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朵朵开》 第一章 前尘衍生界 前尘 衍生界,这里是众神砍断盘古大陆的天柱,三十三天外灵气浓郁的天外天,以盘古巨神崩裂的头颅为根本,吸纳天空中的尘埃行星碎片而衍生出来的星球,又成衍生界。 女神女娲无法忘记自己亲手攥土捏造开启灵智教化的人类,于是在衍生界又创造了人类。这里是女娲独居的衍生界,没有仙神的矛盾也没有神魔的纷争,只有始祖女娲和她亲创的新人类。 还有一株她从盘古大陆带回的小草,开着粉白小花的空灵草,这是她与黑龙恶战重伤离开盘古大陆夹进她发中的一株脆弱的仙草。 她发现,这株空灵草虽然仙力低微。在中空的根茎中却有一个空间,它有一颗龙蛋。 真是有趣。 数万年过去了,衍生界万物推演,在浓郁的灵气下,草木动植物吞吐日月精华得以开启灵智,修为高深者还可以诸多变化,植物长久的生命力在体内积累了庞大的灵力,给予它们漫长的生命。动物以草木为食,将灵植吃入腹中从而加快获取灵力,在有限的生命力快速修炼,使得修为高深者岁月悠久。人类本是半神半人,可是在繁衍中血脉稀释到无,成为凡人。 凡人不甘生老病死,他们捕获灵兽采摘灵植,以此获得灵力,提升修为追求长生不死。长生不死的人可以腾云驾雾,他们不再是凡人,而是仙。 仙以无尽的生命强大的仙法,慢慢成为衍生界的主宰,他们设立天庭,开启轮回秩序。拥有强大法力的妖兽在无尽的岁月里灵智逐渐开启,它们中的强者拥有了和人类一样的智慧,于是妖兽不服天庭管教,成立妖界,掌管衍生界所有的妖兽。而人…人是仙的有生力量,仙人拥有无尽的生命,但却无法衍生血脉,所以仙界将人间划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人死后成了鬼魂,飘荡在世间无所依仗,这时有一块开启灵智的巨石,它认为它不是妖兽也非人类和仙道,这块巨石天性吸引鬼魂,许多鬼魂都来到它的身边获得安宁。巨石沉入海底,建立了地府。 地府拥有强大的轮回之力,能让鬼魂再世投胎化作世间万物。 自此,煜天仙君扶桑执掌中天和一众男神仙;由西王母执掌西天和一众女神仙;遂溪妖帝执掌妖界;石中帝昊石地君执掌地府;人皇苟运掌管人间界。 此时,仙妖鬼除了拥有比人类更长的生命,并不具备毁天灭地的仙法和力量。某神仙因与凡人争执,在厮斗中陨落乃是正常之事。陨落的仙也会沦为鬼魂去地府投胎转世。 妖是天地间最强大的生灵,它们体型巨大骨骼强健,若有恶妖必为一方大害。 灵力只是延长生命的根本,并不是力量的源泉,万物共生没有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就是女娲想看到的,衍生界。 好了,话说那一棵空灵草被女娲放在盘古巨神的鼻尖上,也是衍生界最高的山峰,天云峰。 -- 第二章 仙草与龙蛋 女娲也是和盘古一样的先天神祇,所以衍生界对于她的神体来说,略小。所以女娲住在更大的星球上,但是她喜欢衍生界呆萌的一切。 特别是这颗吞了一颗龙蛋的仙草,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幼薇,空灵仙草幼薇。 经过几万年的时间,仙草身怀着龙蛋在这寂静冰凉的天云山巅,这样的寒冷温度龙蛋根本无法孵化,以至于蛋内的小龙已经在灵气的滋养下生出灵智,它还是不能孵化出来,它以为自己是颗圆形的石头。一块被叶子遮住的石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绿色。 直到有一天它梦见了一颗小草,它们一起在雪地上翻滚,好像这就是最好玩的事情。 仙草得知龙蛋想要在雪地上翻滚,于是有一天,龙蛋被仙草吐了出来,滚落在雪地上。它眼前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白茫茫柔软的雪还有蓝色的天空。仙草将龙蛋吞进身体又吐出来,借着这股劲龙蛋在雪地上滚动了起来。 它玩的很开心,它试着和仙草说话。大多数情况仙草都不懂它在表达什么,龙蛋是妖兽,仙草是灵植,仙草没有龙蛋智力高。 但是还是很开心,能开心好多天。 龙蛋爱上了活动,仙草却懒得将自己的根从雪下的泥土拔出来,太累了…她不懂挪地方有什么好,但是龙蛋滚远了,仙草还是得爬出来把它重新吃回肚子里,懒得再回去,就在原地扎根。 可怕的是又过了很久,仙草和龙蛋一路玩耍又看到不同的景色,绿色的大树和植物。龙蛋对仙草说,“这里都是你的同类。” 原来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仙草和龙蛋从雪山下来了,到了山腰上,这里太高了又冷鲜少有人类和妖兽,但是有许多灵植。 仙草和龙蛋有了许多新朋友,龙蛋开心极了,每天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有一棵巨树它曾经到过外面,所以龙蛋特别喜欢听它讲故事,每次都在树底下睡着了,最后仙草只得扎根在树脚下。龙蛋和仙草一起听老树讲外面的故事。 外面的人还有动物都是吃灵植的,只要被他们找到就会被吞入腹中,死掉! 龙蛋听到没人吃石头不是很开心,石头比仙草聪明,吞入腹中是去什么地方?死掉又掉到哪里?难道…仙草之前那样是把自己吃掉吗? 那一点都不可怕! 有时候龙蛋也会躺在空地上晒太阳,太阳暖洋洋的晒的好舒服,要是每次仙草别拿它头上的小花挡住一部分太阳就好了。 “卡擦!” 这是什么情况?!龙蛋害怕极了,难道它把自己摔破了,可是它挥动双臂…它抓破了自己…这太可怕了。 “原来你是颗蛋啊,小家伙。”巨树大声的笑了起来,“你快要出生了小家伙。” 龙第一次从蛋壳里伸出头,它看到了仙草粉嫩的小花,龙咬了一口吃掉了仙草的一片花瓣,吧唧吧唧,没有什么味道。仙草痛的花都耷拉下来了,“痛…” -- 第三章 悠悠十万年 “看不出来你是个什么动物,你可以吃她的花瓣只要不连根吃下去,花瓣还会长出来的,植物怎么会觉得痛呢!”巨树是这里最有智慧的精怪,它说,“如果不给小家伙吃的,它会死的。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会被埋进土里,看不到天也晒不了太阳和月亮。” 龙卡擦卡擦吃起了自己的蛋壳,这又味道,香香的脆脆的卡擦卡擦,龙把自己的蛋壳吃的差不多了打了个饱嗝,“这里还有一块,你帮我收起来吧。” 仙草吞下了龙的蛋壳。 时间又过了万年,女娲来到衍生界却找不到她放在山顶的仙草,最后在一条金龙的巢穴旁边找到了她,原来这只金龙竟然孵化出来了。万物皆有灵,女娲不是那种因为黑龙打伤她就报复后代龙的坏神,她也给金龙取了个名字“雨师”。 雨师和幼薇生活在天云山,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直到雨师成为一条长大的金龙,他身长数十丈,五爪能轻松抓碎巨石,还能飞到天上在云雾里穿梭,将雨水从云层里面挤压出来降落到地面。 就这样金龙长大了,它…发情了,想要交配延续种族是动物的天性,每年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金龙就会去天云山下找强大美丽的女妖带回巢穴进行种族繁衍的神圣使命,但是… 迄今为止衍生界还没有女妖能诞下它的后代,金龙为此而努力着。而懵懂的仙草一直在巢穴外目睹这一切,她的花瓣又长出来了。 幼薇化成人形这一天,雨师忙于和近万年实力最强劲的女妖吞天巨蟒妖惑传宗接代。可是这条巨蟒之所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繁衍众多的后代皆因为她每次交尾之后都会吞食雄性为自己腹中的子嗣提供灵力。就在雨师精力耗尽放松之际,妖惑变为原型吞天巨蟒将金龙咬死,正打算吞入腹中,幼薇听到金龙的哀嚎走进巢穴之中。 龙尸流下的鲜血汇聚成河。 仙草将巨蟒吞入洞府之中关在山洞里面。 而相伴十万余年的金龙已经死了。 仙草像以前一样吃下了金龙,扎根在山洞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黑寂的龙洞中,有一棵发着微弱光芒的空灵草,它的花瓣上总是挂着露水。女娲在天外感受到金龙的陨落,她走进金龙巢穴找到了日夜哭泣的仙草。 “幼薇,你忘了?雨师吃过你的花瓣,超脱轮回之外,他在等你去找他。”女娲抚摸仙草的花瓣,“你带着龙蛋的蛋壳,就能在世间找到散落各地的龙魂,等你找齐雨师的龙魂,我会帮你让金龙活过来喔。” 可是…只有得到雨师的爱,你才能收集他的残魂,幼薇你要记住只要你放弃,金龙就永远的死去了。雨师的爱?那是什么… 我会去找他… 无论滚多远的龙蛋,都会找回来。 自金龙死去之后,仙草第一次走出洞穴,她将龙尸吐了出来放在太阳底下,雨师最喜欢晒太阳,在离开之前好好的晒一晒。 -- 第四章 丫鬟与少爷 李家是宣城的豪绅之家,就连官府也会给几分薄面,李府中奴仆成群,家财万贯过着奢侈的生活。大公子李归温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正是日后科举举仕的人才;可是二公子却让李老爷和夫人伤透了脑筋,这小子不学无术只好女色。 府上哪个俏丫鬟不被他染指? 二公子李归冉住在留芳院,留芳院里面那可是婀娜多姿春色满园,侍妾通房各有各的美。李归冉采花无数,不止家中百花齐放就连宣城各大教坊红楼,都是知己遍布,实在是色中豪杰。 幼薇自入凡梦之后便不能自由变化,这一世她出生在贫穷的农家,生的个矮体瘦,被卖进李府做粗使丫鬟,今天是她进留芳院的第一天。 因着留芳院的丫鬟受二爷纵容不愿做事,幼薇是老夫人派来伺候这些丫鬟与姨娘的。这么多年,她只曾远远地看到二爷一眼,虽然模样发生了变化,但是依然能找到一丝雨师的影子。 二爷生的好,眉目含星,数不清的风流。 李归冉和几位朋友喝了花酒回家,刚进门娇美的宠妾便环绕左右,扶着二爷在花径中走。转过拱门差点撞上一个挑水的丫头,二爷眉头起皱,“这里哪里来的丫鬟?”酒性下二爷踹了那丑丫头一脚,“又黑又瘦!我留芳院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丫头?” “二爷~是夫人派她来干粗活洗恭桶的呀…总不能让我们的手去碰那腌臜物。” “是呀…我们可是好好好伺候二爷的。” “这么臭,不会是恭桶洒了吧?” “二爷,我们快走~好臭呀~” “你!丑丫头,快把这里弄干净…” “没弄干净不许吃饭!” 李归冉捂住鼻子,俊脸纠结在一起“走走走,臭死了。” 幼薇跪在泥地上,身上也洒了恭桶里面的脏水,被二爷踹一脚的肚子上还隐隐作痛,这…也算是肥料,做植物的都不会讨厌。 等幼薇收拾干净,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 又得挨饿了,做人很苦。 做草的时候不用张口就会吃到饱。 还好二爷没有赶走她,她还是待在留芳院。每天起床就会给院里的丫鬟洗衣服,打扫整个院子,还有倒恭桶。感觉比在夫人那里忙啊… 要是二爷没有那么讨厌她就好了。每次二爷看到她都用脚踢她,说她长得丑,像只猴子,让她滚开别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只能远远地看他们饮酒赏花,荡秋千还将酒杯放在水上漂来漂去,弹琴奏乐还穿着袖子很长的衣服转圈圈。 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她让二爷高兴的事情。她种在园里的鲜花盛开了,景色好极了,二爷停下来欣赏并说了种花之人必有一双妙手。虽然躲在亭台的后面,但是她听到了他的夸奖,开心。 幼薇更加尽心的侍弄这些鲜花,可是花期一过,鲜花终将枯萎,她也就看不到二爷赏花的笑容,有些失落。 幼薇经常听留芳院的丫鬟说二爷很厉害,特别是在床上,能够让人丢了魂,欲仙欲死。 真的吗?雨师也很厉害,他可以飞到高高的天上,把云朵采下来给她。 -- 第五章 或者,夏天到的时候,她种在湖里的荷花,二爷看到会开心的笑出来。 大少爷成亲了,大少奶奶是一个大官的女儿。虽然大少奶奶很文静很温柔,但是她不喜欢二爷,她觉得二爷丢了大爷的脸面,丢了李府的脸面,二爷是一个贪花好色之徒,没有哪家的名门闺秀愿意嫁给他。 二爷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成家。 老爷很生气,拔掉了留芳院中刚刚准备开放的荷花,以此来警示二爷不可花前月下,要做正经事。二爷离家出走,住在青楼就不回来了。 气的老夫人病倒了,老爷发话,“如果不将二爷领回来,留芳院所有的通房丫鬟全部发卖到窑子去。” 二爷宠爱的许芳姑娘让幼薇去请二爷回家,得罪二爷这种事,留芳院里面谁都不愿意做,就让幼薇这个傻丫头去二爷跟前讨嫌吧。 幼薇去如意楼找二爷。 李归冉正醉倒在女人的乳波之上,酒是昨晚饮下的,酒劲白天才缓过来。如意楼的红妈妈领着幼薇上了楼,“李二爷?李家派人过来了。” “滚出去,本少爷不想回家。”李归冉倒了点水喝下去,“本少爷要喝朝露泡的茶。” “二少爷,老夫人想您都病倒了…”幼薇跪在门边,李归冉整了整衣服站起来,“哼…大清早的坏人兴致,不识趣的蠢丫头。” 李归冉路过幼薇身边将她踹倒在地上,“自己回去领板子,要打二十下!” 这又矮又挫的丫鬟看着真令人生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回家喝茶去。 然而少爷回到家看了老夫人挨了骂也没能喝到朝露泡的茶,因为采朝露给他泡茶的小丫头挨了二十板子,皮开肉绽躺在床上无人问津。 好痛…幼薇的生理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二爷~住在柴房那个丑丫头快死了,快把她抬出去吧。”留芳院的脏活又没人干了,大家才想起那个只干活不说话的粗使丫头,打开门才发现奄奄一息伤口发臭的幼薇。 “死没死啊?不死就治回来…”李归冉烦躁地将手中的图册放回盒子里面,“我上次翻的那本秋千戏呢?怎么找不到了?” 幼薇得知是二爷命人治她很开心,她会快点好起来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二爷和名妓出游的时候马车翻下了山崖。 一辆板车将二爷抬回来的时候,下身一片狼藉,风流倜傥的二爷失去了两条腿。 只有大腿根往上的身体完整,如今的二爷就像一块烂肉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如花的美眷伺候不了如今脾气古怪的少爷,他自己不能动就打骂折磨下人,院里说二爷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 大家都不想伺候暴虐的二少爷,不是被他砸破脑袋就是跪上许久,二爷不允许别人比他高。 “让那个蠢丫头去!” 幼薇就这样成为了二爷的贴身丫鬟,二爷伤口已经结痂了,如今正是淤血疏散痒得厉害,偏偏还不能去破坏已经成型的血痂。 -- 第六章 幼薇推开门,走到二爷的床边,“二少爷,以后我来照顾你。” “你?那个丑丫头?你也来嘲笑我如今的鬼样子吗?给我滚出去!”二爷拿起旁边解闷的书丢到幼薇的头上,硬质的一角在幼薇额头砸出一个血洞,鲜血流了下来。 “快点滚出去!”李归冉不想见任何人,他已经不想活了,最近在想什么没有痛苦的方法结束自己的性命。 “二少爷,你…不要用手抓伤口,会出血的。”幼薇跪坐在床边拉住李归冉的手,这个丑丫头竟然敢碰他的手,二爷随手打了幼薇一耳光,“贱奴,本少爷是你能碰的吗?” 幼薇没管他张牙舞爪,她用手按摩他残缺的肢体,“大夫说了,你躺了很长时间要按摩一下肌肉,还要翻身。” 她的手轻柔地在他身上按着,他酸软的肢体稍微舒适一点,李归冉闭上眼睛舒服的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身上也被人擦拭过了,是那个丑丫头!她怕是个傻子吧?傻子千万别传染啊。 就这样不管二爷如何发火吵闹,幼薇一天一天的照顾他,如今身上的伤已经快好了。 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 那天要绝人之路呢? 大少奶奶的娘家因谋反被满门抄斩,而李家落得个勾结罪臣知情不报的罪名,抄没家产。 李老爷连夜就去世了,大少奶奶吞了耗子药,一夜间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流落在街上。二爷被杂役暴力地扔上板车,李老夫人哭瞎了双眼,大爷一介书生,家里的奴仆全部充公,留芳院里面那么多的娇妾纷纷逃跑了。 幼薇还能收拾好自己的工钱和衣服走出李家。老夫人和大爷正守着二爷的板车,二爷用尽蛮力要从板车上摔下来寻死。 “老夫人,大爷,我来推车吧。”幼薇拿出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二两银子,“我们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周围人的议论声让李归冉痛苦不堪,他闭上双眼只想逃避眼前这一切,但是熟悉的声音落进他的耳朵里面,“你…为什么没走?” “我要照顾二爷。”幼薇推着板车,李归温扶着看不清的老夫人,在包子铺买了够吃两天的馒头之后,李家人一路走出宣城,在城外的山林村停了下来,并在山林村花了二两银子找了个落脚地,一户主家搬进城里的农家院。 “家里的东西都能用,二两银子无论怎么都不能少,可以给你们装一缸米。”村长将他们带到空置已久的农家院。 “没事,今天先住下来,明天我去找朋友借钱。”大爷安慰老夫人,就住在此地。 幼薇背二爷回屋,“二爷怎么不说话?” “我爹呢?”二爷半躺在床上,原来神采奕奕一笑风流的桃花眼变得失去了神色。 “大爷明天就去接老爷的遗体,还有大少奶奶,找宗亲借钱安葬他们。”幼薇老实回答,“你的唇干了,我去倒水给你喝。” -- 第七章 “幼薇…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二爷睁开眼,正眼看面前瘦弱的丫鬟。 “我…”幼薇扣扣手指头,“六岁吧,六岁就进府了。” “那我之前为什么没有看到你?你在哪个院里?”李归冉看到幼薇消瘦的巴掌脸上,一双大眼显得特别清凉,瘦的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我在留芳院啊。”幼薇唇角弯了弯,“一直伺候二少爷,二少爷说…” “我说什么?” “二少爷说我长得丑,像只猴子让我别出现在少爷面前。” “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对你?”李归冉喃喃自语,幼薇去外面井里打了水给他喝。 李归冉握住幼薇纤细的手腕,“以后…我不会这样说你了,再也不会。” “喔。” 李归温满脸悲痛地将老爷和大少奶奶拉了回来,没有人愿意帮助李家,大家都害怕被牵连。李归温和幼薇借来村民的锄头在荒山上为李老爷和大少奶奶刨了坟,安葬。 幼薇将山上开的好看的鲜花挖下来栽在院子里,每天摘下新鲜的花枝去城里卖,回到家中生火做饭,照顾老夫人和二少爷。大少爷一直在城里奔走,想要收回以前李家借出去的银钱。 可是,很多人不认账。 这一天幼薇做好了饭菜,夹了二爷的端进房间,二爷说他想出去吃,想晒太阳。 “太好了,二爷你终于想出门了。”幼薇和大爷一起将二爷扶坐在椅子上,抬出了睡房,在院子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家里的账都收不回来,刘家将这些借条给我,说只要我把账收回来,钱就是我们的。” … 幼薇想,欠账不还这些人真坏。 晚上幼薇照旧在李归冉床前打地铺,李归冉让她到床上睡,“怎么?我如今动弹不得,还能对你做什么?好好睡一觉,明天有要事。” “要事?我卖花的事情确实很重要的,不挣钱就没有饭吃了。”幼薇睡到了床上。 李归冉问她几岁了。 算算应该十九了吧。 “十九岁…”看起来还跟没有发育的黄毛丫头一样,李归冉撩起幼薇发黄的细发。 “二爷要让你过上好日子,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李归冉将幼薇的头发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幼薇老实地躺在床板上,就像… 仙草静静地在土里生长,龙蛋滚累了,它靠着她睡着了,幼薇无声地笑了。 虽然不知道爱是什么? 但是, 又能和雨师在一起了,靠的这么近。 他们甜甜的进入梦乡。 二爷说要让幼薇过上好日子,他真的做到了。他真的很厉害呀,二爷找了许多乞丐和他一起拿着欠条去收账,再把收来的银子分一部分给他们,慢慢地… 二爷多了好多手下,宣城只要有人收不了帐,都会来找二爷,二爷总有各种办法让他们还钱,渐渐地…他不再是李家的二少爷,而是宣城的二爷。 掌握着盐铁经营权的宣城二爷。 这一次,李归冉出了趟远门,没想到途中遇雨,大家被困在船上。 -- 第八章 “这不是宣城二爷吗?二爷这次到宣城办事正想去拜码头,没想到如此缘分在船中遇见。”一位商对李归冉很是气。 李归冉如今已不是当年的风流公子,他不苟言笑面露威严眼神锐利,“好说,行商遇雨常事。” 就在大家闲谈生意经的时候,船家惊恐的喊到,“不好,船要翻了。” “保护二爷!”李归冉带的护卫纷纷护在他身旁,“二爷现在该怎么办?” “跳河,我们游回去,等船翻了被压在下面必死无疑。”李归冉从椅子上下来,他的腿根绑着细软的垫布,都是幼薇细心安排,将腿根穿入光滑的竹筒借着双手的力量,得以移动身体。 李归冉带着护卫跳下了船,朝着岸边游去,扑腾的入水声,船翻时造成的巨浪打散了身边的护卫,李归冉一人在湖中游动。腿上的竹筒入水变重,他取下竹筒费力地朝着岸边游去。 曾经,他失去双腿,他想到过死。 到现在,他不可以死… “等爷这次回来,有重要的礼要送给你。” “喔,如果家里再有人上门给二爷做媒该怎么说?”幼薇苦恼的声音还在耳侧。 “等我下次回来,你就不用为此事烦恼了。” 淹没头顶的湖水,不停歇的雨水。 满是沙砾的岸边,一个残废的男人正在泥地里爬着,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名震宣城的二爷。 “二爷回来了。” “二爷这次受苦了。” “快给二爷准备热水…” 李府上下忙碌起来,幼薇把收拾的衣物放在桌子上,老夫人说不用去和二爷道别,那她… 幼薇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夫人要赶自己走呢? 肯定是她最近的活干的少了… 要是离开了李府,还能再见到二爷吗? 夫人说二爷要成亲,应该是传宗接代。传宗接代很重要,雨师为此努力了几万年,那等到他传宗接代好了她再回来找他吧。 “幼薇呢?” “幼薇姑娘她…” “大爷来了…”李归温推开门,“归冉,你快去劝劝娘,她把你不肯成婚全怪在幼薇身上,幼薇生的傻,娘不满意她做李家的媳妇。” “幼薇人呢?”李归冉急了,“快去把她找回来!” 幼薇才刚出了后门就被人拉了回来,怎么回事?幼薇跟着进了二爷的房门,大家都关上门出去了,只剩下二爷和幼薇两人。 “幼薇你过来。”李归冉向幼薇伸出手,“你要去哪里?” “夫人给了我很多银子让我出去玩,说二爷有传宗接代的大事要办,我出去玩等你办好事再回来。”幼薇走到李归冉面前,伸出手抓住他的手,“你办事大概要多久?我…” 李归冉用力将幼薇拉到自己身前,用双臂将她禁锢在怀中,“我李归冉半生纵横欢场,如今的报应就是爱上你这个不懂情爱的小傻子吗?” 幼薇哪里傻,她是天灵地秀的仙草。 幼薇敏锐地捕捉到了爱这个字,“二爷,你刚才说“爱上你这个不懂情爱的小傻子”是…指我吗?” -- 第九章 “不是你这个小猴子是谁?”李归冉坐不了太久,靠到靠枕之上,幼薇撑着身子看着他。李归冉被幼薇清澈的眼神看的有些慌神,“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夫人要我和别的女人传宗接代你不是生气,不会吃醋吗?” “传宗接代是大事,只要是为你好的,我都会支持。”幼薇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尽量不压到李归冉。 “我只想跟你传宗接代。”李归冉闭上眼睛,按下幼薇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 幼薇舒服的闭上眼睛,抓着二爷的胸膛,接下来…她领略了曾经听说的欲仙欲死,二爷在床上真的不止让女人丢了魂,连她这棵仙草都丢了魂,飘飘欲仙。 两人相拥着睡在一起。 幼薇在睡梦中都感觉到了二少爷的气味,她觉得很幸福快乐。 李归冉执意要娶幼薇为妻,李老夫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念在幼薇照顾儿子这么多年,傻就傻点吧,以后再娶几房良妾,生几个聪明的孙子。 幼薇和二爷成婚后,如同花苞渐渐地舒展开来,长成了水灵的二夫人。二爷不再出远门,安心在家经营手中的产业,大爷虽然没有考上功名,但是续娶了一个秀才女儿,办了一家私塾。 “相公,要娶一个二夫人回家,开枝散叶。”幼薇除了种花和伺候二爷别无所长,而且已经几年了,他们还没有生下孩子。 “你就是二夫人,只有你一个二夫人。”李归冉自此事之后,教幼薇读书识字,内心期盼幼薇能够回应他的爱,他已经用全部的身心去爱她,他希望她能懂得什么是男欢女爱。 幼薇在李归冉的宠溺下越来越开朗,她也越来越聪明,虽然有时候会调皮捣蛋,但是夜晚在灯下,他将她揽在怀中,他能看到她的眼里是有着情意的。 李归冉活了短短四十载就去世了,幼薇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直到他闭上眼睛。 一缕金色的魂光从李归冉的肉身上浮现出来,幼薇张口吞掉了这缕残魂。 雨师,我又要去哪里找你? 幼薇起身准备离开,目光停留在李归冉的尸身上,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冷冷的僵硬的。不像以往抱在一起温热有力的身体,“二爷,我走啦。” 幼薇流着眼泪亲在李归冉苍白的唇上。 心里好像破了一个洞,就像寒夜里吹进了冷风。鼻子也是酸酸的,被什么堵住了…好难过。 本来打算离开的幼薇留下来,等到办完了李归冉的丧事,幼薇发现自己不能随意离开这肉身。只得划破手腕将鲜血洒满了李归冉的坟墓,解脱而去。 幼薇恢复了仙身站在李归冉的坟前,第二片残魂应该也可以转世了。 要赶紧找才是。 幼薇在人间界不停地寻找,走遍了许多地方,已经十年过去了,再找不到她入梦以后,他又和别的女人传宗接待了怎么办? 二十年过去了,幼薇急了。 雨师对于传宗接代的热情,她可是深深的了解的啊。 -- 第十章 公主和太监 此时的人皇岁溪,共有四个兄弟都在平定篡权叛乱中牺牲,其中岁韦两夫妻骁勇善战,为国献身,只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婴幼薇。 遂溪的皇后妹芙是位贤德善良的女人,她抚养了父母双亡的幼薇。幼薇自小乖巧懂事,深得帝后喜爱。 幼薇尚小的时候,被宫女看护着不能在皇宫四处行走,每每踏出晨曦殿就会被抱回来。而此时的皇宫中正有一名青年,满头大汗地挨过阉割的刀子,他就是赵天时。杀死了虐待他的养父,为了保命独自进了皇宫当阉人。 伤口恢复之后,赵天时被安排在洒扫司,此司负责清洁皇宫。赵天时发现这里宫女如云,可为男人的天堂,不是宫女看不上他们去了种的阉人,而是…洒扫司就是清洁工,这样的阉人没权没势也没有钱。除了天亮之前的大扫除,白天还要四处巡逻保持皇宫的卫生,一刻也不得闲。 这不代表赵天时没有办法,躲进假山里面偷偷睡觉,这是他常用的手断。 这一天,赵天时睡得正香,被一群呼喊的宫女吵醒了,“小公主!小公主!” 赵天时睁开眼就看见眼前蹲着个小人,“你是公主?”当了公主身边的太监就体面了,以他的长相还愁没有宫女喜欢? “公主是不是迷路了,奴婢送你回宫?”赵天时抱起默不作声的小公主,这不会是个哑巴吧? 幼薇趴在赵天时的肩膀上,为这二十多年后的重逢,她环着赵天时的脖子,舒服的睡着了。 赵天时绕开了寻找的奴仆,向每天巡逻的同司问,“捡到一个迷路的小孩,这是哪个公主?” “这是皇后娘娘晨曦宫里的小公主,快送回去。娘娘会赏赐你的。” 赚大了! 赵天时抱着公主去了晨曦宫,妹芙叫醒幼薇,“幼薇年幼,喜欢在殿外玩,你是个机灵的太监,以后就侍奉幼薇公主。” 主子是个三岁的娃,那以后…赵天时求之不得,连忙跪下答应。 自从有了赵天时这个太监,幼薇公主也不三番两次往殿外跑了,晨曦宫养蚕是传统,蚕房里有许多白滚滚的蚕,它们每天要吃许多的桑叶。 幼薇会帮妹芙采摘采摘桑叶,两人一起去喂蚕,桑树真是个宝,桑葚也是十分的好吃。 而赵天时和一众宫女妹妹关系处的极好,他长的眉清目秀,为人聪明机警收获了明里暗里的芳心,在晨曦宫尚且相安无事。 等到幼薇八岁搬出晨曦宫,住进了朝和殿。赵天时迅速与一位年芳二八的俏宫女明春对食了。虽然无种但是有根不妨碍享受男女之欢。 朝和殿里的宫女宫闱寂寞,明里暗里的眼馋想要勾引赵天时…当然,这都是在幼薇“看不见”的地方,或者自认为看不见。 在幼薇的纵容下,赵天时仿佛才是朝和殿的主子,这些貌美的宫婢可以尽情的享用。 傻主子是个哑巴,能一言不发的呆上一整天,只要吃好穿好,特别好伺候。 -- 第十一章 转眼幼薇已经十岁了,遂溪帝有五个儿女均已经长大成人,妹芙请来先生教导幼薇。幼薇喜欢上了音律,每天都要弹琴半日。有了爱好的公主更好伺候了,只需要端上茶饭…都不需问候一声。赵天时在朝和殿如鱼得水,可是… 大祸将至。 赵天时的新欢辛粉因争风吃醋被明春杀害了。整个朝和殿都知道,这两人争风吃醋的由头就是他…贪生的赵天时这下怕了,公主会如何处置他? 赵天时不是犯事之人,但是事情却因他而起,而且…在皇宫是不允许阉人与宫女私会,会被施以极刑…或者破腹或者挖骨,每样恐怖的刑法都令人发指。 朝和正殿的烛光亮了整整一宿。 每个宫人都被宣进去。 第二天,明春被送往刑房领下一杯毒酒,当场毙命。而朝和殿中的人,守口如瓶。当真这些宫女太监如此重义气?赵天时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才领悟过来,八成这个主子是向着自己的? 自此事后,赵天时行事变得低调,原本的轻浮收做内敛,不再刻意去招惹这些寂寞的宫女。当然若是来者,也不拒绝。 这天,赵天时抖着腿回到自己的住所,他干了一件大事,一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大事,都怪自己…三十有余了还英俊不凡,皇帝也是,放着年轻娇美的宫妃却不去看望。 幼薇抱着她最喜欢的琴现在赵天时的门口,“天时,琴坏了。” 原来公主并不是哑巴,只是说话迟,平时也不喜说话,但是那日朝和殿问案中,公主是开了口的。 “奴婢马上去找人修理。”赵天时拉开门,在幼薇清澈见底的眼神下低下了头。 从那天起,赵天时多了很多事情,被幼薇主子使唤的团团转,根本没有闲工夫去找那位貌美的宫妃。谁知半年之后,那名叫水阳的宫妃被身边的宫女出卖,指责她背叛皇帝。 遂溪帝大为震怒,满宫搜寻那奸夫。 “高总管,辛苦一番。你们所怀疑的赵天时日夜寸步不离地伺候我,怕是没有那犯事的时间。不信可盘问朝和宫所有人,甚至晨曦宫的人都可以为证。”幼薇站在殿中,她出身高贵却待任何人皆有礼仪。 赵天时万分庆幸,还好此事隐秘又过了许久。听闻只要是有半日不归者,无人证明便直接砍掉了头颅,将内脏喂了狗吃。 从此后,新进宫的阉人不是去种而是去势。 好在有主子保护,赵天时才没被拉到净房再经受一次痛苦。主子对我真好,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天时看窗外天上的星,冷清的星光像主子的眼睛,从小不知家的感觉… 这一刻,感觉朝和殿就是自己的家。 就连平夜里激荡的敲门声,赵天时此时却平静下来,“夜深人静,别出门闲晃,当心扰了主子睡觉。” “天时哥哥…”小翠与赵天时有过两夜的夫妻之情,今晚情潮难耐,却吃了闭门羹。 忽然,琴声空灵的在夜空回荡。 糟了,公主还未就寝,怕有人发觉小翠赶紧离开了。赵天时听着琴声,忽地潸然泪下,他怎么觉得这曲子忧伤呢? -- 第十二章 “幼薇已长大成人,要嫁什么样的人?”妹芙已经抱有皇孙,“皇上已经为你修了一座公主府,就在你父母住过的地方,只等你出嫁就能搬进去。” 只要初潮来临,女子有了生育能力,便是成人了,“嫁什么样的人?” “是嫁给文质彬彬的才子,还是鲜衣怒马的小将军?或者是像国师那样通天纬地能算风云的术士,像你父亲那样的英雄?”妹芙因为遂溪的意思,询问幼薇的心意。 “嫁人…皇后娘娘,我嫁给赵天时就好了,他和我一起长大,以后我们也一起老去。”幼薇认真的回答让皇后忍不住笑了,“看来你还是一个不知道思春的小丫头,不知情爱为何物。赵天时是你的奴婢,不管你嫁给谁他都会伺候你的。” 赵天时走进晨曦宫接主子回去,发现晨曦宫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他何时如此引人注目和发笑了?他板起身子走出专注的步伐,不为奇妙的目光所动。 妹芙将幼薇的回答当成笑话讲给遂溪听。 没人有将此事当真。 就是一个笑料在宫人私下流传。 枯燥得宫闱生活又可以乐呵几天。 这怎么可能能瞒得过精明的赵公公,只要贴墙角偷听一下便能知道他们都在笑话他什么? 主子说…竟然说要嫁给他? 引得宫人发笑。 而且是当着皇后娘娘得面,还好皇后娘娘当成笑话并未追究,不然他可性命不保,得纠正主子这错误的想法。 好几天赵天时都在思考如何应对。搞得晚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晚,房门又被敲响。 “好姐姐,我这会命在旦夕,没工夫风月。” 赵天时把头捂进被子里,谁料门外传来主子的声音,“赵天时,开门。” 难道是晚上想弹琴,发现琴坏了? 赵天时从床上一骨溜爬起来给公主开门,幼薇轻松的走进赵天时的房间,“把门关上吧!” 关门?主子难道是要密谈? 赵天时关上门,幼薇已经绕进内室稍加打量赵天时的房间,对着窗外的星月出神,“一样的,亘古不变得星辰和月光。” “主子所为何事?”赵天时只穿着寝衣怕玷污公主高贵得眼,将自己不堪的身体掩盖在夜色中。幼薇蹲在他面前,认真的道,“传宗接代呀,我已经长大了。” 赵天时脸一白,“公主…奴婢是阉人,不能传宗接代的,这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 “不能传宗接代?那那些晚上敲门的女人,她们进来做什么?”幼薇伸手要拉赵天时起来。 赵天时执意不肯,“奴婢死罪,奴婢死罪。” 不管幼薇怎么做,赵天时都不肯从地上起来,惊吓出满头大汗,幼薇只得离开回到自己的寝宫,为什么那些宫女可以她不可以呢? 她不像上辈子又瘦又矮,还学会了弹琴。 赵天时现在真的是惶惶不可终日,都是他的错,公主失去父母,皇后让他照顾公主,他却只管调戏宫女,教坏公主。 这可是大罪。 -- 第十三+十四章 赵天时真恨不得自己睡昏过去,又不能狠下心把公主关在门外,只好再次开门让她进来。 幼薇穿着宫女的衣服,“你看,我现在是宫女了。” “公主,奴婢求求你回寝宫安歇吧。”赵天时跪在地上不敢看幼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公主如何看上他这么个老阉货。 “你喜欢什么样子?要我怎么做?我会去学!”幼薇总是蹲着和他对话,“还是你要很多宫女我可以送给你,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赵天时感受到了,原来公主这是“孝心”。他终于镇定了一些,欣慰的同时也有些难过。他一手带大了公主,公主才会对他这么好。难过的是,自己其身不正,影响了公主。 赵天时又恢复了风光的生活,尽管公主不定时的夜访让他担忧,但是他也有了应对的办法哄着公主去睡觉,实在不依他就去公主寝殿守夜。只要他在殿内,公主也能乖乖去睡。 就是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能熬夜,有时守夜总犯困,偷偷在榻上眯会也无伤大雅。 只是… 这一晚,赵天时还没有完全入睡,半睡半醒间闻到熟悉的香味,公主?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不敢睁开眼睛。 幼薇伸手在赵天时的唇上点了点,用自己的唇印上去,还…舔了舔他的唇瓣,将毯子盖在他身上,犹不满足…蹭了蹭他的脸颊才回到里面睡觉。 黑暗中,赵天时睁开眼。 心跳如鼓! 绒毯传来的香味丝丝沁入他的身体。 从那以后赵天时不再偷懒睡觉,困极了便回去睡,只要公主传唤让宫女通知。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公主的行为并没有收敛,她已经完全长大了,继承了皇族的美貌,高贵而优雅,一手精湛的琴艺让闻者神往。 遂溪有心为幼薇选驸马。 屡屡带皇后公主出席宴会,就连重臣的喜事,也是带着妹芙幼薇出宫门露面。 公主的才情和美貌还有些尊贵的出身,让许多名门少年为之痴迷,求亲者不胜其数。 就在幼薇再次开口要嫁给赵天时,妹芙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赵天时有什么问题还是他在迷惑公主?赵天时被皇后关起来逼问,问便整个朝和宫的人,都说赵公公伺候公主尽心尽责。公主自幼失去双亲,皇上又忙于国政…怕是将赵公公当成… 妹芙无力坐在凤椅上,“你们是说,公主把一个公公当成了“父亲”?又怎么会要下嫁于他?一派胡言,明明就是赵天时迷惑公主!我精心养大的孩子,能缺什么?” 遂溪得知此事叹息,“是朕不周,愧对亡兄!你做得不错,给了幼薇母亲一样的关爱,可是朕却没有给她父亲一样的疼爱,以至于…” 以至于公主会缺乏太父爱,迷恋一个老太监?现下该如何是好? 赵天时两天没有吃饭被关在房中,受了些苦,腹中饥饿让他难以入睡,他闭上眼睛都是主子跪下的那一幕。 “皇后娘娘?是幼薇做错了吗?那也是我一人的错,和他人无关。皇后娘娘是仁慈的,请不要伤害他。” 这件事沦为秘辛,禁止宫中任何人谈起。 而赵天时也被从监禁中释放出来,让他告老出宫,去宫外过新的生活。 公主被严加看管,妹芙用了最严厉的嬷嬷来教导幼薇皇宫的规矩,本来规矩是给奴才定的,但是没有一个做主子的会把奴婢放在对等的位置,更不用说公主下嫁。 幼薇每天抄写背诵宫规,她心里觉得这是不对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她不可能放弃雨师。不能够停止得到赵天时的爱。 赵天时拿着这么多年的积蓄,在皇城外面买了大宅子还买了仆人,生活有滋有味。 只有在夜晚看到星空的时候,偶然想起主子说的亘古不变的星辰与月光。 那个隐秘在不为人知的亲吻。 每一次忆起,都能让不再年轻趋于麻木的心再躁动起来,一天一天在发酵。 皇城的人议论纷纷,为什么幼薇公主不肯出嫁,已经二十岁的公主宁愿每天抄书弹琴,也不愿出嫁,而朝和公主府已经修葺数次了。 “皇上,你真的答应幼薇的请求让她独自搬去公主府,可是她…没有成亲怎么独居?那个赵天时可是在宫外!”妹芙心疼幼薇的乖巧,却对她的固执无可奈何。 “已经关了她几年了,她还不变心,始终是我死去哥哥的唯一血脉,总不能老在宫墙没有后嗣。”遂溪安慰妹芙,“毕竟不是自己女儿,不用管她那么多,让她如愿以偿又何妨。” “那会丢尽皇家丢了贵族的脸面,你是天地人皇,可…” “我是人皇,谁又敢说我的脸面!”遂溪叹气,“天地人和,人妖尚能相恋,没理由人与人不行,皇后不用再伤心了,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 “可怜的幼薇,她以后会后悔的!我本想为她找门亲事嫁了出去,成婚后她便知世上男子比那赵天时强上百倍。” “也好!”遂溪改了主意。 在满城的勋贵子弟中,为幼薇挑选了博闻强识,温柔俊美的九卿秦浪之子,秦月初。 朝和公主府张灯结彩,挂满红绸。 公主要成婚了! 又是满城的大喜事,能看到皇家的婚礼。 赵天时特意去看了朝和公主府,四年了,他离开朝和殿已经四年了,一手养大的小公主终于要出嫁了,他眼含热泪一脸高兴得回到家中。 饮酒几盅。 天光暗了,这是一个没有星星只有月亮的晚上,月亮弯的被天狗咬掉了一大块。 赵天时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着十里红妆铺满全城,红毯从皇宫一路延伸到公主府,他看到骑在马上的驸马爷,年轻英俊,气度不凡。 好!真好! 他由衷的高兴,笑容刚爬上嘴巴又逐渐消失。公主的銮驾掀开了纱窗,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他,赵天时楞在原地,看着久违不见的主子,以至于忘了下跪。 “何人大胆,竟敢不跪!” “算了,不许伤人。” 她在红銮驾上的笑,就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主子… -- 第十五章 赵天时经历了那么多的女人,更是在朝和殿中花团锦簇,可能从未经历什么叫失去。 第一次,他尝到了痛失所爱的苦楚。 他说服自己,这是一个父亲失去女儿的感受。这只是一个父亲失去女儿的感受。 有个摆画的书生,画了一幅朝和公主出嫁图,赵天时将它买回府内,挂在自己的卧房之中。女色无法缓解他内心涌现出压抑许久的痛苦,她们各式各样却都让他更加回想起主子清澈如水的目光,他只能借酒浇愁,人事不省才能得到一丝解脱没有愁苦的纠缠。 但是喝醉之前的微醺与清醒让他不断回忆,不断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一个高贵的公主对奴仆的爱,公主已经出嫁了…他欣慰又难过。 这烂醉的人生。 公主新婚已经过了三个月,皇上和皇后终于放下心,果然…幼薇久居深宫,与男子交往的少,如今有了美满的婚姻,该懂事了。 “驸马爷,公主正在弹琴。” “公主说过,我做什么都不会管我,我找公主,你敢管我?”秦月初与表妹情投意合,却背着皇命说做什么劳什子的驸马,任你是公主又怎么样,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但是,这公主新婚之夜就说不会干涉驸马之事,请驸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在公主府生活。 这正合吾意,有哪里不对? 已经三个月了,公主竟然接来表妹府中暂住,这到底是…试探还是成全? “公主,何意?” “我久居深宫唤你妹妹前来解闷。”公主微微一笑,“今日,我出府游玩,驸马招待贵。” 秦月初看着公主带着新仆随侍,这就出门去了?哼…且让我与表妹下会棋。这个驸马做的好,平时在家爹娘不让干的,在公主府都能干… 自由的气息,这是。 “拜访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从未…”青衣丫鬟心想想,真是奇怪在府里这么多年从未有人登门,今天这群人…还有一个戴着帷幔的,不会是坏人吧。 “我家老爷还未醒酒,不见。” “这里是十两银子,快些带路。” 赵天时睡得昏昏沉沉,心想要戒酒了,这喝的人越来越迷糊,谁在敲门? “老爷,有贵来访。” 赵天时衣衫不整的拉开门,“不是说了正午之前不许打搅,你是…” 赵天时有一种直觉,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和奢望的直觉,他想关上门说不见趁她的帷帽还没有取下之前,可是… 幼薇摘下帽子抬起头上,亮闪闪的眼睛瞅着赵天时,她的脸蛋粉扑扑的如同春日的桃花,“多谢小姐姐带路,你先去忙吧。” 如果心上有城墙,那么它真的有倒塌的声音。丫鬟见老爷半晌没做声便依言下去了。 赵天时做势要关上门,幼薇已经冲了过来门板打在她身上,她吃痛看了赵天时一眼。 赵天时慌了,关门是下意而为,“公主有没伤到哪里?”幼薇从门缝中挤进赵天时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肩膀有点痛。” -- 第十六章 不行的,这样是不行的。 赵天时推开她,不留情的推开。又怕伤了她,赵天时跪在幼薇面前,“公主能来看老奴,老奴很高兴。” “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幼薇扶赵天时起来,“可以吗?” “公主折煞老奴。” “你喝了酒现在才醒,肚子饿吗?”幼薇在赵天时房中转了下看到了自己的画,“这是谁画的?挺像的…我也要画一副你的画像,挂在我的房间里。” “不可!”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想和我说我已经成婚了,不能将你的画像挂在房里?”幼薇问,“你为什么要将它挂在你的房里?” 赵天时将画像取了下来,“公主请回吧,老奴不该挂。” “皇上的宫妃你都敢碰,为什么不敢要我?”幼薇问了一个疑惑至今的问题,“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奴才了,不要老是老奴老奴,在我心里你永远不会老。” 在幼薇的心里,雨师能跟谁传宗接代才有可能爱上她,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成功。 赵天时才明白,主子对他的那些事情一清二楚,他这样的人怎么能配的上要她呢? “我是为公主好,我配不上您。” “那要怎么样才配得上呢?”幼薇想了想,“那你爱我吗?”只要得到雨师的爱…就可以了。 “不敢。” 不敢是什么回答?拒绝了那就是不爱,既然已经出宫了,要像上辈子那样让雨师爱上自己。 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我想你饿了吧,你穿好衣服,等着吃饭吧。”幼薇想到便出了门去找厨房给赵天时做饭。虽然很多年没有下厨,但是还是记得怎么做菜,味道…幼薇尝了一下,还算可以。 赵天时对着铜镜才发现如今的自己邋遢随意,刚刚就这样出现在公主的面前,想起驸马爷的英姿,一时自惭形秽。 将幼薇的画像收在床柜之中。 他已年过四十,是将老之人。 “吃吧,这些都是我为你做的。” “如今出了宫,我们就去看大好风光。” “品尝美味珍馐,还有美酒…” 明明是公主和驸马的新婚燕尔,她却放着驸马不管尽日与他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看山观水。 他想她每天尽快离去,却又在等待她的到来。好在…只是享乐人生,并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让赵天时惴惴不安的心放松下来。他们没有逾越,公主并没有犯错。 相安无事过了两三年。 这样一辈子也是幸福的。赵天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的人生重新光彩起来,结朋交友做点小生意,不再浑浑噩噩。 公主已经好几日未曾出现了,她从未这么久不来找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公主府内,驸马烂醉如泥。 表妹要嫁给四皇子做皇妃了。 “是因为你不能娶她吗?如果这样,我可以和离成全你们。”幼薇坐在台阶上,身边是醉成烂泥的驸马爷,“不是!是她想要做皇子妃…” 因为驸马爷太过悲伤,幼薇呆在府中。 -- 第十七章 幼薇在厨房做点心,“驸马近来心情不好,送过去一些聊表安慰。” 带着点心盒来了赵府,遇上赵天时正在会,“你们聊吧,我去把吃的热一下。” 苏志有意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赵天时,冲着他这分家业本人也有点本事。如今看到貌美的姑娘,“这是何人?” “是我家主子。”赵天时这样回答。 苏志才说明来意,想要撮合一对夫妻,赵兄孤身一人,愚兄不忍呐。 “他不是孤身一人,请回吧!”幼薇将糕点放下,转身回了内院坐在藤树下发呆。 赵天时送之后姗姗来迟,“点心甚好,酥软入口甜而不腻。” “嗯,上次说泛舟游湖。今天天色不错,我已经准备好了,走吧。”幼薇问赵天时,“你想成家吗?” “不想。” 他不想成家,他只要这样和她在一起。 此生足矣。 画舫上不仅有茶有酒,还有鱼竿钓鱼。两人在湖上垂钓,在这天水之间自然之间愉悦的大笑出声,幼薇支起铁锅炖鱼汤,“赵天时,你觉得我笨吗?” “公主才貌双全怎么会笨?” “但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以为是我太笨了。”幼薇把早先准备好的调料倒进锅中,“鱼汤好喝的。” “就算是圣人,也会有许多不解。”在这碧湖蓝天之间,赵天时心中柔情寸寸涌入心间,“这是?一坛陈年老酿桂花酒啊…” “嗯,这个能醉人,只能喝一点。” 可是,还是喝醉了。幼薇看看空掉的酒坛咂舌,鱼汤也喝完了,她只喝了一点点…这外面有江风习来,水波青山都很好看,但这样摇摇晃晃摔下去怎么办,“你回里面躺好!” 幼薇对喝醉之人有些经验,将赵天时扶到床上,等他睡上一觉便好了。 可是那并不是对常醉酒之人的经验啊。 赵天时酒劲上头,他知道自己有些多了,多到分不清是醉酒还是人醉还是想醉,他苦苦压抑的想要克制的那种夜深人静时候的狂想通通快要按捺不住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一阵阵的呼吸,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握住她的手。 醉了。 没醉。 “我会在这里守着你,又不会走。”幼薇手腕被抓住,便坐在床边。 又何妨! 离经叛道又何妨! “幼薇…你愿意吗?”赵天时拉着幼薇的手撑起身子,他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问她,“做我的女人,你愿意吗?” 幼薇眨了一下眼睛,露出开心的表情,“愿意的,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万万年。” 赵天时不知道万万年是什么概念,他更不会知道他们曾日夜相伴十万年。他只知道胸口是汹涌的爱意,淹没头顶让人窒息,他要把这难言的爱无法停止的爱交付出来,不管前路是什么。 他吻上那粉嫩的唇,抱紧她柔软的腰身,想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我要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 他终于还是做了,对公主伸出了魔爪。 赵天时理了理被子,怀里的幼薇已经睡着了,他们同衾而眠。就在刚才不久,他用他肮脏卑微的身体玷污了她的高贵与纯洁。 他没有想到,已经成婚数年。 这是她的初次… 真的越来越爱她,爱到骨髓发烫。 -- 第十八章 “饿吗?喝鱼汤…你看东边有日出。”天微光赵天时在一阵香味中醒来,“快来呀,看日出。” “人生已经圆满了,就算现在去死也无悔了。”赵天时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幼薇给他看昨天的酒坛,“你看,全喝光了。” “是坛好酒,生而无憾全靠它。” 这是今生最有意义的一天,幼薇看着初升起的日出,雨师,没有生而无憾,我们还有无数的晨曦和日落。 公主府中,公主彻夜未归,驸马爷等了一晚,“你去哪里了?也不派人说声!” “我去游湖了,还看了日出。”幼薇问驸马爷,“你可好些?” “男子汉大丈夫,怎会为一女子潦倒,我已经放下过去,打算重新开始了。”驸马爷接着说,“这段时日多谢公主所赠之物。” “不用谢的,住在一起便是一家人。” 秦月初觉得自己眼睛瞎了几年,放着好好的公主在府,去和那个无情的女人吟诗作对。害得公主空房寂寞,只能去找那个养她长大的老太监打发时日。 面对驸马的转变,幼薇决定离开皇城,和赵天时去看人间的山水风光。 “什么?你要离京?不与我一同前往就不怕皇上皇后认为我们夫妻失和?”秦月初才刚对公主转变一丝,她便要离开京城。 “我觉得你近日和以往不同…我可以去买很多貌美的女子在府中陪你。” “呵!” 秦月初自嘲一声离去,从新婚之夜便说了不管驸马之事,可以自由自在,甚至连和别的女人的私情都不放在眼中,不是她心善而是她根本没有把自己这里驸马放进眼中。 若对她不屑一顾,各自相安。 可是…若为她动了心。 这原本自由的一切竟会变成痛苦。 什么时候自由成了枷锁,他又为何动心? “我打算云游四海,你…我们和离你再自行婚配,这样好吗?我不在京城,不会有人顾忌不愿下嫁。”幼薇决定不能耽误秦月初的自由,本以为驸马有情人相守他们可以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假夫妻,谁想到如今驸马孤身一个人。 “你尽管去云游你的,我不和离。我要继续做我的驸马!”秦月初不甘心,“那个人是谁?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以为你知道我经常去找他。”幼薇很坦然,秦月初差点笑出声来,“就是赵天时?他?怎么可能?他哪点比得上我?” 幼薇没有回答,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比较,为了稳妥起见,幼薇去求见遂溪帝。 一张和离的诏书,虽未生效,只要驸马拿出来自会生效。 幼薇离去之后,遂溪帝久久凝视。他刚才写下朝和公主和驸马和离的诏书,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关于仙草和龙蛋的故事。 原来如此,不然也不会有这么荒唐的爱情。 幼薇将诏书给了秦月初,“我曾经说过,驸马可以自由自在,你想做驸马就是驸马,如果你想再结良缘,就把它拿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 第十九章 赵天时没有想到,这辈子还有这么幸福的日子,和幼薇一起走遍河山大川,尝遍各地美食。 这一走整整十年,直到赵天时爬山都费劲了,两人才重归皇城。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白发一天比一天多。但是幼薇如同盛放的花蕾,越来越娇艳。 那又怎么样呢?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心,一天一年从未改变过。 公主回府了。 驸马竟然还在公主府中。 秦月初坦然道,“你惊讶什么?再也没有比这更舒服的生活了,到最后陪你到老的人还不是我嘛!” 虽然我们年轻的时候错过了彼此,但是当所有激情都燃烧殆尽,爱情化作灰飞,公主府中我们可以相伴老去。 “那你的子嗣呢?如果你不想绝后趁现在留下子嗣,可以养在公主府。”幼薇搞不明白秦月初的想法,但是她知道凡人对子嗣尤为看重。 “子嗣?不可以是我们的子嗣吗?难道你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个人他根本不能给你孩子。”秦月初摊开手。 “我不用,我可以和你一起养。”幼薇在秦月初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一点点的自己。 秦月初因为幼薇说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养,他想象一下他们在一起养育后代的画面,同意了。 一年之后,公主府传出喜讯。 老年人的生活更加悠闲了,养花成了赵天时的爱好,因为他发现幼薇特别喜欢花。赵府盛开了满园的鲜花,幼薇有时带着孩子来。 赵天时内心难过,“你可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不会介意的。” “我不用,我只要你。” “我不能…”赵天时恨自己当初怎么要入宫呢,不能有属于两人的孩子。但是不入宫,怎么能遇到他的小公主呢,“你那时候也是和小秦安差不多大,才这么点高,我在假山里面睡懒觉,被你找到了。” 幼薇没有孩子并不难过,可见雨师真的对传宗接代极为重视,就是一缕残魂也念念不忘啊…要是他知道他努力了十多万年也没有生下一颗龙蛋,该怎么想… 驸马爷今日鼓足了勇气,他才是驸马,里面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她自己来就算了,还带孩子来。闯进赵府之后,果然看到了公主和秦安。 还有那个人! “公主,安儿还小你怎么带他出来了?” “那你带回去吧。”幼薇蹲在花间拔草,秦安就在她身边玩耍而那个人坐在摇摇椅上晒着太阳,见到驸马也不行礼,哼!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怎么样嘛,这么老没有几年好活了吧。 “一家人一起回去啊,你上次不是答应安儿骑大马,我可以带你们去。”秦月初把儿子抱起来,目光一直盯着赵天时。 赵天时一拍额头,“想起来了,给驸马爷请安,多少年没行礼了,年纪大了不记事。” 你也知道你年纪大了,你年纪大了你别妨碍人家一家人在一起! “原来就是你。”秦月初正准备说话被幼薇打断,“抱着儿子回去。” -- 第二十章 哼!秦月初拂袖而去,这样一个糟老头,我还是有希望的。 “他喜欢你,幼薇。”早在见到秦月初之前他就想到了,驸马手里握着皇昭却不愿意和离。 “等我死了,你千万不要再这么固执了。我不舍得你一个人老去,而我也陪不了你这么久。”赵天时已经发现了看似柔弱的幼薇,实则内心十分坚定,怕她一个人孤独终老,又怕她从此忘了自己。 “我会陪你一起死。”幼薇站起身来,“晒的脸都红了,进去吧。” 陪着一起死? 可能是激荡在内心的深情点燃了身体,虽然已经是快要老去的人了,还是那么恩爱。赵天时穿上衣服,果真有些力不从心了。 时间又过了十多年。 这几天赵天时总有预感,自己要不留人世。就连晚上做梦总看到一株开花的仙草,怕就是归墟的预示吧。 幼薇这几天一直住在赵府形影不离。 她连头发都没有白,脸上皱纹都没有。 这辈子能拉着相爱的人死去,真是… “幼薇…?”弥留之际赵天时唤幼薇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他偏头一看… 幼薇的嘴角已经流下了黑色的血迹,赵天时想抬手帮她擦一下… 最终无力的垂下了手。 在满园花香中,坐在躺椅上的两人牵着手在阳光下,渐渐冰凉。 赵天时感觉自己离开了肉身,无处可去。就在飘忽中他又看到了…幼薇?虽然模样大不相同,可是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的。 他走到幼薇的身边,朝她伸出手。 转眼她却变成一株仙草,头上有朵粉花发着光,那花骨朵一点,他便进到了这里。 山谷中巨大的金龙,下一秒便没入龙身失去意识了。 秦月初原以为能和幼薇白头到老,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决绝毫无留恋,明明她也很疼爱儿子。他一生都在羡慕这样的感情,如果来生能遇到这样的女人,那该多好啊。 仙说能修缘? 那他修他和幼薇的缘,来生再见。 他要先遇到她,就不用羡慕别人能得到这样的爱了。秦月初晚年致力于求仙拜神,建寺筑桥,是个名留青史的大好人。 他的一生,出身名门望族,与公主婚配,夫妻相敬如宾,育有一子。公主病逝之后再无续弦,而是行善积德,是千古话文里面的绝世佳公子,痴情好郎君。 一生昌平无病无灾,得以终老。 成为一代驸马典范。 也就是各朝公主向往的如意郎君。 秦月初死后,其子秦安照他的意愿与公主合葬,情深同葬传为美谈佳话。 朝和公主变成了戏文中春闺小姐艳羡之人,至今思朝和,长恨秦月初啊。他们的故事被写出戏本,每每演绎的情到深处,肝肠寸断。 特别是公主病逝,驸马一夜白发伤心欲绝。每每让人热泪盈眶,好一对痴情人儿如今把魂抛。怕是等到数千年后,有个考古学家说: 且慢,我觉得朝和与驸马并不恩爱。 打死你! 胡说八道! 长恨秦月初,千古好男人。 -- 第二十一章 救命之恩人 古玩字画,扎堆在一条街上卖。其中生意最好的这家店,叫周记字画,为什么能在十几家店铺脱颖而出呢?因为这家店的老板,本身就会绘画,虽然意境一般不能称作名家。 但是。 春宫图可谓一绝。 画风逼真清奇,让人热血喷涌啊。 但是,仪表堂堂求亲每每受挫,女方家中长辈听闻这是那个周公子,都觉得他是风流浪荡之徒,不堪为良配。 而,周公子眼光极好。 每每出手,都是相貌家室涂县一流的闺秀。虽然亲事不成,但是周意生女人缘着实不错,在勾栏青楼中不少思慕周意生重新踏进房门的女子,涂县的小寡妇有意无意都会出现在周意生家门,或者自荐枕席,或投怀送抱。 周意生出手阔绰,从不会亏待在一起的女人。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那些小姐不愿意嫁给他。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取材,凭空就能想出春宫图吗?那这《秋千戏》《鱼水欢》都是…周公子他亲身经历,呸!他真是个色胚! 幼薇是涂县县令原配的遗腹子,出生便被视为不祥,认定是她吸食了母亲的精气,二夫人做主将她丢进途水河,随着河流一直东飘。被年迈的渔家公捡到抚养了七年,渔家公去世之后幼薇便在山中度日,山果小兽充饥渴饮山泉。 等到稍大一些便徒步往上游走,终于回到了涂县。缠着不合身的褴褛破裳,背上背着一块火红的狐狸皮毛。 周意生这日和朋友同游,作陪的还有红云楼的几位歌姬,在青山绿水野花之中烧烤饮酒,踏歌而行。只是不太幸运的,一伙强盗刚在涂山这隘口安家,占山为王打算有一翻作为。 山寨还没修好就遇上有人送来美女。 这伙强盗可不是什么劫富济贫, 劫财不伤人的善类。 他们好杀人,劫财也只是顺便而已。当然咯,女人不杀,可以带回山寨供弟兄们享乐。 周意生一行人被数十人拿着明晃晃的尖刀追的满山逃窜,可怜他尽日作画,饮酒声色…这不堪用的身体逃命都不受控制啊。 眼见友人提着袍子飞不窜,就连女人也逃在他的前面,周意生心生一计,抱着自己的脑袋,一骨碌滚着下山。 啊!! 一声惨叫,余庆被丢上来的钢刀刺穿。 从山下竟然也有土匪包抄过来。 娇滴滴的小娘子就摸得直叫唤,混账,那可是…他家里床都铺好了,小娘子没了,命也要没了。突然一个石头卡住了周意生,好疼…紧接着一只手臂被人抬起,周意生脸刚好压在一片火红的狐毛上面,难道!是狐仙救我? 周意生只觉得万分紧张惊险刺激,连续闪避躲开几位山贼的攻击之后,一路逃到了山下,跳入水中,周意生不会水但是竟然被一路带到了对岸。火红的狐毛被水冲走了… 原来是个人。 只见那人站起身来,撕下腰间一块布便去到河边清洗伤口,海藻一样的长发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恩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 第二十二章 恩人受伤了,肩膀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周意生作揖,“恩人,请容我带你回城中医治。” 幼薇绑住尚在出血的伤口,跳进河中朝着红狐皮游去。周意生楞在当场,此处不安全呐恩公!看着对面横行得强盗,周意生只得将身上所有的银两放在原地,但愿恩公能够回来取走这些银钱,周意生心惊胆战的回到家中。 “你有所不知,今日我差点就死在外面了,唉…差点这财产无人继承,到了你手边,你就发了横财。”周意生对着家中老仆如此说道,“快去请仙姑来为我收惊。” “我发了你的财能用几年?你还是自己用吧。”周叔将擦汗巾递给周意生,“有强盗得去县衙报案啊。” “我已经惊吓过度,身虚体弱,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周意生换下衣物躺在床上,果不然生了一场大病。 幼薇终于在一浅水滩追上了狐皮将它带上了岸,原来这是与幼薇山中相伴的红狐,被人抓了去扒了皮,幼薇废尽辛苦才夺回这张红狐皮。想等这一世结束后,将狐皮放进洞府之中。 幼薇正等着狐皮晒干,上游冲下来一个人影,幼薇将他抬上岸,可能又是过路的人被那伙强盗害了。 岳霜飞以为必死无疑,真是命大被人所救,迷蒙中见到一双清灵纯净的眼眸,“咳咳咳,多谢多谢。”岳霜飞勉力站起来,“我…扶祖父灵柩归故里,我…祖爷爷。” “恩公大恩永世难忘,只是我现在还要去寻我祖父灵柩,身上又无银两…如何报恩?我乃中山郓城太守岳池之子岳霜飞,恩公请容许我日后报答。”岳双飞一时两难。看着情况,恩人衣不蔽体,想必生活不易,但是眼前祖爷爷的灵柩还停在涂山脚下,山中又有恶贼,侍卫仆从失散。 岳霜飞跪在岸边痛哭起来。 幼薇将狐皮背上身上,“你别哭了,你祖爷爷的遗体强盗想必不会动,我们等到天黑寻过去,打开棺椁将你爷爷背进城。” “可是,已经封棺盖定,怎可惊动亡魂?”岳霜飞跪伏痛哭,“是我的错,我没用,让亲人身后都不得安宁。” “你的一片孝心你爷爷泉下有知会明白的,起来吧,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幼薇将岳霜飞从地上拉起来。岳霜飞解下身上的麻衣孝布将自己里面的衣袍脱下来,披到幼薇身上,“恩公委屈了,等到霜飞归家,定报大恩。” “好了,谁要穿你这湿哒哒的衣服,趁着日头没落,你把衣服晒干吧,我去弄点吃的。”幼薇穿上岳霜飞的外袍罩住自己不蔽体的破衣服,转身进了山中。 幼薇放下灰兔和野果还捉了条鱼,烧火烤熟了。岳霜飞穿上快干的衣服,吃下焦香的野味,“还不知道恩人姓名?” “幼薇。” “我叫岳霜飞,恩人莫忘了。” 等到太阳下山,两人沿着河道赶路。终于找到了岳霜飞祖爷的灵柩翻倒在地,无人问津。 -- 第二十三章 在夜色的掩盖下,两人合力撬开了棺椁,已经行了数日,尸身有股腐臭味,岳霜飞将祖爷爷的尸身背在身后,两人朝着涂县而去。 但是城门已经关闭了,守城之人不肯开门,任岳霜飞怎么交代家世哀求,醉酒的守门人骂骂咧咧,“臭死了,滚远点。天黑前关城门,趁夜前来谁知道你们是哪个鬼祟人。” 两人只得在城墙不远处歇下。 “世人都怕死尸亡魂,你胆子不小。”幼薇对岳霜飞有些意外,这尸身快要腐烂,又重又臭面目已非看着很是可怖,更别说背在身后。 “这是我最敬爱的祖父,祖父疼我,每受父亲责打,爷爷都会护我。”岳霜飞就坐在树下,靠在树干上,旁边是他祖父的尸身。 幼薇睡在树上,想起了她的金龙。 等到城门一开,岳霜飞背着尸身进城,人人避开。幼薇跟在身后,“真看不出来,你这样的贵公子会做这种事情,很英雄。” 岳霜飞背着老太爷的尸身,幼薇四处问路。终于在正午之后找到了岳家的宗族,本来风光的回乡大葬,竟然变得如此凄惨。 岳家涂县的族长赶了过来,大家听了事情原委,立马花重金买了金楠棺木,将老太爷重新停灵,请来法师做道场重新入棺。 闻到风声,常庞带着仅剩的两名护卫来寻岳霜飞。涂山这伙强盗,杀人越货实在是太邪恶了。岳霜飞所作所为则感动了岳氏一族,全城岳姓都来吊唁,此事自然惊动了县太爷。 中山太守,那可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你已经到家了,我该走了。”幼薇对岳霜飞这样说,已经过了两天既然到了涂县,她要去找雨师了。岳霜飞不放心,“恩公你只身一人,还是就在此地让我报恩关照,长住在我家都成。” 这几天,涂县满街都是纸钱,死的人太多了,几十户人家都在办丧事,有的甚至连尸身都没有,有尸身的也不敢去收尸,还是官府出动杂役晚上抬回来的。涂山来了数百恶匪,弄得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哀乐。 听着满街满巷的哭声,周意生这病越发严重了,幼薇找到周家见到了周叔。 “公子,外面有一女乞丐…说是那日救你之人。”周叔推开窗散散这满屋的药味。 “是她…有请恩公。” 幼薇见到周意生,才四五天时间人都瘦了一圈,询问之下才得知周意生竟然是惊吓过度,原来雨师这一世这么胆小啊。 “周公子,你不要害怕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反正我也无家可归要不然我就住在你家做丫鬟,放心吧,山贼只会在城外胡作非为,城里是安全的。”幼薇觉得可行,一箭双雕有了地方住还能留下来。 “恩公尽管住下,怎么可以使唤恩公呢?我再去买个小丫头伺候恩公。”周意生满头的汗,唇色也泛白,看上去但真是病弱书生。 就这样,幼薇在周家住下了。 至于买来的小丫鬟,爱伺候谁伺候谁。 反正她不用人伺候。 -- 第二十四章 周意生已经好转了,这日在店铺门口摆上香果蜡烛等物,只要有送葬队路过就烧纸钱敬香。看到这满城飘白,真是好险…周叔差点就要为他办丧事了,可怜都没披麻戴孝之人。 周意生躬身扶起前来跪伏的孝子。 “节哀顺变。” 幼薇就站在一旁,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同时办丧事,感觉涂县都被纸钱覆盖了。 岳霜飞抱着祖父的灵牌,今日是老太爷殡天之日,游街而过上祖坟安葬。按照乡里的规矩,沿途的人家都会摆上香果蜡烛,焚烧纸钱来送别亡灵,而孝子贤孙则要跪伏谢酒。 虽然他是官身不拜平民,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是为了祖父的丧事。岳霜飞就着周意生的手站起来,“幼薇,你就住在这吗?” “不是,我住在后面的巷子里,这里是店铺。”幼薇走近几步,“有你这样的子孙,老太爷在天之灵也会欣慰,多受些香火也可阴间享福,再修来生。” “这位是?” “在下周意生,公子便是中山太守之子岳霜飞?失敬失敬!”周意生看到岳霜飞抱着的灵牌上写着岳阳卿的名讳,猜测面前之人就是岳霜飞,近日涂县里满是岳霜飞孝感天地的传闻。 “我先行一步,改日登门拜访。” “这下…这几天的生意没法做了。”周意生看着送葬的人里面竟还有县太爷,“这岳家真是有排场,连县太爷都徒步随行。” 幼薇每日晨起烧火洗衣做饭,有了女人的生活变得精致又井井有条,连周叔都可以歇歇了… 涂山的土匪完全不知收敛,路过的无一幸免。以至于涂山脚下的村民纷纷逃进县城,县城里面的人也不敢轻易出去,外面的商队进来也总是被截道,涂县四面环山,只有这一条近路。 要是绕山路,山路多险途,太危险。 官府几次剿匪都以失败告终。 这土匪太凶悍狡诈还会机关之术。 如今之计,官兵捕快也是不堪用。 只得,上奏朝廷派兵平叛…只是,中山的守城之兵都去驰援庞襄水坝薛竟的揭竿起义。 岳霜飞代父在涂县守孝,一直住在城中岳家祖宅。后来涂县官兵也不去剿匪了,干脆都不出城就等着朝廷剿匪。岳霜飞去县衙好几次,每次县令都说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县太爷之女劝得县令让岳霜飞带了所有的县衙官兵还有民兵忠义之士,听从杜月灵的计策用火攻之术,放火烧山破坏机关,于混乱之中剿杀了许多土匪,放弃抵抗的通通抓起来。 幼薇将手中的弓箭重新背上,她这次也是来帮忙的,这伙土匪让周意生整日担惊受怕,能够剿灭他们也好让周意生夜夜安睡。 “幼薇!你没事吧?”岳霜飞从满山的火光中跑来,他杀了不少土匪身上受了伤,也有敌人的血迹,看到幼薇没事便放心了。 “清理伤亡,把受伤的兄弟带下山去。”岳霜飞把染血的刀擦了擦,收进刀鞘。 岳霜飞送幼薇到家中,周意生还没有睡下见两人回来,“怎么样了?可有成功?” 岳霜飞对着他爽朗一笑,“嗯,安心吧。”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县令在城楼上召集满城百姓讲话,将涂山的土匪一一压城楼示众,并将被劫去的财务进行了认领,这些都是杜月灵安排的。 她梳着蝴蝶发髻插着珠翠,粉色的襦裙天蓝的飘带,戴着秀气的珍珠耳环,长的美貌气质娟秀。只见她手里拿着名册,那些认领之物一一被登记在册,这都是杜小姐的蕙质兰心。 “听说剿匪之计就是杜小姐想出来的。” “就连…县太爷不肯出兵也是小姐劝得。” “小姐还让大家去认领被劫走的财物…” “如此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女子…” “今日见上一面,生而无憾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大家感恩戴德欢喜连连,幼薇和周意生站在人群之中,太好了,这下周意生就不用每晚做噩梦了。 “世上竟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周意生看着城楼上的杜月灵,目光逐渐痴迷。 从此,周意生茶饭不思每日画着杜月灵的画像,像足了传说中的相思病。幼薇见他每日这样恍惚,店铺都是周叔去看的,就连…画出来的春宫图,那女子都与杜月灵神似。 周意生看到画出来的东西,将笔搁下,把画藏了起来,他真无用…如何才能靠近她呢? 幼薇旁观,见他每日跟丢了魂一样的发痴,很是疑惑?“周叔?为什么周意生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几次与他说他他都没理会我?他是不是耳朵听不见了?” 毕竟是一手拉拔周意生长大的。 “不是耳聋,是心聋了。这样神魂颠倒,这杜月灵的魅力非同一般,我们公子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男子啊。”周叔叹口气,“人家是县官的掌上明珠,这样何苦…” “你是说周意生爱上杜月灵了吗?” “是啊,幼薇姑娘这?你竟然没有看出来?也该看到公子挂满屋的画像吧…” 周叔还要看铺子,就不再和幼薇多言了。 幼薇特意回到屋里去看到处挂满的画,真的很像杜月灵,是杜月灵促成剿灭山匪所以周意生爱上了她?还是杜月灵穿的衣服打扮周意生爱上了她?周意生又把自己关起来画画了,幼薇让小溪中午给他送饭,自己出门去了。 岳霜飞没想到幼薇会来找他,幼薇没想到会在岳霜飞这里碰见杜月灵。杜月灵正是随着哥哥杜晓出来交友散心的。 岳霜飞相互做了介绍,并说幼薇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岳霜飞和杜月灵又回到了刚才的棋局,幼薇坐在一旁观棋,杜晓让人抬进一架焦尾琴,“我妹妹颇通音律,等下我来会你,让她弹琴唱歌。” 岳霜飞怕幼薇觉得无趣,让下人去弄着吃食烤肉给她,偏头看幼薇观棋挺入神的,“幼薇,你会下棋吗?” 幼薇摇头。 “以后我可以教你。”岳霜飞落下黑子,“杜小姐,承让了。刚好可以欣赏一下小姐的琴声。” 幼薇托着腮看弹琴的杜月灵,真是奇怪了。她像以前一样为周意生洗衣做饭,他却不喜欢她了。 -- 第二十六章 幼薇听杜月灵弹了几首便不想继续坐下去了,她想去买裙子,可是身上没银子,家里银子都是周叔管着,要问周叔要。 她还没问周叔要过。 岳霜飞见幼薇有些心不在焉,“我想吃你烤的肉,我命她们准备烤架,你去烤肉玩好吗?看你怪无聊的。” 幼薇没吃午饭,一听也有些饿了。 便坐在一旁乖乖的烤肉。 庭院很快飘满了香气,杜晓大笑几声,“有肉岂可无酒?” “哥哥,你们还要不要听我弹琴了?”杜月灵娇嗔,“人家手都酸了,不弹了。” “好好好,你也去烤肉,尝尝你们的手艺。”杜晓直点头,“这琴就送给霜飞了,不了推辞啊,我们可是共同战斗过的好友。” 杜月灵坐到幼薇身旁,“我今年十六,不知道是叫你姐姐还是妹妹?” “喔,我比你大一岁。”幼薇将切好的肉块插上竹签放在烤架上,“有烤好的,你要尝尝吗?杜小姐。” “叫我月灵就好了,我们都在涂县,以后可以多多交往,我见你也不像她们喜欢尽日闷在闺阁里面,无趣极了。” “好的,月灵。” “幼薇姐姐。” 两人一边烧烤一边说话,倒也不无聊。月灵问幼薇,“幼薇和岳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杜月灵旁敲侧击,原来这姑娘一根筋,对岳公子没有别的想法,那就好。不然以她恩人的身份,还真是难以应对。 杜晓和杜月灵谢宴辞去,“哥,干嘛急着走?”杜晓早想走了,平日都是被别人捧着奉承着,哪里会去巴结讨好人,今天在岳府,感受到差距真的哪里都不如人家岳霜飞,杜晓能开心嘛,“要来以后你自己来,我可不想来遭罪。” “哥,你说了不冲动听我的。