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开宠物店的生活》 第一章 退休 “警官，真的不是我。” “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合租关系，平时话都说不上一句。” “是，我承认，我确实有那种癖好，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个东西去杀人啊……” 视频里，身形削瘦的男子面对警察的盘问，声嘶力竭的辩解着。 “啪嗒”一声，门从外面推开。 吴胖子拧着一个袋子从外面进来，熟练的用脚后跟把门给带上。 “还在看呐。” 他将塑料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杯奶茶，熟练的插上吸管递给何川。 “你要的抹茶奶盖。” 何川接过奶茶吸了一口，奶茶很冰，入口是咸的。 吴胖子捧着另外一杯奶茶，在何川旁边坐下：“在这儿呆了两个小时了，看出什么东西没。” “一无所获。”何川控制鼠标，点击暂停。 视频里的男生外表看起来挺干净，证件照上也是人模人样。 结果一带到审讯室，整个人都崩溃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他不是凶手。 “如果那么简单，也不用麻烦你过来了。” 吴胖子打了个哈欠，因为这个案子的缘故，他已经好几天时间没有合眼。 “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后面还有一段视频，但何川不想再看，直接问吴胖子。 “他啊，有点小癖好。之前一直通过中介公司，专门找女孩子合租，喜欢私底下收藏点那种东西……嗯，你知道的，就是那些比较私密一些的东西，结果因为这个案子被暴露出来了。”吴胖子稍稍解释了一下。 说起来虽然丢人，但和凶杀案比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况现在网上有很多地方，都在卖这些“原味”的东西，还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据说生意不错。 “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何川摇摇头。 “是啊，长这么帅，直接找个女朋友多好，偏偏喜欢这玩意儿。”吴胖子也是感慨。 哪怕办案这么多年，类似的人也遇到不少了，但吴胖子还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对了，我刚过来的时候听到他们说，城北那个案子破了。”吴胖子道。 “嗯，是几个小年轻。”何川拿起桌上的文件，翻了翻。 “什么情况？” “无理由虐杀。”何川言简意赅。 吴胖子皱了皱眉头：“无理由虐杀？我之前看报告，受害人是全身广泛大面积皮下软组织及肌肉出血，导致的创伤性休克致死的吧？” 这个案子在他们系统内影响还是蛮大的。 被害人在第二天早晨被人发现，被发现时浑浑身赤裸，尸体惨不忍睹，脸肿得认不出来。整个身体都是挨打后的淤青，臀部和胸部和下体尤为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 尸体鉴定的那个法医都有些不忍直视，说这人至少经历了一个小时以上，用棍棒长时间的反复殴打，部分躯体都被打成烂粥状，而且被害人大概率在死前保持神志清醒，是被活活疼死的。 “运气不好，出门遇到几个畜生。”何川面色平静。 确实是几个畜生。 犯罪者一共有四个人，两个年轻人，十七岁，以及他们的女友，一个十五，一个十九。 几个人在街上闲逛，遇到出门接醉酒丈夫的女人，突然临时起意，想要“打人玩玩”。 他们将女人逼到拆迁房里，脱光了她的衣服，百般羞辱，然后用棍棒活活打死了她。 被抓后，他们态度也很无所谓，表示自己只是想玩玩，想发泄，想听受害者的惨叫。 甚至还和警察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是如何殴打那个女人，哪个部位打下去手感不错，叫的声音更惨烈一点。 啪！ 吴胖子狠狠将奶茶砸在桌上。 “怎么判？” “故意伤害（致死）罪。” “这都不能判故意杀人？” “没有攻击要害，而且他们离开时被害人还没断气，再加上未成……”何川打住，换了个话题，“对了，这个案子你怎么想的。” 吴胖子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从那种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报告你看过了吧。” “死者在山脚下被人发现，身上只有擦伤，死亡原因是失足坠落，脑袋撞到石头，当场毙命，身上物品也没有遗失……这种案子，按道理应该早结了吧。”何川拿起手上的调查报告，朝着吴胖子晃了晃。 “这年头，每年淹死的多，但从山上掉下去摔死的可不多。而且那座山我也查过，这几年就没摔死过人，一个经常夜跑的人，怎么会从山上掉下去摔死呢？再说……”吴胖子手指在桌上轻敲，“我相信我的直觉。” “我明白了。”何川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眼调查报告。 “女性，教师，夜跑……这案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摸了摸下巴。 “乐山那边也发生过一个类似的案子。”吴胖子揉了揉太阳穴。 他也想到了这个事儿，这几年发生过好几起夜跑出事事件，事儿都还闹的挺大的。 不过那几个案子留下的线索都比较明显，很快就破案了。但这个案子，看上去就跟意外事件差不多。 “这个地方有点问题。”何川道。 “哪里？”吴胖子凑了过来。 “死者的手机是在家里找到的，她为什么不带手机？”何川指着一行文字，读了出来。 “她是去跑步的，带着手机不方便吧。”吴胖子回忆了一下，“她的衣服我看过，是那种紧身的运动服，连个口袋都没有。而且我们问过她室友，她平时也都把手机放在家里，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出门不带手机的。”何川琢磨了一下，然后放弃了。 “你需要我帮你确定什么。”何川将调查报告合上，随手夹在胳膊下面。 “帮我确定下。”吴胖子面色严肃起来。 何川看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带我去现场看一看。” “现在？”吴胖子愣了一下。 “去看一眼，看完好回家睡觉。” 何川捞起外套披在身上，带头往门口走去。 …… 从警局出来，刚好赶上下班时候的晚高峰。 前面的车堵成一条长龙，不时能听到长按喇叭的声音。 “说起来，上次那个案子办完，你就已经退休了吧，怎么样，流程走完了吗。” 吴胖子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手指在上面轻敲。 “走完了。”何川应了一句。 “三十不到就退休了，正让人羡慕啊。”吴胖子语气中有点感慨。 “你现在混得也不差，这肚子至少是我五十岁后的水平。”何川道。 “你这张嘴啊，还是那么毒……不过你想好了没，退休以后要干什么。” 吴胖子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些凸出来的肚腩，伸手在上面拍了下。 “不知道，可能先休息一阵子吧。”何川端起喝了一半的奶茶，吸了一口。 第二章 伪装的意外 调查报告上说，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在山脚下。 但上面没说，这地方连个路都没有。 除了石滩就是溪水。 何川再次一脚踩进溪水里。 虽然他很快将脚收回来，但脚趾有点滑，鞋底应该进水了。 “还有多久？” 何川有点累，石滩太难走，脚都被磨出了水泡。 “快了，马上就到了。”吴胖子也很累，他体型比何川大，爬这种路比何川更费劲儿。 “其实走上面只需要半个来小时，不过这里没有路，走起来就慢了。”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到了地方。吴胖子两只手撑在膝盖，衣服上全是汗水。 石滩已经被清理过了。 何川休了一会儿，在吴胖子指的那个地方转了一下，没什么发现。然后他捡了根树枝，蹲下，将石头一块块撬开。 石块下还残留着一些血渍。 “这么偏僻的地方，报案的人是怎么发现尸体的。”何川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说是来接水的，这山上有个水潭，是什么山泉水。” “这一片都是新开发的区域，连个广场都没有，所以晚上会有附近的居民拧着桶来这边散步。” “我上去看过，这上面确实有个水潭，水挺凉的，有点甜。” 