她有些疑惑，这珠子到底还是不是泰灵珠了。
    若耶大喊道：“快走！”
    两人上了孤乌的脊背，让后这大鸟迅速飞上了天空。若耶使出了浑身的灵力，试图打破赵寄奴设立的结界。
    聂攀也连忙施展招数，帮助她打破结界。而孤乌毕竟是灵神神鸟，看出了主人的窘境，也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不分青红皂白地撞向了结界。
    赵寄奴的结界是被打破了，但是，孤乌显然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它突破了结界之后，摇摇晃晃地又飞了半只香的时间，一头扎了下来。
    他们落在了苍茫的沙海之中。好在是黎明时分，气温还不是太热。不过太阳却异常得大，一下子出现在了天空，让沙漠染成了暖人的红色。
    孤乌凄厉的叫声，让整个画面有几份诡异。
    聂攀轻轻地唤着孤乌的名字，只见它眼神挣扎着睁开了一下，但是有很快的闭上了。他流出了眼泪。这孤乌是他八岁时候父亲送给他的礼物。算来，它已经陪伴了自己十年的时光。他难以相信，他第一次来镜渊，就搭上了它的性命。
    而，若耶却顾不上一只大鸟的死活，她满心惦记着徒弟的生死，在对着太阳仔细地看起了珠子。忽然，她在珠中看到了一个黑点，在云雾间游荡，分明就是自己的徒儿。只是，小柒现在缩小成了一粒芝麻大小。那云雾间云诡波谲，不知道有什么恶刹迷障，她的这个笨徒弟能够活着走出来。

 第016章 珠中世界（一）

    小柒只觉得自己不断下坠。那是一个无比深的旋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了。
    眼前云雾弥漫。到处透着一股让人压抑的妖媚气息。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眼前。是父亲。喝多了。一脸无辜地问：“赢儿，为什么离开我？我待你难道不好吗？就是因为父亲喜欢喝酒吗？父亲答应你，我再不喝酒了！好不好？你答应跟我回去吧！咱们在不夜城继续好好待下去！”
    小柒一脸的鄙夷，喊道：“不，我不会回去了。我要灵修。我要练成盖世武功。我要去王宫将我的母亲救出来。”
    喊出藏在心中多年来藏着的秘密，他觉得快意无比。也骄傲无比。他觉得这一瞬间，他就超越了父亲。——那个窝囊废，只会在酒醉时候喃喃自语，唠叨以前的过往。醒来之后，继续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畏首畏尾。他早已唾弃了他。所以，虽然若耶也是冷若冰霜，但是，他还是感谢她——给了他一种可能，让他打破绝望的现实。
    父亲一脸的惊愕：“你都知道了？！就知道你知道了？但是，你这样不仅救不来你的母亲，还会搭上你的性命。你这样是没用的。没用的。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
    小柒摇了摇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相信命。”
    然后，他的父亲就倏然不见了。有来了一团漆黑的云，围绕着他快速地转着。
    他笑了笑：“何方神圣？玩什么鬼把戏？”
    漆黑的云忽然闪出一道电光，击中了小柒的脑袋。他只觉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地痛疼。汗水一直顺着他的脖子流到身上。但是，他忍着。一个字，一点呻吟，都没有。
    漆黑的云好像被震惊了，慢了下来，在小柒的面前幻化出了类似人形的模样。
    小柒一愣：还真是一个人？
    而对方已经鬼魅地笑了：“原来是个混沌未开的小子。我猜得不错，你小子吞下这泰灵珠，是为了冲破混沌。你可知道，这是作死的事情。我在这珠中呆了三千年，进来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走出去。”
    原来是珠儡。
    他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传说。说神物中多半有个傀儡，凝聚神物的灵力或者魔力。所以，它们往往也喜欢吸收万物的灵力。
    “但是，我能出去。”
    珠儡一愣，笑得非常得意：“那，我倒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我杀了你！”
    小柒觉得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也许，别人也曾经这样干过，只是失败了。但是，还有什么办法啊？说干就干，他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它。
    珠儡却乐了：“小子，你要是老老实实地，我可以考虑让你多活两天。现在，我立刻干掉你。”边说边躲开了小柒的厮打，一边亮出了锋利的爪牙。
    就是小柒即将被撕碎的一瞬间，一个声音大声喊了起来：“别杀我的儿子，杀我！”
    是一个女人。一身素衣。只是脸被轻纱罩着，看不到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依这句来判断，这人竟然是他从未蒙面的母亲。一个只存在于父亲醉话中的人物。
    珠儡得意地笑了：“小子，你妈妈的灵力不浅，竟然隔着千万里的距离还能抽出一丝游魂来救你！我最喜欢就是灵力高深的游魂。来，让我拿你来先打打牙祭。”
    小柒一脸的疑惑，但是，他担心万一是真的，母亲会因此遭受不测，喊道：“我母亲被困于王宫，休要胡说八道。你快些走吧！”
    珠儡摇了摇头：“进来的，谁也走不了。”说着，狰狞着面孔走向了那个女人。