如今岳太守平叛有功,定是要升官的,我若嫁给岳霜飞以他的美名和能力还有出身,少不了你的大好前程。” 杜晓长叹一口气,烦死了。 岳霜飞拨了几根弦,“幼薇想听我弹琴吗?” 幼薇许久没碰琴了,看到琴想起了上辈子的日子,她随手拨弄琴弦单手弹了一小下,“这琴音不准,弹什么?我要去买衣服了。” “我…陪你一起去,我也刚好想买衣服。”岳霜飞说完又觉得幼薇会觉得他太花哨,“不,我不自己买衣服,我是想…帮你。” “走吧走吧,你是想报恩我知道。”幼薇走在前面,“很快就有机会了,你帮我把银子付了就好了。” 幼薇照着杜月灵的穿着打扮买了衣物首饰,不知道小溪会不会梳杜月灵那样的发髻,这靠她自己可是不行的。 幼薇把东西都放在岳霜飞的马车上,才发现岳霜飞不见了,等了一会才看到岳霜飞跑了回来,抱着一尾琴,用的是好弦好木材,雕工也是十分讲究,“幼薇,这琴送给你,什么时候你能弹琴给我听?” 岳霜飞从幼薇拨琴那几下便看出来,幼薇琴艺高超,所以买了这尾琴相赠,想的是幼薇每次弹琴的时候都能想起…自己。 -- 第二十七章 幼薇伸出手摸了摸琴,“是尾好琴,我很喜欢,谢谢。好了,你的恩已经报了,以后不要再说报恩的话了。” 岳霜飞送幼薇回家,周意生还是没能从画室出来,还是小溪去喊他说岳公子到了,周意生才出来见礼,烹茶待。 幼薇洗了手在院中弹琴,果然有了琴,她的心变得平静多了,就像前世雨师身边那些宫女,她看在眼里只要觉得不开心了便弹琴,她就好多了。岳霜飞看着弹琴的幼薇,真是高山流水…幼薇,你可知我是你的知音呢? 岳霜飞听了个够本天色已晚才不舍离去,此后周家便多了这绕梁不绝的琴音。 这晚月色极好,幼薇想起当初去赵天时门前,或许可以去试试。幼薇来到周意生的门口,门竟然没有关严实,幼薇刚打算推门进去,里面传出周意生的声音让幼薇停住了脚步。 “月灵…月灵…呃…啊…月灵小姐…”这声音如此享受他在里面做什么?难道是自渎?他叫着杜月灵的名字做这种事?二爷和赵天时从未如此,他是怎么了?幼薇帮他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房间,按住自己想要撩拨琴弦的手,为什么会有这样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无法呼吸。 周意生正要在顶点处释放,关门的声响让他屏息静听,难道…门没有关好?刚才谁在门外?被打断了性质,周意生翻身睡不下,又下了床在灯下看杜月灵的画像。 尽管知道登门提亲没有任何希望,杜小姐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就算知道他是谁又如何?她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可是他忘不了她。 她就像那神女,明知遥不可及却总是忍不住想要亵渎她,这时悠悠的琴声就像他此时的心情,可是琴声片刻便停歇了,寂静的夜让多情人好生折磨,周意生出门去了怡红楼。 此时太晚,红楼里面的姑娘大多都歇下了,剩下的花娘都是下等姿色,周意生选了个清秀的小丫头慰藉漫漫长夜。 第二天早上,周意生推开家门看到衣袂翻飞在院中弹琴的女子,竟差点认成杜月灵。 “幼薇?你为何穿成这样?”周意生隐隐有些不开心了,莫不是在讽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幼薇素指轻抬,余光看了周意生一眼。周意生楞在原地,今日的幼薇怎么了?好像在生气,不过她到底是什么来路,初见的时候衣衫褴褛像个野人,住在家中之后做事勤快周到像是干惯活的,可是今日…怎地身上突生一种高贵的气质,真是迷…“你怎么穿成杜月灵的样子?还不去把衣服换下来,你这是让我看着难受?”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幼薇停琴起身,“昨日我见到了杜月灵,她还叫我姐姐。” “真的?”周意生有些激动,一时情急上山拉住幼薇的手,“你们还说了什么?” “她还问我许多问题。”幼薇带着周意生在院中石桌前坐下,周意生已经迫不及待,“什么问题?我可否见她一面?” “带酒的脂粉香,还有你衣裳上的粉印,脸上也有,脖子上还有细痕…” -- 第二十八章 “幼薇帮我,只要能见她,我以后不这样了…”周意生胡乱抹了抹脸,“我这就去收拾干净。” 周意生正在沐浴更衣,幼薇推门进来了,她站在屏风外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都回答了我就帮你。” “问吧,我定知无不言。” “你爱杜月灵?爱她什么?” “这…自然是蕙质兰心,冰雪聪明。” “如果我说报恩得以身相许,你愿意吗?” “幼薇,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的。”周意生拧眉,以身相许那不是女人才做的事情吗?无以为报才会以身相许,他有许多方式可以报答,心有所爱如何以身相许,“我不愿意,我爱杜月灵,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报答你,幼薇…” “我会帮你和她见面的。”幼薇毫无办法。 可是岳霜飞的恩已经报了,她不能再麻烦他,想要帮周意生说得上话…那只有回去杜家。 县衙的令鼓被敲响。 “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幼薇走上官堂,跪在堂下。衙门门口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这次又是什么案子? “我是来寻亲的…” “什么?这…她竟然是杜老爷的女儿?” “怎么会有人记得刚出生的事情?” “可是…她长得也像杜老爷这…” 杜明棠没想到,当初张惠说夫人死了一尸两命,但他和若兰的女儿竟然活下来了!杜幼薇说的家中摆设已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如今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如此早慧的女儿生来便能记事,竟然被丢进了河里…可怜亡妻惨死,嫡女飘零。 “来人!把张慧带过来!” 一夜之间,孤女成了嫡长女,而杜月灵两兄妹身上带着亲生母亲染上的污点,一时难以接受。张慧要在牢里关十年,这下幼薇一下子多了三个恨她的人。 “幼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让杜小姐受委屈?”周意生一时对幼薇感到陌生,“你认亲可以直接去杜家,为何要去衙门?” “我是为了你。”幼薇坦然道,“你要我帮你,我已经开始在做了。只有杜月灵恨我,她才会想断我情路让我痛苦,我爱你就是你的机会,不是你的负担,我越爱你,她就会接近你。确实是张慧害我,我只是把事情说出来,我没有害人。你得偿所愿,不用生气了,等着你的杜小姐来找你吧。当然前提是,她没有嫁给岳霜飞的机会。” 幼薇慢条斯理的抚琴,她现在对得到雨师这世的爱毫无把握。 杜府举办的归家宴上,岳霜飞开心地对幼薇说,“恭喜你,回到家了。” “岳霜飞,这里是买衣服和琴的钱我想还给你。”幼薇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因为,我…想要你报恩了,拿银子我觉得亏死了。” “本来就亏死了啊,你说你要我怎么报恩,怎么都成。”岳霜飞收了幼薇的银子,看她松口气的可爱样子微微一笑,“你可要好好想想。” “我已经想好了…”幼薇在岳霜飞耳边低声说,“但是我的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杜月灵吗?” 岳霜飞果断摇头。 幼薇欣喜,“那我就放心了!” -- 第二十九章 岳霜飞心里一喜,她如此在意我是否喜欢她人,难道她也…岳霜飞看着幼薇娇憨的模样,心头一热。 “我想好了,我要你答应我不许娶杜月灵。” “我肯定答应你。”岳霜飞饮下一杯酒,“幼薇…那我娶谁?” “你想娶谁娶谁,不是杜月灵就行。” 我想娶你啊! 可是他还说不出口。 周意生也来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杜月灵。她看起来依旧知书达理,稍带一丝的憔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更添一份柔弱。她正与身边丫鬟说话,看起来强打精神参加杜幼薇的归家宴,她肯定委屈极了。 “她和岳公子说些什么?” “小姐,我全听到了虽然她刻意低声说,我听到她用救命之恩让岳公子答应不能娶小姐!” “那岳公子怎么说?” “岳公子答应了…小姐…” 真是…太可恶了,她看错了人,什么一根筋,简直就是心机太重,先是让娘含恨入狱让她兄妹二人无法在人前抬头,又逼迫岳公子…以岳公子的人品,此事他答应了便不再有转圜之地。贱人!害我不浅…真是可恨!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拦山的土匪已经被剿灭了,一年孝期过了,岳霜飞被中书召回皇城,做了皇城的独卫长。临行之前他向幼薇表明心迹,想要上门求亲。 但是… 灰心丧气的岳霜飞离开了涂县,踏上了回京之路,每月都会寄来书信然后等着幼薇的回音,想方设法打动她,改变主意。 幼薇每日出门去周家,洒扫整理一如平时,每当周意生作画之时,幼薇便在院中弹琴。 久而久之,杜月灵对杜县令说,“姐姐她也太不像话了,尽日呆在男人家中,还未出阁已经不念家中。” “要不是你娘,幼薇何故没人教导?她这么喜欢那周公子,嫁到周家又何妨?只等那周意生上门求娶。”杜老爷让人去打听那周意生是什么人,这一打听脸色都变了,就这样的人品也配肖想她的女儿?被杜老爷责骂的杜月灵去了京城二舅家,达则嫁给岳霜飞,不达京城勋贵何其多? 在劝说幼薇无果之后,杜老爷将杜幼薇关在家中,谁想到杜幼薇竟然对那个周意生如此痴情不悔,在家中不吃不喝每日也不说话只有琴声越来越凄凉,眼见女儿已经饿了十天,行销体瘦一副要归西的模样。 杜老爷只得让人喊来周意生让他安慰杜幼薇重新进食活下去,此后也不再干涉幼薇与周意生之事。但是…周意生还是并未上门提亲… 这是何故? 见杜幼薇不着急此事,杜老爷也不管它,只想时间冲淡一些,女儿也不会这么执着了。 幼薇又能去周家了,这转眼已经过了两年,杜月灵也到了议亲的时候,有了杜幼薇这个不省心的在前,杜老爷对杜月灵的婚事更为看中。 两年的时间让杜月灵彻底死心,岳霜飞真的对她无意,而她的家世在皇城根本不值一提,等到杜月灵从皇城的二舅家回到涂县家中,才发现… 杜幼薇的报应就在眼前,她收到了周意生为她画的一幅画,如此逼真隽永。 真是大快人心。 -- 第三十章 周意生收到了杜月灵的回信,“幼薇,她给我回信了,等了这么久…终于能真正见她一面。” 回答他的是琴声。 周记字画改成了玩物轩,开始卖古玩名家墨宝,周意生也不再画春宫图,而是画人物山水…他画技精湛,慢慢有了名气。 如愿见过杜月灵之后,周意生好像焕发青春,他的绘画中也带入这种春的气息… 幼薇还是来周家,可是渐渐地做好饭也等不到周意生回来吃了,他完全坠入爱河。 不知他是否还会辗转反侧,不停地在夜里喊别人的名字?幼薇开始看岳霜飞寄给她的棋谱,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学棋上面,并把自己解不开的残局画在纸上,寄给岳霜飞指教。 “今日她做了什么?” “大小姐做了点心送去了前衙…还有周家。” “她自己没出门?” “没出门,在家中临摹周公子的画…” “哈哈哈,临摹?将周意生送给我的画拿去给大小姐临摹吧!” 和周意生相交之后,杜月灵发现此人也并没有那么不堪,长得不错才思敏捷更能妙笔生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诙谐,幽默风趣又情深一片,确实备受呵护…而且还能看到杜幼薇那种可怜劲,闷了好些年她终于变得快乐了。 这还不够,她还没有感受到杜幼薇的痛苦。 周意生回到家中,听说杜幼薇今天没有来,有些着急,不知道幼薇是不是灰心不再理他了,如果幼薇不理他,那月灵…定会离他而去的。 他得做什么挽回一下她… 幼薇收到周意生的字条上面就简简单单“想吃鱼”,幼薇…他这是干嘛?第二天早上幼薇去湖边钓了鱼,带到周家做了鱼汤鱼饺鱼丸红烧鱼。中午周意生推开门回来了,闻到院里飘荡的鱼香,心中一喜,“我回来了。” 周叔和小溪端着饭菜下去吃了,特别是周叔,瞧了周意生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走了。 幼薇站在石桌前面,将搭配鱼饺的蘸酱放下,“吃吧,全是鱼,早上钓上来的新鲜鱼。” “幼薇,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周意生擦干手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 “我在…”幼薇摊开放在袖里的棋局,“我在和岳霜飞下棋。” 周意生抬头看到幼薇清澈如许的目光,糟了…“这事月灵知道吗?”杜月灵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再和他见面了…“幼薇你说过你会一直喜欢我的,怎么能和岳霜飞鸿雁传书呢?我答应你,只要我和月灵成亲,我也会一同娶你进门。你不是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幼薇点头,“嗯,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那你把棋局给我,以后不要给他回信了。”周意生伸出手,幼薇将画纸给他。 放心愉悦的用了这一顿全鱼宴。 “幼薇,见字如晤。每每等却不见你的回信,我的心早已经告知了你,你如何不明白,我不奢求太多,求你别对我置之不理…”幼薇把信放进木盒,既然周意生不让回信,那就寄张空纸吧。 幼薇摘了片叶子和白纸一起放进信封里面。 -- 第三十一章 眼见议亲在即,再不给杜幼薇重力一击,恐会耽误自己。杜月灵和周意生一起看戏,在二楼的雅间里,杜月灵不再清高自傲而是拉住了周意生的手,“周郎,你是真的爱我吗?” “情真意切!” “那你和杜幼薇又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我母亲因她入狱,害得我兄妹伤心度日。” “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周郎,你…我要你取她清白再将她抛弃!”看到周意生脸色不对,杜月灵靠在周意生肩膀上,“难道你就不想我放下仇恨与你一起?只要你照做了,我答应嫁给你。” 只是我答应了,我爹可不会。 杜月灵放下身段还亲了他,幼薇…你不是一直爱我吗?我成全你一次也好。 周意生回到家中,周叔见他神色恍惚,“怎么了?是不是入夏,心烦意乱?吃点冰粉吧,幼薇给你做的。” 对,他只不过是成全她。 游湖?途水湖看荷花?幼薇穿着藕粉的绸罗裙,还背着画架,“正好,去写生吧!” 幼薇不禁有些期待,跟着周意生一起上了画舫,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两人在船尾搭上画架,一起作画。 幼薇专心致志,想要画出一副让周意生表扬的画作,一笔一划,尤其入微。周意生随意几笔,荷花已经浑然天成,他转头看一丝不苟的幼薇,她睁着一双清灵的大眼,小口微张着,每次落笔都慎重极了,还采下莲子反复瞧着。 幼薇剥开一颗莲子丢入口中,又剥了一颗递给周意生,周意生大笑问她,“生吞莲子,不苦吗?”幼薇摇头,“不觉得。” 周意生拒吃,两人继续作画。 周意生开了一坛酒,一边饮酒一边落笔。幼薇问,“是桂花酿吗?我饮一小口…” “这不是陈酿,余味没有那么久。”幼薇咂咂嘴,“喝了酒…让我来把你画进我的画里面。” 幼薇不再和周意生说话,露出从没有过的认真模样,周意生喝的微醺将自己的印盖在已经画好的《荷叶图》上面。 他靠坐着船屋,看美景。 她挥动着笔墨,画中画,她在画他作画时候的模样。幼薇从上午画到了黄昏,终于完成了。丢下画笔,去给周意生弄东西吃。周意生站在画架前看她所作的画,原来他作画时是这样的吗? 真是一副好画。 “幼薇…我…想听琴,你弹弹…弹琴。” “你醉了,本来喝了酒,吃饭还要喝酒。” 幼薇摆琴弹曲,周意生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不时拨弄几下琴弦,被他打搅的幼薇无心再弹,“好了,头晕就去睡会。” “我要跟你一起睡。” “你说什么?”幼薇拉着周意生起来,周意生反把她拉倒在他身上,“我说…幼薇,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现在…” “我成全你,现在就让你做我的女人。”周意生伸手捂住幼薇惊愕的眼睛,印上她的唇,轻咬她柔软的唇瓣,强势的抵开她的贝齿。 幼薇… -- 第三十二章 幼薇透不过气来,她快要窒息了。终于周意生离开幼薇的唇,他的手在她唇瓣摩挲,再次将她含入口中,幼薇身上发软… 两人忘我的缠吻交颈,如此迷离。 衣带衣裳层层的解开,周意生将幼薇压在床榻之上,埋在她的颈窝,双手更是从肚兜下钻入…喘息呻吟,“幼薇,你好美…” 此刻的美,如娇花怒放。 勾魂夺魄,沉迷其中这是温柔乡。 周意生抱紧幼薇将自己埋入她体内,“不疼…不疼等下就不疼了,幼薇…我…幼薇” 我有罪。 罪恶与欲望。 救赎与放逐。 幼薇累极已经睡着了,周意生剪下床单上的血迹,穿上衣物,停船靠岸。在天光将启的时候下船离开了,船上的蜡烛已经熄灭。 黑暗中幼薇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枕巾也湿了一大半。 “你伤心吗?这都是杜月灵那个女人造成的,只要你带我进杜家,我就帮你杀了她!”一条黑蛇游进了船舱,“带我去杜家,不然我就咬死你。” “两百年的蛇妖?你不该这么聪明呀…”幼薇将画纸放在自己身上,“是谁教坏你的?” 幼薇蹲在黑蛇的身前,点了点它的头顶,“要杀杜月灵,为什么呢?” “带我去杜家,不然我就咬死你。”黑蛇吐着信子,很凶狠。 幼薇放出一丝吞天巨蟒的气息,黑蛇害怕的蜷缩在一起,“你要告诉我,是谁教坏你的?” “是涂山大当家,他他让我这样说的。”黑蛇害怕地都僵硬了,幼薇将它丢进水中,黑蛇游走了。幼薇洗了个手,回去杜府。 果然,自那日起周意生不再见杜幼薇,周家也将她拒之门外,不管是送吃的还是送画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周意生将染血的床单给杜月灵看。 杜月灵露出微笑,“那为何不将杜幼薇画进春宫图,再广为流传,让她赤身裸体的样子被千人万人观看。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啊,周郎。” “周郎,你爱我可得疼我。我娘不在,爹被她分走了,只有你疼我了。” 周意生将自己关在画室里面,闭上眼睛,那夜的情景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都记忆犹新。 他落笔,甚至手有些抖。 幼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如愿以偿,如今他就快要得逞了,幼薇她不会怪我的。 “爹!!!你看…杜幼薇她真的恬不知耻,败坏门庭,这样…不堪的东西,以后人家怎么看我们,百姓怎么看杜家,您在涂县如何做官呀!” 地上被扔了一本春宫图册,荷花坞。 杜幼薇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杜老爷已经是出离愤怒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捶胸顿足,将一切能摔的东西全砸在杜幼薇的身上,杜月灵安慰父亲,“这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爹不要生气,就当杜家没有写个女儿,赶她出府,赶她走…爹,不能让她害我们,这样女儿哪里还能嫁到好人家?” “滚!我杜家没有你这个女儿!贱人!”杜老爷气急将砚台都砸了出去,幼薇怕被砸死闪了一下,溅了一身墨。 就这样,杜幼薇被赶出了杜府,唯一带走的就是一个木盒一把琴,木盒里面是信和画,琴是当初岳霜飞送的那一把。 -- 第三十三章 杜幼薇走在街上,如今的她声名狼藉。街上不停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有的人不明所以向人打听,杜月灵安排的人在人群中大肆宣扬,还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丢到杜幼薇身上。 “这个杜幼薇,啧啧啧…” “婚前失贞,与人厮混…” “还被画在了春宫图上,你没看到不知道有多像,一眼就能认出她…” “多脏,身上脏内里更脏的烂货!” “听说她之前就老往周家跑…不知检点。” “咦?周意生以前就是画春宫图的,会不会就是他和这个贱人搞在一起?” … “不是他,我的奸夫是涂山大当家,你们再议论纷纷,当心他杀你全家!”幼薇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的脏东西,抱着琴走出了涂县城。 周意生完全不敢出门,他在家里四处寻找,还好没有杜幼薇的东西,没有她的痕迹。 “周意生,你真是糊涂了!色欲熏心,当年是谁救了你,你知道报恩吗?老爷怎么生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正在准备饭菜的周叔摔了碗筷,捂着老脸哭了起来,真是作孽啊。 报恩? 报恩? 不会的,杜幼薇说了。 她自己说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是在报恩,他成全她。 这也是报恩,他没有忘恩负义。 幼薇不会怪他的。 幼薇一个人上了涂山,在一片破壁残垣中住了下来,找了个地方放琴,自己弹了起来。 “真是好琴声,好琴艺!”一个穿着蟒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满脸胡子,脸上还有刀疤,“听说你对涂县的人说,我是你的奸夫?还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为夫便不气了…” “你是涂山大当家?你是人,为何要杀那么多人?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个妖怪。” “我和你一样,从小就被人抛弃,是妖怪救了我才能长大,你忘了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你和一只红狐狸在一起,还朝我射箭,连你都看不出我是人,我为什么要做人,我要杀人…杀更多的人。” “我的红狐皮…落在那里了。”幼薇喃喃自语,“是那条黑蛇养大了你?那你更不应该害它,你坏了它清修之心,它就不能得道了。” “我已经杀够了,只要再杀一人足矣。杀了杜月灵,我就去妖界边境。”涂山大当家坐到杜幼薇身边,“她害你这么惨,你应该帮我一起杀了她,本来只要你带黑蛇进府,她必死…都怪你!” “仇恨不是活下去的理由,我不会帮你的,而且你不能杀我,只要你杀死我,那黑蛇必死。因为我比那条蛇活的时间长得多,数不清的日子,可能有十多万年了。”幼薇按住琴弦,“你杀了我的凡身,我会那样做的。” “我不信,你在骗我!” “你可以问黑蛇啊…而且你也不能碰我,我就住在这,你动动我试试。” 幼薇和黑蛇还有大当家一起住在涂山上,日子过得竟然出奇的和谐,每日弹琴画画无聊追着野兔满山跑。 -- 第三十四章 知府的二子与杜月灵宴会相识,有意求娶。 此时,周意生准备了厚重的聘礼去杜府求亲,被杜县令二话不说用长棍赶了出来,“真当我老眼昏花,不知是谁害了我的女儿。这些年,晨安暮迎,端茶送水孝敬有加,我失散多年的父女情,你真当我瞎了眼?给我滚!我的女儿如何,我一清二楚,你这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滚出去,来人,周意生惊扰本官,将他打个半死!” “月灵…救我!” 杜月灵回府正碰上这幕,在杜县令的注视下,杜月灵回身避开。 “月灵,你答应…嫁给我的!”周意生声嘶力竭,杜月灵连忙摆手,“爹,这人口出狂言侮辱女儿…” “毁我一个女儿还不够,真让人作呕!我不是当着父母官,今天我就打死你!”杜县令上山踹了周意生几脚,“月灵回你房去,出嫁之前不许出阁。” 周意生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家。 无人相迎,周叔放走了小溪。 周家一片沉默。 “少爷,这是幼薇姑娘落下的吧?这红狐皮锁在箱底,今天给翻出来了。” 周意生接过红狐皮,那日肝胆俱裂以为自己就要死的那刻,就是倒在这块红狐皮上面,他还以为救他的是狐妖。 杜月灵大婚了,嫁给知府的二公子,在秋日满是落花的时候坐上大红花轿离开了涂县。 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晚上,周意生将多年为她所画,一张一张烧成灰烬,又去了春香楼通宵畅饮。失意之后,周意生的画技更加超凡脱俗,神乎其神。 《长亭落叶秋》更是被洛阳王重金收藏,他的名气越来越大,画越来越值钱,竟然仅仅一年就超越了许多年过半百的名流画家。 说书人讲着岳霜飞忠孝双全,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故事,传言他终身未娶,更无通房美妾,一生都献给了国家,这是真英雄的赞歌。 因着偷看过幼薇的木盒,涂山带着她来了茶馆,“你听听,他死了…” 谁死了? 岳霜飞死了。 一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但足矣人们忘记一件绯闻轶事,幼薇买了杜县令很喜欢喝的碧螺春托人送到杜府。看了看周家的方向,还是朝着城外走。周意生从春香院归家,就在熙熙攘攘的大家上,看到一个背影,海藻一样的长发单薄瘦弱的身体,半新半旧的衣衫。 脚下千斤重,心如烈火烹。 他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 或许是心灵感应。幼薇回过神便看到了周意生,察觉到幼薇的目光,周意生拔腿就跑,幼薇追了上去,幼薇的体力周意生哪里能比。 最后在暗巷中再也跑不动了,幼薇走到他身边,“周意生,你跑什么?一年不见了,你还好吗?”幼薇伸出手帮他顺气,“酒味脂粉气,你又去了青楼,你已经不爱杜月灵了吗?” 周意生心跳如雷,气喘吁吁。 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听到幼薇娇声道,“那你可以爱我了吗?” -- 第三十五章 周意生只觉得鼻酸。 他挥开幼薇的手,“我要回家了。” “喔,好的。” 幼薇背着手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周意生越有越难受,心口涌现蔓延的痛楚,他抬手抹了抹眼睛,长叹一声握紧拳头想要离开此地。 他不配。 他是个烂人。 幼薇又时常来周家,周意生无动于衷,周叔每每放她进来,幼薇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家中无人时便在庭院里种花。 周意生每日按时回家吃饭,周叔也不用去店铺,待在家中遛鸟下棋,后来…求画的人太多,周意生就请了伙计看店,自己躲回家中作画。 每日鸟语花香,还有琴声悠悠。 岁月如流水,又是一年春。 涂山未曾和幼薇告别就去了瑞安市,砍断杜月灵双腿,从此渺无音讯。 这一天有一位英俊的公子上门,想要幼薇去他府上教习幼女琴艺,几次上门颇有诚意。幼薇去赵府上了几堂课,赵安见幼薇纯净淡雅,心生爱慕之意,求追不舍。 幼薇就不再上他府了,但是赵安却不放弃,每日送花送礼物来李府,见幼薇爱花,便沿路种满鲜花,不仅白日送花送菜,晚上更是烟花漫天,祈愿灯飞舞,浪漫极了。 周意生每日黑着脸,周叔看在眼里默不作声。一天,幼薇清早起床去给路边的花浇水,顺便拔掉杂草,水壶被人夺去。 周意生拉着幼薇一路进了家门,“家里的花事你养的,路边的花干你何事你要去浇水。” “幼薇姑娘,这是我家爷亲手为姑娘造的琴,特意送来,烦请姑娘收下…”一家丁在院外作揖,“此琴名为薇梦。” “薇梦,薇梦…我看他在做梦!”周意生已经忍无可忍了,“每天上我周家,不把主人放在眼里,实在是打扰到我作画了。杜幼薇,你这么招蜂引蝶麻烦你搬出去,别在这里扰人清净!” 周意生说完拂袖而去把自己关进画室,又偷偷从门缝中看外面的情况,看到幼薇哭了,周意生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捂住了脸。 “让你家公子别来了。”幼薇哽咽着回到厨房,刚才周意生的样子真可怕,他好像很讨厌她。饭都做好了,周意生不肯出来吃,周叔提着鸟笼出去了,才不想管他。 “周意生,我已经把琴收起来以后不弹了,就不会引来什么人打扰你了。”幼薇站在画室外,对着里面说,“一顿不吃没关系,中午我做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鱼还有水蒸蛋。” 幼薇等了一会没人回应。 周意生拉开门,幼薇已经不在门口了,院里出来声响周意生走过去才发现幼薇在拔花,把开的正好的鲜花都拔出来。 “你在做什么?”周意生按住幼薇的手,幼薇把手中花枝扔下,“你不喜欢,我就不种了…” “我喜欢我喜欢…这花开的这么好看,你别拔掉它们,你种了那么久才开花,我喜欢的。”周意生心里无奈极了,悲哀极了,他闭上眼睛抱住幼薇,“喜欢,喜欢的。” -- 第三十六章 两人一起把花又重新种回去,幼薇去打水洗手,周意生看着幼薇的背影,在她看不到的地上脸上全是痛苦之色,他从未感觉如此难受。 原来难以言说的爱比不能得到更让人痛苦。这种没有痴恋没有快乐只有悔恨和痛苦的情感如此折磨人的灵魂,他整个人都被击溃了。 他想用力紧紧地抱住她。 幼薇,幼薇…我好难受。 心,在被层层的煎熬。 他好想,跪下来在她面前下跪,忏悔。 要是她能忘记以前他所作的一切… 他所作的,真的太过分了。如果是其他人,早已经寻了短见,芳魂无踪了吧。就算活下来,也会恨透了他,巴不得喝血吃肉。 可是偏偏幼薇… 夜里周意生抱着红狐皮,“幼薇,你打我骂我,割我一刀我都愿意,死了我也甘愿。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不配我不配…” “幼薇,求求你,嫁给我吧。我对你思之如狂,每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幼薇…体谅我的一片赤诚,我明媒正娶求你为妻。”赵安跪在周家大门口,看到幼薇便大声喊到,“明明你也曾说过我一表人才,夸我和善…为何你翻脸无情,可任你无情我也爱你,我会给你最好的,事事听你的,幼薇嫁给我!嫁给我!” “你快走吧,你再来我就没地方住了。”幼薇蹲在门口小声对赵安说,“你一片痴情很是动人,但是感动不了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就是周意生,我只会爱他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好了快走吧,等下有人来了。” “幼薇嫁给我,我会对你好,比他对你好。”赵安伤心欲绝,伸过手来握住幼薇的手。 “放开,撒手!”周意生衣裳还未完全穿好,跑了过来拉开赵安的手,看他如此伤心如此可恶,“周叔周叔!送!” 周意生拉着幼薇进了院子,“大清早你去门口做什么?啊?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会来?他来你就去吗?你…!” “对不起,我错了。”幼薇低下头,“你别凶我,我会哭的。” “对不起,别哭…”周意生握着幼薇的手放在胸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双膝跪在地上,“幼薇!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一个禽兽…我…”周意生顿住,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我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不是东西…” 幼薇捂住他的嘴,双目相接,“我不想听这些…”幼薇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吸吸鼻子,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幼薇会爱意生的一切,这辈子,下辈子…” “我从来不后悔为你做的所有事,只要意生开心,幼薇就开心…”幼薇蹲下在周意生下巴上亲了一口,“你都能承认自己是个禽兽,为什么不能诚实说爱我呢?我已经发现了,周意生爱上了杜幼薇,他在吃醋!” 他在吃醋。 是啊,他在吃醋。 已经承认了自己是个烂人, 为什么不能面对内心深处的感情。 因为他曾经爱过别人,伤害了她。 -- 第三十七章 “你要做什么?”幼薇被周意生放在床上,她小声的说,“现在是白天。” “可是我…不能忍耐,我只想要抱你,抱着你抱紧你。”周意生脱掉自己的外袍躺在床上抱着幼薇,蹭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我周意生发誓,这一辈子都只守着杜幼薇,只爱她。” 心中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倾泻的方向,周意生吻上幼薇微微勾起的唇,“这一辈子余生都用来赎罪…” “没有罪啊…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是个傻瓜,天下最傻的傻瓜。”周意生心疼极了,“小傻子嫁给我吧。” 周叔发现今天早饭没人做,等他做好早饭之后,看到周意生牵着幼薇的手从房里走出来,“臭小子,狗屎运。” “周叔,你不要这样说他嘛。” 穿上红嫁衣,拜过天地,幼薇嫁给了周意生。虽然婚礼很简单,去杜家也只是传了一个口信,杜县令只字未回,一言不发。 不过没关系,幼薇觉得没关系。 周意生却很难过。 幼薇还得百般安慰他。 不过…他们又成亲了,她觉得很开心。 这些年,周意生一直努力传宗接代,可是一直没有好消息,为了让幼薇不多心,周意生满口说自己不在乎。 后来,给周叔送终之后。 周意生收了几个徒弟,教他们画画,徒弟们都很可爱也很孝顺,周意生老说,“没事,徒弟就和自己的儿子一样,等我们死了,这些遗产可以留给徒弟继承。” 幼薇又可以重新弹琴了,因为周意生亲自给她做了一把琴,而岳霜飞送的琴并没有扔掉。而是将它珍藏起来,周意生说,“岳公子一直是我钦佩的人,和他相比我不足为道。” 他们在一起六十七年,成亲后周意生从未舍得与杜幼薇吵架,而是不停地孝敬杜县令,杜县令告老之后,只要有什么事,周意生第一个跑过去孝敬,杜县令要是生病了,周意生就赖在他床前侍疾,比亲生的杜晓还要孝顺。 杜月灵失去双腿之后,几十年不回娘家,听说她生下了一个女儿…赵露倒是来涂县看过外祖父,后来长大了就少来了。 杜老太爷临终的时候,周意生衣不解带伺候在旁边,他终于开口原谅了杜幼薇,让杜幼薇回娘家,在他的灵堂上哭灵。 最后,杜老太爷离世也未曾原谅周意生,他让他失去了女儿,他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周意生老了,徒弟都长大了。 虽然没有孩童绕膝,但是他和幼薇两人每日晨起散步,与人下棋逗乐,像周叔以前一样养起了鸟,还买了只狗送给幼薇。 他一身无后,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这是和她在一起的代价, 他觉得他值了,这一辈子,我陪你。 在一个清晨,原本该出现在小道上散步的老两口没有出现,等到徒弟们赶到周家,两位老人已经手拉着手,安然地在睡梦中离去。 周意生一生创作,在画坛极富盛名,但是他早起出入烟花柳巷,靠画春宫图为生,求娶无门,只得与一声名狼藉女子为伴,一生无后。 一代大师的生平让人唏嘘。 可是,徒弟们知道不是这样的。 师傅和师娘是十分恩爱的。 戏台上正上演一出精忠报国,岳霜飞的寒枪一甩,让不少人叫好! -- 第三十八章 安胥崢 “求你放我出来吧,你已经关了我近两百年,你放我出来我愿意听你的话。” 幼薇坐在龙尸身边,她听到了吞天巨蟒的声音,吞天巨蟒失去自由被关了这么久,她在哭。 “吞食雄性是我族的天性,已经关我两百年,求你放我出来,我愿意为你做事。”吞天巨蟒解释着,幼薇放了她。 “你回妖界吧!” 妖惑眯着眼看地上的仙草,就这么一株不起眼的灵植,关了她两百年之久,她想一口将它吞下去,又怕重新被关起来。 只得不甘心地溜走了,它已经两百年没有进食,实在是太饿了,幼薇遥遥地警告她,“别吃人啊,会被人皇通缉的。” 雨师又降生了。 东陵城安家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翰林储相算的上矜贵之家,安家家风严谨,以君子之行为规范,要求子孙不骄不躁不奢不卑不淫不贪,以“俯仰之间,无愧天地”为家训,曾被人皇太一御旨表彰的清流之家。 现在家主安德远,膝下有三子二女。其中长子安胥崢有先祖遗风,且长得俊美不凡有如神人也,相较之下安胥江与安胥原便逊色不少。安德远每每提起,都要弟弟以兄长为榜样,君子当独善其身。这日安德远又在检查安胥崢最近的功课,对他的对答和文章十分满意。 “今科科举在即,你要勤加复习,金榜题名别让为父失望。” 幼薇见安胥崢从安岳院回来,他神情自若缓步而来,看到幼薇些许蹙眉,“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下房去?” 幼薇低头退了下去。 是的,安大公子待人温和有礼,连下人都从未呵斥,只有幼薇,因为长得太过美艳娇媚,看上去实在不像个奴婢,倒像那勾引书生的狐狸精。本来小时候还好,长大之后越发美艳。 夫人几度不放心这丫鬟在大少爷的晨曦院中,但是…这丫鬟无亲无故自小就在府中长大。赶她出府夫人也于心不忍,本想让她留在身边伺候,但是这丫头自小陪着少爷读书,写的一手好字,家中许多书都是她抄的。 好在…安夫人发现安胥崢对美艳的婢女不假辞色,安夫人有心锻炼儿子对女色的抵抗力,因此幼薇一直待在晨曦院,大少爷不仅抵抗住了美色还对幼薇十分厌恶。 幼薇回到自己房中抄书,将抄好的缝起来,这是大少爷今晚要看的书,她得给他送过去,幼薇带上书关上房门。 安胥崢在书房里坐着默写《九洲志山海篇》,门外传来敲门声,“少爷,你今晚要读的书抄好了。” “进来。”安胥崢接着默写,“放在桌上。” 幼薇歪了下脑袋找了个地方把书放下,捏着自己的手指站在原地,安胥崢头也没抬,“知道怎么做吗?” … 幼薇挽起袖口露出皓白的手腕站在一旁为安大少爷研墨。安胥崢单手一揽让幼薇坐在自己的腿上,幼薇将安胥崢默好的内容读了出来,“东霖屾…” -- 第三十九章 “来时外面可清净?” “回少…爷,没人。” 安胥崢把幼薇塞到桌下,按着她的脑袋紧紧贴近自己,一时情潮难耐… 幼薇跪坐在旁边咳嗽两声,去桌上倒了杯水,眼里湿漉漉地瞅着安胥崢。安胥崢给她一本书,“去里面抄书,我要读半个时辰的书。” “是…大少爷。”幼薇双手接过安胥崢递过来的书,捏着自己的嗓子进了内室。 明明是一起转世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明明对她好的很,重活累活还知道偷偷帮她做,自从长大分男女,安夫人每每教导君子不能淫,要远离声色,腹有诗书气自华,他便对她不假辞色冷面相对还骂她狐狸精勾引他。 她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她怎么说也是根正苗红的仙草一株。 怎么能是狐狸精了… 幼薇正发呆呢,安胥崢走进来看到幼薇没抄几页字,“你太不自律了,半个时辰你就抄这几页书,照你的速度至少得有二十页,抄完才准起来。” 安胥崢又转回去拿着进来,在床边点亮烛光看起书来。幼薇用力眨眨眼,“灯下读书对眼睛不好的,每晚半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安胥崢冷哼一下放下书,“我去沐浴更衣,你一页都不能少。” 安胥崢换了寝衣回来,幼薇还没抄完,他便搬来凳子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表情十分严肃。 “呼…抄完了。”幼薇放下笔,转了转手腕,抬手就想打个哈欠,有点困了。安胥崢快速检查一遍,拉着幼薇刚抬起的手抱着她就迈向床榻将她扔在软被之上,自己覆了上来。 幼薇从安胥崢怀中探出头来,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被扔在床边,抓住自己的肚兜放在身边,“贴身的,不要丢外面呀…” “就要丢…这等香艳之物怎么能在我的床榻上!”安胥崢把粉色的肚兜丢在幼薇的衣物之上,也不脱自己的衣服,只是拉下亵裤方便交欢。幼薇烦恼极了,不知道他在在意什么… 很快她也没法烦恼了,安胥崢沉下身子发出一声闷哼,幼薇捂住脸,安胥崢把她手拿开,噼啪声不绝于耳,春色满屋。 幼薇背上都起了细汗,腿还软着就被安胥崢赶下床,“回下房去,要是被人看见…” “就把奴婢赶出府,奴婢知道了…”幼薇撑着自己的腰起来穿衣服,回头一看安胥崢已经转过身去闭眼睡觉了。 幼薇放下帷幔吹熄烛火,把没抄完的书带上,摸黑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在安胥崢这样的年纪,那个世家公子没有红袖伴读,通房暖帐,但是安家家教实在太严厉了,哪个丫鬟敢对公子少爷抛个媚眼,转身就被发卖了。耳提面命,君子当气质如兰,修性和家为天下,不能违背祖训,不能辜负父母希望。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洁身自好。 而安胥崢是安家最满意的儿子。 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在幼薇的脸上,她嘴角带着浅笑,梦里应该很开心吧。 -- 第四十章 这一切都得从一本《荷花坞》开始。 那日安老爷要安胥崢读《荷花亭》,去买书的家仆被一堆书混淆,也不检查,将这本《荷花坞》带给了安胥崢。 安胥崢正值少年冲动时期,这哪里是什么《荷花亭》,这是一本前朝画家做画的极品春宫图,这本《荷花坞》乃是封笔之作,自此后,那周大师没有画过任何的春宫图,而一直致力于高价回收此册,这竟然有一本流落到安胥崢的手上。不管作者如何大家,春宫图它依旧是春宫图啊,而且《荷花坞》情节动人,才子佳人依衫伴水,相互作画…反正,当时的安胥崢才看一眼就扔来了,束之高阁。 竟然被幼薇收拾房间的时候再度翻了出来,幼薇竟然想私带出去,他就知道她不是个正经的女人,竟然想偷看此书。 书当然是被安胥崢夺下来了,还对着幼薇冷嘲热讽一番,幼薇红着脸又想解释又想要书。真是个放荡的女人,不可救药。 安胥崢当时罚幼薇去外面跪着,不准她向别人提起此事,开玩笑…他堂堂安家大公子,屋里有这种伤风败俗的书岂不是让人耻笑。 安胥崢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还不知道男女之事到底如何?不就一本破书嘛,如何让人忌惮? 读之… 读完之后,安大少爷觉得也没啥,将《荷花坞》重新束之高阁,只是… 这几日幼薇前来服侍,他总觉得她不怀好意,特别是铺床的时候,扭腰摆臀分明就是在勾引他,真是风骚的可以。 安胥崢不做声色,自读诗书。 晚上无聊的时候看书费眼睛,又翻出那本《荷花坞》来看,躺在床上…想起了白日里幼薇跪在床上的样子,他竟然下体发热,硬邦邦地翘起来了。安胥崢脸红了,用手按住。 可是按也按不住。 挺到半夜也未能睡下,越看心中越是火烧火燎,有着寸火燎原之势。以往只是晨起那一会,那夜安胥崢只觉得难受死了。第二天便把书藏起来,再看剁手。 “大少爷,要研墨吗?” 幼薇想要给安胥崢研墨,被安胥崢撇了一眼,“离我远点!”安胥崢后几日书也看不进去,只要幼薇靠近一些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他就硬了。他都不正眼看她了,她还来勾引他? 功课做的不好,被安老爷痛打一顿跪祠堂,跪的走路都一瘸一拐好几天,呆在房里养伤。安家的少爷不娇贵,侍女就管你送饭倒水,受伤了幼薇过来伺候安胥崢。 安胥崢现在恨死她了。 都是她害得。 就在晚上幼薇铺床让安胥崢去睡觉的时候,安胥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将她扑倒在床上,“安幼薇!你这个坏女人,老是勾引本少爷,今天本少爷就好好教训你!” 幼薇一惊,但是安胥崢急躁地脱她的衣服,幼薇以为雨师要与她传宗接代,今生有望了。 谁知道安大少爷完事之后,裤子一提就嫌她的血弄脏了他的床铺,让她晚上去洗床单。 -- 第四十一章 自从那次之后,安胥崢又能安心读书了。 但是少年人总是血气方刚,过一段时间幼薇又被安胥崢逮到了,趁着她给他倒洗澡水的时候,安大少爷要她伺候他更衣… 哪里是更衣,他不仅更衣他还脱了她的衣服把她抱进水里弄,安胥崢自从入了那处便舒服极了,半哄半威胁,“此事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在安府的日子就到头了。” 幼薇自然不能离开安府,她还是第一次被他拉在水中这样冲撞,水洒了满地,等下又得收拾。安胥崢一逞兽欲,衣服一穿又道貌岸然,心安理得地让浑身没劲的幼薇伺候他。 就这样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安胥崢讨厌幼薇众人皆知,少爷就差没有虐待她了,对幼薇极差…,动不动就罚跪。虽然君子要怜香惜玉,但是幼薇是个奴婢,安夫人也不怎么管儿子院里的事情。 讨厌长得妖艳的丫鬟,总比与之厮混好。 好在吾儿是正人君子,知道分寸。 幼薇回到房里收拾睡下,清早起来去给少爷取早饭送到房里去。安胥崢已经洗漱完毕在院中舒展身体,看到幼薇马上冷下脸来。幼薇心中想,他对她哪里来这么多的意见,“你这件开襟里面明明有小衬衣,你为何不穿?整个锁骨都露在外面,你…” “天气热了,大少爷,穿多了会生痱子的。”幼薇端着托盘往里走,“在外面吃还是里面吃?大少爷?” “里面吃。”安胥崢皱着眉头一甩长袖,“主子说话以后不要插嘴。” “是…奴婢知道了大少爷。” 幼薇刚放下托盘就被安胥崢从身后抱住,他埋首嗅在她耳后,双手了没闲着,将幼薇一通揉捏再把她丢开,“去泡茶。” 看他那张板着的脸一定是在和仇人说话,幼薇这辈子好不容易长得国色天香,竟然被他如此嫌弃,幼薇认命去泡茶。 “明日起我要坐船到皇城去赶考,你在府要安分守己,将我留下的书籍全部抄录。就算是夏日,也不可贪凉穿无袖的衣服,闺衣不可在院中干晒,每日打水须得你自己提回屋,不可让小厮相送,吃饭在自己屋内吃,不可和下人挤成一堆,不可与下人嬉戏,不可单独出府…”安胥崢想了想,堂堂男子不应该像女人琐碎烦人,于是以“好自为之。”四字结束。 “从小到大,你第一次出远门,出门在外千万要小心,真的不带我去吗?我可以帮你提行礼,你要是顾及名声,我就扮成男装,像董玉贞那样女扮男装。”幼薇整理下自己的衣服,“你带我去嘛~” “荒唐,闭嘴退下去。”安胥崢举筷吃饭,将幼薇赶出去了,幼薇回去洗衣服去了。 半年时间,层层考试下来又要等放榜,等安胥崢金榜第一的消息传到东陵府,安胥崢却没有回来,原来拜相为师进了翰林院做编修。 一时间媒婆踏破安家门。 安家的儿子,才貌品德无话说,安胥崢又做了京官,翰林院那可是储相。 -- 第四十二章 安夫人为安胥崢选了东陵王的嫡次女明润希,下定以后商议婚期,日子就定在明年九月过府完婚。当然也去信问过安胥崢,他回“但凭父母做主。”安老爷和夫人十分欣慰,更加督促二子三子学业,两个女儿还小就先玩几年。 婚期将近,安胥崢才告假回到家中。家里何处都装扮收拾起来,到处贴上了喜字,挂上红绸。幼薇的书早就抄完了,放在安胥崢的书房里,她不是个傻子,府里张灯结彩就是为了安胥崢的婚事,他要和东陵王的郡主大婚了。 人真的不像灵植妖怪,他们太奇怪了。 不是你长得好看,外表美丽就能吸引配偶。 也不是你种在一个地方,就能一直长下去。 “怎么是你过来伺候?”安胥崢看眼前这个不熟识的丫鬟,他以为能见到她了… “大少爷,奴婢是代幼薇姐姐过来,她病了怕过气给少爷。”小丫头将水倒满浴桶,“奴婢告退了。” 她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已经回到府中十来天了,安胥崢根本没有见到幼薇,他自然也不会开口问,就这样干等着,眼见着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一天晚上,安胥崢从床上翻身起来,开门出去了。沿着围墙一直走,再转个弯那就是晨曦院下房所在,他不知道安幼薇住在哪里。 明明就在一府之中,远不像皇城那样遥远,可是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安胥崢失望地回到自己房里,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安幼薇终于病好了,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将堆在盆里的衣服通通洗掉。大概他又爱上别人了,等他不爱了,她再去找他吧。 安幼薇突然惊觉,原本与雨师片刻不离的自己,在人间辗转几次,也习惯了与他分别。幼薇心惊不已将洗好的衣服晾好,收拾一番自己住的屋子,去到大少爷的晨曦院。 晨曦院有许多人正在布置新房,幼薇也过去剪窗纸,“幼薇姐,你病好了?” “是啊,好了就来干活了。”幼薇站在桌前剪红纸,安胥崢在对面的窗边看书,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 安胥崢闭上眼睛,平复一下心中的激荡。 一下无心读书,安大少爷伏在案上拨弄桌上的盆栽,她真是个坏女人。他都要成婚了,她都不来找他,难道不应该问他要一个名分吗? 还是她欲擒故纵,引得他阵脚大乱。 “我书房有本书不见了,安幼薇你怎么看管的书房?”安胥崢轻皱着眉头,脸有薄怒。 幼薇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奴婢这就去找。” 幼薇刚踏进书房就被安胥崢伸手拉到墙壁后面,两人相顾无言,幼薇扯着嘴角笑了笑,“不见的是哪本书,少爷?” 幼薇想推开抱上来的安胥崢,看他生气的脸还是放下手任他抱着,安胥崢闭上眼笑了,“你瘦了,病了这么久,什么病?” “没什么,发烧咳嗽。”幼薇按捺住心中的烦躁,她不能这样,他每次投胎都会忘记前尘事,她不能怪他,不可以! -- 第四十三章 幼薇回抱着安胥崢,“还好吗?少爷的身体?奴婢欢迎少爷归家…” “我…很好!”安胥崢捧着幼薇的脸,吻她,他很想她,可是安大少爷傲娇这么久,这样的话万万不可能出口的。 “今天晚上来书房抄书。”安胥崢恢复正色,“书已经找到了,你去做事吧。” 幼薇觉得人间真是可怕,她十万年都不曾改变分毫,才短短两百多年就多了这么多烦恼。幼薇想到了琴,她现在需要一把琴,只有弹琴她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可是安家的少爷根本不弹琴,她哪里来的琴?午后幼薇揣着自己的积蓄出了府,在东陵城中到处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琴行。 买下琴之后幼薇急着回府,却没想到出门便撞上一人,琴也脱手掉在地上,哐当一声,琴弦震断了。幼薇退后行礼,“失礼失礼,冲撞贵人。” 只听到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你未曾抬头,怎么知我是贵人?” 幼薇抬头,见是一贵气逼人的老爷。明虚怀抬手抚了下自己的胡子,“姑娘的琴坏了,在下送你一台。” “爹爹,你在这做什么?”明润希也看到了幼薇,当即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这位姑娘如此貌美?是哪家的小姐?” “没事,只是弦断了,再装上就好了。”因着琴盒里面还有备用的琴弦,幼薇抱着琴就要离去,“我是安府的丫鬟,最近府里忙,我先回去了。” “爹,原来她是安府的…那岂不是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了?”明润希看着幼薇离去,“看来是嫁对了。” 明虚怀咳嗽一声,“润希你太胡闹了,这位姑娘我会向安夫人讨回府,你好自为之。” “爹,不要。谁知道那安胥崢长什么样子,要是他歪瓜裂枣,女儿还要不要活了?” “安胥崢我见过,他一表人才你会喜欢的。” 先不管这对父女是什么情况,安府中已经是黄昏,安胥崢等在书房不时看外面的天色,幼薇抱着琴进来将琴放在桌子上,忙了一下午都没有把琴修好,幼薇想在抄书之前把琴修好。 安胥崢未等幼薇行礼已经抱她在怀里坐在自己腿上,未点烛火只有微光,两人静静偎依在一起,安胥崢问幼薇拿琴做什么? “想弹琴,大少爷就要大婚了,奴婢想到心中总是很难受,想弹琴让心情平静下来。”幼薇靠在安胥崢身上,“按照人间的规矩,少爷结婚之后就是属于少夫人的了,我有琴声属于我。” “跟我去皇城。” 幼薇点头,她自然是要跟着他的,虽然少爷要大婚了幼薇很难过,但是幼薇…只要雨师爱上你,你就能带着残魂离开了。 安胥崢少有的温柔,他一向对她冷言冷语,竟然开口唤她“卿卿”,幼薇却在这温柔的怀抱里感受到了冰凉,比天云山的雪还要冷。 幼薇在琴音中平静下来,她不是人她只是一棵草,她不能像人一样自寻烦恼。 只要雨师开心,幼薇就会开心。 -- 第四十四章 安家的婚事办的风光体面,明润希是东陵王的郡主,算的是高门贵媳,安胥崢年轻有为,堪配珠联璧合。拜了天地,真是一桩乐见其成的美好姻缘。明润希坐在喜床上,周围都是道喜的声音,观礼的人挤满了喜房。 “新郎官来了。” 安胥崢挑开红盖头,露出明润希娇俏的脸蛋,明润希打量安胥崢,爹爹果不欺我,安郎果真人中龙凤。 喜结良缘。 而这边东陵王的手下却求见安夫人,那日在街上偶遇一位绝色佳人,打听之下原来是安府的丫鬟幼薇,东陵王妃病逝多年,东陵王想聘那幼薇姑娘做侧妃。 喜事啊喜事! 第二日,新婚夫妻拜见公婆。安老爷安夫人具十分开心,“成家之后,定要夫妻相和,齐家治国平天下,方为大丈夫所为。” “儿子谨记。” 幼薇在巧香的带领下走进安文院,看到安胥崢与新夫人坐在一起,他鲜少笑,如今笑出来心情定然是很好。 “幼薇,来了啊…幼薇可是有福之人,东陵王派人上门提亲,要迎娶幼薇做侧妃,此乃喜事一桩。”安夫人让下人添上碗筷,“幼薇,快来一同用膳。” 安夫人感慨万千,“幼薇尚在襁褓便被遗弃在我安府门前,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没想到竟有如此福分,老爷为何不收做义女,好让幼薇体面出嫁。” 晴天霹雳,一句句震的安胥崢两眼昏花,他手在袖中紧握成全,攥的青筋暴起才忍住要上前的想法,他金榜状元,翰林新贵,此时正值新婚燕尔,夫人的娘家又是皇亲国戚东陵府。他说什么,“说要纳幼薇为妾吗?这是不可能得,难道他能从东陵王手下抢人?不能!” 安胥崢呆若木鸡,一言不发。 “夫人我只想待在少…”幼薇不想做东陵王的侧妃,她只要能在雨师身边。话刚出口安胥崢站起来打断了她,“幼薇也算和我一起长大,如此好事我敬你一杯。” 幼薇惊疑不定,为什么少爷不准她说下去,“少爷,我…” “你应该高兴才是!”安胥崢一口气饮尽杯中酒,幼薇只得喝掉一杯酒安静地坐下来。 “对呀,幼薇~我爹孤苦伶仃无人作伴,以后就拜托你了,我也敬你一杯酒。”明润希举着酒杯到幼薇身边,拉着她的手,“女人出嫁前总会惶恐,我也是,但是嫁过去就好了。你就放心吧,我爹脾气好的很,会宠你的。难道你忘了,那日琴行前…想想?” 安胥崢心想果然,若听他的话不私自外出,怎么会招蜂引蝶,有这种祸事发生。 晨曦院都有少夫人的奴仆伺候,幼薇不能进去,安胥崢也未曾找过她,与新夫人新婚燕尔不宜多生是非,既然无力更改这命运,安胥崢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同。 既然东陵王要娶侧妃,明润希和安胥崢身为女儿女婿自然应该留下来观礼之后再回京。 幼薇见不到安胥崢不敢轻举妄动,等到夜深人静才敢去晨曦院里面,谁知道隔着房门就听到大少爷与少夫人的笑声,幼薇躲在树后…学了几声猫叫,小时候他们经常这样玩,晚上偷偷去抓萤火虫。 -- 第四十五章 “相公,真有这种奇案?太神奇了…那江某真的只是停路观棋回到家中已经过了数年?他的妻子与奸夫霸占家产赶走他爹娘,真是可恶!那后来是怎么判的呢?” “那江鱼儿还是当年模样,妻子已经儿女成群,父母更是苦入黄土…当年认识他的人都死的死,走的走无法验证他所言真假。不过…” “喵~” “不过什么?相公可听到有猫叫?”明润希仔细听了两声,“确实有野猫在叫,我叫丫鬟起来赶走它。” “不用,为夫出去看看,夫人放心。” “等等~先讲完呀,不过什么?后来怎么样了?”明润希恼怒这猫叫声。 “江鱼儿说他江家老宅有密室,里面是祖宗财物,极为隐蔽…后来照他所言果然发现了密室,才判物归原主。”安胥崢掌着烛火拉开门,“夫人夜晚风大,你穿着薄纱就不要出来了,当心受寒。” 安胥崢循着声音果然发现缩在树下的幼薇,“你来做什么?以后不要再来晨曦院,好好嫁给东陵王。” “你…”幼薇拉住安胥崢的衣袖,“我跟你去皇城。”安胥崢拉开她的手,留下同样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相公,什么情况?” “无事,娘子放心,有只野猫,我将她赶走了。”安胥崢站起来,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夜半,琴声扰人,如泣如诉。 明润希枕在安胥崢怀中,两人刚云雨一番此时正困倦,可是这琴声老在耳边,“相公,到底是谁半夜弹琴如此没规矩,让人怎么睡觉。我叫岁儿去查,晨曦院中怎么会这么不知规矩的丫头。” “可能是要出府嫁人睡不着吧,安幼薇自小就是我娘养大的,虽是丫鬟也有些感情。”安胥崢没有睁开眼。 明润希叹息一声,“是她就算了,我爹也真是,这么好看的丫鬟伺候我多体面,他偏要夺走。” 安胥崢心中冷笑,要不是你爹,我何至于痛失所爱,“夫人实在睡不下,便派人去说一声。” “我不睡了,我就听她弹琴,挺好听的。”明润希撑起身子,“你说安府还有没有美貌的丫头,将她顶替过去,留下幼薇陪我。” 安胥崢睁开眼,“夫人所言…” 明润希叹口气,“不行的啦,此等容貌已是世间少有,我爹亲自见过做不了假,要是我和我爹对着干,我的嫁妆他都会收回去的。” 安胥崢复闭上眼睛,“睡吧,夫人。” “相公,你看幼薇风华正茂,我爹看着还年轻也是年纪一大把了,真的可惜了…那日怎么不是我先碰到她,定不能让我爹发现。”明润希叹息不已,“相公你为什么不早纳幼薇为妾,这么好看的仙女在你们安府你竟然不…你是什么榆木脑袋!” “相公…?” 明润希再唤几声,发现安胥崢已经睡了。果然男人都是不解风情,算了…还是爹比较重要,萍水相逢而已,由她去吧。 毕竟这相公挺好的。 -- 第四十六章 安府一时风头无量。 东陵城又不是平常省会,而是古都,有皇陵在此不同寻常。有人文有风景还有繁荣的经济,没有敢造反打仗打不到这里,全是东陵王治理有方。东陵王虽是郡主之子,和皇家联系已淡,但是凭着一己之力,让当朝无法小觑。 其女更是被皇上御赐为郡主。 就算是皇家公主的明珠,只有得宠的才能封为郡主,享朝俸。 侧妃的迎亲排场不比女儿出嫁小。明虚怀亲自上门迎亲,他今日剃须洁面身披红袍不减当年侧帽风流的倜傥,还多了些处世为人的稳重,身居高位的威严,不怒自威颦笑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引得一众东陵百姓高呼,“恭喜东陵王,东陵王喜迎新人。” 幼薇无兄长,既已经拜了安家做义女,自然安胥崢就是她的义兄,由安胥崢背着幼薇上花轿。“大少爷来了,快将新娘子盖头寻来盖上。” 安胥崢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穿着嫁衣的幼薇,这一身红也压不住她的艳色,越发显得肤如白玉,眉若远山含愁…两人眼神刚相接,喜娘便将红盖头罩住幼薇,“来,幼薇小姐,吉时到了,该上花轿了。” 幼薇趴在安胥崢肩上,“你不带我去皇城,我会去皇城找你的。” 安胥崢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径直送幼薇上了花轿,好一个郎心似铁流水无情。 安胥崢喝了不少酒,早早回明润希的闺房睡下,明润希回房哈欠连天,“这几日睡得不好,今日可要饱睡一番。” 此时若谷院中,明虚怀与安幼薇同坐在床,“那日见你买琴,我也喜欢听曲,不如夫人弹奏一曲如何?” 幼薇点点头,将琴摆了出来,“王爷,你为什么要娶我?” 明虚怀楞住了,“这…自然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那我怎么没有喜欢上王爷?”幼薇摆出架势开始弹琴,“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嫁给你,在安府里夫人她做主了,如今出了安府我便自己做主。” 明虚怀不怒反笑,“你要如何做主?难不成能做我的主?” “不,我要和你谈条件。”幼薇指下流泄出清净平和的琴音,“这首曲子叫《云山雪》,我每次弹心里都会变得平静。” “喔?如何是用琴声安抚本王?你放心。本王不是那种易怒之人,只是不解…你拿什么与我谈条件?”明虚怀自斟一杯。 “我给你一片龙鳞,只要你戴在身上凡间的刀枪剑都伤不了你…只要你不对我做那种事,我就把龙鳞给你。”幼薇眨眨眼,“可以吗?” “那种事是哪种事?”明虚怀起了逗弄幼薇的心思,“你不说清楚本王怎么知道做的对不对?” “就是…!你!”幼薇强装镇定,“你不可以脱我衣服,不能摸我身上,不能在我面前脱衣服…这样这样。” “哈哈哈…有几分可爱,那龙鳞我怎知是真是假?”明虚怀干脆坐在幼薇面前,两人面对面明虚怀捏上幼薇的脸,“我不摸你身上,捏你脸可以吗?” -- 第四十七章 幼薇脸都被明虚怀捏变形了,她想了想,“可以捏,那你答应吗?答应不能反悔。” “先把龙鳞拿出来看看,本王不屑欺骗你一个弱质女流。”明虚怀顺手捏了捏幼薇的鼻子。 幼薇按下琴弦,用灵魂之力沟通洞府在雨师身上拔下一张龙鳞,凭空出现在幼薇手中的龙鳞有她脑袋那么大,“好重…” 幼薇被雨师的龙鳞压倒在地。 明虚怀看到凭空出现的金色之物,那龙鳞闪着金光传出阵阵龙威,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人无由的心慌,有一种让人屈服的感觉。 幼薇摆摆手,“你答应了吗?你答应我就教你怎么用它。”幼薇被沉重的龙鳞压的快喘不过气来,“快点,我要被压死了。” “我答应你,不碰你就是了。”明虚怀蹲在幼薇身边,抬手要将龙鳞抬起,却发现以他一人之力搬不动。 幼薇咳了一声,嘴角出了血迹,“快点划破你的手,将血滴入龙鳞之上,我来念咒语。” 明虚怀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割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龙鳞之上,幼薇照着以前雨师教过的可以驱使他的龙念之术。因为金龙长大之后,仙草实在太弱小了,有时候雨师看不到她的地方,抬个脚或者翻个身,幼薇都会被压残,所以雨师便教会幼薇这龙念之术,以防他不小心把她压死。幼薇念动晦涩难懂的古老咒语,龙鳞慢慢缩小,最后…幼薇拉开明虚怀的衣襟,龙鳞化成一个金色的图腾印在他的心口上。 明虚怀刚划破的伤口愈合了。 幼薇已经想好了,雨师不帮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出去,她就拿他的鳞片做交易,他欺负她越多,他就会变成一条秃龙。 幼薇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明虚怀扶着她坐下,“本王传太医给夫人诊治一番。” “记得你答应我的。” “当然,大丈夫不做小人行径,夫人快到床上躺下,为夫去传太医。” 新婚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饭,幼薇略微有些虚弱,明虚怀让厨房给她准备了滋养又美味的红枣粥。明润希和安胥崢相携而来,明润希看到幼薇脸色不好,“侧妃这是怎么了?” 明虚怀宠溺一笑,“身子弱,受不住。” 饭后,安胥崢向东陵王辞行,不日就要和夫人一同赶回皇城,东陵王让他好生照顾郡主。 回安府的马车上明润希和安胥崢说道,“你说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看都觉得侧妃好像病了?” “嗯,王爷之事,怎可妄议。” 三年之后,安胥崢已经晋升为九卿之首,掌管国家财政和山川河泽的税收。而东陵王则带着侧妃出游各州县,剿灭山匪打击强盗,平判了不少冤案错案沉案,一时传为美谈。 相传,东陵王出巡,仪仗摆开前有人敲锣打鼓,后有人持刀相护,“东陵王驾到,闲人回避,有冤申冤,速递状纸。” 皇帝听闻此事,照本专设各州巡抚一名,以巡视为名为百姓申冤。 -- 第四十八章 东陵府百姓安居乐业,对东陵王感恩颂德,纷纷在家为东陵王供奉起了长生牌位。这让当今人皇宗泽开始忌惮,想他也是一代明君尚不见百姓如此拥戴,不仅是东陵府就连东陵府附近的几个府门都对东陵王推崇备至。 功高震主。 安胥崢为皇上解忧,皇上可为东陵王加官让他回京,臣下也好尽后代孝心,侍奉泰山。 做一个有名无权的东陵亲王。 安卿懂我! 安胥崢回到家中打开密室,里面放着这些年从东陵寄来的书画,有亲手抄录的好书,还有一幅幅画作,皆是幼薇回想起他们成长的一幕幕,将记忆作画笔,寄给安胥崢。 安胥崢从未有过回复。 但这些都被妥善保存,静静地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 在东陵百姓夹道送行的哭声中,明虚怀带着安幼薇离开了东陵府。幼薇伏在窗前看跪满街头的平民百姓,他们的哭声连她都觉得不舍。 东陵王走后,百姓自发捐钱建立了明王庙,供明虚怀长生牌位,享人间香火。东陵府正也感念知遇之恩,为明王塑了金身每逢七月初五便来参拜,这正是明王离开东陵府之日。在明王治理东陵府的四十六年间,共三百六十余次剿匪,三次平判,共审冤案四百一十三件,解救无辜百姓数万人,功德无量。 “就你最想离开东陵去皇城,好说歹说才等我几年,如今时间未到去皇城不是正和你意?”明虚怀虽难舍故土也自问没什么遗憾了,就去做那个逍遥自在王。 一路车马劳顿,幼薇在车内沉沉睡去,明虚怀坐在她身边为她盖上毯子,觉得自己也有些困了,躺在幼薇身侧相对而眠。 幼薇越睡越冷,睁开眼一边盖着毯子一边身子正露在外面,而抢她被子的人就在眼前,“诶!你你…说过不碰我的…” 明虚怀掀开眼皮,“又在皱你的猪鼻子,我几时碰你了?” “那那…你干嘛搂着我,睡过去别挨着我…”幼薇伸手推明虚怀,明虚怀单手便握住她两手,“再推我捏你鼻子了,不出气的那种。” 幼薇偃旗息鼓,“那我不睡了。” “请便,我还要再躺会,车上无事可做。”明虚怀也不松手,握着幼薇一只手再度睡去。 “你怎么这么烦人呐…放开我。” 男人装睡的本事也是挺高的。 宗泽为明亲王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传言不止明亲王被百姓奉若神明,就连他的侧妃也被传闻天女下凡,宴会一见,哪里是什么传言。 眼见为实,明亲王果然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妃子,而且还擅专音律,一曲《天悬河》振聋发聩,宗泽大赞,“此琴技,就算我宗朝和公主在世,也要称赞一二!” “臣谢陛下圣恩,吾皇既赞安氏琴技,何不嘉以赏赐?晋安氏王妃之位,准了臣下请封的奏章。”明虚怀有意让幼薇弹琴,也正是想此刻向皇帝请封。 “好,只等明侧妃诞下子嗣,便奉为明亲王正妃。”宗泽不住点头,“好琴好音,如今觉得以往听的,味同嚼蜡。” -- 第四十九章 幼薇回到座席中,见明虚怀敢怒不敢言吃瘪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嘿嘿,原来也有人能欺负你呀!我才不要做王妃,要做你自己做喔。”明虚怀咂舌,自己做自己的王妃? 幼薇偷尝了一点酒。 “要喝便喝,谁拦你了。” “我不喝,要喝你喝。”酒是个好东西,它帮了自己不少忙,幼薇这样想正出神,明润希便上前来陪在身边,“父王,侧妃…女儿想你们了。” 明润希伏在幼薇身上哭诉思念之情,明虚怀将女儿拉开,“哭哭啼啼什么样子?” “我家少爷呢?”幼薇小声问明润希,正好安胥崢端着酒筹上来,闻言心中一痛,幼薇灿开笑颜,“少爷,你来啦。” “相公,这里有妾身就好了,相公自去忙吧。”明润希抚着小腹,“爹…女儿有好事要告诉爹爹,女儿有身孕了,你就要做外公了。” 幼薇瞪大眼睛,“身孕?那…传宗接代?成功了?这…太好了!”幼薇激动得手有些发抖,真想抱着雨师大跳几圈,没想到…雨师终于有后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颗龙蛋。 明虚怀也展颜大笑,“好好好…以后明亲王的爵位就传给他。” “少夫人千万小心,这可是少爷的第一个孩子…”幼薇朝着明虚怀方向挪了挪身子,“坐好,坐好。” 安胥崢向明亲王敬酒,又复敬了幼薇一杯,便在案前跪坐,“王府小婿已经打点好了。” “那这么说百花园也建成了?王妃…宴席之后本王有大礼相送。”明虚怀装模作样的作揖。 “给你们带的家乡甜糕。”幼薇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味来觉的老招牌,王爷说郡主幼时最爱吃,这是少爷喜欢的千层酥。” “幼薇…你是王妃,他是女婿…嗯哼,以后记得改口。”明虚怀柔声提醒,“等你晋升王妃,他们都要喊你母亲的。” “母亲…啊。”幼薇瞄了眼安胥崢,后者眼观鼻鼻观心,毫无波澜,想到大少爷叫自己母亲,幼薇脸红了…还好,王爷说过,只要做五年王妃就不用做了。 接风宴后。 安胥崢带着明亲王一行人去王府,率先游览的便是百花园,百花园百花园,百花园中百花放。花香扑鼻,彩蝶成群… “爹,这也太美了?怎么不见你为女儿弄这么个地方!”明润希朝着亲爹撒娇,“爹啊,我要搬进来和你们一起住。” “好大的窗子,开窗就能看见湖…还有琴台…王爷,我要住这间房。”幼薇第一眼就看到全景的大窗,“要住这里,快把我的东西搬进来。” “急什么急什么,为夫带你去看主屋。”明虚怀拉着已经坐下的幼薇起身,“说不定主屋更好呢?” “更好你去住,我就住这里了。” 安胥崢从窗外看到这一切,俊秀的脸上终是浮现一丝笑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皆是他全新布置,她果然很喜欢。 观遍整个明王府。 明虚怀点头称赞,“不错,贤婿费心了。” -- 第五十章 “夫人已有身孕,这等好事为什么没有告诉为夫?”回到安府,安胥崢问走在身后的明润希。明润希挑眉,“自然我爹来了,我心里高兴…我肚子里面的可是未来的亲王,你敢动他吗?” 明润希大笑离去,“安胥崢你就虚伪吧,这三年你假惺惺的好我受够了。” “为夫与你相敬如宾,对你诸多忍让,家中事皆由你做主,何来的虚伪?”安胥崢轻言慢语,“夫人指出来,指出我的一件错事。” “你没有做错!”明润希怒气冲冲地进了安胥崢的院子,摔了一地的东西,犹不满足带着一众人去了侍卫处,将侍卫于新架在刀下去了安胥崢的书房,“安胥崢,奸夫我给你抓来了,你杀了他呀,你杀了他呀,是本宫对不起你,你!…你何至于如此漠不关心,他睡了你夫人,你不杀了他还等什么?” “大人饶命,小的…饶了小的,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是…夫人逼我的…”于新惶恐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大人的脸色。 安胥崢放下手中的奏章,“闹够了吗?闹够了回房去!” “啊!!!这三年,我要被你逼疯了,你到底是人是鬼,有没有心?你爱我吗?”明润希步步逼问,“你不说,我就回娘家了。” “明润希你讲不讲道理?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自己所作所为,好好想想…这个孽种生下来我养,想和离不行,我也不会休妻。”安胥崢拂袖离去。明润希蹲在于新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脸,“你看我说吧,他不会杀你,他要的就是一个完美的假象,呵呵…我们这群人都在陪他演戏。走吧,送我回院里,咱们有儿子了。” 安胥崢独自坐在密室之中,密室门开,一黑衣人进来了,“主子,夫人说过十日等明亲王安定便去求王爷做主和离。” “安云,你自小跟着我,我问你…我做错了什么?夫人非要和离?所有的错皆在她一人身上,她喜欢婢女夜会侍卫,如此不停地犯错,为了家和我再三容忍,难道真让世人皆知我安胥崢娶妻如此,家经难念?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主子,放下安家的颜面为您自己的幸福着想啊…妻不贤可以停妻再娶,实在不行您纳妾,如今主子早已独当一面,老爷夫人管不了这么多了…” “家丑不可外扬。” “那也可劝得夫人回心转意,夫人还是对主子有情,只是行事太过偏激,主子用心定能让夫人百依百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好过家中乌烟瘴气,像王爷与王妃虽…” “好了,别让你的人被发现了。” 这安府中,表面上花团锦簇,实际上藏污纳垢,混乱不堪…人未老,郁郁寡欢,形同枯槁。 安胥崢幼薇所画的图册一页页翻看,靠着这些画勾起的遥远记忆,艰难度日。当看到一副色调深沉的画时,半残月一盏独火一个背影,一颗老树,这是那一晚她看到他离去的样子。 -- 第五十一章 孤灯月影相送,郁郁晚风,少年人不懂情狂。花蚕尽,人独悲,迷眼认月中婵娟。 安胥崢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悲与余痛太重甚至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遵从父母之命,放弃不切实的情感,日夜殚精竭虑,从不沉迷儿女私情,为官从不同流合污,为社稷尽责为皇上分忧,为子为夫为官为臣的本分,都尽了。 他做错了什么? 落得如此下场…夫人腹中是别人的孽子,他一没通房,二不纳妾,就连官场上赠送歌女那一套也都一一推拒了。明润希你让我入如此难堪之境,你父夺我妻,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夜班三更。 幼薇横躺大床睡得正香,睡着睡着怎么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啪的一声随着被子一起掉落在脚踏板上,惊醒梦中人。 这床怎么翻了?幼薇微张小口楞在原地,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看到从床板后转出来的人影,啊…是他! 安胥崢将幼薇连着被子抱进怀里,以唇堵住她张口欲言的小嘴,时隔三年的紧紧相拥,他的心在贴近她的那一刻又重新有了温度,再也顾不得自己曾说过再不相见的话。 