吴胖子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按我来看，他们多半是来炸鱼的。” 炸鱼。 这种事儿倒经常看到。 危险性还是有的，被抓到的话，多半会被没收工具，罚点钱，再批评教育一下。 所以那些人大都会半夜出行，并且选择郊外偏僻的地方。 何川抬起头，“这么说，这里晚上的人应该不少。” “说是这么说，这么大一座山，走十分钟都不见得能看着一个人。” 吴胖子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烟来，弹出一支扔给何川。 “给。” 何川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 “她还挺幸运，被发现时死亡时间还不超过一周，这么点时间，尸体都来不及腐烂。”何川扔掉树枝站起来。 像他以前遇到类似的案子，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基本上都过去几个月了。 尸体被河水泡的肿胀，整个身子都浮肿起来，根本分辨不出模样。 好几次他过去的时候，现场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了，但隔着老远还是能够闻到一股怪味儿。 那味道…… “幸运啥啊，你是没看上面，到处都是脑浆，那场面……”吴胖子在那拍蚊子。 他刚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坐下，正休息一会儿，没想到遇到了好多蚊子。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腿上已经被叮咬了好几个胞。 按他这么说，死者在半山腰就身亡了，落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何川想了想，道：“我们上去看一下。” 吴胖子将蚊子赶开，从石头上爬起来：“走吧。” 半山腰那里他们是去不了了，那里没有路，强行下去太危险，吴胖子只能带何川去死者掉落的地方。 上山的路是一条水泥路，路不算宽，大概能同时容纳三个人并行，两人爬了半个来小时才爬上来。 “咯，就是那里掉下去的。” 吴胖子带着何川找到了地儿。 这里没装防护栏。 事实上，除了景区和一些特别危险的路段，一般的山路都不会装防护栏。 何川从路边，伸头往下面看了眼，能看到下面的小溪，但看不到他们刚刚站着的石滩。 被杂树挡住了。 粗略估算一下，这里离地面至少也有二三十米，哪怕没有那块石头，从这里掉下去，估摸着也活不了。 “这种地方……”何川摸了摸下巴。 最近这阵子呆在家里，何川也没刮胡子，此时下巴上的胡渣已经积累了快一厘米左右。 手感还不错。 “你也觉得奇怪吧。”吴胖子又取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我查过，出事那段时间没有下过雨，所以不可能是脚滑掉下去的。但这么平整的一条路，又没有车子，很难理解是怎么掉下去的。” “有其它痕迹吗。” “太杂，分辨不出来。” “监控呢。” “荒郊野岭的，最近的监控也在两公里以外。” “这么说，也没有目击证人了？” 吴胖子点头。 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现场也没有其他痕迹……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把这件事制造成意外？”何川明白了吴胖子的意思。 “是啊，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选的太好了，把人往山下一推，谁也不知道。”吴胖子叹了口气。 这山底下都被树荫遮挡住了，根本看不见底下的情况。 而山下平时又少有人路过，要是运气差点，几个月半年没人发现尸体，那最后只能定义为失踪案件。 像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失踪等同于死亡，或者比死亡更加凄惨。 “有没有排查过她的人际关系。”何川问道。 如果真的是故意制造的意外事件，那凶手多半是熟人，而且对死者的情况非常了解。 首先他得知道死者的习惯，并且知道她经常跑步的路线，才能蹲在这里，计划安排这样的“意外事件”。 “查了，她就一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现在是名小学教师，能有什么矛盾。”吴胖子摇头。 “感情方面呢。” “很干净，没有谈过男朋友。” “不是仇杀，也不是情杀？” 何川皱了皱眉头。 熟人作案，大体上也就是仇杀或者情杀两种了，尤其是凶手还专门挑选了这样一个作案地点，说明他对这次事件早就蓄谋已久。 “我也很头疼，所以才专门找你过来一趟。”吴胖子扔掉烟头，走过来，“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 何川犹豫了一下。 “算了，反正也退休了，就当最后帮你一次吧。”何川叹息一声。 吴胖子两只眼睛盯着何川。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也不保证有用。” 何川将手套脱下来，仔细叠好，放进口袋。然后他将手掌，贴在死者掉下去的那块泥土上。 他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 来。 让我来感受一下。 你最后时刻的心情…… 第三章 感知死者的信息 人类一般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判断另一个人的处境？ 当何川闭上眼睛，四周的风，都好像突然变得平静。 慢慢的，何川感到有一些情绪，在向他靠近。 这些情绪汇聚起来，焦急的，迫切的，想要向他传达什么信息。 何川心跳开始加速，肾上腺素飞速分泌。 惶恐。 惊吓。 恐惧。 害怕。 他好像“看”到了风，“看”到了脚下的土地，“看”到了草木，还有山崖下散发着水汽的小溪。 然后。 他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一下腰。 何川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一步，一脚踩了个空。 他的面前就是悬崖，整个身体开始急速下坠，落到了树枝上。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身体，耳边响起“沙沙沙”的声音。 他砸到了树枝上，巨大的树枝，砸的他五脏六腑都在颤动，一股腥味涌上了喉咙。 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他从树杆上坠落，砸向另一根树杆。 不断的撞击，让何川像是一块在案板上，被人锤的稀烂的碎肉。 这不是何川的经历。 这是……死者的经历！ 吴胖子站在几米外，一直死死地看着何川。 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但每一次见到，依旧感觉很惊叹。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跟那个家伙相见时的场景。 他当时有些心不在焉的跟何川握了个手，然后那家伙突然来了一句，可以买束玫瑰。 当时吴胖子正在跟女朋友闹冷战。 冷战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在情人节那天忘了给她送礼物。 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客厅整整睡了两天沙发，去局里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眼袋。 那之后吴胖子才知道，何川有感知别人情绪的能力。 只要和他近距离接触，几乎藏不住什么秘密。 这种感觉让吴胖子感到惊悚，毕竟没有人喜欢被别人看透的感觉。 好在何川也不喜欢使用这种能力，大多数时候，他都躲在角落里独处，享受一个人的世界。 不过这个能力是真的好用。 有什么案子陷入瓶颈，让何川去摸一下凶器，十有八九就能找到线索。 这让吴胖子有些羡慕不已。 唉，同样是人，为什么有些人就那么变……嗯，特殊呢？ 何川的身子，在不停颤抖。 一道一道像是被钝器割裂的伤口，出现在他皮肤上。 猩红的血珠，从伤口中浸了出来。 砰！ 何川身子一震，晃荡了一下。 “川儿，你没事儿吧。” 吴胖子收起思绪，连忙冲了过来。 “没事。”何川晃了晃头，止住了他。 