 第017章 父与子与子阵

    子阡被霸星的命灯熄灭之事搞得心神不宁。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曾经心心念念惦记的霸星竟然这样就死掉了。也就是说，这乱世的开启者，变成了颠倒的规则和莫名的失序。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再三追问霍启，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地让他失望。
    回到禹王府，他有些闷闷不乐。他问商：“商，难道这天命星师就这么邪乎？可以千里之外断定别人的生死？！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商知道这位小王子的不甘心，笑了笑，虚情假意地逢迎：“大王子，我觉得也是这霍启危言耸听。既然是霸星，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死掉。不如这样，我这就去一趟镜渊，看看情况。”
    果然是个机灵的角色。
    子阡很喜欢自己身边多了个这样知道自己需要的人，欣慰地笑了：“商，你记住，等我荣登大宝之日，就是你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之日。我，绝不会亏待我的兄弟。”
    商便离开了禹王府，找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准备第二天启程镜渊。
    当晚，子林便出现在客栈。
    商赶紧跪下，喊道：“奴才拜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林摇了摇头，对他的行径好像很鄙夷：“狗奴才，还是起来吧。我今天来，是要你认识一个人，让他和你一起去镜渊。”
    商自忖：这哪是和我一起去镜渊？明明是要见识我啊！
    他点了点头：“但凭王上吩咐！”
    这时候，子林摆了摆手，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一身素衣，干净利索。头上一方青帕，将头发束住。真是风流倜傥。
    商施礼道：“奴才拜见上使！”
    子林一巴掌打了过来，骂道：“有眼无珠的家伙，这哪里是什么上使？这是我的儿子子阵，当今的太子殿下！”
    商连忙跪下：“奴才眼拙，奴才该死，拜见太子殿下！”
    子林才冷冷地说道：“记住，你此番前去镜渊，一是要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二是想方设法要霸星与我家子阵处好关系，多亲近。我日后有大用。”
    商连忙点头答应。
    而后子林飘然走掉了。
    商看着新来的子阵，有些担心有其父必有其子，可能是个更加凶残暴虐的主儿。所以，做起事情来，谨小慎微。
    却不料子阵笑了笑：“商，你是灵思境的符咒师，不可如此低声下气。我父王着急光复大业，所以有些失了分寸，还请你多谅解。”
    一番话没有把商给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子之间，竟然也有如此的天壤地别。所以，他稍稍放松了一些，笑了：“多谢太子殿下体恤，我一定竭尽所能，护您周全。”
    这时候，子阵点了点头：“对了，以后直接喊我少阵即可。子这个形式，还是不要显露于外为好。好了，休息吧，咱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记得，我就住在隔壁。”
    商很庆幸同行的人是子阵，如果换成了子林，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他才惊奇地发现，子阵竟然没有马匹。他一愣，正要发问，子阵却翻身上了他的马，说道：“上马，咱们俩骑一匹。”搞得商都愣住，心想，这路途千里万里，一匹马准在半路累死。
    谁知到了四方城的城外，子阵却一招手，召唤来了一匹带着翅膀的巨兽。他飞身上去了。商正犹豫，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跟吸引了过去——他转眼已经坐在了巨兽之上。
    商第一次在空中领略大自然的神奇和美妙。先是茫茫大地，满眼的碧绿和金黄。而再是崇山峻岭，耸立挺拔。后来是浩瀚沙漠，一望无际。
    而就在这时候，那巨兽忽然失去了平衡，一头往沙漠深处坠落而去。子阵一愣，但是，任他如何安抚，那巨兽还是嘶吼着、一门心思地落了下来。而快到地面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沙漠深处竟然也躺着一只巨兽，不过是鸟的形状。当然，就是聂攀的玄鸟。而，这巨兽就是被玄鸟吸引，才违抗主人命令而降落下来。它，一下子把两人抖下来脊背，然后围着玄鸟，低吼着，小心翼翼地探询着，满含着深情地在唤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