从明虚怀让他建这百花园,他就开始打通这地道,这间房是他依照她的喜好而作,不管是大窗天窗,还是琉璃珠帘伴琴台,而地道的出口极为隐蔽,就在这八罗床的内侧。他知道她一直和明王分房睡,果然…百花园中幼薇果然一眼就挑了这间房,安胥崢无法按捺自己。 今夜,他不管不顾进了密道。 缠绵悱恻亲吻了许久,安胥崢才起身将雕花机关旋动,床板恢复原装。幼薇蹲在一旁看了又看,“哇…好厉害。” 她发丝散落下来,月色下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乖巧,安胥崢只觉得心中柔情思念满溢,“小傻蛋,真是傻人有傻福,你过得倒逍遥。”这些年,明亲王是怎么宠爱幼薇,他都看到眼里,多了解一分心中就痛十分。 安幼薇,不管你如何逍遥,现如今…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安胥崢打横抱起幼薇,“跟我在一起就是违背人伦,你愿意吗?” “你心里才有人伦,我心里只有少爷。” 第二天清早,安府人就见安胥崢在院里打拳,十分有精神,“大人,该去上朝了。” 安幼薇与明虚怀一同用了早膳,明亲王就去上朝了,“无聊可出去走走,记得带护卫。”安幼薇虽是仙草,入世几百年也知人伦,对明虚怀有一丝愧疚,但是…她不能有愧疚,她不是人不是人,就算明虚怀再好,他也不是雨师。安幼薇暗暗发誓,这种滋味如此难受,下辈子一定不与他人成婚。中午她破天荒为明虚怀精心准备许多好吃的菜,还请了戏班来唱明虚怀最爱的《岳霜飞》。明虚怀见安幼薇一副心虚的样子,如此讨好自己,心下生疑。 “我…我这里有岳霜飞亲手画的棋谱,还有注解…还有他写的诗…送送给王爷。” -- 第五十二章 涂山远隔万丈青,一片相思何人寄。 钟鼓声声初长夜,策马啸西英雄气。 明虚怀取来一看,“这是岳将军的墨宝,与本王收藏的《辞余阁老凉江西畔》笔迹相同,一片相思何人寄?这岳将军一生未娶,红颜知己乃是千古之谜,你这收藏从何而来?” “啊?”幼薇原地思考。 “连骗人都要想这么久?还敢做坏事?”明虚怀让人将信纸收起来,举起筷子吃桌上的东西,“你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我…”幼薇低下头,“我不要做王妃了,我给你做丫鬟吧,我什么都可以做。” “天真!没有犯事的脑子就给本王乖乖听话。”明虚怀怀疑自己,就安幼薇这智商她是如何把自己圈的死死的? 吃饱喝足之后,王爷将王妃带进房中要她老实交代,幼薇咬牙不开口了,少爷最重面子,她不能出卖少爷,王爷倒是气笑了,“安幼薇,是本王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收了我的龙鳞,你说就做五年假王妃的啊…”幼薇强言为自己争辩,“还有两年我给你做丫鬟吧。” “五年假王妃那是以前,现在…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除非本王死,不会放你离开我。”明虚怀叹了口气,“你难道感受不到,本王对你…是真心真意。” “明明说好的不能反悔。” “说好的是不碰你,本王与你日日相对,可曾解过你的衣带?五年之约只是本王随口一说,如今反悔也就悔了,答应你是本王傻,下辈子定要与你做货真价实的夫妻。”明虚怀伸出手将幼薇捞进怀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只能是我的王妃,除非我死,一定不会放开你。” 明虚怀开始盘查王府,幼薇的东西也被搬进了主屋,这下不是日日相对,而是日夜相对了。 安胥崢得知此事。 “还好主子的机关隐蔽,王爷并没有查到。” 密室传来“咚咚”的敲击声,是从地道传来的,“不是说没有查到吗?还不快撤?!”安胥崢正准备从密室离开毁了密室,听到幼薇的声音传来,“安文,你先出去。” 安幼薇吹灭蜡烛,“里面好黑…少爷,我咳咳咳,我是来告诉你不要去王府了,王府晚上多了好多人守夜。” “幼薇。”安胥崢叹了口气抱紧她,“不是让你别对王爷说吗?” “我没说。” 一声冷哼从地道响起,“哼,我猜是谁?竟是我的好女婿,你真是孝敬,进谗言将本王召回京城,如今又私会王妃。安胥崢安胥崢…你真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黑暗地道中明虚怀走了出来,将幼薇从安胥崢身边拉开,安胥崢心想完了。 “任你机关算尽,却败在本王的王妃连撒谎都不会,一做亏心事便迫不及待地讨好本王。任你机关再隐蔽,安幼薇…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安胥崢的真面目。”明虚怀眼神锋利看向安胥崢。 -- 第五十三章 安胥崢从桌上拿起长剑朝着明虚怀刺去,“幼薇,你让开让我杀了他,安文!” 安文拔刀与主子一齐动手,只见那剑锋直刺明虚怀胸膛,却只是刺破他的衣裳不得寸进,剑间处有一点金色的光芒闪过,安胥崢大惊。 “怎么?杀不死我很失望?本王大战小战数百场都能全身而退,就凭你这伪君子。”安胥崢见砍不动明虚怀,便剑锋一转刺向旁边的幼薇,长剑的寒芒直逼自己,幼薇吓得闭上眼睛,明虚怀伸手握住剑刃,将安胥崢手中的剑夺去,“想来个死无对证?你这条密道可是铁证,从此安胥崢你名声尽毁,怕是九族难逃!” 明虚怀断安文双臂,“走狗想要留命便给本王从实招来!”安胥崢见安文受伤,打开密室门放他出去,“安文,你先退去医治!” 明虚怀看密室中所挂字画,越看越气愤,“安幼薇!本王对你不薄,你这贱…” “我早说了我不要做王妃了。”幼薇看着明虚怀提剑将这一切砍做纸片,“你偷偷跟踪我,你…说话不算话!” “你这个傻子,本王回家再收拾你。”明虚怀提剑指向安胥崢,“安胥崢,你说你当如何赎罪?你只有一条命,本王要你死十次,身败名裂。” “王爷,饶了小婿吧,看在郡主和腹中孩子的份上。安幼薇是我的侍女常伴左右读书,她趁我年轻不经事就加以勾引,出嫁之后其心未死,遥寄书信…是小婿未能免俗,昏了头脑,看到郡主的面前,求王爷放过小婿。小婿定当断此杂念,与郡主共度余生。”安胥崢双膝跪地,对天发誓,“我安胥崢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对郡主唯命是从呵护有家,再无越轨之事。” “不行!”安幼薇拉住安胥崢的手,被安胥崢推开,“你走开,害得我还不够吗?是我眼瞎,没想到你如此愚蠢,果真胸大无脑!” “安幼薇,你给我起来,你是嫌我命长要气死我吗?你看看!这跪在地上的烂泥哪点像男人,你当睁眼瞎!” “少爷,你不要发誓啊…我和王爷说好的,我不是王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安幼薇挡在安胥崢面前,与明虚怀对峙,“我不傻也不瞎,我想要做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就是要和安胥崢在一起,永远,生生世世。” 明虚怀只觉得一股腥气上涌,生生被她气到吐血,“好很好…等你们千人指背,万人唾弃,我看你如何在一起!安胥崢,你觉得你还算个人,就从女人身后出来,受本王一剑去黄泉。看在郡主的面上,你就死在这密室之中,无人会知道今日之事,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依旧以你为傲,免得背上不敬不孝的千古骂名。” “我和少爷一起死,少爷别怕!”安幼薇转过身看着安胥崢,眼里神采奕奕,“死了就好了,我们一起死,死了你就不难过了。” “我不想死,幼薇…求王爷放了我。王爷心中有你,你去答应王爷和他好好过日子,答应王爷去呀…”安胥崢还有机会,他有圣恩他要踏平明王府,明虚怀他不敢声张,怕伤害幼薇他不敢声张。 -- 第五十四章 明虚怀蹲下来揽住幼薇的肩,“你听到了吗?只要你听话好不好,我可以放过他,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过从今以后你心里只能有我,我们要做真正的夫妻。” 幼薇摇头,“我们本来就说好的做假夫妻的,我和少爷从小就在一起,我要和他一直在一起,为什么要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不管生死,我只要和他在一起。我没做错什么,我给你龙鳞做交换的就是我的自由啊,我不要,少爷你没有做错事,我是假王妃不是真王妃。” “不管是假王妃还是真王妃,安幼薇你都是王妃,他是王府的女婿,你们就是伤风败俗,不得善终!”明虚怀踹了安胥崢一脚,“就算抛开这事,他辜负我的女儿秽乱人妻,我也可以提刀斩了他。” “你的女儿?”安胥崢从地上站起来,“你的女儿才是真正的秽乱,她磨镜婢女,与侍卫苟且…这还不算,就连腹中也是他人孽子,我为什么会这样?要不是你教女有方我怎么会如此?家门不幸,为了安府太平我忍气吞声。当年,你说娶亲便娶亲,我拱手让人…三年未曾多看一眼,可是你的女儿,她一步步逼我逼我心怀旧爱,逼得我要在这方寸的密室才能立足安宁。你站在圣人的角度指责我?你想想…你们父女又当如何?你不知你女儿如此出格?嫁到安府害我!你夺人所爱今日理直气盛,全仗你长我幼,你尊我卑,你夺我我无法开口,我夺你你要我身败名裂。如果你们是真的夫妻,我安某也不会偷人妻子,今日随你如何处置,她不是你的王妃,是我妻子。我安胥崢今生就认这一个妻子…你杀了我,她跟我死,你在安幼薇心里什么都不算!” “你!死到临头!”明虚怀被安胥崢一番话说的心绪难平,伤心万分,只想一剑刺死这禽兽,但是安幼薇挡在他面前,“没有什么都不算,在我心里,王爷是大英雄。” “安胥崢,好一个冠冕堂皇虚伪至极的小人!”明虚怀把剑丢下,“幼薇,并非我夺人所爱,而是他抛弃了你啊…他不敢说出来,怕的是得罪东陵府,怕的是没了前程,怕的是安府的家规还有世人指责。你不值得…为这样的人,本王既然是你心中的大英雄,快快随我回家,这里不能再待下去。” “十六万年前,在天云山巅有一株仙草,相伴有一金龙,金龙因劫身死,仙草受指引去世间寻找金龙残魂,金龙每每降世神通记忆全无,仙草世世相伴。王爷可知你身上龙鳞从何而来?仙草名唤幼薇…而金龙此生降生东陵名门安府,正是安家大少爷安胥崢。” 惊! 不敢置信。 安胥崢楞在当下。 “快把这龙鳞取出,本王不要!”明虚怀紧握住幼薇手腕,苦笑出声,“安幼薇你是想告诉本王,你就是那株仙草为了…这样的人渣?这样的人渣也配做金龙?你让他早死早超生!” -- 第五十五章 “我们草木精怪不比人类聪明有智慧,没有规矩和人伦,雨师也时长与女妖交尾,千万年都是如此,这是天性而非人伦。我只想长长久久的陪伴在他身边,虽入人间…我不是人,我只是一棵草,不懂爱恨廉耻,我只知道我要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十年万年万万年,请王爷成全。”幼薇跪在明虚怀面前,明虚怀心痛难忍,“怎么如此愚蠢。” “王爷答应成全我,幼薇定会寻找王爷来世,赠以灵植加以点化让王爷踏上仙途。” “我不要成仙,更不要下辈子还遇到你。你只知道你要寻他,那本王对你的爱就全然不顾了吗?你就未曾有片刻的动心?”明虚怀根本不敢听幼薇的回答,从漆黑一片的密道中踉跄离去。 幼薇将地上的残纸捡了起来,安胥崢关上地道门,“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是金龙转世?” 幼薇点头,“千真万确,虽是转世…你本性是妖兽,人间的束缚对你来说十分辛苦,你可以不要忍受这一切,随心而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安胥崢痛苦地闭上眼睛,“幼薇,我亏欠你太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人,对你置之不理,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我是…金龙的转世呢?”安胥崢睁开眼,焦灼地看着幼薇,“安幼薇,王爷是你心中的英雄,那么…无耻的我,在你心中是什么?还是…你只不过是为了金龙的残魂,并不是为了我也不是爱我!” “你就是啊…这有什么分别?” 安胥崢夺过幼薇手中残页扔在地上,“有分别,他是他,我是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安胥崢低头吻住幼薇,“现在吻你的人也是我!是我,安胥崢!是呆若木鸡的安胥崢!是行尸走肉安胥崢!幼薇…我以为你爱我入骨,相思难忘…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爱的那个人是我吗?是弃你于不顾的安胥崢吗?” 幼薇搂住安胥崢的腰身,“是少爷啊,这画里不都是我们从小到大的事吗?就算少爷不要我,我也会去找你,不管过多远过多久,我都会找到你。” “我不信。” 幼薇遇到如此固执的少爷也是大伤脑筋,在安胥崢耳边悄悄说了“我爱你”三字,安胥崢大笑起来,“就算世人笑我骂我,又奈我何,这一生为虚名所累,真是可笑。” “所有的错皆犯在你一人身上,禁不住你的诱惑偷尝了禁果,禁不住蚀骨相思乱了人伦。越是讨厌你眼里心里越在意你,越是疏远你骨里血里越思念你。既然我为虚名累,你就该知道我身边容不下你,你跟着王爷还能做王妃,跟着我…你只能是奴婢。”安胥崢手一抖,“你要回王府还来得及。” “我不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安胥崢嘴角勾出胜利者的微笑,明虚怀老匹夫真是可悲至极。既然如此,就让知道这一切的人见鬼去吧。 -- 第五十六章 安胥崢带着幼薇从密室出来,下人来报说明亲王将郡主接回王府了,想要和离?不可能,安府不能有任何丑闻。 郡主回到王府中,明虚怀已经卧床不起,王爷气急攻心,须得好好调养。明润希不见侧妃在府,府中无一人知道侧妃去向,只好去问明亲王。谁知明虚怀让她跪在床前,“你这个不孝女!磨镜苟且这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你高门贵女如此放荡无忌,为人不齿…害得为父脸上无光。” “啊?爹!孩儿过得苦…那安胥崢心里根本没我,孩儿为了气他才出此下策…” “愚蠢,愚不可及!” “爹爹…我早就有意与他和离,安胥崢执意不肯,他不将我放在眼里,不将王府放在眼里,他虚伪至极!为了安府名声,夫妻全无恩爱也要故作文章,女儿心里真的很痛苦,爹要怪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你出去别来气我了。”明虚怀有气无力。 “女儿去找王妃来照顾爹爹。”明润希一抹眼泪提着裙便要出去。 “别提她,当她死了。” 明润希出门后惊疑不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爹爹可不要出事才好,王妃到底去哪里了?怎么爹爹病重不见她?明润希无助地哭了起来… “郡主,姑爷上门来了。” 安胥崢,他来做什么?这婚,她离定了! “王妃,王爷病重你怎么和安胥崢在一处?”明润希也不管安胥崢,拉着幼薇的手就往王爷院里去。安胥崢背着手跟在她们身后。 “爹爹,王妃回来了,还愣着干嘛?我爹病重,你还不快去照顾。”明润希不敢进去便推幼薇进去,谁料安胥崢也将她拉了进去。 “王爷,小婿前来拜会。”安胥崢躬身行礼,“夫人身怀有孕,王爷又病重…这就接夫人回府不能让王爷费心。” “我不回去,请爹爹做主让女儿和离。”明润希跪在床前,“安胥崢我爹身体不舒服,你赶紧离去。” “王爷一言不发看来真的病重,那小婿就和夫人一同留在王府照顾王爷病体。”安胥崢点点头,朝着站在床前看望明虚怀的幼薇招招手,“王妃带我去若水间住下。” “安胥崢你失心疯了,若水间是王妃的住处!”明润希眉头已经打了死结,“你这个疯子,放过我行不行?只是和离丢不了你安府的人,所有的错事都是我起的,我来背骂名,我来承担。” “夫人我要带回去,王妃我也要带走,这是你父女欠我的。如今想要远走高飞,当初为何要来招惹我?嫁入安府不为贤妻,妻不贤,王爷的美妾我就收回了。” “安胥崢,你还是人吗?目无皇权,我父王乃是亲王,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什么叫美妾收回?明亲王府无正妃,安幼薇是唯一的王妃!” “你们两人先出去吵,本王要是今日被气死当场,你安胥崢不孝不悌可是坐实了!”明虚怀将两人赶出去,幼薇蹲在他身边,“你没受伤怎么就重病了?” -- 第五十七章 “小傻瓜。”明虚怀拉着幼薇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受伤了,伤的很重,不过我也活够了,可怜你受了许多苦,我想保护你,你也不要。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怜我一片痴情。” “你不要有事啊…王爷,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不行吗?”幼薇的眼泪落在明虚怀的脸上,他伸手碰了下幼薇眼下的泪水,“看来我在你心中并非没有位子,我说的来生不见你是气话,来生我愿意再遇见你…和你策马红尘去看风景,就像在东陵那样…古人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管你是仙草还是幼薇,我明虚怀今生爱你无悔,来生也不悔。” “啊…不要再说了王爷,我心里好难受,你别说了,求求你了。”幼薇一阵哽咽窒息,将脸埋进衣袖里失声痛哭起来,“为什么要这样?” “你这么单蠢的脑子想不明白,这就是世事无常哈哈哈…人世间万事万物,不比天山上只有一条龙。”明虚怀笑得滚出热泪,“今日费劲心力,此刻出气比进气多,我要死了…幼薇…” “我不要你死,王爷。” “答应…我…不…要忘了…我…”明虚怀大口吸气,那口气并没有提上来,吐血身亡。 听到里面凄厉的哭声,明润希推门而入,“爹!!!爹你不要死!女儿知错了,再也不惹您生气了爹!!!” “让让让让…明亲王功勋盖世,可是要寿终正寝才是。”一个胖老叟凭空出现在房间里面,他手里拿着三片发光的灵植,“此乃五百年发一叶的救心草,快让老叟与明王用仙力服下。” “老神仙啊老神仙,求求你救我爹爹!感激不尽定为你烧高香!”明润希赶紧让老叟过去,只见那一叶草化作绿光进了明虚怀的身体,明虚怀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胖乎乎的脸,“明王阁下,你已经享用人间香火,成仙得道有期,可喜可贺…老叟告辞。” “冥顽不灵,该打!” 只见余音缭绕,安胥崢被凭空敲了一记。 “爹!!!你醒了!” “王爷,你吓死幼薇了…” 明虚怀从床上起来,看梨花带雨的两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怜又恨,“安胥崢,过来跪下!” 长者为大,安胥崢撩袍下跪。 “今日,本王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带安幼薇回府,与我女儿和离放她自由,将孩子生父送由我处置;其二,你带郡主回府,夫妻恩爱,生下孩子由我明王府来养育;你没有第三条路,我的骨肉挚爱,轮不到你来糟践!” “爹!可是王妃她…”明润希还想多言被明虚怀制止了,“若不是你多生事端,本王如何与王妃生离?你真想名誉扫地?你一个女孩子,你受不了…就算你不要脸,你让未出生的孩子如何自处?安胥崢他偏执,但是他是对的,若没有他如此行事,你早已经被沉塘了。本王和王妃也还有生生世世的时间…” -- 第五十八章 安胥崢双目通红,拉住幼薇的手,“多谢王爷成全,安某也曾敬佩王爷,但是…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生生世世我都…不放手。” 明虚怀勾唇嘲讽,“你不是早就放弃过了吗?快离开我明王府,再待下去本王可要送了。” 一向恩爱有家的安大人夫妻竟然和离了,连人皇宗泽都过问一番,安胥崢只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谢绝了宗泽指婚的美意,“哀莫大于心死,不再续娶。” 鸾帐中人影摇动,传出女人的娇吟连月亮也羞的躲进了云里,“幼薇,幼薇…你是我的女人!”安胥崢在情欲的最高处交付了自己,枕在幼薇胸前,“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对不起你,不会续弦,不会纳妾,不找通房,不玩歌女,我没有那么烂,我会对你好的,你要一直爱我,心里只能有我,不准想着别人,不能觉得别人比我好。” 幼薇摸着他的耳朵,“嗯嗯…一直都是你啊,只会和你在一起的,你是最好的。” “说你爱我。” … “爱呀!爱你的。” 安家双亲多次催促安胥崢续弦不成,远在东陵实在管不了他,多次提出要到京城为他选亲,安胥崢始终不肯,“君子一定要娶妻吗?” “君子不娶,儿子得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安夫人只得在东陵找一家小姐做续弦。 安胥崢收养了安胥江的儿子,记在名下由安老夫人亲自养育,东陵才停了下来。 明润希和离之后收敛了许多,越发的孝顺明亲王,次年诞下一子明初秦,也算是共享天伦。为了不让明亲王神伤,明润希带着亲爹与儿子离开王府外出游历河山,明虚怀晚年子孙绕膝,寿终正寝。明润希在明虚怀死后,开了宗祠在族谱上明亲王虚怀的名字后面,划掉了侧妃安氏幼薇的名字。 明润希定居祖籍守灵,不再回京。 安胥崢官至丞相,御笔亲封寄以厚望,为相期间整顿吏治,建立监政机制使得朝野面貌焕然一新,破格选用真才实干的能臣,提出“兵政国强”,提高武将在朝中地位,在民间推崇“武学”“强身健体”“身强则国强”,并走出国门…历史第一次开启了“外交”新时代。 他是一名年轻有为的能相,做出了千古政绩。除此之外,安相的出身,性情,人品皆为世人称道,“品行高洁,能力卓绝。” 在外人面前他是权臣,但是相爷回府脱下官袍之后…能与夫人一同在院里种花拔草,极尽黏腻之事,府中都言“相爷与夫人形影不离。” 不仅如此,幼薇不厌其烦地回他,“爱你的,最爱你了。”安胥崢亲在她娇俏的脸蛋上,因着曾伤害过幼薇,安胥崢总是怕坏人遭受报应,如果幼薇不爱他了…他离当场去世也不远了,“夫人,为夫听说南方有人吃龙虾。特意采买过来,今日亲手做给夫人品尝,还望夫人赏脸。” “好呀,我帮你打下手。” -- 第五十九章 陌上桑 幼薇在李家鸡未叫就要下床磨豆腐,煮好一家人的早饭以后便推着豆腐车走上五里地去集市上卖,卖完豆腐回到家中就要下地干农活。家里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哥哥,还有爱酒如命的亲爹,经常在家中打骂儿女的亲娘。 幼薇干巴巴地长到了十四岁都葵水未至,发育实在迟缓,等不及父母将她嫁给进村的杀猪汉做媳妇换银子,亲哥哥李佳佳欠了赌坊一百两银子,天天被人拿着刀子上门讨账。 实在不行就拿闺女抵账,并说你这麦秆女最多抵十两银子,每天被白刀子吓得精神崩溃,生怕哪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李佳佳瞒着家里人去曼舞楼问了,卖个姑娘做舞妓可以得多少银子。 老板陌上桑告诉他,“几十两到两百两不等吧,要看长得如何了。” 结果等老板看过幼薇之后,只愿意给八十两,李佳佳讨价还价,“我让她把脸洗干净,你看看是水灵的,还是黄花闺女。” 就这样,李幼薇被李佳佳卖进了曼舞楼。 长吁一口气,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世,陌上桑简直如鱼得水,虽然他已经如鱼得水很多次了,但是这一次简直就是生在温柔乡,自从祖上被抄家男为奴女为娼之后,亲妹妹陌上玉被丢进了这家青楼,为了照顾妹妹,陌上桑从几岁开始在这里打杂…一步步走到今天,将这家青楼买下来经营。 从而保住了亲妹不沦落风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但是陌上玉也在曼舞楼里,她必须得挂牌不能赎身的那种,不过嘛…价位挂高一点就好了,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冤大头,有亲哥在嘛! 陌上玉如今已是千帆过尽,尝尽风流。 敢问世上能有几人如此性福呢! 李幼薇被陌上桑买下之后,见她名字十分惹人怜爱,便没有给她改名,还是叫幼薇,丢到后院教坊去学跳舞。 如此,在每天的皮鞭抽打之下,压腿开腰…受尽骨肉之苦,为了保持纤细的身姿,每日清粥青菜,只管不饿死不管你饱不饱。 幼薇在受苦的同时,陌上桑可是夜夜做新郎,夜夜换新娘,动不动就亲自调教。 夜晚入睡的时候,曼舞楼里全是嗯呀啊啊诸如此类的声响,幼薇饿的难受到井里找水喝。听到有人在院里低语,猫过去一看果然看到陌上桑正搂着身穿薄纱的玫衣女一通乱摸,那女人软在他怀里,手就抚弄那脐下三寸之处。 每次都是这样,晚个几年才来他就已经色虎出山了,看两人的架势巴不得露天做那事了。幼薇朝着陌上桑丢了颗石子泄愤,溜走了… 陌上桑正被揉的舒服,一颗石子打中脚踝,把兴致也打没了,“谁!” 哪有什么人。 还是回房去弄,带着新欢进了自己房间,由舒舒服服被伺候了一晚,明天还能睡到自然醒,陌上桑打了个哈欠,“睡吧。” 两年之后,幼薇总算长了个头有了身材。教坊的陆妈妈请陌上桑过来看她的表演。 -- 第六十章 “这个姑娘很有灵气,飞天舞跳的最好,老板等下好好看看,水灵灵的可惹人了,男人就喜欢这种纯纯的懵懂的,天真不世故…”陆妈妈不住的夸,陌上桑坐在椅子上看已经放下的红绸,幼薇拽着红绸而上,开场便大转三圈,惊的陌上桑双手一拍,是个好苗子啊! 到时候换上薄裙纱衣,绑上丝带… 他已经想要那些金主在台下争相竟价的场面了。这么好的苗子,让他有点不想下手,把初夜换成大把金银才划算啊。 “叫什么啊?” “老板…叫幼薇,两年前进来的,那时候小豆芽似的,长开了就标致了。” “嗯,准备挂牌吧。” 幼薇从红绸上下来,额头上还有细汗,“我不挂牌,我不卖身,我不当妓女!” 陌上桑和陆妈交换一个眼神,“都两年了还这么不懂事?陆妈心太善了…” 陌上桑悠悠地走了,陆妈冷哼一声,“你个臭丫头,平时闷不吭声,今天在老板面前让我丢丑,来人给我教训她,打到她愿意接为止。” 李幼薇被关在房里一顿毒打,打到口里来血,还是不肯接,买过来养了两年被打死了,那就是赔了,陆妈无法做主,只好让陌上桑来调教她。陌上桑满脸怒气的来了,“这种毫无作用的自傲大爷我看的多了,只要被男人上过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再瞪着我试试。” 李幼薇又被陌上桑监视着被棍棒打了一顿,被打的昏了过去,请了后巷的医生来看,“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是啊,遍体鳞伤,除了那张脸,到处都是淤青,别看不出血,那可是真疼。 陌上桑照旧将幼薇带回自己那,打算换成软的来,幼薇醒的时候陌上桑正在帮自己上药,看他认真着急的神情一定会觉得他很心疼她,幼薇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他一点也不心疼她,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成这样。 “你醒了,好点了吗?青楼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怪你的父母如此狠心将你卖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难道就不想挣了钱以后从良嫁个好人?来曼舞楼的爷都是非富即贵,身价不菲,你在田里做工可认识不了这样的贵人。”陌上桑扶着幼薇起来吃药,“我知道你是可怜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待你像亲姐妹,不会让外面的人欺负你的。和男人睡觉很正常的,你嫁人之后也是要和男人睡的。” 幼薇还是把药喝下去,她可以听他说,反正她不去接,陌上桑看幼薇这么乖巧嘴角勾了一下,“你在这养伤,今晚忙完我就回来。” 陌上桑孤灯一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更深露重,他把灯放在桌子上,喝了杯水醒醒酒。房间里能听到另一个浅浅的呼吸,陌上桑走到床上坐下看了看幼薇,她闭着眼睡得很熟。 长长的睫毛翘起来,迷人极了。 真是个好看的小丫头。 陌上桑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便脱了自己的衣服上床睡觉了。 -- 第六十一章 日照三竿,陌上桑眯着眼露出一丝眼缝,昨晚太累忘记放下床幔了,日光太强,睡不舒服。睁开眼便看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静静地瞅着他,犹如一弯青山泉,透彻见底。 幼薇艰难的抬手,将床幔放了下来,疼的倒抽一口气,控诉的目光看向陌上桑。 陌上桑见她着实惹人怜爱,在那粉脸香上一口,拉着幼薇的小手,“我再睡一会好不好?” 幼薇本来口渴了见他困的很便不做声了,陌上玉端了街上买的阳春面放在桌子上,撩开床幔看幼薇正醒着,“好点了吗?喝点水吧,过几天应该能动了。桌上吃的给你的,我哥哥要午后才吃。你骨头再硬你命不硬,实在不愿意接我劝劝哥哥让你做清倌儿,只卖艺不卖身。” 幼薇鼻子一酸,眉头便皱起来…眼眶红红的,已经好几日未说话的嗓子有些干哑,“谢谢小姐。”陌上玉端来面扶幼薇吃下去,“那你不要再闹了,受苦的是你自己,也不要怪我哥哥,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 陌上玉探身给陌上桑盖上被子,“你以为我哥哥风光,曼舞楼日进斗金,但是我兄妹依然挤在这小地方,家里祖产倾巢被端,连祖宗的牌位清祠也被霸占,祖上清贵我们落魄子孙连灵牌都不让认领,我哥哥一心要赎回祖宗基业。需要很多很多钱,十个曼舞楼都不够。我爹下落不明,我兄妹落入红楼…”陌上玉说着自己哭了起来,“每次都有姐妹不肯接都要我来劝,谁知道我家血海深仇,我一个官家小姐还不是要在这里卖笑!你知道我幼时订婚的夫婿是谁?他是徐国公的世子…我再也不想和你们说这些了,但是我又想说出来,如果不说出来,我怕我会忘记,忘记自己的出身和冤屈,真的成为一个青楼女子。对!哥哥不让说,我偏要说,让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知道,他过了三书礼定的未婚妻在青楼。看他如何做官如何再娶!” “小祖宗,你吵死了!”陌上桑蒙上头,“出去出去!” 陌上玉对着幼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端着碗筷出去继续回到自己房里睡觉去了。 陌上桑醒来无事将幼薇揽在怀里问身上还疼不疼,腿上还疼不疼,幼薇不与他开口说话他也不恼,说漂亮女孩都有男人疼,以后疼你的会更多。起床梳洗招呼妹妹下馆子吃饭去。 陌上玉与陌上桑出了曼舞楼在后巷的面馆坐下,“哥哥,今日不想吃面,我要点菜吃。” “依你都依你。”陌上桑不重口腹之欲,先将温热的茶水喝上一杯。 “哥哥,那个幼薇死不肯依,让她做个清倌她可依从?”陌上玉动了恻隐之心,“她长得就像青葱,再折就断了。” “不行。如今竞争大了去了,都去表演谁来待?对她松了口,不知多少人来求,谁不知道楼子里好赚钱?赚了钱还想全身而退,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 第六十二章 “那我干脆也敞开门算了,反正楼里的红牌暗里挤兑我,视我为眼中钉,若多个卖艺不卖身的,不是可以吸引她们的仇恨,让你亲妹妹过得轻松自在些?” “不行,清倌除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让那些世家公子哥爱慕的才华,此外人要美,歌要美,舞要美,如此才能真正让男人怜香惜玉,就算不近身也能掏出大把银子。李幼薇跳舞练的还不错,不过乡下丫头你觉得她识字吗?和别人秉烛夜谈难道是去梦游?”陌上桑腹中饥饿,语气也不好,“谁都可怜,可怜人可怜不完。” 回到院中,陌上玉将哥哥的决定告诉幼薇,让她放弃抵抗,不然真的没命了。 “原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这么大才能…才只能在青楼里面卖艺不卖身,不卖身就要丧命。不知道家家青楼如此还是只有你家青楼是这样!” 陌上桑挑眉,“不管哪家青楼都这样,还有你是我买回来的,你也去不了别家。运气好点,你尽快找人赎你脱身。” “琴棋书画我都会,唱歌跳舞也难不倒我。我就是不卖身也不离开这里!”李幼薇水灵的眼中都快冒出火星了。 “这么厉害?读过什么书?做首诗来瞧瞧…” “午起用早茶,泼墨诗酒花。晨昏昼夜倒,如何气自华?”幼薇脱口而出,横了陌上桑一眼,“把琴抬上来,让你看看我有多厉害!” “哼,我觉得泼墨趁年华,莫笑诗酒花。” “哼,但闻花解语,不闻解语花!” “玉儿,去取琴,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解语花?”陌上桑接着道,“自命清高的女子我见多了,不怕死的也见了不少,真材实料的那就不多了。” 幼薇手按琴弦,弹了一节音让自己平静下来,“携琴书兮知音访,假舟汲兮游四方。云深处兮雀鸟藏,慕鸿鹄兮志高昂。久独立兮水之旁,仰高山兮云苍茫…” 陌上桑靠近弹琴的幼薇,在琴上拨了两弦,“好了,休息吧,等身子好了我答应你。不会再打你了…”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陌上桑又对幼薇动手动脚,“你说,是谁教你的?你原来的家里种田卖豆腐,哥哥是赌徒?你不该有此才华。”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幼薇艰难转身背对着陌上桑,他却拿胸膛贴近她背上手搁在她腰上,“不说也无妨,左右是我的人,外面的人你不愿意?我你愿不愿意啊?左右我们都是孤单零落的人。” “你也…不愿意。”幼薇还记得这一身伤痕的仇,心里生着气,“你虽无妻无妾无通房,但是…你比那些人还要风流三分,你还记得丢到你脚上的石头吗?就是我丢的!”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闹鬼呢!”陌上桑语气更加暧昧,“你我同床共枕,我给你涂药,你身子被我看了…”陌上桑手往上,“喏,也被我摸了,与我露水情缘怎么了?” “撒手,色鬼!你才是鬼!” -- 第六十三章 幼薇养了两个月身上的痕迹才消散,于是搬出陌上桑的房间,在曼舞楼的阁楼上有了一件属于自己的房间,她和陌上玉同在三楼的东阁。 陌上桑吩咐杜妈妈给幼薇准备登台和平时的衣服,不像一般的穿粉戴花,让她身披白纱腰缠绿丝带,正应了幼薇这个名字,像一朵水仙花。 一年之后。 “祖宗,明天的花魁大赛你一定要争气啊。只要你把花魁带回曼舞楼,你就是我的小祖宗,我的财神爷,我的好幼薇。”陌上桑做了许多衣服,让幼薇亲自挑,“你来挑,亲自挑上台穿什么?好幼薇,你夺魁了哥哥给你买好琴。” 幼薇嘴角含着笑,虽然落在了烟花地,成了一颗摇钱树,但是陌上桑每日好言好语哄着自己,她从未听过这么多甜腻腻的话。幼薇取下面纱,“那我不想戴这个了,每日都戴着难受。” “那可不行,失去了神秘感,那怎么一掷千金求一面啊,面纱不能摘,夺了花魁更不能摘。”陌上桑肚子里一把生意经,“让你给张公子画的画,画好了吗?” “不想画。” “祖宗,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就几朵花而已,画给他画给他,哥哥给你买耳环。”陌上桑去吧张公子留下的空扇找出来,果然一笔未开,“祖宗,你给我过来!” 陌上桑从身后将幼薇抱到书案前,“快点画,今晚张公子就来了。” “那你在旁边看着我画。” “嗯,我就坐在这。” “不行,站着。” “你…李幼薇,你真是我的姑奶奶,我站好了,冤家快动笔。” “头上顶个苹果,不能掉下来。”幼薇做势拿起画笔,陌上桑拿个苹果放在头顶,“奶奶你请…” 陌上桑擦了擦额上的汗拿着扇子出了幼薇的房门,陌上玉在对面偷笑,“哥哥又被幼薇欺负了?如今怎么不让人打了?她都骑你头上去了…” “去去去!”陌上桑挥挥手,低头下楼的时候笑了笑,可要多来一些大人物才好,明天花魁一到手,京城第一红楼的位置非要到手不可。 “不愧是我的小祖宗,轻轻松松就把花魁拿回来了,冤家你太厉害了,哥哥爱死你了,这就带你上街买好穿的好用的。”陌上桑收到了花中之魁的牌匾,将它挂在楼正中,“杜妈知道怎么做了吗?京城第一花魁在我这,等着接贵吧!楼里交给你们打扫了,我出门吃点东西。” “小祖宗,走,带你买首饰去。”陌上桑拉着幼薇走出曼舞楼,去街上挑了耳环和发簪。 幼薇在菜摊买了菜回到陌上桑的小院里给他做饭,陌上桑就站在一旁一脸痴笑,“今晚就住在哥哥这里,哥哥明早还想吃你做的饭。” “哼!” 陌上桑去叫陌上玉回家吃饭,三人吃完饭后,幼薇将屋里内外收拾一番,又把陌上桑的脏衣服洗了晾在院子里。 “回去了。”幼薇擦干手往院外走,陌上桑追出门去拉着幼薇的手,“我送你。” -- 第六十四章 红台佳人歌一曲,痴痴醉迷重王孙。 “莫公子,这曼舞楼里独树一帜,有女幼薇抵过京城红牌万千,千金得一见。等会你见过她跳舞…定然也会…” “好了,我家公子何等身份?区区青楼女子怎会看在眼里!” “苦水悲沙白,寒月沦西海。眺江杳船近,单影空徘徊。慵起懒弄钿头斜,纵将春华付酒炙。几醉不知扶头醒,丝管夜夜撩青丝。俗晒戏子寡情肠,隔夜笙箫忘旧人。笑迎薄幸几慰,梦哭心酸独自闻。若醉薄衾,若贪红绡,何故频湿枕…苟籍声欢以活孤寡人…纵无所长,纵矜名节,莫辞报轩堂。浓捻拨挑达旦,烛泪同湿窗…墙头明月寸寸眺思量。” 余音还未消散,人群中已是轰然而动。 “幼薇“仙子”跳舞!!” “老子请友人豪饮,看过歌舞都要尽兴。” “幼薇姑娘,小生为你写了歌,还请相见!” “幼薇!幼薇!看我看我!” “都走开,我家老爷已备千金!” “千金了不起?幼薇姑娘今晚陪我家少爷。” “好美的舞…” “惊若仙子踏碧空。” 幼薇下台后上楼被陌上桑拉住,“姑奶奶,今日你如何都要依我,刘老爷备了三千金,整整三百斤抬进来了,要在你房中留宿一晚。我已经答应了,你快去准备。” “不去,你说过我可以只卖艺不卖身!”幼薇挥开陌上桑的手,“我累了,去休息了。” “卖艺不卖身那是银子不够,现在这不是银子是金子。”陌上桑再次拉住幼薇,“这次你肯得干,不肯也得干。” 这时候满脸富态的刘老爷爬楼梯跟了过来,对着幼薇笑了笑,“幼薇姑娘,我天天来看你,姑娘实在是太迷人了。” “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入夜了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幼薇摆出防备的姿势。 “陌老板?幼薇这是?” “刘老板请稍等,幼薇还没准备好,你先去房中,等下我就送她过来。”陌上桑让人将刘老板送走,沉着气说,“李幼薇,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自己去,还是我让人抬你去?” “认钱不认人!无情无义陌上桑!” “我这里不是善堂,知道便好,将她架起来!”陌上桑挥挥手,打手便从各处出来将幼薇手反在身后,架了起来。 “我家公子出五千两金,这是金据!放开幼薇姑娘!”一个蓝衣小厮尖声道,“幼薇姑娘请随我来。” 陌上桑接过金据,皇城金库的金据。 五千金确认无疑。 “敢问是哪位公子?” “你这下等贱民,怎么配见我家公子?” “这就送幼薇过去。”陌上桑使了个眼神,“这位小厮,我家姑娘性子烈,还是让我们送一程。”陌上桑跟在后面对杜妈妈说,“去整点喝的给姑娘。” 杜妈顿悟,“好的,老板。” 到了包间一看,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穿锦衣腰缠玉带的年轻公子,生的极为英俊,剑眉星目,手中握着一只短玉笛。 幼薇眼睛一亮,“王爷!” -- 第六十五章 那俊公子微眯着眼,“让其他人退下。” 陌上桑原以为是什么巨有钱的冤大头,富商巨贾之流,那样的人空有钱财怎么能比的上自己呢?假以时日哄哄就好了…没想到是这么年轻英俊的贵公子,刚才幼薇叫他,“王爷?” “老板…他们上楼了。” “还是幼薇主动拉他上去的…” “那公子真俊啊!” 墨丹青坐在幼薇的房中,幼薇将门关上。原来墨丹青便是明虚怀的转世,幼薇凭借他灵魂之上的一点点龙念之息认出了他。虽然有仙人说明虚怀成仙有期,倒是幼薇曾经答应过他,要给他采来灵植,指点修仙之路,所以送他三百年灵力。墨丹青问出心中疑惑,“你是何人,为什么叫我王爷?这可不是瞎叫的。” “那公子如何称呼呢?”幼薇还在重见故人的欣喜中,取下头上面纱。墨丹青见灯下美人确实素不相识,“在下姓墨,可不是什么王爷。” “实不相瞒,我与公子前世有约。”幼薇凭空取出一株胥草,“这是我答应赠给你的灵植,这胥草吸收日月精华,内有三百年灵力,可添三百岁。你收下吧!” 墨丹青看着散发灵光的胥草,“灵植难寻,多有妖兽看护,你?说与我前世有约?那是什么约定?你我前生是何关系?你是人是妖还是鬼?这么说,我俩有缘?” “我只答应了送你灵草,我可没答应告诉你前生之事。我告诉你服用之法,生吃效果最佳,做菜的话,味道最佳。”幼薇起身将四处的烛台点亮,“你怎么不吃?”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墨丹青把灵草拿在手中打量,“是不是只要发光的草便是灵草?” “喔,除非是伴生的灵草,很多灵植都会伪装自己,凡人不懂灵植,侥幸升仙那都是误食灵草。”幼薇打开窗,有微微的晚风。 “我父亲他…慕长生,大炼仙丹…”墨丹青顿住,他怎么同一初识的烟花女子说这些,幼薇回身看他,“怎么不说了?那你得劝你父亲喔,因为凡间的火是伤不了灵草的,废丹就算了,毒丹可是伤身体的。” 墨丹青沉吟片刻走到窗边,仔细打量幼薇,只见她眼里轻灵似水,一片纯净无暇,“你怎么会沦落这种烟花之地?” “被这世的哥哥卖进来的,我没有尘世之缘,所以六亲缘薄。”幼薇入世几百年,每每都是管生不管养的双亲,“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幼薇看着墨丹青笑了,“见到你很开心喔。” 墨丹青将手中玉笛转了一圈,“你看起来有些难过啊?这可不是开心的样子。虽然我不记得你我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哈哈,此番前来听曲的,方才楼下唱的那曲,再听一遍。” 虽然我不记得你我之间发生过什么, 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 我就想要保护你。 陌上桑和陌上玉两兄妹在账房核算银钱,“有了这五千两金先去将祠堂那块地买下来!”陌上桑细细算着开支,“上次买香料怎么花了三百两银子这么多?” 算盘敲得噼啪响,陌上玉按住桌上的算盘,“哥,这些账天天算,你今天已经核算第二次了,财帛动人心,我们又不是圣人。” -- 第六十六章 “走吧,哥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陌上桑将账本银钱通通锁起来,哼着小曲带着妹妹从后门出去了。陌上玉摇摇头叹了口气,“哥,你还有我呢!铁打的陌上桑,流水的花魁娘子…” 墨丹青问幼薇,“你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赎身。”幼薇摇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要留在这里,你不要再帮我了,免得我下辈子再去寻你送东西,你又问…我与你前生什么约定?什么关系,你是人是鬼?” 墨丹青笑了起来,“那有什么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倾泻而出的琴音,墨丹青听了几遍,吹响了自己的玉笛,一时琴声笛声交汇,两人嘴角皆有笑意。 “弹得累不累?坐下歇会喝点茶…” “茶凉了,我来泡吧,你喜欢喝什么茶?” … “是吗?” … “那你怎么看扩大版图呢?” “鞭长莫及的地方不好管理吧?” … “没想到能和你聊这么多?” “酒逢知己,得遇故知。” “明明喝茶,怎么喝上酒了?” … “你怎么看酒是穿肠毒药?” “喝多了就睡觉!” “虽然你我一见如故,但本皇子洁身自好。” … “是吗?那我有个觉要和你睡一下。” “不可!” 幼薇将墨丹青扶上床睡觉,关上大半的窗户,吹灭蜡烛,自己在飘窗处躺了下来。 夜深人静,除了通宵达旦的狂饮,各个房间的灯慢慢熄灭了,陌上桑站在自己的小院里看着东阁那里熄灭的烛光,那位公子至今没有出来。刻意忽略心中隐隐作痛的角落,可是…无法入眠。呵!这可不是他逼的,是她自愿的。 老男人就抵死不从。 换了年轻英俊的贵公子。 便自己领上门。 是不是该说,女人你的名字叫做虚伪! 第二天陌上桑刚合上眼,就听到院里有走动的声音,他光脚爬起来躲在窗后窥伺。只见有人坐在院里的桌子上,是昨晚那个有钱公子!李幼薇!你不要欺人太甚!虽是这么想,陌上桑也没敢走出去,而是继续偷看。 桌上摆着新鲜的菜,幼薇正在摘菜,“早晨吃点清淡的,你昨晚喝了酒,想要喝粥还是吃面?” 陌上桑看两人在一起亲密无间。 才一晚上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送给了墨丹青,幼薇像往常一样端了早餐放在陌上玉的房里,将陌上桑那份带进他的房间,撩开床幔叫他起来用早膳。一开帐便看到陌上桑双目通红的睁着眼,“怎么了?眼睛好红,吃面了,有两个煎蛋。” 幼薇将他丢在床上的衣裤挽在手臂,“里面那件,递一下。”陌上桑不为所动,幼薇撑着身子自己去拿,陌上桑抬手搂住她,“是不是来感谢哥哥给你找的如意郎君?昨晚辛苦了,今日不用起早,要不在哥哥这再补上一觉?” 幼薇被陌上桑一使劲压在他身上,“吃面啊,等下凉了,煎蛋可是流黄的。” 陌上桑翻身将幼薇压在身下,“如今可轮到哥哥享用了!面有什么好吃的,我现在只想吃你。” -- 第六十七章 “啪”的一声,陌上桑挨了清脆的一巴掌,“打的好,还有这边。打完了就轮到哥哥欺负你了!我这张脸,比那公子不差吧?而且,哥哥我身经百战,定能让你舒坦的不想下床…” 幼薇推了推陌上桑,推不动他,“放开我!” “放什么?你是我买来的,我睡你天经地义,况且你给哥哥卖了好些金子,今日便好好的犒劳一番。”陌上桑附身亲在幼薇的耳朵上,灼热的呼吸喷在耳侧,“是该好好调教一番,男人在床下是要好好伺候的,你这样干躺着可不行。我是在教你,怎么做生意…” “你放开…你压的我喘不过气。” … 陌上桑没有一入到底,而只卡进头部分已是晦涩难进,脸色逐渐变得僵硬,脖子都憋红了,幼薇趁他放松钳制,一把推开他拿着自己的衣物下了床,站在床边穿衣服一言不发。 陌上桑背过身睡下,不敢看她。 幼薇将掉落在地的脏衣服拿出去洗,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陌上桑悄悄起来端起面碗躲在窗后吃着,真的有两个蛋… 困极的陌上桑吃完便翻到床上睡着了,连幼薇进来收拾碗筷都没发现,这一觉睡到午后,满院子已经是菜香肆溢了。陌上玉正在院里洗头发,桌上摆了一大碗鸡汤…也太香了。 陌上桑端着脸盆出房门洗漱,幼薇将菜摆好又进了他房间把被子拿出去放在太阳下面晒。陌上桑满脸开心地对妹妹说,“今天有鸡汤喝诶!” 被陌上玉白了一眼。 陌上桑连吃三碗饭,对着幼薇讨好一笑,“今天的菜太好吃了,你看…简直是胃口大开。”陌上玉实在忍不了了,“哥,你能不能别老是盯着幼薇,我…我要回房里去吃了。” 陌上桑望天,“有吗?” 陌上玉皱眉,“你太不正常了。” 陌上桑又去打水洗了个脸,回房换了件好衣裳,一边系腰带一边喊,“幼薇,来帮我绾发!” 陌上玉走过来,“她在洗碗,我来吧。” “你走开,我不用你,我等她洗好。” “哥哥你怎么了?受刺激了吗?” “我很好,不能再好了,我等下出门办事。你看家啊。”陌上桑坐在镜前,“果然人靠衣装,我的翠玉冠呢?” “好了。”幼薇将木梳放进抽屉里,陌上桑拉着她的小手亲上一口,“小冤家,别板着脸了,今日出门有事,等我下回带你去买…放风筝,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带你去。” 陌上桑直起身将幼薇揽在胸前,“我答应你不跟别的女人上床了,好不好?” 幼薇抬起头来看他,却被陌上桑一手把眼睛蒙住,“以后你来院里,不会看到别的女人了,宝宝。” 幼薇眨了眨眼睛,陌上桑能感觉到她的睫毛划过手心,幼薇拉下他的手,“不是要办事吗?早去早回。” 陌上桑在幼薇粉嫩的脸蛋上落在轻柔的一个吻,“真是个好姑娘,在那个公子身上再多要一些银子,知道吗?” -- 第六十八章 自从曼舞楼多了墨丹青这尊神豪,幼薇便不再登台了,同墨丹青出游十天半月成了常事,引得楼中姐妹羡慕不已。 陌上桑买回了自家的祠堂,又赎回了原来的府邸,一把火烧了原来住的院子,对官府谎报亲妹已经被烧死了,给陌上玉改名换姓买了身份,叫莫玉儿,住进了莫府。 陌上桑自己将院子收拾收拾,继续住着。 幼薇在家他就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不在他就随便打发一下。 “丹青,上次莫府的事情多谢你啊,不然这府邸被皇上御赐出去了,根本买不回来。”幼薇和墨丹青出来郊游踏青,两人在河边生火烤肉,同行的还有墨丹青的随从护卫。 “小事一桩,为什么非得买那座府邸?” “是陌上桑,那是他家的祖产,他一直想买回来。”幼薇去马车上把买好的蔬菜拿下来,“你来搬下桌子。” “好的,来了。”墨丹青拍拍手,“徐飞他们打个野物这么慢。” 幼薇把袖子一搂,“应该让我去。” 两人相视一笑,墨丹青正色道,“那你不知道莫家的事情吗?” 幼薇低头将蔬菜串起来,“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玉儿的未婚夫是徐国公的世子。” “莫府是镇南将军之府,满门武将!是当年岳将军副将莫极的后代。”墨丹青朝着幼薇挑挑眉,“武将名门,几十年前可以说是满门英烈了,全是死在北野上。” “那后来呢?”北野荒凉,以前是流放罪人的地方,后来慢慢的发展出了部落,北野上野草茂密,牛马强壮,北野人舍不得吃代步的牛马便入边境抢劫米粮财物。 “后来,莫越投敌拱手让了北云城给了北野人,如今北云城还在北野手中。皇上下令莫府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百官劝了三日才留下了儿童和女眷。”墨丹青接着说,“有的发卖了有的充进宫中,不过很多人都不信莫越会叛国,因为莫家满门忠烈,莫越也一直镇守北野。” “喔?投敌?那他还活着吗?在北野当什么官?我怎么没听过他的消息呢?” “这个…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因为…我要去北野,把北云城夺回来。我爹不让我去,生怕我死了,没人接着给他找灵草。我将你给我那颗草给我爹吃了,不过每次只给他一片叶子,他吃了之后身体的毛病也好了,也不炼丹了。”墨丹青对着幼薇笑笑,“有时候觉得老头子好糊涂,有时又觉得他挺可爱的,虽然对女人不专一,但是对求长生可执着了。不过…现在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对我娘可好了。” “喔!这样啊!那叶子用完之后还能将根茎掺着养生的药草制成药丸,长了三百年可别浪费了。”幼薇冲墨丹青笑笑,“你真的很孝顺,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喔?我们前生不是相识吗?又像谁?” “一个非常好的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送他爷爷的灵柩回乡,但是山上有强盗…”幼薇露出回忆的神情,“我和他趁着天黑敲碎棺木,那时候遗体已经发臭了,表面也不堪入目…但是他直接背在身后,我们走了很久在城外等了一晚才进城。” -- 第六十九章 “幼薇…你说的不会是一代名将岳霜飞岳将军吧?此事在他的传记上有记录。”墨丹青捏捏幼薇水嫩的脸,“你认识岳霜飞?” 幼薇点点头,“你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我可比不了他,浴血奋战,为国捐躯。”墨丹青对着幼薇一拜,“看来以后我得叫你老祖宗。” “人短短数十年就能开启灵智,创造出许多许多的东西。感情丰富,有好有坏,有爱有恨,我和你们不一样,很多东西我根本无法感受到。你不要叫我老祖宗,我懂的东西还没有你多。”幼薇一脸真诚地对墨丹青说,“过了十多万年,我感觉到你对我最好。” 墨丹青可疑地红了红脸,“这么久啊…这到底有多久?就没有人对你好过吗?” “不知道这世你能不能比我活的久?”幼薇睁大眼睛突发奇想,“如果你活的比我久的话,你可不可以帮我浇次水。我养过许多花,给它们浇水的时候,它们都很开心。从来没有人给我浇过水,我想…等我死了,你帮我浇次水。” 墨丹青看幼薇表情眼睛,清澈的眼可怜巴巴的,“所以你本来是朵花,想我帮你浇水?” “不,我是一棵草。”幼薇有些不好意思,“可能花长得比较好看,但是我们草也是要喝水的。” 墨丹青大笑出声,“怎么这么可爱!好,我尽量活的久一点,你给的灵草我吃一片,你的意思是你死了才能现原形吗?” 幼薇满足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说好了,你给我浇水,作为报答来生我给你带一颗夜明珠。虽然灵气很少,但是它很亮。” “原来你是一株草啊,说的我以后都不忍心踩草了。”墨丹青将自己烤好的肉串递给幼薇品尝,幼薇结果很开心地吃了起来,“可以的,好吃。”墨丹青展颜一笑,眼神变得柔和。 “你说上辈子,我们是不是也经常这样烤肉吃?”幼薇但笑不语,对上辈子的事绝口不提。 “陌上桑!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烤山鸡,一整只都在泥里面,你来敲…超香的。”幼薇把坐在桌前发呆的陌上桑肩膀摇了一下,“怎么了?不饿吗?你身上怎么有泥?你摔跤了吗?” “以后…你不用去曼舞楼了,跟我一起搬回莫府去住,就呆在府里和妹妹作伴。”陌上桑耷拉着肩膀说话也跟游魂似的,有气无力。 “喔,好的。”幼薇抱抱陌上桑,“把衣服换下来再吃鸡。” “你帮我换。”陌上桑站起身拉着幼薇朝着房里走去,“跟那个公子在一起虽说有金子可以赚,但是陪笑总是不开心的,是吧?还是哥哥对你好,以后你就待在家里我来养你。” “没有不开心啊,我挺开心的。”幼薇打开衣柜找衣服,“待在家里没事做也会闷的。” “哼,挺开心。我看你也挺开心,笑的眼睛都看不见缝!墨公子长得帅气,又多金,随手一座官邸都不放在眼里,他比我强多了,跟他在一起才那么开心是吗?”陌上桑盛怒摔了茶壶,又把杯子连个摔了,“李幼薇!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墨公子,你告诉我!” -- 第七十章 陌上桑想到跟在后面看到的一幕幕,难以平息的妒火蹭蹭地往上冒,“就算他有钱有势,我有你的卖身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幼薇拉住情绪失控的陌上桑离碎片远一点,解开他的衣带把沾了湿泥的衣服脱下来,“穿这件吧,上面有竹叶纹。” 陌上桑捏着幼薇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你听到没有,过段时间我就把曼舞楼卖了,你跟我成亲,不准再想别的男人。” 幼薇点头,“喔喔,知道了。” 陌上桑见幼薇如此平淡的样子,伸手在她挺翘的臀上拍了一掌,幼薇瞪他,陌上桑才笑了,“怎么?和哥哥成亲不开心吗?从你丢石头坏我好事,这些年天天来我家做饭,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我就勉为其难娶你回家。还不开开心心叫相公!” “啊…你好烦,扣子又被你弄掉了,我不会弄这个。”幼薇将掉了扣子的外袍放在一旁,拉开衣柜,陌上桑从身后搂着幼薇的腰,“以后不要见那个墨公子了,好不好?” “我说以后不要见那个墨公子,好不好?” “不说话?看来是舍不得!” “那你去找他,以后别来找我!” “滚!!!” “你自己穿,不给你穿了,坏人!”幼薇将衣服丢在陌上桑手上,出去了。陌上桑赶到窗边一看,发现她是进了自己的屋才放心下来,换好衣服走到院里敲开那只烤鸡吃了起来,真香。 幼薇出来洗陌上桑换下的袍子,陌上桑心中涌起一阵内疚,我对她是不是太差了?要怎么样对她好一点? 当晚,幼薇快要睡着了,陌上桑摸进她房里上了床,将幼薇整个人抱进怀里,幼薇睁眼看到是陌上桑又闭眼睡去。陌上桑把幼薇摇醒,“我让你不和墨公子来往是为你好,你想想他一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怎么会娶你这小门小户的女子呢?他那些都是假象,骗到手就会抛弃你的,我让你不跟他来往,就是怕你被他骗了。你不是喜欢我吗?是吧!那也不能再和他见面了!” “可是丹青帮过我们,很多。”幼薇扳手指出来数,“很多金子,还有府邸,还有玉儿的身份,还有他在保护我。” “有我保护你!” 幼薇睁开眼,睡意全无,“就是你要把我卖给别人,你还让人打我,逼我练舞,不给我饭吃…好多都是你,就是你,坏人,不要一起睡觉。”幼薇要推开陌上桑,翻身睡觉。 “那我问你,我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不生气,不骂我,不和我对着干,还每天给我洗衣做饭,跟个受气媳妇似的。” “我有生气。”幼薇现在就在生气,“你今天刚叫我滚。” “那你为什么不滚?要留在我这个混蛋这里?”陌上桑抱着幼薇,只觉得身上热烫起来,只想狠狠地欺负她,以平息身上的醋劲。 “我要睡觉了。”幼薇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陌上桑亲到,陌上桑只觉得心中激荡,闭眼亲在幼薇额头上。 -- 第七十一章 “我忍不住了…”陌上桑解自己的衣服,“李幼薇,我问你…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哥哥现在就要爱你了。” “大坏蛋,你走开,我要睡觉了。”幼薇还没有消气呢。陌上桑把自己的衣服扔在一边,“快点说呀,大坏蛋今晚走不开了。” 陌上桑摸黑开始解幼薇的衣服,“好姑娘就是要配坏蛋,要是没有好姑娘坏蛋岂不是要做更多的坏事,害更多的人?有了你,我就只祸害你一个。说不出口那你点点头,点头告诉哥哥。” 幼薇捂着自己的肚兜瞪着陌上桑,“真的要睡觉。”陌上桑只觉得她这模样美极了,搂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的,“好幼薇,我爱你,消消气我错了,我是大混蛋,我不应该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幼薇点点头,“嗯。” 陌上桑面露喜色,亲亲幼薇的耳朵,将最后一件肚兜拉下来,哄的幼薇服服帖帖的。 陌上桑真的将曼舞楼卖了,和幼薇在莫府里面拜了天地成婚。等到墨丹青找上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墨丹青打算偷偷去北野从军心里有记挂着幼薇,自从上次回去和他父皇说了要去北野之后,便被关了起来。 被关的这些日子里,每每想起幼薇就对她的喜爱多一分,只觉得宫里女人都心事重重,只有幼薇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纯澈,整颗心都牵挂在她身上,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好不好,这次不管她愿不愿意,一定要把她从青楼带出来,安顿好。 谁知道曼舞楼易主,他找到莫府,莫府里还贴着喜字挂着红绸,陌上桑对着墨丹青行礼,“多谢墨公子大仁大义,小的全家感激不尽。”墨丹青才知道幼薇已经和莫桑拜堂成亲了。墨丹青要见幼薇一面,为什么…她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吗?她不是说他是对她最好的人吗?为什么就嫁人了?肯定是这老板逼迫她的! 莫桑自然不敢怠慢墨丹青,看他面色不好,他心里开心,面上却不显露。 “墨公子大恩,当见面道谢!” 幼薇连花锄都没有放下,走到墨丹青等候的亭子里,“丹青,你来了?这段时间不见你。” 墨丹青心中一痛,见她神色自若不像受苦,“幼薇,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吗?为什么你和莫桑成婚了?你不是说我是对你最好的人吗?你让我给你浇水你都忘了吗?” 幼薇正色摇头,“没有忘记啊,你怎么了?” “你不是人,为什么要和人成亲。我以为你是天上的仙女,不能和人在一起。既然可以…为什么不是我?”墨丹青眼露受伤之色,“既然把我当朋友,成亲如此大事为何不告知?” 幼薇懵了一下,“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你选了他成婚,还要我给你浇什么水,你让他给你浇水,你让我…情何以堪?”墨丹青后悔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感情,这一切措手不及。 “你不想帮我浇水了吗?”幼薇把花锄放在一旁,拉了拉墨丹青的袖子,“答应的夜明珠,我还是会去深海采的,谢谢你的帮助。” -- 第七十二章 墨丹青带着伤心和委屈离开了皇城去了北野,在那里狐皮不暖锦衾薄,夜夜冷风吹。荒漠上积雪厚百草枯。 “连草都怕冷,不知这些柴火烧起来它们会不会疼?” “好了,木头怎么会疼!” “有句话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是说这草和木头都是没有感情的,它们不会痛,也不怕死。” “要是我们不怕疼就好了,上战场打仗挨一刀疼的要命,咬着牙抗。” 墨丹青坐在火堆旁一言不发,草木无情?会不会她还不懂什么是感情?她想让我给她浇水,是不是代表我在她心中是特别的。想通了之后,墨丹青不再愁闷,他四处收集北云城的情报。 陌上桑自从卖了青楼才发现银子不好赚,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为了妹妹能够找到好人家,还是忍住没有重操旧业,而是办了一家酒楼。 因为幼薇喜欢烤肉吃,所以就在酒楼的后庭,置办了许多烧烤架,提供肉菜,供人亲自烤肉,一边看湖边风光,一边烤肉喝酒。 所居的生意还不错。 只是不能再睡到自然醒了。 莫桑每日耕耘也不见幼薇怀上身孕,每每期待每每落空,忍不住回想…这么多年,他拥有过那么多女人,怎么就没有半个子嗣出头? 正当莫桑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消息从北方传来,原本投敌的莫越并没有死!他这十几年一直在北野放羊。莫桑顿时两眼发红,回到家中告诉妹妹这个消息,“不知道朝廷怎么做,我要去北野把爹接回来。” 莫桑让妹妹管着酒楼,看着幼薇,自己一人骑马去了北野。幼薇帮不上忙,只得放弃跟着留在家里面。她想,人间不是有武学嘛,她一定要找机会拜师学艺,日后才好保护雨师。 莫桑离京之后。 酒楼里偶尔来一名夫人,她每次都要叫莫玉儿和幼薇前去陪她吃饭,还热心地要为玉儿择婿。值得一提的是,她也姓莫。 莫夫人十分热心,每次都带了许多画像过来让莫玉儿挑选,都是一些身家不显也不富,真才实干的有为公子。但是莫玉儿一直没有选下来… 直到有一天,莫夫人和莫玉儿还有幼薇在院中烤肉,听到邻座有人议论莫家,“徐世子,我爹收到快报,徐越当年是被陷害的,粮草官和北云城的太守勾结,拿了北野几万两的金子,让莫越困在北云城当了战俘,污蔑他叛国。” “这下平反了,不得了。莫家满门英杰,不安抚百姓都要哭死!” “徐世子,说起来…那可是你的岳家!” “对啊,如今亲事有望了。” “有望?莫家小姐被充了官妓,早就千人枕万人尝了。徐世子,你可别…” “当年就退婚了,你们别说了。” 莫玉儿眼睛一亮站起来,看向话音刚落的徐世子。嘴角微微上扬,走到徐世子身旁,扬手就扇了他一个耳光,徐在言楞在当场。 “你干什么?!” “你是谁?敢打徐国公世子!该当何罪!” -- 第七十三章 “徐郎,你忘了吗?我们花前月下发了那么多的誓,你却抛弃我…”莫玉儿哭哭啼啼,徐世子脸色不好看了,“我根本不认识她。” “郎心似铁!我的命好苦啊…” 徐世子一再强调不认识她,可是莫玉儿演的浑然天成,让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世子爷,玩大发了吧。” 莫夫人却皱起眉头,“如此胡闹,传扬出去怎么找人家,徐家的婚事退了也就退了,死心眼的孩子。那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哪知道什么亲不亲,咽不下被退婚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儿戏。” 幼薇坐在一旁,乖乖听着。 莫夫人一拍桌子,“莫玉儿给我回来,不要胡闹徐世子。” 她!她不是…徐世子和几位贵公子交换一下眼色,“见过夫人,既然小姐胡闹…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莫玉儿,选你自己的亲事。” “我不选,我就跟着哥哥嫂嫂过。” “胡闹!”莫夫人看着旁边只管吃东西的幼薇,“长嫂为母,你怎么不管管她?” 幼薇指着自己,“我?相公出门之前让我听妹妹的,家里不是我做主啊。” 莫夫人面露嫌色,也是莫家遭殃,不然桑儿也不至于娶如此小门小户的女子。莫夫人留下画像让玉儿选择,离开来居回了家。 原来…这莫夫人竟然住在皇宫之中,乃是当朝皇帝的如妃,也是墨丹青的生母,那段日子墨丹青能出现在曼舞楼送去那么多银子,也是莫夫人的关照,莫夫人正是莫越的亲妹,莫桑莫玉的姑姑,她被充公做了宫女。 一步步成了皇妃,暗中关照哥哥的一双儿女,更是为皇上生下了一名皇子。当墨丹青拿回胥草的时候,是如妃按下不让一次献给皇上。 而墨丹青去了北野,灵丹便由如妃给皇上,才有了如妃自由出入皇宫去为莫玉儿选亲。 一切都朝着好方向,哥哥还活着,桑儿和玉儿也长大了,不枉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只要为玉儿找个好婆家,再给丹青娶个好皇妃,至于…莫桑那个妻子,患难夫妻而已,纵然不喜也不是常见面。 “爹,娘…我莫家平反了。” 墨丹青与莫桑二人挖了三个月地道进了北云城,投兵在北野,找到了年老体衰的莫越。两年后,在夜色之中用计灌醉守城的北野兵,在城中点火调离一部分守城兵。打来了城门,早就收到通知的徐飞传了三皇子的令,带着部队冲进了北云城。终于…北云城收复了。 墨丹青和莫桑站在北云的城楼上,墨丹青拍了拍莫桑的肩膀,“多谢你了,没有你。我也不能一个人做成这件事。” “是我要谢你,救出我爹。” 两人相逢一笑,墨丹青问莫桑,“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知道幼薇的真实身份吗?” “皇城西郊李家庄李炳福家中,有个哥哥叫李佳佳。这我很清楚,她小时候在家里种地磨豆腐,经常被她娘打,要不是哥买下她,她可惨了。”莫桑提醒墨丹青,“虽然你是皇子,身份尊贵,但是我们已经成亲了,懂吗?” 墨丹青点点头,他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她是信任自己呢? -- 第七十四章 莫越终于回到故土,当年的运粮官和已经官至中丞令的北云太守被问斩。莫越被封为护国公,不过他在北野忍饥挨饿,这么多年身体太弱,已不能为朝廷效力,而待在家中颐养天年。 而身为世子的莫桑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就在京城开了一家又一家的来居。 有意思的是,徐国公的世子竟然对莫玉儿一件钟情,再次请人上门求亲,吃了莫玉儿很多冷遇之后,依依不舍,最后竟然成了一对欢喜冤家。连如妃都意想不到,不过她苦恼的是,儿子不肯娶妃,一定要去给他父皇寻什么仙草。 墨丹青游历四方,成了一代游侠。 虽然没有找到仙草,但是他一生与花草为伴,熟悉它们的生长规律喜好,甚至想方设法感知草木的感情,熟能生巧还真让他看出一些门路。草木并非无情,它们各有各的喜好,一样有感情,对于照顾它们的人更是有一种依恋之情。 他爱上了一株仙草,虽然她暂时还没有回应,他就把这当成养花,他细心的呵护,耐心的等待,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的。 莫桑虽与父亲自小分别,但是幼时那个伟岸的身影变得佝偻,青丝成了白发,依旧是他心中伟大的父亲。两口子对莫越百依百顺,只是这子嗣迟迟未到。陌上桑毫不在乎,这… 如妃对儿子管不到,对侄子管不了。 也是非常恼火。 对幼薇直言要给莫桑再娶一房,让她做大妇识大体。幼薇倒是没有意见,只是…其实她心里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龙蛋啊。 莫桑顶着爹和姑姑的压力,整个莫家要传宗接代的压力,一定要实现当初对幼薇的承诺,不再碰其他的女人,但是姜还是老的辣,如妃娘娘用药让莫桑和抬入门的新夫人成了好事。 莫桑满脸愧疚地去见幼薇,幼薇坐在一片花丛中看书,脸上一片淡然,她甚至笑了笑,“其实你是顺水推舟吧?就算中了春药你还有手呢?不会自己安慰自己吗?你不死心就去试吧,我知道你想要儿子。” 莫桑面色苍白,楞在原地。 李幼薇,你是真的爱我吗? 他产生了怀疑,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大度,美好,一心一意。如果没有这件事,他永远不可能多想,他知道她对自己死心塌地。 莫桑试了几年还是没有子嗣。他一直暗中观察幼薇,他不在的时候,她画画,弹琴,看书…研究厨艺,日子照过,饭照吃,觉照睡。 他在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到她无处不在,她的感情就像无孔不入的风。他应该是多疑了,她明明就是爱他爱的不行,什么都听他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他。 他却多次对不起她。 莫桑觉得心痛,曾经墨丹青的威胁让他惶恐,产生妒忌,如今对幼薇的疼爱,让他爱意喷涌,他只想用一生一世来守护她。 再也不愿意伤她的心。 莫桑送走了二夫人,洗心革面与幼薇一起过日子,好在莫玉儿怕莫家绝后,将她的儿子送给哥哥嫂嫂抚养,莫越终于可以带孙子了。 莫桑和幼薇一直孝敬有加,虽然颠沛流离十多年,但是莫越的晚年十分体面幸福。 莫桑对幼薇越发爱护,简直成了护妻狂魔。幼薇枕着莫桑的手臂,“相公,我怎么感觉你对我越来越好了?” 莫桑眼角湿润,“其实你对我更好。” “真好呀,我好喜欢这样的日子。”幼薇脸红扑扑的,“感觉相公的心里都是我,满满的。” 可是这样的幸福日子没过多久,幼薇这世的肉身天生有疾,又因为幼年营养不良,长期受苦导致病体缠身,幼薇还是第一次病成这样,病痛很难受很想死了解脱,可是…莫桑每日守在她的床前照顾她,什么事情也不管,从来没有下厨过的他为她熬药,做饭菜,洗衣服…幼薇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又不敢轻易死去,她怕相公伤心。 没日没夜的咳嗽,身体衰竭,脏内疼痛…最后离不开床榻,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相公,我还是去死好了,看到你照顾我这么辛苦,我心里很痛,我们来世再见。” 莫桑不知是否还有来生,是否还能相遇,他不怕累和苦,他害怕她死了,他将永远的失去她。听说人转世都会忘掉前生,“幼薇,我不辛苦,你好好吃药,会好起来的。” 病痛的折磨,相公的伤心让幼薇咬牙撑着。莫桑的深情不悔如妃看在眼里,她手中还有最后一颗灵丹,正想送出宫给莫府,却被皇帝发现了,皇上自然不能相让,“朕会厚葬她。” 就算幼薇能忍得住身体的痛还有药的苦,但是身体受不住,最终还是病逝了,“对不起,相公…我…来…生再找你。” 幼薇还是撒手离去了。 莫桑这一生的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痛不欲生,但是莫子棋还小…他不能死。 幼薇扎根在院子里,看莫桑在痛苦的思念中度过一天又一天,他没想过自杀,他怕他忘记李幼薇,忘记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哀思过度,撑不到一年的时间,莫桑也倒下了,在床上仅仅躺了两三天便去世了。 莫桑飘离肉身,他看到一株开着小白花的小草,它的花蕊是粉色的…那棵小草变成了幼薇的样子,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 莫桑跟着幼薇来到一处山谷,这里有一具庞大的金龙一动不动,莫桑还想叫幼薇,那金龙金光一闪便将他吸入体内。 莫玉儿抚养莫子棋,将兄嫂合葬。 遥远的南疆,有一处万花谷住着一位神秘俊美的谷主,万花谷里面遍地鲜花,是一片又一片的花海。 墨丹青打开门,发现今天院子里多了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它的花朵在晨风中抖了抖。以墨丹青多年的研究,这棵小草很开心。墨丹青蹲下点了点它的花瓣,“什么事这么开心?” “想要我给你浇水吗?我…”墨丹青凝神看这突然出现的小草,“仙草如果长你这样子,确实挺安全的。” 小草点点头, 当然了这是伪装术。 它的真身可是和龙蛋差不多大的。 “还会点头?真的是你?”墨丹青俯下身亲了亲小花,阵阵电流窜入心间,他真的确定了,他爱上的是一株开白花粉蕊的小草。 -- 第七十五章 双生子 渊泽皇在位340余年了,膝下皇子共153位,公主134位,妃嫔不计其数,皇宫无法住下这么多嫔妃公主皇子,连废弃的冷宫都挤满了人。主子住的地方都不够,那伺候的宫女太监更是生活条件堪忧,所以一些不受宠的公主皇子全被移出了皇宫,住去了京郊,待遇视受宠情况和外家而定。幼薇是渊泽皇的第103位公主,是渊泽皇醉酒之后临幸宫女而生…只是,生母是恭洗房的宫女,身份实在卑微不堪,所以幼薇刚出生生母就被处死,尚在襁褓的幼薇就被送进了这座别院,指派犯了些小错的宫女和太监抚养公主,戴罪立功,名叫麻姑的宫女和中五的太监。 公主每月的供奉都由麻姑去宫里领取,但是…麻姑和中五两人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用公主的供奉在京给自己置了房产,还买了丫鬟小厮在别院伺候自己,宫中的好料子也都给自己裁了新衣,不仅如此…两人心思歹毒,还喜欢虐待幼童,刚开始怕公主夭折了两人失去如今的好日子,又怕公主长大了反过来对付他们。 所以,将幼薇关在后院里面养,等到幼薇年纪大一点,便对她拳脚打骂,皮鞭抽打用驯养奴仆的方法相让公主从小产生畏惧之心,对他们言听计从。幼薇穿不暖,每日吃不饱…便偷溜出别院上山自己抓野味烤肉吃。 深夜的山上,一堆篝火传出阵阵香味,一个穿着麻布衣裳扎着小马尾的小姑娘正在烤一只兔子,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之后,从草丛里面爬出来一个小女孩,她应该是饿了,吞咽着口水。 