印象中最后一幕，他好像是撞到了一块石头上。 此刻脑子还有点晕。 除了脑袋外，何川胃部也在不断翻腾，那种不断被撞击的滋味，并不好受。 呕！ 何川控制不住，一只手撑着地上，捂着胃部就开始吐了起来。 他吐了很多，有酸水，有奶茶，还有一点血丝，他的内脏也受伤了。 好一会儿，何川才缓过劲儿来。 吴胖子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包纸巾。他把纸巾拆开，抽了一张递给何川。 何川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吴胖子取出另一张纸巾，开始给何川擦拭额头的汗珠。 何川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纸巾沾到他额头上，没几下就湿透了。 “别靠我这么近。”何川接过纸巾，有气无力的说道。 何川讨厌男人，或者说，他讨厌和“人”接触。 只要靠的太近，他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得，你自己擦。”吴胖子将纸巾扔给何川。 他嗅了嗅鼻子，看到何川身上的伤口，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这个能力副作用太大，这个男人也不会在三十岁之前就从警局退休。 何川慢腾腾的擦拭完伤口，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 “你说的没错，死者确实是被人从山上推下去的。” “知道是谁吗？”吴胖子精神一震，连忙开始追问。 “不知道。”何川摇摇头。 他能感知到一些情绪，但他并不能看到画面。 就像他能感到有人从身后推他，可他“看”不到那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难办了。”吴胖子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凶手的作案手法这么简单，根本留不下什么证据。” 哪怕留下一把刀，也能大致反推一下凶手的职业，或者性格特征。 要是运气好，找到这把刀的出处，有很大概率可以推导出凶手的行动轨迹。 但这个案子有什么。 死者一头撞上的那块石头么？ “推死者的那个人，力道并不是很重，很可能是个女性，又或者是体型比较瘦弱的男性。”何川回忆了一下。 虽然那股力道来的比较突然，但感觉并不是很大。如果死者不是刚好站在悬崖边，可能也就是趔趄一下的程度。 “你按这个思路，再看一下附近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类似条件的可疑人员。” “这样啊……”吴胖子陷入沉吟，虽然这个范围还是很广，毕竟来这里散步的人，大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他们的力气可不太大。 “剩下事，就交给你了。”何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吴胖子抬头，这才发现，就这么会儿功夫，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你身体没事儿吧。”他打量总觉得何川这个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挂掉。 “死不了。”何川拍了拍灰尘，重新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手套，戴在手上。 吴胖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的很慢。 除了何川身体情况不太好，也因为现在走的是山路。 毕竟这个案子的死者，就是从山上掉下去的。 快到停车的地方时，吴胖子突然拉了何川一下，拖着他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里的路灯不多，十几米才有一根，他们往角落一躲，整个人就隐没了进去。 “怎么了。”何川看向吴胖子。 只见吴胖子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伸手往前面指了指。 就见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位置，有一对身影，从远处慢慢走来。 第四章 辣娇 那对身影走的很慢。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对夫妇。 年龄上来看，两人应该五十左右，头发白了一半，面容看着有些苍老。 他们走到一根路灯下，其中一人拿起传单，粘上胶水，颤颤巍巍的将传单贴在灯杆上，另一个在旁边给他拿东西。 贴完之后，两人又互相搀扶，向着下一根路灯走去。 等两人的身影已经远去，何川才将目光，看向吴胖子。 “刚才那两个，是死者的父母。”吴胖子掏了掏口袋，摸出半包烟来。 他烟瘾很大，平时身上都会揣着两包烟，就这半天功夫，最后一包也快没了。 “既然是死者的父母，那你躲在这里干嘛？” “哎，这不是不想见着么。”吴胖子脸色有点愁苦，每次见到这些被害者的家属，心里都有点难受。 尤其是当白发人送黑发人。 何川走到路灯下面，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单子。 这是一张悬赏单子，悬赏的是周莉坠山时的目击证人，金额是五十万。 “五十万，他们还挺有钱。” “有什么钱，老两口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吴胖子无奈道。 “房子卖了，那他们住哪儿。” “搬到附近的小区，租了个房子。” “不上班？” “发生了这种事情，谁还有心思上班。”吴胖子本来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换了个话题，“死者是在这个时间段出事的，老两口每天都这个时间点出来，希望能够找到那天来过这里的人。” “找到又能怎么样。” “他们不相信周莉是自己掉下去的。” “这个世界上，每天意外死亡的人，多了去了。”何川的话语很残酷。 现实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神奇的警员，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剥离出真相。 很多案子，都是因为没有明显的证据，到最后只能打上“意外死亡”的标签，不了了之。 他们这样的行为，除了能引来一堆骗子，其实没有太多意义。 “那又能怎样，哪怕只是抱有一线希望，也总要试试，毕竟人活着，总要有些念头啊。” 吴胖子苦笑。 这种事情，劝不动，也不能劝。 他只是个外人，感受不到失去亲人的悲痛。 “嘶……”何川突然捂住脑袋。 “怎么了？”吴胖子问。 “没事……” 何川皱着眉头，好一会儿，那股针扎的感觉才慢慢消去，“可能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下就好。” 吴胖子看了何川一眼，夜幕下，他的脸色很平静。 …… “真的不一起去吃个饭吗？” 将何川送到他家小区门口，吴胖子从车子里探出头，对着何川问了一句。 他们回来已经很晚了，这个点还在外面的人，基本上都是出来吃宵夜的。 “不用。”何川推门下车，顺手把喝完的奶茶杯子，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你这生活习惯不行啊，啥时候回老家，让叔叔给你补补？”吴胖子说道。 何川闻言，皱了皱眉头：“不去。” “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催婚吗，你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结婚了。”吴胖子笑了笑。 大家都是过来人。 何川遇到的事情，他以前也遭遇过。 只不过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在他们这里不算是件小事，被催的急了也很正常。 “没兴趣。”何川紧了紧衣服，大晚上的，风吹的有点冷。 “行吧。”吴胖子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你好好休息，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 吴胖子开车走了。 何川跨过大铁门，进了小区。 