幼薇抬头看到了小女孩,朝着他挥了挥手,小女孩捏着自己的衣角坐到幼薇身边,幼薇将烤好的兔肉腿撕下来给他,小女孩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这里还有…”幼薇拍了拍她的背。 两个小人儿挨着坐在一起,篝火渐渐熄灭了,“小姐姐,火没有了。” 幼薇给了她一颗发光的珠子,“你看,有光了,送给你。” “哇…好漂亮的珠子…”章章把珠子拿在手上,幼薇拉起她的手,将她偷偷带回自己的房间。 晚上,两人就睡在一起。 第二天,婢女发现公主房里的小孩,去禀报了麻姑和中五,两人拿着鞭子就过来了,“养你一个就费劲了,还带回来一个拖油瓶。” 幼薇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中五拿着鞭子一路抽幼薇,幼薇逃到水井旁边,“你们要赶她走,我就跳下去。” “小畜生!”麻姑上前拉住中五,“公主好好听话,姑姑不会赶她走的。” 就这样,章章留在幼薇的别院里面。幼薇带着章章去后山湖里洗澡,正午的太阳晒的水都是温的,两个小人脱了衣服,幼薇才发现…原来章章是个男孩子,身上有许多鞭子打出的伤痕,比幼薇惨多了,幼薇毕竟是公主,皮鞭只是用来吓她的,忍饥挨饿是真的,实实在在的伤痕没有。 两人洗完澡,幼薇在山上找了些消炎消肿的草药,揉碎了敷在章章的伤口上。原来章章从小就被拐进了一个戏班里面,恶毒的班主为了让他唱男旦故意让他穿女人的衣服,做女人的身段,每次稍有差错就要用皮鞭打他。那个班主还是变态,喜欢玩**…随着章章一天天长大,恶班主露出他猥琐至极的本性,养大章章的女班务偷偷放走了章章,章章跑了很远跑进山里遇到了幼薇。幼薇摸摸章章的小脸蛋,“药药疼不疼?” 章章摇头。 从那之后,章章和幼薇一起生活在幼薇别院中,虽然总是吃不饱穿不暖被麻姑和中五恐吓,幼薇麻姑和中五不肯下狠手,但是章章他们却毫不顾忌,只是每次只要他们动手打章章,幼薇就用自己的身子护住章章,麻姑和中五只得撒了邪火就撤走了,毕竟生活还有许多可以享受,怎么老是花时间去耗在两个拖油瓶身上呢。 肚子饿了,幼薇便带着章章去山上采果子,打野鸡,兔子… “薇薇,这里这里…!”章章在山谷中跳了又跳好让幼薇可以看到他,“我们把花都种在这里,每天都来种…以后这里就会有好多好多的花,好好看…薇薇你喜不喜欢?” 幼薇点点头,“那…给它取个名字吧!” “就叫蝴蝶谷…有了花会有很多蝴蝶来这里的。”章章指着山谷里飞的蝴蝶。 两人走遍山里每个角落,把花全部移栽到了蝴蝶谷,冬去春来,一年一年…蝴蝶谷满是鲜花,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薇薇和章章都长大了,他们躺在蝴蝶谷中心的草地上,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两人头靠在一起睡午觉。 尤章睁开眼睛,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在幼薇的鼻子上点了点,果然看幼薇睁开了眼睛,尤章将幼薇拉向自己,两人面对面注视着,“薇薇,今天的书还没看,我们回竹屋吧!” 幼薇伸了个懒腰点点头。 竹屋是两人一天一天亲手搭建起来得,里面放着从小到大偷偷买来的书,有的是幼薇买了白纸默写出来给尤章看的,有的则是卖了花去书店买的。尤章看书,幼薇站在屋外吹竹笛,真是良辰美景,暮暮朝朝。万盏华灯不及一轮明月。 眼看着天色将晚,幼薇将竹笛收起来,生火给两人准备晚膳,山珍嫩笋面,酱香饼。 夜明珠摆在烛台上,两人坐在桌前吃东西,尤章吃完主动收拾碗筷,“今晚不回去了吧,我们就在山上睡,我去四周烧驱蚊香。” “好啊,山里的空气清新…明早上还可以去山顶看日出。”幼薇把桌子挪到不碍事的地方,“可惜晚上没有萤火虫了。” “对了,薇薇…山里有只白狐,你见过吗?” 幼薇坐在竹屋的台阶上晃着自己的腿,“没看到呀。”尤章把东西都收拾好,走上台阶拉起她,“外面晚上冷,快进去。” -- 第七十六章 尤章长大之后,麻姑和中五就要给他净身,不能让男人留在公主身边,但是被幼薇挡住了,自那之后两人日里夜里忙碌为了修建这间竹楼。尤章也越来越不想回到别院去住,因为麻姑和中五总把他赶到柴房去睡觉。 幼薇取下绾头发的丝带,用梳子把头发梳顺,尤章从幼薇手中拿过梳子,帮幼薇梳头发。 睡了睡了。 尤章看着幼薇月下的睡颜,他是怎么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躺在一起的时候情潮涌动不能自己,他难以克制的想要抱着她,每晚都是如此折磨和煎熬,但是他又舍不得和她分开。 好在幼薇还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变化。 幼薇睡着觉得身边热烘烘,睁开眼正好对上尤章的眼睛,尤章睫毛抖了一下,幼薇眼睛朝下看了看,“你…?” 尤章往后退了退,“我我…” 幼薇坐了起来,长长的黑发披在她的脸上,显得小脸只有巴掌大,看起来楚楚可怜,让尤章越发冲动了,他想要解释,但是开口暗哑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可耻的欲望。尤章拿被子掩住自己不堪的反应,坐起来和幼薇相互对视着。 “以后…你睡书房去。”幼薇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尤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困了,要睡了今晚没铺盖你还可以睡这。”幼薇揉了揉自己的头,“最后一次…” 尤章开心的躺下,伸手搂了搂幼薇的肩膀,见幼薇没有推开他,又靠近一些像儿时一样依偎在她身旁,“薇薇,你对我那么好,我想…娶你,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是公主,不会嫁给你的,别傻了。”幼薇躬身埋进枕头里,尤章靠在她身上,“长大有什么好?我们一直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薇薇,你说什么,做什么决定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尤章将幼薇身子扳过来,“我都听你的。” 幼薇嘴角微微上扬,“嗯,好呀。” 尤章一脸认真,“你让我亲一下…我只想知道亲吻最爱的女人是什么感觉…我会记住这个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忘,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不能娶就不娶,只要薇薇肯嫁,章章马上娶。” 幼薇摸摸尤章的脸,“你真的长大啦。” 尤章靠近幼薇,两人越来越近…近到呼吸相亲,心跳声咚咚的响在寂静的深夜里。幼薇眨眨眼,尤章亲上下去… 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 幼薇想起那日墨丹青俯下身子亲在她的花瓣上,也像刚才那样,柔软亲切。 在这夜,情爱的种子在尤章心中生根发芽慢慢地缠绕了他整颗心。幼薇沉沉睡去,意识朦胧间她忽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 “薇薇,你要去哪里?” 尤章不放心跟着出去了,还没跟多远,十几串火把赶了过来,一行人挡住尤章去路,“少爷!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快点…送少爷回府,国师和太太都急死了。” “我不是你们的少爷…你们认错人了!” “带回去!” “少爷,你是不是摔傻了!” … 幼薇在月光下的山林到处找,听到阵阵狼嚎,眉间也阵阵发烫,雨师就在附近。 阳煜襄射出了箭筒里面所有的箭,勉强在狼群中闯出一个缺口,他拔出腰间的佩剑砍伤扑上来的饿狼,慌不择路的逃出去,却不熟悉山路一路滚下了山崖,到了缓坡处却站不起来,腿间传来剧痛,可能是腿断了,阳煜襄痛出满头大汗。 眼见狼群就要追上来了,今晚要死在荒野被狼群分食了,就在阳煜襄万分绝望的时候,一个浅色的身影从月色中走来,她的发丝在夜风中飞舞,露出一张绝世无双的容颜。 阳煜襄没有想到,这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竟然能背着他这个大男人在深夜的荒山逃避狼群,她不会是山中的精灵女妖吧? 幼薇回到竹屋发现尤章不在,可能是出去找自己了,不过雨师受了重伤,幼薇将他放在床上,剪开他的裤腿,上面有严重的擦伤… 这都不是重点,而是这腿折断了。 “我去做夹板,你别乱动!”幼薇交代一声便去屋外劈开竹筒做成竹板,又去书房找了细绳。幼薇抱着东西进了房间,点亮了烛光放在床前,“忍住会有点痛。” 阳煜襄咬住被子的一角,幼薇给他折断的骨头接上,用夹板固定住,阳煜襄额头上的汗滚落脸颊,痛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去世。 山野中的孤身女子,能够背着一个大男人狼口逃生,还会接骨…她到底是人是妖?阳煜襄心中惊疑不定,不管了…她救了自己,定是良善之辈。幼薇出门找尤章…整晚都不见他,回到屋里连觉都没睡,就生火熬大骨粥。 阳煜襄在一阵香味中醒来,竹窗外风光大好,清晨的阳光照在竹林之中,竹子的清香还有粥的香味弥漫了不同寻常的清晨,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现在动弹不得。 幼薇端了粥进来给阳煜襄喝,阳煜襄才真正看清救命之人,不像平常女子妆扮,长发一束扎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昨晚月下的盛世美颜如今显得清新脱俗,“谢谢恩公救命之恩,在下阳煜襄,请问恩公名姓?” “喝点粥吧,我叫幼薇。”幼薇将桌子挪到床边,将粥碗递到阳煜襄手上。 阳煜襄用罢将碗放下,谢恩的话还没说完,幼薇已经收了碗筷出门去了,一本《游侠传》被放在床边,幼薇将桌子放回原处,“好好养伤,昨日找你的时候我家人失踪了,我要去找他。” 阳煜襄只来得及说声小心,幼薇已经推门出去了。从窗外看她急切远去的背影,难道是女鬼?白天不能出现?可是中午幼薇又回来了,给阳煜襄做了饭,吃过饭又出去了。她说家人失踪?是她什么人?阳煜襄带着满怀的疑问看这本游侠传打发时间… -- 第七十八章 “为什么?”阳煜章呼吸急促,这样的感觉…他怎么觉得,冥冥中他好像经历过,难道那晚那个温存甜蜜的吻,就是为了让他听话? “为什么?你是公主,但是我现在是国师府的少爷了,我可以娶你了,薇薇,我可以娶你了。”阳煜章失控将幼薇揽入怀中,“我反悔了,我要娶你,我爱你,爱到天地尽头永不后悔。” “你…”幼薇咬咬牙,“你出尔反尔,那我以后不相信你了。”阳煜章摇头,“我就一次,我只反悔这一次,成亲之后都听你的。” 幼薇深吸一口气,想起当时和王爷成亲的两难局面,她不会嫁给除了雨师之外的人,果然…有了交集就有了相欠,有了相欠就有偿还,有了偿还就有了缘分,所以才会不舍和愧疚? “我只会嫁给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幼薇想要推开阳煜章,奈何他抱的太紧。阳煜章抓着幼薇的肩膀正视她,“我不相信!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从来没有任何人!嫁给我啊,薇薇…我爱你,我可以爱你一辈子,我求你了。” 见幼薇不为所动,阳煜章无力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腰,“我求你了,薇薇,不要不要我。” 幼薇摸着阳煜章的脸,“我不会不要你,我们已经说好了,亲了之后你就什么都听我的,你现在…不能反悔,知道吗?你要乖乖的,别让我为难好吗?” 幼薇怎么样也无法说服阳煜章,只得丢下他自己回竹屋给阳煜襄做午饭。阳煜章床边摆了许多书,他可以有选择的翻阅了,楼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这个姑娘真是贤惠。 直到两人开始吃饭,阳煜襄问,“怎么煜章还没有回来,要不要等他一起吃饭?” “他的饭菜已经单独盛出了,你先喝点汤。”幼薇为阳煜襄盛好汤放在他的面前。 阳煜襄觉得奇怪,阳煜章已经快十天没有出现了,问幼薇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阳煜襄还真有点担心这刚回家的哥哥。问了前来探望的家丁,都说大公子在国师府中,而且金枝公主已经去找自己许多次了。 金枝? 幼薇? 要是回到了国师府中,在金枝的眼皮底下。那…岂不是白费幼薇这一番美意。阳煜襄嗅着身边的女儿香,想起月光下那一幕…那时的幼薇仿若遗世而独立,他的心因此跳了起来,她… 他好像喜欢上她了。 如果未来是一座牢笼,可不可以允许自己放纵一下,阳煜襄因着这个想法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他伸手将幼薇的衣袖拽在手心,“幼薇?” “嗯?怎么了?还没睡啊?”幼薇伸出手拉住了阳煜襄,明明上辈子还能感受到他心里是满满的自己,如今…幼薇觉得有一丝丝的心痛。她翻过身,将自己的脸埋进阳煜襄的手掌中,雨师啊雨师,幼薇好想你。 “幼薇你怎么了?”感受到掌心的湿意,阳煜襄动了动手指,“你哭了?为什么?” 幼薇抬起头看着阳煜襄,颤动的睫毛还挂着泪水,她撑起身子颤抖的唇吻在阳煜襄的身上,“我好想你…”幼薇尝试着伸出自己的舌尖,被阳煜襄张口含住,吮进嘴里,两人呼吸急切,加深了这个吻。微咸的泪水尝尽两人的口中,阳煜襄熨烫的心口变得越发火热,有一种本能…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不是欲望的本能,是热情的本能或者那就是爱的可能,想到“爱”字,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被眼前人夺走了。 他冲动了,他不顾一切。 想要验证,想要得到,想要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阳煜襄双手在幼薇身上游离,他解开她的衣带,感受她的身体,吻的难分难舍又如同饮鸩止渴,他想要更多。 月光下,这份意乱情迷让人狂乱,这美丽让人窒息,他从来没觉得如此意动,渴如荒漠。幼薇红扑扑的脸蛋蹭在阳煜襄的脸上,阳煜襄偏头再次捉住她的唇,幼薇按着他的肩膀,在阳煜襄的帮助下坐在他身上… 阳煜襄从未感觉如此的满足与愉悦,他喘息着用力汲取幼薇口中甜蜜,似叹息地喊着幼薇的名字,“幼薇…幼薇…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是不是相爱过?我好喜欢…在你的身体里…等下就不痛了…幼薇…幼薇…” 不管还要多远多久…我都要找到你。 “叫我雨师,这是我的表字,我爹曾说过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叫这个名字。”阳煜襄双手按着幼薇的腰,看着她的长发在月光下飞舞…如果世界上有神的存在,那月光女神也不过如此吧。 幼薇顿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阳煜襄,“雨师?雨师…雨师…我好想你…”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幼薇抱着阳煜襄,“雨师…呜呜呜…”阳煜襄正舒爽不已,突然停下来挤这一下让他头皮发麻,“我在呢…别哭了,不疼了不疼了…” 幼薇越哭他却越冲动,他简直太禽兽了。直到天露微光两人才平息下来,幼薇抱着阳煜襄胳臂不撒手,嘴角一直微微笑,终于睡着了。 阳煜襄也累得沉睡过去,在梦里面他梦见了幼薇,她向他伸出手,他情不自禁地就跟着她一直走一直走,有说有笑,他觉得很开心。 经过昨晚,阳煜襄也不去深究他们才相识十天半月怎么感情来的如此猛烈迅疾。他爹曾为他看过命数,看完之后便给他取了雨师这个表字,并说…他以后得妻子身份贵重,是帝王后裔。 “雨师…”幼薇端着早膳推开门,露出一如既往纯澈的笑容,如同清晨的露水。 山中无岁月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阳煜襄可以落地了,拄着拐杖可以行走…能走山路的时候,幼薇带着阳煜襄朝着山下走去。 “我…应该去找人抬你下山的…”幼薇走到山谷才想起来,“对不起啊,我们歇会吧。” 眼前的花海美景让阳煜襄一饱眼福,“这里的花…美景衬佳人。” 幼薇用手拂过怒放的鲜花,“这里的花你喜欢吗?太好了!” -- 第七十七章 尤章被一群人带回国师府中,国师与夫人着急过来,“襄儿,你没有受伤吧?” “我不是什么少爷,襄儿的,我叫尤章。”尤章紧蹙眉头,他都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回事,架着就给他带这里来了。 “你?”夫人绕着尤章看了一圈,“老爷,他…真的不是襄儿…他会不会是?” 国师拿起尤章的手仔细看了看,又掐指算了算,“你确实不是襄儿,你也是我的儿子…襄儿的孪生兄弟。” “什么?”尤章不信,“你们不要乱认儿子!” “是章儿,章章你还记得吗?你走失的时候也有两岁了,会叫自己名字了,小名叫章章啊…” “你们继续去找少爷。”国师吩咐下去,“没想到我算不到你的去向,竟在如此近的地方,你确实是我们的儿子,你的大名叫做阳煜章。” “章章?”阳煜章接着问,“你们意思是,我还有一个孪生兄弟?这就是他们认错我的原因?我要见到他才相信你们,现在我要回家了。” “儿子儿子…你终于回到家了,为娘日夜思念你,你怎么忍心不陪为娘左右?”夫人拉着阳煜章的手臂,“儿子,你兄弟渺无音讯,你忍心就此离去…我的命好苦啊…” “好了好了…”阳煜章无可奈何,“那你让我给家里送口信总可以吧?” 阳煜襄已经把《奇侠传》看完了,无聊地躺在床上,听到屋外有人在喊,“家里有人吗?我是来传信的。” 阳煜襄想幼薇还没回来,“这里,窗户在后面,传什么信?” 一阵脚步声之后,那人抬头一看,“少爷!” 幼薇回到竹屋的时候,发现这里多出许多人,护卫的,端茶倒水的,还有大夫进进出出,应该是阳家人找上来了,“他的腿断了,并不适合移动,修养一个月我会送他回府的。” “不行啊,夫人要接少爷回去。” “不好移动,那得让丫鬟留下来伺候少爷。” “还有每天煎药的人呢?” “这只有一张床,哪有住的地方?” … 阳煜襄被他们吵的不可开交,腿伤引起的发烧,头都被吵晕了,“都回去,告诉我爹娘,我能动就回去。” 中午清净了,幼薇晚上给阳煜襄做了排骨汤,阳煜襄对她说,“对了,我家传来消息,你要找的人在我家。他…真的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幼薇仔细看了看,“我觉得不一样啊…” 说是留在阳家,天黑之后阳煜章翻墙摸上山,幼薇正用热水给阳煜襄擦身子,阳煜襄红着一张俊脸,他真是失策,应该留下一个照顾自己的人。阳煜章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阳煜襄光着膀子幼薇正给他翻身子,“幼薇!你在作什么?!”屋内气温顿时极低,阳煜襄拿被子挡挡自己的身子,“别别别误会…我我我我当她是医者父母心。” 幼薇给阳煜襄擦了背,又帮他翻过来,拧干毛巾递给他自己擦,“擦背,他够不着。” 阳煜襄和阳煜章看向彼此,阳煜章拿出夜明珠,屋内顿时亮如白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你真是我的弟弟?” “太不可思议!” 幼薇敲了敲水盆,“快点擦,等下水凉了。” 阳煜章走到床边查看阳煜襄的伤势,幼薇让他们两人独处,自己洗碗去了。天色也不早了,阳煜章还得赶回国师府,免得第二天亲娘找不到他,又在国师府里面哭。阳煜襄感叹良多,没想到亲兄弟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了。 幼薇走进来给阳煜襄送了阳煜章的衣服换上,自己也脱了外袍上了床,“诶诶诶!姑娘你!不可!” 阳煜襄拉住幼薇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怎可共处一室?” “两晚没睡了,我很困…”幼薇已经戳了戳阳煜襄脸上的伤处,阳煜襄松开了手,幼薇抬脚跨进内侧拉起被子缩进被窝里面。阳煜襄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个女人靠这么近,一张俊脸涨的绯红,奈何幼薇已经沉沉睡去了。 “她只是太累了…”阳煜襄说服自己。谁知道越发折磨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位…幼薇姑娘好像并不顾忌男女大防,她穿的如此轻薄…贴近一个成年男子,而他少年气盛,这…害得阳煜襄失眠了。阳煜襄在天际泛白才沉沉欲睡,谁知道幼薇却撑着身子起来,他下意识睁开眼,正好看到她乍泄的春光,阳煜襄闭上眼睛,“姑娘,自重!” “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用我这一生来爱你。”阳煜襄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地看着幼薇的眼睛,才发现她的眼睛如此迷人,天真而冷漠…纯粹地让人心口一跳,真是妖吗? 幼薇头靠阳煜襄脸上,震惊地阳煜襄一时忘了推开她,“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姑娘救命之恩难忘,未免…太太…太轻浮!” 幼薇起身下床在镜前扎好自己的头发,“我见到你太开心了。” “喔?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直和煜章在一起,同一张脸有何区别?为何见到我开心?” “你们不一样的。我喜欢的是你呀!”幼薇转身笑了笑,“我去给你做吃的!” 阳煜章发现幼薇变了,她对阳煜襄太好了,什么都为他着想,好像从阳煜襄出现那一刻,她眼里就只有他了!为什么? 幼薇从湖里洗完澡出来,刚洗完衣服阳煜章过来帮她抬起了篮子,“我来抬。”阳煜章想向往常一样拉起幼薇的手,但是幼薇躲开了。 “薇薇…”阳煜章很受伤。 晾好衣服之后,阳煜章带着幼薇去了他们的蝴蝶谷,“薇薇,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不理我?这几天你都是可以忽略我?是不是我找到家你就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 幼薇抬头看着阳煜章,“章章,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亲一下以后就都听我的?听我的…你已经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你不可以喜欢我,这些你都必须听我的。” -- 第七十九章 “不准你带别人到我们的花海!”阳煜章从花海中走过来,原来他正在花中睡觉,听到幼薇的声音醒来了。 “章章,种花本来就是给人看的。”幼薇对阳煜章生气无能为力,“他的腿已经快好了,你们回家吧。” “对不起薇薇,我不是故意凶你的。”阳煜章握紧拳头,“我以后不会再凶你了。” 幼薇摘了朵小红花给他,“好了,奖励你的。”阳煜章接过小红花别在自己的耳后,搀起阳煜襄,“我背你回去。” 幼薇拿着阳煜襄的拐杖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城到了国师府门口,门房一见少爷回府了,赶紧去通知国师和夫人。也是凑巧,一辆马车停在了国师府门前,马车旁跟着一队带刀的侍卫。 金枝公主踩人梯从车上下来,两名宫婢伴在左右,四名宫婢跟在身后,随行的太监大唱,“金枝公主驾到!” 阳煜章放阳煜襄在地上站定,幼薇为他架上拐杖,“拜见金枝公主!”阳煜章单膝下跪行礼,阳煜襄身体不便只得拱手,“在下身体不适,请公主见谅。” “无妨,本宫听闻你受伤了,为何受伤?”金枝公主还未走近,身边那太监已是尖声妖喝,“你是何人?见了公主为何不拜?该当何罪?!”阳煜襄心想糟了,幼薇住在山野定不知道这些繁文礼节,正要为她皆是。 幼薇颔首,“见过金枝公主。” 那太监怒极,“来人,给我打折她的腿!” 金枝公主示意其他人平身,冷眼看向幼薇,幼薇抿了抿唇,“这位公公,不要太生气。金枝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我也见礼了,是不用跪拜的。” “你是公主?”金枝公主看了看幼薇,“皇天底下只见这样的乞丐,从未见这样的公主,一股穷酸气,得了什么失心疯蔑视皇家威仪。” “不信就算了。”幼薇跪下给金枝行了大礼,“拜见金枝公主。” “来人,给我掌嘴。”金枝平生仅见她也是气笑了,“给我往死里打!” “公主…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还请你看在国师府的面子上,开恩。”阳煜襄替幼薇求情,阳煜章却站在幼薇身边扶她起来,“幼薇确实是公主,她是皇上第103位公主。” 金枝看着阳煜章抬手扇了幼薇两耳光,“真公主怎么了?照打!她有封号吗?住在乡下那些土包子也配称公主?” “哎哟…儿子啊…我儿都回来了。”国师夫人出了府门,“臣妇参见公主。” “外面日头毒,公主里面请。” 金枝公主朝着国师夫人笑了笑,“夫人请。”一路上公主问阳煜襄怎么受的伤。阳煜襄说追那只白狐,公主不是一直想要一件白狐的披风吗?金枝开心了,原来是这样,你也太冒险了,以后不准你如此冒险。这是本公主的命令,不许冒险,好好养伤,赶紧好起来。 阳煜章只关心幼薇被打了疼不疼。幼薇努了努嘴巴,“还好啦,她手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既然她救了你,那本宫便饶了她不敬之罪,不过要是她冒充公主,可是死罪。”金枝公主问阳煜襄,“我带了御医,等下为你检查一番。”金枝想着让医生看下阳煜襄的伤会不会好彻底,要是他变成一个瘸子,她可不能嫁。还好国师府找回了大公子,本来这订婚也是嫡长,到时候嫁给大公子也行,反正长的都一样。 而且这大公子有股野蛮劲,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让御医看看,千万别落下病根。” “二公子的腿如今恢复的不错,暂时看不出来恢复之后的效果,一切都要等恢复之后才能看出来。”御医检查之后如此告诉金枝公主,金枝公主微微叹息,如果能向以前的律己公主那样,召王氏兄弟为驸马,共享齐人之福… 公主一行人走后,阳煜章也向国师夫人告辞,“娘,弟弟也回来了。我要跟在幼薇回家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跟她分开。” 国师夫人当然不愿意,“儿子,这里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既然你说幼薇也是公主,让你爹去求皇上,娶她回来做我们阳家的媳妇。只要一家人团聚,为娘才能安享晚年啊。” 阳煜章心中狂跳,娶幼薇! “夫人…我不会嫁给章章,我和他一起长大,他就是我的家人。”幼薇看到阳煜章受伤的表情,垂下了眼,“对不起。” “没事。”国师夫人虽然不喜,但是幼薇救了自己两个儿子,对阳家已是莫大的恩德,看自己儿子那个难受的样子,为娘的心中也不好受,只得叹息一声,“幼薇公主,章儿对你一片真心,你…” 幼薇看了阳煜襄一眼,后者偏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阳煜章深吸一口气,“娘,你误会了,我和薇薇情同家人,我们已经相依为命十二年了。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幼薇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是啊… 在亲娘的坚持下,阳煜章还是没能和幼薇走成,而阳煜襄为了避嫌没有去送她,在他心中,从下山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国师府的少爷,未来的驸马,和幼薇…那只是在山中寂寞夜深人静的放浪形骸,虽然很浪漫很享受,终究如同昙花一现,而…他发现自己的亲哥哥竟然对幼薇是那种感情,虽然他对母亲解释了…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整颗心都在幼薇身上。 自小孪生兄弟生离,哥哥在外受了许多苦,他喜欢的,他定然不会跟他抢。 幼薇离开国师府回到了久违的别院。 对于公主去而复返,麻姑和中五首次产生了感激之情,要是公主不在了这一切可都没了,他们也老了,脾气也没有那么暴戾了。 幼薇换上公主的常服,坐在别院中发呆…雨师他有意疏远她了,是为什么呢? 明明在山上还好好的。 人可真是复杂, 他说他想狩猎白狐才上山的,而白狐是为了给金枝做狐裘,他的心怎么像风雨似的… 变化莫测。 -- 第八十章 这些年,皇上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派出去寻找仙草的人都无功而返。虽不甘就此死去…但是太子已经年老体衰躺在病床上眼见就要去了,皇帝正在考虑太子人选…奈何子嗣太多。 便召最信任的国师进皇城商议政策。 渊泽统治的三百余年,国库被皇家消耗的差不多,可以用虚空来形容,为了维持皇家的尊严和体面还有公主皇子优越的生活,几次加重赋税,民间早已经怨声载道。国无良将…无钱养兵,在平和的假象中,帝国早已经分崩离析。要不是畏惧渊泽是活了三百多年的皇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光长寿就镇住了那些有造反之心的人,可是…只要等到渊泽驾崩,怕…大厦将倾。 国师这几天心急火燎,在他的推演里,没有一个皇子能够给大运带来生机,诸侯分裂,叛军异起,战火连天…这就是未来的大运。但是此话他又不敢和皇帝吐露真言,皇上一怒之下可是会要人性命的,不管哪位皇子做了皇帝都会身首异处,除非…他是稚嫩孩童…才会有弄权者想要护住这小皇帝,成就自己皇图霸业。 太子之事还没议定…渊泽帝竟然驾崩了,死在刚入宫不久的宫妃烟鼓的宫中,皇帝死时不太雅观,赤身裸体…本应封口为密谈,谁料想宫中人多嘴杂,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皇帝崩,万顷江山无人主,帝皇宫中无太后,无皇后,皇叔皇族皆入土,谁来做皇帝,谁来做天下主? 大运皇子一八五,太子眼见也入土。 一边是各大家族风云涌动,刺杀政敌支持的皇子,一边是太子党遵从礼制让太子登基为帝,就算新皇崩丧还有皇孙掌江山,皇城内外一片明争暗斗,在国丧的哀乐下,大臣,皇子,被刺杀的不计其数,有借机报仇的,有铲除对党的,有…预感风云起,想要为王的。谁做皇帝不重要,多收拢财权兵将…才是手底的王牌。 太子府一直催促宗礼部,快些办完先帝丧仪让太子不日登基。国师府门庭若市,都是八方来的说,国师虽然无兵,但是国师知天文地理,能预测,祸福吉凶,还有在朝廷的威望,成为各方争抢拉拢的重要人物,国师选择了谁…那就代表国运落在谁的身上。 所有的公主都入宫哭灵,别院的皇子都被抢拉了去,身后有大家族大势力的皇子通通称病躲在府中,应付一波一波的暗杀。 幼薇跪在一群公主中间,听着她们窃窃私语,已经出嫁的公主还好,她们这种没有出嫁的公主谁来做主,以后怎么办?新皇会怎么对待? 金枝公主回身冷笑,“想知道吗?告诉你们,你们都会成为联姻的筹码,嫁到北野,嫁到海上,嫁到南岭那些野蛮不开化的地方。” 终于,太子挺过了不停的暗杀下毒,用人参吊着一口气,在帝皇城举行登基大典礼,太子的外家,五个皇孙的外家,联合了京中四成的势力。层层保护要保太子顺利登基。 终于,反动从园杨门开始,那里的守备军是147皇子的亲舅舅,从打开城门的那一刻,多方人马涌去帝皇城中,展开了史记都无法描述的乱军之站,只要不是自己阵营的…一个字杀! 至少十来方的人马,在万安门堆尸成山。宫中侍卫宫女太监纷纷逃入公主所在的祈福殿,这里是为新皇祈福的地方,有各位皇子的母妃还有公主,可以说是皇宫如今最安全的地方。 金枝公主见混战已经打响,召集了自己的侍卫护送她去皇天台。她深受渊泽喜爱,祖父是镇国大将军,手底下百万雄兵在北疆,而皇宫内外的侍卫奴仆她都已经收买了,进了皇城,到底是听谁的?这一切…都不好说呢… 而此时,国师在家中推演。 忽然睁开了眼,原来如此! 国师找来两个儿子,“为父早先和你们说大运将完,咱们一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如今出路就在眼前,从金枝公主踏上皇天台的那一刻起,我的推演已经看到了她未来的路,也看到了日后重整河山的天命之子。章儿,你是不是有一颗宝珠,可以放出万丈光芒的夜明珠?” 阳煜章点点头。 “今日祭天之时会天象异变,日月无光。而此时…天地间唯一堪比星辰的光亮便是这颗夜明珠,只要你将此宝珠献给金枝公主,她必能顺利登基为帝,金枝公主的外家乃是镇国公府,镇国大将军在东北有百万雄兵。我阳家也有了从龙救世之功,缩短了战国分裂的五百年时间,百姓可以少受苦五百年。”国师掐指再算,问阳煜襄,“吾儿,如果金枝公主为女帝,那么为了笼络多方势力,你若和公主成婚…可只有一席之地了。选择在你,若你想悔婚…完成此事,为父也有计脱身,隐居山林以待来日。” 国师说完看着面前的儿子,“章儿,你的宝珠拿出来给为父,难道你忍心黎民百姓受苦千年吗?” “煜章,把你宝珠给我,我去送给公主,不管她日后有多少男人,我定要居正宫…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阳煜襄如今脚已经恢复,他气度从容直起身来,“爹,你不是说我的姻缘,未来的妻子是帝王后裔,如果真像你说的,江山分据…也只有登基女帝的金枝撑得上帝王后裔吧?” 国师已经预料会如此,“那章儿便随为父去东陵吧,那里政通人和,又有明王镇守一方,会是这乱世唯一的安平地。” “好,我去找幼薇,带她一起去。” 看着两儿子离去的身影,国师唉声叹气,“唉,只怕她不会随你去。一想到…” 夫人啊,阳家传宗接代的任务竟然要我们两个老家伙来完成,真是羞死人了。这两个臭小子,要是十年前看破这天象,他也好做准备啊! 宗礼官还在祭天念礼运,门外已经刀光剑影。正在举行仪式的礼官吓得瑟瑟发抖,太子已是弥留之际,五位皇孙齐齐跪在他身下,衣袖里都揣着短刀,只等父王登基,就要夺下太子之位。 -- 第八十一章 皇天台圣阶下的倒满了尸体,皇子席扶一步步踩着圣阶而上,他身上穿着已经做好的龙袍,面上露出勃发的喜意,“太子又如何?朝中权臣又如何,都抵不过我外族执掌皇城守备军。” 席扶来到太子身前,五位皇子拔刀立现,通通被席扶身后的士兵将长刀架在了脖子上,席扶坐在太子身边静等,就等太子落下最后一口气。太子浑浊的眼睛看向这位记不清面容的皇弟,他张口说不出任何话,终于席扶耐心告罄。 他伸手掩住太子口鼻,让他无法呼吸直至彻底断气,“仪式继续!” “慢!”金枝眼见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心中的欲望更大不了遏制的放大了,“席扶,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怎可为君?上不承天意,下不达民心!你聚众谋反,杀死众多皇子,甚至杀死太子殿下,太子为君你是臣是为不忠;你谋位反兵,父皇殡天你不在灵前,父皇出殡你不扶灵,是为不孝;你为了夺位,手下怨魂众多,是为不仁;你满手尽是亲人血腥还想登基为皇,如此不义之师,定遭天谴!弓箭手!把箭头对准这谋逆之人,谁敢妄动,取他性命!”金枝一挥手,埋伏在皇天台何处的弓箭手摆开阵势,席扶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金枝公主,“皇妹!你一介女流还是不要淌这浑水,其他皇子都死了,除了我…没有人继承大统,你杀了我?要把大运的江山拱手让人?” 一时间风起云涌! 金枝站在阶下与席扶对峙,侍卫通通刀刀相对,剑拔弩张。 “皇妹,只要我顺利登基,就让你做护国大公主,享受前所未有的尊荣!” 金枝站在原地思忖,如今也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如果杀了席扶,扶持皇室一幼童岂不是更好?“席扶,你罪恶滔天…”原本还有丝光亮的皇天台,一阵风过后,日月无光…头顶上不见了太阳,遮天蔽日乌云起。 一道光芒从台阶之下而上,成为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亮光,阳煜襄走到金枝公主面前,将手中的夜明珠交给她,开口道,“天地悠悠,皇庭万载。如今席扶弑兄夺位,天理不容,罪恶滔天致使日月无光,山河暗淡!恶贯满盈岂能为皇,为天地之主,掌山河表里,国师预感大运此劫,定将令河山颠覆,百姓不再安宁,为了平息天怒人怨…臣请公主清除皇族孽障,登基为帝!日月无光,向往光明,而光明就在公主手中,请公主顺应天命!登基为皇!” 阳煜襄跪地行君王礼,重复道,“请公主顺应天命!登基为皇!” 金枝公主震惊地看向阳煜襄,内心激荡难平,她将手中亮光高高举起,遏制想要狂笑的冲动,“顺应天命!顺应天命!弓箭手,立刻诛杀席扶,肃清皇庭!” “请公主顺应天命,登基为皇!” 金枝公主的侍卫也纷纷跪在地上,拥力她为女皇,而弓箭手,将席扶和他的护卫射杀在皇天台上,金枝公主一席孝袍在皇天台完成了登基仪式。自称灵天女皇,封阳煜襄为皇夫,执掌大运江山。 此后各诸侯纷纷自立为王,大运朝名存实亡,为了争夺土地和资源,各诸侯国之间经常发动战争,大运进入了战国时代。 东陵城民富兵强马壮,其他诸侯不敢来犯,国师站在自家庭院嗟叹,“虽然分崩离析已成大势,有一丝统一的希望,要是各自为皇一千年,那泱泱大国也将沦为弱肉小国。” 当然这都是后话。 皇天台上,灵天女皇登基为女帝!帝皇城中,阳煜章直入祈福殿寻找幼薇,要带她一起去东陵城,“我爹说天下就要大乱,只有东陵最安全,薇薇和我一起去东陵,我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那阳煜襄呢?他在哪里?”幼薇问完看到阳煜章灰败的神情,她于心不忍。阳煜章忍着酸楚告诉她,“他要留在京城和公主完婚。” “喔…那我也要留在这里。你…和国师他们一起去东陵吧。到了东陵记得去明王庙,你…”幼薇拉着阳煜章朝着宫门走,“你说了听我的,如果你不听我的,来生我…就与你不再相见。” “我不管来生如何,我要带你走。”阳煜章将幼薇手腕握在自己手心,“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你喜欢阳煜襄,明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却选择他,他心里没有你,他只想娶公主,娶女皇!你必须跟我走!” “我不会走,你要我离开他我就死在你面前。”幼薇从地上捡起一把带血的钢刀横在自己的脖子前,“阳煜章,你走…你要为了所认为的爱情,丢掉我们相守多年的感情吗?非要形同陌路才肯罢休?” 阳煜章忍痛放开幼薇,“你别伤害自己,我走…可是我不放心你。”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对你的兄弟,也不是你认为的男女情爱,就算他娶了公主,我也会守在他的身边,我就是我来人间要做的事情,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也不会放弃的事情。”幼薇转身跑回祈福殿,阳煜章看着她远去,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对他如此狠心?明明在阳煜襄出现之前,他们都好好的,还有那晚…她同意他亲她的唇,明明是欢喜的?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的。 她就算不喜欢他! 那又能如何?不能停止心中源源不绝的深情,不能停止他的想念,不能停止他的爱意。 灵天得知国师带着家眷归隐十分可惜,又得知阳煜章也随着国师去了,心中十分失落…如今她贵为女帝,自然能召他兄弟二人为伴,只是…不知道阳煜章去了何处,只得与阳煜襄大婚,册封皇夫,召新任皇城军统领俞献,东城王家嫡长孙王席为皇君。 为了安抚各诸侯,灵天推行分封,实现诸侯国自治,可以招募城兵,只需要岁末向朝廷缴纳朝贡即可。将想要自立为皇的各大诸侯安抚下来,这样…先帝留下的公主就有了用武之地,将公主下嫁到诸侯国,陪嫁了丰厚的嫁妆以示诚意。虽然各地叛军异起,但是好歹各诸侯被灵天安抚下来,好在先帝公主够多够用… 如此下来,国库里的奇珍异宝,也是陪送了一部分,原本生活艰难的公主,获得了丰厚的陪嫁品,前往各诸侯国与王公或者王子成婚。 -- 第八十二章 能有此待遇的自然是貌美且与女皇交情尚可的公主,至于幼薇曾得罪过灵天。灵天下意识就想让她嫁去北野安抚那里的北野首领,只因为北野天气最为恶劣,风俗也很不堪,子继父妻,兄妹通婚…但是北野蛮悍,战斗力惊人。 遂下令,将幼薇嫁到海上去。 幼薇在出嫁途中,逃婚进了山林却遇到了山匪,他们聚众在一起打家劫舍,如今到处都有叛军正想拉起反旗,无奈他们是草寇,不像那些义军良民豪绅的出身,能聚集许多人马。 “过几天有个公主要从我们这出嫁,等大当家的做了死去皇帝的女婿,那不就是皇亲国戚,咱们把势力闹大,以后做一个诸侯王当土皇帝!” 还没等山寨出手,幼薇却自己逃进山里,这一下正入罗阳,前是山贼堵后是官兵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幼薇躲进一个山洞,一直往里面走有一潭冰凉的泉水,从泉水中游了出去。 幼薇从水中冒出头来,才看到两岸桃花盛开,明明已经过了桃花的季节,这桃花还是开的正娇艳,在这群山之中有一个小村落,开满了桃花的山村,村里的人看到外来人十分惊奇! 原来,他们这个山村从来没有外人来过,四面的高山根本无法翻越,他们的祖先坠崖落在这里,便在这里繁衍生息,不知外面年月。 村子里的人都尚武,也懂得耕种之法,听闻幼薇是从河底游进来觉得十分惊讶,“河底有妖怪,有一条大蛇为何它不吃你?” 幼薇说没有见到大蛇。 幼薇暂时在村子住下,每日跟着村里的余剑师学习剑术,村里的人说,因为四面是山总有野兽出没,所以村里人人都要学武来保护村子。 村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外村人,村里的小年轻都想和她做夫妻,每日等在师傅门前要教幼薇练剑。过了一段时日,幼薇想要离开…但是剑术未成,须得苦练。幼薇静下心来苦练剑术,她学的晚,要比他人更下苦功。 而那河底的大蛇她也曾见过几次,那蛇上岸吃人总被大家赶跑,但是只要进入水中,它就有千钧之力,没有人能够在水中奈何它,那日…她能够进来也是刚巧遇上这蛇打盹或者其他。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巨蛇冬眠的时候,再游出去,只是那时候河水结冰,凿冰入河岂不是自寻死路。三年的时间,幼薇除了练剑和村民一起劳作,就是锻炼自己,每日用冷水洗澡,冬日里去已经结冰的河中试探。 村里的人已经习惯了简单安静平和的生活,并不想离开去外面。终于师傅说幼薇学的差不多了,能够单独和野兽搏斗并且活下来。 “你出去的时候,不要伤了那条蛇。没它的守护,外面的人会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师傅这样交代幼薇,幼薇背着师傅送的剑…砸开冰层,游进河底,原来人也有因为简单便能满足的存在,只要阳光雨露,便能满足生活。 冰冷刺骨的河水,幼薇朝着记忆中的深潭游去,好不容易打斗着身子爬上了岸,便看到那巨蛇在山洞中睡觉,原来这洞穴就是它的巢穴,不知道这巨蛇是否有了灵智? 幼薇悄无声息地走出山洞,洞外是厚厚的白雪,湿透的衣服结成了冰块,幼薇冻的嘴唇发青,在山中拾取枯柴,找到一避风处点燃柴堆,脱下身上的衣物烘干… 而此时的京城,灵天女皇被其表哥围困在皇城之中,只因为皇君王席凭借皇太子是他亲生,王家开始招兵买马,动摇莫家军心。莫景田看透这皇位迟早落入王家之手,逼宫要求景田废弃太子,废黜王席皇君之位,废黜阳煜襄皇夫之位! 杀之! 与莫景田成婚,诞下皇子为太子。 再平各方叛乱,夺诸侯权。 重整江山! 灵天已经将所有的夫君全部召集在安华殿,“如今军权在我表哥手中,朕也是…”灵天闭上眼睛,“怪只怪你王席王家不安分,逼得朕亲手杀子,你可知道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残忍。来人…去…伺候太子服毒,将皇夫和皇君都押到轩门,让莫将军亲眼监刑。” 阳煜襄被刀架在胸前,这三年,他在京城孤掌难鸣,虽然贵为一国皇夫,除了女皇之位最尊贵的人,但是他与灵天一直无后,导致太子公主皇子相继出生,女皇溺爱皇肆,对他日渐冷漠。今日更是为了能让莫景田坐上皇夫之位,手刃亲夫…能做皇帝的女人果然不容小觑。 阳煜襄心如死灰,或许他早应该在三年前就死在深山里,免得今日受辱!不知道爹娘是否安在?不知道兄弟可好?不知道… 她…有没有怪他? 有没有想起过他这个无情的过。 “哼!”莫景田露出半分微笑,“王席,凭你也跟我斗,配吗?阳煜襄你虽然无辜,但是你做皇夫,你无兵无权,你算老几?” 噗的一声,王席的头颅应声而落滚到了阳煜襄的脚边,他闭上眼睛迎接自己的死亡,只听见铿锵一声,斩首的钢刀被震落在地,阳煜襄睁开眼,只见一个娇小的背影挡在他身前,“雨师!” “杀了他们!”莫景田挥挥手,弓箭手拉弓朝着幼薇和阳煜襄射箭,只见数到道金光闪过,五面金色的盾牌出现在两人身边,悬浮在空中,开始旋转起来,将所有的箭都打飞出去,甩人群中,有人中箭身亡,有人倒下。 “这是什么?”莫景田见放箭无用,挥手制止,“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幼薇的声音从盾后传出来,“我要带他走。” “一女子而已,仗着这盾牌破了我的剑阵又如何…上,杀了她,把盾牌夺下。” 得到军令的士兵纷纷拔刀上前,幼薇与他们厮打阵前,还要护住阳煜襄,只是现在危机时刻没有时间发动咒语滴血让龙鳞入体。 应付的十分吃力,身上也被砍中数刀。 幼薇挥手,十多片龙鳞组成的风刃,将周围一片士兵全都刮到在地,“放我们走!我不想杀人!”幼薇挥手砍断阳煜襄身上的绳索,只是这龙鳞渐渐不受幼薇控制,只要阳煜襄有危险便会自动的保护他,直到阳煜襄被砍伤,龙鳞全部没入他的体内,幼薇再拔一片也是如此! -- 第八十三章 在龙鳞的保护下,阳煜襄毫发无伤,幼薇浑身浴血带着阳煜襄一路杀向宫外,莫景田见她身手不凡,起了收拢之意,“住手,你要救阳煜襄?可以,只要你留在我军中为我效命,我就留你俩性命。” “幼薇,我死都不会留在这里受辱!”阳煜襄仇视莫景田,“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来杀死我啊?我看你没有这个本事!” “杀不死你我可以把你关起来,而她?我看她是受伤了,那金盾全用来保护你,那我就要活捉她,囚禁她来伺候我,两个人…还能通天不成?” 幼薇夺下一匹战马,奋力杀出重围,带着阳煜襄逃出了皇城,阳煜襄坐在幼薇身后,这等武力!就是岳霜飞再世也不可能及啊!幼薇一路策马,身上的伤口被冰冻成了冰痂,最终摔下马掉在雪地上,阳煜襄抱起幼薇寻找隐蔽可以生火的地方,没想到我阳煜襄第二次被她所救。 山洞里燃烧着篝火,地上洒落这沉重的金色不明物,异常沉重,这都是从阳煜襄身上掉落出来的,幼薇躺在平整的地面上身下垫的是阳煜襄的外袍,他的内袍也破破烂烂,用剑割下来包扎了幼薇的伤口。 幼薇昏迷醒了过来,看了看四周,抬手将龙鳞收回洞府,阳煜襄转身看向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幼薇,你醒了?” “我想喝水。”幼薇翻了翻自己的身子,浑身都疼。阳煜襄去外面取了雪球进来,幼薇咬了几口,阳煜襄问幼薇,“刚才那金色的是什么?” 幼薇勾着唇角淡笑,“那…是龙鳞。” 阳煜襄回想确实也像鳞片,只是十分巨大,让他一时无法想象,那竟然是龙鳞。如今之计,得离开京城,只是幼薇现在伤势严重,只希望那莫景田忙于成婚,稳固政权,无心来追他们。 “幼薇…那为什么要来救我?我对你…”阳煜襄嘲笑自己,“我与女皇大婚,抛弃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那你还记得,在竹屋里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用这一生来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始终如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幼薇用手指抠了抠将要融化的雪球,“如果真有什么想要的,我…想要你爱我。” “我一直爱你的…只不过我…”阳煜襄沉默下来,只不过他想娶公主,想做皇夫,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然而!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差点丧命,王席的脑袋正滚落在他身边,血迹现在还留在他的膝盖上,他…和几个皇君共侍一妻已经是难受,如今竟然被废黜,显得自己如此无能。 阳煜襄此刻心中没有爱情,他只有仇恨,既然这大运江山形同虚设,那就让它彻底颠覆吧。阳煜襄照顾幼薇好转起来,谢谢日子他摸清山中形势这里有一窝山贼,凭借幼薇的武力,定然能制服那当家的,让这伙山贼唯命是从。 他再去吞并附近的土匪窝,慢慢壮大自己的人马,谁手下有人他就去抢,谁手下有兵他就去打,阳煜襄将要收服这伙山贼之事和幼薇说了。 幼薇点点头,窝进他怀里。 一年以后。 阳煜襄手下已经有了十万人马,落脚在皇城和菡城之间的山林之中,菡城属于过去的运襄府,如今的襄国,国主乃是襄王黄兮涚,因为临近皇城所以有一股叛军势力后土总在国内作乱,想要夺去襄国。 阳煜襄仔细研究了菡城的地势,称得上皇城的西北门,易守难攻,更是因为皇城之间那护城河与皇城分隔开来,只要夺下菡城,便有了安身之地。 这菡城的城主,广发褒已经年过花甲却只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想要比武招亲,选择一名武力强大的夫君好继承城主之位,也好在乱世中保护女儿。阳煜襄让幼薇女扮男装去打倒所有的竞争者,再假意输给自己,不废一兵一卒进入菡城,等到取得广发褒的信任,再让山上的兄弟进城。幼薇喃喃道,“你又要娶别人了呀…” “这只是权宜之计,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每天缩在山上种红薯?”阳煜襄手下的兵一直在山中。除了剿匪就是种田种地,倒是吃喝不愁…但是菡城他志在必得。 幼薇投降,“好的,我答应你。” 阳煜襄把她抱进怀里柔情抚慰着,“等到我灭了大运,将灵天和莫景田拉下来,我就守着你,只有我们两个人。” 在广陵月的招亲擂台上,幼薇打败了所有的竞争者,最后被一袭墨纹缠云锦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打下擂台,广陵月见他英俊潇洒十分倾心,当场便定下了婚姻,接阳煜襄进了城主府。 三日之后完婚。 值得一提的是,那被他打败的公子游也因为钦佩阳煜襄的身手,为他效命。广发褒一时收获了两员大将,十分欣喜,对新女婿阳煜襄十分赞许。幼薇穿着黑色的劲装,面上戴着黑面巾,她现在是公子游,正在阳煜襄和广陵月的婚礼上看着他们完婚。 洞房花烛夜。 阳煜襄与广陵月同饮交杯酒,脱去大红喜袍拉上床幔,新婚夫人娇羞不已,他饮了不少酒,两人在被子折腾了许久,他才释放出来揽着广陵月闭上眼睛…又复睁开眼,幼薇她现在在做什么?她会不会怪我因此而离开我? 阳煜襄不放心害怕幼薇离去,趁着广陵月睡着出了新房,去到后院幼薇住的房间。房间一片漆黑,悄无声息,走了?阳煜襄推开门,房间里各处找便了都没看到幼薇,心中的慌乱渐渐扩大…他虽然不放心,但是他觉得她既然答应他。 她应该不会私自离开才是啊! 阳煜襄四处都查遍了,床下屏风后面。 她… 阳煜襄打开衣柜想看幼薇的衣物还在不在,谁知道刚打开衣柜门,便听到沉沉的呼吸声,幼薇蜷缩在衣柜里面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他开门都没有吵醒她,平时她躺在床上只要一点动静,她都会马上醒过来。 阳煜襄蹲在衣柜外看着幼薇。 她为什么要睡在衣柜里面… -- 第八十四章 幼薇睁开眼,发现阳煜襄正抱着她,“你怎么在这里?”阳煜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衣柜里面?” 幼薇笑了笑,“觉得里面挺舒服的,你回去吧。”幼薇从阳煜襄身上下来,躺回自己的床上,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面,“你在菡城这段时间,我想去东陵城一趟。” “你去东陵做什么?”阳煜襄想到父母兄弟都在东陵,幼薇一趟也好,能让自己得到他们的消息。果然幼薇轻声说,“我想去找章章。” 阳煜襄心痛如绞,不自觉泪水在眼眶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东陵路远,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留在这里,以后再说。” 幼薇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喔,好的。” 在菡城呆了半年,一直与城外保持联系,平日里跟在广发褒的身后熟悉菡城各部,晚上就与广陵月芙蓉帐暖…广发褒越发欣赏依仗女婿,广陵月也屡屡在父亲游说相公如何体贴,如何有才华,有志向,在阳煜襄带兵平判几次后土乱匪之后,短短半年的时间,已经连下三座城池。 襄王大喜,赏赐阳煜襄五万人马想要接管两城,广发褒本想接下赏赐让出城池,但是阳煜襄不肯,认为要守住城池再收判党,得民心,得城池,最后攻下襄城,自己做襄王! 两人意见不和,相持不下。 阳煜襄便让广陵月去劝广发褒。谁知道广发褒不仅不听劝还不让女儿回府,暗地派人通风报信告诉襄王此事,但是被阳煜襄襄城外的人马截获。广发褒见事情败露,他不打算要襄城,不想安生日子被破坏,只得放弃这个女婿,宁愿女儿每日以泪洗面。广发褒命人捉拿阳煜襄,阳煜襄和幼薇从内打开城门,放自己的兵进城,一举进攻菡城!广发褒才发现原来阳煜襄早有预谋,他用刀架在广陵月身上要阳煜襄退出菡城,不然就手刃亲女。 阳煜襄拒不退兵,趁着菡城兵士分管芮城和继城,占据城中各个要地,投降不杀…将降兵逼至城主府。广发褒恨女儿瞎了眼,又舍不得杀女儿,“阳煜襄,你狼子野心早有反意。” “天下到处都是反贼,我未伤百姓一人,未拿百姓一银一钱,我不是反贼,乃正义之师。”阳煜襄接着道,“投降效忠,饶你不死。” 广发褒气急扇了女儿一耳光,丢了手中剑。 菡城破。 广陵月哭着跑回阳煜襄身边,红肿的脸庞带泪的双眸让人心生怜惜,“相公…” 铿锵一声,利器相撞的声音,擦出带闪的火花,广发褒继续挥剑要刺死阳煜襄,幼薇手中剑被震落,只得挡在阳煜襄身前,利刃砍入血肉的声音,幼薇双手握着剑身,那剑刃已经扎进她前胸,阳煜襄捡起幼薇掉落的剑插进广发褒的胸膛,两人同时倒下。 “幼薇!!” “爹!我杀…” 阳煜襄挥手推走扑上来的广陵月,“幼薇,你怎么样了?” “爹!!”广陵月抱着广发褒,“爹,你为什么要动手,你要丢下我…” “来人…把广陵月关起来!”阳煜襄抱着幼薇往屋内有,“快去请大夫!” 幼薇口里不停地流血,发出嗬嗬得声音,“没事…嗬…”幼薇心想,这一生太难了,两人之前近在眼前,总是隔着千里之远…她有点想就这样死了就好了,不用杀人了,也不用看到他。但是… “我爹给我取了个表字叫雨师,他说只有最亲近的人必能这样唤我…” 雨师…雨师,我讨厌你。 阳煜襄与后土合谋攻陷了襄城,两人都留了一手想要至对方于死地,但是…后土的招竟然是联络了城外的山贼,他万万没有想到…襄城外这一伙山贼的首领竟然就是阳煜襄。 阳煜襄成了新的襄王。 而三个月过去了,幼薇虽然好了起来,但是损伤了心脉,她的武功形同虚设,如今身体很弱,一阵冷风都能让她卧床三天。虽然没有幼薇的帮助,但是阳煜襄的征伐并没有停止。 天气好的时候,士兵都在田里劳作,只有等到天气恶劣,阳煜襄才出兵攻占城池,他的士兵粮草充足,穿着保暖,又纪律严明,屡出奇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不出三年时间,皇城外所有州府都被他一一攻占,就在其他诸侯国忙于平判之时,阳煜襄向皇城发动了攻击。 一边派人去东陵城接国师。 一边封锁进攻皇城的消息。 国师没有前来,而是让阳煜章带话前来,“爹娘年迈,康儿尚年幼,受不了奔波之苦。”原来国师和夫人老蚌生珠,还是诞下了幼子阳煜康,如今已经四岁了。 阳煜章交代了爹娘的话,一心想见幼薇,“煜襄,薇薇呢?薇薇在哪里?我要见她!” “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这里?”阳煜襄还没问清楚,得知阳煜章来了。幼薇已经偷偷从后院过来了,“章章…” “薇薇!”阳煜章欣喜地转身走过去将幼薇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薇薇,你还好吗?” “你放下她,她身体不好!”阳煜襄走过去拉住阳煜章将二人分开,幼薇也不恼,抬手摸了摸阳煜章的脸,“章章,你来啦。” 两人又感慨万千的抱在一起,“薇薇,我好想你。” 阳煜襄再次拉开两人,“哥!说了幼薇她身体不好,你别碰她!” “薇薇?你怎么了?”阳煜章一脸紧张,幼薇比划了下,“胸口被插了一刀,血漫到嗓子眼说话都有气泡。” “薇薇,跟我走吧…这里打仗太危险了,我们回东陵,我在那里给你种了满山的鲜花,你肯定会喜欢的。” “哇!满山的花,那很好看啊!” 阳煜襄伸手握住幼薇微凉的手,“你的手炉呢?你的手好凉…”阳煜襄将幼薇的手拢在自己双手之中,“阳煜章,你话已经带到了,你就回去吧!好好照顾爹娘,我会好好照顾幼薇的。” -- 第八十五章 “阳煜襄,你才要放开幼薇的手!”阳煜章横抱幼薇躲开了阳煜襄,“你娶了公主,又娶了城主的女儿,还害得薇薇受伤…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你根本配不上薇薇,我要带她走。” 阳煜襄脸色不善站在原地,“你还听说什么?”阳煜章冷哼一声,“我不需要知道太多,我知道这些就够了,知道我能给薇薇幸福而你总是给她伤害,这次…我有信心,薇薇肯定会跟我走的对不对,薇薇,跟我回东陵。” 幼薇想了想,点点头,“嗯,去东陵。” “幼薇!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的吗?”阳煜襄看着阳煜章恨不得打他一顿,幼薇竟然要跟他走,她以前就说过想去东陵。 “我去趟东陵,再回来…”幼薇轻轻咳了几声,“章章,你去过明王庙了吗?” 阳煜章神情一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去了啊,想起很多事情。” “来人!”阳煜襄带人围住阳煜章,“快点放开幼薇,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阳煜章嫌恶地看了阳煜襄一眼,“我也不认为你配做我的兄弟!”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吧,别惹他生气了。”幼薇从阳煜章身上下来,“章章,你回去吧,我这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了。” 阳煜章柔声道,“记得来看我。” 幼薇点点头走到阳煜襄身边拉着他的手,“亲哥哥,你也动真格,脾气越来越大了。” 阳煜襄哼了一声,“你去东陵城吧,你前脚出门后脚我就一把火烧了襄王府。” 阳煜章走了,他腾云飞在天上,看着地下倒退的青山,“总有一天…她的心里已经有我了。”原来听了幼薇的话,阳煜章去了明王庙,吸收了庙中的香火,想起了前几世的记忆…这明王庙正是为自己所造,只要吸收了庙中的香火,假以时日,就能得道成仙。这些年他听取百姓的夙愿,再为他们完成,明王庙的香火越发鼎盛,法力使用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不过也就能腾云驾雾…阳煜章没想到自己就算没有以前的记忆,也总是毫不犹豫地爱上她,真是冤家。不过…人转世都能失去记忆,有什么办法让小傻子忘了那条渣龙,到时候才算公平竞争。 阳煜襄抱着幼薇回到屋里,“你故意说要跟他走气我的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你得到了我的心就想抛弃我,让我难过。” 幼薇打了个喷嚏,阳煜襄把毯子盖在她身上,俊眉不自觉的拧紧,“大夫说气血不足,好好休养是可以恢复的,为什么已经三年了你还是手脚冰凉不见起色?” “好啦好啦,谁流那么多血都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的。”幼薇靠在阳煜襄身上昏昏欲睡。 这时候有人进来禀告,说后院那位夫人找襄王有事,关于密道。阳煜襄把幼薇放在床上休息,立刻去了后院关广陵月的院子。 菡城有条地下通道可以直通皇城,这里面阳煜襄一直都在找它,但是极为隐蔽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广陵月露出一丝恍惚的微笑,“好久不见了,襄王陛下!你一直在找去京城的密道吧?整个菡城只有我和我爹知道…感兴趣了是吗?这些年我也想清楚了,干嘛放着好好的王后不做和你赌气呢?只要你答应我和从前一样夫妻恩爱…再处死杀我父亲的那个凶手,我就把密道告诉你。” 阳煜襄眨眨眼,“是我动的手。” “不是你,是公子游。是他杀了我的父亲,至于相公你…你只是防卫。”广陵月竭力露出微笑说服自己,“对,就是他,杀了公子游。我们就能重归于好了。” “喔…那夫人放心,公子游已经死了。不信夫人可以问府里的人,伤势太重,没挺过三天死了。”阳煜襄对广陵月道,“夫人既已想清楚,就把密道告诉本王。” “可以…不过,今晚夫妻恩爱之后,若襄王还是对我情如当初,我便将密道告诉你。”广陵月想了想,“对…当初我们如何恩爱,如今我苦坐孤台这么久,还请相公怜惜。” “那晚上来找夫人。”阳煜襄接着道,“我让侍女给你送些衣裳过来,夫人先休息,本王还有公务。” 阳煜襄找幕僚们商议许久,如果有了这条密道,就能夜袭京城,纵火烧宫出奇制胜,只是可惜了那帝皇宫!不如先派斥候潜入,在他们的用水中撒入麻药,放倒一些人再奇袭。 阳煜襄沐浴更衣后去看望幼薇,不住在一处是因为幼薇房中药味太重了,阳煜襄有些无法忍受。不过相距不远,幼薇的房间就在阳煜襄的正房后面,幼薇正在泡药浴,躺在浴桶中瞌睡,阳煜襄伸手探了探水温,已经只是温热了。 “来人,伺候王妃起身,泡太久了。”阳煜襄唤了侍婢进来,幼薇睁开眼小小打了个哈欠,挥手让她们出去,“我醒了,自己来…襄襄你回来了啊…”幼薇裹着浴巾出来,擦干身子换上寝衣,又穿上保暖的绒袍子,喝掉晾在一旁的药。 “被热水熏得有些困,我先睡了襄襄。”幼薇踩着绒鞋拖进了卧房,阳煜襄跟着过来,“我陪你躺会,我给你暖被窝。” 其实天还不冷,正值秋高气爽。但是幼薇的身体时常冰凉,又不能受寒,所以提前开始过冬了,阳煜襄搂着幼薇躺在床上,她偎在他身旁,没一会就睡着了。 等幼薇睡熟之后,阳煜襄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穿上外袍打算去后院。到了广陵月院门口才想起来,忘记关掉幼薇房中的窗户了,等夜风吹进去,那第二天定然是要病的。 阳煜襄又折返回去,谁知道幼薇没在床上,侍女也没有看到她离开,阳煜襄返回屋内拉开衣柜,果然看到了她睡在里面。阳煜襄关了窗户又回到衣柜前,想将幼薇抱回床上去。 没想到幼薇已经醒了,正抱着膝盖看着他,“你回来啦?去了哪里?” -- 第八十六章 “幼薇,我还有些公事要谈,你先去床上睡觉,我让她们给你准备暖水袋。”阳煜襄伸手要抱幼薇出来,幼薇却拉住他的手,“今晚别谈了吧,我们睡觉了。” “不行,这件事很重要…”阳煜襄话还没说完,幼薇已经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闭眼吻上他的唇,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裳。 阳煜襄抱住她,“太凉了,穿好。” “喔,那你去谈事吧。”幼薇伸手把衣柜门关上,低声说,“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 阳煜襄按住要关上的衣柜门,“你说什么?” 里面一片寂静。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所以…”阳煜襄眨眨眼,张张嘴,“所以你不想我去,是吗?” 里面一片寂静。 “君幼薇!是不是不想我去?” 里面一片寂静。 阳煜襄双手在自己脸上搓了搓,打开衣柜门把幼薇抱出来,幼薇一言不发地窝在他怀里,察觉到他的目光干脆闭上了眼睛。阳煜襄脱掉外袍与内袍,只穿着里衣和幼薇一起躺在床上,“我不去了…我真的很想听你告诉我,不要我去。” 幼薇拉了拉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进去,抱着他的胳臂闭上眼睛睡觉,“睡啦!” “君幼薇,你快说你不想我去找别的女人。”阳煜襄揉着幼薇的长发,“别装睡。” 幼薇调皮地打起小呼噜,阳煜襄躬身吻在她头顶,“你是小猪吗?还打呼?” 以幼薇的精神很快就睡着变安静了,阳煜襄认真地对着熟睡的幼薇说,“如果你当了女皇,你会怎么对我?” 广陵月等了一夜也没见阳煜襄到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答应她的…回到从前那样,夫妻恩爱,她好不容易放下父亲的仇恨,他却辜负… 如果没有密道,攻打皇城只怕诸侯驰援,到时候腹背受敌,陷入两难之境…如今襄国已经包围了皇城,假以时日也会被其他国察觉。没有密道…那就再挖一条出来,就算察觉到了,也只有隔岸观火看看能否坐收渔翁之利,等到起义军投降,那些大诸侯国定然要吞并周边的小国。 如今各人自扫门前雪,管你皇城谁做主。说不定易主他们乐见其成,以此为由,拒绝纳贡。让大运名亡实也亡…阳煜襄决定和宋国联盟,不让东北从宋国借道行军,拖延他们的支援,等到皇城一破,北云城怕也是要自立门户了。说不定他等着这一天呢…莫景田做了皇夫,莫景云却只能帮他守北疆,不如做个北疆王,领土朝着北野扩张。 阳煜襄发动了围城攻势。 半年后… 莫景田在西城门打落马下俘,灵天女皇御驾亲征站在城楼上,看着阳煜襄从万军之中一步步走出来,“女皇陛下,好久不见…莫景田,当时你说我“无兵”“无权”,不配做皇夫!今日,你成了我手下败将,哼…君悦湾你瞎了眼,这皇位该换人坐了。” “阳煜襄,夫妻一场当时你扶我登基,今日你大军逼宫…但是有一点你想来不清楚,君家是人皇君临天的血脉,执掌人界数万年…凭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凭的是我君家血脉才能开启的降妖鞭,上古大妖巴蛇筋皮所制,此鞭专打那些为祸人间的恶妖。还有掌鞭一族,他们精通除妖之术,世代只听君王的调遣!我皇族血统如何高贵,你要覆我皇庭!便是祸乱天下!”灵天女皇手持君王令,“你可以杀死莫景田,继续做你的皇夫,我们一起荡平天下,重现人皇盛世!” “说完没有?”阳煜襄取来弓箭瞄准君悦湾,“人皇盛世为什么四海八方俯首称臣,因为德高望重!心系天下!就你君悦湾?卖子求荣,谋杀亲夫,不配为人怎可为君!” 阳煜襄一箭正射在君悦湾龙冠之上,她脸色苍白,仓惶闪躲,“煜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把天下相送,你不要杀我!”君悦湾躲进侍卫身后,“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君家的天下,你根本不懂恶妖如何可怕,天下负我皇族…”君悦湾眼见就要城破还等不到诸侯援军,命令人打开城门,放阳煜襄大军入城。 阳煜襄押着君悦湾直奔皇天台,卸下她的冠冕,让她在传位诏书上签字,“…传位于渊泽帝一百零三女,君幼薇?”君悦湾抖着手放下笔,“阳煜襄你!” “都是君家的女儿…以后幼薇就是君襄女皇,你好好看着…无能的我是怎么把这天下送到她手中。”阳煜襄站在天台亲眼看着身穿龙袍的幼薇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露出一抹柔情的笑。 幼薇在皇天台完成了登基仪式,皇天台乃是人皇登基之处,只有在皇天台登基昭告上天四海,天庭妖界地府均会知道新任人皇登基,并开始记录他的功绩与过错。 君襄女皇登基后,改国号为襄,皇宫为帝襄宫,与皇夫阳煜襄大婚,大赦天下,并昭告:襄国所有臣民,休养生息,依法治国。 并颁布了《民法纪要》。 地方以户为单位,废除家族制度,设立村长,乡长,组长以取代家族族长行使权力。鼓励农桑和养殖,缩减赋税和徭役。县衙府衙设巡检司一职,取代幕僚师爷,督办行政府衙。中央精兵简政,分设礼农工商兵法六部,最高执行官为某部尚书,成立襄阁由阁老主持,襄阁负责监督六部,完整修缮《民法纪要》。丞相,国师要职悬空,三公九卿诸侯不再受供奉,一时…激起贵族的愤怒,但是…凡抗议者,抄家沦为庶民。 阳煜襄发布天下诏:公卿王族在国家危难之际,袖手旁观;百姓饥寒交迫,未曾接济;败祖上荣光,失君心民意。襄国初立,有为者居要职;有德者享朝俸;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如有违抗者,抄家产没,驱逐出境。 阳煜襄凭借着手里的平民之兵,一兵一卒都是受过苦难的百姓,在诸侯国自顾不暇难以襄助之际,从公侯世家抄出大量金银财富,填充国库。 -- 第八十七章 幼薇从御田插秧回来,就去晨曦宫看阳煜襄养蚕,她忍不住乐了,“我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看到襄襄养蚕!” “陛下辛苦了。”阳煜襄看着幼薇红扑扑的脸蛋,伸手在她脸上探了探,“我觉得你气色好多了,看起来精神多了。” 幼薇舒展了下身体,“自从带着百官种田之后,我也觉得精神多了。” 阳煜襄赞许地摸摸幼薇的脑袋,“只是这么多年过了,我们都没能有一个孩子。” 幼薇眨眨眼,“这个…”她好像没有什么办法,阳煜襄面露难色,“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我…定是不能有子嗣,可是皇室要传承,你…再召男君吧!”阳煜襄想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他打算等到皇子出生,便杀了那人。 幼薇摇头,“我不要男君。没有皇子就没有皇子嘛…育宰太子一脉不还有后人?我还和他们一起种田来着…” 不管阳煜襄怎么劝,幼薇都不肯选男君入宫。阳煜襄心中又酸又甜,既舍不得大好江山拱手送人,又因为幼薇此举心生甜蜜。 最后在育宰一脉中选了三名天资聪颖的幼童带回宫中养育,赐予皇子的身份,还有一位公主,算得上儿女双全,聊表遗憾。 幼薇和孩子们合得来,襄皇城因为孩子们的到来焕发出生气,在休养生息的政策之下,尽管襄国之外诸侯国战争不断,阳煜襄从不出兵。 自从皇城易主,各诸侯国果然不再朝贡,尽管新皇也是君家血脉,但是…凭什么进贡?不出兵攻打襄国已经算不错了,就在襄国左右的覃国和尚国为了争抢襄国旦城大打出手的时候。 一条巨蛇出现在尚国境内,毁了十来个村庄,一夜之间吃掉数十人。尚国面对它束手无策,那蛇体外有鳞甲,人力无法砍破它的皮肉,巨蛇昼伏夜出,房屋农田通通被损毁,它每天都要吃十余人方才离去。 妖怪吃人的消息传遍各处。尚国国主尚品淮几番上书给君襄女皇,求她让掌鞭族出手降妖,但是都被阳煜襄压住了,他要用这件事给襄国创造一个休养之机。 幼薇这两天额心一直冒金光,她还能梦到一条大蛇吃了许多人,就在东南方向…去海上的必经之路,不会是那条蛇?它怎么跑出来了? 君悦湾求见幼薇,让她不要管妖怪之事,天下之人离皇族而去,不要再管天下事,就让妖怪横行,最好妖界的妖怪都出来。到时候他们才会忆起人皇的恩德。 “可是上天已经给了我启示,你看我额头的金光,它一直提醒我,要去…” “你是不是傻?他们想着自己称王为帝,你还去帮他们除妖干嘛?让他们自己去…弱肉强食本就是天意!”君悦湾真是气极,可恶!要不是有阳煜襄撑腰,就君幼薇这样的人也配做女皇?毫无作为毫无想法,一束金光就让她慌成这样,“你要除妖?你知道人皇令在哪吗?你知道怎么联系掌鞭族吗?你也就是个傀儡!” “君悦湾!谁让你闯宫的?”阳煜襄怒气冲冲而来站在幼薇身边,幼薇指着自己额头上的金光,阳煜襄弹了她额头一下,“这金光是因为有妖为祸人间,人皇得到的警示,只要你将人皇令送到皇天台,它就会自己去找掌鞭人。” “还会飞回来吗?”幼薇伸出手,阳煜襄将人皇令放在她手中,“会飞回来的,直接飞回你手上,登基那日你精神不济所以这些你都没听到,不过有我呢。” “昏君!”君悦湾小骂一声解气,趁着阳煜襄还没有发作离开殿中,走出殿外气的咬牙,“凭什么?她君幼薇昏庸无能,阳煜襄凭什么要辅佐她,她哪一点值得他为她做这些!明明我才是顺应天命的女皇。” 阳煜襄拉住幼薇,“现在还不能除妖,等到尚国受了教训,我亲自送你去皇天台。” “那些无辜死掉的人…” “战争中死的人还少吗?” “那条蛇,我见过…它是我师傅他们村口的大蛇。”幼薇将逃婚进入桃村的事情告诉了阳煜襄,阳煜襄大喜,“那为何不请他们出山?” “不要了,他们要的是与世无争。”幼薇捂住自己发光的额心,“除了生存之外的斗争都是人类的欲望,是统治者的欲望,受苦的就是百姓。战争是为了清洗人类,不然世间就没有其他物种的容身之地了。” “脑瓜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阳煜襄将幼薇抱起来,幼薇只得用腿夹着他的腰,搂着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我在想,今晚吃什么?” “吃你行吗?” 在尚国国主尚品淮第六次上书,并准备了丰厚的贡品,请求女皇接见使臣。阳煜襄收下了贡品,和幼薇一起去皇天台放飞了人皇令。 数天后,一群人男男女女,他们穿着古老的服饰,其中一名青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条长鞭,那鞭子套住了蛇头,巨蛇就这样被抬走了,不知去向。为什么掌鞭族连人皇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呢? 人皇令真的飞回了幼薇的手中。 在人皇令的威慑下,襄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此时诸侯兼并,只剩下八个诸侯国存在。阳煜襄已经四十七了,但是他仍然准备出征。幼薇执意要跟在他身边,最后… 君襄女皇御驾亲征,皇夫随军。 命君安隼辅佐监国,教养皇子公主。 君安隼虽是皇子亲叔父,但是公主是亲生… 于是君安隼对君亦韦严加管教,让她学文习武,《帝训》《天下赋》…诸子百家都有涉及,君亦韦通法制,胸有韬略,在君安隼的刻意栽培下,女儿一天天成长起来。 阳煜襄善用兵,屡用奇招致胜。 君襄御驾亲征,又是屡战屡胜,士气高昂。 眼看着河山收复就在眼前,君幼薇骤然离世,年仅仅五十一岁,此时阳煜襄也是须发皆白。他在前线听到女皇崩逝的消息,策马回程,无奈途中被敌军埋伏,跌落马下。 阳煜襄不想被俘受辱,横刀自刎于长垓。 留下了千古遗憾,他只想收复这山河送给她,曾为权势弃伊人…他只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从爱上她,哪怕万顷江山摆在脚下,他也愿意拱手相送…阳煜襄喷出一口血,热泪满眶。 幼薇…天地苍茫,如今去何处寻我的妻? -- 第八十八章 扶长筠 自从襄国女皇与皇夫离世之后,攻下的诸侯国纷纷复辟,本想伺机瓜分襄国,但是襄国女皇君有韦乃是天生的帝王之材,与覃助宋,先是灭了撕毁盟约的尚国,再三家分掉了对襄国虎视眈眈的韩国。 襄国女皇君有为一生所出无皇子,皇君淼为了篡权,囚禁年迈的国君代为执政,并与侍女私通生出一男婴,慌称是女皇所生,并立为太子。五公主君旦钦察觉到皇君淼所为,趁着皇君淼上朝之时,营救出女皇。君有韦灭了皇君淼九族,废黜宫廷女官制。 自此君有韦传皇位与五公主君旦钦,“为了不混淆君氏皇族血脉,皆传位于女君。” 战国已经持续了三百余年。 地府阴司挤满了阴魂,昊石地君趁此机会太兴鬼界,建立了阴司鬼都十八府,要求人日后要在阴间做鬼八0年,才能再投胎转世。并以三生府为鬼都,三生府有一石头修炼成形,女体…天生便开了慧眼,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昊天地君为她赐名诉回,命她掌管投胎转世。又在地府现有阴魂中选了生前为襄国女帝的君有韦,让她记录生死,记录人的一生,凭此安排他在阴间的生活,罪大恶极者继续在地府受苦,不见天日不得转生。除此之外做鬼如何一律不管,食不到阴气饿死,被阳气所伤,居无定所,飘飘荡荡…鬼生艰难,地府管理混乱,弱鬼强食。 昊天地君本体为石头,为阴魂安排转世已经是不世之功,至于做鬼如何…自有天命。当然,如果生前是好人,就算不能成仙,也会住进三生府,三生府中有诉回,有韦所以算得上鬼界安身立命之处,至于恶鬼所去的三府,终日与岩浆为伍,鬼魂无法自主离开,十分煎熬,动则灰飞烟灭,能活下来也不得转生。 三百年战乱让阴司有了足够的鬼,顺利建成了十八府,初现地府秩序。因录官和转司都是女官,所以…阴间多了不能得罪女人的说法。 “转司大人!”一名已经饮下忘泉水幼化的鬼童哭着来找诉回,“转司大人,你让我去投胎的那户人家,被人霸占了我的肉身…呜呜呜…” “还有这种事?”诉回去往阳间查看,才发现确实已经有了魂魄在内,这是一缕残魂投生,它正在休眠中,诉回无法用轮回之力将它摄出。 遂回到阴间去问昊天帝君。 昊天帝君无所谓道,“那是一条金龙的残魂,不在轮回之内,管不了那么多…同行的好像还有一株凡梦草。” 幼薇这两天有些发懵,每每投胎还没进入母体,就有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对她哭诉,“呜呜呜…我已经等了好久了,如果这个没转世…又要等八0年,嘤嘤嘤…” 幼薇无法狠下心来争抢。 十几次之后,遇到了诉回,诉回对她满是好奇,“你就是帝君说的入梦草,听说你活的年岁比帝君还要久远?你一定很厉害吧?” 幼薇无法厚颜无耻说自己厉害,“我们做草的,哪有妖兽厉害,石中君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地府才是真的厉害。” “你是想要投凡胎吧?可是现在阴司等着投胎的鬼实在是太多了,做鬼的龟缩在地底下,他们都想早日降生…”诉回问幼薇,“我可以看你的前生吗?” 幼薇脸一红,“不要了吧…太难为情了。” “没事,我本体是石头,没有心不会觉得难为情的,我也只能看看别人的一生,体会一下那种感觉。”诉回还邀请幼薇去地府做,“我刚看了你的前几世,有许多仙人也去凡间历劫,他们都会选择喝下忘泉水,体会做人的感觉。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石灵草木,不像妖兽和人他们都有情感,所以喝下望泉水就能真正做一世人,体会喜怒哀乐,男女之情。” “会忘掉过去的记忆?那我岂不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和雨师团聚,我再来找你体验一次为人的感觉。”幼薇对诉回友好地笑笑。 “等你凡身死了,你就会想起来的,仙人都这样。”诉回问幼薇,“你对他那么好,不想真正的爱他一次吗?” “谢谢你,诉回。我不觉得忘记是真正的爱他,我如果忘记了就再也没有谁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宁愿感受不到那种感觉,而且我并非没有感觉,我们做草木的…爱人的方式不同而已。” “好像也是诶,鬼都说地府不好,但是我有意识以来就在地府就在昊天地君身边,我觉得挺好的,一动不动我能与地君呆上万年都不会厌倦…既然转世不便,你大可以变化之术化作幼童啊,凡人是看不出来的。” 幼薇! 感觉智商被一块石头碾压了。 诉说走后,幼薇心想也好..不占着阴魂投生的门路。不如就在雨师的家附近买上一个院子,看着他长大。可是没有钱这可怎么办呢?幼薇想着去东海捞一个好看的珊瑚,定然能卖出去,于是就腾云去了东海。 襄国,宋国,覃国,北国与南熙五国并立,自从诸侯国自立以来,历经三百六十多年后,如今五国已经僵持了五十余年,都是国力兵力强盛的大国,谁都奈何不了谁,五国之间相互掣肘。时间冲淡了当初的国仇家恨,五国人民已经有了对自己国家的归属,在统治阶层的忠君爱国思想的指引下,曾经统一的大运皇朝在政治上分离之后,终于在思想上也实现了分裂。 南熙国王宫中,正在上演一幕宫闱心计,宫女出身的芳美人正在宫中产子,为了龙子能够顺利降生,芳美女假借养病之名已经闭门不出六月有余,她不知她早已经被宫女绿荷出卖,王后打算将计就计一箭双雕,她假意怀上身孕,就等芳美人生下皇子抱来自己抚养,再让这个艳压群芳的美人病逝! 芳美人生产之际,疼的死去活来呼吸苦难,那接生婆命手下和绿荷一起握住芳美人的双手,“娘娘快些用力,皇子很快就生下来了。” 芳美人经历生产之痛,终于生下了一名皇子。 “恭喜..娘娘了,是个皇子..您可以安心上路了..”接生婆和绿荷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那接生的太婆将一张浸湿的草纸覆在芳美人的面上,绿荷和下手捉住芳美人的双手,坐在她双腿之上,刚产子力竭的芳美人就这样窒息而亡。 “娘娘病情加重,血崩而亡!快去请王后过来,快去请王后过来!!” “王后正在宫中生产,这可如何是好?” -- 第八十九章 王后诞下正宫的第一位皇子,扶匡欣喜万分,可惜芳美人绝代佳人就这样香逝了,扶匡下令追封了芳美人为嫔,皇子诞生不宜冲撞,便低调下葬了。 王后温婉淑德,管理后宫有方,如今更是诞下皇子。 南熙皇赐名扶长筠。 扶长筠小的时候总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出现陪他玩耍,后来扶长筠懂事之后告诉王后,王后命令道士进宫驱邪,以后扶长筠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了,长大之后也就忘记了,只剩下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 王后和宫人都以为那是皇子捡来的好看石头,没有想到它是一颗珍珠,毕竟这么大的珍珠从未有人见过。 扶长筠长大之后,不喜欢玩玩具,所有的玩物都收了起来,束之高阁,这颗珠子因为长得好看,被当成装饰物摆在木饰架上。 扶匡请太师进宫教导皇子学文习武,扶长筠在王后的殷切希望下,熟读百家言论还曾与太傅一起研究襄国新政,写下一篇《新演论》,太师观后俯首称赞,并且将此论献给了皇上,该论阐明了襄国立法的背景和实施的所有过程,总结得到此法在南熙不能施行。 南熙自古沿袭家族制,族长有着定夺生杀大权,推人唯亲选用的都是孝德之辈,南熙以孝治天下。除了扶家还有桑家和木家,三大家族鼎力支撑着南熙国本。如果动摇了家族的利益,就会动摇南熙的根本,如今外国虎视眈眈,这不是变法的好时机。襄国变法之时,贵族权利已经被莫家军阀架空,君襄女皇登基之时,皇夫用的是强硬手段变法,当时襄国外无诸侯应援,内无可以招架皇夫的兵马,所以变法才得以推行。 眼见着襄国国力日益强盛,扶匡也想学习他国政策,无奈南熙并不是他一人可以做主,要那些老家族支持法制,承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根本不可能。 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高贵的君王怎么可以和庶民相提并论,低贱之人,死也就死了,如果贵族杀死平民还要治罪的话,那低贱之命?也配一命抵一命? 但是治贪治腐是非常有必要的。 扶匡夸了扶长筠一顿,又去司晨宫表扬了王后教子有方,“皇儿才七岁就有如此见解,真是天纵奇才。” 新年伊始百官朝贺,宫廷盛宴。一道七色霞光从天空闪过,须臾间只见霞光越来越近,这..是何故。 “七彩霞光,吉兆吉兆!” “我南熙定能国运亨通,福泽绵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南熙之光,源远流长!” ... 正在朝臣跪成一片,高呼颂德的时候,那七色的云霞落在的眼前的天空之上,浮光中隐现几位仙人之资,脚上踏着一柄剑,五人停滞在半空之中看向在座帝王将相。 为首的是一位面带威严之色的青年,身后跟着四位英姿勃发的少年,穿着白衣青衫,衣袂飘飘。 “仙..仙人!” “拜见上仙!” 扶匡站起来拱手,“敢问仙人尊驾到此,可有指示?”王后也随着起身,一双美目看向前方,仙人风姿绰约..只觉得不怒而威散发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吾等路遇,见此处有灵气发散,特来查看。东南一角灵气四溢,可否带我等前去?” “但为仙人引路!”扶匡朝着仙人指路方向而去,五位仙人也落在地上跟在他身后,衣袍无风自动让人心生敬畏。扶长筠跟在王后身边,“母后,他们是仙人?还是修仙之人?在孩儿看的书里面,仙人是已经得道成仙,他们住在天上,修仙之上就是修炼想要得道的人,他们不是仙人,是修士。” 稚嫩的童音响了起来,让扶匡一愣,“皇儿不可胡闹,还请仙人见怪童言无忌。” “无妨,我们是修道之人,小家伙很聪明。” “这要去的方向是我住的地方啊…”扶长筠走上前去拉住那领头人的手,那修士将他抱在手中随口问,“你几岁了?” “七岁!我母后说七岁已经不用人抱了。” 果然,领头那位修士淡声道,“便是此处。”扶匡带着他们进了渊虹宫,扶长筠小嘴一张,“我就说是我住的地方。” 那青年修士进入殿中,不会手里拿着一颗珠子出来,扶长筠指着那颗鸡蛋对他父皇说,“父皇,这是我的鸡蛋。” 那修士唇角一勾,这可不是什么鸡蛋,这是天灵地宝的海底珠,这颗珠子所蕴藏的灵力足够修炼到金丹期,“保你南熙五十年,可否割爱?” 抚匡肉眼凡胎看不到珠子上的灵气,只觉得它像极了珍珠,可是这么大的珍珠可是稀世珍宝。那修士见无人作答,“既然如此,我帮你这皇子测一下灵根,若他适合修炼,可以给他一个修仙的机会。” 抚匡和王后互看一眼,抚匡踌躇了一下道,“仙家…这珠子是什么来历?渊泽帝活了300徐岁都是因为食了仙草,可…否赐下一株?” “这珠子嘛,对你们来说它只是一赏玩之物,对于吾等乃是修炼之物…”只是仙草嘛,修仙之人正是因为寻不到这些天灵地宝,才日夜修炼以求长生,“仙草若是平常物,吾等还修炼什么?” 抚匡闻言忙转口,“仙家赎罪,不知者…不知者不怪,请仙家出手看看我儿可有资质。” 抚匡将扶长筠推到青年修士的身边。这下可好了,儿呀…你可千万要有那那等仙缘啊,他日南熙国有仙家依仗,儿子说不定能遇上仙草采来送给自身,那…真是天佑南熙。 “这…是,竟然是天灵根!”那青年修士仔细打量扶长筠,没想到今日的无心之举,竟然为宗门找到一个天灵根之人。天灵根,被修仙界称为“天根”,意思是上天的宠儿。因为拥有这种灵根、不论是何属性的人,他修炼的速度都是普通灵根人的二至三倍。而且修炼到筑基期顶峰时,不需面对跨入结丹期时所应面对的瓶颈,可轻易的开始结丹。 -- 第九十章 “他叫什么名字?”青年修士修炼露出浅笑,“聪明伶俐,又是天灵根…这真的是好苗子啊。”那修士取出一柄青铜剑,剑刃锋利,“此剑名苏越,可斩妖兽。” 扶匡双手接过苏越剑,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如今襄国优越,正是因为襄国女皇的人皇令可以召唤掌鞭族消灭妖兽。如今… “仙家放心,孤王定会寻找剑术精炼之辈,将此剑交给他除妖保国,只是这件…有没有何种召回之法,如果遗失…那岂不是…?” 修士摇摇头,这只是一柄炼器师以灵力化火注入灵力打造的剑,才能砍穿妖兽的皮甲防御。 “父皇…孩儿还小,还不会自己穿衣,我不要离开母后。”扶长筠抱住王后,躲在王后身后。王后对扶长筠寄予厚望,她可是想要日后登基的,但是皇上如此上心她此时逆他的意肯定会失了他的心,也罢…左右不是亲生,以后再养一个就是,“皇儿,修仙可是长生之道,普通人求都求不来,你不会穿衣,母后安排人跟着伺候你。” “无需担心,山中自有人师兄弟相伴。” 幼薇没想到今日进宫却没有看到扶长筠,甚至连整个皇宫都没有他的踪影。 传闻三王子被仙人带去仙山修炼去了… 十年间,幼薇走遍五国诸地,十山七湖八荒六海,遍寻不到…那山门定是有什么能隐藏气息的屏障。 “幼薇,等等我…这山里老虫扎堆,危险十分,你不要离我太远!”明虚怀从后面追了上来,对着幼薇微微一笑,“饿不饿?” “你不去投胎历劫,早日修成仙身,老是跟着我耽误这么多时间,真是烦人。”幼薇背过身不理他,“我也不是说你烦人,我…” “如今投胎转世,可是要等八十年,本王与王妃一处才不是虚度光阴啊。”明虚怀跟在幼薇身后,幼薇瞪着他,“我不是王妃。” 明虚怀挑眉,“不想做王妃,将军夫人也行啊,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对本王是岳霜飞那一世,一直念念不忘,还对墨丹青那世说起过…” 幼薇…“你,你真是…我不喜欢你的。” “喔,那…” 幼薇见他那架势又要提起那一晚,那个亲吻,幼薇脸红了,“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明虚怀得意地笑了笑,“别…别不理我,找人啊,不是要找那货嘛?” 那货? 幼薇白了他一眼,“不许这样讲他。” 明虚怀但笑不语,最好从此之后再也找不到那人渣。幼薇心中无奈,想赶走明虚怀又有些于心不忍,两人相互斗嘴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也过了近十年。 “喔?那你与他数十万载,他可曾给你浇过水?”明虚怀一脸认真地问,幼薇眨眼轻笑,“我们天生天养,自有天上降雨,有时候雨师也会腾云降雨,雨水落进山中大家都有份。” 长天宗在一片海域的群岛之上,主岛是离恨岛,上有山峰十二座,分别住着长天宗的掌门和众长老,其中掌门居在无望峰。 扶长筠被带进长天宗,收为掌门亲传弟子,因此也住在无望峰,是掌门御天乔的第十二位弟子,也是目前年纪最小的一位。 扶长筠由七师兄秦明晚照顾长大,师兄弟住在一个院中,秦明晚尊师命对扶长筠多加照料。 长天宗缥缈山中缥缈峰。是秦明晚经常带扶长筠去的地方,缥缈峰上住着水韵长老。虽是长老,却是他们的二师姐蓝水韵,秦明晚自小在蓝冰心身边长大,所以经常去看望她。 蓝水韵是化神强者,实力强劲。 她就像长天宗的神女,美丽强大,冰清玉洁,不染尘埃。扶长筠从小就十分崇拜蓝水韵,七师兄带小孩带的粗糙,扶长筠又是王子出身,从小娇生惯养,所以迈着小短腿,扶长筠长往缥缈峰去,七岁拜入山门,两天后便引气入体,十岁筑基,到了十三岁金丹已成。 天灵根无愧是修炼天才。 修炼就像吃饭睡觉一般简单,晋阶的瓶颈全无,让长天宗一众人瞠目结舌。还好…金丹之后扶长筠的进阶速度便缓了下来,不然长天宗不知道有多少修士道心受挫喔。 蓝水韵也在扶长筠晋升金丹之后便宣布闭关长修,扶长筠跟着七师兄过着清修的苦日子。 这一次,接了师门任务去绞杀九水潭恶水蜥,没想到这恶水蜥竟然不止一只,而是成群结伴,已是繁殖了十余条。每一条恶水蜥都有金丹修士的实力,十余条…这! 扶长筠连本命剑都被咬断,师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为了给扶长筠挡上一下,七师兄秦明晚手上也被咬了一口。 “快走!!” “快逃…” … 秦明晚将手臂简单缠了几下,“这群贪生怕死之人,竟然先逃了。” “师兄,你先走!” 扶长筠一道劲风将秦明晚送出百米开外,手持断剑与恶水蜥周旋。 “哼,不自量力!”明虚怀将已经昏迷的扶长筠背在身后,脚踏祥云便离开此地。 等到秦明晚带着大师兄前来,已经找不到扶长筠的身影,只得辞别大师兄,在沿途寻找小师弟。此时扶长筠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并未身死,独自躺在石台之上,不见相救之人。 山下明虚怀正与幼薇说话,想要离开此地,幼薇却抬脚往山上去,明虚怀拦住她,两人相持不下,幼薇只得伸手推他,“我知道他在那,让我上去。” 明虚怀拉住幼薇的手,“你心里就想着找他,找到他就不顾我了是么?” 幼薇挣脱不得,“放开…你都知道就不要拦着我。我早叫你去转世了…” “是啊,是我要缠着你,不愿去投胎。”明虚怀拉住幼薇的手腕要她正视自己,“你想我离开你去找他…那你先安抚我。” 幼薇不明所以,“什么呀?怎么安抚?” “亲我。”明虚怀目光灼灼,“你答应我我就去投胎转世。” “你…不要太过分喔。” -- 第九十一章 “师弟!” 秦明晚找到了扶长筠,御剑将他带回长天宗,幼薇上山时刚好看到流光远去,远远地追过去。明虚怀心怀郁郁去了地府找诉回,喝下忘泉水投胎修行去了。 御天乔叹了口气,“灵根有损,修为不进反退…怕是要沦为凡人。” 扶长筠得此噩耗,心神恍惚。 “不要慌张!灵剑宗有镇山之宝续灵草,此草五百年开一次花,花开十载,一千年结果。续灵花正是修复灵根之物,只是…等到花期还得百年,这年间…徒儿不可懈怠,每日勤加修炼,留住体内灵力,延年续命…等到百年后,为师为你求来此花再续灵根。” 话虽如此…一时间,扶长筠从天之骄子沦为平庸,尽管每日更加刻苦的修炼,修为也是日日反落,师兄弟都是日日勤修苦练,修为精进。 没有了盛名和修为,扶长筠在长天宗日子不好过,秦明晚受伤要闭关,师傅不能时时照扶。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言语轻慢,“逞英雄,如今倒好,不能修行断了成仙之路。” 再后来,就动上真火。 “这修炼室灵气浓郁,你这废柴占着如今也是浪费地方,随便找个犄角旮旯打坐,别在这丢人现眼,这里是我们天云峰大师兄修炼之处。” “天云峰越来越嚣张了…” “修炼之途强者为尊…怎么瞎说。” “不给离云师兄,难道给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大家说…是不是?” “他自己倒识趣…先走了。” 扶长筠从修炼室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缥缈峰,蓝水韵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口,这里灵雾翻涌,实不平静。扶长筠顺着灵雾翻涌的方向,找到蓝水韵闭关所在,正是一处山洞,洞门上灵光忽明忽灭,扶长筠心想不会是师姐练功出了什么问题了吧?扶长筠推门进去… 一阵浓郁的香气传来,紧接着就是耳边风声呼呼,扶长筠扶风而行到了蓝水韵闭关之处,只见她身穿薄衣昏倒在玉床之上! “师姐?二师姐!” 蓝水韵正是突破之迹,奈何会阴不聚,阴阳不和…心中执念引发心结,心结郁郁,气息不调导致灵气行走不通,郁结逆行伤了气脉。 心神受灵气冲撞,似梦似真竟产生了幻觉,师傅…蓝水韵紧紧握住御天乔伸出来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复搂着他的腰身,又羞于吐露一腔爱意,脱去身上的衣衫,紧紧地缠上男人炙热的身体。 “抱紧我…” 扶长筠自小孺慕蓝水韵,如今香艳声色在前,一时自然难以自持,与玉床上娇躯滚在一处。云雨方歇…蓝水韵从心幻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赤身裸体的陌生男子,当下明白过来。 蓝水韵挥手将扶长筠打落床下,强劲的掌风将他掀翻在地,床上的衣物也被扫落在他身上,蓝水韵眼里浮现杀机,一抹剑光直刺扶长筠的咽喉,被一抹金光打落在地。 幼薇冲进洞穴之中,眼前一幕让她头昏脑涨,但是还是挡在扶长筠的面前与蓝水韵打斗起来,蓝水韵虽是化神之体,但是幼薇仙体早成,灵力无尽…虽未曾习得强劲的法术,堪堪抵挡几招,想要带着扶长筠离开缥缈峰。 蓝水韵被幼薇强横的灵力震荡六腑,一口鲜血喷涌出来,“二师姐!”扶长筠穿好衣服扶住蓝水韵,“二师姐,你还好吗?” 蓝水韵冷哼一声,“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如若有第三人知晓,我拼了这身修为也要杀了你!给我滚出去!” 幼薇胸口起伏气息不定,有时候她也想把冷脸对他,让他远远地滚开,像今天这样…她也有想要将他打一顿的想法。 奈何明月照沟渠。 扶长筠根本没有多看幼薇一眼,他站起身打量蓝水韵一番,自顾自笑了,“那师弟就告辞下山了。” 扶长筠沉默着出去了,幼薇跟在他身后。 蓝水韵关上洞门重新闭关。 “你这人真奇怪,我救了你的命,你非但不语还不理睬我?莫不是我得罪你了?还是救错了你?”幼薇拍了拍扶长筠的肩膀,见他失魂落魄遂直接将他打了一顿。 扶长筠抚着嘴角的淤痕,皱起俊眉,“哼,要你救我做甚,左右是废人一个,不如死了。” “来,让我来打死你!”幼薇扬了扬拳头,十分不满地将扶长筠扶起来,“谁说你是废人了?我看你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手脚健全脑子又不痴傻,这不是挺好的?” 扶长筠闻言笑了,“你刚救了我又要打死我?岂不是白救一回?你是谁?” “看,你笑了…我叫幼薇,见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决定收你做半个徒弟,带你扶云带你飞,开心吗?”幼薇随手将剑收入洞府。 “我师傅可是长天宗掌门,化神巅峰的强者,你…要做我半个师傅,也不行。”扶长筠继续下山,“我从未见过你,你从何而来?” “你说你从未见过我?我可是自小就认识你?你忘了我送你的大宝珠?”幼薇用手比划了下,“大约这么大!” “珠子倒记得,你…嘛…不记得了。”扶长筠长叹一声,“如此也是有缘,实乃不巧今日失魂落魄被你撞见你,呵…”扶长筠自嘲一声,“如此这里向姑娘道歉,谢过姑娘搭救之恩。” “嗯,受了受了,见你还算真心。”幼薇随手掏出模样一般无二的一颗珍珠,“那珠子你送人了,再给你一颗。” 扶长筠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确实是灵气浓郁的珍珠,“这么珍贵之物,随手送我为何?” “不要嘛?不要拿回来!”幼薇伸手,扶长筠将珠子收起来,如今修炼室用不了,修炼灵气不够,这珠子正是时候。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幼薇没什么好气,推搡着扶长筠快些走。 扶长筠点点头,“看样子我上辈子是个大善人,如此要多做善事积福。” 幼薇对天无语,“你真不要脸。” -- 第九十二章 离恨岛周边的无人小岛上,扶长筠就住在这里清修,远离长天宗那些拉帮结派,反正他是一个不管如何修炼,修为也一步步倒退之人。如若不修炼,那修为退的更快。 这里灵气远不像离恨岛那样浓郁,多亏了幼薇带回的含有灵力的天灵地宝,才能让扶长筠稳步修炼,如此刻苦的修炼才堪堪没有掉出金丹之境。幼薇便扎根在院子的土壤中,伪装成一株杂草,每日晨露太阳月光雨露,守着扶长筠清修。 扶长筠几次去缥缈峰都被赶了下山。 想来蓝水韵对他是不屑一顾的,扶长筠心中郁郁不能抒怀,只得更加发奋的修炼。其实他知道修复灵根才是最主要的,只是那…续灵花是灵剑派至宝,能到他手上吗? 这一天,扶长筠又在草地里寻找幼薇,“你在哪里?快些现身…” 幼薇还未出现,师傅却来了。 御天乔看向扶长筠,背手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孽徒,是你?私自上了缥缈峰,对水韵…”御天乔难以启齿,心中自是恨极,几百年来他谨守师徒情意,不曾越雷池一步。 事情还得从蓝水韵出关之日说起,蓝水韵一出关御天乔就知道了,但是她并没有去寻他请安,而是直奔扶长筠所在之处。御天乔驱身前来正碰上蓝水韵对浑然不觉的扶长筠下杀手,御天乔拦住了她并将她带回无望峰。 蓝水韵被御天乔所阻,情绪激动。 “伤害同门,轻者废除修为赶出师门,重者就地格杀,你是长天宗的长老,怎么如此冲动行事?”御天乔摄走蓝水韵的武器,只见她梨花带雨泪眼不语,也动了恻隐之心,“发生何事?为师为你做主。” 蓝水韵不肯讲。 抬手用灵力化成匕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御天乔看向她,只见那握着匕首的手臂之上,皓白一片,“水韵!你的守宫砂呢?为师不是告诉你,你所练功法不能…” 蓝水韵一言不发直视着他,突然笑了笑,“怎么?是功法不能?还是…你不能?要做德高望重的尊师,又要徒儿守身如玉。我破了身,功法没有任何问题,我才明白…师傅一直在骗我。可惜晚了…” 可惜晚了… 什么意思? 蓝水韵转身离开无望殿,“我一定要杀了他,就是他…毁了我。” 御天乔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扶长筠的面前,扶长筠从未想到师傅会对自己出手,他毫无招架之力。 “师傅,徒儿做错了什么?” “师傅!为何要杀我?” “师傅!师傅!!” 一道流光将二人分开,“让我来杀了他。”蓝水韵见御天乔压制了原本的修为与扶长筠缠斗,何必多此一举,他必须死。 化神巅峰的修士,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渡劫成仙,虽然心中憎恨十分,御天乔也恨自己七分,所以压制了修为想和扶长筠公平较量。 一股磅礴的灵力携带碎石崩山之势,一击必杀直袭扶长筠,是二师姐!扶长筠朝灵力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蓝水韵蓝色的身影,她竟然这么厌恶自己,容不得他活在世上。 一抹金光闪过挡住了这雷霆一击,幼薇收起龙鳞将摔倒在地的扶长筠护在身后,“你们不能杀他,不管任何原因,任何理由,我都不会让你们伤害他。” “又是你!”蓝水韵手中一束蓝色的灵光乍现,化成鞭子朝着扶长筠抽去,幼薇挥剑割断,“修行不易,误入歧途。” “天理何在,你为何要护着这登徒子小人!”蓝水韵气极,“师傅,师傅…替我报仇。” 扶长筠面色灰败,那时明明是…他以为是两情相悦,她如今却…原来是他痴心妄想的小人,玷污了冰清玉洁的师姐么?他就如此不堪,让她嫌恶不已吗? 扶长筠梗着脖子朝着他们二人,“今日师傅师姐前来杀我,无非是为了那日在缥缈峰之事,那日缥缈峰上我见灵气波动有异样,前去查看…师姐昏迷转醒,她…主动宽衣抱紧我…” “我要你死!”蓝水韵一声娇喝,“去死!” 幼薇持剑挡在蓝水韵身前,扶长筠尤为气愤,“我对师姐一份真情心意,你却恨我至死!连师傅也要杀我,那你们杀死我好了,左右我亲生父王母后不要我,师傅师姐也要杀我!” 幼薇将蓝水韵震开,御天乔伸手接住了她,“以命抵过,本座可以饶恕你南熙国众。” “左右就这命一条,尽管来取!”扶长筠广袖一甩,狠话放在当场,苦的是幼薇招架左右还要护着他,扶长筠把头一扬,“杀,随便杀!” 两人联手无法突破幼薇得防线,蓝水韵和御天乔相望一眼,十分震惊,“你!是什么人?” 见两人如此拼命,幼薇只得带着扶长筠腾云而起,两人御剑其后,紧追不舍。幼薇将扶长筠带回天云山,这里妖兽众多,其中不乏有玄仙级别的妖兽,御天乔和蓝水韵被阻挡,无法上山,又怕引起妖皇的注意,只得暂时离去。 数年后,人间爆发战争。 襄国得到方外之人帮助,以顺应天道,一统九州为旗号,女皇君群寻发动了对南熙国的战争。为了维护曾经许下的五十年之约,长天宗徐德襄助南熙国。 一场人间战争,牵扯长天宗内乱。 西王母命令九天玄女持封神榜前往人间选拔猛将加入自己的仙阵营,引得各方士纷纷入世。 煜天仙帝本来接掌所有男神仙,但是西王母公然招募猛将与其分庭抗礼,不少良将晋为天兵进入西王母阵营,打乱了原本天界男女分派的比例。因着遂溪妖帝之女与南熙国王子扶润宇相恋,南熙国倾举国之力迎娶妖界公主。 自此,扶润宇派人进入妖界,开创妖文,教化妖众…受过文化的妖遵守《南熙妖法》得以进入南熙国居住,自此南熙国与妖界联合。 外界的一切,扶长筠都由天云山树尊告知。树尊是个话痨,山中妖兽多安静,以前只有雨师对它唠的感兴趣,如今又来了一个能和它谈天论地的人,树尊自然十分激动。 -- 第九十三章 这些年,幼薇一直在帮扶长筠寻找续灵草,无奈找到的续灵草不是花期已过就是尚未开花。扶长筠心想,扶润宇是谁啊?是父皇的哪个儿子,他为什么能娶到妖界公主?有了妖界的后援,南熙国根本没有国家可以攻陷。就连襄国也派了公主前去和亲,转而征伐其他国家。 但是扶润宇却按兵不动,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消灭四国,统一九洲? 南熙皇宫中,太子妃住在偌大的凤凰宫中,她的原身是凤凰鸟,在应付天劫的时候被击落在南熙皇宫偏僻之处,被当时还年幼的王子扶润宇所救,扶润宇将她养在身边,还取了个名字叫袅袅,当成小鸟养在鸟架上。 日复一日,袅袅目睹扶润宇在深宫备受欺凌依旧阳光开朗的样子,被他的善良与真诚打动,爱上了这一个温柔周到的王子。 就在南熙国被襄国攻占将要亡国之际,扶润宇打算随着父皇以身殉国,袅袅显出原型,击退了襄国,救下了扶润宇。 后来在多次收复战争中,袅袅与扶润宇并肩作战,扶润宇同样爱上实力强大,心地纯净的袅袅。最后在南熙王的支持下,南熙国倾全国之力准备了丰厚的聘礼,向妖皇求娶公主。 妖皇屡次试探扶润宇,发现他虽是人类,却品行赤诚,十分正义温和。 于是便同意了婚事。虽说人和妖相恋常有先例,但是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次,人间的王子和妖皇的公主相恋,直接促成妖界与人类世界的融合,加速了妖界文化的兴盛。 袅袅问扶润宇,“你为什么不准父皇出兵征战,我们把其他国家都收服这样不好吗?” “人间不比妖界,南熙国如今是迫不得已,还是要给人类留一片属于自己的生存之地。”扶润宇说的袅袅也不感兴趣,“算了,反正妖界也只有少部分妖喜欢和人打交道。” 扶长筠听说了封神榜的存在,便决定要下山去襄国,帮助女皇。树尊说,这是西王母的野心,她要帮助女皇坐上人皇之位,从而压制煜天一脉的力量,要天庭也是西王母为尊。 扶长筠不在乎这是谁的野心,他只想提升实力,取代长天宗宗主之位,让蓝水韵清楚…到底谁才是高攀不起。 乱世出英雄! 至于幼薇,他至今想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这么好,难道正是她所说的前世相欠,也罢!管她为了什么,他并不在意。扶长筠想回洞穴收拾自己所拾得仙根灵草,下天云山去襄战封神。 没想到,一回到洞穴遍地都是鲜血,一颗莹绿的仙草在洞穴中瑟瑟发抖,他见过幼薇的真身,知道她开了一朵白粉色的小花。 如今枝残花败,看起来好不可怜。 不远处正是一朵蓝色的续灵花,幼薇没想到扶长筠突然回转,急急忙忙边做人形站起来,“你回来啦?你看这是什么?是不是你要的续灵花?” 扶长筠拧眉道,“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啊,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幼薇躺回石床上,“快些服下续灵花啊,三十年等急了吧。”幼薇见扶长筠神色凝重,“嗨呀,我的本体是仙草,花朵还会重新长出来的。” 扶长筠抬脚走来坐在幼薇床边,“都说草木无情,我被师门厌弃,有家不能回,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 “你快走!”幼薇施法将扶长筠送出千里之外,洞穴走入一个红色的身影。 扶长筠握住掉入手中的续灵花,想要回到天云山根本不知从何而去,她定然是遇到什么危险。扶长筠皱眉,胸口传来阵阵心痛的感觉。 幼薇…不知此生还能否重逢。 红色的身影走到幼薇身前,“续灵花呢?” 洞穴中的温度变得炙热,遂溪感受到洞内龙的气息,残存的龙威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一株小草不足为惧,让她逃脱已经是颇让人恼怒。 “不交出续灵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面对强大的凤凰,幼薇害怕山洞困不住他,让他伤了洞府中雨师的龙尸和残魂。所以并没有像对付妖惑那样吞入洞府之中,草木的克星就是火,更何况凤凰的涅槃之火。 “妖皇…”幼薇低声笑了起来,让遂溪十分恼怒,“你这小妖,何故发笑!” “我笑你空余九万三千岁,却不识宝。你打落我的花瓣就为了单单三千年一株续灵草。”幼薇站起来,面无惧色,“要是算来,我那花瓣上至少有五万年的灵力,食之可了超脱轮回,不死不灭。” “哼!你法力低微,口气倒是不小。既然你是天地至宝,那我便采你回去栽在园子里。”遂溪抿唇一笑,正欲动手,幼薇已经凭空消失在眼前,遂溪遍寻不到,只好返回原处寻回那五瓣花返回了妖界千胥宫。 幼薇从洞府出来,叹了口气。 弱肉强食,做鸟兽的欺负死做花草的。 幸好她不是那种脆弱的小草,还能坚强得活下去。不知道雨师怎么样了?是不是恢复了灵根,心情变好了。幼薇想立即去寻找扶长筠,看了看偌大的龙洞,明天再去吧,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没想到… 幼薇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盆栽,被捧在一个少年的手中。这少年…竟然是明虚怀的转世,幼薇不欲与他相见。 遂老实地做一个盆栽。 乌木里上灵山给姐姐采药,遇到一个洞穴,里面千百丈空间极大,洞中却长了一株小草,见它不见天日,乌木里动了恻隐之心,将它栽入盆中,带下山来。 北野边境挨着天云山,当地人都管它叫做灵山。中原之境如今乱纷纷,妖魔鬼怪战乱瘟疫…许多百姓纷纷出逃,就连北野荒凉之境也有许多躲避战乱的难民。 乌木里是北野苏丽原主克参汗的第十六子。母难产身死,自幼同胞姐姐抚养。 姐姐若可苏嫁给了草原上的医师苏云,乌木里年幼也随着长住在亲姐家中。 这次姐姐重病,需要灵山灵芝调养。所以乌木里瞒着姐姐姐夫偷上灵山采药,幸运的是他采到了。 -- 第九十四章 幼薇化作原型,朝迎日出暮送晚霞,夜中饮餐露对月思故人,再加上乌木里勤加伺候,一连数月舒坦地不想动了。幼薇生出备懒,反正受此重伤,休养几月吧。 几个月后,幼薇晚上显形去寻扶长筠,日出归来安稳睡觉晒太阳。暮沉朝去竟然过了十年时间,原来扶长筠一直隐世修行,如今化神已成才去了襄国寻九天玄女投战。 扶长筠气宇轩昂且用兵如神,首战告捷,没用一个月的时间就收复了宋国。一时间襄国士气高涨,兵将有如神助。 本来扶桑只是暗中相助,阻止女皇统一九洲。这样一来,扶桑设下登云梯,命覃国和北国国主登云梯,谁先到云巅之上便辅佐他成为人皇,帮助其荡平四野。 正式与西王母一脉宣战。 覃国与北国国君在云梯之下,扶摇而上。经过七天七夜的时间,北国国主莫越毅力惊人,凭肉体凡胎七日不食不饮登上云天。 扶桑在天穹殿赐予莫越至宝摄魂铃,并点兵点将让一众男神仙辅佐莫越以平四海,同时命莫越以登云梯记录战事,有大作为大贡献者登梯为仙,寿享绵长。 两大仙系拉拢各方修士,何惜一战。 北国与北野世代征战,积怨已深。莫越刚回到人间便接受了覃国的投诚,打算灭了北野,再与襄国开战。扶长筠怎能让北野被北国独吞,率先对北野发动战争,连夜摧城拔寨。 与北野最后的顽敌僵持在慕合普,北野王带着子弟兵抵挡,凶狠的眼神如同寒夜里受伤的狼王。他吐出带血的唾沫星,只说了“宁死不降。” 数万人死战。 其中就有乌木里,扶长筠见阵仗中有一敌兵勇猛过人,让将士损失惨重。遂飞身前去,与他过招,没想到这人天生神力,势如千钧…实属于难得的将才。扶长筠劝乌木里投诚,然后留他亲族性命,奈何他油盐不进,就像北野王一样定要死战到底。 扶长筠只得下杀手,剑指咽喉! 没想到一双素手拉了乌木里一把,扶长筠甩剑直追,再次被闪掉,他冷哼一声剑朝着不远处的北野王刺去,幼薇没能拉住乌木里,乌木里挺身挡住了刺向北野王的长剑,不想剑势直去,两人同时被长剑穿心。 幼薇惊呼,“王爷!” 一瞬间一道流光从乌木里的身体里面钻了出来,在幼薇身前显露出明虚怀的模样,一把揽住幼薇的纤腰,在一片刀光剑影中俯身印在她微张错愕的粉唇之上,“我就知道你在乎我。” 扶长筠闪身将幼薇拉至自己身体,他俊眉紧锁,胸膛起伏着…满脸怒气地看向明虚怀,挥剑直指,二话不说已经狠下杀手。幼薇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不要伤害他…” 扶长筠不知道心中怒火为何而起,更因为幼薇的袒护让心中火焰更盛,扶长筠不顾阻拦执意要杀了明虚怀。两人在空中斗法,奈何明虚怀是魂体也没有强大的法术,被扶长筠三剑重创… 幼薇挡在明虚怀的身前,“王爷,快走!” 明虚怀没有迟疑,扶风直略离开了北野。扶长筠长剑架在幼薇身前,“你为什么要救他,你和他什么关系?” 扶长筠的气势汹汹让幼薇皱眉一言不发,挥手扫开他的剑便背着乌木里的尸体离开了。 幼薇冷漠的态度让扶长筠想起了蓝水韵也是这样对待自己,明明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只有幼薇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对他好保护他。 可是…刚刚… 扶长筠难以平复内心愤懑难过的情绪,他不甘心地跟在幼薇身后。扶长筠找到幼薇的时候,幼薇已经为乌木里安了坟,坟头的巨石上刻着“乌木里之墓”。 扶长筠在墓旁的一堆青草里面找到了幼薇,将她从土里拔了出来,揣进怀中。 幼薇看到扶长筠杀伐果断,想起了伤她的妖皇,飞禽走兽的暴虐和无情让她一时间有些难过,扶长筠伤了明虚怀,她并不想看到这样。 扶长筠将幼薇栽进玉盆里面,不停地给她浇水,弄得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屋里都湿了。幼薇被水滴打的歪歪斜斜,真是又气又好笑。 扶长筠摸摸幼薇的叶子,“你的小花还没有长出来…” 连着浇了三个月的水,幼薇终于被扶长筠折磨地显露了原型,她搬着椅子在院里整整晒了一天,才觉得自己爽利了些。本想着趁扶长筠回来之前再变回去,谁料在暖阳中昏昏欲睡… 扶长筠回到自己的正院,看到幼薇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雪肤花貌冰肌剔透,玲珑的身形掩盖在天衣之下。鬼使神差地他抱起熟睡的幼薇将她放到自己的床榻之上,那时心跳乱中无序,鼓噪声震耳…娇软的身体在自己手中,他冲动地想要揉她入怀,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以往只是想念她的陪伴,怎么再次相见他情不自禁地对她想入非非,甚至连她不显形相见都觉得心痛,扶长筠回过神来已经躺在幼薇身边,注视着她的睡颜。 熟悉的容颜… 可是带来一阵阵的悸动让他心阵阵紧缩抽紧,连四肢都有些发软,发麻…却有一处发生了变化,扶长筠靠近幼薇…清新的香气让他的欲望更加的泛滥,想要抱住她… 却对上幼薇清灵的双眼。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背对着他。 扶长筠敛下长睫,很是受伤,为什么?他失魂落魄的起身出去,独立在屋檐下。果然等到晚上扶长筠再进屋,幼薇已经扎根在土里睡了。扶长筠伸手摸着玉盆,我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虽然很生扶长筠的气,但是他每天那么温柔的对自己,让幼薇的气慢慢地消了,谁让他是雨师呢?扶长筠这些天隐隐要突破了,这晚回到院中想带幼薇去寻一清净之地修炼,一走进院中,便是一阵香气扑鼻,幼薇做了一桌菜等在桌前,对他粲然一笑,“你回来啦?我做了许多你喜欢吃的呢…” -- 第九十五章 蓝水韵和御天乔闭关冲击炼虚期,因着蓝水韵心结未开,无法沟通天地法则,晋级失败。 出关又闻,扶长筠出现在襄国已经是化神期,他初窥天地法则已经强悍,而且善于调兵遣将得到了九天玄女和女皇的器重,已经封他为大将军,执掌三百万兵马和长天宗在襄国的修士。 不杀扶长筠,难消心头之恨。 蓝水韵想要杀扶长筠又怕九天玄女阻挠,遂孤身去了北国,加入了莫越的阵营。御天乔因着心爱之人也命令长天宗众改投北国。 已立不少战功的修士不愿放弃升仙的机会,有些长天宗众叛逃去了北国,引起了襄国女皇对长天宗的怀疑。为了打消女皇的疑虑,扶长筠自立门户,集结三千修士以自己感悟的天地之意,创立了冰宗。 扶长筠稳定军心之后便带着幼薇闭关了,幼薇问他“干嘛你闭关要带上我啊?” “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真是没羞没躁,甜腻腻歪歪唧唧复唧唧。 扶长筠自从发现了自己对幼薇的感情,恨不得天天黏腻在一起,满腔柔情都赋在幼薇的身上,每天送花送礼物,两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可能是从小缺乏家人的关心,如今他将幼薇当成唯一的家人,打算等这次闭关之后便带她回南熙成亲。幼薇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一世她不用做什么就能得到扶长筠的爱,每天好像被泡在蜜罐里面,幸福来的太直接了。 不过…扶长筠一直在修炼,寿命越来越长…等炼虚合体渡劫之后,他便寿元无尽…这样的话,雨师的灵魂碎片怎么回归呢? 幼薇才发现…费心思帮助扶长筠续灵好像是做错了一件事,这可怎么办? 唉…幼薇心中叹息,为什么就是没有妖兽人类的聪明呢?这事办的真是笨喔…不过眼下想不出办法,幼薇随遇而安陪伴在扶长筠的身边。这样久违的安宁与幸福,让幼薇沉湎其中。 “明天我们就回天云山。”扶长筠送幼薇回她的房间,在房门口两人难分难舍。扶长筠说的是天云山的龙洞,他打算去那里闭关修炼。 嗯,幼薇和扶长筠分别正准备关门睡觉,扶长筠转身又将她抱在怀中,“幼薇,你晚上睡得好吗?” “挺好的。” “哼…我每晚都想你想得睡不着,你倒是睡得挺好的,今夜让我亲一下,以慰相思之苦。” 幼薇闻言看着扶长筠,“怎么…”不自觉已经带上笑容,“晚上真的睡不好吗?” 扶长筠低头含着幼薇的唇瓣,双手扣着她的腰,闭上眼睛两人呼吸相错,幼薇回抱着扶长筠,被他炙热的体温烫的有些心口发烫,手指无意识拉着扶长筠的长袍… 扶长筠伸手整理好幼薇凌乱的领口,四目相接,月下双眸蕴藏幽暗热切的心火。扶长筠最终还是克制自己,回到房中。 闭上眼睛扶长筠又复睁开眼,连自己都无法理解这种陌生的情愫,他一拧眉,不会是她给自己下了什么咒语吧?不然他怎么会心心念念情牵至此。那她也真是良苦用心,就这么喜欢我吗?为我做这么多事…扶长筠嘴角勾出一抹笑,渐渐入睡。幼薇在月光下吸收精华,长夜寂静,微风拂过她的叶片,原本应是花朵的位置空落落的。 这时候… 明虚怀显形在幼薇面前,“你的花呢?” 幼薇见他身形无异,想来那日也没有受伤,心中舒了一口气,“你不去投胎来这里做什么?你与那些登云梯的仙不一样,你得道便是真仙,可别去参战斗法。” 明虚怀不说话,静静地站着。 唯有清风与明月,静静风月缠绵,孤影成双。良久,明虚怀蹲下身给幼薇浇水,水滴打得幼薇枝叶颤颤,幼薇欣喜地扬起叶子,“这水真甜,这是什么水?” 明虚怀温柔地摸摸幼薇的叶子,“忘泉水。”说罢转身走入身后的光圈之中,“投胎去了,再会。” 魂体喝了忘泉水忘却前生的记忆,投胎新生。她是仙体,喝了忘泉水应该没事吧?明王不会以为喝了忘泉水她就能… 就会忘了雨师吗? 幼薇回到洞府内,靠在雨师的龙身旁边,抱着他的龙须,“不可能,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雨师,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幼薇…是你吗?” 不知何处传来耳熟的声音,幼薇绕着龙身寻找,才发现声音从龙身内传了出来,“幼薇…我这里好黑,你在哪里?” “李幼薇!你在哪里?” “雨师是谁?你给我说清楚!”声音越来越急切,幼薇双目圆瞠看着龙身,这声音是…陌上桑?幼薇心抖了一下,“陌上桑…莫桑!” “雨师是谁?你说生生世世…你!”那男声渐渐有了情绪,他在生气,幼薇大力抱着雨师的龙身,泪水止不住滚落下来,“你这个傻子,雨师就是你你就是雨师。” “什么雨师东施的!你…”声音突然沉寂下来,幼薇唤了许久也不见陌上桑回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陌上桑会醒过来,但是听到他的声音让幼薇顿时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她坐在雨师身前,看着他金色的身形,露出笑容。 从洞府出来的时候,被焦急的扶长筠逮住了,“你去哪里了?” 扶长筠将幼薇抱住,“下次不许在我面前消失。”幼薇埋在他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好好好,不消失。”幼薇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他,可惜一缕残魂,依稀只有些雨师的影子。忽而想起扶长筠幼时聪明伶俐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一软。主动抱着他的腰身,“长筠,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嘛?可爱极了…” 扶长筠一愣,下意识抱住她,“时间紧急,我们该出发了。” 为了帮助扶长筠成功突破化神初阶,九天玄女命仙婢送来一颗“碧水丹”,碧水湖中上万年的蚌精内丹,内含有丰富的灵力,可以直接纳为己用。 期待扶长筠闭关归来。 -- 第九十六章 在天云山的龙洞里面,扶长筠闭目打坐修炼,周身萦绕着冰雾与灵气,幼薇在洞口扎根晒着太阳,看着日落西山又复升起,仿佛又回到那最初无尽的岁月里。雨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里?幼薇对着夜空思念,朝霞很快随着晨曦来临。幼薇在风中晨露里舒展自己的仙枝,这里的花草树木一如从前,好像要把自己站成永恒的样子。可是总有例外… 这时候有一只刚刚修出灵识几百年的小花妖,她厌倦了天云山一成不变得一切,对幼薇和扶长筠的到来十分的好奇,她问幼薇,“外面得世界有什么?人和我们草木有什么不同?他们是天生的灵物吗?” 幼薇对于聒噪的小花妖没有过多的解释,她正沉溺在难得的安宁,却不想像人类那样忙于社交,她将树尊的方向指给小花妖,可是小花妖并不满足于和树尊交谈,“那个人,洞里的那个人,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不行。”幼薇拒绝了热情的小花妖,这让她很是受伤,挂在花盘上的露像极了露水,小花妖委屈道,“是因为我不能化作人形,所以你看不起我吗?” 幼薇觉得十分惊奇?才几百年灵识的小花妖,怎么会有人类那样敏感的心思和复杂得想法,她记得她很久以前只知道水和阳光。不过惊奇并没有让她产生特别的想法,她还是晒着阳光,安心做一颗小草。 谁知道这小花妖为何执着,她扎根在幼薇的身边,“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他出来就可以第一眼看到我开得花,我要努力修炼成人形,然后到他身边去。” 幼薇… 她原地思考了三天。 才化作人形将小花妖拔出来丢到别的地方。 可是小花妖也是异常的固执,不管多远,迈着小细腿总是回到了这里,幼薇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对待她,索性将洞口的位置让给她,自己爬到洞顶上沐浴阳光。有了可乘之机,小花妖每天都进山洞远远地看扶长筠修炼,在懵懂之初,她喜爱这个男人,想要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否会喜欢她的花,喜欢她的样子。幼薇对于花妖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但是她并没有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干脆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她想清风自来,光照万物,泽披大地…她喜欢的所有事物都是美好的,被世间万物所分享,雨师…他… 扶长筠… 所有的名字都成了一片混沌,幼薇尚不明白爱人和晒太阳有什么分别,她有两份思念,一是雨师,一是她的花朵。 小花妖满山寻找灵玉,想要找到一块特别好的玉石送给扶长筠,幼薇想起了十多万年前,在她扎根的土里,下面就是一块玉石。 幼薇去了天云山顶,找到了那块隐藏在雪山之下的玉石,白玉无瑕却不是灵玉,幼薇将它刻成了雨师龙形的样子,佩上穗子,做成玉佩准备在他出关的时候送给他。同时将他带下山,离小花妖远一点。 回到龙洞却看到小花妖瑟瑟发抖在哭泣,而扶长筠气息不稳拧着俊眉看起来十分愤怒,幼薇拦住扶长筠的灵气剑,“怎么了?” 扶长筠面色难看,看到幼薇的出现,腾身而起揽过幼薇的腰身带她离开。幼薇看着扶长筠板成冰山的脸,“修为更进一步了,这个送给你。” 扶长筠接过龙型玉佩,勾起一起笑意,“我很喜欢。”将玉佩挂在腰上扶长筠向幼薇展示他刚领悟得天地之意,冰封。 一颗参天大树瞬间被冰封。 幼薇施法想解除,却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怎么可能…她修炼年岁比扶长筠长远不知道多少,竟然无法解除他的法术,幼薇觉得困惑。 扶长筠朗声长笑,“这是沟通天地法则,产生的天地之意,施法者虽是我,借助的确是天地之意。”幼薇蒙圈…她过了这么久尚不知如何沟通天地,扶长筠莫非便是修炼奇才,如果让他停止修炼,成为凡人,那样会很可惜吧? 南熙国。 如今扶匡也是如愿以偿,服用仙草延年益寿,王后抚养扶养扶润宇长大自然也能备受尊崇,风风光光地活到现在,而且容颜常驻,胜过无上自在仙,当年知道王妃所为的一些人早已经成为一抷黄土。仁善贤德的王后获得了南熙国还有妖界的尊重。今日是王后的百岁寿辰… 前来祝寿的不仅有南熙国的贵族,还有襄国北国的使臣,就连九天玄女也派了婢女起来,煜天仙帝一脉并没有派仙下凡。实在是女仙心思太过细腻,一众男神仙如今颇为焦头烂额… 自从两天宣战,连仙侣都不好找。 暂不提此时,妖界必然是好些有明望的大妖前来赴宴,人间的热闹与繁华比妖界更盛。 扶长筠带着幼薇的到来让王后与国王十分吃惊,毕竟是自己的皇儿,扶匡眼眶泛红,王后一下泪如雨下,扶润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在仙山修炼的王兄,袅袅告诉他,见他周身灵气你这王兄,修为颇深。 遂溪一眼便认出了幼薇,幼薇自然也看到了妖皇,她明眸如同一汪清水,声音响在遂溪耳边,“妖皇陛下要救的人可否得救?” 遂溪点点头,“多谢!” 幼薇感应一下,自己的花瓣竟然是王后身边的女子服下的,袅袅见幼薇看向自己,朝她微微一笑,这次寿辰可谓宾主尽欢。 虽然扶长筠的出现不在王后意料之中,不过时过境迁她已经不需要忌惮任何人,扶润宇虽然不是亲生,但是极为孝顺,袅袅性格天真最好掌握不过,至于扶长筠这个名义上的亲生儿子,回到了南熙,自然是展示她一番慈母之心,不过不能让扶润宇觉得母后偏心,所以扶长筠感受到了王后刻意营造出来的亲切而又疏离的母爱。毕竟相隔这么多年,有些陌生感是很正常的。 躺在久违的宫殿,依稀想起童年的某些事情,扶长筠突然发现真的…有那么一段记忆,记忆中有个可爱的小女孩,总是偷偷地陪着他玩耍,还送给他许多有趣的东西。 幼薇… -- 第九十七章 就在扶长筠和南熙皇室共享天伦的时候,幼薇自从那日见了妖帝,总有些不详的预感。但是…自恃有洞府,所以还是留在了南熙皇宫。 或许是十几万年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让这颗迟钝的仙草无法警惕起来。那日妖帝看上去很是平和尊敬,或许…他采到了她的花瓣,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袅袅前来看望幼薇,她知道她是扶长筠弟弟的王妃,因为花瓣血脉的相近,幼薇对她很是亲切,两人一起赏花,袅袅还亲手给幼薇做了美食。袅袅对幼薇说了许多扶长筠离开南熙之后发生的事情,幼薇仔细地听着,想着以后能把这些告诉扶长筠。 午后幼薇觉得一阵困乏,袅袅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幼薇回到房间休憩。 睡前幼薇眼皮抖动一阵,为什么今天会那么困。可惜还没等幼薇想清楚,她已经沉沉的睡去。没过多久,室内一阵红光乍现,温度升高不少,床前的帷幔被热气涌动起来。 遂溪缓步走向床边熟睡的幼薇。没有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灵草,虽然不知道她躲避自己的是什么神通,但是这“神仙醉”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昏睡百日,更何况这空有灵力,法力微薄的小仙草,只要将这仙草炼丹,找到熹微的转世。 定能…让她忆起前尘往事,从此超越生死。 遂溪没有过多停留,掳走了昏睡得幼薇。 等到扶长筠回到殿中,发现幼薇不见了…南熙王帮着全城搜寻,可是…遍寻不见。 自此,幼薇音讯全无,扶长筠离开南熙一路寻找,直到九天玄女召唤他回襄国。扶长筠一边修炼,一边与北国寻找斗法,一直寻找着幼薇。 遂溪回到妖界,闭关开始炼丹。相信以他的涅槃之火,不出百天定能让这株仙草化成仙丹,只是不知道这超脱轮回的仙草要是身死道消,会变成什么样子?遂溪问正在炼丹的老罗君,“仙君这仙草已经化形有灵,能否让凡人转世之躯忆起前尘往事?” 老罗君,“超凡脱俗,平生仅见,需等到结丹之日,帝君耐心等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炼丹炉中氤氲的灵气已经浓郁到发出白光,妖帝与老罗君皆心惊,这么一棵小草到底蕴藏着多少灵气?只是…灵气不断外溢,但是空灵草却不见化掉。 已经是九十九天过去了,遂溪在炼丹炉旁边走动,老罗君闭目养神…整个山洞都被仙草身上的灵气笼罩,扩散到整个山谷,因此… 法力无边如遂溪也没有发现山洞里明虚怀,本来明虚怀应该继续转世修行,早日成就大罗金仙之位,但是…明虚怀放弃投胎转世,选择灵体修炼,依靠自身的香火之力,这段时间他已经修成了灵体,假以时日可以修炼出真身。既然可以自由修行,当然要待在幼薇身边了。 所以那日遂溪掳走幼薇,明虚怀便跟随而来想伺机救出幼薇,但是…遂溪乃是妖界至尊还有一个身为上仙的老罗君。 明虚怀心急如焚,眼见如此多的灵气被他们从幼薇体内提炼出来,不知道幼薇怎么样了!明虚怀脸上带着恨意小心地注视着炼丹炉,从他们的言谈中幼薇还无事…明虚怀实在无法再等待了,想着拼了一死也要打开炼丹炉放幼薇出来,只是现在幼薇没醒,要等幼薇醒来…才能走一线生机。百日醉… 妖帝更是急切了,眼见着这空灵草就要醒了。她的那个神通他见识过,根本无法抓到她,整个炼丹炉里面充斥着熊熊火炎…火焰的颜色已经变成了紫中冒出了白光,这是遂溪的本命之火,连炼丹炉内的空灵草也嘭的一声,燃烧了起来!明虚怀心中一抖,奋力掀开了炼丹炉的炉盖,一阵风裹携着沙石要将炉内仙草带出来,可是风让火势更猛烈了,沙石被直接焚成了粉末。 明虚怀用灵力裹携着手臂伸进炉内。遂溪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明虚怀的背上,“不自量力!” 明虚怀半边身子一下虚成了透明状。 遂溪的掌风夹带着烈焰想要直接将这突然出现夺宝之徒烧成虚无,明虚怀的灵体被烧成实质灵液滴落在幼薇的叶片上,他奋力将正在燃烧的空灵草带出炼丹炉… “找死!!!” 遂溪一声怒喝!势要让他魂飞魄散! 幼薇…永别了吧。明虚怀与遂溪法力天差地别,须臾之间已经无力招架,他将仙草护在身下,“幼薇!快醒醒!快醒醒!” 幼薇在迷蒙中听见一阵阵急切的呼唤,火热…浑身都是一片滚烫,不停有灵液浇灌在自己身上,是谁…他的声音很…悲伤。 是他吗? 幼薇惊惧地睁开眼,如同噩梦醒来。只看见一双饱含着深情与热望的眼,你怎么了?…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形,只感受到一阵阵火力,幼薇拉着明虚怀的手,带他进了洞府之中。 遂溪眼前一空!不好!那仙草醒了! 真是…遂溪怒火中烧整个山洞直接爆裂开来,老罗君躲出数里之外,“妖君,此番未能帮忙老朽实在愧疚,回去闭关静修百年,别过珍重。” 幼薇用叶片裹住明虚怀将要消散的魂魄,而自己的本体受伤太重,已经无法承载自己的魂识,幼薇只得神魂离体带着明虚怀的魂魄前去地府投胎转世。 “长筠,我遭受劫难本体受损,只得投胎转世…我们,来生再见…”睡梦中,幼薇反反复复的交代,扶长筠看不清她真容,只觉得她身影越来越远,惊醒过来才发觉这是一场梦。 长空满星,夜凉如水,心寒似冰。 扶长筠睁开眼,眼内流光反复,星辰明灭,此时他已经是渡劫之境,就连昔日的长凡,师傅,师姐都被他抛在身后。 须臾之间,时光反复,一场心梦。 梦似昨,人非昨,心如止水能破坚冰。 向道之心,天道昭昭。 恍惚隔世之情,他用力的回想,却一时想不起她的温暖,只记得…当时与他是有恩吧! -- 第九十八章 转世与错爱 尤微呆呆地站在雨中,看着满脸忧戚的爸妈还有伤心的妹妹,她的灵体无法做出表情,木然的脸连眼睛都不会眨动,这就是灵体和人最基本的区别之一,人是有生命的,而灵体只是作为意识的存在,僵硬木然又缥缈已经失去了曾经为人时对所有外物还有情感的感触,尤微此时甚至不知道伤心是什么,她只是徘徊在这附近,甚至连思考都失去了。 眼前一束金光闪过,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里面出来。 他和尤微不一样,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黑色的领带,墨黑的头发就连睫毛都是分毫可见,不像尤微这样模模糊糊的,男人已出现,目光就锁定在尤微身上,尤微迟钝地想他是谁,可以看见我? “尤微?三生石显示你的魂体出现异常,请跟我走协助调查。” 尤微只是看着他,身为灵体她的反应太迟钝了,黑衣人将一条细细的锁链套在尤微的脖子上,然后牵着她朝着光源飘去。尤微缓慢地回头朝着墓地那边看着,她嘴巴张了张,眨了一下眼睛,爸爸..妈妈..九月.. 钟源带着尤微回到地府报告情况。 “这个尤微我带回来了,等下可以去看一下她的地魂,奇怪她的地魂明明在这里,但是...她的本体却不在地球(盘古大陆)上,该怎么处理她?这事要报告给上面的大人。”钟源和另一名黑衣人简单说了几句,开始打报告申请前往地心。 尤微飘在旁边,此时的她五感灵识全被封闭,如同空气。 她只是觉得一种吸力,在不停地吸自己。 “钟源!!快点报警!出动地卫队!”一声惊呼打断了正在写报告的钟源,钟源惊讶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淡黄色的魂体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正在与尤微融合。“d11...d11..,这里是三生石d区,有地魂脱离地心,有地魂脱离地心...情况紧急,实行抓捕!” 这个地上顿时涌上许多黑雾,黑雾中有很多穿着类似作战服的魂体。 他们手里拿着枪,一开枪数根发光的链条就缠绕在尤微的身上,连带她那淡黄色的魂体也不能动了。 钟源走上前去,“这是什么情况?地魂为什么会离开地心?” 只要是生灵,就有三魂七魄,其中地魂会留在地心,不管如何轮回转换,只要有地魂在,就能够溯流求源,知道这生灵的生生世世。地魂从来不会离开地心,这....可是千古以来的第一列,钟源大胆地猜测和尤微的本体不在地球有关,应该仔细研究一下尤微的前世今生找到她本体的下落。毕竟像这种本体未灭,魂魄投胎古往今来并不少见,多见于九天的仙家历练渡劫。 这个尤微,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这一切,让钟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是...就在他产生思考地这一瞬,还没来得及靠近尤微。 那淡黄色的魂体已经和尤微的灵体融合在一起,发光的链条还是虚浮在空中。 原本控制的灵魂已经不见了!连着地魂一起! “赶紧报告给地心局!” “出大事了!” 地魂的离开对于地府来讲是不得了的事情,地府控制地球上面的灵体都是源于地心的地魂。 若,这地魂都脱离地心,这三界已经成型的秩序势必会紊乱。 尤微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感觉不好了...这是在哪里?她感觉到自己是在潜水,但是什么都看不见,她耳边一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醒的时间没有多久,她就觉得十分困,又睡着了...直到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云娘,你还怀着孩子,去旁边歇会,剩下的我来做。”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二牛哥,你喝点水。” 尤微感觉自己原本是半躺着,这下变成坐着,然后左右晃了一会,又恢复成躺着的姿势。 这......尤微有种猜测! “孩子啊,等你出生了,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娘想你是个男孩子,以后就能帮你爹多干些活。” 尤微......我投胎了? 她会是个男孩子吗?尤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是女...她在困顿中有些怔楞,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爸妈。 尤微从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先天的心脏病。 刚出生的时候,医生说这个小孩保不住了,让爸妈节哀顺变。 那个时候,初为人母的妈妈脆弱地哭了起来。 可是爸爸什么也没有说,一个人抱着刚出生的尤微往省城去了。 上天眷顾吧,尤微竟然坚强的活下来了,从长不大的断言到十几岁就会夭折,尤微活到了二十四岁,甚至念完了大学...虽然时不时要住院,要吃药,但是尤微被爱包围着乐观地长大,妈妈常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开开心心地过好每天,任何事情发生都不会遗憾。这二十多年,家庭的温暖让她现在不忍回想,她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如此痛苦的思念还有未报答的爱。 蒲二牛和秦云娘回到了家里已经是天色将晚。 蒲丹芳,蒲明德带着蒲想晴在门口耍绳子。 蒲丹芳是蒲二牛的大哥蒲必出的四丫头,今年六岁,在家里排行第五,看到蒲二牛带着秦云娘回来,蒲丹芳叫了声,“二爷,二娘娘。” 蒲明德是三房蒲放牛的二小子,今年四岁,在家里排行老六,蒲想晴是蒲明德的亲妹妹,才两岁行七,跟在哥哥姐姐身后玩耍。 蒲明德和蒲想晴穿着粗麻制成的衣服,上面还有密实的补丁,这是李桃红用废弃的蚊帐给孩子做成的衣服。蒲丹芳穿的确实粗布做的衣服,上面还系着一个小手绢,小孩子用来擦鼻涕的。因为蒲二牛的大哥是读书人,考了童生后虽然考不上秀才,但是在村里办了个学堂,蒲家村还有李家村前堂村附近的小孩有条件上学的都送到他的学堂来启蒙。 蒲二牛扛着两把锄头,秦云娘撑着腰走在他身后,对着门口的小孩笑了笑,“天快黑了,家来吃饭。” 这个月是轮到四房的张慧慧在家煮饭,蒲家有二十来张口吃饭,做饭实在是费心思的活。高粱粑粑,按着人头来烙,熬一锅小米糊糊,这种小米是稻米碾过的碎米,放很多水熬成糊糊可以果腹,再配点腌咸菜,差不多就能吃饱了。在这年头。能够吃饱还能养活这么多的人口已经很不容易了。 快到饭点了,一大家人都陆陆续续拢来。 蒲辛义和五个儿子坐在饭桌旁,长孙蒲俊杰也十八了,所以蒲辛义让他也上席吃饭。 其他的儿媳孙子孙女,就连冯翠莲也是站着或者随便找个地方一蹲把粥喝了。 秦云娘挺着肚子不方便,蒲二牛就让她带着吃的回他们的房里吃。大房的孙媳妇谢玲儿也是大着肚子,不过她婆婆李玉香从屋里拿了一张椅子让她坐在门口慢慢吃着,毕竟现在有点天光屋里确是比较暗的,掌灯又费油。谢玲儿今年十六岁,身量细长,五官也是秀气的长在巴掌脸上,特别显怀,肚子圆溜溜的。 -- 第九十九章 “吃鸡蛋..”蒲想晴蹲到李桃红的身边,拉着她娘的衣摆..李桃红饿着肚子还在给小女儿喂粥,这下听到女儿说鸡蛋,一股无名火就起来了,她说话带着火气还有埋怨,“哪有什么鸡蛋,你爹有本事给你吃鸡蛋吗?” 蒲想晴还在说,“鸡蛋...鸡蛋..”看到她娘有些生气的样子,连声音都带上哭腔,抬起头找六哥蒲明德的影子。 这时候旁边不远处的蒲牡丹听到了蒲想晴和李桃红的对话,她素来精明,眼神四处瞄了瞄就发现了大嫂给了一个水煮好的鸡蛋给谢玲儿,她吸吸鼻子,果然有一种鸡蛋香喷喷的味道,看着碗了寡淡的粥,顿时没有了胃口,那高粱粑粑也是,不仅粗糙而且干巴巴的,也没有什么甜味,她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孪生哥哥蒲凌云。 蒲凌云三口两口把碗里的粥喝干净了,他不喜欢吃高粱粑粑这种粗糙的杂粮,正烦着呢,又吃这种东西,这时候蒲牡丹撞了他一下,他不满地瞪了妹妹一眼,蒲牡丹顺势白了他一眼,对着门口那边喊,“大嫂!这鸡蛋怎么这香呢?想晴都流口水了..再煮几个给我们吃吃吧,家里孩子都长身体呢,都是一家人可别开小灶啊!” 李玉香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鸡蛋吃啊,这是你大哥的学生给他拿了两个。谢玲儿大着肚子,就给她吃了补补,还有一个切开了放在爹他们饭桌上了。” “大嫂,你瞎说!”蒲凌云这下来劲了,“前些天你回娘家,四合村的人说了买了不少鸡蛋回来。” “怎么就只有两个了呢?”蒲牡丹状似娇憨地问道。 李玉香一时语塞,这些讨债鬼...买个鸡蛋也到处叨叨,以后不买她们的东西了。 冯翠莲看向李玉香,李玉香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大媳妇,你是老大,有什么吃的匀给弟弟妹妹吃些,老五老六正长身体,吃你两个鸡蛋以后弟弟妹妹帮你干活。”冯翠莲站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李玉香走去,李玉香朝着蒲必出那方向看着,老大也只是隐晦地看了她一眼,“爹啊,这不是..俊杰媳妇怀孕了嘛,我们自己也不舍得吃。” “爹,娘...大哥大嫂藏私房钱呢!”蒲牡丹嘻嘻地对着她娘道,“不分家,钱都是公中的。” 冯翠莲脸色不好看。 谢玲儿脸色也有些发白,“没没...奶奶,这鸡蛋是是..我娘家送过来给我吃的。我婆婆没有藏私房钱...” 李玉香撇撇嘴,还是没有说话,她站在那里看到冯翠莲走近笑了笑,“娘,你进来看看,真的就两个鸡蛋。” 冯翠莲进了老大家的屋子,在里面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鸡蛋,她是当娘的,不好拉下脸翻媳妇的屋里,蒲牡丹可不管,她跟在后面进来,“大嫂,我来帮你收拾收拾,现在就帮你干活,等下我要吃两个鸡蛋。”蒲牡丹一边翻一边收拾,最后在床底下的瓦罐里面找到了一罐鸡蛋,蒲牡丹叫蒲凌云进来数数,一共有二十六个鸡蛋。 “这么多..” “一个鸡蛋七分钱,这里得多少个铜板啊?怕是得有一吊钱!” “你个傻丫头不会算数,这里快有两吊钱了。”蒲凌云抱着罐子出去,“侄媳妇,你娘家真好,给你送这多鸡蛋,怎么当初没几个陪嫁物件呢!” 谢玲儿一下脸蛋通红,她娘家穷,当时压根没有陪嫁,要不是她爹是个穷书生,教会她认些字,蒲必出相中她识字,所以她才能嫁给蒲俊杰,毕竟蒲俊杰可是这十里八村的好苗子,才十八岁已经考过了县试,是童生了。 三房四房都围过来看热闹,这肯定就是大哥赚的钱,大嫂偷偷攒下来买的鸡蛋。 一边眼红老大能赚钱,但是现在没有分家,这些都是爹娘的,爹娘的东西都是兄弟平分。 凭什么老大家能开小灶。 李玉香没有想到一个鸡蛋,就能让蒲牡丹大作起来,这个小姑子真是...李玉香刚开始有些紧张,她是攒了些银子,那凭什么自己男人挣得那些钱,全部给家里用啊,这长孙要出生了,买几个鸡蛋补补他们还有话说,用了我家恁多铜钱呢!他们大房五个孩子现在俊杰也讨亲要生娃了,俊琇十六转眼也要娶亲了..这都是要银钱的,二房只有两张口,三房四房都是年轻力壮人口也少..五房这半大小子和那小姑子忒烦人了,不仅老大要教老五读书习字,还要被他编排..李玉香想着想着心中也是愤懑,刚才说谎被拆穿那一点臊都消失了,她抿抿唇,“我这做娘的,也是为了自己儿子,谢玲儿这么瘦..想给她吃好点以后生孩子轻松点。” 听到婆婆这么说,谢玲儿感激地看着李玉香。 蒲俊杰也放下了碗筷,走到谢玲儿身边站着,“晚叔以后你成家讨媳妇了,晚娘娘要生孩子,你可别给她好吃的。”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蒲俊杰比蒲牡丹和蒲凌云还大四五岁,这下被小姑姑一呛面皮都挂不住了,握了握拳头没再开口。 “吃着饭呢,吵什么?把鸡蛋给娘,娘也念着小,到时候娘会给俊杰媳妇吃的。”蒲必出挥挥手,示意李玉香别再说了。 李玉香动动嘴没再说话,拉开房门进了屋里。 蒲俊杰看了谢玲儿一眼,“你还是把粥喝了。”说完,他又回到饭桌上。 家里四个孩子,蒲明德,蒲想晴,蒲富强跟在冯翠莲身边,“奶奶,给我们煮鸡蛋吃吧...” 蒲富强是四房蒲三庄和张慧慧的长子,才一岁,才刚开始走路没多久。 五丫头蒲丹芳没有跟过去,她八岁了,知道点事,知道那鸡蛋是奶奶抢了她娘的。蒲丹芳走到自己三姐蒲季芳身边,“三姐,奶煮鸡蛋是不是我家的。”蒲季芳比蒲丹凤芳懂事一点,“别说啦,家的东西都是奶的,等下被听到,叔婶都要骂你。” “明明就是我家的。”蒲丹芳哼了一声,“二哥说,叔们不会挣钱只会下地干活,种的粮食还不够吃,全吃我家的。” 蒲季芳捂住五妹的嘴巴,“好了,不说了,四婶听到了。” -- 第一百章 张慧慧看了她们一眼,又跟在蒲富强的后面。 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蒲季芳挺了挺胸脯,听到了又怎么样,难道不是这样吗? 冯翠莲本来想煮成水蒸蛋,分着吃的,但是蒲牡丹想吃整个水煮蛋,她想吃两个。冯翠莲就煮了九个鸡蛋,给蒲丹芳,蒲明德,蒲想晴,蒲富强一人分了一个鸡蛋,蒲志德虽然是三房的长子,但是也才八岁,所以也是有鸡蛋的。给孙子分完之后,冯翠莲偷偷给了蒲牡丹和蒲凌云两个鸡蛋,让他们藏着吃。蒲牡丹对着冯翠莲笑得可开心,“就知道娘最疼我和四哥了。”冯翠莲土黄的脸上难得露出开心的表情,“你们是娘的心肝肉,不疼你们疼谁。” 这十里八村,谁有这么福气一下生个龙凤胎呀,也就是她冯翠莲有这样的好福气。 蒲丹芳拿着鸡蛋又偎到她三姐的身边,“三姐,小叔小姑姑比你还大都有鸡蛋吃,奶怎么不给你吃鸡蛋?” 蒲季芳正生气呢,刚才看到蒲牡丹拿着鸡蛋出来了,刚想着自己应该也有,奶怎么不叫自己,谁知道五妹跑出来说鸡蛋已经分完了,蒲季芳咬了咬牙,“去告诉娘!” 谢玲儿已经吃了一个了,自然是没有。 蒲二牛朝着厨房看了几眼...最后看到孩子们都出来了,五弟五妹也出来了,只有娘在里面刷锅。他已经吃好饭了,离开饭桌走到厨房边上,“娘,鸡蛋还有么?给云娘...” 冯翠莲不高兴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她娘家咋地不给送啊?” 蒲二牛听到娘不高兴又说起了秦云娘的娘家,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秦云娘将碗送了出来,想去伙房里面烧水给蒲二牛洗个澡,看到蒲二牛从伙房门口转过来,有些失落的样子,“怎么了?现在可以去烧水吗?等下洗洗早点睡...” “烧什么?就你穷讲究!去河里洗去,浪费柴火!”冯翠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秦云娘点点头对着蒲二牛笑笑,小声说,“那二牛哥,我陪你去河边。” “河边都是男人在那洗澡,你一个小媳妇去做什么,你也不是小媳妇了,老大不小了不知道怕丑..”虽然秦云娘的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冯翠莲听到了,蒲二牛只得拉着媳妇走了,冯翠莲嘟囔一句,“小娘养的!” 蒲二牛闷了一会还是和秦云娘说,“...你..怀着孩子,娘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二牛哥,你还不了解我吗?那是你娘,我怎么会往心里去。”秦云娘抚弄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你快去洗澡吧,我弄点冷水擦洗一下,现在天气热没事的。”秦云娘去找自己的擦澡的小木盆,蒲二牛已经飞快地提了水送到房间里面,顺手拿起秦云娘准备好放在一旁的澡巾和干净里裤,打开门朝着院外走去,去小河边洗澡。 “二哥去河边吗?等下我!”蒲三庄光着膀子走了出来,“走走走..放牛哥又不肯去洗澡,也就他媳妇能受得了那个味。” 秦云娘把水倒进小木盆里,撑着肚子把木桶提了出去放在院里,要是有人要用桶了找不到等下又会闹意见。秦云娘关了房门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擦澡,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一种奇妙的感受,她刚才感受到肚子那里好像被踢了一下,秦云娘解开衣服看肚子上面鼓起一个小包,不一会又换了一个地方鼓起来,她抬手轻轻摸在那鼓起的地方,这么皮一定是儿子。秦云娘擦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坐在床上等着蒲二牛回来,月光很大,她就把灯也吹熄了,看着窗外的月亮,手抚摸着肚子,“儿子,那是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快到十五了呢..” 尤微自然能够听到秦云娘的声音,她想..她这个妈,这么希望要儿子。 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男是女啊? 要还是女的,那她的心愿就不能实现了... 不过这里的人,都是娘啊娘的叫,有点落后呢... 蒲二牛回来之后,秦云娘告诉他刚才孩子动了,还踢了自己的肚子。蒲二牛眼珠子一下子亮了,他趴在秦云娘的身边对着她的肚子一直叫着,“孩子,我是你爹啊,能听到爹和你说话吗?”