他住的是老小区，位于二环边上，就在交大附近。 老房子是零一年建造，没有电梯，何川爬了五楼，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 咔嚓。 推开门，面前蹲着一只猫。 何川弯下腰，黑猫上前，低头在何川掌心蹭了蹭。 何川家里本来没有宠物的。 小时候他也养过几次，从吉娃娃到仓鼠，从校门口的宠物鸡到几块钱一只的乌龟。 无一例外，全都病死了。 从那以后何川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太适合养宠物。 上一次养东西，还是房子刚刚装修好那会儿，为了吸甲醛，何川在楼下买了两盆绿萝和一盆茉莉花，放在卧室和客厅里。 结果突然遇到一个案子，把何川调往外地，整整一年没回家。 等他结束案子回家后，绿萝盆子里的墙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这只黑猫是在楼下跟着他的。 当时他刚从超市回来，拧着几个塑料袋，结果黑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 何川以为它饿了，喂它东西，它也不吃。 就这样，黑猫从小区一直跟到他家门前，何川关门，它就在门口蹲坐下来。 好几次何川开门扔垃圾，就看到它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有一次扔完垃圾，何川没有关门。 他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黑猫。 黑猫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它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迈着猫步，试探着往何川屋子里伸出脚。 从那以后，何川家里就多了只猫。 猫用品是在小区外面买的。 门口就有一家宠物店，不大，二十多平的样子。 看起来虽然不太正规，但离家比较近，走路只要十分钟不到。 宠物店老板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挺喜欢宠物，听说何川的遭遇后，热情洋溢的拉着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从每种猫的性格，特点，兴趣爱好，到适用的猫粮，猫玩具，每个阶段应该做什么，洋洋洒洒的给何川普及起来。 何川听不懂，但他买了很多东西，猫粮猫砂猫盆，还有营养膏和猫罐头。 不过何川也不确定，这只猫能养多久。 也许猫粮还没吃完，它就跟他以前养的那些宠物一样，病死了呢。 命这种东西。 谁能说得清。 何川进屋后，将袜子脱下扔进盆里，然后拧着湿掉的鞋子，放在阳台上。 做完这一切后，何川穿着拖鞋，去卫生间里冲了个脚，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 辣娇找准时机，跳上沙发，脑袋在何川怀里拱了起来。 这是要摸摸。 之所以叫它辣娇，就是因为它是在蓉城出现，并且特别爱撒娇。 十分朴实无华的名字。 何川今天有点累，他摸了两下辣娇之后，拍了拍它的屁股：“你去玩，我休息一会儿。” 辣娇伸出爪子，小心的扒拉了几下他的手掌。 见何川确实不想动，这才从他怀里跳了下去，跑到角落开始啃猫粮。 咔嚓咔嚓。 旁边传来啃猫粮的声音。 何川摸摸肚子，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他准备起身，去厨房里找点吃的，结果手机突然“叮铃铃”的振动起来。 第五章 秘密 “喂。” 何川接通了电话。 “我之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在干什么？”电话里响起一个男音。 “刚回家。” “你不是都已经退休了吗，怎么还那么晚回去。” “有一个案子，胖子让我过去帮忙看看。” “危险吗？” “还好。” “你啊，都已经退休了，就好好休息，那些事情就别管了。” “嗯。” “什么时候回来？” “先休息一下，过一阵子再说。” “走完了流程就早点回来，我在后院里给你养了几只鸡，正好杀了给你补补。” “好。” “对了，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儿，还联系没？” 何川想起好久没打开的微信，顿了一下，道：“在联系。” 电话那头舒了口气，轻松道：“还联系就行，那女孩家里我认识，在地税局上班。人家性格也不错，名牌大学毕业，而且跟你一样也在蓉城工作，你两离的近，没事儿约出来玩玩，增进增进感情。” “好。”何川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又唠叨了几句，这才挂断。 看见手机屏幕暗了下来，何川安静了几分钟，这才把它扔到一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父亲跟他聊天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起来。 以前强势的父亲，现在跟他聊起事情，越来越用商量的语气。 包括结婚谈恋爱这种事情，也只是表示，何川自己决定就好。 从来都不逼迫他。 尤其是，父亲现在也快退休了。 过了这个年，他只需要再去上最后一次班，就可以在家休息了。 或许是没有了上班的压力，父亲心态也变得放松起来。 几乎每天这个点，都会跟他打个电话，聊的内容无非是吃饭没有，天气冷了，注意加衣服。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何川起身，前往厨房。 厨房在厕所后面，只用一张帘子跟客厅隔开，典型的老房子的格局。 整个房子都很小，只有三十六平，分为一室一厅。 虽然以何川的收入，再加上局里的福利，可以换一套大一点的新房。 但何川没有。 毕竟，这是母亲遗留给他的遗产。 时间太久，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印象中，母亲是个美丽，强势，努力，积极向上的女人。 哪怕现在遇到小时候的长辈，对方在看到他时，都会面色复杂的说一句。 像。 真像。 作为出生川省的一个小县城的女人，母亲八几年就去过东南亚旅游，九几年就敢辞去税务局的铁饭碗，去深圳下海经商。 记忆中，母亲还会一手十分好看的钢笔字，素描也堪比艺术生的水平。哪怕都已经三十岁多了，还能和小学时候的何川，一起玩游戏，打ps，报名电脑培训班，学习如何用电脑办公，以及五笔打字知识。 这样一个女人。 在何川小学毕业那一天。 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父亲一直觉得，母亲的离世，跟他有不可推卸的关系。 因为在她临死前的那天晚上，给父亲打了电话，结果父亲聊了两句就给挂断了。 他一直觉得，如果当时自己再细心一点，如果自己没有那么早挂断电话。 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尽管他们当时，离婚已经快十年了。 打开橱柜，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何川盯着橱柜，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缓缓关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川变得越来越孤僻。 小时候那么积极健康的一个人，长大后变得越来越不喜欢跟人相处。 很长一段时间，他讨厌周围人看他的异样眼光，讨厌“可怜”，“没有母亲”这样的词语。 他变得敏感而多疑。 哪怕对方只是说话时语气顿了一下，他都能在脑海中模拟出一场清宫大戏。 渐渐的，何川真的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对方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表情，他都能分辨出，这是善意，还是恶意。 所以，当父亲将一个男孩带回家，对何川说。 这是阿姨她妹妹的孩子，要寄住暂时在他们这里一阵子。 何川从父亲紧张的语气中，知道了。 那个男孩，是他的弟弟。 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他们小心翼翼的隐藏着真相，生怕触动何川那根敏感的神经。 但何川还是知道了。 彼时上高中的他已经渐渐明白，自己拥有的是一种怎样的能力。 他接触过太多人的情绪，知道了太多人的秘密。 