还伸出手在秦云娘的肚子上摸来摸去,里面的尤微也无聊,蒲二牛摸到哪里她就用脚踹过去,给肚子外面的爹开心的...最后尤微累了,也不管他们在说什么,睡过去了。 “二牛哥,孩子这么调皮,肯定是个男孩子!”秦云娘很开心的对蒲二牛说。 “没事,不管是男还是女,都是自己的孩子,我都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蒲二牛握着秦云娘的手,秦云娘有些感动地点点头,“我还是想给二牛哥,生个儿子。” 尤微做梦都听到,生个儿子.. 可能一出生就被嫌弃吧,想起了前世的爹娘,可是她现在还不会哭。 当天晚上张慧慧把蒲富强拍睡着了,和蒲三庄小声说道,“今天听到五丫头和三丫头说,我们二房三房四房都是靠大房养活着,大房意见大着呢。” 蒲三庄坐了起来,“什么啊!当初不是一家人养着大哥念书啊,虽然我那时候还小,那是大姑二姑还有二哥他们都是出了力气的,做工做活卖的粮食都给老大读书了,还欠了好多债,要不然怎么家里没有余粮,都拿去还别人了!老大家这样说,太没有良心了。” “我看大嫂..有想法,现在老大能赚钱了,每个学期那学生交的入学费都是三十吊,还有坐席费书本费,那二三十个学生就是好几两银子,我们累死累活种的庄稼收去给老大还账,凭什么他们还能攒下银子,俊杰俊琇都读书,就连季芳都在认字。你看老大家的穿的衣服都是布的,我们家富强才这么小,只能穿麻布,小孩子皮肤嫩,麻布脱下来都是通红的,给膈的!”张慧慧说着红了眼睛,“你当初怎么不去念书啊,你要是当个教书先生,我们富强长大就可以跟着你学了。” “我是老四啊,不着前不着后的..” “那是没出息,别挨着我睡。” -- 第一百零一章 “李氏,我的棉布寝衣呢?那件轻薄,穿着睡觉最舒服。”蒲必出洗了一个热水澡,光着身子来房间里面找衣服,平时老婆子都是把衣服搭在他的浴桶旁边的,今天估计受了点气所以特意给他脸色看呢。 李玉香没搭理他的问话,只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你都是要当爷爷的人了,我们什么时候分家?” “分家,这爹娘还在呢,怎么分家?”蒲必出挥挥手,“快点把我的寝衣找出来。” “自己找去。”李玉香翻个身背朝着蒲必出,“我娘家哥哥说咱们可以去县城里面开私塾,比在村里开学堂挣得多多了,而且离家远,就算没有分家,我们也能自己管家,你想想吧,俊琇也要说媳妇了,要准备彩礼,还有季芳也要准备嫁妆了,这钱要再交给娘,你儿子闺女拿什么去成家,好一点的人家彩礼都是要上排面的。” 其实李玉香还想说,儿媳妇都怀孕了,吃个鸡蛋被十几双眼睛盯着。 真是难看死了。 “你说的对啊,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也不像以前那个时候了。”蒲必出摇摇头,“俊杰和他媳妇一间房,老二老三老五挤在一间房里面,男女不分席也不像样子,季芳都快成大姑娘了,是要再建一间屋子了。” “你还想在这老山里面建房子啊,我可是想去城里买房的。“李玉香听到蒲必出有为自己这个家考虑,才有点和气翻身起来把他晾干的寝衣翻了出来,“我让我老哥哥先看着,看有没有合适开私塾的地方,看要多少租金,到时候问娘要一些钱我们自己再凑点。” “其实也不一定去城里啊,我在这里教书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蒲必出不是很喜欢去城里,“而且城里那么多秀才啊老爷,谁会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呀。” 李玉香想了想,“那我要分家!” “分家..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蒲必出坐在床边想了想,“要不然,和爹娘说说,分伙不分家,我们自己开伙也能让孩子们吃好一点。”蒲必出想想也是有这个必要,本来家里孩子就多,每天二十张嘴的大锅饭能吃到些什么好东西啊。娘也是节省惯了,从来不舍得吃点好吃的。 李玉香见他上心了,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并不是我不孝顺咱爹娘,你看咱们孩子..也得顾着他们一点,不能让他们和泥腿子的孩子一样天天在泥巴上滚来滚去,吃得个营养不良,城里的孩子可都是白白嫩嫩的。还有小叔子和小姑子,正是讨人嫌的年纪,什么都要告状,什么都要搅和,也不管你这个大哥怎么教他读书习字的,有点文化全在这卖弄,那个算数,就怕别人不会算几个鸡蛋多少钱一样。” 蒲必出摇摇头,“当然是看自己儿子顺眼了。” 今天蒲俊杰说一句话被蒲凌云怼地无地自容,蒲必出都看到眼里。 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爹娘溺爱的老来子。 当然是自己的儿子亲,自己的儿子看得重。 晚上,熄了灯之后各家有各家的心思,说着悄悄话。 三房也有三个半大的孩子,正是折腾人的时候,五口人挤在一间放里面,孩子们三个睡一个床,蒲放牛和李桃红睡一个床。蒲放牛今天又没有洗澡,干完活一身汗,这下屋里的味道可重了,蒲想晴睡不着,李桃红就开始骂蒲放牛,说他不讲究不爱干净,要赶他去洗澡,蒲放牛倒头就睡,“大晚上的还去洗什么澡,不怕我遇到鬼打头?” “要是还有一间房,我真的要带着孩子们和你分开睡!”李桃红踹了蒲放牛几脚,自己起身去到孩子们的床上哄着几个孩子睡觉。李桃红真是无语,当初媒婆明明说,蒲家有一个读书相公大哥,几个弟弟都被教导的斯斯文文....她真想撕烂媒婆那张嘴。 正屋里面房间还算宽裕,蒲辛义和冯翠莲一个屋,蒲牡丹和蒲凌云都是单独一个屋子,虽然小了一点,也够其他几房的媳妇眼红了,特别是和他们同在正屋的老大家,蒲俊琇已经和李玉香说了好几次了,不想和妹妹们一个屋子,想搬过去和小叔叔一起住,但是蒲凌云不同意,所以蒲俊琇一直意见挺大的。他都已经十六岁了,该说媳妇的年纪了,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和家里的姐妹住在一个屋里,真的是够难看的。 蒲俊琇每天都是第一个起床的,他宁愿呆在屋子外面。 蒲二牛起的早看到蒲俊琇在院子里面发呆,便叫上他一起挑水。等把一天家里要用的水挑好了,蒲二牛去田里干活,因为秦云娘舍不得他太辛苦,每天都会陪着他去,帮着干一点活。蒲必出也看到了二儿子每天都是早早地起来,不愿意呆在房里,他想了想,今天和娘去说一下,要再建一间房给蒲俊琇娶亲用。 蒲俊琇跟在二叔的身后,他没什么话讲心思都放在心里,蒲二牛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所以两人行在一路特别的沉默,直到把水缸里面的水挑满了,蒲二牛拍拍蒲俊琇的肩膀,“二侄子也长大了,可以讨媳妇了,到时候叔来帮你砍木头建房子。” 蒲俊琇一本正经地说,“二叔,我想建一个青砖屋,石砖的也可以,木房子太容易潮湿了还会发霉。” 蒲二牛点点头,转身回房去了,这时候秦云娘也已经醒了,准备好洗脸水两人一起洗了脸,蒲二牛收拾一下屋里。待吃完早饭,又要去地里干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蒲二牛有些担忧地说,“孩子现在大了,你去地里太辛苦了,就在家里等着我吧。可以给孩子做些小衣服。”秦云娘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那你自己干活要小心,别让锄头撇了脚,我把我的嫁衣改改做成小衣服,那件衣服的料子软,穿起来舒服。” “那么好看的衣服...剪了多可惜啊!”蒲二牛还有些不舍得那件衣服,秦云娘出嫁穿的那件嫁衣是正儿八经的绸缎布,上面的刺绣可好看了,就成亲那次穿了一回,后来秦云娘就收起来没有再穿过了,那件嫁衣有三层,里布是素棉的,夹层也是中绸。“那件嫁衣可以做好几件小衣服了,这下咱们孩子不愁没有衣服穿了。”蒲二牛也很开心,虽然嫁衣好看,但是也就适合成亲那会穿。 秦云娘浅笑,那件衣服她还真的不稀罕,不过确实是好料子,给自己儿子做好衣服还是可以的。 蒲二牛看了秦云娘好几眼,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女子,反正老是听俊杰说什么芙蓉面芙蓉面的,他觉得自己媳妇比芙蓉还要好看,这些年跟着自己风吹日晒,原本白皙的肤色也晒黑了不少,但是还是特别好看,特别是那雾蒙蒙的眼睛,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蒲二牛傻傻笑了几声...有些愧疚地对秦云娘说,“娘子,这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你跟着我受苦了..” 蒲俊琇每天都是第一个起床的,他宁愿呆在屋子外面。 蒲二牛起的早看到蒲俊琇在院子里面发呆,便叫上他一起挑水。等把一天家里要用的水挑好了,蒲二牛去田里干活,因为秦云娘舍不得他太辛苦,每天都会陪着他去,帮着干一点活。蒲必出也看到了二儿子每天都是早早地起来,不愿意呆在房里,他想了想,今天和娘去说一下,要再建一间房给蒲俊琇娶亲用。 蒲俊琇跟在二叔的身后,他没什么话讲心思都放在心里,蒲二牛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所以两人行在一路特别的沉默,直到把水缸里面的水挑满了,蒲二牛拍拍蒲俊琇的肩膀,“二侄子也长大了,可以讨媳妇了,到时候叔来帮你砍木头建房子。” 蒲俊琇一本正经地说,“二叔,我想建一个青砖屋,石砖的也可以,木房子太容易潮湿了还会发霉。” 蒲二牛点点头,转身回房去了,这时候秦云娘也已经醒了,准备好洗脸水两人一起洗了脸,蒲二牛收拾一下屋里。待吃完早饭,又要去地里干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蒲二牛有些担忧地说,“孩子现在大了,你去地里太辛苦了,就在家里等着我吧。可以给孩子做些小衣服。”秦云娘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那你自己干活要小心,别让锄头撇了脚,我把我的嫁衣改改做成小衣服,那件衣服的料子软,穿起来舒服。” “那么好看的衣服...剪了多可惜啊!”蒲二牛还有些不舍得那件衣服,秦云娘出嫁穿的那件嫁衣是正儿八经的绸缎布,上面的刺绣可好看了,就成亲那次穿了一回,后来秦云娘就收起来没有再穿过了,那件嫁衣有三层,里布是素棉的,夹层也是中绸。“那件嫁衣可以做好几件小衣服了,这下咱们孩子不愁没有衣服穿了。”蒲二牛也很开心,虽然嫁衣好看,但是也就适合成亲那会穿。 秦云娘浅笑,那件衣服她还真的不稀罕,不过确实是好料子,给自己儿子做好衣服还是可以的。 蒲二牛看了秦云娘好几眼,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女子,反正老是听俊杰说什么芙蓉面芙蓉面的,他觉得自己媳妇比芙蓉还要好看,这些年跟着自己风吹日晒,原本白皙的肤色也晒黑了不少,但是还是特别好看,特别是那雾蒙蒙的眼睛,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蒲二牛傻傻笑了几声...有些愧疚地对秦云娘说,“娘子,这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你跟着我受苦了..” -- 第一百零二章 秦云娘摇头,“不,这些年是我最自在最开心的时候。” 她略微回想了一下出嫁前的日子,伸出手握了握蒲二牛的手臂,“二牛哥,嫁给你我可开心了。” 蒲二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差点直接扛着锄头就出门了。 “二牛哥,还没有吃早饭呢!” ... 蒲必出和冯翠莲说了一下要给蒲俊琇盖房子娶媳妇的事情,冯翠莲没有反对,她想到小儿子也十三了,过两年就要成亲了,那趁着这个时候把房子准备好,到时候也好说媳妇,凌云又识字长得也俊,到时候一定能说一个好媳妇。 “这事我和你爹说一下,刚好你小弟也要成人讨亲了,一起把房子起了。”冯翠莲想起小儿子要成亲,那闺女也要嫁人了,有些不舍小闺女出嫁,但是还是要给她攒一份体面的嫁妆。 “娘,家里兄弟太多了,干脆分家吧...”蒲必出想了想,这下五弟的房子也要他来帮着起,还有三房四房孩子多了,大了都是要住的地方的,这一笔笔开销算起来,这辈子真的就是帮着他们挣钱了。 “不能分家,你弟弟都没有讨亲,分什么家,等兄弟们都大了,有本事养活自己了,到时候分家。我们老了干不动了,你们轮流来养。”冯翠莲早就想好了,虽然现在一大家子人开销大,但是老大能挣钱,老二老四干活扎实,要是分家了,两把老骨头干些地里的活,哪里能供得起小子去城里读书考秀才。 “娘,俊琇季芳他们都大了,也是要说亲了,现在一大家子人挤在一间屋里面,怎么给孩子说亲啊?”都已经是为人父母了,蒲必出这些年在学堂教学,挣来的钱不说全部给了家里也有一大半给了家里的,因为这些,李玉香对他意见老大了,总是别人家就算伙食不分家,那各挣各的,都是私房..年过三十的人了,一到用钱还要和爹妈张口伸手才能拿到钱。 张慧慧路过听了一墙角,听到老大和娘说要修房子的事情。 富强虽然才一岁,但是长大了也要娶亲的啊,要是修房子的话,他们四房至少要一间,不能像三房那样,两夫妻和孩子挤在一个房间里面睡觉,但是她不想自己冒头,现在更迫切想要一间房的是老三家里,他们五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面睡觉,肯定难受极了。 张慧慧悄悄地去找三嫂李桃红,李桃红正给三个孩子洗脸,忙的晕头转向。不过虽然有些操心,但是没有地里的伙计辛苦,她每天就在家里呆着三个孩子,孩子还小要看着点,不然掉到水池里面啊,或者土坑里面,都是要人命的。蒲想晴还没有睡醒,坐在李桃红的腿上打着哈欠,张慧慧看到李桃红孩子多的手忙脚乱,又是羡慕又是庆幸。 “三嫂..”张慧慧轻轻叫了声李桃红,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 李桃红看她这个样子左右看了看,“什么事?” 张慧慧蹲在李桃红旁边状似闲聊又拉低声线,“大哥和娘说要给俊琇起房子,娘说给小叔也起一间屋。” “什么?小叔不是自个儿一间房吗?”李桃红眉头立马压低了,“偏心的没边了!” “我还好,我家富强才一岁..你家三个孩子还和爹娘住,这要起房子了..你不得去要一间屋?”张慧慧看到秦云娘拉开门走出来给李桃红使了个眼色,拍拍自己的裤子,“我做早饭去了啊,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早饭照旧是咸菜配稀饭。 张慧慧一走,李桃红就让蒲志德去叫他爹过来把刚才张慧慧说的事情和蒲放牛说了,“你一定给我要间房来,大房已经占了两间房了还要起房子,兄弟平着来,那我们也要三间房。” 蒲放牛瞪大眼睛,“想的美吧你,一人三间,哪来那么多的房子。” 李桃红把头一偏,长出一口气,“不等现在把房子要过来,以后你儿子长大了,你有能力给他建房子啊?” “茅草屋不能住啊?”蒲放牛不以为然,“茅草屋一间还搭不起了?” 李桃红被他气笑了,“看住茅草屋谁嫁你?” 蒲放牛搁儿子们的洗脸盆里把脸给洗了,“你们这些老娘们,天天干活不起劲,说这些有的没有就起劲!” 李桃红没忍住,抬脚就给他踹了,刚好被走到院里的蒲辛义看到了。 蒲辛义把眉头一沉,李桃红连忙缩回脚,“爹..我和放牛闹着玩呢..” “女人家,别把脚放到男人身上,晦气!”蒲辛义沉着脸走开了。 蒲放牛抬抬下巴站起来,“看到没?在这老蒲家,你还想欺负我?” 李桃红动了真气,不搭理他了,带着孩子进屋去看她的酸水罐,挑几根酸豆角出来给孩子们解解馋。蒲志德和蒲明德还有蒲想晴的名字都是蒲必出给取的,因为他有文化,家里出生的孩子都让他给取的名字,蒲志德八岁了还没有启蒙,因为蒲必出在学堂教书,回到家里还要辅导蒲俊杰和蒲俊琇,蒲凌云也要他教..所以没时间给蒲志德启蒙。李桃红倒是想送儿子去学堂,但是家里这么多的读书人,冯翠莲舍不得出那个钱,虽然是交给蒲必出,但是学堂是村里的,蒲必出也只是拿自己的薪钱。 李桃红算是看出来了,蒲俊杰新婚燕尔书都读不动了,还想他教自己的儿子,那有点想,至于蒲俊琇...不知道是因为他家姐妹住在一起的原因还是什么,整个人阴阳怪气的,她还怕自己儿子跟着学不好呢,蒲凌云就更不用说了,他有时间不如睡觉。 早饭吃的也是各怀心思。 李桃红就竖着耳边也没有听到冯翠莲透风要修房子的事情,都吃完饭要出门下地了。期间李桃红还看了张慧慧几眼,不会是忽悠她的吧?张慧慧摇摇头,怎么可能,骗你又没有好处。看样子娘暂时不想说出来,李桃红尽早被蒲辛义说了,也不好轻易开口,吃完饭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堂屋,堂屋是用来敬神和待客的地方还算空旷,里面还有几把靠背椅,整好坐下歇歇食。 看着大家都出门,奇怪,今天二嫂怎么不出门下地了? 她不是巴不得每天系在二哥的裤带绳上的吗? -- 第一百零三章 秦云娘送蒲二牛出门,又挺着肚子转回来。看到蒲俊杰在正搬着桌子到院里的树底下,谢玲儿手撑着肚子坐在树下的背靠椅上,秦云娘就站在一旁看了会,看到蒲俊杰拿着纸笔出来,原来是要在院子里面读书,外面天光好空气也好,看到桌上的纸笔,秦云娘想今天要给儿子缝衣服,可以画几个简单的花样。可是二房没有笔墨,借人家的秦云娘不好张口,想着到时候让二牛哥去问问,想通了自己便撑着肚子回了自己屋里,先把小衣服做出来,再绣点小花样。 李桃红看到秦云娘没有出门,而是回了房。 认字的家里除了男人,可还有这个二嫂啊..看来要讨好她一下,让她教一下志德启蒙认字。 秦云娘打开木箱,把里面压箱底的嫁衣拿出来,还好平时缝缝补补家里的旧衣服,剪刀和针线都还是有的,就是这个红色的料子要用红色的线缝起来才好看,家里也没有红色的线,秦云娘囊中羞涩有些为难..又把箱底的小匣子取了出来,里面放着一支金钗和一对金耳环,那也是她出嫁的时候戴在身上的东西,除了这身嫁衣还有这三件金饰,她连个陪嫁都没有...秦云娘想起往事有些低落,但是没有关系,她把金钗攥在手中,把这些当了可以买线,还可以买几匹布给二牛哥也做一套衣服,还有鞋子。 秦云娘身无长物,要不是终于怀上了宝宝,她也不会动用这些东西。 这金耳环连个坠子都没有,就像一个小钉子,换不了几两银子,但也足够了。 金钗秦云娘没有动,这是给儿子留的老婆本。 秦云娘又把耳环放回去,等着蒲二牛回来让他送到镇上的当铺的当了。她把嫁衣的里衣放在外面,其他都先收起来,拿了根绳子量着尺寸开始裁减,这时候李桃红在门外敲门,“二嫂,今儿在家啊,我来找你说说话。” “进来吧。”还没等秦云娘放下手中的活,李桃红已经推门进来了,手里面牵着蒲志德,“二嫂在做衣服呢,这活交给我吧,我做衣服麻利..哟!”李桃红惊呼一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料子,“二嫂,你这料子哪里来的?”李桃红上手摸了摸,这是稠棉吧,又光滑还吸汗,摸上去柔软,这料子紧的很。心里想着,这个二嫂一声不吭去哪里弄的这么好的料子,这么一匹料子也要好多银子吧!不可能是娘给的啊... 秦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弟妹,这..是我出嫁的衣服,改了给孩子穿。” 出嫁还有嫁衣?李桃红毕竟比秦云娘晚进门这么多年,李桃红没见过她的嫁衣,只知道秦云娘是大户人家小老婆生的,娘家和蒲家没有往来,就等于娘家不要的女儿了。大户人家好啊,会读书认字...“这料子真好,穿在身上不知道多舒服。”李桃红自己用破了的蚊帐给孩子改的衣服,这下看到人家拿出来的料子,眼红的不行,她厚着脸皮讨了一嘴,“二嫂,你看明德这小子太皮了,衣服总是破烂烂的,不够穿啊..你这能不能匀我一点布,给明德做一个,肚兜也行啊!” 秦云娘顿了顿..这..她抬头看到李桃红期盼的眼神,舍不得又不好拒绝,“这..只能做一件啊..我的还没有开始呢..你叫明德进来,我给他量一下给你裁点布..”李桃红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料子,一张口就到手了,看来二嫂不像表面上那么不好说话呀,心里有了计量,推了推蒲志德让他去把弟弟叫进来,“娘,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做衣服,等我穿不了了弟弟再穿,妹妹也能穿。” 蒲志德站着没有动,他嘟着小嘴,“你给弟弟做,那就只有弟弟妹妹可以穿,我不能穿了。” 李桃红低头看了看大儿子,他一脸认真地看着那红艳艳的绸布。 “好吧,这不是...你长得高些,费布嘛!我怕你二娘娘舍不得...” 秦云娘看了看蒲志德,又低下头笑了笑,“没事的..多不了多少布的,来..二娘娘给你量一下。” 李桃红看着秦云娘用剪子裁布,笑容更大了,今天早上被公爹说的阴霾也没有了,她放低声音生怕吓到秦云娘,“二嫂,慢点剪啊,别剪坏了...”李桃红恨不得自己上手去剪一大块,生怕秦云娘把这么好的料子剪坏了,哎呀...这么好看的料子,要是给自己做一件衣服穿在身上,那该多风光啊。 把要到的布料抱在怀里,李桃红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二嫂,今天谢谢你的布啊,你人真好。我...家志德也八岁了,还没有启蒙呢,大字不识一个,家里一屋读书人也不教他,听说二嫂有文化,能不能教志德认几个字啊?” 秦云娘把布给出去了,反而也不心疼了,看到剩下的料子,给刚出生的孩子,做个两三套换洗足够了,还能留着以后身量长了再做几套,听到李桃红要让她教蒲志德认字,“这..可以是可以,但是大哥就是教书的,家里还有俊杰俊琇...我教志德我怕闹意见。”秦云娘也不想教蒲志德,一她挺着肚子精力有限,还有儿子的小衣服一件都没有做,有了布料她还想给二牛哥也做套衣服穿,三屋里也没有纸笔啊...李桃红摆摆手,“嗨!你管他们有没有意见,我只要我的儿子能认字,做文化人,到时候给我争气。” 秦云娘虽然觉得李桃红脸皮挺厚的,看到什么都想要,但是...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启蒙也不碍事,秦云娘犹豫一下,“那纸笔...三弟妹要去买一些纸笔才行。” “买什么啊?去俊杰那里要不就得了,家里有还用着出去买,你等着我这就去拿纸笔过来。”李桃红把蒲志德丢在秦云娘这里抱着料子就出门去了,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料子藏起来,才走到院里蒲俊杰和谢玲儿旁边,“哟!大侄子画画呢?三娘娘管你要几张纸,给我一支笔再掰点墨撒,你志德弟弟都八岁了,我让你二娘娘教他认字。” “三娘娘,二娘娘一介女流...怎么可以教书呢?”蒲俊杰本来没有停笔但是被李桃红的大嗓门震得只好停了下来,李桃红见他停了下来,就自己动手抽了好几张纸,本来想多拿一点的,那一沓也只有十来张,“大侄子,给我笔还有墨!你们忙啊,我让你二娘娘随便教教,看志德有没有读书的本事啊,有本事就送到学堂去。” -- 第一百零四章 不管蒲俊杰乐意不乐意,李桃红是长辈,在他那里拿点纸笔也不能说什么,李桃红拿着纸笔就朝着二房的房里去,放在心里嘟囔,“不开心咋了,不开心还不是只得放在心里,能奈我何,等我志德读了书有出息了,你们一个个还在我眼前得意什么?” 秦云娘见李桃红真的把纸笔带来了,她也没有教过人,就在纸上写了简单的几个字“天”“地”“人”“义”。让蒲志德坐在她身边开始给他讲解,李桃红自然是呆在一旁了,她要看看秦云娘到底会不会教,“志德,二娘娘先教你认字,在我还没有教你提笔的时候不要自己去写字,写字姿势很重要的,要是姿势不对,以后写字就不好看,写的费劲还会肩膀疼,知道了吗?” “知道。”还没等李桃红推他,蒲志德已经乖巧的开口了。 “第一个字,念做“天”,就是我们头顶的天,天..” “那这个就是“地”咯,天下面就是地..”蒲志德插嘴道,他很聪明很喜欢表现。 秦云娘没有责怪蒲明德插嘴,觉得他的资质确实不错,人挺聪明的,于是对着他笑了笑,“志德很聪明,第二个字确实是“地”,但是志德要认清楚,不是“天”后面的字都是“地”。” “第三个是“人”,这都简单。”蒲志德更加想表现自己了,看着那个字像人的形状,大胆地说出来。 李桃红开心死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聪明,还没有启蒙就已经认识好几个字了。 秦云娘点头,并没有因为蒲志德认识这几个简单的字就放松了对他的基础教学,“第三个字念“人”,你又对了。” 蒲志德学东西很快,基本上简单的秦云娘一教他就会了。李桃红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她看到因为蒲志德学的太快了,秦云娘做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干脆自己动手帮秦云娘裁减小衣服,让秦云娘可以专心地教自己的儿子。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张慧慧补了个觉开始起来做午饭了。 “好了,欲速则不达..志德很棒,今天学的很快,下午把这些字再看一遍,不要忘记了。” “二娘娘,我什么时候可以学写字?”蒲志德偏过头看着秦云娘,秦云娘也很满意这个学生,感觉他的眼睛里面都闪着早慧的光芒,“三天后,等你认得一些基础的汉字,二娘娘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李桃红干活确实麻利,一上午的时间把秦云娘要做的几件小衣服全部裁减好了,“你生产的时候天冷了,还要做夹袄子。我把想晴的小衣服拆了,把棉花给你送过来。不过是他们三穿过的,棉花可能没那么暖和了。” “谢谢三弟妹了,我想....当点东西,买新棉花..我和你二哥这么多年才,所以...”秦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毕竟三弟妹主动提出要送东西给她,李桃红乐得白送都不要,她以后可以用来塞棉被,“二嫂有家底,真让人羡慕啊。你娘家....” 李桃红还想问一些秦云娘娘家的事情,但是秦云娘避而不谈,“好了,三弟妹我今天屋子还没收拾呢。” 李桃红环顾一看,这屋里干干净净哪里没有收拾,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秦云娘不想谈娘家的事情,便带着蒲志德走了。蒲志德虽然还没有提笔写字,但是他求知若渴,用手比划啊嘴巴里面念叨着,回到屋里也不爱和蒲明德一起玩,学习去了。李桃红心想,我这儿子这么爱读书...要有出息就好了。她喝了两口水,去厨房里面帮着张慧慧烧火。 蒲二牛刚转过路口,就看到自己家门口秦云娘挺着肚子在那里等他,心里一暖...真是个好媳妇。小跑着走上前来,“怎么样?今天宝宝还乖吗?”秦云娘摸摸肚子,“很乖,累吗?二牛哥?” “我不累。”蒲二牛怎么会累,他现在使不完的劲。 “我..今天把衣服剪开了,没有线..下午你别去地里了,去镇上把我的耳环给当了,买红线抵手还有络子,再买匹你喜欢的布,我给你留着做衣服穿。”秦云娘低声说着,蒲二牛虚扶着她,“那怎么行,要做衣服也是给你自己做,我做工不要做衣服。” “我自己做,等以后..我自己去挑布。”秦云娘拉着蒲二牛进了房,“你来..只管挑你自己喜欢的。” 秦云娘把金耳环拿出来给蒲二牛,“这耳环买的时候要九两八,你当不能低于四两银子。买红线一滚十文,抵手络子加起来十文,买一匹粗棉布要一两九吊钱,你给他二两让配一点边带布,这样做出来的衣服好看。到时候拿一半的布给娘,我们自己留一半。娘问你,就说我把陪嫁当了...二牛哥,虽说我没有伴身的陪嫁,但是我这首饰的价值也和其他妯娌差不多了,别让娘老说我没有陪嫁,没有娘家。我娘在秦家过得不好..她过得好不会不管我的。” “九两八啊!”蒲二牛看了看这么个小东西就要九两八,九两八他们蒲家光吃就能吃三五年了。 蒲二牛还是第一次听到秦云娘说娘,他都没有见过丈母娘,还是安慰媳妇,“咱娘会越过越好的。” 中饭的时候,冯翠莲还是没有说建房子的事情,李桃红解决了大儿子的认字问题,心下也没有那么焦急了,有意无意地夸了夸蒲俊琇,“俊琇都长成小伙子了,长得也秀气斯文啊,要说媳妇了。” 李玉香眼皮一跳,看了一眼李桃红,“怎么?你要拉煤?” 李桃红一脸无辜,“我娘家的那些丫头,俊琇怎么看得上啊。” 李玉香和李桃红都是隔壁李家村的,不过李玉香比李桃红大许多,所以在娘家的时候也没有玩到一块去,李桃红还没长成李玉香都已经出嫁了。李玉香也看了自己二小子一眼,看他不做声不爱说话和女孩子一样,横了蒲必出一眼,“娘?俊琇都这么大了,要说媳妇了,都没有地方住,我们大房人太多了,挤在这里大家都不舒服,干脆把我们分出去好了。” 蒲必出没有想到李玉香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这事,当时面子就有一些挂不住了,他是大哥,兄弟们都看着呢。 冯翠莲看都没看李玉香一眼,“分什么分,你五弟都没有长成个人。” -- 第一百零五章 “娘,我这不孩子多嘛,又都长大了。哪能还一大家人挤在一起过日子啊,这小叔子小姑子小嫂子的,都是要避嫌的。”李玉香看了眼蒲二牛,“要是我这小家像二叔他们家,房子够住我们怎么舍得和爹娘分开呢,这儿大不由娘啊,我二小子大了,老不乐意和他妹妹们挤在一个房间,都是读书人,传出去别人不知道怎么看我们必出呢,你让他这张老脸以后怎么教书啊,怎么去和学生说男女不同席?” 冯翠莲甩了个眼盯给秦云娘,“你和她比什么,老母鸡抱蛋,你也想这样啊?儿子多不是好事?娶媳妇要起房子,起就是了,刚好你小弟也大了,一起起了。”冯翠莲横了一眼,看到李桃红张嘴就想说话,“别跟我说其他的..等你们儿子大了要讨媳妇再说!” 秦云娘被冯翠莲说的脸红,缩到一角巴不得从堂屋出去了。 李桃红眼睛一瞪,“娘?等儿子娶媳妇再说,等我儿子长大,你还帮他起不起房子都说不好呢!大哥家占了两间房,小叔小姑子一人一间房,我家五口人挤在一间房里面,平时为了家里和睦我都忍着不说了,这些要起房子没三房什么事,那我不愿意的,都是儿子,不能偏心成这个样子,我家志德也有八岁了,再过了三四年我保准给他说媳妇。你儿子天天晚上不洗澡,熏的孩子都睡不着觉!”蒲放牛眼睛一瞪,“你说这个做什么!” 李桃红横了蒲放牛一眼,那你还不和我站在一边,你要是不表态我就把你当敌人打。 “娘,我屋里确是挤,现在天又热好难受啊。”蒲放牛住的也难受啊,那么多人挤在一间房,热气哄哄的。 要是大房有意见,冯翠莲还估量一下,三房出来说话,老太太直接不理睬出了堂屋无事可做把锄头丢进水里浸着泡紧实一点。李桃红见冯翠莲直接不理睬自己,蒲辛义也是沉着脸十分嫌弃,“爹..我说话娘都直接出去了,我们三房说话在家里这么不管用的吗?蒲放牛不是你们生的?那给我们分家,我和放牛有手有脚还能把孩子饿死!” 蒲辛义白了李桃红一眼瞪蒲放牛,“还不管你的婆娘!” 蒲放牛也倔,“爹娘什么意思啊,起房子我们不能要一间?还不给我媳妇脸,这不是不给儿子面子嘛。从小爹娘也不咋疼我,咋地现在这样呢,我是不是你们儿子啊?”蒲放牛紧锁着眉头,“二哥,你说!家里就你对我好,二哥你说爹娘是不是偏心。” 蒲二牛看着一言不发明显生气的老爹,又看看委屈的三弟。 “爹,起房子算上三弟的份,我多出点力气。”蒲二牛这样说,算是支持三弟了。 蒲三庄因为媳妇不在,不知道该怎么弄,选择坐在一边,等下再说,反正好处不能少了他的。 “滚!!”蒲辛义盛怒,一个木丢子过来要砸蒲放牛被蒲二牛拉了一下砸在他的手臂上。 “二牛哥!”秦云娘一声惊呼,她急忙跑过来看,蒲二牛左手垂在身侧痛的他脸都白了,左手也不能动了挂在肩膀上,秦云娘当场就哭了出来,“二牛哥,这手..这脱臼了,快..快去,跟我去县里。” 蒲放牛反应过来,老子发那么大的火,拿那么大的木头砸自己,把二哥的手都砸断了..蒲放牛眼睛红了他怒吼一声把蒲二牛背起来朝着村外面跑去,秦云娘想跟着去,但是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只能小声地哭着,李桃红跟着跑了出去。蒲想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蒲志德一下哄不住。蒲辛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把桌子一拍,“谁还要分家?滚出去!不孝的东西!白养你们几个容易!” 秦云娘带着蒲志德和蒲想晴进了自己的房里,把门关起来坐在床上抹眼泪。 老爹发这么大的脾气,自然不敢有人再说话,冯翠莲进来骂了句“老不死的,你打我儿子干什么?”被蒲辛义打了一巴掌,冯翠莲跳起脚来指着蒲辛义的鼻子,“你这个老不死的,屁话讲不出两句就知道动手,我孙子都多大了,你还打我!”冯翠莲不和蒲辛义硬碰硬,骂他两句捂着自己的脸就关上了房门。 中午饭,大家都沉默地吃着没有人敢说话,张慧慧装了点稀饭送进去给婆婆。 秦云娘让蒲志德带着妹妹去吃东西,她担心蒲二牛的手臂没有胃口,也不敢出去吃饭。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秦云娘一边哭一边想,要是自己的儿子,他犯再大的错她都不忍心打他。 蒲放牛背着蒲二牛到了县城已经是下午了,没有吃中饭,三个人都是饥肠辘辘的。只管跑出来找大夫,两个人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两夫妻正商量该怎么办,去哪里借钱,蒲放牛说去李桃红娘家借钱,李桃红摇摇头,“我娘家怎么可能有钱,比我们还穷。”蒲放牛都要急哭了,蒲二牛刚才太痛了睡了过去,现在醒了..“没事,我这里有,先去医馆里面找个大夫接骨,弟妹拿着这对金耳环去换银子,你二嫂说了买来九两八,至少可以当四两银子。” 金耳环。 九两八。 “救救我哥。”蒲放牛赶紧问人找到医馆的位置,李桃红怀揣着金耳环去找当铺,她从来还没有摸过金子,这下揣在怀里还有些激动,但是想起二哥为了自己的男人伤了手,忍着打量金子的心情去找当铺。一边问一边找,终于找到一家门脸不算小的当铺,李桃红走进去,“我想当东西,我嫂子的东西,她说这个金耳环是在城里了不得的金店买的,可以当五两银子。” 那边的掌柜拿过去一看,“这么小的东西,当不了五两银子,给你二两。” 李桃红一听就知道这个掌柜想要讹自己,“掌柜的,你看清楚些,这耳环放了五六年了,颜色还是这么黄澄澄的,肯定是好货,而且你看细致啊,这做的还不细啊,五两银子求求你行行好吧,我二哥为了救我男人,一只胳膊都断了,指着这点钱救命呢!救救好人吧。” “五两银子,不值当,最多四两看你可怜。” “掌柜的,求你行行好,好人有好报,你开这么大的店铺,肯定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的福气。再多给两吊钱,让我们可以买点东西回去给怀着身孕的嫂子补补。” ... 最后李桃红软磨硬泡,多当了两吊钱,她把两吊钱藏在自己的肚兜里,急急忙忙地去医馆找蒲放牛。 好在蒲二牛只是被砸了一下脱臼了,大夫接好骨,绑上固定的支架,用棉布带缠起来,“过五天带过来,换换气。一个月就能好了,回去喝点骨头汤养养,一个月不能作力。” 等到李桃红过来把四两银子给了蒲二牛,付了医馆两吊钱。 “大哥!这大夫可真神,咔咔两下就好了。”蒲放牛放心下来嘿嘿笑出了声。 蒲二牛揣着剩下的钱去街上买秦云娘交代的东西。 “大哥,买点猪骨头吧。”蒲放牛记得大夫要蒲二牛喝点骨头汤。 蒲二牛挥挥手不碍事,就带着蒲放牛去买布了。李桃红想了想停了下来,在肉档子称了十文钱的骨头。 足足有两根大骨,看来骨头不值钱。 -- 第一百零六章 买了布,买了秦云娘要的东西。蒲放牛扛着布,李桃红拿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是线和络子。蒲二牛空手走在前面,他的左臂用棉布带挂在肩膀上,很不习惯,蒲二牛看到路边支着摊子卖馄饨,“你们俩都饿了吧?二哥请你们去吃碗馄饨。” 蒲放牛发了脾气容易饿,这会早就饿了,也知道回去肯定是没有饭吃的,爹要是把自己撵出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李桃红也馋馄饨,比起家里的稀饭,这包了一点点肉末的馄饨真是人间美味。蒲二牛要了三碗馄饨,三人坐在桌边等着,闲着没事二牛开口道,“今天这事也怪不得你们,也怪不得爹...大哥家里那么多人是抹不开地方住,爹娘偏心老来子这是很正常的。你倒好,大家都没开口,你就顶撞爹,当爹的都是王法,你能顶撞王法吗?” 蒲放牛说起这事,心气还是不平的,不仅是他,李桃红被冯翠莲彻底无视让她感觉受到了侮辱,在蒲家没有任何地位,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在小辈面前,娘就这样给自己没脸。李桃红想了想,沉声说,“二哥,今天谢谢你了,你是个好哥哥,小时候常带着放牛。我已经想好了,回去就收拾东西,反正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们带着孩子分家,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你住哪里啊?”蒲二牛拍拍弟弟的肩膀,“你想清楚啊,你要搬出来,爹娘会更生气的,搞不好不认你这个儿子都有可能。”不说倒好,一说蒲放牛都气的跳了起来,“爹娘当我是他们的儿子吗?大哥会读书,二哥你娶了个好媳妇,四弟也有好脸看,从小就不喜欢我,对我老大不满意,打我最多,我..!”蒲放牛胸膛起伏着,“大哥想要分家,他是想分家产,我想要分家,我什么都不要,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分给我,我就要我人头上那点田,那点地,我带着媳妇去住茅草屋。” “不是,我不是好媳妇怎么地?蒲放牛,还想要我和你去住茅草屋?”李桃红不满地看着蒲放牛。 “你娘家那么穷,现在我们搬出来你有钱吗?”蒲放牛气呼呼地,“让爹娘养老儿子,就让老五给他们养老送终吧!” “言下之意爹娘老了你不管怎地,现在气头上有些话也不能说,当心你家的小子跟着你学。”蒲二牛叫住弟弟。 “你是个二愣子,就知道冲,住茅草屋,我们能住,孩子能住吗?”李桃红真是无语了,男人这么没脑子,“村长家前年起了新房子,那旧屋子还在那里,我们去找村长租那个旧房子先住下。” “弟妹,别冲动,这样爹娘只会更加生气的。”蒲二牛还是尽心在劝蒲放牛和李桃红。 李桃红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兜里又揣着两吊钱的巨款,又有一个有钱好说话的二嫂,她想着搬出去,放牛做工她做点生意,慢慢地肯定能比老大家过得还要好。越想越觉得烧着慌,就是不想受气,自己搬出来过日子过得好过的差都不用看他人的脸色。特别是婆婆和大嫂,她总觉得大嫂仗着大哥在教书,一股子优越感。搬出去,混着好自己生活就红火起来,混着不好认个错爹娘还不让回家?大嫂可是想分家想的不得了,她就比她先分,眼红死她。李桃红咬咬唇,打定主意要分家。 刚好馄饨送上来,饥肠辘辘的三个人赶紧吃东西,喝的连汤都不剩下。 蒲放牛想搭着牛车回蒲家村,但是蒲二牛节俭惯了,秦云娘也没有交代他买其他的东西,他不想再花钱了。可是受伤的手打着绷带,这样走这么远的路,会累着那伤了的手的,再加上蒲放牛背着蒲二牛凭着一口起劲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再也不想走路了。蒲二牛看着弟弟累的不行,便花了二十文坐了牛车三人回到了蒲家村。 此时天都快黑了。 回到家里,李桃红就拉着蒲放牛进屋里说话。 蒲二牛没有看到秦云娘,想着她肯定是在屋里等自己。便先去找了蒲辛义,蒲辛义正蹲在伙房门口抽旱烟,蒲二牛摆了摆手臂站在蒲辛义的面前,“爹,没啥事,大夫给打了个绷带,说这个月少干点活。”蒲辛义瞟了儿子一眼,“花了多少钱让你娘给你,这个月你别干活了。”蒲二牛摸摸自己的后脑,“爹,你别和三弟生气啊,他没读书,不像大哥那么知礼。” “别管他,顶撞老子他有本事了,有本事让他自己去外面挣,给他分出去。”蒲辛义不留情面地说道,“要是几个儿子都学这个样子,那我这么老子不是要被气死了。” 蒲二牛还想说点,但是蒲辛义不理他,站起来走掉了。 蒲二牛也没有去找娘要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看到秦云娘在床上睡着了,她的眼毛还是湿湿的,枕头也是湿的,蒲二牛心中柔软摸了摸媳妇的脸,真好...这门亲事,他从心底里感激,虽然成亲之前没有见过云娘,但是她嫁给他这些年,对他可好了。要是当初真的娶了那个大小姐..而不是云娘,蒲二牛想都不敢想,要是云娘不是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没活干,他也偷闲躺在云娘的身边,小小的睡一下。 秦云娘,一觉醒来感觉身边温热的,还吓一跳,还好看到是蒲二牛,他左手打着绷带,睡得可沉了。秦云娘摸了摸自己正在胎动的肚子,看着身边的男人,“儿子,你什么时候出生啊?” 李桃红把二吊钱拿出来给蒲放牛看,蒲放牛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的钱,一百文串在一根绳子上面,两吊钱就是两百文,李桃红说今天捡到的,花了十个铜板给二哥买了骨头汤,让蒲放牛去问问村长,他的那个旧屋子二十文一个月租不租?蒲放牛不乐意了,一个乡下的破房子怎么还要二十文一个月呢?空着也是空着嘛,借来住住。 “和你又不是亲戚,干嘛给你住啊?”李桃红把铜钱包起来,“这里有本钱,我打算去镇上的布庄,把它们的碎布都买过来,做成一个个的布袋拿出去卖,布袋用来装东西,我只要做的结实就会有人来买的。” -- 第一百零七章 蒲辛义真的说的出做得到,一分钱也不给就让蒲放牛带着一家卷着铺盖走人。张慧慧捅了捅蒲三庄的后背,“那三哥他们空出来的这间房...”蒲三庄瞪她一眼,“你怎么不想我三哥住在哪里?” “爹啊!别让三哥搬出去啊。”蒲三庄还想给蒲放牛求情。 “谁求情就跟着滚出去。”蒲辛义背着手,一脸黑气,显然是动了真火。 李玉香眉头一跳,她早就想分出去了,“爹啊,没有道理先让小的分家啊,要分也要先把老大家分出去。” 冯翠莲太阳穴突突突的跳,这个李玉香真的胆子忒大了,还不怕死得顶撞老头子,看样子她是巴不得老头子把她分出去。 “都分出去,老大养着爹娘,等到老五讨了媳妇也分出去!”蒲辛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这下你们都满意了。老大你同意吗?”冯翠莲听完老头子这样说,可以啊...跟着老大,辛辛苦苦供着老大读书,老大是要养爹娘,虽然心里的气还是没有消,但是不妨碍冯翠莲出面说话,“分了也行,到时候老五老六娶亲,哥哥们都要回来凑份子。” 李玉香眉头拧起来,怎么就单单让自己家养爹娘呢? 不行! “爹娘,这要分就都分了啊,爹娘咱们兄弟轮流来养老,老大这么大年纪还跟着爹娘过日子,让外人怎么看?”李玉香不停给蒲必出使眼色,但是蒲必出顾念读书人的面子,并不敢和蒲辛义顶嘴,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爹娘现在身体健康还能动,也并非到了养老的时候,等到了养老的时候,兄弟们也不可能不管,谁都怕被戳脊梁骨,他侍奉爹娘全了名声也算好事一桩。想通此关节,就是多了两张口,没理由嫌弃自己爹娘,“李氏,快给爹娘赔不是,爹娘看得起才和我们一起住,你怎么就想着分家呢?爹娘生我养我,供我读书,我又是老大,应当侍奉双亲。” “意思就是我们不肯给爹娘养老了?”蒲放牛刚想发火,被李桃红拉住了,她算是看明白了,没有出息的儿子连自己的亲爹妈都看不起,她心里不平衡,但是还是顾脸面,“哪有分家就不管爹娘的?瞧大哥这话说的,闹着分家是大房,现在弟弟们被赶出去了,大哥成了和事佬,不过没关系,我们有手有脚会自己苦钱,爹娘也会孝敬。” 张慧慧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她在浦三庄身边小声地嘟囔,“三庄,分家我们住哪呀?这家怎么分?我们能分什么东西?” 浦三庄对分家倒没啥想法,每天有现成吃的住的,只要干活就成,他对于分家还比较迷茫,“爹,你说分家,那我们怎么分?” “怎么分?分家了就得靠自己,爹娘给的房子你们住着,往后自己开伙。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都自己去买。”蒲辛义现下同意分家也确实考虑二十来口人太多了,让儿子们自己去过日子,看能不能过成个人样,他也想看看老大是不是有孝心,辛苦供出大儿子读书,趁着现在还能动弹,检验他一下,“分家你们用的铺盖伙计你们拿着,每人给二十斤谷子,老大你把家里的碗筷数数,给你弟弟们分匀了,老婆子你跟我来。” 李玉香眼皮一跳,蒲辛义现在叫冯翠莲进屋肯定是商量给几房分钱的事情,这钱可都是老大挣来的,其他几房一个都不会往家里来钱,作的粮食交了赋税还了账,大扁桶里面估摸就剩下一点口粮,这下全部分出去了,足足八十斤谷子够吃好几个月了。她也知道蒲必出顾及那张脸,她得把话说在前头,“爹娘,这些年必出教书的钱都在娘手里存着呢,就等着给儿子成家。” 冯翠莲白了她一眼,“就你多事!” 李玉香被婆婆说了,显然气恼,这个老虔婆还想跟着她过日子,连好脸都不给。 张慧慧使劲看李桃红,见她平时掐尖今天却不做声了,二房那个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指望不上,她用力把浦三庄一掐,浦三庄“啊”地叫了一声,大家都瞅着他,“啊…这,大嫂怎么说的,一家人辛苦苦钱送大哥读书,怎么就赚钱都是大哥的了?我那时候虽然还小也当个劳动力使唤,我二哥…我二哥可是为了给大哥挣钱还去财主家里做奴才,但是现在我干活也帮着家里还粮食啊!爹娘的钱五兄弟平分,少一个仔我都不会干的!!!” “胡说,你二哥什么时候做了财主的奴才,咱家没有那种没骨头的软蛋,你二哥是去帮工。”冯翠莲看着这一群不省心的真是来气,“爹妈还没死了,就想着分钱分钱!” “就是!四哥你也太小气了,爹妈不都是为我们嘛!”蒲牡丹一直是冯翠莲的小棉袄,这下帮着她娘教训浦三庄。 “你一个要嫁出去的丫头,关你什么事!”冯翠莲张慧慧不敢顶,这下蒲牡丹出来正好逮着发发火。蒲牡丹可不是能让人欺负的,“这是我家,我爹我娘我亲哥哥们,不关我的事还关你的事?一个外来户,你也就和我四哥有点关系!” 这是不拿嫂嫂当一家人了! 而且爹娘都没说话,也没人制止蒲牡丹。 张慧慧咬着牙,“大嫂,二嫂,你们没听见吗?她说我是外来户,那你们呢?可见这小姑子,压根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别生气,都是气话。”冯翠莲刚被婆婆落了个没脸此时不想说话,她胸口起伏着,做媳妇就得忍着忍着,熬成了婆婆还得忍着。李桃红也气不过蒲牡丹的话,但是她下决心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给人看,所以对张慧慧说了几句劝和的话,“气头上的话别当真。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张慧慧也是当娘的人了,她也不傻,现在撕破脸不好看,多分点东西才是要紧,“爹娘,咱们小日子才起步,别一分家就揭不开锅了。” “要我说,就别分,一大家人挺好的!”浦三庄想了想,他还是想吃现成的。他家蒲富强才一岁,反正也不占地方。 “你懂什么!”冯翠莲和张慧慧异口同声。 瞧,儿子都无所谓,就是媳妇想分家。 -- 第一百零八章 秦云娘被闹得心慌,她忍着忍着实在不行了拉了拉蒲二牛的衣袖,“二牛哥,这吵得有点不舒服,我们去做饭吧。” 蒲二牛点点头,“嗯,那我来…不行,你现在月份大了,不好做事,我又只有一只手能动,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李桃红就在秦云娘旁边,“二嫂,你去歇歇,我去做饭。”说完,李桃红就出了堂屋去了伙房,蒲放牛心想爱咋咋地,先去厨房等下还能喝碗骨头汤。 浦必出叫住蒲放牛,“趁着现在还有天光,把家里东西点点,平分了,别耽误明天干活的功夫,再过几天就要双抢了,你们看是自己收自己的地还是拢来干活交了谷子再平分?” 蒲放牛摆摆手,“我自己收自己的。” 浦三庄不同意,蒲放牛和二哥干活干的狠,那地里的稻子侍弄得好,它结的谷子沉甸甸的,他那地不好,收成一看就不好,“大家拢来干活,到时候谷子平分。收自己的怎么算啊?大哥不下地,我们给他干完活了,他请人收谷子?” “好好,亲兄弟明算账,大哥绝对不占你们的便宜。”蒲必出犯不上和兄弟们争这么一星半点,只要不让他养着一大家子人,怎么都好,我都想下地去帮这些祖宗们收谷子。 蒲凌云看着几位哥哥这泥腿子的做派,他才懒得和他们争来争去呢,反正娘会把最好的给自己,蒲凌云看他们扯来扯去还没有分家,真是无聊死了,他吸吸鼻子,这…是肉味啊! 果然是肉味,蒲凌云循着味道进了伙房,看到李桃红正在喝肉汤,“好啊!四嫂,你一个人躲起来吃好吃的,看我不告诉娘!” 李桃红也就盛了一点尝尝鲜,再说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偷吃肯定要叫上孩子,“小叔别乱说,大夫让二哥喝点骨头汤养养骨头好的快,这是骨头汤,我只是尝尝味道。”李桃红依依不舍地把陶碗放下。 蒲凌云一看,“好大一锅,二哥肯定吃不完,先给我来一碗。”蒲凌云走过来抢过李桃红手上的锅勺在汤里面搅了搅,“真香!两根大骨头,没点肉这肉剔地也忒干净了!” 李桃红心里不乐意也发作不出来,半大的小叔子要喝碗汤她当嫂子还能说不行?蒲凌云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又把其中一根骨头捞出来,“我来啃啃,吃吃上面的软骨。” 蒲凌云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女声,“吃什么呢?!四嫂,给我也来一碗。” 来人是蒲牡丹,不愧是双胞胎,这找吃的功力怕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李桃红心想,我得把孩子们叫来,晚了…连点汤汁都没有了。 “四嫂,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盛。”蒲牡丹自己拿了个碗,把蒲凌云挤开,率先把剩下的骨头捞进自己的碗里。李桃红语气冷了下来,“牡丹,你二哥受伤了,这是给你二哥做的骨头汤,你们把骨头都挑走了,真让你二哥喝汤啊?” “骨头有什么好吃的,喝汤就行。”蒲牡丹摇摇头,“我也不爱吃这个骨头…” 两个人相视一眼,端着碗溜出了厨房。 李桃红把勺子丢进锅里面,看了眼饭锅里面的稀饭差不多了,得把汤盛出来炒盐菜了,天天吃稀饭,等分了家她一定做一顿白米饭给孩子们吃。李桃红回到堂屋,大家伙正在清点东西,无非就是锄头扁担篾机这些干农活的家伙。 整个家底,真是够清白的。 李桃红找到角落的秦云娘,“二婶,今天去县里看大夫的时候,那大夫说了让给二哥炖点骨头汤养养,二牛哥舍不得吃,我给买回来已经多好了,我给你端屋里去让二哥吃吧!” 秦云娘本来倚在墙角,这会站了起来,“大夫还这样说了啊,你二哥都没有告诉我。谢谢你三弟妹。” 秦云娘跟着李桃红去把骨头汤端回了自己的房间,秦云娘路上小声跟她说,“二嫂,你想不想分家?照我看来,你让二哥当了恁多银子,分了过得更好。” 秦云娘有些没精神,“当东西也是没办法,家里实在没有钱,孩子一出生连小衣服都没得穿,这骨头汤有劳三弟妹了。” “我让明德去帮你把二哥叫出来,他伤着手,在那人挤人的,要是碰到怎么弄?”李桃红笑了笑又往厨房去了。路过堂屋看了一眼,张慧慧这会真想不起来做饭,什么东西都往四房要,看他们小,哥哥们也是让着点。 蒲明德把蒲二牛叫了出来,“二叔,二娘娘找你呢,她在屋里。” 蒲二牛还以为媳妇哪里不舒服,一进房闻到一股肉香味,屋里那张四方桌上摆着一碗汤,秦云娘就坐在桌前的板凳上,“来了!二牛哥,趁热喝了这碗骨头汤,是三弟妹给你做的。” 蒲二牛唉了一声,“你喝么?” 秦云娘摇摇头,“我不喝,等你好了,你去买肉给我吃,骨头汤里面没有肉。” 蒲二牛应声,“等我好了,就给你和咱孩子买肉吃去,对了云娘,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买回来了,还剩下九吊五十四文钱,包起来放在衣柜里了。” 秦云娘早就看到了,布和线都放在床上,她已经点过了。秦云娘站起来去拉柜子的门,想把钱锁进箱子里面,“在哪里啊?二牛哥?” “就在那柜里啊,搁衣裳下面呢。”蒲二牛喝了好几口热乎的热汤,这大热天喝点汤鼻心都沁出了汗。秦云娘没有找到包钱的布包,“二牛哥,你喝完找找,我没看到。” “不可能啊。”蒲二牛放下碗过来亲自找,等到他把柜子都翻遍了,都找不到那九吊钱。明明刚才还出着热乎汗,现在周身发冷,他明明把钱放在这里的,那会媳妇睡着了,他第一时间就把钱放好了,然后就躺在床上睡了,怎么会不见了。蒲二牛喃喃道,“那么多钱呢!” 秦云娘也痛心,还得反过来安慰蒲二牛,“二牛哥,算了…丢了就算了,家里这么多人在家是不会进贼的,只能是自家人偷了,你看…是谁进了咱房,把钱拿走了?” -- 第一百零九章 一听是自己家人偷的,蒲二牛更难受了。这可是媳妇把自己的陪嫁当了换的银子,蒲二牛心中气闷,秦云娘好说一番他都不能好受些,太气了…那可是将近一两银子。 “没事啊,二牛哥。现在布也有了,你又能干饿不着我和孩子的,跟着你就算吃点苦,我和孩子也不会不开心的。”秦云娘这话是真心的,她倒不觉得每天吃稀饭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儿子?快和你爹说呀,以后你挣很多很多钱给你爹用。” 尤薇真是无语…抬脚踹了一下秦云娘的肚皮算是回应了,秦云娘惊喜道,“二牛哥你看,儿子他答应了呢!” “真的吗?”蒲二牛把手敷在秦云娘肚子上,“让我摸摸咱孩子。” 终于扯清楚了,一大家人在一起吃最后一顿饭,吃完就分家了。 “今晚还有肉汤呢!怎么不见肉?”浦三庄先盛了点汤,见没剩下多少了,“怎么就这么点了?” “这是给二哥养身体的骨头汤,骨头被小叔小姑挑走了。”李桃红说完接着给蒲想晴喂饭。 吃完饭,冯翠莲拿出一个布包。 “一人一吊钱,家里缺什么拿去买。以后勤劳点,和气点把日子过好了给爹娘看。”说完摊开布包把钱分给三个儿子,“老大,老幺没有,你们分了家的要好好过日子。” 蒲二牛领了娘的钱带着媳妇去打水,家里只有一个两个水桶,用来担水的,所以都留在大房,蒲二牛知道媳妇每天都要擦洗一下,所以想趁着天色还早,借用一下。谁知道李玉香不给借了,“二弟,你借了大家都来借,大哥家里人也多,晚上都要洗澡呢,你们忍忍,明天去买来自己用。” 蒲二牛没说什么,回自己屋。 没想到冯翠莲站在门口,先是查看了一下他的绷带,“今天在县里接骨头花了多少钱?”蒲二牛老实道,“花了一两银子。” 冯翠莲把手里攥着的布包解开,里面有几个小银锭子还有一两银子,冯翠莲把一两银子拿出来递给蒲二牛,蒲二牛站着没有动,冯翠莲把银子塞到蒲二牛手中,“你这孩子就是傻,先养着,娘走了。” 蒲二牛看着冯翠莲离开,在原地站了会,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银子,回了屋将它给了秦云娘,“娘给的。” “娘没问看病的银子哪里来的?”秦云娘把银子收过来锁进箱子里面,蒲二牛看着她挺着个肚子藏钥匙,“没有问,那布…什么时候给娘送去啊?” “那你刚咋不叫娘进来呢?现在你又不能帮我量布,我得慢慢来。”秦云娘把钥匙藏在枕头里面,摸了摸那匹布,这种青灰色刚刚好,又耐脏又不沾灰,店家给配了黑的还有老蓝的边角布,秦云娘很满意。蒲二牛有些急切,“那我现在就去叫娘过来…” 秦云娘笑了笑也不说他猴急,她挑眉,“去吧,看能不能管娘借下水桶,打桶水过来,身上黏糊糊的。” 蒲二牛一脸高兴地拉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就提着水和冯翠莲一起进屋来了,冯翠莲板着脸,秦云娘叫了声,“娘。” 冯翠莲继续板着脸嗯了一声,“什么布?看看。”这时候天光暗下去了,蒲二牛把油灯点亮,“娘,半匹布你能和我爹一人做一件新衣裳不?这是云娘当了自己的陪嫁买给你的。” “哼…她有什么陪嫁?”冯翠莲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那粗棉布,“挺着肚子站远点,我来剪开。”冯翠莲把布卷起来,她的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把布卷成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布卷,拿着剪刀都不用量从中间一刀剪下去,笔直平整,一匹布就分开了。也不多说话,抱着自己那半匹布就拉开门要出去了,秦云娘叫住她,“娘…这里还有些边角布,你要么?” “自己用吧!”冯翠莲头也不回,反手把门推上走了。 她走了之后,秦云娘松了口气,倒上水和蒲二牛一道收拾,把水桶送回去,床上的东西收拾好,蒲二牛突然问,“云娘,你觉得是谁偷了咱们的银子?” “我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爹娘,大哥也不会…二牛哥还是别想这个事情了,要不就去告诉爹娘让爹娘做主?” “不行,闹出来太难看了,到时候家里不和气,看谁都像贼,咱们以后小心点,今天都是我的错。” … 尤薇在温暖的羊水里面泡着,这爹娘真是恩爱,要是娘不那么重男轻女就好了。 到底是什么时代呀,怎么还会有这么堕落的思想呢?尤薇在爹娘的谈话中睡去… “二嫂!”一大清早门外就传来了李桃红的声音,秦云娘还在床上应了她一声,起床披着衣服出去,“怎么了?这么早?” “今天我和放牛去镇上买锅,想着你怀着孩子不方便,二牛哥也受伤了,有什么要帮忙买的吗?”李桃红牵着蒲志德在门口,她赶时间见到秦云娘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还请二嫂继续教志德认字。” 蒲放牛带着蒲明德和蒲想晴过来,“志德,你要看好弟弟妹妹啊。” 秦云娘下意识点点头,“要得。我家我要一口饭锅,一口炒菜锅,菜刀钉板油盐…要不我给三弟妹写个清单吧。” 李桃红摆手,“别写了,不认字。要的东西和我家差不多,我就给你买了,回来结钱我。” 秦云娘再次感谢李桃红,三弟妹人真好。她拢了拢衣服,看着李桃红和蒲放牛出门,让蒲志德先带着弟弟妹妹玩会,她去梳洗一下。 蒲二牛也醒了,他眨眨眼撑着身子起来,“我咋听见买锅,家里没灶啊媳妇,就一间房,还要搭间伙房。” “没有关系,用点木板挨着咱们屋先搭半边伙房用着。”秦云娘露出笑脸,“咱们家是不是可以买个水缸了,刚才三弟妹说要帮我买东西,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这下想起要买好多东西。” 蒲二牛看了眼自己的手,“真是的,这个时候伤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搭起来,再起个土灶,这天干一天就好了。” “那今天早上,我们吃啥呀?”秦云娘指着屋里角落的谷子,“这还要送去碾米呢。” -- 第一百一十章 张慧慧和浦三庄抱着儿子出门了,他们也要去集市买东西。李玉香现在当家煮饭了,看着三房四房都去了镇上,就二房一直在房里没有出来。 “这老二的手受伤了,二弟妹又怀着…这下分家,他们不好过呀。”李玉香虽然不想管这种闲事,但是他是大嫂,看到了总不好当没看见。 “叫他们过来吃饭吧。”蒲必出这样说,说完看向自己的爹娘,蒲辛义也没有动筷子,“看什么看,叫你弟弟来吃饭。” 蒲二牛和秦云娘面面相觑,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媳妇你饿了没?二哥去街上给你买点饼子吃。”秦云娘怀着孩子自然容易饿,但是蒲二牛的手要好好修养,她想要不找小叔跑个腿,给他两文钱,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这时候蒲俊琇来叫二叔二娘娘吃饭。 两口子相视看了一眼,蒲二牛站起来,“媳妇你别脸皮薄不肯去,这还是我亲大哥。” 秦云娘确实有点抹不开脸,但是二牛这样说了,她就跟着去了。分家第一天就去大哥家蹭了一顿饭。秦云娘还以为蒲志德他们没有吃,谁知道李桃红昨晚就准备好了,给他们悄悄烙了饼。 李玉香早饭做了馒头,配着咸菜。白馒头又软又香,蒲二牛吃了两个没好意思再吃了。秦云娘想着,以后也要给二牛哥做好吃的。 两人吃完饭回到屋里,蒲二牛对着家里的谷子看了又看,走出门去,“媳妇你放心,我就走一会,不会弄着手的。” 秦云娘坐在床上把裁剪好的料子拿出来打算缝衣服,蒲志德带着弟弟妹妹进来,让蒲明德和蒲想晴在门口玩,他把纸铺在桌子上,“二娘娘,昨天的字,我一个也没有忘。” 秦云娘站起来,撑着腰把料子拿到桌边去做,蒲志德过来帮她把针线筐子提了过去,秦云娘一边教蒲志德认字一边给未出世的孩子缝衣服。蒲二牛出门去了村里找了他的发小蒲强和李荣放,让他们帮忙把伙房和土灶弄起来,到时候他手好了再还工。至于家里的谷子,等放牛回来让他担到碾米厂去。 李桃红和蒲放牛买完东西就回来了,他们也要糊灶加房,都是想的先用木板子搭起来应付,以后再自己建伙房。李桃红的东西买的齐全,秦云娘点了一下,连水桶都买好了,水缸也买了,杂货店的老板一车给送过来,铁锅和饭锅都是八文一口,水缸二十文,水桶六文两只还送了扁担,油盐酱油这些加起来五文钱还要给杂货店加四文的车钱,一共是四十一个铜钱。秦云娘去房里拿出一两银子给杂货店老板,谁知道老板没带那么多的铜钱在身上,李桃红说她先付了,让秦云娘下回给她。秦云娘四处看了看,回房把银子锁起来。 中午趁着烤灶的火,秦云娘煮了点稀饭两个人吃了,“二哥,忘记买糖了,以前就想往稀饭里面加糖。” “等二哥手好了,想吃什么就去给你买。” 秦云娘点头,这样真好。不知道姨娘为什么要嫁给爹做小妾,生不出儿子就过得不好,她都没见爹对姨娘笑过,大娘和其他姨娘都有儿子,都风光,就自己姨娘…真是惨极了。 她也不孝,帮不了姨娘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忙碌的双抢,这是收粮食的大日子,田里黄澄澄一片片稻谷,因为是一大家一起收谷子,蒲二牛手虽然还没有好,今年一共收到了八百斤的谷子,除开爹娘大哥还有小弟的,蒲二牛蒲放牛浦三庄一家分到了一百斤的谷子,爹娘分两百斤,五个兄弟一人一百斤。 浦三庄看了下自己不亏还赚了,家里就两个人,放牛家五张嘴也只有一百斤。 蒲放牛已经无所谓了,在他看来,爹娘就是偏心了,去和他们说自己找没脸,心里是记恨着,被李桃红拉着也不去发脾气了。李桃红分家的时候去县里买东西,花了十文钱收了好几斤碎布头子回家,她一针针地拼凑起来,每天抽空缝,现在已经缝了二十多个口袋了,为了方便背东西,她还在口袋上面缝上布带子,这样就可以挎在肩上了,为了实用能装很多东西,她的口袋做的又大,阵脚密密麻麻就是为了做结实。这样得口袋比用布包起来方便多了吧,那样只能放些细软。 现在收了谷子,她打算去集市卖口袋。先卖五文钱一个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谷子收完,蒲二牛得手也恢复了。秦云娘给他取了夹板,把细棉布洗干净收了起来,“二牛哥,不用再找大夫看下吗?” “不用了,我的手我自己有数。” “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干重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秦云娘略不放心,她现在估摸着有六七个月了,身子越来越重。 尤薇伸了伸手脚,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从这个羊水袋里面出去了。秦云娘除了给孩子缝了小衣服,还拆了自己在娘家穿的那些襦裙,用来给儿子做尿布,太滑的料子不实用,就用裙上里布那些细棉布,反正这些裙子也穿不上。 收了稻谷之后可以闲一段时间,蒲二牛就想上山去砍柴,攒过冬的柴火,秦云娘自然不肯让他去干力气活,看他无聊的发慌,“二哥,你跟着志德学写字吧!” 蒲二牛脸都红了,“我哪里像读书人?”在他心里读书人都是很高尚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这挖泥挑粪的手不是玷污了圣贤书嘛。 但是看媳妇教学生挺起劲的,蒲二牛想,随便学学让她开心开心。 李桃红让蒲放牛在家带孩子,自己用半条做了个十字架,上面钉着木钩子可以把口袋挂在上面,下面就支在地上,自己用手扶着。蒲放牛不知道她要搞啥玩意,嘛生意,他带孩子… 他不想带孩子啊。 于是蒲放牛带着孩子去了二哥家,看到蒲二牛和蒲志德一起在写字,他还没见过自己儿子写字呢,这乍一看那小脸正经地,让蒲放牛一惊,都有点不认识自己小子了。他凑过去一看,啧!这一笔一划看起来比他二叔的要端正,他也不认识,瞎点点两下,学着大哥的话说,“下笔要有劲,别跟没吃饭似的。” 蒲志德没有抬头看他爹,他是真爱读书。只要读书才有出息,出息了谁都看得起他,这点他可能像他娘。 蒲放牛见儿子不搭理他,臭小子!又怕打搅儿子读书,带着蒲明德和蒲想晴抓青蛙去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蒲放牛走了,蒲二牛长出一口气,刚才看到弟弟进来他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他也老大不小了还学这娃娃学的字,真是有一点不好意思。 秦云娘撩开蚊帐,她睡了一觉起来要检查功课。她走近了偷偷笑,二牛哥的字写的真丑。蒲二牛余光看到媳妇又笑了,他也抿着唇角微微上扬,浦志强虽然才学写字一个多月已经写的有模有样,肯定是背地里下了苦功的。秦云娘看着他不禁有些发怔,她想起来那个时候偷偷在窗外偷看兄弟姐妹读书的自己,后来还是二哥给爹说让她一起去读书。不知道…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虽说不让砍柴,蒲二牛对认字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想着把自留地全部翻翻种点白菜萝卜,辣椒芹菜,等到秋季的时候就有蔬菜可以吃了。原来家里是没有养鸡的,因为人都没有地方住,鸡鸭没有地方关,全被偷走了。更别提养猪了… 不过现在他也就一间房,还是和浦三庄的房子连在一起的,也养不了猪。蒲二牛就想着去山里抓野鸡野兔子回来给媳妇吃,要是运气好发现大野猪,就叫上蒲放牛去做陷阱抓野猪。 蒲放牛带着两个小的,吊了几十只蛙,青的灰的都有,系在麻布袋子里面,拿到蒲二牛家的水缸旁边,舀了水在那洗着,“二哥,吃麻蛙呐?给你捡一碗菜。” 蒲二牛听到蒲放牛的声音,丢下笔拿着碗出来接,“明德,你吊到麻蛙了吗?”蒲明德点点头,“嗯嗯,二叔我不怕,妹妹怕。胆小得很。” 蒲想晴远远地蹲着不敢过来。 蒲二牛哈哈笑了笑,“好吃的,别怕。” 蒲放牛给蒲二牛装了一碗,又朝着门口看,“这个死婆娘怎么还不家来?不会是偷汉子去了吧!”蒲二牛听完弟弟的话一阵无语,“哪有这么说自己媳妇的?” 蒲志德把自己的纸笔全部卷起来,端在手上,出门看到自己爹在给麻蛙剥皮,“爹,中午你做饭吗?多放点辣椒,我写字去了。” “嘿!这小子!竟然敢安排他老子?”蒲放牛话虽这么说,也没多生气,他把麻蛙剥了皮一只只丢进蒲明德脚边的碗里面,“你娘要是不回来,咱们爷四个全部吃掉不给她留。” 吃了蒲放牛一餐蛙肉,蒲二牛咂咂嘴,这日子是越过越有味了,于是和媳妇说了要去买菜秧把屋不远那块自留地给种上。 秦云娘觉得可以,“那姜葱蒜也种一点,炒菜才好吃呢。” “得,听媳妇的。”蒲二牛把自己上衣脱下来,“这里破了,帮我补补。” … 李玉香忙到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蒲家村,她虽然很累但是精神头好的很,就是今天磨了太多的嘴皮子,嗓子也哑了,口里特别干。回到家先灌了两碗水,蒲明德探了个头进来,“娘,今天吃麻蛙,爹给你留了在锅里面。” “你爹去哪里了?”李玉香有点迫不及待想显摆一下,可是蒲明德说爹下午和四叔一起摸鱼去了。李玉香撇撇嘴,“摸鱼?就你四叔爱吃那个东西,又腥又难吃,没点味道!” 李玉香又问了蒲明德,哥哥妹妹在那里,得知蒲想晴睡着了,蒲志德在写字,她点点头揭开锅,自己热乎一下,吃点饭。想起今天二十六个口袋全部卖出去了,赚了一百三十文。分家也才分了一吊钱,她这一下还多赚三十文,扣去成本十文,净赚了一百二十文。 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分家,自己出去挣钱。 蒲二牛中午吃了麻蛙下午三弟又送了条草鱼过来,他把鱼养在水桶里面,和媳妇商量着怎么吃,秦云娘想了想,“要不做鱼汤吧,就是家里没有姜和葱,放了姜丝鱼汤就不腥了还很鲜。” 最后虽然少了些调料,但是鱼肉的味道还可以,没有吃完的秦云娘收在锅里面,“明天早上可以吃鱼冻。” 蒲放牛看今天李桃红走路都飘着走,“什么好事?你咋那么轻快呢?”李桃红挑眉看着他,“你猜。” 蒲放牛转身就走,“我才不和你玩,坐门口乘凉去。”李桃红拉了他后背的衣服,摸到一身汗,嫌弃地把手缩回来,“今天我做的口袋全卖了。你猜挣了多少钱?” 蒲放牛听说挣了钱还要猜,“你咋这烦呢?你就不能直接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李桃红翻了个白眼,“跟你过日子真的没点意思!一百三十文,开心了吗?!” “哇!”蒲放牛先哇一声,再扣手指头点点,“一二三!媳妇!!!你咋!!!比我上工还挣得多呢?” “你那是帮工,人家挣钱的事哪用得着你啊,都自己去。”李桃红挥挥手,“知道就好,今天挣钱了,你答应我去洗个澡,我还继续做口袋给家里挣钱。” “洗澡啊?”蒲放牛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叫上儿子和他一起去,谁想蒲志强并不想去,“爹,我现在是读书人,去河里洗澡有辱斯文。” “啥?找打了吗?”蒲放牛蒲扇大的手扬了扬,“二嫂可不会教你这个,你三叔和我一起河里洗澡长大的。” 蒲志强有些委屈,“爹!大伯大哥他们都不去河里洗澡。” “你自己去!儿子读书碍着你啊,自己没出息也不想儿子有出息!”李桃红直接上手把他推出去。 张慧慧就过来了,“三嫂,你今天一天去哪里啦?三哥…这是去哪?” “没,你们说话,我去河边遛弯。”蒲放牛打了个哈欠往外走。李桃红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有点累了,“慧慧?你找我做什么?我今天回娘家了。” “没有啊,就是看你一天不在家过来问一下。”张慧慧被迫跟着打了个哈欠,“富强三庄抱着我不放心,先回去了。跟你说…大嫂家三天两头有肉吃。” “嗯嗯哈…知道了,就住在一片瓦下面,人穷那肉味都是穿墙,一个劲养鼻孔里面钻。” 张慧慧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蒲二牛第二天清早就走路去县里买菜秧,镇上没得卖的。菜秧也不便宜,花了十八文,剩下的三文钱他买了红汤回家,到时候生孩子别人家来可是要喝糖水的。 蒲二牛下地去栽菜秧,秦云娘把衣服做好了,尿布也剪了不少,现在在做包衣,把棉花塞进夹层里面,走针缝起来。 李桃红见二哥不在家,端着自己的篓子凑过来找秦云娘一起干活,顺便监督儿子读书,让两个小的就在门口玩。蒲丹芳今天也过来和蒲明德他们一起玩,大房的孩子都大了,每人跟她一起玩,她今天穿着崭新的梅红色布衣,套着一个黑色的小褂子上面绣着红花,穿的小裤子也是黑棉布,单布鞋。头顶扎的包头还绑着红色的发带,李桃红从门口探头多看了几眼,说话语气都酸了,“大嫂真舍得给孩子打扮,手里的银子肯定多的很。” 秦云娘把手中的包衣举起来看了看走针平不平,“谁不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秦云娘这些天也在打算,家里没有经济来源二牛哥种点菜只能糊口,她想了想,“三弟妹,你下次去县里能不能带上我写的字去书店,看下老板能不能给点抄书的活,一来赚点生活费二来志德也有书可以看。” 李桃红本来也打算给儿子买点纸回来,肯定爽快地答应了,“行,我去问问。” 李桃红本来还想给儿子买本书,到了书店一问,这书要一两二的银子,这也太贵了吧。而且抄书还要交二两的定金放在这里,以免损坏了书本,一本书抄完可以领到一吊钱。 李桃红只买了点纸就花了几十文,心疼的不行,回到家里把这抄书的事情告诉秦云娘,秦云娘想了想抄本书一吊钱这活能干,不出十天就可以抄完一本书了,可以补贴家用。当家后她发现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只是哪里来的二两银子的定金?李桃红这次卖了一百八十文,花了三十多文,什么都不想买就回来了,她的破布还剩下一点,等下次去卖口袋的时候再去布庄里面收。 蒲放牛回到家里,“你那破口袋好卖不?还剩下没?给咱娘和大嫂一人一个。” “张口简单,已经卖完了。不是让你别和你娘说嘛?你倒好,你爹都拿木头丢你了,过两月又和没事人一样呗。”李桃红也不做饭,在家除了看孩子就是缝口袋,蒲放牛也不耽误她挣钱,自己回到家让蒲明德烧火,他把饭做了,就做出来的东西,他做的比李桃红还要好吃。 “那你做好给娘和大嫂一个。” “没有,让她们自己做!”李桃红扭过身,天光暗下去了,她想了想把针停了,取出火折子吹了吹,火折子冒出小火苗把油灯点亮,“这东西真不经用,这火折子都烧完了,又要买!” “那你给不给?不给今天不做饭了,没饭吃!”蒲放牛把吹火筒往旁边一丢,“我已经答应了!”李桃红烦死他了,“那你以后别在你娘跟前瞎说,闷声才能赚钱,不然人家以为咱们赚了多少银子,眼红过不去,东西卖不出去你就好了。”李桃红真是拿他没办法,蒲放牛见媳妇松口了,“那我今晚洗澡呗!” 李桃红…怎么嫁了这么个货! 李桃红还怕李玉香知道后也去收破布回家做口袋,偷偷观察了几天,见李玉香每天除了做三餐就是邻里闲聊,她丈夫教着书她儿子也是童生,怎么会抛头露脸去做生意。而且在她看来,这也不值几个钱,还费眼睛。 李桃红这才放心了。 不知道为啥在二嫂面前她当面缝口袋都不怕,对于张慧慧和李玉香能躲着就躲着,特别是张慧慧,她也是个机灵鬼。 自己花了十天半个月了,勉强做出来二三十个口袋,赶集的时候还不够卖,特别是来赶集的都是来镇上买东西的,大包小包提着费劲,李桃红这种口袋用来背什么都方便,大个而且省力。有的人一次要买两三个…不过,大家眼睛都盯着的,三个月过去了见口袋这么好卖,有人也缝了口袋出来卖,她用的可是一整块布,但是卖的比李桃红贵,要十文一个,李桃红的才五文。 李桃红得闲就用眼睛盯着那个黑瘦的女人,见她生意也好,买的还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子,她这里都是已经成家的妇女或者年纪更大一些,虽然今天的口袋也卖出去了,但是李桃红心里不爽,生意受到威胁是小事,竟然偷了她的生意门。不过…她用的是买的新布,成本比自己好多了。李桃红这些日子卖口袋攒了一两银子还有几吊钱,她去布庄镇上的两个布庄把没用的碎步都买了下来,花了三吊钱。 第一次花这么多钱还有点心痛,但是买到一牛车的碎布,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好料子,李桃红想了想,二嫂做的小衣服看起来就比别人的好看,特别是给二哥新作的衣裳穿起来真俊又体面,上面就有好几个色,看起来精致的很。 