秘密之所以被叫做秘密，就是因为它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没有人会喜欢把自己的秘密完全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哪怕这个人是亲人也不行。 尽管何川讨厌他们一副愧疚，讨厌他们小心讨好自己的样子 但他选择保持缄默。 这一缄默。 就缄默了十几年。 何川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这才转身打开冰箱。 自从退休后，他就彻底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每天他就在家里看书，或者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一晃，一整天时间就过去了。 为此，他买了一大堆食物，放在家里。 五包一袋的泡面，一共四袋二十包，还有汤圆和速冻水饺，将冰箱塞的满满当当。 最重要的是可乐。 何川经常会脑子疼，冰过的百事，在涌进喉咙的时候，会让大脑有短暂的放空。 所以何川都是一箱一箱的百事放在家里，喝完了，再继续冻上。 这种能力很强大，但也很让何川苦恼。 太多负面的情绪，让何川经常会想到自，杀。 只不过那都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死过一次的人，通常来说，很难提起勇气去死第二次。 更何况何川现在……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经历死亡。 冰箱里空荡荡的。 水饺和汤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吃完了。 挂面还有一半，但鸡蛋和火腿却已经没有了。 何川挠了挠头发，脑海中有片刻的失神。 已经在家里呆了这么久了吗…… 小区外面就有餐饮店，最近的一家，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何川这个时候下去，应该还能吃上晚饭，毕竟蓉城的餐饮店，一般都会开到很晚才回关门。 但何川却并不想下去。 只是一次不吃，反正也饿不死。 抱着这样的念头，何川打开了冷藏室，准备拿上一听百事…… 第六章 不生气 啊啊啊啊啊！ 几个小孩尖叫着，在大门口互相追逐。 进出的车辆都放慢车速，避免撞到这群神兽。 砰！ 何川被后面猛地一撞，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李瑞博！” 身后响起刺耳的声音。 刚才还说的唾沫横飞的妇女，连忙跑向何川身后，一把将地上的小孩拉了起来。 “咋回事儿啊你，这地多脏啊，你怎么坐在上面。”她“啪啪啪”的几下，给小孩拍着灰尘。 小孩嘟着嘴，也不说话，神情看起来有点委屈。 旁边的小孩嘻嘻哈哈的看着他，朝他做着鬼脸。 “你说你，跑那么快干嘛，这大晚上的，万一哪个眼瞎的撞到你怎么办。你看看，衣服又弄脏了，回头你自己洗衣服啊，你这死孩子。”妇女骂骂咧咧道。 何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撞了。 如果听妇女的话，他还以为撞人的那个是他。 “好了，去玩儿吧，别瞎跑了啊。”妇女拍完灰尘，又叮嘱了那孩子一句。 就见那孩子原本还一脸委屈的表情，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他又开始去追逐那群小伙伴，只不过在路过何川的时候，偷偷看了眼。 见何川没有看他，小孩伸出腿，狠狠一脚，踹在何川身上。 哐当。 何川手里的塑料袋突然断裂。 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落满了一地。 门口快递点的大妈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这人，怎么不管管你家孩子，看把人家踢的……” “踢什么，什么踢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孙子踢了？”妇女不高兴了。 她瞪着说话那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这还没踢，你看地上，东西都掉了一地。”大妈也有些不高兴了，直接顶了回去。 “哪儿啊，我看看。嗨，他就一孩子，能懂什么，你们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何川伸手拍了拍裤腿。 小区里有水，刚那孩子在疯闹的时候，踩了好几下水坑，脚印变成了泥印。 他拍了两下，拍不干净，也不拍了。 何川弯着腰，将掉落一地的东西重新捡起来，然后拉了一下帮他说话的大妈。 “没事了，我已经收拾好了。” “你啊……这么老实，会被人欺负的。”大妈对何川数落道。 她是楼下快递的负责人，快六十的年纪，一个人负责一个快递点。 何川不喜欢出门，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一般都会选择网购。 拿的东西多了，两人也算认识了。 “没事，小孩子嘛。”何川笑笑。 “对付这种人，你就该给她骂回去。” “有人会骂的。”何川轻轻的说了句。 大妈有些莫名其妙。 刚刚吵架的那中年妇女，又回去跟其他人聊天了。 似乎觉得刚打了一场胜仗，现在她看上去意气风发，连说话的音调都提高了两度，好像专门在说给两人听。 大妈看了何川两眼，叹了口气，继续打电话。 已经是大晚上了，她要通知剩下那些快递的主人，让他们来拿东西。 快递点就那么小一块，放不了太多东西。 何川分了两趟，终于将东西都搬回家里。 冰箱不够大，只有半人高，放不了太多东西。 当初装修的时候，考虑到这个家太小，再加上自己经常外出办案，很少在家，就没买大冰箱。 现在来看，确实不太方便。 将换冰箱的计划记在心里，何川把东西收拾好后，给自己煮了碗豚骨拉面。 面是袋装泡面，里面加了自己切的半根火腿，还煎了个鸡蛋。 吃完饭后，何川拿出一听百事，将剩下的可乐都放进冷藏室里，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 打开百事喝了一口。 冰凉的二氧化碳汽水，顺着喉咙进入嗓子，化作泡沫扩散开来。 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大脑，在这一刺激下，顿时变得清醒不少。 何川将可乐放在茶几上，拿出一张一次性桌布，在沙发上铺好，然后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了本书，靠在沙发上就就看了起来。 书是心理学的书，名字叫作《如何做好情绪管理》。 屋子里关上灯，只留下沙发旁的钓鱼灯。 昏暗的光线，在天花板上勾勒出一道道莫名的影子。 看起来有些诡异。 辣娇找到机会，跳上沙发，挨着何川身子趴下。 一双蓝绿色的眼睛盯着何川，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滴答，滴答。 墙壁上挂钟的声音，在房间里不断回响。 何川揉了揉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泛起困来。 他不想睡觉，但困意止不住的往上涌。 眼皮不停的往下拉，拉到一半，何川身子颤了一下，勉强又将眼睛睁开一点。 如此反复了几次，何川终于还是缓缓闭上眼睛。 辣娇一直在趴在何川身边，尾巴一摇，一摇的，注视着他。 等听到何川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它跳下沙发，“啪嗒”一下，把灯关了。 房间。 陷入了黑暗。 …… 呼哧。 呼哧。 身边的一切景物，都在眼前飞速掠过。 类似的场景，何川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有时候是从飞机上坠落，有时候是从高楼上跳下来。 只是这一次，他是从山上滚下。 身体的急速翻滚，带来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剧烈的搅动，要让他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但何川并没有晕过去，相反他的五识变得格外敏锐。 他闻到鼻尖的血腥气，身子压过树枝时的疼痛，石子划破皮肤时的麻木。 以及，当脑袋撞上石头后，“砰”的一下，血浆四溅，脑浆在半空中挥洒的感觉…… 画面陷入黑暗。 何川安静的等待，没过多久，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趴在何川身边的辣娇，突然抬头。 黑暗中，它仿佛在房间里，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辣娇抽动着鼻子，抽着抽着，目光移向何川。 在它视野里，躺在沙发上的何川，身子在不停颤动。 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在他皮肤上，再次裂了开来…… 第七章 一晚二十六次 叮铃铃。 耳边响起手机的闹铃声。 何川闭着眼睛，伸手在抱枕下摸索一番，摸索到手机后将闹钟划掉。 辣娇在听到铃声前就醒了过来。 它蹲在何川身边，舔了舔爪子，又舔了舔毛。 舔完之后，它就跳下沙发，跑到角落吃猫粮。 何川听着耳边传来的“咔嚓”声，在沙发上又躺了会儿，这才爬了起来。 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身下的一次性桌布上滚落着一粒粒的血珠。 将一次性桌布换下，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何川到卧室里拿了件换洗的t恤，然后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对面洗手台上的镜子，映照着何川的脸颊。 空洞，麻木。 还挂着两个黑眼袋。 仔细一算，昨晚在梦境里，何川死了整整二十六次。 二十六次…… 十分钟后，何川从浴室里出来。 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在箱子里翻了一阵，找出药膏。 伤口已经开始结疤，用手一搓就脱落下来。 何川仔细抹上药膏，再用纱布裹上一圈，做完这些后，他才套上一件t恤。 他直接在沙发上躺下。 身体带着失血后的疲惫，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还有些恶心反胃。 喵。 吃完猫粮的辣娇，蹲在沙发下，朝着他叫了一声。 “我没事。”何川垂下手，揉了揉辣娇的脑袋。 辣娇眯起眼睛，喉咙里响起“呼呼呼”的声音。 还是，呆在家里好…… 何川望着天花板，迷迷糊糊的想到。 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外面已经彻底亮了。 何川抬起视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九点了。 身体不适的感觉已经消去不少，饥饿的感觉重新涌了上来。 何川突然想喝豆浆。 勉强从沙发上爬起来，他穿上外套，换了鞋子，又戴上手套，这才出门。 下楼后左拐二十米不到，就是菜市场。 早上的菜市场很热闹，有很多过来摆摊的商贩，东西堆满了过道，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他们摆摊很有意思。 有些是周一来，有些是周二来，一周七天，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轮流过来值班。 何川在早餐店门口排了会儿队，买了豆浆和油条。 拧着早餐要回家时，突然想起辣娇的猫粮快吃完了。 辣娇吃猫粮很快。 满满一个盘子，只是它半天左右的分量。 何川绕了个圈，到了小区前门，结果发现宠物店还没有开门。 正准备回家时，发现门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铺面转让，底下有老板的电话。 何川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将电话号码记了下来，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喂。”电话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银沙横街这边的住客，我家猫的猫粮快要吃完了，想要买点猫粮，请问你们什么时候开门。”何川客气道。 “快吃完了啊，你家猫多少岁，之前吃的什么猫粮？”男子倾听完后，询问了几个问题。 “年龄不知道，路上捡的，一只黑猫，之前有在你们家买过猫粮，好像叫福摩。”何川道。 “哦，是你啊。”店主对何川显然还留有印象，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你们家主子挺能吃啊，这才两个月不到吧。不过算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何川没说话。 他上次听从店主的话，一次性买了袋大包装的猫粮，听店主说有十五磅，至少能吃三四个月。 现在两个月不到，猫粮就吃完了，每天吃这么多，也没见辣娇长胖多少，体型还是那么匀称。 也不知道这么多猫粮，都吃到哪里去了。 “你现在在哪里？” “在你家店外面。” “那麻烦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店主道。 何川挂掉电话，站在店门外，开始吃起早餐来。 油条已经老了，吃起来有点硬，一口咬下去腮帮子疼。 何川咬了一口，然后又喝了口豆浆，食物下肚，胃里一阵翻腾，好在还能忍受。 等何川将早餐吃完，店主也差不多到了。 他塞着两只人字拖，顶着一头鸡窝，骑着一辆粉红色的电瓶车过来。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店主将电瓶车停好，跟何川道了个歉，然后掏出钥匙开始开门。 卷帘门刚被拉开，一股属于宠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股味道很重，一般人受不了，何川闻到味道后，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店主看到何川的表情，笑了笑：“养宠物就是这样，味道挺大，有些长毛的宠物还会经常掉毛，打理起来很麻烦，所以很多人家里都不乐意养宠物。不过你家只有一只猫，而且还是短毛猫，这种情况应该好上不少。” 何川没有接话。 印象中，辣娇在家里好像就没什么味道。 如果像店里这么大的味道，何川一定会受不了。 “对了，你家猫养了这么久，有什么不适应没有？”店主一边进屋，一边跟何川搭话。 有什么不适应…… 何川想了想，摇了摇头：“没。” “是吗？那还挺好。”店主看起来有些惊讶，然后开始解释。 “很多人在网上看到那些流浪猫啊，流浪狗啊，觉得很可怜，就会专门去收养。不过没有养过宠物的人，很难在一开始就适应有宠物的生活，别的不说，就说每天要给猫咪清理猫砂，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是吗。”何川礼貌的接了下话。 “是啊，而且很多流浪宠物都没有绝育，会在家里拉屎撒尿。要是遇上正好发情，那就麻烦了，除了味儿大，还经常半夜三更在那里嚎叫，吵得人根本睡不着……对了，你还是要福摩吗？”店主问了一句。 “嗯。”何川点点头。 上次他买了那么大一包猫粮，也就是辣娇两个月不到的量。 店主得到准确答复后，开始在后屋找了起来，找了半天后，他挠着头从后屋出来。 “不好意思，福摩没有大包装了，渴望要不要考虑一下？”店主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种猫粮也不错，比福摩稍稍贵一点，其实你可以买一些便宜点的猫粮，混着一起吃，对猫咪来说效果其实差不多。” 第八章 宠物店 何川对这些不了解。 不过上次店主推荐的东西，也没见辣娇不喜欢，所以何川最后“嗯”了一声。 得到何川答复后，店主开始给何川拿猫粮。 5.4kg一袋的渴望猫粮，七百多块钱，比上次的福摩贵了一百多。 不过店主给何川打了个折，只要五百，算下来比上次还便宜了一百来块。 买完猫粮后，店主突然道：“你要不要再买点营养膏，猫罐头什么的？” 见何川看过来，店主笑了笑，道：“店面马上就要租出去了，还有很多货物在做清仓处理。你要是需要的话，可以备点，很便宜。” 何川想了想，点点头。 店主问：“还是上次那样？” 何川点头。 店主在屋子里找了一会儿，按上次那个标准，给何川配齐了这些东西。 最后计算价格的时候，比上次来买的时候，便宜了将近一半左右的价钱。 “你以后不做这一行了吗？”何川问了一句。 只是换店面的话，货物不会处理的这么便宜。 “啊，不做了。”店主一边摁着计算机，一边说道。 “我记得，这家店开了好几年了吧。”何川回忆了一下。 印象中，他刚开始工作没多久，这家店就开了起来。 算下来，少说四五年是有了。 “没办法啊。”店主放下计算机，挠了挠头发，“媳妇儿对宠物过敏，不能接触这些东西。而且我们家现在都住在城南，每天从那边跑过来，至少要花一个半小时，太折腾了。” 