她要去请教一下二嫂,怎么搭配起来,这口袋更好看!李桃红偷偷地把东西搬进自己屋里,这时候大家都不在家,干活的干活,出去玩的出去玩,蒲放牛带着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李桃红挑了好几个颜色的碎布就去找秦云娘,秦云娘正在画花样,用的是蒲志德的纸…看到李桃红进来,她有些脸红,“三弟妹,借张纸,我家没有买…”李桃红无所谓摆摆手,凑上去看秦云娘画的花样,“你这画真好看啊,二嫂,这是用来做什么?” “画了个花样,想给宝宝做个洗三的肚兜。”秦云娘松了口气,李桃红接着说,“三嫂也给我画个呗,简单的,我绣到口袋上。” 秦云娘想了想,画了两朵桃花,坠着一片绿叶子,“这样可以吗?” 李桃红看了几眼,“好看好看,就是又要买粉线黄线,还要绣这么久,费功夫。” 秦云娘搁下笔,“你又去买布啦?” 李桃红把自己带的碎布摊在桌上,“二嫂,你说怎么整能把口袋做的好看一点。” 秦云娘习惯在桌上画了画,李桃红把颜料推上前,“你用你用,你是志德的师傅,这些随便用。”本来买颜料藏在家里想给儿子一个惊喜的,谁知道被蒲志德翻出来,转眼就送到二娘娘这里显摆来了,秦云娘提笔想了想,在纸上画了一个轮廓,“三弟妹你卖的口袋是不是这样的?”秦云娘心想不能绣东西太复杂,就用颜色拼接好了…这样这样?秦云娘沾着颜料往纸上画,李桃红的眼睛越来越亮! 就是这样! 真好看!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秦云娘和李桃红一起动手,裁布拼接,缝好了第一个口袋,这虽然是粗织布,但是秦云娘剪了一朵缎面的红花缝在上面,比以往的尺寸小了些,但是看起来很有档次,李桃红有个大胆的想法,“这能不能卖上二十文?” 秦云娘摸摸新做好的口袋,以她以前的眼光来看,这口袋也是拿得出手的,“要不然就叫丫鬟包?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丫鬟总要带着东西,脂粉还有换洗的衣服鞋子,傍身银。” 李桃红咧着嘴笑了笑,“当小姐真有福气,丫鬟包…各式各样的口袋都做出来,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抢了生意。”李桃红小心翼翼把口袋收起来,“二嫂你忙自己的,我再去拿点布来。” 秦云娘看着李桃红这么能干,自己却想不出什么招数赚钱补贴家用,连二两的抄书定金都没有,一时间有些失落。 蒲志德走过来要背诵《幼学.琼章》,才让秦云娘转移思绪,“就会背了?开始吧…” 就在蒲志德摇头晃脑背诵的时候,看到秦云娘皱起眉头,他回想难道是我背错了?秦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志德,去找你二叔!我要生了!”蒲志德身子一矮,刚才二娘娘好大力抓着他的手臂,看着秦云娘额头一下就冒出了汗要往地上蹲,蒲志德连忙撩开蚊帐扶着她到床边,秦云娘倒在床上,蒲志德拔腿朝着外面跑,先跑回自己屋里对着他娘喊,“娘!二娘娘要生了!” 李桃红手里还拿着红碎布,小跑出来浦志强已经出家门了,李桃红把门一关赶紧去了蒲二牛家,推开门就看到秦云娘在床上哎哎地叫,已经开始阵痛了,李桃红招呼张慧慧过来烧水。让正在荡秋千的蒲牡丹去喊接生婆,蒲牡丹伸手,“三嫂,你赚了恁多银子使唤我要跑路费的。”李桃红没搭理她,大声喊“蒲明德!!” 蒲季芳从屋里出来,“明德还小,我去吧,三娘娘。”说完她就去找接生婆了,路她也熟。李桃红去土灶盛草木灰,又把秦云娘准备好的旧褥子摊开放在她身下的位置,撒上草木灰,再把褥子合起来,把帐子挂起来窗户都关上。 秦云娘疼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李桃红做这一切,眼泪滚了出来,那是无言地感动。听说二房发动起来了,谢玲儿有些失望,她当初还怀在前面呢,以为自己会先生的。 接生婆来了,看到李桃红一切都准备妥当,她点点头,这样再好了,比有些家里手忙脚乱全都要她来指挥强多了,不禁给了李桃红一个赞许的眼神,就穿着鞋子上了床。 “来,帮忙把她的裤子脱下来。”接生婆指挥大家动起来,“你留下来,其他人出去,产妇把腿两边打开。” 接生婆留下李桃红给她打下手,李桃红自己也生了三个孩子了,看到别人生娃还是觉得疼,秦云娘平时细声细气的,这下痛极了也没有大喊大叫,省了许多力气,接生婆让李桃红打生鸡蛋给秦云娘吃,这个李桃红知道,她生产的时候也是吃了好几个生鸡蛋才有力气生娃,李桃红连鸡蛋都准备好了,五个鸡蛋白花花的,一个一个敲进秦云娘的嘴里,秦云娘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最后勉强吃了第二个。 “开了开了…”接生婆拿手比划,“这么快已经十指了,看到头了!”接生婆都激动起来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快的,感觉那小娃娃自己要出来似的。 婴儿的头那么大,挤出来的时候秦云娘痛的大叫起来,李桃红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塞了帕子在她嘴里,秦云娘咬着帕子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头发很快全部汗湿了。 忽然她长出一口气,整个人虚脱了。 “生了生了,脸蛋!”接生婆倒提着那小人儿,身上还是紫红的,刚从包衣里面出来,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接生婆麻利地剪了脐带,又把包衣掏出来,抬手拍在婴儿的屁股上。 “是…男还是女的?”秦云娘有些虚弱地问。 “是个丫头。”接生婆探了探水温,这就给小丫头洗澡,“奇怪,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尤薇刚睁开眼就被这阿姨拍了一掌,想起来刚出生的孩子得哭啊,尤薇扯着嗓子哭了几声。 “还好还好,不是个哑巴。”接生婆放心地给尤薇洗澡,用襁褓把她包了起来,门外拍门的声音不停,“生了吗生了吗?我可以进来吗?”是蒲二牛的声音,接生婆把襁褓塞到秦云娘的身边。 尤薇看着满脸眼泪略带失望的女人的脸,她就知道娘肯定希望落空了,她还是个女的。果然秦云娘心里难过极了,她太想要一个儿子了。 连名字都想好了,叫蒲有为。 蒲二牛进了房门就跑到床边看自己刚出生的闺女,他笑的太夸张了,初为人父都笑的这么刺眼的吗?在肚子里面呆了三个月,对于亲爹尤薇也是很熟悉了,这会两人大眼瞪小眼。蒲二牛摸摸闺女的脸,又安抚媳妇,“云娘,你辛苦了。” 接生婆默默把包衣放进她带来的小桶里面,血淋淋的一团在那里。也不急着要钱,就这么一个紫河车就是好几两银子了。蒲二牛回过身来问稳婆多少钱,李桃红招呼大家喝红糖水。 接生婆刚要张口,蒲季芳跑过来,“我大嫂要生了!”接生婆赶忙就过去了,正在喝红糖水的众人纷纷去了大房那边。张慧慧把杯子丢下,“怎地这么巧?” 本来没几个杯子,李桃红还把自己的杯子拿过来,反正红糖水大家也喝了,剩下七零八落的杯子,李桃红收拾一下,“这也太巧了,那边也发动了。” 秦云娘已经很累了,但是她睡不着。 生不出儿子太惨了,二牛哥对自己这么好,怎么样也要给他生个儿子,想着想着秦云娘就开始哭,蒲二牛一个劲地逗闺女。秦云娘都没心情看,刚出生的孩子干巴巴的又丑,看起来像个小怪物,蒲二牛问秦云娘,“咱闺女叫什么名字?”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秦云娘扯扯嘴,笑的比哭还难看,“我本来想给孩子叫蒲有为的,结果是个女的…就叫蒲幼薇吧,幼…薇…这样念,你就叫她小名薇薇。” 蒲二牛咧嘴,“好听。” “二哥二嫂,我把这褥子掀了拿去扔。”李桃红过来把弄脏的褥子抱下来。 “今天,多亏了三弟妹。”秦云娘感动地说,本来这事都是婆婆帮忙的,可是今天冯翠莲都还没出现。李桃红笑了笑,“没,二嫂也帮了我很多。”说完,李桃红拖着脏褥子出去了,“二嫂,记得换…那个。”因为蒲二牛在,李桃红隐晦地提醒秦云娘换上月事布,生完孩子之后,恶露要流出来。 秦云娘撑起身子把布巾绑在自己头上,让蒲二牛把门关上,两夫妻窝在房里说话。一时想不开,这已经生下来了,秦云娘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再生个儿子。” 蒲幼薇打了个哈欠,自己又困又饿,这娘不知道给喂奶。蒲幼薇哭出来提醒她…秦云娘和蒲二牛慌了,“怎么哭了呢?” “不知道啊?”蒲二牛拍了拍蒲幼薇,蒲幼薇被他拍打了个哭嗝。秦云娘柔声道,“轻点拍,二哥,薇薇可能是饿了,看下我有没有奶水?” 蒲幼薇嘬了半天都没有奶喝,她都出汗了,还好她知道女人奶水不是那么快就下来的,她继续嘬着,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把奶水吸出来了,哇…原来奶水在婴儿的味蕾中这么甘甜,累极吃饱睡着,这空气真好。 谢玲儿生了个大胖小子。 大房高兴极了,冯翠莲这下当太婆了,也是乐得合不拢嘴,这下四世同堂,有福。 她有自己当婆婆的那一套,二房成亲八年了,一直没有生育,这下又是个丫头,她得冷落她一下,让她好知道,没有儿子不能在婆家挺直腰板做人。所以,冯翠莲看都没有去看秦云娘。 秦云娘的月子是蒲二牛招呼的,李桃红空着也来搭把手,浦志强的功课也没有落下,他就跪坐在秦云娘床边学,然后自己写好了给秦云娘看,背给她听。 满月的时候,秦云娘终于可以洗头发洗澡了,蒲二牛已经烧好了热水提进来给她娘俩用。秦云娘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怎么这么热闹呢?” 蒲二牛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还有炮仗声,没什么?”秦云娘略一思索,“这是大房在办满月酒!” 蒲二牛脸色一白,“媳妇你别难过,在我心里,你和闺女都重要。” 秦云娘敛下眼睫,“好了,二牛哥,我没事。别人看不起我的闺女,我…”我就要更加看得起她,秦云娘少有的蹙眉,她去后门那里洗澡,一边洗一边想,日子是自己和二哥过得,自己争气才有底气。 秦云娘一身清爽地出来,她抱着蒲幼薇给她洗澡,“以后就不麻烦三娘娘了,妈每天给你洗澡。你要记住,三娘娘对咱家好,以后你也要对三娘娘好。” 蒲幼薇喜欢洗澡,婴儿每天都会出汗,不喜浑身难受,早晨晚上都要洗一个澡。洗完澡,秦云娘给蒲幼薇穿上自己亲手缝的肚兜,上面绣着花开富贵,穿上里衣单衣又把蒲幼薇用襁褓包起来,这襁褓是用嫁衣的外罩做的,上面用金色的线绣着鸳鸯蝴蝶。衬得幼薇的小脸蛋红彤彤,秦云娘亲了亲,这小粉脸…脸上的褶子终于张开了。看着女儿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秦云娘逗她,“幼薇呀,幼薇吃了妈妈的奶长白啦!” 这位娘…并不是你的奶有美白效果啊,这是基因决定的,不过基因也和你有关系咯。话说为母则强确实不错,秦云娘不会像李桃红那样做生意,她就咬咬牙把家里唯一值钱的金钗给当了,这三十两巨款买的金首饰,当了十二两银子。肉痛得蒲二牛嘴角都起了燎泡。 给静心书斋交了定金,蒲二牛拿回来书和纸。秦云娘带娃教书闲时就是抄书,她的字劲秀骨正,看上去清新自然,书店老板评价很高,给了她一吊二十文一本书。秦云娘抄的都是些话本,讲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好给蒲志德看,顺便自己打发时间了。 不过没有关系,李桃红给蒲志德买书了。一本《玉林师范》,是秦云娘推荐蒲志德去读的,他去书店看了许多次,觉得此书回味无穷,浅显的已经大为受益,深奥一点的章节他还啃不动。 李桃红一咬牙就花了二两银子帮儿子把书买回来了,她现在平均十天去一趟集市,基本上两集赶一场,口袋有五文到二十文的,每次三十个都卖的干净。跟在她后面学卖口袋的,都被她的质量和样式甩开了。虽然只是个小口袋,李桃红做活扎实,连线头都压得很好。她又开朗肯张口,大媳妇小媳妇给人家哄得服服帖帖的。 蒲幼薇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床顶的蚊帐,她娘又在抄书了,爹去地里浇肥去了,她抬起手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臂,把指头塞进嘴里…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是自己的手是真好吃,她牙床痒痒的,在手指上磨蹭磨蹭舒服多了。 蒲想晴爬上床找妹妹玩,她拉着蒲幼薇的小脚脚,奶声奶气地说,“妹妹乖喔…不哭不哭。” 蒲幼薇满头黑线,她除了饿惨了,轻易不哭的好吗?小姐姐。蒲想晴和蒲幼薇玩了很久,玩到蒲幼薇都饿了,扯着嗓子举起来,秦云娘在奋笔疾书仿若沉浸了自己的世界。 还是李桃红从外面进来把蒲幼薇抱起来,“三月啦,可以吃点米糊糊了。” 蒲幼薇眼睛一亮,换口味,这个可以的。每天喝奶都吃腻了,当软糯的米糊糊送进口里,尝到不一样的味道,蒲幼薇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蒲二牛一身怪味的回来,和幼薇打了个招呼就去河边洗澡了。 天光暗下来,秦云娘才红着脸把幼薇从李桃红这里抱回去,“麻烦三弟妹,我抄书忘了时间了。” 进入了腊月份,天气已经十分冷了。秦云娘给蒲幼薇穿上厚厚的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好早有准备,她和蒲二牛还是穿着旧棉衣。床上的棉被都是新晒过的,被套虽然是厚的,洗的干干净净,蚊帐也拆下来了,显得屋里宽敞很多,一个衣柜靠着对门的墙,两个箱子叠放在床头,箱面上贴着油纸,上面摆了水壶和五个杯子,一张四角桌放在窗边,桌边还有一条板凳,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旁边是一面不怎么光亮的铜镜。一个小抽屉摆在铜镜旁边,里面是头绳和梳子。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到了冬天,赶集的人也少了,好在李桃红每次做好的口袋也不多,三十个到顶了,上集镇卖不完她就第二天去下集镇,虽然多跑一趟,但是都卖的出去。到了年节,有很多到集市买东西卖东西的,李桃红生意又好了,做买卖的人一次就买好几个用来装东西。 李桃红自己做的不够卖,又不想别人得了好处,也是蛮焦心的。回到家里,张慧慧上门来借钱,说家里粮食快没了,借点钱过年。 李桃红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张慧慧面子挂不住,“都是亲兄弟,三嫂你咋这么小气呢?一点都不像二嫂!” “你找二嫂借了钱还来找我干什么?”李桃红不客气地怼她,“难道你靠借钱过日子?” 张慧慧被李桃红气走了,李桃红去蒲二牛家。蒲二牛抱着蒲幼薇,秦云娘正在听蒲志德背书,李桃红本来气鼓鼓地看到儿子在背书,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儿子去桌边写字了,才挨过去小声问,“二嫂?你借给张慧慧多少钱?” “两吊银子…”秦云娘抿了抿唇,基本上这几个月挣的钱借出去了一大半。李桃红眉头一皱,“二嫂不是我说你,现在都分家了,要为自家打算。” “可是…唉…四弟妹说富强生病了。” 李桃红心里呸了一下,为了借钱咒自己的儿子。看到蒲二牛也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二哥二嫂人善,手也太松了。李桃红也不好多说什么,喊了浦志强家去吃饭。 年关闲下来了,那相亲看档的也开始活络起来,李玉香就在给蒲俊琇苗媳妇,一边还请了泥瓦匠在后院的池塘旁边打地基,这阵势不像要加盖一间房,倒像是要起新屋。 蒲二牛吃完饭就过去帮大房干活,蒲放牛李桃红就不让他去,宁愿去别人家帮工挣那几文钱还管饭,去大房那里白干连吃的都没有。浦三庄这段时间去帮他岳家干活去了,大房起房子关他什么事,他又住不上。 谢玲儿经常抱着儿子出来遛弯,大家看到了都夸虎头虎脑,以后肯定也是个读书相公。蒲二牛也跟村里的人说他家丫头想的多水灵,从来不哭,晚上也不闹,白天也不… “行了行了,一个臭丫头,别说出来让人家笑话!”冯翠莲过来送水,打断了儿子的话,帮忙搞房子的汉子都哄笑起来,蒲得水说,“婶子,你别泼冷水呀,二娃二十四了才当爹,让他说说高兴高兴。” 哈哈哈… 蒲二牛是挺高兴的,“你们那是没有见过我家幼薇,以后我丫头长大了,你们家的臭小子别赶着上来,到时候我撵着跑。” 冯翠莲拉下脸把儿子训了一顿,“生个丫头还当个宝,连个接后的苗子都没有。” 蒲二牛低下头干活,不说话了。反正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丫头怎么了?谁家的丫头有我家幼薇乖巧,蒲二牛想起女儿心跟化了似的。 一边做工,蒲二牛把木材,烧砖的价格都打听一下,记在心里面,还打听了下,大哥家起这房子是砖墙加木墙,加起来得几十两银子。蒲二牛想了想回去问问媳妇,咱家弄个两间房就好了,要多少银子呢? 年前第十七天,腊月一十三,做活的都停下来了,衙门也封印了,一年忙到尾终于可以休息十来天。外面冷,秦云娘也不带蒲幼薇出去,幼薇只能从窗户里面看看外面飘的鹅毛大雪。门前的雪也堆得厚厚的,蒲二牛在门外铲雪。 秦云娘烧着木炭火写字,这木炭是蒲二牛自己去山里烧的,还多烧了百来斤拉到集市上卖了三吊钱回来。蒲幼薇无聊地打哈欠,做婴儿真的是太无聊了,真想自己能跑能跳啊。 这下蒲家大房热闹起来了,来写春联的,来做媒的,每天络绎不绝。蒲二牛和蒲放牛一起去集市上买年货,瓜子花生还有米糖米花,一年到头也就吃这么一回,蒲二牛回来的时候还买了红纸,让秦云娘写了春联贴上。 李桃红也不缝口袋了,做了好几个红灯笼大的小的,让秦云娘往上面写福字,大房求字的人那么多,她就不往上面凑了。 “打粑粑咯~!”一声吆喝,蒲二牛和蒲放牛一手拿着一个木锤子往石缸里面捣糯米,将已经蒸熟的糯米捣成糊,粘粘在一起的糯米可以捏成糍粑,又可以做年糕,好几张四方桌摆在院子里,除了一大家子人,还有邻里好几家在这里蒸糯米打糍粑。蒲辛午也带着几个儿子过来,他是蒲辛义的六弟,两人是亲兄弟,还在堂兄弟那得十几个,有的已经死了有的离乡背井,留在蒲家村还有八个,再加上家里的小子,算起来好几百号人。 虽然秦云娘只称了一斤糯米在这里蒸,但是蒲二牛打了一上午才歇下来,蒲想晴对他伸出手,“二叔,抱我上去!”这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糍粑压扁了不占地方,捏成团之后,盖上木板,把小孩子抱上去踩踩跳跳,糍粑就压好了,叠在一起等到糯米冷却,到时候拿出来油炸或者蒸一下,又可以吃了。 蒲二牛带着自家的糍粑回到家里面,秦云娘已经煮好饭,正在煮萝卜。蒲二牛把糍粑放在一旁,“明天,蒲强家要杀猪,我去称多少肉回来?”秦云娘算了算,现在买回来也留不到过年,“称半斤自己吃吃吧,等过几天再买过年的肉。” “云娘,上次和你说的算了吗?起个伙房和猪圈要多少钱啊?”蒲二牛想养猪,养鸡养鸭自己下蛋,杀肉吃。秦云娘有些犹豫就是,她不会养这些东西,怕养死了。 “应该不用多少钱吧,几吊钱…就怕三庄家有意见,毕竟猪圈臭烘烘的,鸡鸭又脏,这里地方还是太小了。”现在就住着主屋加盖的两间房,自家靠边,在外边搭了个半棚煮饭,三庄家只能在屋后搭棚煮饭,要是养猪只能放在屋后,怕到时候三庄家连饭都吃不下。 浦三庄点点头,“明年开春我就去山上砍木头,你看上哪块地方你说,我们去那里建房子。”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过年还真有不少吃的,杀猪赶塘,赶塘可以去分鱼,蒲二牛干活从来不偷懒,村长给他分了好几头鲤鱼,还有草鱼黄鱼,不少的泥鳅。家里两个水桶都装满了,秦云娘守着两桶鱼,咱男人可真能干,“幼薇,你看,你爹给你抓的鱼。幼薇想吃鱼吗?” 蒲幼薇看着水桶里面活蹦乱跳的鱼,虽然有股腥味,但是不影响她想到十几种鱼的吃法,“呀,咱们闺女流口水了!想吃鱼了吗?宝宝?”秦云娘用随身的细棉布帕擦干蒲幼薇嘴角的口水,蒲二牛正在洗手,抬头对着蒲幼薇笑了笑,“再过几月,你就能吃鱼了。” 蒲志强也放学了,秦云娘让他回家好好玩一段时间,但是蒲志强是个好学的孩子,他一点都不爱玩,他爱学习,学会认不少字之后,他就开始磕磕绊绊地看书。 蒲俊琇的亲事在腊二十定了下来,姑娘是李家村的,家里爹和哥哥都是杀猪卖猪肉的,家底殷实,三哥哥哥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说要给妹夫家单独害三间石砖房。这可是顶阔气的做派了,李玉香合不拢嘴,虽然家里正在起房子,不妨碍儿媳妇陪嫁就是三间砖房。 地方时蒲辛义选的,等老大搬新屋之后,就把主屋推了给蒲俊琇盖新房,等到新房盖好了选个好日子就成亲。这下李桃红急了,她家还和老大住一个屋檐下呢,“爹,主屋推了,我们住哪里?这里还有放牛的一间房呢!” “盖砖房是大事,你和放牛再找个地方建房子,几个木头桩子一搭,很快就起来了。”冯翠莲心情好,说句话全是把三房交代了,蒲放牛自小力气大,盖房子找蒲二牛帮他,十来天就有个住档。 李桃红心里气不过,还有十天就过年了,这年都不让人好好过。就要去找秦云娘说道说道才痛快,这一说才知道二哥家也要建房子,秦云娘说她正在选地方呢。 “想在村口那条小河边,离出村的路近。但是那边的房子稀稀落落的,怕不安全。” “怕啥?我家和你家修一块,我儿子读书也方便。我就常往村外跑,那里最适合了,洗衣服也方便。” “可…可是,河边有人洗澡…” “不是在那里,是在富家坳,谁会在村口洗澡啊?”李桃红说的两眼放光,“自家弄房子,可以大一点了,慢慢来我要回去和放牛说说。” 李桃红兴奋地跑掉了,秦云娘对着蒲幼薇自言自语,“幼薇,你说河边好不好呀,你不要贪玩去河边呀…不行,河边不安全,离河要远一点,那就在路边。” 镇上有唱大戏的,张慧慧和谢玲儿年纪相当,也不怕路远抱着娃儿去看戏。回到家里,蒲育英就发烧了,李玉香把谢玲儿数落一通又去骂张慧慧不知轻重,让蒲俊杰抱着儿子去看赤脚医生,这一看反而更严重了,闹闹腾腾没好,最好到县里的医馆才看好,经这么一出。 年关到了。 秦云娘把给一家人做的过年服拿了出来,蒲二牛拿到自己的衣服,是一件罩衣,罩在棉袄外面,青灰色的底料,领口和衣袖都是黑色的,上面还用丝线绣着祥云纹。这样得罩子里面要是穿着长袍看起来就气派,蒲二牛没有长袍,冬天穿的棉裤,在膝盖弯那里有许多的褶子,裤脚都翘起来了。秦云娘笑了笑,又把做好的袍子拿出来,蒲二牛有些犹豫,“穿这个不好干活。” “现在又不要你干活。”秦云娘给蒲二牛把长袍套上,扣上扣子,虽然是粗棉布,但是好在布料不是那么容易起褶,锁边有垂坠感。蒲二牛换了一套衣服,整个人身量都挺拔起来。 秦云娘给蒲幼薇做的是大红的吉祥服,里面裹着小棉袄,套上吉祥服,还有收袖把蒲幼薇的小手都包在衣服里面,露出一张粉脸白嫩嫩的。 “云娘,怎么不给自己做啊?”蒲二牛爱惜地把衣服脱下来放在床上。秦云娘略微嫌弃,“这料子灰扑扑的,还不如我旧的呢。你看我改了一件以前的旧衣服,和新的一样的。” 秦云娘拿出一件暗红色的夹棉服,上面的颜色褪的不均匀,但是被她绣了一朵朵的梅花,看上去很喜庆,蒲二牛露出笑容,“这也行,好看。” “二牛哥,又过了一年了。”秦云娘对着窗外的落雪,“今年终于不再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们有宝宝了。” 窗外的飞雪还在不停落下,秦云娘在屋里抱着蒲幼薇,蒲二牛在半露天的土灶旁边,煮肉炖粉条,忙活着年夜饭。蒲幼薇微张着口看着门外,突然有咸咸的水落在她脸上,她抬头看秦云娘,正好看到她在抹眼睛,我的娘…大过年的哭什么呢!蒲幼薇砸吧砸吧嘴,她已经闻到了萝卜炖大骨的香味啦。 蒲二牛端着菜进屋,有肉有鱼,还有两碗大米饭。秦云娘把幼薇放在床上,洗了手敬了香给祖宗,才和蒲二牛一起坐在板凳上吃饭。蒲二牛想起什么似的,把蒲幼薇也抱起来,“咱们一家人吃年夜饭咯,来,薇薇…爸爸给你喂点肉吃。” 蒲二牛夹了一点点肉,放在自己嘴巴里面嚼了嚼塞进蒲幼薇的小嘴里,蒲幼薇瞪大眼睛…这!嚼了嚼,终于吃到肉味了,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想哭。她也真的哭了,从出生到一点点被养大,她再世为人也想起了前世父母的艰辛。 “好了好了…薇薇不哭,别给她吃了。”秦云娘把大块肉夹进蒲二牛碗里,“你多吃点,一年就这一回过年吃好的。” “你也吃。”蒲二牛用手指刮刮女儿的小脸,“不哭啦不哭啦,再哭打屁屁了。” 蒲幼薇停下来不哭了,还嘟着小嘴,长长的睫毛被打湿了,还挂着泪珠,蒲幼薇眨眨眼忍住不张口,她想吃肉,不想吃大人的口水。 吃完年夜饭,蒲二牛收拾碗筷,秦云娘找出事先做好的红布包,往里面放了三个铜板,塞进蒲幼薇的吉祥服里面,“压岁钱,压岁钱,崽崽乖,睡得好长得壮。”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蒲放牛家这个年可就过得滋润了,鸡鸭鱼肉李桃红都偷偷地做好了,虽然只是半边鸡半边鸭,但是相对于往年过年只能够轮到一口肉的情况,这样是太幸福了。蒲放牛还打了点小酒,一边吃肉一边喝酒,美滋滋。 孩子们也都吃的嘴角流油,就连平时自诩是读书人要矜持的浦志强也无法掩饰对吃肉的热爱,蒲明德和蒲想晴一边吃一边开心的摆手,“爹,我要这个。”“娘,娘…” 第二天清早,去给蒲辛义和冯翠莲还有大房蒲必出拜年,兄弟间相互拜年,再带着家里的小孩出门拜年。新年的第一天,大房清一色换上了新衣裳,蒲必出和冯翠莲也穿着新衣裳,给蒲凌云和蒲牡丹也做了新衣裳。这半年因为李玉香掌厨伙食好了不少,蒲必出脸颊上长了点肉。 蒲俊琇白净了不少,他是他们兄弟姐妹中肤色最白的,蒲季芳和蒲丹芳是女孩子都没有他这么白,谢玲儿抱着蒲育英,小孩儿脸圆圆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银制的长命锁。 “这!得好几两银子吧?”张慧慧牵着蒲富强,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旧衣服,再看看二房三房小叔小姑穿着都是新布,只有自己和三庄还穿着往年的旧衣裳,蒲富强挂着两行鼻涕水,一张小脸黑红黑红的。给爹娘拜年回到家里,张慧慧没滋没味,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浦三庄拉了拉她,“怎么了?” 张慧慧大过年的硬是流出两行眼泪,“你看爹娘,大哥家一分家就要起房子,二哥三哥都穿的像个人样,就你还穿着做工的衣裳。要说爹娘疼小的,你也才比蒲凌云大三岁,怎么这样啊?”张慧慧和浦三庄过了年也才十七岁,两个人对坐都红了眼,“那以后怎么办啊?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了。” “等出了十五,我去找二嫂借钱。我也去买碎布缝口袋出去卖,你就跟着我爹去张财主家做工。”张慧慧用手把蒲富强的鼻涕醒出来,抬手在桌角擦了擦,“带着富强出去拜年吧。” 蒲二牛出门拜年让秦云娘好好招呼上门来的乡亲,秦云娘把生蒲幼薇那会买的红糖放进开水里面,放在灶上温着,有人上门拜年就倒红糖水,抓两块糖给小孩子。 蒲幼薇被迫躺在床上,她竭力偏头想看看来拜年都是些什么人,无奈襁褓挡住了她的视线,上门拜年的都是男人带着小孩和秦云娘也没有什么说的,让小孩拿了糖就走了。 秦云娘怕蒲幼薇无聊,一边忙碌一边跟她说话,“等明年幼薇就能跟着爹一起出去拜年了。” 初一拜完年,下午一家老小又是歇在家里闲聊啊,嗑瓜子吃花生。张慧慧和浦三庄就过来蒲二牛家串门,四个人围着炭火嗑瓜子。张慧慧全是看明白了,家里其他妯娌都防着她怕她吃了她们的,怕她开口借钱,只有二嫂这里自在,也不会嫌富强脏。秦云娘还拿了不少糖给蒲富强,“富强吃吧,妹妹还不会吃糖。” 张慧慧就住在隔壁,平时也不怎么听蒲幼薇哭,她就奇怪了,就连大房那边的蒲育英,她总是能听到他的哭声,“二嫂?咱侄女怎么都不哭?” 秦云娘想了想,“哭啊,哭的,她饿了就会哭的,尿布湿了也会哭。” “这么好带啊?”张慧慧不敢相信。 浦三庄问蒲二牛开春了打算种什么,蒲二牛想了想,“能种的都种上,不怕苦,让她们娘俩想吃什么有什么。等天晴了,就去山里砍木头,砍上半年看够不够造房子。” “二哥,你们要造房子啊?那这老房子救给我们呗,我到时候给你帮工。”浦三庄想了想,要了这间房自己就不用造房子了。 蒲二牛迟疑下,看了看蒲富强答应了,“好,等我们有住的地,这老房子就给你们。” “二嫂没意见吧?”张慧慧接着问。 秦云娘顺从道,“家里的事都是你二哥做主,我没有意见的。” 蒲幼薇一直盯着蒲富强的鼻涕看,看它到底会不会掉下来,她皱着眉头盯着蒲富强瞧了好久,那鼻涕水掉下来又吸进去,早知道不看了,搞得她连喝奶的胃口都没有了。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李玉香早早收拾妥当,带着一大家子人一起回了李家村。李桃红稍慢一点,主要是蒲放牛睡懒觉。张慧慧和浦三庄也抱着蒲富强回去肥水村了。 秦云娘推开门一看她们回娘家走亲戚,两眼一红,差点就掉下泪来。出嫁那天她爹就和她断了父女关系,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她曾经偷偷回去过,可以姨娘不见自己,她太听父亲的话了。 蒲二牛一看就知道媳妇想娘家了,他怪叫一声“幼薇,你在笑什么呀?”蒲幼薇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她哪里笑了?秦云娘低头一看才三个月大的女儿就一副大人正经模样,她低头轻笑了,“你这个样子真像你的姥爷,怪严肃的。” 蒲幼薇咧开嘴,严肃,她才不严肃。秦云娘看到上牙那一点点白,“嘞,你冒牙齿了啊,难怪老是吃手。” 蒲二牛一脸认真,“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咱闺女怎么长牙的。” 其实能看出什么呀,就一点点白。蒲二牛都能乐半天,“来,爹抱你,你妈手都酸了。” 蒲幼薇伸手,蒲二牛就把她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秦云娘去热点剩菜剩饭两个人吃。吃完饭给蒲幼薇喂了奶,她就坐在桌子前面写东西。蒲二牛带着幼薇在窗边透过窗缝看雪。 “闺女你看这雪白白的像不像桂花糕?看起来好不好吃啊?”蒲二牛一边说话还一边晃着幼薇,幼薇想到桂花糕,绿豆糕酥酥软软的,几块钱一大包,又经济又好吃。 正月里走亲戚,蒲二牛几兄弟去给外嫁的几位姑姑拜年,那边的姑侄也来这边拜年,全部去了大房,毕竟蒲辛义和冯翠莲住在那边,每天家里都热热闹闹的,二房这个小家也是暖洋洋的。 正月十五闹元宵,城里可是有花灯可以看,晚上男男女女出来观花灯,送水灯,放天灯。在村里就没有那么热闹了,吃碗元宵就可以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面粉和着糯米粉揉的元宵丸子,加点甜酒。喝下去,软软糯糯甜甜蜜蜜,圆圆的元宵预示着来年团团圆圆,任何事情都能圆满。蒲二牛给蒲幼薇喂了一点点糖水,蒲幼薇舔着嘴唇回味一下,这甜味,好吃。 过完了春节,大家又开始忙活起来,虽然还是在下雪,但是大房那边已经开工了,蒲二牛还是去帮忙,秦云娘在家里带孩子抄书。 浦志强背着他装纸笔的口袋过来了,那口袋是李桃红特意给他做的,里面还有更小的笔袋用来装毛笔。虽然过了一个年,但是蒲志强的功课并没有落下,很多解义比以前更加熟练了。蒲志强从自己口袋里面摸出一块包着糖纸的花生糖,剥开糖纸给幼薇舔了舔,又丢进自己口里。 蒲幼薇…早知道我不舔了。 山里的积雪化了,下了几场雨,天气更冷了,但是雨停了之后,雪没有了,路边的草根开始抽新芽了,春天来了。 蒲二牛去县城买了菜秧,各种菜都种一些在地里,辣椒豆角黄瓜空心菜南瓜苦瓜丝瓜…种红薯玉米,还要撒谷种。已经分家了,蒲二牛就去村长那里,说自己要占用村口路边那块地建房子,村头人少地广…村长很爽快就批下来了,蒲放牛汗哒哒的跑过来,“二哥,不是说咱两家修一块嘛,村长,在我二哥旁边给我也批一块地。”村长点点头,“你们兄弟感情不错啊,就是要这样,兄弟是一辈子的。” 蒲二牛和蒲放牛走到村口看那片宅基地,“哇!二哥,这里原来这宽啊,离河边也近,我洗澡不用走那么远了。” 蒲二牛拿一根竹竿开始量尺寸,修三间房屋,一间堂屋两个偏屋,一个自己睡一个孩子长大睡,后面盖个拖房放东西。一间伙房放前面,牛栏猪圈放后面,挨着弄个茅房,现在茅房都还是一大家子人人共用,太不方便了。再用竹篱笆围个院子,旁边留点自留地。蒲二牛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用石头把地基标记出来了,蒲放牛做这个也麻利,两兄弟去河边洗洗手,“哥?咱们去上山砍木头被人偷走了咋办?得先搭个棚子住在这,轮流来守。” 蒲二牛点头,“行!今天下午过来先把棚子搭上,明天撒谷种了。” 两兄弟忙完农活就上山砍木头扛下山来,放在宅基地那里堆着,晚上轮流守着这些木材,蒲二牛把旁边自留地种上了蔬菜。蒲放牛不爱吃青菜,他家菜种的少,他家蒲志强也是分了田的,所以种的稻子比蒲二牛多。看蒲二牛又是种菜又是种树的,自己都替他忙。不过二哥种多,到时候自己也有的吃,就不用种了。 张慧慧又找秦云娘借了两吊钱,她家都已经揭不开锅了,都是自家兄弟,秦云娘也不想蒲二牛难做,就借给她了,张慧慧拿着钱没有买粮食而是去娘家借了粮食,买了碎布回来缝口袋。她干活偷偷地,心想李桃红经常在上集镇和下集镇,她走远一点去高沙镇,去那里卖,那里有个学堂,有许多读书人,她把口袋缝成书袋,不像李桃红的那个大个,像蒲志强每天背的那个似的,用来装纸笔和书。笔袋她也缝了好几个,用的黑色的布。 这大半年秦云娘抄书,每个月二百四十文,总共一两四吊钱,过年买东西七七八八用了三百文。前前后后张慧慧借了八百文,其他的二哥买谷种秧苗花掉了。还剩下三吊钱。秦云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怎么样才能让别人不向自己借钱啊?李桃红完全没有这个烦恼,谁提借钱她就翻脸,谁说她卖口袋挣了钱,她就喊穷,借钱买的布,家里这么多人吃饭,自己也是借钱买的粮食,卖口袋的钱都用来还债了。 就算她娘家嫂子问她是不是手里有银子,怎么听说画了宅基地要建房子了,李桃红都说…是啊,放牛都天都去砍木头,扛个一年半就攒齐木头了,到时候喊人家帮忙,放牛再去还工。 又不是砖房,花不了多少钱。 宅基地不要钱,放牛的力气也不要钱。 “你真不怕累坏你家放牛啊…” “怕什么呀?我二嫂比我更心疼自己男人,我家二哥照样上山砍木头,乡下的男人不都是这么苦过来的嘛,又没有生在城里当个少爷。” 李桃红娘家三嫂被她说的下不来,“那…你带着你四弟妹挣银子,咋不带着我,我多挣钱你三哥也轻松啊。爹娘也享福啊?” “我什么时候带着她挣银子?我自己都没有挣到银子。”李桃红打算回家了,反正口袋也卖完了。她三嫂不高兴了,“明明你四弟妹在高沙镇像你一样的卖口袋。” 李桃红心中一咯噔,“果然…三嫂我还有事先回家了,改天回娘家看你啊,替我问爹娘好。” 李桃红急撩撩地跑回家,果然张慧慧还没有回来,她搬了个凳子在门口等着,天快黑的时候,浦三庄和张慧慧一起走了回来,浦三庄手里还拿着像李桃红挂口袋那样的十字架,这下看到李桃红,藏也没处藏。李桃红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我干啥你干啥,你自己不知道想点主意啊?” 张慧慧见今天这遭躲不过,她刚尝了做生意的甜头,高沙镇那些书呆子太好骗了,一个书袋子三十文都不眨眼掏钱买了,她带着娃,许多人看她辛苦可怜,价钱都不带还的。她捏了捏浦三庄的手臂,“等下要是打起来你要护着我啊。”说完看向李桃红,“三嫂!我哪里有抢你的生意,我去的是高沙镇,卖的也不是口袋,是书袋!” 张慧慧自己还留着个书袋装东西,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也有可能是铜钱,此时挎在浦三庄肩上。李桃红定睛一看,火冒三丈,她破口大骂,“这狗屎的书袋,这和我家志强背得一模一样!张慧慧你个婊子,净偷人东西!来人呐,抓贼啊,抓贼啊!杀千刀的贼啊!!!” 李桃红扯着嗓子把屋里人都喊出来了,就连隔壁刚下工的也拎着家伙过来了,“什么贼?”冯翠莲手里握着一把镰刀冲到门口了“贼呢?偷了什么?” 李桃红指着张慧慧,“她是贼,偷学我做口袋去卖!”李桃红脸都被气红了,扯着嗓子喊,“蒲放牛,你给我回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家见没有偷东西的贼就把手中锄头扁担放下,冯翠莲也听说过李桃红每天在家里做些布口袋送到镇上去卖,今天这吵起来了,冯翠莲还没想明白,李桃红和张慧慧就你一句我一句,一边跳脚一边拍手,一个骂“你是贼,偷!”一个骂,“你刻薄得很。” 互相喷着唾沫星子,浦三庄一脸紧张地看着李桃红,生怕她爆起打人,李桃红冲过去就要拽张慧慧,要撕她的嘴。浦三庄赶紧伸出手拦住她,蒲放牛一路飞奔过来看弟弟正推搡自己媳妇,握紧拳头就砸在浦三庄的肩膀上,浦三庄吃痛眼睛一红,嗷嗷叫一声扑上来就和蒲放牛扭打在一起。李桃红泼辣些,直接揪着张慧慧的头发把她拖过来,“日你仙人板板,你个小杂种,破烂货,叫你偷学偷学!” 蒲二牛把木头放下跟着蒲放牛后面过来了,见两个弟弟扭打在一起,叫上一旁的李荣放帮忙拉架,蒲放牛和浦三庄打得凶,拳拳到肉。看到蒲二牛拉架,蒲放牛一脚把蒲三庄踹远一点,“别搞伤我二哥的手。” 蒲三庄眼红红地吼道,“我难道不是你弟弟吗?你打我?”他长得没有蒲放牛结实,肩膀脸上都挨了几下,腿上也被踹了,这下脸肿了起来。蒲放牛嘴角也破皮了,后背被锤了好几下,他“嘶”得一声咧开嘴,“那你推你嫂子干嘛?” “你没看到我媳妇被她踩在地上打吗?”蒲三庄冲过去把李桃红推开,“滚开,泼妇!”伸手把张慧慧扶了起来,张慧慧立马哭了起来,眼睛红的像兔子,她头发全乱了,脸上被李桃红扇了十几个耳光,“娘,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借钱买的布,自己缝的书袋去高沙镇卖。三嫂非说我偷她的,我是偷她钱了还是偷她布了?衣服谁不会做?口袋更简单了,谁不会缝?就准你缝了卖钱不准别人去卖口袋?哪里来的土霸王,还有没有天理了!!嘤嘤嘤…”张慧慧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得可怜,“我是四房的媳妇,哥哥嫂嫂不帮着弟弟,还出手打人,娘啊!这日子还能过吗?” 围观得人看张慧慧被打的可怜,也动了恻隐之心,“老三家太霸道了,哪有这样打弟妹的?买卖人人都能做,这样混账欺负人。” 李桃红出了气,此时咬着牙胸口起伏着。突然人群中冲过来一个人影,到了面前李桃红才发现是蒲辛义,他抬手唰唰就扇了蒲放牛两个大耳光子,“混账奴才!” 李桃红看着自己丈夫高大的身躯把头低了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亲爹打耳光,太丢人了,还当着他儿子的面。蒲明德和蒲想晴一看亲爹被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架势撕心裂肺跟玩命似的,要哭断气了。蒲放牛心肠一软,蹲下来把儿子女儿抱在怀里,李桃红把眼眶的泪水憋回去,蒲志强过来牵着她。 “走,扶你爹回家。”李桃红梗着脖子朝着自家屋里去,身后传来暴烈如雷的咆哮,“回什么家,这里不是你们的家,搅家精,滚!”那是蒲辛义,他不管不顾一路朝前,到了蒲放牛房门口举起锄头把门给砸了,“给老子滚出去!”蒲辛义把门一砸,怒火泄了大半,本来憋着要去茅房,现在忍不住了,把锄头一丢,大步离去。 李桃红从破烂的门里钻进去,开始收拾东西,她的碎布,家里的衣裳,还有藏起来的家底,儿子的书袋。蒲志强拍着蒲放牛的肩膀,“爹,爷把家门给砸烂了。” 蒲放牛眉头紧紧皱着,他站起来对几个孩子说,“走,爹带你们去守木材,那里以后是咱们的家。”他让蒲志强牵着蒲想晴,自己三步两步走回房去,把家里的两床铺盖卷起来抗在肩上,迈着大步朝村口走去。 冯翠莲叉着腰挡在他面前,“要去哪里?铺盖也是家里的,要走不准搬。”冯翠莲本意是让儿子把东西放回去,别离家去。 谁知道,三房这两口子犟牛一样,铺盖也不要了,背着几身衣服就牵着孩子往外走。 “站住!”冯翠莲指着外面,“这乌漆嘛黑的去哪?住哪?孩子们晚上睡哪?” “娘,你就别管了。混不出个人样子,我和放牛就不回来了。”李桃红也知道冯翠莲的意思,但是哪怕是荒郊野岭这家她也不想呆了。 冯翠莲吸了下鼻子,“三啊,听娘话…” 蒲放牛还是带着媳妇孩子出门去了,围观者唏嘘不已,不停地劝他别较真,冯翠莲叹了口气,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丢在地上的镰刀,抹了抹眼睛,又把锄头捡起来留给众人一个背影。蒲牡丹率先追上去,“娘,等等我,让蒲凌云给你拿。” “这放牛的脾气跟他爹一样,尥蹶子谁敢往上面凑。”蒲德泉摇摇头,“散了散了不吃饭啊?” 谢玲儿抱着蒲育英看着冯翠莲一脸不高兴地走回来,忙避回自己房间里面和蒲俊杰悄悄说,“刚你不出去看,爷和奶发好大火。” 蒲俊杰终于等到天黑把书给丢了,过来抱儿子,“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爹监视我读书,让明年下场考省试。” “那爹呢?”谢玲儿这会没看到蒲必出,等会才看到他从三房破败的门出来,摇头不已,“爹来了爹来了,你还读吗?” “废话,掌灯啊!”蒲俊杰认命拿起书本,开始死记硬背。 蒲二牛抱着铺盖跟上蒲放牛,“现在天还凉,晚上把棚子捂严实点,别冷着孩子。” 蒲放牛闷着往前走,到了村口挤出一句带着鼻音的话,“还是我二哥对我好。” 蒲二牛进棚子帮着收拾,“我去抱点干草过来铺在木板上,可以打个大通铺。” 李桃红低头向蒲二牛道了谢,“就是志强还要去二嫂那习字呢…” 蒲二牛摆摆手,“没事包在我身上,爹娘还能赶他们亲孙子不成。” “亲儿子都赶出来,何况是亲孙子。”蒲放牛恨恨地道,蒲二牛拍了拍他的手背,“有时候,爹娘心里也不是明面上的意思,话说过分了,都是想要小的服软,你俩倒好,硬着来。” -- 第一百二十章 “这事不是我们做的过分,他们家跟做贼有什么区别?就差进屋到我们手里抢钱了!”蒲放牛跟着蒲二牛一起去抱干草。 蒲二牛把草送到说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先回去了。进门前,他抬脚去了四房屋里,“伤的重不重?” 四房场面热闹了,蒲三庄和张慧慧正对着蒲富强哭呢,蒲富强才一岁多,看到爹娘哭,他也哭,二牛刚好看到这一幕。 旁边秦云娘听到二牛的声音从自己房里出来,也进了四房的门,她不咋会安慰人,端了她和蒲二牛的晚饭过来,没什么好菜,一个炒白菜一个酸萝卜。这酸萝卜还是李桃红送给她吃的…蒲三庄和张慧慧拿起碗筷吃,一边吃一边掉眼泪,蒲二牛看得心里酸酸的,确实下手太重了,怎么也是亲兄弟。蒲幼薇正是犯困的时候,突然看到四叔四娘娘脸都肿了,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弄清这是什么回事,还没完全睁开眼又睡过去了。蒲二牛看着蒲幼薇头一点一点的,把她的头靠在秦云娘的肩上,“女儿睡着了,咱回去吧。” 两人回到自己屋里,把蒲幼薇放在床上,一人吃了点白饭才烧水给蒲幼薇洗澡。秦云娘已经把小幼薇剥成光溜溜的,用手拖着放进水桶里洗澡,她还是没有醒来,她偷偷地笑了。收拾好女儿,自己随便擦洗一下,两人带着女儿躺在床上。蒲二牛说,“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秦云娘黑暗中看了他一眼,“都是妯娌,我能怎么看呀?还不是做好自己的本份。” 阳春三月,夜里还是凉的,雨水也多,晚上就下了连绵的春雨,蒲放牛一家睡在草棚里面,连铺盖都感觉是潮湿的,只有蒲放牛身上热气腾腾,李桃红把孩子都挨着他睡,自己反而睡不着,躺着听雨水滴答了一整晚。心想着张慧慧都揭不开锅了,买布的本钱哪里来的,还不是找秦云娘借的,自己对秦云娘这么好,她还借钱给张慧慧让她有本钱来抢她生意。不能因为张慧慧搅和进来自己的生意就不做了,蒲家村这么多媳妇,都会缝衣服,要是把自己的活分出去,每天都有口袋去集市卖,哪里赶集就去哪里,一天卖十几二十个,算三百文一天一个月就有九两银子。一个月能挣一年的钱,再减去成本…只是要是自己提供碎布被人缝坏了,得要像书店老板那样,收十文钱的押金,每个口袋给两文钱的手工。第二天李桃红也不缝口袋了,她到村里每家每户去问,有没有愿意帮忙做口袋的,只管做出来,她负责卖,每个口袋她出料子,做好了质量过关,给两文钱一个,料子的押金是十文钱。 蒲德泉家的孙媳妇许香香也是刚生完儿子没多久,在家里面带孩子,一听一个口袋就能赚两文钱,那口袋那么简单,她针线功夫快啊,一件衣服都只要一天,一个口袋,一天怕是能做三个,那就是九文钱,一个月下来…许香香找自己婆婆拿了十文钱,把活接了过去。 李桃红一天跑下来,有十几个小媳妇愿意挣这个钱,她头包了铁也不怕卖不出去,全部答应了下来,一再强调,不能歪针要密实。要是缝坏了料子钱可是从押金里面扣的。 这样屋里就只剩一些好料子,李桃红打算将她们都缝成丫鬟包,还在包的开口处做了搭扣,这样就方便扣上,里面的东西也不容易掉出来。她想等这些都做好了,她要去县城里面卖。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慢慢好转起来,蒲幼薇还奇怪这里咋没有清明节呢?已经是春光灿烂了,这时候山里的蕨菜可以采来吃了。蒲二牛每天上山扛跑两趟,宅基地那里也累计了几十根木头,在那里剥了树皮晒干,树皮也被切成长方形一块一块整齐地叠放在那里。 因为蒲放牛一家住在棚子不方便,所以蒲二牛的木材就先给蒲放牛用,用了多少计数,蒲放牛再砍还给他。蒲放牛家就开始动土了,开始挖地基了。李桃红手里虽然有十三四两现银,但是她不打算用来建房子,她想再攒攒,到时候去县城里面开个店铺。她现在每天都有人上门送口袋,一天大概能够三四十个,她收了口袋只要看上去能卖,就立马给了钱。第二天天还没亮,趁着蒙蒙天光就去县城里面,到了上午的时候就在街上喊卖,五文钱一个的大口袋不管怎么样都好卖,十文一个二十文一个的丫鬟包就年轻小媳妇喜欢,但是她没有说这种是丫鬟包,毕竟买的小媳妇也不是丫鬟,她就说叫“随身包”,出门有啥东西都可以往里面放。 不少小媳妇说,“背在身上太丑了,媳妇都勒皱了,有没有手提的?” 李桃红不以为然,手提那能提多少东西啊?手还不提酸了,到时候做了卖不出去。 秦云娘觉得自己女儿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特别的乖,不管她要做什么,女儿放在床上都会自己玩自己的,不会哭闹。这些天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家里盖了一个冬的铺盖全部要浆洗。棉被也要抱出来晒太阳,床上的干草全部换成去年的新干草。这下女儿没有地方放,也没有人搭把手,刚好张慧慧在家,她前段时间脸肿着呆在家里,一个劲的缝书袋,缝好就让蒲三庄继续去高沙镇上卖,李桃红不让她做,她偏要做,还要做的比李桃红更好。 刚好秦云娘要浆被子就让张慧慧帮忙抱一下蒲幼薇,张慧慧放下针线活给蒲富强醒了鼻涕,手在桌角擦不擦,才把蒲幼薇接过去。 蒲幼薇心里不愿意,但是她不会坐不会站,只能抱着躺着,张慧慧问秦云娘,“咋不让志强抱妹妹?他天天在这里读书,李桃红给你了多少钱?” 秦云娘一边浆洗一边和她说话,“一家人给什么银子,也就教他认几个字。” “可我听说,三房说你教的不好,要不是不要钱都不让孩子来这。”张慧慧张口就好,说的煞有其事。 秦云娘低着头,“没事,我也教不了他多少东西。” 张慧慧听到她语气低落,知道她往心里去了,“二嫂,我看你别教志强了,省的到时候倒打一耙说你教的不好。”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志强,今天你回去和你娘说,让她送你去学堂,你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二娘娘只能教你认字写字,却不能教你考试的真材料。”秦云娘把家里活计都做了,抱着蒲幼薇检查蒲志强的功课,“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的,二娘娘没考过试,不能耽误你。” 蒲志强把纸笔收进自己的书袋里,他眨眨眼,“好,我知道了二娘娘。” 看着蒲志强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在太阳下走着,秦云娘有些不舍,蒲志强确实是个好学又用功的学生,也不是因为张慧慧三言两语,确实她没有考试经验,不知道教学方向,能让蒲志强认识那么多字,她已经很开心了。 以后就有更多的时间抄书,带女儿了。 晚饭秦云娘自己一个人吃的,蒲二牛在蒲放牛家帮忙盖房子,那里管饭。刚洗了碗筷蒲二牛就回来了,他笑着把蒲幼薇举起来,“看!咱闺女重了不少。” 晚上秦云娘在等下缝背带,想做一个背带把女儿绑在自己身上,这样做事就可以腾出手了。她把不教蒲志强的事情和蒲二牛说了,蒲二牛表示这也没啥啊,一个女人家能教这么多足够了。 秦云娘脸红红地道,“明天你陪我去趟县里,我去交书稿,顺便…把我自己写的书稿给书店的老板看下。” 蒲二牛对抄书书稿也不是很懂,他现在上了好几次的课,局限在自己的名字和天人和,地为义。反正他现在卯足劲想把房子造起来。 大哥家的房子都已经上梁了,选的是这个月底,到时候少不得请全村吃饭,流水席。蒲二牛家是亲兄弟,还要准备一份人礼钱。 蒲志强等李桃红回到家里,把今天秦云娘讲的话带到了,她首先就想到现在自家住得远,张慧慧离秦云娘近,没事还帮她带带孩子,这下子,秦云娘连蒲志强都不肯交了。不过没关系,她自己能挣到钱了,也不送蒲志强去村里的学堂,还是动了把儿子送到青松书院的打算。 高沙镇的青松书院已经办了四十多年了,虽然山长是秀才,但是青松书院是高河县唯一出过进士老爷的,当年在那里读书的秦老爷现在还在外地当官呢!秦府如今在高河县很有声望,秦府里面的丫鬟还在她这里买了口袋呢,出手阔绰,一次就挑了十来个。 果然去县城卖口袋的想法是对的。 李桃红拢拢手里二十来两银子,青松书院的学费一学期就要三十两,但是包吃住,学生都住在学校里面,李桃红现在的想法就是这个钱要花,钱没了还能再挣,儿子出息了,那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虽然光宗耀祖是蒲家的好处,但是是她李桃红一个人供出的儿子。 李桃红对儿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以至于掏空家里好不容易挣的银子,都要送儿子去读书。她把这个决定告诉蒲放牛和蒲志强,蒲志强眼里亮亮的,他挺起胸脯,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蒲放牛被媳妇吓蒙了,直接。 什么,三十两?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几两银子,这下要三十两去送儿子读书。 李桃红让蒲放牛明天去二房,开口管蒲二牛借十两银子,就说家里已经攒了二十两,想送志强去青松书院读书。 “你疯了吧?我二哥哪有十两银子借你,就算有,人家不要过日子的?”蒲放牛觉得媳妇怕是疯了,狮子大张口。 “别人我不敢说,你二哥家还真有十几两银子,二嫂每月抄书还能挣几吊钱。你带着志强过去,语气可怜一点,你二哥二嫂不会不借给你的,凭什么四房能借我们不能借?” “蒲三庄也找二哥借银子?十两?他怎么这么好命花喔!”蒲放牛觉得自己和二哥的关系才是最好的,蒲三庄借二哥这么多银子,那可不行,要借也是借给自己。 第二天,两夫妻带着蒲幼薇去了县城。路过村口,看到蒲放牛家的房子地基已经打好了,盖了个筒子在那里,秦云娘摇着蒲幼薇的小手,“宝宝,你看…这里就是咱们家的地基,以后咱们家就在这里造房子。” 李桃红每天清早都要出门去县城,这下和秦云娘他们同路了,她把蒲放牛从床上拧起来,“你二哥二嫂要出门了,快点去借钱。” “急什么!哪有大清早借钱的!”蒲放牛翻个身继续睡觉,李桃红想了想也是,于是自己拎着出街的东西跟上。 蒲二牛抱着蒲幼薇,秦云娘看到了就帮她提一点东西,“三弟妹辛苦了,每天带这么多的东西去县里。” 李桃红口里说的不辛苦,又说了每天蒲志强读书多么用功,她再苦也不怕,要挣钱去给儿子念书,直接去最好的青松学院。秦云娘没想到李桃红生养在乡下有这么高的觉悟,舍得花本钱培养儿子,不过蒲志强确实值得好好栽培。 李桃红见秦云娘还是那么好说话,她忍了忍自己没开口借钱,这事得让蒲放牛和蒲志强一起去,李桃红说着抹起了眼泪,“做这生意确实辛苦,天没亮没起床,一整天饿着肚子在县城卖东西,自己不舍得花一分钱。”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云娘有些感触,她要是有个儿子,她也要拼了命的攒银子,供他花用。蒲二牛则静静地听着,一路上没有说话。 一般女人讲话的时候,有的男的不爱插嘴。蒲二牛就是这种人,他抱着女儿大步走在前面,蒲幼薇在亲爹肩膀上感觉飞起来一样,咯咯地笑出声来。 到了城门口,李桃红就和秦云娘他们分开了。秦云娘先带着蒲二牛去了书店把书稿交给老板审阅,结了工钱,又领到新书放进包里面。然后把自己写的书稿拿了出来,“许老板,我…抄了那么多话本,自己试着写了本,您瞧瞧怎么样?” 许得章看了一眼秦云娘,一般写话本的都是书生,这还是头一回有小妇人写话本。 他抬手接过来翻了翻,“还行,和市面上的有所不同。印印看,你是要分红还是买断,买断的话你这个是新书,作者没什么名气,故事也一般,我只能给这个数…十两。分红就一半一半,卖了多少本给你记下来,随时可以结钱。”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蒲幼薇圆溜溜的眼瞅着秦云娘,原来娘每天写写写是在搞创作啊!我妈还是个才女,这一想法出现在她的小脑袋里面,让她有些兴奋! 秦云娘对自己没有什么信息,她听说十两可以拿到手已经非常兴奋了,写这种话本子她觉得还挺容易的,比抄书有趣多了。当下就决定卖给老板买断。许得章让她取个笔名,到时候印书的时候好署名。秦云娘给自己去了个“云中君”的笔名,然后兴奋地跟在许得章进了后院领钱。 蒲二牛抱着蒲幼薇跟在后面,这娘子是挣了十两银子,娘子可真厉害。许得章买卖谈成,也是十分的开心,还夸了蒲幼薇粉雕玉琢,养的十分好,给秦云娘开心得,一直瞅着自家闺女看。 蒲二牛不知道什么镯子,反正娘子这么开心,估计是好话。夫妻俩把银子包得严严实实地,千恩万谢走出了书斋。秦云娘走路都要跳起来了啊又想到自己都是做娘的人了,要稳重。 秦云娘打算把抄书的一吊钱花掉,买了五斤肥肉回去榨油,二十文一斤一吊钱就这样没了。秦云娘把油布包好的肉提在手上,对着蒲二牛耸耸肩,“二牛哥,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蒲二牛哪有什么要买的,他每天有饭吃就行了,两人转身朝着城门口走,一辆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蒲二牛拉着秦云娘停下来,伸手将她护在身后,两人对视一站,秦云娘有些羞,“看我,今天太得意忘形了。” “云娘?”一个男声突然响起,马车的窗帘被拉开,一张蓄着文士须的中年男子面庞出现在帘后,他戴着文士帽,额心有一颗祖母绿的玉石。 秦云娘回想一下这声音,盯着那人的脸久久不敢相认,“二哥?你…”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秦安隼邀请秦云娘和蒲二牛上马车坐坐叙旧,“当年的事情二哥不在家,不然不定会劝劝爹的,这就是救冉儿的那位?” 秦云娘微笑着点头,“嗯…他叫蒲二牛,我们已经成亲十多年了,这是我们的女儿蒲幼薇。” 蒲二牛有些腼腆开口叫了声,“二哥。”主要是秦安隼坐着马车,穿得体面又气派,蒲二牛本能觉得自己比人家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秦安隼说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大夫人突发重疾过身了,回来奔丧,还说爹也回来了。问秦云娘要不要回去看看… “这种场合,我还是不去多生事端了。今天能够得见二哥,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秦云娘说着有些哽咽,“二哥,我们先回去了。” “云娘,你住在哪里啊?等忙完了哥再去看你。”秦安隼叫住跳下车就走的秦云娘,秦云娘回过头眼里泪花闪闪,“蒲家村啊,哥。” 回家的路上,秦云娘沉默起来,蒲二牛几次和她说话,她都没精打采的,等到了蒲家村,秦云娘又抬起头,“二牛哥,我想清楚了,遇到二哥是好事,我不能这么消沉。” 蒲二牛被口水呛得咳了起来,“是是我害了你。”秦云娘不满意地瞪他,“你再说这样的话?”蒲二牛咽了咽口水,咧着嘴笑了,“是我自己救了我自己,娶到这么好的娘子。” 回到家里,秦云娘烧火榨油,先把肥肉切成块,再把猪油罐子里面剩下那一点油倒进锅里面,洗干净猪油罐子放在外面晾着。 慢慢的,猪肉的香味和油渣的焦香味传了出来,猪油罐子装的满满的,还盛了一盆的油渣,可以吃好几天了。这天好,不冷不热东西也不会太快的变质。 中午就做了豆角炒油渣,又香又脆。 下午蒲二牛要上山去砍木头,虽然蒲放牛忙着起房子不去了,但是蒲二牛每天还是要去山上砍木头,把木头放到地基那里,又回到山里把树枝捆回来晒干做柴火烧。 忙活一个下午回到家里坐下来喝口水,蒲放牛就带着蒲志强来了,一进门就让蒲志强给蒲二牛跪下,“哥,我…这小子想读书,想去青松书院。家里苦了点钱全被他掏光了,还差十两银子,那书院都已经开学半个月了,再晚跟不上。”蒲志强就给蒲二牛磕头,“二叔,求你了,借点钱给我爹,我以后出息了肯定会报答你和二娘娘的。” 蒲二牛和秦云娘对视一眼,秦云娘没有说话,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你做主就行,听你的。蒲二牛想起今天遇到的秦二哥,那做派那气势,还有平时大哥大侄子,这就是读书人。读书能带来的名声和地位,看蒲志强挺直的脊梁。蒲二牛张了张口,“十两…好多银子呢,去那上学要多少钱?” 蒲放牛唉声叹气,“要三十两一个学期,这是上半年的,还有下半年。” 听到这个数,蒲二牛心都发抖,“为啥要…”看到蒲志强那坚定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来了,这是个有志气的孩子,蒲二牛艰难地开口,“好吧…志强,你要对得起你爹。” 蒲放牛心中一喜,真的这么容易就借到了。 秦云娘把今天卖书稿的钱拿出来给了蒲志强,“志强,好好读书。” “是师…师傅。”蒲志强舔舔自己的嘴唇,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秦云娘,两人虽有师徒的情分,但是以往蒲志强都是喊二娘娘。秦云娘听完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乖孩子。” 蒲放牛带着孩子走后,蒲二牛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秦云娘,“这这么多钱,你不会怪我吧?”秦云娘不以为然,“还没有嫁给你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没有什么不好啊。咱家够用就行,我和孩子跟着你不觉得苦。” 更何况自己与蒲志强师徒一场,他要是一直保持如此刻苦的话,以他的天赋绝对可以出人头地的,帮他一下又如何呢?总比虚度光阴强。 秦云娘看了看蒲幼薇,要是她生的是儿子,那她一分一毫都舍不得,都要攒起来给儿子娶媳妇的,女儿嘛,到时候就是别人家的了。 还是要生个儿子才行。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吃了大房的流水席又吃三房的流水席,建房是一辈子的大事情,这时候都要请全村的人过来吃饭,大房杀了一头猪,弄了个全猪宴,吃的蒲家村上下意犹未尽,竖起大拇指称赞蒲必出,蒲俊杰还有蒲俊琇,就连李云云的父兄也被请过来吃酒,商谈怎么拆了老房子,给蒲俊琇李云云造砖房。三房蒲放牛也不甘示弱,他的房子虽然是木屋,但是地板铺了青砖,家具样样齐全,整个院子都用木桩子围了起来,还刷了清漆,这样木房子就不容易潮湿发霉。 秦云娘都是给了十文的随礼。蒲二牛带着蒲幼薇去吃的席,蒲放牛家摆席的时候,蒲幼薇都八个月了,可以吃肉吃辅食了,她坐在蒲二牛的腿上,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睫毛又密又长,在蒲二牛黝黑的肤色对比下,就像个白瓷娃娃。穿着大红的小衣服,那料子一看又滑又亮,乡亲们都逗蒲幼薇,说她是地主婆。 蒲二牛摆手,“不要这么逗,我做爹的压力大,没有地主婆那么好的日子给她过。” 蒲幼薇趁着大家都没有动筷子,想尝尝那个鸡蛋卷,她伸手指着“吃吃吃…”蒲二牛也能听得懂她含糊不清的发音,用手捏碎了给她吃,蒲幼薇累觉不爱,亲爹,你能用筷子喂我吗? 蒲幼薇吃了一口尝尝味道算了,哪晓得蒲二牛一个劲往自己嘴巴里面塞,强制性的。蒲幼薇不想吃,把嘴巴闭上,蒲二牛以为她吃饱了,于是自己开吃了。 蒲二牛把女儿抱回家,秦云娘已经吃完中饭了,这下在写书,听到女儿的声音,她把窗子打开,“吃饱了吗?宝宝?” “饱啊…”蒲幼薇这时候发音不清楚,有的时候秦云娘和蒲二牛也听不懂,于是两个人把幼薇坐在床上,开始教她说话。 “妈妈…喊妈妈,宝宝,阿爸阿爸…”蒲二牛乐此不疲,秦云娘眼尖看到蒲幼薇的衣服上面沾了油渍,她把外衣脱下来放进水桶里面泡着。油渍洗不干净的,等干了绣个什么挡起来。 “啊啊啊吧粑粑把吧八…”蒲幼薇无法控制自己这不利索的嘴皮子,她要被自己蠢哭了。蒲二牛却激动得跟什么似的,“阿爸叫爸爸!” “妈妈…”蒲幼薇自己眼睛都瞪圆了,还是“妈妈”比较好发音,蒲二牛一把把女儿抱起来冲出去找秦云娘,“云娘!薇薇叫妈妈了,她刚才叫妈妈呢!” 秦云娘甩了甩手上的水,“啥?” 蒲幼薇转过头去抱着蒲二牛的脖子,她才不要先叫这个重男轻女的妈妈,明明是想叫爸爸的。“jie…大大,爹…”蒲二牛亲亲女儿的头发,“真棒!爹太开心了。” 秦云娘也露出笑脸过来搂着女儿,“宝宝,再叫一个,叫妈妈。” 蒲幼薇对着她吐舌头,秦云娘被逗得笑颤了,蒲幼薇抿起小嘴,她那么有喜剧天赋吗?怎么干啥他们都笑的一抖一抖的。 秦云娘停住笑声叫了声,“娘…”蒲二牛回头,“是奶奶来了,薇薇叫奶奶。” “内内…”蒲幼薇舌头一抖,自己都嫌弃自己,露出仅有的四颗牙。冯翠莲见到蒲幼薇嘴巴扯了扯,“抓紧时间赶紧再生一个。” 蒲二牛嘿嘿笑了,“娘过来有什么事?” “老三家的送志强去了青松学院,说是管你借的二十两银子,你哪里来的银子?”冯翠莲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蒲二牛,蒲二牛略一思索怎么是借二十两呢?他借的是十两,“娘,银子是云娘帮人家抄书挣的。” “是吗?抄书能挣这多钱,带上你五弟。他看到志强去了青松学院,死活也要去读,听说那里读书出来可以当官是吗?”这下冯翠莲是问秦云娘,虽然她不喜欢秦云娘,但是秦云娘好歹是县城长大的对那里的事情清楚。 秦云娘面对冯翠莲还是有些拘束,“娘,那里确实是县里最好的学院,但也不是只要去读就能当官的,办学以来是出了一个进士老爷。不过去那里读书,多结识些同窗好友,将来也多了一条出路。” 冯翠莲心里大概清楚了,“那你们还有没有银子,拿十两出来给娘,送你弟弟去青松书院。” 冯翠莲催促道,用不给商量的语气,“老三管你借二十娘,为娘的十两都拿不到?” 秦云娘不说话,只管看蒲二牛,心里是委屈的,她家就剩下十两银子了,借出去偷都不用惦记了,但是冯翠莲又是长辈,本来就不喜欢她,她不敢再做惹她嫌弃的事情。 蒲二牛给冯翠莲交了个底,“娘,我们没有借给放牛二十两,是十两…家里就剩下十两银子了,娘要就拿去吧,吃好东西别忘了你小孙女。”冯翠莲心中了然,果然李桃红那小蹄子藏着掖着,“那就拿出来,你五弟急着要。” 秦云娘进了房间开箱子把压箱底的十两银子取出来给了冯翠莲,冯翠莲点点银子,用布包好了揣在怀里走了。秦云娘见冯翠莲一走,浑身都没力气了,“二牛哥,这下咱家啥都没了。” 秦云娘进房数了数,就剩下一吊一文钱。 两口子也没有心思逗蒲幼薇说话了,秦云娘沉默地写书,蒲二牛把女儿放在床上,把钱罐子放在她的身边,幼薇抓着铜钱看,这铜钱原来长这样,上面写着北云通宝。 北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国家。 蒲二牛怕蒲幼薇把铜钱塞到嘴巴里面,就把钱罐子又拿走了,蒲幼薇一阵激动…“尿尿…” 秦云娘这下听的清楚,估摸着女儿这时候要换尿布了,她过来看一下,果然…给蒲幼薇换了尿布,“二牛哥,幼薇大了可以自己坐了,我画个图,你照着做个围椅给幼薇自己坐。” 秦云娘抽出一张写废的纸,在旁边画了一个圆圆的筒子,里面放一块木板用来坐,留下一半的位置幼薇手扶着可以站起来,又不会摔出去。 蒲二牛抽了半天的空闲就把椅子做好了,把木工的家伙还给村里的木匠木洋大叔。秦云娘用抹布将围椅抹个干净,把蒲幼薇放了进去。 蒲幼薇撑着围栏自己站了起来,很兴奋。终于不用被抱着热烘烘的了。 秦云娘和蒲二牛都轻松了,两只手中午腾出来可以做事情了,秦云娘还想下次去交书的时候,给幼薇买一个拨浪鼓,这样女儿在围椅里面就不会无聊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里一穷二白,也不让人惦记了,秦云娘每天除了写书就是照顾女儿,没有灵感了她就抄会书。有的时候,写的顺手了,蒲二牛回到家里都没有现成的饭菜,蒲二牛就自己动手,把蒲幼薇的围椅抱到一边,父女两一起做饭。 每当看到女儿翕着小鼻子,“看给你馋的,这么小这么好吃!”蒲幼薇冤枉,她看到锅里的茄子,突然想起前世的烤茄子,口水就不自觉留出来了。 秦云娘好几次耽误蒲二牛吃饭特别愧疚,但是有的时候入了神,确实不知道时间了,特别是蒲幼薇又是特别好带的,只要喂饱了身上干爽,躺床上她就睡,坐在椅子上她就睁着眼到处看。 秦云娘深居简出,和村里的人也没有什么交情,没有人找她串门子,静下来她能写的停不下手,她觉得写话本有意思啊…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 自从上次遇到秦二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照理说大娘的丧事也办好了,二哥估计已经出门了。可能没有时间过来吧…秦云娘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件事,想着想着又自己抹起了眼泪。自己的那个姨娘,狠心的亲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秦云娘天天在家里哭,蒲幼薇已经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腿老有力气了,她要下地学走路了,秦云娘看蒲幼薇在围椅里面待不下去,把她抱了出来,蒲幼薇就往地上地,秦云娘架着她两只胳臂把她放在地方,蒲幼薇抬脚朝着前面走,蒲幼薇开始学走路了,秦云娘不得不看着她,也没有闲工夫想娘家的事情了。 蒲幼薇现在只要逮到机会,就要下去走走。蒲二牛回来的时候,看着秦云娘正带着蒲幼薇走路,“咱闺女学走路啦?我来!” 蒲二牛力气大,拎着蒲幼薇走路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他也不怕摔了女儿,就一只手轻轻的带着,蒲幼薇迈着两条小短腿奋力地走着。 自由自由,一年多了。 她终于快要可以自己走路了。 想到自由,蒲幼薇双眼放出熊熊的自信之光,她用手指抓着蒲二牛的腱子肉,捏不动,转而抓着蒲二牛的手指头,粗糙厚实父亲的手。 蒲幼薇十个月的时候,终于…那天秦云娘依旧带着女儿学走路,蒲幼薇已经能够自己站在原地了,秦云娘等她站稳了,把手放开虚放在蒲幼薇的身体两侧,这时候,蒲二牛扛着一担柴走了过来,叫了声,“闺女!” 蒲幼薇眼睛一亮,迈开小腿就朝着蒲二牛走去,走了十几步路,秦云娘连忙跟上来,蒲二牛也把担子放下,终于蒲幼薇扑在蒲二牛的小腿上,咯咯地笑,终于成功了。 秦云娘开心地哭了起来,怀胎十月再养了十个月,虽然她不喜欢生的是个女儿,但是从她开始吃奶的那一天起,那时候小脸蛋还没有巴掌大,现在已经能走路了。秦云娘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一时感触良多,她又感性,这下眼泪掉的凶。蒲二牛牵着蒲幼薇的小手,“你看,你把你妈高兴的。” 蒲幼薇虽然心里过不了秦云娘重男轻女这关,但是秦云娘照顾自己,做衣服喂吃的把尿都是亲力亲为把屎尿不能自理的自己养的干干净净的。其实她做娘还是做的很好的…蒲幼薇扑在秦云娘怀里要抱抱,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往家里去。蒲幼薇趴在秦云娘的怀里舒服地睡着了,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你看,咱们闺女做梦呢!还在笑,不知道她梦见什么了。” 过了炎热的夏天,农忙过后,家里的谷子都收回来了。大房忙忙碌碌准备摆百家宴,给蒲育英抓周。秦云娘想给蒲幼薇也办个抓周仪式,蒲二牛过去和冯翠莲说能不能和蒲育英一起办。刚好亲戚都来了。 “亲戚来了,她娘家来人了吗?一个女伢子办什么抓周?”冯翠莲正忙着也没空搭理蒲二牛,落下一句话人就走远了。蒲二牛往家跑,刚拐角就看到秦云娘牵着蒲幼薇,原来她跟在身后都听到了,秦云娘牵着女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蒲二牛不敢说话,这下说什么都不顶用了。九月初十这一天,大房里面吹吹打打,亲戚们过来都放了鞭炮,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秦云娘和蒲二牛还得带着蒲幼薇去吃席,秦云娘脸上一直挂不住,临出门还在抹眼泪,“今天我闺女也是周岁,还要去给别人贺岁吃席,我真的吃不下去这个饭,要不二牛哥你一个人去吧。”秦云娘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等下我去那里一哭,亲戚看着都不好。” 蒲二牛心疼得抱着她们娘俩,“那你就呆家里,我很快就回来了。” 蒲幼薇已经能满地跑了,她知道今天是自己一岁的生日,也知道大伯那边的孙子和她同一天出生的。看到秦云娘那么伤心,她也有一点难过,娘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蒲幼薇挤到秦云娘两只膝盖中间,“娘,别哭…不哭啦。”秦云娘把女儿抱在怀里哭的更伤心了,蒲幼薇也很无奈,大人的事情,她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啊。一是娘这个娘家不知道咋回事,那次见的那个二舅舅看起来是个有钱人,但是娘从来不回娘家,娘家也没有人来看她,不管是蒲二牛生日还是秦云娘生日,家里都只有他们三个人。蒲幼薇还是挺心疼秦云娘的…她偎在秦云娘的怀里,那自己比娘还好一点,还有个娘疼。 秦云娘哭的很伤心,哭得咳了起来,她抬手胡乱抹了抹眼泪,因为她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二牛回来了,拉开门结果是蒲必出,她红肿着眼睛低下头,叫了声“大哥”。 秦云娘这样子一看就是哭过了,蒲必出身为大哥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让了让身子,“二弟妹,这是秦府的管家,特地来寻你的。” 秦云娘不认识这个管家,她问,“哪个秦府?”蒲必出拍着大腿叫道,“位六巷的秦府啊!二弟妹你…你娘家来人了!”蒲必出那个焦急啊,当时蒲二牛仓促成亲,只说是失了清白的大户小姐,也不是什么正经小姐,是个妾生的。 秦云娘也姓秦,爹娘和蒲二牛都不讲,他真没想到,秦云娘竟然是那位大人的女儿!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秦云娘惊讶抬起头朝后看也没有看到秦安隼,不是二哥来了,那…“这个管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岁初才开口,“五小姐,是这样的。夫人她想你了,想接你回娘家住几天。” “夫人?”秦云娘惊疑,夫人不是过身了吗?想我?秦云娘心里紧张起来,她退后一步俯下身子把蒲幼薇抱在怀里,“哪个夫人?管家你说清楚,我可不敢轻易上门。” “是柳夫人啊,刚当家的新夫人,您的亲娘。”秦岁初对着秦云娘拱拱手很是恭敬。秦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样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迅速变红,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她把头埋进蒲幼薇的衣领里面,“喔…大哥招呼一下管家喝茶,我等二牛哥回来商量一下。” “还商量什么?我这就叫二牛陪你去。”蒲必出对着秦岁初很是客气,“秦管家坐下稍等,我去叫我二弟陪着二弟妹一道回门。” 秦管家点点有,“有劳。” 秦云娘自两位走了就开始发呆,她眼泪掉的太凶鼻涕水也留出来了,蒲幼薇感觉黏糊糊全在自己领子上,脖子也湿了,她都想哭了。还好蒲二牛赶了回来,“大哥说让我陪你回娘家?” 秦云娘找了个帕子擤鼻涕,“我不想回去,当初赶我走现在为什么还要我回去?” “我咋听说丈母娘想你每天眼睛都是红的,饭也吃不下。”蒲二牛把正保持僵硬的蒲幼薇抱过去,“宝宝的衣服也湿了,穿哪件衣服啊?” 秦云娘一怔,她连回门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顿时更难受了,不能穿嫁衣改的衣服,不能让他们看到她用着秦家的东西。 好在蒲幼薇长个之后,秦云娘用粗棉布给她做了一套衣服,上个月试穿还大了些,秦云娘翻出来给蒲幼薇换上,刚好只是有点松。秦云娘帮幼薇把袖子卷起来,露出她的手。因为很少带着蒲幼薇出门,所以小孩的皮肤奶白奶白的,小手也是软软的,秦云娘亲了亲女儿的手。 又找来棉布单衣让蒲二牛换上,她自己穿了一件前年做的粗布衣裳,一家三口洗了脸,都干干净净的,就连蒲二牛也换下了草鞋穿着布单鞋。秦云娘对着蒲二牛说,“不准讨好秦家的任何一个人,不能要秦家的东西,二牛哥你懂我的意思吗?”蒲二牛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媳妇是怎么想的,就算媳妇不说,他也不会要媳妇娘家的东西,他自己有力气,可以养活她们娘俩。 秦岁初已经恭恭敬敬候在马车旁边了,秦云娘和蒲二牛抱着蒲幼薇在一众亲戚的注视下上了马车,马车徐徐走动了。 马车轮毂走了之后,大家议论炸开了,“这是什么人接二娃子走了?” “他手上抱着那娃咋这好看?” … “娘,你怎么不早说二弟妹是秦府的千金啊?”蒲必出跟在冯翠莲身边,“你知道秦府吗?青松书院出的那个进士老爷就是秦府的老爷,现在还当着官呢!” 冯翠莲斜着眼看了看,“我咋知道她爹是谁,迎亲那天人家当着我和你爹的面不要这个女儿,将她赶出来,我们一家都落个没脸,要不是你二弟,我当时就不想要这门亲,扫把星。” 蒲必出重重叹了口气,“这!唉!当初到底咋回事啊?” 冯翠莲无语,闭紧嘴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那干嘛,还要不要抓周了?” 蒲幼薇从马车外面看路过的山景,现在是秋季,许多树叶开始落了,田里庄稼也收了,只剩下一个个干草垛。马车虽然快,但是颠簸了,赶得上前世小时候去外婆家坐的拖拉机了,突突的,好在蒲二牛用手隔着,不然蒲幼薇就撞在车窗上了。秦云娘自顾自的想事情,蒲二牛心态倒是好,他嘴角还上扬着,一派乐观,“等姥姥看到咱闺女这么招爱,稀罕死了。” “二牛哥,你能不能别老是姥姥,这…是咱女儿,不关她的事情。”秦云娘心结重,一想起当年姨娘狠心的样子,她就钻心疼。 马车一路开进秦府,在大院门口停了下来,有丫鬟上来撩开帘子,“是五小姐五姑爷回来了,还带着外小姐呢!” 翠娟现在是夫人身边的丫鬟,今天秦管家去迎五小姐她就一直留意着,要第一时间接到五小姐带到夫人面前去长脸,“奴婢翠娟,见过五小姐,五姑爷,见过表小姐。” 秦云娘自己抱着蒲幼薇下了马车,蒲二牛跟在身边,她抬头四处看了看如今的秦府,比十年前又气派了不少,园子里的树也长茂盛了。人也都不认识了…秦云娘让翠娟在前面带路。 柳晴天一直朝着门口望,那会翠娟出去她也望到动静了,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其实已经四十了,她一向朴素,这会虽然已经是秦夫人也只是用金篓子馆了大髻,插着两根没有步摇的金钗,钗头嵌着和田玉。穿着墨蓝色的老绸底裙,双襟的马甲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这种刺绣是整面绣,就是衣料上每一寸都要上针绣,绣出来的样式美观又大气,但是这样的绣法特别费神费功夫,要好几个绣娘忙活个把月才能做出这么长的马甲,马甲的盘扣上还吊着穗子,上面挂了一块圆形的玉。虽说看起来朴素,但是这衣料是货真价实的贵气。 秦云娘一进门,柳晴天就看到她了,她就十六岁生了秦云娘这么一个女儿,如今母女已经十一年没有见过面了。当初嫩的掐出水的女儿如今已经为人妇为人母,她穿着灰扑扑的单衣,脚上的布鞋也是磨秃了的,这样的衣服,在秦府连下人都不会穿,柳晴天抬起手用手中的锦帕捂住了眼睛。秦云娘就在门口不远站定,她吸吸鼻子,一言不发。屋里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屋里只有柳晴天抽气的声音,她一伸手,翠娟赶紧扶着夫人往前走,柳晴天走到秦云娘眼前,对着她轻声道,“儿呀,你回来了。” 秦云娘本来梗着脖子不出声,这会眼泪控制不住自己掉下来,柳晴天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怪娘吗?” 秦云娘不说话,她是怪她的。柳晴天拿着帕子咳了几下,眼泪水从她的眼眶流出来,看到蒲幼薇眼睛一下都不眨地看着自己,“这…这是幼薇吧,来给姥姥看看我的小外孙女。”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秦云娘虽然没说话,柳晴天要抱蒲幼薇她还是松了手,蒲幼薇没关系的,谁抱她都行,蒲二牛在旁边缓和一下气氛,“没事的,幼薇不认人,谁抱都行。” 柳晴天把眼泪擦擦看了蒲二牛一眼,把蒲幼薇抱了过去,“二牛,你也回来了?好好…跟娘过来坐。” 柳晴天抱着蒲幼薇朝着房正当门的坐榻走过去,从门头往里走,两边都是大张的靠背椅,上面还有绣花的软垫,三层帷幕如今挂在坐榻旁边,榻上也是垫了软垫,中间还有一张摆了水果点心的小桌子,翠娟给秦云娘还有蒲二牛倒了茶,蒲二牛坐在下方的靠背椅上,秦云娘被翠娟扶上了坐榻,隔着小桌子坐在柳晴天的旁边。 又有丫鬟端着托盘上来,摆上一些酥饼软糕,适合小孩子吃的零嘴。 “都下去吧,老爷回来进来告我。”柳晴天让丫鬟们都下去,她眼睛还是红红的已经不哭了,“怎么就带了一个孩子过来?这是老几啊?” 秦云娘吸吸鼻子,坐的端正,充耳不闻柳晴天的问话。蒲二牛把茶杯放下,“额…娘!就这一个,去年今天生的。” 柳晴天叹了口气,“子嗣艰难,这是随了我。云娘啊…你是不是怪娘当年不敢反抗你爹的意思,你回门也不见你?你想想,娘当时的处境,娘在秦府身不由己,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哪个当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娘的心比你更疼十倍…”柳晴天长出一口气,憋回又要夺眶的眼泪,“现在好了,你娘当家做主了,什么秦素锦,素冉梅,秦无双谁都不能欺负你了。你现在就是秦府嫡出的小姐,你大娘两个儿子没有女儿,秦府嫡出的小姐只有你一个。这是娘忍着这么多年的…” “我不稀罕,我已经嫁人了,秦府和我没关系了。”秦云娘不想听柳晴天说大宅院的勾心斗角。柳晴天一怔,“是…难道你真的不要娘了?” 秦云娘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挤出一句,“我会回来看你的,但是秦家和我没关系。” “那你就是怪你爹了?怪你爹偏疼秦冉梅让你替她出嫁了?那好!你现在是不是想重新嫁人,娘给你找,找到你满意为止。”柳晴天今天叫女儿回来,就是要收女儿的心,重新认回女儿,她早就抱着把所有问题解决的心思。 秦云娘蹭着站起来,蒲二牛一阵错愕,怎么就改嫁了,他有点慌张,秦云娘直呼,“娘你怎么回事,我说了要改嫁了吗?我不改嫁,我就留在蒲家,我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那就好,那是阴差阳错嫁对了啊!”柳晴天这样说道,偏头看了看认真状的蒲幼薇,“你嫁对了人,以后有娘撑腰,谁都不敢欺负你,这样不好吗?娘多多补偿你。” “我才不要你补偿。”秦云娘又坐下了,她心里憋着气,一个当娘的十年不管自己的女儿,不管她在婆家过得怎么样,她生不出孩子被婆婆嫌弃,没有一个人帮她,只有二牛哥…秦云娘低下头,就算当初不是心甘情愿的出嫁,这么多年过去,她情愿的不能再情愿了,甚至还很庆幸。 蒲幼薇自己伸手去拿桌上的点心吃,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怕把自己身上弄脏,连着每个糕点都尝了一个,饱了。抬手在柳晴天的手帕上擦自己的手,还好柳晴天哭起来不像她娘,清鼻涕水一起流。秦云娘看到蒲幼薇在擦手,她不自主地笑了笑,“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娘叫我和二牛回来,我们就回来看看你。” 因为没有娘家被冯翠莲嫌弃了多少,秦云娘也知道女人要有一个娘家,她清了清嗓子叫蒲幼薇给姥姥磕头。蒲幼薇从柳晴天身上滑下去,走到榻前,跪着给柳晴天磕了个头,柳晴天紧跟着把她扶了起来,“乖孙女,可人儿…心肝…” 秦云娘不肯换柳晴天给的衣裳,“都说我已经嫁人了,穿好穿差都是自己的,我不要换这种衣服。” “喔,那等下你爹回来,还有吃饭时候哥哥嫂嫂都在,你让他们看你笑话啊?”柳晴天对女儿的脾气也算了解,随老子有那么点倔。 “我就不换,这就是我自己的衣服,我自己过的日子,你非要我换我走了。”秦云娘这样说,柳晴天只好妥协,让他们穿着自己的衣服去叫秦老爷。 秦明远直接回了主屋,刚进院子翠娟就来禀告了,柳晴天带着秦云娘和蒲二牛去迎接他们爹,蒲幼薇也不要人抱,自己站在地上。 秦明远走到门口,他手里托着帽子还穿着官服,翠娟过去接走了老爷的帽子,柳晴天走到秦明远身边,“老爷,云娘回来了,还不快点过来给你爹磕头?” 秦云娘对秦明远还是怕的,拉着蒲二牛原地跪下,蒲幼薇也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姥爷好。” 柳晴天脸上露出一抹柔色,秦明远看到了,他严肃的脸上扯出一点笑,“都起来,屋里说话。” 秦明远和柳晴天坐在主位上,秦云娘和蒲二牛坐在下首,秦明远率先开口,“调回来兼任个知府,只做一年就要上京,你们娘跟我一起去,不用担心。当年…是爹不好,听信了别人的话,让你受委屈了,你是个好孩子,为了你大姐的名声,愿意下嫁到穷苦人家。” 穷苦人家蒲二牛心里优点不是滋味。 秦明远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喝口水,“准备吃饭吧。” 柳晴天在旁边补充道,“还没说完呢…” 喔… 秦明远接着道,“当时你出嫁的陪嫁就当这些年你娘给你保管着,现在还给你,多了的就是爹对你的补偿,三个铺子,一个金店一个酒楼一个胭脂铺,还有下集镇租出去的一百亩地,其他的布家具都让你娘给你安排,爹补偿你五百两银子。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柳晴天点点头,“可以了。翠娟,摆饭吧…” 秦云娘跪在地上,“我不要,我已经出嫁十年了,我不…” 秦明远眼睛一瞪,朝着秦云娘一吼,“不要也得要,给我站起来!” 秦云娘…不满地站了起来,你给我我偏不要,你塞给我我就不用! 蒲二牛想半天也不清楚,这是多少陪嫁,五百两他知道的,不用干活可以吃一辈子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吃饭的时候在主院的荷花厅,秦云娘的大哥六弟带着家眷一同过来了,两个嫂子都是外地的,大嫂是同德县的,那时候秦明远外放在同德县当县令,秦安宇就与当时师爷的三女儿成亲了。这秦云娘是知道的,秦安宇也留着胡须,他穿着深蓝色的文士长衫,旁边的路若兰穿着正红色的单襟系带长襦裙,手帕系在腰间,她脸庞圆润,身上还算匀称,身后跟着三个年纪不等的小妇人,穿着浅色衣裙,应该是秦安宇的妾室。 秦安宇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嫁在京城。二女儿三女儿都是15岁,正在想看,长子行三,是四姨娘所生,才十二岁,接下来还有三个女儿,都是十岁左右。 秦六名叫秦安淮,他比秦云娘小月份,此时身边的长子都已经七八岁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女儿差不多五六岁的样子,还有一个小儿子抱在手上,看起来是和蒲幼薇差不多大的。 老大老六都是已经过世的大娘的嫡子,剩下就是老二,老八,老九这会都已经去了外地公干。秦明远有七个姨娘,得了九个孩子,长子秦安宁,次子秦安隼,三女秦素锦,四女秦冉梅,五女秦云娘,六子秦安淮,七女秦无双,八子秦安祖,九子秦安云。老八老九都是十八岁,跟着老二秦安隼考察国家水利。 老大老六本来是反对父亲再立正妻的,但是秦明远执意如此,老大老六也不敢多说什么,还好新夫人是三姨娘,三姨娘只有一个五丫头,他们还是嫡子,大半家产还是他们的,所以表面上对柳晴天还算恭敬,今天得到消息说老爷同意接五丫头回门了,知道这是爹看中新夫人,所以喊吃饭,他们都举家过来了,这下济济一堂。 老大老六的妾室去桌边布菜,秦明远率先上了桌子,让蒲二牛坐在他下首,蒲二牛惊疑不定地看了眼秦云娘,得到秦云娘首肯他才坐了过去,秦云娘挨着他坐,大家陆续落座。 老大老六只是扫了一眼秦云娘和蒲二牛的穿着,就当做没事人一样,倒上酒,“妹夫妹夫”的叫开了,“这几年哥哥在清河县守孝,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哥哥,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县要改名叫清河县了。” 蒲二牛喝酒少,一喝整张脸都通红了。秦安宁和亲安淮哈哈大笑,“看来五妹夫不胜酒力,看来以后咱们哥三要多多交流。” “大哥,他没怎么喝过酒,等下丢人了。”秦云娘抬起蒲二牛的杯子闻了闻,是白酒。 “丢什么人?自家能丢到哪里去?”秦明远威严地看着秦云娘,秦云娘抿抿唇不敢说话,蒲幼薇咧开嘴对着秦明远一笑,露出四颗嚯嚯牙。 秦明远嘴角扯了扯,“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回爹的话,叫蒲幼薇。” 秦明远回味一下,“还行吧。” 虽是家宴,秦云娘和蒲二牛太拘束了,特别是二牛,被大哥五弟灌得迷迷糊糊,柳晴天才让停手,“扶五姑爷去月满阁躺下,不准闲杂人进去打扰,今儿就在这住下了。老大老六,多吃些菜,等下凉了。” “知道了,娘。”秦安宁顶着秦明远的目光应了一声,拉着自己弟弟坐下吃饭,秦安淮喝的开心,但是秦明远坐在席上,他也不敢放肆。 路若兰和王春芳纷纷伺候自己相公用膳。吃完饭后,秦明远是要午休片刻的,所以大房三房都告辞回了自己的院里。柳晴天留着秦云娘说话,就在荷花厅的偏房,这里有个观景台,靠窗就能看到花园的景致,这会金秋九月,正是菊花开的最好的时候。喝着菊花茶赏菊,很文雅。 柳晴天不管女儿爱不爱听,就和女儿讲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自从秦云娘出嫁之后,她也没有儿子,女儿也不在身边,身边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就住在西院里的小秋阁。处理完老家的事情,秦明远又要去新化县做县令。她不想等,反正也没有人看着她,她就扮成丫鬟跟在车队里面,轻易不往夫人,五姨娘六姨娘她们跟前靠。愣是一个半月的路程,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 柳晴天回想往事笑了笑,“反正娘以前也是做丫鬟,到了新化夫人要清点仆从了,我见瞒不下去就偷偷去找你爹。就说不忍和他分开太久,就自己跟上来了。又不敢被夫人发现,怕被赶出家人,我让你爹给我件小厮穿的衣服,我就跟着他天天出门公务。” 蒲幼薇听的津津有味,好浪漫啊! 柳晴天露出胜利者的表情,“别看你爹大小老婆七八个,其实他对感情这档子事糊涂得很,年轻的时候怕他…后来那段日子,在新化跟前跟后,寸步不离,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女人对付男人,那是手到擒来的,秦云娘你要记住了,得到了男人的心,你在家里就有地位。对待自己的相公,要温柔…任何时候柔能克刚。” 秦云娘差点呛住了,“娘其实,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你去了新化,家里人发现了怎么办?” 柳晴天不以为然,“那不关我的事,反正你爹最后都解决了,我这十年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才不能去看你,也是这次才回来的。” 秦云娘努努嘴,“也是…爹比较重要,女儿嘛,反正是亲生的,招招手就回来了。” 柳晴天把蒲幼薇拉到她身边,“那有什么办法?你都嫁人了娘这辈子只能靠你爹,难道靠已经出嫁的女儿吗?现在好了,就不要想以前的事情了,娘的都是你的。” 秦云娘小声道,“娘你别在幼薇面前说这些,别看她小,她聪明着呢,这些她都听得懂。” 蒲幼薇双眼坦荡地看着柳晴天,难怪她娘重男轻女,原来从小就是这样被外婆教育的。 柳晴天摆摆手,“小孩子不记仇的。” “是不记仇,但是她听了会不高兴的。她都和她爹更亲一点…”秦云娘问蒲幼薇,“你是不是不想要弟弟?” 蒲幼薇心想这关我啥事啊,她摇摇头,“要啊,娘生。”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蒲幼薇蹲下来玩菊花,柳晴天把她抱起来回到了屋里,秦明远也跟着进来,“年纪大了,还生气,对身体不好。” 柳晴天一个转身,泪水就往下掉,“我没有生气,口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住。就是你,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就是你!” “是我不好,你不能老翻旧账。这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老提它干嘛。”秦明远也是为了秦家的名声,当年断绝父女关系才堵住了悠悠众口,没让对着秦家说三道四。 如今…柳晴天思念女儿,才一回门,就有人旧事重提,秦明远总不能去告诉大家,当年是四小姐不是五小姐,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柳晴天如鲠在喉,确实不能再提起往事影响秦家的声誉,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蒲幼薇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真让人心寒,为了保全一个女儿,牺牲了无辜的女儿。对柳晴天和秦明远的好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无非是现在柳晴天和秦明远感情稳定,可以拿捏秦明远了,这才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是他们蒲家村好,没有这样让人难堪的处境,蒲幼薇安静地等待蒲二牛和秦云娘来接自己。晚饭时候,秦云娘和蒲二牛有些焦急地跑过来,“幼薇,你醒了啊?” 柳晴天和秦明远都没有说下午让人尴尬的这件事,晚上搭架子看戏,蒲幼薇坐在蒲二牛的膝盖上,秦云娘给她剥花生吃。蒲幼薇捧着秦云娘的脸亲了一下,“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明天就回去了,宝宝乖。” 晚上,蒲幼薇已经呼呼大睡了,秦云娘窝进蒲二牛的怀里,“二牛哥,我觉得宝宝今天对我很亲。”蒲二牛感受不到这细微的差别,“你是她娘啊,当然亲了。” 一大早,秦云娘就向双亲辞行,柳晴天让她多住几天,秦云娘推说家里有事情,还有农活,等空闲了再来看她。 柳晴天想,回去也好,她好整顿一下这府里胡说八道,爱嚼舌根的人。 秦明远一大早就出门,连早饭都没有在家里用,秦管家按照他的吩咐把三家铺子一百亩地的文契,还有五百两的现银全都送到了月满楼,柳晴天给女儿准备了一百匹布三十匹丝,三十匹绸缎,三十匹细棉布,还有十匹真丝;一张红狐皮,三张狐皮,五张水貂绒;红宝石头面一副共包括步摇若干,金簪若干,额坠,项链,耳环,戒指;玉佩一对,玉如意一个,玉石送子观音一座,一辆马车,一个车夫,还有清河县居安里的一处宅子,市价约摸一千两。 还额外给了秦云娘一个首饰盒,里面是柳晴天这些年收拢的首饰,有秦明远送的,有自己买的,如今年纪用不上了,全给了秦云娘。 柳晴天还带着秦云娘和蒲二牛一起去看了安居里的宅子,这是一座新宅子,里面的景观树和四季青都没有长高,是一座青砖绿瓦红墙房,里面有三个院子,两个花园还有一个景观湖。柳晴天的意思让秦云娘和蒲二牛搬到这边宅子来住,顺便找个医生调养下身体,离娘家也近。 秦云娘的意思是,“娘也不用太过为我操心,我自己也做娘了,我会把家里的日子过好的,这房子…你送我的东西放在这里不会被偷吧?” “你住在这里当然不会有事,你要是不住这里,我就不好说了。”柳晴天再次提醒她,“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生个儿子我也好放心。” 秦云娘对着一大堆东西有些发愁,这些布料不用了,放久了颜色都会变旧,还有皮草这些也禁不起放,“娘,这些东西我真的不用,你能不能带回去,算我孝敬你的?” “我现在还用你孝敬吗?你娘要什么没有,再过几年你娘就是诰命夫人了,连公粮都有的吃。”柳晴天也不明白女儿在拧巴什么,再傻的人也不会和东西过不去。 看完宅子还有那三间店铺,金凤祥珠宝店在县城最热闹的十字街,这里是县中心的十字路口,过河就是济世堂德育堂好几家大的药铺,药铺斜对面河边就是市场,里面什么都有,刚好金凤祥与之隔江对望,茂祥胭脂铺在金凤祥的斜对面,旁边是本县最大的布庄绫罗阁。望江楼酒楼在清水桥的旁边,一边门敞开对着清水河,一边大门对着十字路口,都是在清水县地段顶好的铺子,秦云娘觉得自己骑虎难下。 不像银子田地,放那收着不用管。布匹只是旧了,这店铺要是不管,它就会赔钱。反正秦云娘凭心做事,说了不用秦家一分一毫,她绝不会低这个头,店铺暂时放在她这里,收益她都存着,一分不差的全部还给秦家。 下集镇的田地太远了,柳晴天就不去了,让秦管家陪着去,柳晴天累了便回了秦府。柳晴天一走,蒲二牛好像松了口气,“云娘?这些?都是咱们家的?” “二牛哥,我不是说了吗?出门之前我怎么讲的?”秦云娘提醒蒲二牛,出门前可是讲了,不能拿秦家的任何东西。 蒲二牛倒是没有忘记秦云娘的话,他指着后面几辆马车的东西,“不拿回去放哪啊?” “这些绸布真丝细棉布还有珠宝,除了我娘给的那个首饰盒,珠宝不卖放在金凤祥,布匹全部卖成银子存起来。”秦云娘把东西带到了金凤祥,这里的掌柜的姓李,三十多岁,见新东家去而复返,李云峰急忙过来迎接。秦云娘让李云峰搭个架子在门边,摆这些布出售。李云峰一看这又是真丝又是绸缎这么好的布料,清河县都没有多少,买都不好买,秦云娘竟然要卖出去。 秦云娘听说供不应求,那更好了,高价卖出去。李云峰都心疼,这么好的料子,说卖就卖了。秦云娘看着他们摆上架子,把布料和皮草放上去,这细棉布10两一匹,绸缎60两一匹,真丝200两一匹,红狐皮300两,狐皮50两一张,水貂绒80两一张。把珠宝玉石放进金凤祥的库房,自己留下了送子观音像。 秦云娘和三家店铺的掌柜说好了十天看一次账本,店里的东西每天都要清点,库房一个月清理一次,交代的差不多,一家人跟着秦管家去下集镇看了农庄,这一百亩农庄的负责人是王老汉,秦管家和他说这一百亩田地秦老爷已经陪嫁给了五小姐,以后收租的都是五小姐。 -- 第一百三十章 至于马车和车夫,车夫是每个月秦府发的月钱,秦云娘让车夫刘大九把车上这些布帘坐榻取下来,去县里做马车出租,车钱三七分,也就是刘大九既能拿到秦府的月钱,还能拿到租车的三分利,秦云娘让刘大九趁着天光还好赶紧回城里去。蒲二牛抱着送子观音像,秦云娘抱着蒲幼薇,一家人走进了蒲家的院门。 “二哥二嫂回来啦!”蒲牡丹第一个从屋里跑出来迎接蒲二牛和秦云娘,“这个是什么菩萨?看起来怪好看的。” 蒲必出和蒲俊杰一同走出来,蒲必出一看就知道这个佛像是玉石做的,价值不菲,“二弟,怎么样?秦老爷对你和气吗?” “还行,老丈人家都和气,几个哥哥还和我一块喝酒。”蒲二牛挺高兴的,他这还是第一次去老丈人家,确实哥哥们挺热情的。 秦云娘偷偷笑了下,“大哥,爹娘不在家?” “爹娘干活还没回来?渴了吧?让你大嫂倒杯水给你们喝。”蒲必出让李玉香倒水出来,话音还没落,谢玲儿已经端着茶水出来了,“爹,谁来了,二叔二娘娘赶紧喝口水解渴。” 秦云娘接过水杯给蒲幼薇喂了几口,“大哥,我们先回家了,一天没回来先去家里看看才落心。” 蒲必出还想和蒲二牛多说些话,秦云娘开口了就让他们先回去,他在后面跟着道,“你们两天没开伙,着急忙慌的,晚饭就来大哥这里吃罢?” 蒲二牛还不想,“大哥,我回家做,我做菜好吃,我就喜欢吃我自己做的。” 蒲必出一蒙呢,你做菜? 君子远厨庖? 秦云娘拉了拉蒲二牛的衣服,“二牛哥?我们回去好好说说,我做饭不好吃吗?还是不合你的胃口?” 蒲二牛脖子一缩,“好吃啊。” 秦云娘有点不信,在不经意间说的都是大实话,他喜欢吃自己做的菜?那…可不行,当家还是得媳妇做菜吃。秦云娘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家里还是老样子,那天匆匆忙忙脱下的衣裳还放在板凳上,秦云娘把蒲幼薇放下来,自己捡起衣服放进盆里,“吃完饭,烧水洗个澡,换下来明天一起洗。” 蒲二牛抱着佛像找了半天,“云娘,这菩萨放在哪里呀?”他们家没有堂屋,也没有神龛,把佛像搬回来确实没有地上放,秦云娘干脆就放在自己抄书的书桌上,“早知道不带回来了,明天还是把它送回金凤祥吧,放在窗边怕被人偷了。” 把佛像放下之后,张慧慧也过来串门,“二嫂听说你回娘家了?那天坐马车走的可气派了,你娘家在哪里?” “就在县里,气派什么呀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来的水,你赶紧回去给三弟做饭吧,他该回来了。”秦云娘想了想,“我爹娘以前都在外地,最近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以前都不回娘家…”张慧慧跑到秦云娘的书桌旁边把上面的送子观音摸了摸,“这么大块玉,假的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娘给我拜拜求儿子的。” “你娘几个儿子?” “我娘…就我一个女儿…” “那有点悬,你不知道这事情它随种的…”张慧慧又接着问,“你外婆有几个儿子?” 秦云娘不知道,于是指着外面,“天色暗了,是不是三庄回来了?” 张慧慧摇着头出门,“回来了就回来了,我看你不想和我说话,别娘家有人就屁股翘到天上,咱们还是嫡亲的妯娌。” 秦云娘默然,“好的,知道的。” 蒲幼薇回到自己家里自在多了,她现在不用围椅了,可以自己走路去伙房那里,蒲二牛已经把饭煮好了,正在琢磨晚上吃什么菜。蒲俊琇送来一碗泥鳅,“二叔,这是爸让送过来的。” 蒲二牛用自家的碗接下来了,有了泥鳅再炒一个叶子菜,两个人就够吃了。蒲二牛对着蒲幼薇招招手,“来,跟爸爸去菜地里摘辣椒和丝瓜。” 蒲幼薇迈着小脚步跟在蒲二牛身后,父女两一前一后地往院外走去,他家自留地在家门转角路弯那里有一块,还有就是蒲二牛开在村口宅基地那块菜地。其他的都是山上的土地,种的都是土豆,番薯,花生,毛豆,玉米这种一茬收回来的作物。 蒲二牛去地里摘辣椒,蒲幼薇小孩子眼睛尖,这样黄昏的天光她还是看的很清楚,在她家菜地不远处那座木房子后门那里,有个女孩子在那里哭,“阿爸,爸爸…有个小姐姐在哭…”蒲幼薇指着那边对着蒲二牛说,蒲二牛眯眼看过去…那是木洋师傅家的小女儿木心蓝,和蒲俊琇差不多大,小时候大家总是打趣要让木心蓝给蒲俊琇做媳妇,后来木心蓝长大了,脸上不停地长痘痘,如今长成麻子嫁都嫁不出去。 蒲二牛仔细打量蒲幼薇的小脸蛋,乖乖…我闺女以后不会长麻子吧?那真的太丑了,“那是木心蓝,不是小姐姐,得管你叫姑姑呢。她是木匠师傅的小女儿,那是她的家。” “那她为什么哭?” “阿爸不知道,女孩子都爱哭的。” 蒲幼薇摇头,“我不哭的…” 蒲二牛哈哈笑出声来,把辣椒和丝瓜提在手上,“走了,回家做饭去了啊宝宝。” “好吧,爹。” 蒲幼薇回头朝着那边在看了看,见那个叫木心蓝的女孩还在哭,木心蓝…多好听的名字啊。 “二牛哥,我来做菜吧。”秦云娘从房里出来,她已经把围裙围在身上了,“你来指点看看,要怎么做才好吃。” 蒲二牛帮忙烧火,蒲幼薇…监工。 很快,辣椒炒泥鳅,丝瓜汤就做好了,秦云娘给蒲幼薇用木碗盛了一点饭倒了丝瓜汤,给她一把木勺子让她自己吃。蒲幼薇坐在小板凳上,饭碗就摆在靠背椅上,她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这个丝瓜汤真鲜啊! 吃完饭,水也烧好了,秦云娘把洗脚盆里面倒好水给蒲幼薇洗澡,洗好澡换上长袖的单衣,再给她穿了一个罩衣,等下睡觉再脱掉。蒲幼薇洗了澡就不爱到处跑到处蹭了,她坐在门口的板凳上,蒲富强还在院子里面玩蚂蚁,看到蒲幼薇就走过来给她看自己抓的蚂蚁。 “弟弟,你的鼻涕水要把蚂蚁淹死了。”蒲幼薇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草纸给他擦一擦,上茅房用的草纸,秦云娘放在柜子里面,她拿不到,她只能爱莫能助了。 不一会儿,张慧慧过来把蒲富强抱了回去,“你爹给你买了糖吃。” 还问蒲幼薇,“傻丫头,你家有糖吃吗?” 蒲幼薇… 不傻… 不爱吃糖… 可以否?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十年过去了,原以为秦家认回秦云娘之后,二房的生活会好起来,没想到还是住在蒲家村,蒲二牛也每天下地干农活,秦云娘就在家带孩子。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和乡下的泥腿子没有什么不同,反而是蒲放牛家,已经从木房换了砖房,李桃红已经在城里开了铺子,带着蒲想晴在那里看铺子,蒲志强已经十八岁了,前年就考了童生,今年去省城参加了考试,这些日子正待在家里辅导弟弟的学业,但是蒲明德不爱读书,他自小跟着蒲放牛,啥农活都会干,他一人便养了两头牛。四房和三房彻底不来往了,张慧慧卖口袋日子也过得不错,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四岁。浦三庄两口子都做生意,张慧慧在家里缝口袋,浦三庄就拿去卖。后来看李桃红把活分给别人干,自己只管拿货去卖钱,张慧慧也跟着来,只是蒲家村的媳妇都在李桃红手里接活干,赚钱稳定,没人敢得罪李桃红帮张慧慧缝书袋。张慧慧就从自己娘家找人做书袋,后来…因为读书人还是少,一个书袋也经用个三年五年,浦三庄每个月能卖出的书袋有限,亏了好几两银子,张慧慧便不再请人做,还是自己做。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但是和三房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 李桃红在县城开了一个女包批发部,专门批发各式各样的包,蒲家村的大媳妇小媳妇有几十号人帮她缝包包,她也不是五分前一个的收了,看包定价,这包做的好看精致卖的起价钱,那价钱就高,要是一般价钱就少。如果卖的好的包包,可以重复做那一款,十个百个都是能卖出去的。县城里的成衣店,用品店都在她这里拿货,外地的货商也来进货。慢慢的,已经形成了高中低三个档位,李桃红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店里还请了五六个伙计帮忙。蒲放牛一心不想干农活,去城里轻松享福,但是李桃红不让他荒了家里的田地,蒲放牛只得在家种谷子,其他东西他是懒得弄了。反正有钱,菜叶子一买一大堆,还经常有肉吃。 因为秦云娘不想靠娘家,让蒲二牛和蒲必出说,保密秦云娘是秦家那位老爷的女儿这件事,蒲必出答应了,这十年他一直在村里的学堂教学,稳定每年有十几两的收入。蒲俊杰自从考了童生之后未能寸进,他作画尚可,经常临摹画作送到书斋出售,养活谢玲儿和四个孩子,蒲育英之后每隔两年就生一个女儿,如今蒲俊杰已经有三个女儿了;蒲俊琇和冯云云成亲之前,就已经造好了砖房,冯云云结婚之后带了许多陪嫁,自然是要求分家的,所以蒲俊琇分家了,蒲必出把大房也分了。之后蒲季芳嫁出去了,嫁给了冯云云的三哥,冯云云的三哥在县里卖猪肉,自己苦钱买了房子在县城,有四间屋。老是拎着猪肉过来看冯云云,一来二去蒲季芳和冯运达就看对眼了,两人成亲之后,蒲季芳就搬到县城去照顾冯运达了。如今蒲丹芳也有十五了,大房又要嫁女儿了。 冯翠莲和蒲辛义如今也到了花甲之境了,他们还是跟着老大两口子吃用,让二房三房四房每年给二两银子花用,逢年过节都要买肉买酒买菜去送节礼。本来是这样的,后来李桃红挣钱了,为了在爹娘面前长脸,蒲放牛出手都是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四房也能拿出来,所以…冯翠莲就让二房三房四房每年出十两给他们花用,老大不用出钱。 蒲二牛干地里的农活,谷子稻子养鸡养鸭,砍柴打井里里外外都是他来,秦云娘前几年抄书,后来出了几本话本之后,她就稳定写书了,她每次都是卖断,十两到二十两不等一本书,这十年,她写了十来本话本,一直不温不火。庆幸的是,虽然没有人吹捧,但是买书的人还不算少。多是闺阁千金和一些识字的女人家,买来闲看打发时间。 至于秦家那些铺子,有赢有亏,勉强持平。秦云娘每月就是看看账本,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理,也亏得地段好,十来年的老店总有人光顾,金凤祥的珠宝在清水河算好的,一直在盈利状态,望江楼酒楼就经常亏本,胭脂铺也是,全靠金店撑着两家铺子。 下集堂的租金一直是蒲二牛去收,他心好,遇上收成不好的年头就会降租,让佃农有足够的粮食过冬,收来的租金听媳妇的,全部存到了清河县最大的钱庄运德钱庄。这十年,连着秦老爷给的五百两,收来的租金连本带息全在里面。 蒲二牛的岳家,秦云娘的娘家,秦明远在清河县当了两年的知府就去了京城云都,北云国与襄国已经休战近百年,这时候两国都在全面发展国家的农桑,以休养战争带来的消耗,随时又备战,正是需要各种治国文臣和武将。两国间对能臣的拉拢和刺杀,从没有停止过。 秦明远在京八年,数次晋升,如今已经是户部尚书,管理着北云的户籍和税收。他办事有理有据,朝监和刺史对他也是评价极高,不以权谋私,家风清正。先帝莫昶对他很是放心,所以秦明远才坐在今天户部一把手的位子上,但是三年前先帝驾崩,幼主极位。莫经年当时只有九岁,太后王丽君垂帘听政,其兄王平壤摄政掌权,宦官司徒河任朝监处大监官监视百官。九皇叔莫旭以皇亲宗正之职还兼任内阁辅里。 皇室后族宦权…朝堂上眼花缭乱,这时候大将军石闯带兵从政,他想任京城守卫司将,负责皇城的安全。此时的幼主在后族和宦流中的争夺中,皇叔莫旭只能控制内阁,伺机而动。 秦明远执掌户部,朝堂形式瞬息万变,步步如履薄冰,好在秦明远不在内阁,不参与政治决策,做好本职工作,倒也相安无事。 秦安宁在礼部任闲职,秦安隼已经是工部的水利部长,这也无关政治,秦安祖和秦安云还是跟着二哥秦安隼做水利工程建设和维护;秦安淮在京城做生意,不过他时运不济,做生意总是亏本,靠着家里兄弟还有媳妇娘家接济。 柳晴天如今已经是二品诰命夫人,管理着秦家的内务,这些年除了秦明远晋升那几次,秦云娘和蒲二牛带着蒲幼薇来京城祝贺,其他时候难得轻易上京,都是书信来往。 最让柳晴天揪心的是,这十年来… 秦云娘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 蒲幼薇都十一岁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蒲幼薇此时正和蒲二牛在摘红薯叶,嫩的红薯叶可以摘回去炒菜吃,这种都是应季节菜,过了这个时间红薯叶老了就不能吃了,她刚过完十一岁的生日没多久。蒲幼薇手里掐着刚刚采摘的红薯叶,蒲二牛担起路边的担子,上面是今天上午父女俩一起割下的黑豆梗,上面还有豆荚,豆荚里面包着是饱满的黑豆,这是今年蒲幼薇要求蒲二牛重的豆子,说是吃了对身体好。 蒲二牛找了许多种子店,最后在县城问了好几家,才有人卖这个种子,原来是种来做药材的。蒲二牛买了一些回家种上,这段时间刚好成熟了,前些天收了黄豆,今天就把黑豆割回去。 父母俩回到家里的时候,秦云娘正在处理蒲放牛送过来的河虾,他除了农忙其他时间没事做就去摸虾摸田螺捉泥鳅,总是能弄到这样的水货。秦云娘已经三十四了,这些年柳晴天给她找的大夫她都去看了,每次都是吃了药也没有怀上,现在蒲幼薇都十一了,她差不多都放弃了。 她身体健康,就连女人露臭漏经…那些不能言说的毛病她都没有,也没有宫寒,小日子不痛就是量少了一点,月事有些不规律,但是大夫都说这没有什么影响,放宽心迟早会有的。 她放没放宽心,这么多年…迟迟没有动静,她甚至觉得能把蒲幼薇生下来都算幸运了,还好还能有一个。每年都在吃中药,今年她说什么也不肯吃了,没病都被吃出病来了。 蒲幼薇两岁的时候,秦云娘拿出卖了两本书的钱,一共三十两,烧了二十两的青砖。建了这个青砖白墙的小房子,上面盖的是普通的黑瓦。 门院前一个小走廊,踩着两个台阶就上去了,藏在阶下的是排水道。走廊边上有个扇型的大窗,能够直接看到小院里,院门在旁边躲雨檐后面,正面看不到,走上台阶后走廊的左边有一扇单开的院门,走进去就是小院,院子不大,但是地上铺满了青砖,边缘露出土的地方都栽上了果树,一棵李树一棵桃树种在井边,井口也是用青砖砌好的,井上是辘轳,粗粗的吊绳上面绑着一只尖底桶。在水井的旁边用砖石砌了一个浅水池,平时秦云娘把衣服摊开了在池子里撒上草木灰,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用棒槌敲,浅水池根部有一个出水口用来排水,水直接流进旁边的排水沟,连着门口的排水沟最后流到河里去。正对面的是堂屋,堂屋正中间摆着神龛,神龛上写着家先供着祖宗的牌位,横出的木方上面摆着香炉;神龛下面的墙上靠着两张靠背椅中间摆着一个四方桌,四方桌只有两个抽屉,一个里面是香烛和纸钱,一个里面是茶叶和一套新的陶杯,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水壶和三个不一样的陶杯,幼薇一家人一人一只,要是来客人了就用抽屉里面那套陶杯倒茶,两边墙各摆着四张椅子中间三个小桌子用来会客;堂屋右边是秦云娘的书房,里面摆着书架上面有这些年买的书还有秦云娘出的话本,挂着一些秦云娘随手画的字画;书房的后面堂屋的右后边,就是秦云娘和蒲二牛的房间,家具就是衣柜,床,箱台(隔开箱子和地板),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铜镜,既能当梳妆台平时又能放其他东西,落地的挂衣架(比屏风矮,主要用来摆脱下的衣服),两张椅子;对面就是蒲幼薇的房间,和爹娘的房间差不多,少了箱台和铜镜,导致蒲幼薇每次照镜子还要跑到爹娘的房里去,而且铜镜照的人不是很清楚;蒲幼薇房间前面的房秦云娘让蒲二牛自己在家做了一个软榻,上面摆了小方桌,闲来可以睡个午觉,蒲幼薇小时候秦云娘经常带她在那睡午觉,那个小桌子上秦云娘教她认字,平时要背读什么的基本上都在那,后来秦云娘略嫌空旷,又让蒲二牛在对面床边做了同样一张软榻,这样就成了面对面,中间摆了张矮桌方便秦云娘放东西;这间房还开了一扇门,直接可以去旁边的菜地,蒲幼薇家没有后门,神龛后面的房间秦云娘打了大大小小的柜子箱子,用来放过季的铺盖衣服;院子的右边靠着水井是厨房,隔成两间一边烧火做饭一边摆着饭桌椅子和橱柜,是吃饭的地方;对面也就是院子的左边是杂物房,里面都是锄头镰刀簸箕担子扁担木桶…等等农具家用品,旁边的隔间有一只大扁桶,里面放着家里的谷子面粉…还有秦云娘跟着李桃红学做的酸水坛子,大扁桶上挂了锁,只要出门,门口再加一把锁。 蒲幼薇小时候正当想吃糖那几年,秦云娘经常把家里的糖锁进大扁桶里面,蒲幼薇只能望锁叹息,就算找到钥匙她也开不了锁,太高了够不着。现在好了,她吃糖的劲已经过去了。 屋子旁边就是菜地了。菜地用竹篱笆圈了起来,地旁边栽着两棵枇杷树,一棵柿子树还有一棵蒲幼薇执意要从山里移回来的樱桃树和她在路上遇到找人讨要的芒果树,枇杷芒果和樱桃今年都结的可好,蒲二牛和蒲幼薇把吃不完的拿到街上去卖了,卖了有三吊钱呢! 眼看着柿子快要成熟了,一家人都不爱吃柿子,到时候可以都卖了,卖不掉的做成柿饼。 这下蒲幼薇在门口喊一声,“妈,我们回来了。”秦云娘虾子已经刷的差不多了,应了蒲幼薇一声,“累了吧,豆子收完了吗?” “收完了。”蒲二牛把黑豆担子放在院里,抬手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喝口水”说着走进堂屋抬起水壶咕咚咕咚地往杯里倒水,蒲幼薇把红薯叶放在她娘旁边也跑过去喝水,“爹啊,给我留点,我也渴!” 父母俩喝完水,相视乐了,真解渴。 放下茶杯,长吁一口气,还是家里舒服。 蒲二牛去剥点黑豆用水泡着,吃顿新鲜的。 “娘,终于我来做菜呗。”蒲幼薇回到院里蹲在秦云娘的身边,自从秦云娘要钻研厨艺之道之后再也没让蒲二牛做过菜,至今她也没有什么长进,后来女儿大了蒲二牛就培养女儿,蒲幼薇自己也是个吃货,肚子装的都是好吃的点子。 今天看到虾子她眼睛就亮了,是做酒醉虾还是油焖大虾还是干锅虾?秦云娘乐得轻松,女儿饭做的好,将来也好说婆家…一想起女儿将来要找婆家,家里只剩下自己和二牛哥,秦云娘心里就难受,这女儿才十一她就怕她嫁人了,再过几年怎么得了,秦云娘内心叹了口气。 母女俩将二十来只大虾处理干净,掐了虾头拔了虾线,秦云娘洗红薯叶,蒲幼薇就去菜地里掐青葱,摘了五六个辣椒,再去厨房里拿了半块姜出来,刮皮连着葱一起洗干净,剥几瓣蒜,把洗干净的辣椒切成均匀的圆筒状。等饭煮好,把饭锅提到小灶口保暖,添点柴把炒锅放上灶,先热锅再用锅铲抄点猪油,待猪油化了油香味冒了出来,把切碎的蒜放进去,爆香…再放入姜丝去腥提味,把青色的虾子倒进锅里,不一会儿就成了红通通的一片,放入酱油猛火一炒,再放入辣椒,拔出一根柴让火小一点,好慢慢入味,约摸等个两分钟掀开锅盖放盐放少许的味精翻炒几遍,香味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看炒的差不多了,蒲幼薇把虾子盛了出来,接着用水瓢往锅里舀水,“妈,豆子好了没有?” 秦云娘用篮子端着泡好的黑豆进来,蒲幼薇起锅倒油做了一个爆炒黑豆,最后炒了红薯叶。 把三个菜端上饭桌,秦云娘摆碗筷,蒲幼薇就去叫歇在软榻上的蒲二牛吃饭,蒲二牛洗了把脸走进屋里坐在饭桌旁边,“闺女真棒,炒菜香!”秦云娘说,“你别夸她,女孩子家家的,炒菜必须得好,难道我做的菜不好吃?” “好吃!” “好吃!” 父女俩异口同声。 蒲幼薇让秦云娘吃黑豆,她前世有个表姐结婚三年了还是没有生育,她二姨着急地经常和她妈说,她妈就让二姨送琪琪表姐到省城来看同仁堂的老中医,很多人在那里都治好了,后来琪琪表姐就住在她们家,先去挂号排队问诊然后拎回来十多副的中药,琪琪表姐当时就是月经不规律量少但是检查子宫激素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直到她因为生子压力两个月没来月经,她以为怀上了去医院做检查,医生没有发现孕囊,给她补做了***b超才发现她的左右卵巢有十几颗卵子,并且都没有成熟,医生给的结果是多囊卵巢,这种可能是先天的也可以后天形成的不育症主要是因为体内激素不平衡,一次产生多个卵子却无法成熟长成优势卵泡排出,通过中药调理或者西医都可以达到生子的目的,当时琪琪表姐连吃了十多天,还要去医院做b超窥测卵泡,期间又去复诊接着又拿回来十多天的药,过了十六七天的样子,琪琪表姐给表姐夫打电话让他来省城,两人去外面酒店住了几晚,然后过段时间就怀上了。当时尤薇帮着琪琪表姐熬药,药方她特意看过,后来想着这么神奇的方子,就留心把两副药都记了下来。 没有b超检查,她也不知道秦云娘是什么原因不怀孕,极有可能是先天的多囊卵巢,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病中医都还没有发现,他们对气血脉络比较在理,并不擅长一些人体细微器官的病症,他们把脉觉得秦云娘身体正常,就算有一丝不对,也不知哪里不对,女人的小日子不正常在医学上看来也没有大碍,而且她也生了一个,只是难孕体质,给她调理身体增补肾气。可是补肾之后没有结果,多补就伤身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蒲幼薇陪着秦云娘去《青云志》的时候,县里新的书斋老板姓秦,和秦云娘是本家,他得知秦云娘是云中君之后,将以前那个老板拿她书大卖却隐瞒她的事情告知了,秦云娘便在秦为先这里写书,拿四六分红,秦云娘六书店四成。蒲幼薇在《青云志》就翻书,找一些关于妇科的知识给秦云娘看,免得她从未接触这些写出药方让娘觉得奇怪,蒲幼薇想着她也十一了,适当懂一些东西很正常。 而三黑桑葚粉就是通用的促排卵食方,黑豆黑米黑芝麻和桑葚,所以蒲幼薇今年让爹种了黑豆,今年桑葚开的时候,蒲幼薇漫山遍野去采桑葚,当时没有让秦云娘吃,全部都晒成桑葚干存起来了。打算把秦云娘的情况摸清楚了,按照那个老中医和琪琪表姐说的,月事完了之后开始,前几天怎么做,第十天怎么做,排卵期怎么确定排卵日…这些都是女人私密的问题,蒲幼薇要是贸然问出来,秦云娘肯定会骂她而且不会配合。 她得让娘信服自己呢。 吃完饭之后,隔壁三叔家又热闹起来,村里的媳妇都拿着自己手工做的包来结工钱,陆陆续续的,蒲幼薇觉得自己这个三娘娘还真有生意头脑,她都要怀疑她是像书里那样穿越的了,硬是把用整块布做包裹的时代改成出门带包(口袋),而且带动了整个蒲家村的发展,虽然没有办一家工厂,多数蒲家村的妇女都在给她打零工。蒲幼薇从院墙上的长窗看过去,有一个人来的也有拉伴三五个来的。 木心蓝也来了,蒲幼薇对着她喊,“木心蓝~”因为蒲幼薇辈分木心蓝得管她叫姑姑,所以她直呼木心蓝的名字,而木心蓝叫她小薇姑姑… 木心蓝听到蒲幼薇在喊她,她今天带了是个口袋过来,等着放牛爷爷给她算工钱,她做活是极用心的,还有绣一些花样在口袋上,这一次她用硬的卡纸布做了一个长条的垫子,把口袋底部的一条线改成了双线,口袋做成了三角的形状,她试过这样提东西更方便,看起来也好看,不像以后中间鼓出一大包,只是比以前多费一点时间,平时她每个包都能拿到八文,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再多一文钱。 刚好今天李桃红坐着马车回来拉货,看到木心蓝做的包,这可真的像个包啊,李桃红给木心蓝加了一文钱,十个包换了九十文!木心蓝把绳子串好的铜板塞到自己的胸前,心情勉强高兴起来。今年木心蓝已经二十六了,因为脸上的痘痘痘印,大家都叫她蓝麻子,亲事也谈不成,好不容易二十岁的时候谈了一家,但是那男的也是个麻子还瞎了一只眼睛,木心蓝不肯嫁被木洋打了一顿,但是她死都不肯嫁,家里也拿她没有办法,好在李桃红收手工的口袋,木心蓝两三天就能做出十个口袋,一个月能给家里进账九吊钱,有时候还能有一两银子!哥嫂对于小姑子不嫁人反而给家里挣钱没有什么意见,她嫂子也做口袋,但是没有小姑子做的那么快那么好,每次都是五分钱,有时候还要赔料子钱。爹娘是着急女儿的终身幸福,都二十六了还没有嫁人…除了家里的开销,尹春花把木心蓝挣得钱都给她攒着,想着嫁妆多一点,男方不嫌弃她长得丑。 “木心蓝~今天又挣了多少银子啊?下午有没有空?我们去山里找芦荟呀!”蒲幼薇自从和木心蓝熟了之后,就想帮她把脸上的痘痘治一下,前世她那个世界也有很多女孩子长痘痘,反反复复,也有很多治痘的方法,蒲幼薇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芦荟,它有消炎滋润的作用,还可以美颜,只是蒲幼薇和木心蓝出去找了好多次都没有找到芦荟。木心蓝摇头,“我还要回去做口袋,肯定没有这种草,你在书上看到的,这里可能没有。”木心蓝也想把自己脸上的麻子去了,就连二牛家才十岁的小丫头说在书上看到芦荟可以治痘痘,她都选择信了,和蒲幼薇去山上找了五六回,每次都是大半天的时间,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蒲幼薇这次本来想去南边的山坳的,见木心蓝没什么信心了,“那你有没有照我说的每天用淘米水洗一遍脸再用清水洗一次?” 木心蓝垮下脸,“别说了,还被我嫂子骂了,家里的淘米水用来煮猪食的,不能被我浪费了。”蒲幼薇家的淘米水也用来煮猪食,她是知道的,“可是你这情况不一样,你这是治脸上的啊!你听我的,每天用淘米水洗脸,你嫂子再骂你我就去和你娘说。” “你别去…”木心蓝可不敢让人知道她听一个小孩子胡说。 蒲幼薇晃了晃自己的腿,踢在院墙上,“那你不陪我,我娘也不让我一个人去南山坳啊。” “你要去南山坳做什么?”一个穿着浅蓝色布衫,手里握着把扇子带着翘翅帽的青年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布口袋,里面装了好些东西,是蒲凌云,他去青松学院念书,过了一年和着急张员外的千金好上了,但是张员外只有一个女儿,不愿意她嫁出去要招郎入赘。蒲辛义和冯翠莲当然不同意,自己养的儿子上别人家门,但是蒲凌云他想去啊,张家家大业大,张彩娟又知书达理,家里五个儿子挤在那么点房子里,所以蒲凌云在家里绝食抗议,搞了几天冯翠莲心软就答应了,这入赘的儿子就跟嫁出去的女儿似的,后来冯翠莲老两口养老也没要小儿子出钱。 蒲凌云去了张家当姑爷,第二年就把自己妹子蒲牡丹介绍给了自己的好兄弟赵百天,赵百天在县衙当衙役,是清河县本地人,家在县城有个四落院,家里就两个儿子,房子家产都是对半。 蒲凌云坐马车到村口,下车走回去,这不路过就顺便看看二哥三哥,刚好听到蒲幼薇说要去南山坳,他成婚这些年,还没有个一儿半女,正是想儿子的时候,看到小孩也比以前顺眼。 虽然蒲幼薇也不小了,也只能算半大。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蒲幼薇叫了声“小叔”,木心蓝直接管蒲凌云叫“五爷爷”,蒲凌云摸摸自己的下巴,他比木心蓝还小三岁,平时和她接触的不多,这下看到她,再看那张脸…这瞧着饭都吃不下了。虽然蒲凌云表现的很隐晦,甚至连眉头都只皱了一下,木心蓝已经低下头走远了。 蒲凌云转过身对蒲幼薇道,“你不要和她玩,要是染上了当心以后嫁不掉!”蒲凌云说的煞有其事,蒲幼薇要是真小孩就信了,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叔,要喊我爹么?” 蒲凌云说是看二哥三哥,也就是路过顺道瞅瞅他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自己发达,他和老二老三可没有什么好说的,蒲凌云摆摆手,“家去看你爷爷奶奶。” 蒲幼薇看蒲凌云走了,又站在原地看了会,见那些妇女手里拿着的包包都是那几个样子,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要不说啥行业都要设计师呢?设计一下再做出来,确实感觉会好很多,色彩搭配啊,还有款型啊,都可以在纸上改很多次。她发现,自己娘就特别喜欢搞这些,没事在纸上画画,能弄的就弄出来。 蒲幼薇见蒲二牛拿出来晒豆荚,等豆子晒干了,好时候用滚筒压一压,豆子就滚出来了,豆荚可以用来烧火,做引火柴特别好用。 还可以用来煮豆子,要不然有首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真实写照啊,换个角度,豆萁也烧没了,都是身不由己啊。 蒲幼薇拿个笤帚把席子扫干净,蒲二牛把豆梗倒上去摊开,蒲幼薇把笤帚和撮箕放回院角,“爹,我洗碗去了,烧水洗头,你洗吗?” “烧着,回来洗,我剥了点豆子给你爷爷奶奶送吃去。”蒲二牛回屋里拿了装黑豆的篮子出去了,“你娘屋里写书呢!别去打扰她!” “知道啦。”蒲幼薇进了厨房把碗端出来洗了晾一会放进橱柜里面,又加了点柴把灶上本来温着的水烧起来,挨着伙房后面还有个小房间,里面有个大木桶,是用来天冷的时候泡澡的,现在才九月家里都是拎着水提进去,用在大脸盆里面洗,秦云娘和蒲二牛用一个,蒲幼薇单独用一个,还有两个洗脚盆是小的,用来擦澡和泡脚。这个专门的小房间就放这些东西。 蒲幼薇先去上了个茅房,茅房在正屋后面,和猪栏修在一块,味道自然不言而喻了,有尿桶和一个大马桶,人要从木楼梯走上去,蹲在两个木板之间方便,为了怕家里人忘了带纸,秦云娘在旁边挂了一个草纸篓,旁边还有一个大竹筐,里面丢的都是用过的解手纸。大马桶旁边就是灰房,家里的草木灰过段时间清理全部放进灰房,到时候要施肥了,就用草木灰加上粑粑再兑水…好了,过程不必形容。 蒲幼薇把厨房后门关上,蒲幼薇和爹妈的房间都有朝后开的门,方便去茅房,储物房是没有朝后开的门,连窗子都是天窗,就是开在高处那种小窗子,怕有人晚上做贼。 蓄了十一年的头发,这还是胎发长长的,已经到了蒲幼薇的腰部以下了,她的头发偏褐色,又细又软…还好不会炸毛,每一根还是很柔顺服帖的,除了发尾有些开叉,习惯了这么长得头发也不难打理,秦云娘有闲工夫的时候,会帮蒲幼薇织辫子盘发髻。蒲幼薇自己平时就织两根少女辫(马尾辫)缠上头绳,发型稳固,不乱不痒还不热,干活也利索。现在把辫子拆开头发都是卷卷的,家里的洗发精是秦云娘去买的,味道就是香,这种洗发精还很贵,一吊银子才一两重,还要自己拿东西去装,秦云娘装洗发精的长筒木罐子是蒲二牛掏木头做的,秦云娘让他卡着暗扣做一个盖子,这样翻到了也不会翻出来,造成浪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蒲幼薇拧开盖子先到一点洗发精擦头顶,又倒一点点放头发上。 说是洗发精和水差不多的质地,里面加了香料还是能闻到皂角的味道,长头发也很费这种洗发精,娘说了也不要怎么省,这洗发精没两三个月就会坏了,变臭就不能用了。 蒲幼薇洗完了头发,用自己的洗澡巾包着回到伙房里面看给爹烧的水,差不多不用再添柴火了,拿着抹布把饭桌又擦了一遍,又去自己房里琢磨她的牙膏,在这里她饭后必漱口,也自己做了个小牙刷天天用一点点盐水刷着,但是太咸了,效果也不是很好。蒲幼薇生怕自己变成一口黄牙,张口就有股怪味那样子,含氟牙膏的危害在网上曝光那一阵,她有个同学就在弄什么手工香皂手工面膜手工口红,还有自制牙膏…说只有天然的东西她用的才放心,尤薇人缘好,无事她也帮忙,牙膏做出来她还试用过,确实有效果。 当时用的小苏打,椰子油和薄荷精油做出来的天然牙膏,小苏打蒲幼薇让爹给自己买了一点,正在琢磨薄荷精油,主要是椰子油这又不是海南,也不是热带,去哪里找椰子油?蒲幼薇寻摸先用小苏打和薄荷精油对付着,小苏打可以清洁牙垢,薄荷可以清新口气,椰子油是保护口腔的,蒲幼薇心想绿茶牙膏那么多,用茶油代替椰子油应该也差不多,前段时间采茶的时候,她就采了许多茶果果回家,把茶籽剥出来晒干了。今天下午刚好可以把茶油用磨盘榨出来。蒲幼薇把山茶籽从自己屋里带出来,掂量在手上,差不多两三斤的茶籽不知道能榨出多少茶油,有没有一两啊?蒲幼薇来到蒲二牛放农具的屋里,磨盘在摆在中间,先把茶籽磨成粉,蒲幼薇一个人哼哧哼哧孤独地推着磨,把磨好的茶籽秦云娘平时蒸馒头的布包起来,在大锅里掺水放上蒸笼,把包好的茶籽放上去,坐在灶前往大灶里面烧火,内心揣揣,这大灶可废柴了,娘看到了肯定会骂的,快点快点…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蒲幼薇烧着火,蒲二牛进来了拿着水桶用木勺舀热水洗头,看到蒲幼薇在烧火,“在做什么好吃的?” 蒲幼薇对着她爹悄悄说,“没做好吃的,我弄点茶籽油,爹上次我问你那薄荷叶,你说南山坳小河边有,你明天带我去采吧?” “薄荷那东西拿来干嘛,又不能炒菜,牛都不吃那个。”蒲二牛打好水,又把烧水壶里面加上水,“等下洗个头就出去给你打回来,要多少?” 蒲幼薇咧开嘴笑了,“那爹啊,今天刚洗头出去又出汗了…怪浪费的,真是辛苦爹爹了。” “洗头是因为头痒了,出汗,干活哪有不出汗的。”蒲二牛提着热水去了澡房,本来可以在院子里洗的,秦云娘非说到处弄得湿哒哒的不好,浅水池那处又不好洗头,只有去澡房了。 蒲幼薇估摸着茶籽应该蒸熟了,打开锅盖看了看,水雾缭绕看不清啥,于是把柴火抽出来戴上她娘蒸包子的手套把茶籽包抓出来去磨房。用小布包包起茶籽用磨台把里面的油脂给压出来流到碗里面,把所有茶籽都压成了油饼,蒲幼薇才收集到了半碗茶油,这还没有一两呢。 蒲二牛背了一篓子薄荷叶回来,递给幼薇看自己手上的东西,“你不是说带刺的长叶子,一捏就出水的这种,芦荟?爹给你拔回来两株,南山坳的水边长着这个。” 蒲幼薇凑过去看真的是芦荟,而且颜色深绿,花纹身,叶子特别肥,蒲幼薇拿起锄头,“走,爹把它种到院子里。” 父母俩把两棵芦荟栽在秦云娘种花的坛子里,没办法,院里地方都是青砖。蒲幼薇把她的茶油放回自己房里,怕秦云娘搞混了炒菜吃。接下来就要做薄荷精油,主要就是蒸出薄荷精油,没有玻璃器皿直接用大锅蒸。 蒲幼薇将薄荷叶子洗干净,合着水在锅里一通蒸起来,盖上锅盖,在烧火的过程中薄荷的香味不断地溢出来,吸进肺里让人精神一振。秦云娘都闻到动静,放下笔走到厨房就看到蒲二牛坐在一旁看着,蒲幼薇正在大灶烧火,“你烧大灶做什么?多废柴不知道吗?” 蒲幼薇头皮一紧,果然娘来了。 “娘我…我在煮薄荷叶子…”蒲幼薇朝着蒲二牛看了一眼,蒲二牛朝她挑挑眉,爱莫能助。 “煮薄荷?煮薄荷做什么,这又不是夏天,喝点薄荷水清凉。”秦云娘刚想上去掀开锅盖,被蒲幼薇拦住了,“说气话,我是想用薄荷水治木心蓝脸上得痘痘,看下有没有用?” “薄荷水有用,夏天来了谁都喝两杯,她的痘痘还是长在脸上,你…”秦云娘转身看蒲二牛一声不吭,显然并不打算和她一起骂女儿,这可不行,我骂了你不骂,女儿就只和你亲,“你小心点!别把自己衣服烧坏了!” 秦云娘又离开了厨房,重新回书房去了。蒲幼薇继续烧火,“爹,你喝薄荷水吗?” “爹不爱喝那个。”蒲二牛俯在椅背上,倒看闺女在搞什么名堂。蒲幼薇小心的揭开锅盖,用大碗把锅盖上的蒸馏水收集起来,这可是薄荷纯露,用来擦脸确实有镇定消炎的作用的。看了下锅里的水还有很多,于是继续煮,煮到薄荷叶子成了渣渣可以看到水上漂的一层油,锅里面就是叶渣和水油混合物,一篓这么多的薄荷叶就蒸出这么点油,蒲幼薇把锅里得东西都舀出来,放在大碗里,用细棉布将叶渣过滤出来,用秦云娘熬中药的小炉子把水分熬蒸发了,就在陶锅里面的就是薄荷精油,倒进碗里比茶油还要少,估计也就一汤匙,大概10ml左右。 没有装精油的专门瓶子,全都用碗装着。 先放六勺茶油,加入三勺小苏打粉,搅拌成棉絮状再放入少许精油,大概十来滴左右,凉拌,成了棉絮膏状的物体,这就做成了呀。蒲二牛凑上来看,“这是什么?能吃吗?” “爸,这是牙膏啊,用来刷牙的。”蒲幼薇开心的从厨柜的台子上把自己的半截竹筒水杯和猪鬃和麻做的小牙刷拿过来,用筷子尾巴弄了点牙膏放上面,去浅水池咕咚咕咚漱口刷牙去了,果然薄荷的清爽,小苏打粉清洁牙垢,而茶油反正也挺香的,蒲幼薇吐掉口里的泡沫,“阿爸,你试试嘛!我给你去拿个牙刷,我做了好几个!” 蒲二牛不知道那是什么,看闺女这么开心,他闲来无事就依着她,结果自己用这个牙膏牙刷刷了牙之后,感觉牙齿滑滑的口腔也清清爽爽,这…味道也还行,凉凉的,嘶口气感觉口里灌风。蒲幼薇自信地朝着亲爹看了一眼,“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刷的干净多了?可是这个用什么装啊?” “爹可以给你做个小罐子,再做个小勺子。” “那我还要小盖子,爹…勺子的柄从旁边洞里出来,盖子要盖紧。”蒲幼薇用手比划。 蒲二牛点头,“行,你拿去给你娘看看。” “爹你忘了,娘在写书呢?”蒲幼薇打算再多做一点,至少够用一个月,保质期大概也就和洗发精差不多,不超过三个月,用完了再做。 至于薄荷纯露,蒲幼薇用家里还没用过的竹筒装上,再塞上塞子,打算送给木心蓝擦脸上的痘痘,现在到了秋天了,何不去弄点蜂蜡给自己还有秦云娘做一个芦荟保湿霜? 做晚饭之前,蒲幼薇拿到了蒲二牛给做的小罐子把牙膏装进去,放在一家人漱口的水杯旁边,晚上吃面条…撒上葱花,再一人煎一个荷包蛋,营养又不积食。 晚饭过后,蒲幼薇邀请秦云娘体验自己制成的牙膏,秦云娘用后看了蒲幼薇好几眼,难得夸奖了她,“真不错,很好。” 刷完牙以后,秦云娘不停用舌头抵自己的牙齿,这种光滑干净的感觉太神奇了,这样一来感觉自己牙齿从来没有干净过,秦云娘又刷了一次牙,感觉刚才有的地方没有刷到,不够干净。 嗯,现在好了。 舒服!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晚上躺在床上秦云娘对着蒲二牛说,“咱们女儿真聪明,能做出这么好用的牙膏,她是怎么想到的?” 蒲二牛困意正浓,“那做洗发精的人是怎么想到的?” 秦云娘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心里还在想女儿睡觉前问的,“牙膏做好的,可不可以拿到茂祥胭脂铺去卖?和店铺三七开,三分租金啊?”蒲幼薇知道秦云娘那几家店铺挣的钱家里从来没用过,全部存在运德钱庄。 她就租用一个小柜子,卖点零散东西,贴补一下家用,给家里买头壮牛拉车也行啊,每年那么多的谷子,红薯啥的都是她爸两个肩膀扛回来的。蒲幼薇带着美好的心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秦云娘告诉她,“可以放在茂祥卖,但是目前你还是学习为重,多看书多学习,你的绣活…很糟糕,娘怕你嫁不出去。” “娘,太伤眼睛了…我坐不住,扎的手疼…”这简直就是蒲幼薇最讨厌的事情了,比读书写字还累,本来前世大家流行织毛衣,她还特别去学了好几个花样要给九月织一件毛衣,结果从毛衣变成一条…围巾。缝衣服绣花,那是要不得的苦啊,眼睛都看晕了。现在没有近视眼睛,近视了可不行,模模糊糊看一辈子的世界? 那想想就有点可怕。 蒲幼薇还是决定保护自己的视力,秦云娘也让蒲幼薇加强训练了,但是每次蒲幼薇缝出来的东西,都让她觉得这是浪费布,再加上有一个疼女儿的爹,蒲幼薇她自己又会撒娇躲掉,现在已经十一了,绣活必须得抓紧了,以后嫁人了都没有衣服穿怎么得了?一个女人可是要管一家老小的衣裳,全是一阵一阵缝出来的。 “你再练练!过几年就好了,只要两三年,你好好练习,你又聪明到了你出阁的年纪,这针线活铁定做的好的。” “娘呀,你就算给我十年…我也做不出一件衣服啊…” 秦云娘手里拿着蒲幼薇给自己做的“肚兜”?这个样子哪里像肚兜只有半截…而且在胸的位置不知道里面缝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还不容易变形。过了五年,秦云娘一心打造蒲幼薇,想让她成为一个大家闺秀,谁知道绣了五年的花…难以见人,她为表孝心给秦云娘缝了衣裳,等到秦云娘拿到手里竟然是这么个羞耻的东西! “蒲幼薇!”秦云娘拿着手中的“肚兜”对着蒲幼薇低吼,“你也不小了,懂不懂什么叫…” “闺秀!淑女!娘,你去试一试!保证满意!”蒲幼薇把“凶”罩塞进秦云娘的手里,挡住跟娘脚跟的“小粘人虫”“腿部挂件”蒲幼林小朋友,这位小朋友现在快满三岁了,是四年前怀的。那时候蒲幼薇卖牙膏挣了钱就去买黑芝麻,黑米合着自己家的黑豆还有桑葚干磨成粉,每天冲给秦云娘喝一次。 开始喝之后她就开始问秦云娘,“娘,这黑色的都是补肾的好东西,你吃了就能怀上弟弟了!”秦云娘倒是知道黑芝麻吃了可以黑头发,反正女儿一片孝心她就吃了,“怀弟弟,可不是吃这些就管用的。” “喔,那我啥时候能来小日子啊?”蒲幼薇当时才十一岁,天知道她根本不想来小日子,但是要套秦云娘的实际情况,“你啊,还不会来小日子的,娘也是到了十四岁才来的小日子。” “多久来一次,来几天啊,是不是流超多的血,疼不疼呀娘,不会一个月来两次吧?”蒲幼薇一脸好奇。 “这也说不准多久啊,小日子它说来就来咯,来个两三天不会留很多血的,也不会疼更不会一个月来两次,你不用害怕,做女人都会来小日子的。”秦云娘感觉女儿长大了,开始好奇这种事情了,直到女儿问话越来越离谱。 蒲幼薇接着问,“喔,那小日子走了多久小解的时候会有黏糊糊跟鼻涕一样的东西?”蒲幼薇想知道秦云娘大概什么时候会排卵,或者有排卵现象,最容易分辨的就是月经后十来天左右***口会出现的“拉丝”现象,这是卵子排除后,原本堵塞宫颈口的黏液滑落,放精子通行与卵子结合,“拉丝”的正是原本宫颈口的黏液。 秦云娘害臊了,“你也不怕羞,问这种问题,什么鼻涕你这个傻孩子哪里听来的,只有那里不干净的妇女才会有这么多的带下。” “才不是,我从书上看…这种清液是女人的生育之源,只有每个月产生这种清液才会正常怀孕生子。”蒲幼薇一本正经,坐回想状。 秦云娘知道她爱看些这方面的书,医书杂记都会看一下,“哪本书?”她再一回想,自己每个月下面干干净净,好像是没见过这种鼻涕水一样得清液,突然回想起生蒲幼薇之前,那晚她擦澡的时候从下面擦出这种东西,又惊又怕…那时候蒲二牛在别人家打短工,她想着明天自己去找赤脚大夫的媳妇问问,没想到当天晚上…二牛哥就回来了,想起往事秦云娘脸微微红了,后来她也没看到带下异常了,也没再去问。 难道?就是那一晚有的幼薇? 那她还真的很少有这种情况,要是这样才会怀孕的话,那她去年…好像也看到过,因为生了孩子女人都会有些问题的,她娘就是这样说的,她也就不以为然了。 蒲幼薇看秦云娘在用力的回想,心中有数怕是“拉丝”的情况很少,那就是卵子发育不成熟,不排卵才会这样的,基本上可以确定秦云娘是多囊卵巢了。 多个卵泡同时发育,没有发育成熟的优势卵泡,所以不排卵,或者很难成型优势卵泡,无法把握机会。蒲幼薇拉着秦云娘的手,“娘,给我生个弟弟呗!” 秦云娘想到此事都快哭了,她难受得不想说话了,蒲幼薇拉着秦云娘进了书房,在纸上写了两个药方,就是那个老中医开给琪琪表姐的药方,第一个药方是用来促进卵泡发育成熟,养卵巢养卵泡的,第二个是用来帮助排卵,促使优势卵泡排出,另外两份药膳一个养卵巢,另一个帮助受精卵着床。 “娘,我们拿这个书上的药方去大夫那里问问,看可不可行?” “书呢?书呢?”秦云娘急了,希望马上看到那本书,蒲幼薇瞪眼,“我哪有那么多钱买啊,放心,我没记错,找大夫看不就得了。” 等到第二天,秦云娘大清早便把女儿从床上挖起来,跟着李桃红得马车去县城,李桃红如今生意做起来了,对人都和气了,再也不像以前那个掐尖要强的她,做了十几年生意的她知道要和气生财,特别是她大儿子已经考上秀才了,自己和这些乡下的女人不一样了,不需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她拿出一个钱袋在车上给了秦云娘,“二嫂,这是这些年借你的信息,一共五十两的银票。之前做生意抹不开手,现在还给你。” 秦云娘回想了下,“大概是这个数,” 不过母女俩心思都不在这五十两银子上,李桃红接着问,“老四家的银子还了没有?”秦云娘一阵错愕,摇了摇头,李桃红微微勾了勾唇,“二嫂,不是我说你,什么样的人能借钱,什么样的人不能借,你得看清楚了,我看老四家这辈子都不会还的。” 谁知道前几天李桃红还和蒲放牛吵了一架,蒲放牛说挣了这么多钱就把二哥的银子给还了,“还?四房不还凭什么我们要还?”李桃红本来打算四房不还,她也不还的。今天看到秦云娘带着蒲幼薇在她门口等,要搭马车去县城。母女俩穿着粗布棉衣站在冷风里面,蒲幼薇一个劲的打哈欠…“她们过得还没我好,我干嘛还欠着他们的银子?”李桃红当时这么想,于是就在马车上把钱还了。 秦云娘和李桃红道了谢就拉着蒲幼薇的手下车了,蒲幼薇被冷风一吹精神也来了,两个人走到《扶手医馆》找宋大夫,宋大夫都六十多岁看起来神采奕奕,他以前就给秦云娘开过药,柳晴天说宋大夫年轻的时候在省城的医馆里面当坐诊大夫,年纪大了就回到清河县自己开了一个医馆。算得上,清河县最厉害的大夫了。 “秦五娘子,这么早来…哪里不适?”宋大夫正在院里做活动舒展自己的身子骨,旁边他的弟子忙着捡药,当着这么多人秦云娘不好意思,跟在宋大夫身后来到他的会诊室。 把放在身上的药方拿出来出宋大夫看,“这是我女儿从书上抄来的生子药方,大夫你给我看看这能不能吃?对我有用吗?” 宋大夫把药方拉远了看,“这…滋阴的方子和我们平时用的不一样啊…这就是很普通的方子,连味名贵药材都没有,啧!紫河车这个我咋没想到呢?”宋大夫开始自言自语,“山药益气,桑葚子菟丝子佛手丝橘叶妙啊,这哪里抄的方子,那本书能否让老叟一观呐?” “幼薇,快告诉宋大夫。”秦云娘心中惴惴,她现在有些后怕,要是小孩子胡闹,岂不是在宋大夫这里闹了笑话,不过…宋大夫刚才说妙了? 蒲幼薇用小孩子天真的口吻直率道,“其实我是骗我娘的,没有这本书…”秦云娘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宋大夫倒只是惋惜,他还想看看那本医术呢,“那你这方子谁开的?” “喔…这是我买来的祖传秘方。”蒲幼薇看她娘一副“我怎么这么傻,怎么会信小孩子”的样子,“娘,真是一个乞丐卖给我的,那天我在金凤祥等爹来接我,有个老乞丐他在路边讨钱给他傻儿子买药治病,要“一两”银子卖他家的祖传生子秘方!”蒲幼薇煞有其事地伸出一只手指。 “你这傻孩子!“一两”银子你被人骗了!”秦云娘已经忍不住要把孩子带回家进行教育了。 “那倒没有…”宋大夫唏嘘…“那个乞丐何处?唉!有这等秘方怎么会沦落到那等境地!” “我不知道。”蒲幼薇觉得解释再多就扯远了,“…可以帮我娘,“一两”银子…就算十两一斤金子我都愿意的。” 小棉袄。 “五小姐,这药方确实是真的,上面的药材都是温和配方,喝下对身体有益无害,而且…而且这手法比老夫高明太多了!”宋大夫面上的欣喜完全无法隐藏,“这药方,我愿意花一百两买下来,请五小姐无论如何要卖给我。” 秦云娘愕然,蒲幼薇没想到还有这出,买药方?难道宋大夫看过了记不住吗?…她好像还有两个搭配的药膳方子没有掏出来,她娘忘记带了…可能秦云娘觉得药方才重要吧。 是选择暴富?还是… “宋大夫拿去用就是了,等会我给孩子“一两”钱,让她去买喜欢的。”秦云娘笑笑,“那么说,这确实是秘方?” “我这就让思源给你抓药。”宋思源是宋大夫的小儿子,家里就他喜爱医术跟在宋大夫身边学医,也是他衣钵的继承人,宋大夫叮嘱宋思源,“这药只能你去抓,不要假手于人,药方也不要给人看,抓完了给我送回来。” 蒲幼薇跟她娘说,“妈,要是宋大夫拿这方子赚了很多钱,咱不是亏啦?” “要是真的管用,钱算什么?这是一份希望啊…”秦云娘露出有些恍惚的笑容,“宝宝,是不是还差点什么,昨天你还写了那个乌鸡汤?” “药方也是因人而异啦,主要是这个药方给了大夫新的思路,以后他遇到类似的病人就会融会贯通了…”蒲幼薇慰藉自己一下,这是帮助许多人的好事,要向娘学习… 宋大夫带着宋思源过来手里还提着十几包绑成串的药包,宋思源把它装进一个口袋里面,宋大夫眼里都放着亮光,“怕你们摔了,给准备个口袋。” 秦云娘接过口袋,朝蒲幼薇看了看,看她绷着小脸正在走神,“幼薇,赶紧把药材买了,咱们家去煎药。” 蒲幼薇心想做事留一手,万一这宋家父子拿着方子打压同行,高价敛财呢?她又不敢让秦云娘知道她小小年纪如此复杂的心事,于是就对宋大夫说,“再给我抓点药材吧。” 宋大夫对着宋思源使了个眼色,宋思源就带着蒲幼薇去了前面的药房,因着是药膳并不像煎药那样要求分量搭配,膳食只要适当就可以了。 蒲幼薇就把所需要的药材各买了一钱,还买了白茶白术白芍茯苓甘草打算做三白粉。 宋大夫不肯收秦云娘的钱,让宋思源送她们娘俩出去,秦云娘也不知道抓了这么多药要多少钱,估摸着放了半吊钱在柜台上。 蒲幼薇旁观着…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自己娘真的是高风亮节。她有些感触…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宋思源回到《扶手医馆》,宋大夫问他是否还记得刚才小丫头抓的药材和份量,宋思源点点头,“我让阿才用笔记下来了。” “还不快去拿过来,臭小子…别告诉阿才那是什么。”宋晓峰背着手转了转,把秦云娘带来的方子藏进腰带里,他有一个想法让他跃跃欲试,这下他要再回到池城,把《扶手医馆》发扬光大,不…池城算什么,要去就去京城,让子孙后代都是京城人。 宋晓峰拿过宋思源送来的纸,“都抓一钱?”宋晓峰知道这并不是药方,确实只是些散装的药材,只是…她们拿药材做什么?为了保险起见,宋晓峰把这张单子也收了起来。 家里没有乌鸡,秦云娘带着蒲幼薇去市场买了一只两斤多重的乌鸡,应蒲幼薇的要求买了生姜胡椒,红枣枸杞桂圆…花了秦云娘三吊钱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才停下来。 天太冷了,路又远…秦云娘在租马车的地方找到了刘大九,花了十文钱让他送自己和女儿回蒲家村。如今的刘大九已经娶妻生子了,靠着马车出租养活了一家人。 出去了一上午,中午十分两母女回到自己家里面,蒲幼薇跑出家门找木心蓝,几个月前她把薄荷纯露给了木心蓝,还带着一根芦荟叶子,她把芦荟叶子给木心蓝看,“你看,这就是芦荟,我阿爸找到的。” 木心蓝正在缝口袋,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过来看,把芦荟拿在手上,“原来就是它啊…”蒲幼薇对着木心蓝招手,“去打盆热水来把房门关上。”蒲幼薇把自己带的东西从口袋里面往外掏,已经用开水煮过的细棉布,还有一个…自制的略丑口罩,薄荷叶渣,榨余茶饼的最后价值提取的小指头那么点的茶树精油,她放在碗里面装过来了,用她阿爸酿的米酒再蒸馏提纯出来的无色透明酒精用来消毒。 木心蓝打了热水进来,反身把门推上,看到蒲幼薇在桌子上摆弄那些东西,“小心呀,把我的绣活放旁边去。” 蒲幼薇嗯嗯两声,自己戴上口罩然后把木心蓝的绣篮端…到床上放着,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木心蓝,你躺下,去床上躺下,头朝着我,我帮你把痘痘挤出来。” 木心蓝脸一皱,“好痛的,我娘说挤了会留疤。”蒲幼薇挺着小身板说服她,“那是用的方法不对,把里面的脓汁挤出来才会好的快,我不会让你留疤的,相信我啊!” 木心蓝内心真是纠结的要死,但是她自己也知道,留疤都没有比现在更丑的了。她也没什么朋友,只有蒲幼薇不嫌弃她,和她说话来找她玩,虽然两个人年纪差这么大,反而是她听蒲幼薇的比较多,木心蓝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她认命躺在床上,把腿难受得曲着,后脑枕在床沿上,好硬好难受,闭上眼睛随你怎么整吧。 蒲幼薇搬来木心蓝做绣活的小板凳,又把她的小桌子搬到自己身边,先用毛巾沾水想把木心蓝的脸清洁一遍,一看手里的毛巾都黑了,不知道是木心蓝自己用还是他们一家人用,蒲幼薇用自己带的棉布小毛巾擦干净木心蓝的脸,仔细观察木心蓝的脸,真的好严重啊,额头双颊下巴没有一处是好的,甚至长到了脖子上,好大一颗的痘痘成片出来,大的小的还能看到里面鼓鼓的黄白色的脓汁,表面上泛着油光,要是有个香皂能把她的脸洗干净就更好了,蒲幼薇这样想,用热毛巾敷敷,用热气打开一下毛孔,擦了三遍油光看不见了,蒲幼薇把棉布小毛巾叠好放在旁边。打开细棉布拿出已经一起煮过开水的尖竹签,把纱布用剪刀剪了两个四方块,用来挤木心蓝脸上的痘痘,蒲幼薇用尖竹签戳破一颗已经长熟的痘痘,两块纱布按上去往中间一挤,“嘶…”木心蓝吃痛倒抽口气,蒲幼薇只听到小声“啵”有什么爆了一个,一注长长的脓汁就从痘痘口流了出来,然后是暗红色的血珠,一个痘痘就要留大于它体积的好几倍血,蒲幼薇觉得有些倒胃口,她将里面的毒血挤干净,直到血的颜色变成鲜红,那颗痘痘也就停止出血了,只是一点点小血珠相对于痘痘的体积来讲,并不是出血…不会影响身体的。蒲幼薇接着挤第二颗,第三颗…有的还没有完全长熟,木心蓝痛的很蒲幼薇又挤不出来,她就选择暂时放弃,“这个痘痘的脓汁还没长起来,挤不出来,等它熟了再挤。” 为了不让木心蓝感受那么痛苦,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那么…恶心,这是正常的,这东西确实看着挺难受得,蒲幼薇和木心蓝说话,“今天把痘痘挤了然后给你擦了药,这块小毛巾送给你,你自己用来洗脸,不要和你家里人混着用,最好把你的被子被套洗了放在太阳下面暴晒一整天。”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蒲幼薇把木心蓝脸上能挤的痘痘全挤掉了,用纱布覆在她脸上,把薄荷叶渣盖在上面镇定消炎,敷个十分钟取下来,再擦上薄荷纯露收缩一下毛孔,用棉签点上茶树精油吸收一会。木心蓝睁开眼,“这凉凉的很舒服,痘痘也不痛了。”木心蓝抬手要摸自己的脸,蒲幼薇按着她的手,“别用手摸。” 木心蓝把手放下去,“这凉凉的是什么呀?” “薄荷和茶树精油,都有清凉消炎的作用。”蒲幼薇说着剪开了芦荟,把芦荟胶涂在木心蓝脸上,“这个涂在脸上等干了就要洗掉,在擦上薄荷纯露和茶树精油,晚上你洗了脸之后,也要擦这两样东西,记住了。” 那天蒲幼薇回家之后,木心蓝感觉自己的脸没有以往那么痛了,她打了盆水自己照了照,发现脸上虽然红红的,但是痘痘都扁下去了。晚上她擦了蒲幼薇留下的东西,看着盛茶树精油的碗有些发呆,这丫头…把自家吃饭的碗都拿出来了。晚上也听蒲幼薇说的,不要熬夜缝口袋,早点睡,她早早地睡了。第二天,木心蓝睁开眼睛,她觉得脸上有的地方紧巴巴的有点干,抬手一碰…是结痂了,痘痘结痂了就是快好了,这个她是知道的,木心蓝有些激动,她起床找她娘给她看脸,木工娘子眯着眼打量了会,“好像是消了点。” 木心蓝欣喜若狂。 后来,蒲幼薇又帮木心蓝处理了几次痘痘。这下木心蓝对她是言听计从,还给蒲幼薇缝钱袋口袋打络子…现在过了三个月了,木心蓝脸上就只剩下痘印了,显得一脸黑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