城南是富人区，居住环境一直要比这边好上不少。 至于他们这一片，一直都说要拆迁，不过开发商只给一万四一平，连一换一都做不到。 所以早在几年前，拆迁到了小区对面那头，就停下来不拆了，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 何川付完账后，店主找来一个塑料袋，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何川装上。 他拧了拧袋子，感觉有点重。 “慢走啊。”店主招呼了一句。 快出店门的时候，何川抬起头，看了眼门上的告示。 他指了指玻璃门，对店主问道：“对了，你这店面，要怎么转租？” “你想开店？”店主愣了一下。 “了解一下。”何川简单说道。 “你不上班？”店主好奇起来。 “刚退休。” “……” 店主上下打量了一下何川，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难不成这个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只是看起来比较年轻？ “你如果盘下这家店的话，是准备继续开宠物店，还是装修装修做其它生意？”店主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何川问。 “如果是开其他店，那倒没什么，稍微装修装修就行了。如果是继续开宠物店，那我就要跟你说一声，这附近几条街道，像我这样大小的宠物店，至少还有四五家。”店主善意的提醒道。 “这么多？”何川对这个事情还真没注意过，毕竟他从回来之后，就没出门闲逛过。 “嗯，这附近宠物店的密度很高。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才刚刚开始养宠物，其实养宠物这种事情，比你想象的要麻烦很多。” “当然，如果你很喜欢宠物，那这些东西都可以慢慢学习。不过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养宠物，比如说对宠物过敏，又或者讨厌麻烦，不喜欢打扫卫生。毕竟养一只宠物，和养一群宠物，区别还是很大的，像宠物那股味道，很多人就接受不了。” “还有些宠物，因为习性和我们不一样，会打扰到主人的休息，我就知道一个人，她……”店主在那里侃侃而谈起来。 他显然是一个很喜欢宠物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跟何川普及过不少知识。 何川有些好奇起来：“你不希望把店面快点租出去吗？” “那都是次要的。”店主摆摆手，“我主要是不希望有人脑子一热，就投入到这一行来。这一行和其他生意不一样，其他生意不做就不做，把货物一清就完了。宠物的话，年龄大了就不好卖了，不管怎么处理，对它们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你人挺好的。”何川说道。 “嗨，我这人吧，从小就比较内向，跟其他人玩不到一块去。后来我爸给我买了只狗，我就每天跟狗玩在一起。大学时我干脆选了兽医，毕业后就开了这家宠物店，也算是专业对口吧。”店主笑道，“而且我觉得你人也挺好的。” “嗯？” “养这种流浪宠物最麻烦了，特别是流浪猫，性子都比较野，很多人捡回家后，养不了两天又给扔了。像你这样能养两个月，还给它买这么好猫粮的人，挺难见的。” “是吗。”何川倒没想那么多。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养什么宠物。 “你说，我把这个店盘下来，卖点猫粮猫玩具什么的，能行吗。”何川问道。 这家店离他住的地方很近，从楼上下来，穿过一条街，总共花费不到十分钟。 虽然听店主的意思，在这里开宠物店不怎么挣钱。 不过何川也不是为了挣钱，他只是想要找些事情做做。 “不卖宠物？”店主问。 “不卖。” 店主想了想，道：“也行，如果你只是卖宠物用品的话，那我给你打个折。这个店租出去的价格，大概是一千五左右，我给你算一千。转让费就算了，反正自家店，不用那么麻烦。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把店买下来。” “买下来？”何川有些意外。 “嗯，这店是我爸那会儿买的了，现在我们家都搬到城南去了，这边都没人过来。 现在宠物店也关门了，我想找个机会把它卖掉，省的跑来跑去麻烦……你要是想买的话，我给你算的便宜点。 反正现在经济状况也不太好，找个接手的人也不容易。”店主的话，倒是一如之前一样直白。 何川算了一下，感觉也不错。 这些年下来，他手上的存款也不少，买一家店铺还是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何川觉得租房子的话，特别麻烦。 “那这家店卖了，你以后干嘛呢？”何川问了一句。 “我啊，再说吧，反正城南还有七家店铺，光吃租金也饿不死我了。”店主挠了挠头，道。 第九章 开张 整个店铺一共二十来平，算下来四十多万。 店主抹掉零头，算四十万，还将店里剩下的东西都打包送给何川。 接下来跑腿的事，都是店主去做。 他会找熟人把流程都跑下来，到时候再找何川签字转账。 临走的时候，店主把钥匙递给何川，说他收拾收拾东西，让何川晚上过来接收店铺。 何川拿着钥匙，拧着猫粮猫罐头回家。 走到一半，何川停了下来，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买了店还要拧猫粮，这个生意做的好像有点亏。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店主发来消息，示意自己的事情处理完毕了，何川可以过来接手店铺了。 何川收拾了一下，拿着钥匙就要出门。 辣娇走过来，蹲在地上，看着何川。 “要一起去吗？”何川问道。 喵。 辣娇叫道。 “那一起去吧。”何川道。 辣娇从地上站起来，迈着猫步，跟在何川身后。 何川带着辣娇下楼。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遛狗的人不少，但遛猫的，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路过的小女生看到辣娇这么乖巧，忍不住蹲下身子想要摸它。 辣娇从何川一边脚旁，躲到了另一边脚旁，弓起身子对着女生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何川带着辣娇从小区出来，过了马路，来到自家店面。 他掏出钥匙，将卷帘门拉开，顿时，一股宠物的臭味就从里面铺出来。 何川站在门口，用手扇了扇风，等到屋子里那股味道散去一些之后，这才低头走进去。 店里还保持着何川早上来过时的模样。 店主只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收拾了一下带走，其余东西都还留在店里。 何川看了看，里面还剩下一些猫粮猫砂猫玩具，因为之前店主就想要转租，将东西打折清仓了不少，余下的货物也不是很多。如果想要继续经营，何川还需要补充不少货物。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了。”何川对辣娇说道。 辣椒迈着猫步进了店铺。 它这里瞅瞅，那里嗅嗅，找到一个角落后，做出个蹲姿，把屁股贴了下去…… 在何川的注视下，辣娇贴了一半的屁股，缓缓收了起来。 它若无其事的走到一边，低着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 何川看了眼地面，将目光收了回来。 屋子里有点脏，何川第一件事情，是开始整理店铺。 首先是给铺子通风。 小小的店铺里，混杂着好几种味道，有猫粮的味道，也有宠物的味道。 何川将玻璃门推开，然后挽起袖子，将里面一个一个的宠物笼子搬了出来。 之前的店家除了卖猫粮猫砂猫玩具，还附带给宠物洗澡，寄养，做美容等一系列服务。 现在店到了何川手上，他只保留售卖宠物用品这一服务。 至于多余的东西，何川准备回头问问，看周围有没有人需要。 “你好，请问有人吗。” 屋外有人进来，推开玻璃门时发出“叮咚”的风铃声。 何川从一堆杂物中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宽大裤脚的女生，正在门口张望。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何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起身走到门前。 “我家的猫砂用完了，我看到这里打折……”女生指了指墙上贴的画报。 那是之前店主贴的清仓告示。 “是那个吧。”何川指了指角落。 那边放着他整理出来的一堆货物，其中就有猫砂。 “哦哦，对，请问多少钱一袋？”女生看了看，确实有她熟悉的那个牌子的猫砂。 “你之前买的时候多少钱？”何川问道。 “啊？”女生愣了一下，“好像……五十多块吧？” 她不是很确定的报了个数字。 “那就三十块吧。”何川随口报出个数字。 在女生愣神的那会儿，何川已经将猫砂拧了出来。这么大一袋猫砂，拧起来还有点重。 女生傻傻愣愣的接过猫砂，下意识的问道：“那个……怎么付账？” 女生没缓过神来。 家里的猫砂快没了，大概也就撑两天的样子。 路过店铺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上次好像看到这里在打折促销。 她本来只是想进来问一问，看一看价格，毕竟宠物店里的东西，一般都比较贵。 上次她在一家店里买了袋猫粮，要比网上贵一百多。 如果不是当时特别急的话，她也不会忍气吞声挨上那么一刀。 如果这里价格还是那么贵的话，那她还是准备在网上下个单子，然后撑过这几天。 结果没想到，店里的猫砂这么便宜。 不会是假的吧？ 女生看了眼袋子，包装和牌子，都没什么问题。 “这家店刚转让，正在处理货物。”何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随即一个二维码递了过来，“给，扫这个就行。” “这样啊。”女生拿出手机，在何川的二维码上扫了一下。 付完账后，女生又看了一下店铺，屋子里是很乱，看起来好像正在打扫。 她又看了下猫粮猫罐头，心里有点意动，家里主子的粮食，好像又快不够了。 如果这里的其他东西也这么便宜的话…… 女生看了眼手里的猫砂，决定先回去看看猫砂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她再下来看看。 临走时，她看到了一直蹲在椅子上，盯着她默不作声的辣娇。 “老板，这是你家猫？”她指了指辣娇。 “嗯。”何川将二维码放了回去。 刚才他递给女生的，是店主留下来的二维码。 店主说这些东西都送给他了，不过何川的二维码还没打印出来，也懒得贪这些小便宜。 “这是孟买猫吧，毛色这么黑。”女生想要摸一下辣娇，被辣娇低头躲开。 她也不奇怪，很多猫都不喜欢被人触碰，像她家主子一样，连她这个主人也不给摸。 “大概吧。”何川回道。 他也不知道辣娇是什么品种，反正浑身漆黑，一丝杂色都找不出来。 等女生离开后，何川望着她背影，摇了摇头。 快到五点的时候，何川接了个电话，是吴胖子打来的。 “喂，川儿，有线索了。” 第十章 线索 “你怎么突然想开宠物店。” 还没到下班时间，吴胖子就开着车，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店里东西太多，何川将储物间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堆满了空间，根本没他站的地儿。 “退休了，总得找点事情做。” 何川把屋里的东西都清理的差不多后，开始往外搬运杂物。 “退休不是挺好，我也想退休啊。”吴胖子点了支烟。 “让一让。”何川抱着笼子从屋子里出来，挤开吴胖子，将笼子放在外面的地上。 吴胖子往旁边挪了一下，结果没站几分钟，何川又搬了一大堆东西出来。 他又不得不继续往后退，最后干脆退到了门口的树下。 “你这店有点小啊，开宠物店应该不够吧？”吴胖子抽着烟，有些郁闷的说道。 二十来平的宠物店，确实不够大，多放几个货架，就基本上没什么空余位置了。 “只是卖点宠物用品，不卖宠物。对了，你过来干什么？”何川拍了拍灰尘。 “知道你开店了，我过来捧个场，怎么，还得我先给你定个花篮？”吴胖子笑道。 “你要是闲得慌，帮我把那堆垃圾拿过去扔了。”何川指了指堆在门口的那堆破铜烂铁。 那些铁笼子，很多都已经生锈了，以前的店主把它们扔在储物室内，上面还可以堆点东西。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起正事儿，吴胖子面色一正，“我上午到局里，让人把证物重新检查一遍，然后在死者手机上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死者有个经常联系的人，叫蒋鹏飞。从聊天记录上来看，这个人应该在追求她。我让人查了一下这个蒋鹏飞，发现他最近刚从前一个公司离职，而且还换了一个住所，时间就在上个星期。” “离职不是很正常吗，最近有很多公司都在裁员吧。”何川打了一盆水，开始擦拭起家具。 从年后到现在，整个市场的经济环境都不太好，很多公司都倒闭了，许多人都只能被动失业。 “不一样，这小子是个程序员，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五年多了，情况很稳定。而他之前住的地方，就在死者家附近，距离案发地点也就是半小时不到的距离，从时间上来看，他具备作案的条件。”吴胖子认真的说道。 “你要觉得有问题，就叫来审讯一下。”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吴胖子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他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又在这里抽了几根烟，现在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你要请我吃饭？”何川看了他一眼。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家冷锅鱼，要不我们去吃鱼？”吴胖子提了个建议。 “不去。”何川拒绝了。 他将脏掉的抹布放进盆子里，用力搓了一下，清澈的自来水瞬间变得污黑。 “为啥？”吴胖子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请吃饭都没好事儿，再说一次，我已经退休了。”何川将抹布捞起来，拧干。 “是吗？”吴胖子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下，“行了，不逗你了，我是真的肚子饿了，今天忙了一天都没来得及吃饭。走，陪我去吃一顿。” 吴胖子说着拉了一把何川。 喵！ 蹲在门口的辣娇，突然站起身子，浑身毛发炸立。 它弓起身子，死死盯着吴胖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辣娇！” 何川喊了一声。 辣娇死死的看着吴胖子，好一会儿，才收回炸裂的毛发，蹲在地上舔起了毛发。 吴胖子好奇的打量了眼辣娇，然后看向何川：“这就是你捡的那只猫？” “嗯。” “看起来还挺凶的。” “可能刚换了个环境，有点不适应。” 何川将手里的抹布扔掉，洗了个手，将手套戴好后才对吴胖子道：“走吧。” “那你家猫怎么办。” “没几步路，留它在这里看家。”何川将玻璃门拉上，然后向街对面走去。 吴胖子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店门。 就见辣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门外。 神奇。 吴胖子说的那家店，就在宠物店的斜对面。 左边还有一家麻辣小龙虾店，右边则是一家自助火锅店。 两人到了店里，服务员上来将餐桌清理了一下，问他两吃什么。 这里有鱼有鸡，价格从二十多到五十块一人不等，按人头收费，可以加菜。 吴胖子要了个美蛙鱼头，再加了两斤耗儿鱼，结账的时候按价格最高的菜来算。 “我记得这家店开了好多年了吧。”吴胖子喝着茶水，看着刚刚装修过的店面。 “lc区，生意比较稳定，不过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几家店铺关门了。”何川倒了杯茶水。 茶水寡淡，没有可乐那么刺激，他叫来服务员，问有没有百事。 服务员摇头，说只有可口可乐，何川挥挥手，示意给他来上一罐。 “少喝点碳酸饮料，容易长胖。”吴胖子劝阻道。 “你觉得我需要担心长胖吗？”何川反问了一句。 吴胖子看了看何川消瘦的身材，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肚腩，不说话了。 等店员将锅端上来，打开火后，何川开始弄料碟。 他拿起勺子，将浮起来的香料荡开，然后舀了两勺红汤倒进碗里。 吴胖子拿着手机一阵操作，等何川弄得差不多，吴胖子将手机递了过去。 “给，你看看，刚让他们传过来的审讯视频。”吴胖子说道。 何川一边弄着料碟，一边转移视线看了一眼。 视频中的男子穿着一身格子衫，顶着个板寸。 身材还行，模样看上去挺老实，坐在审讯室里，手都不敢乱动一下。 “姓名。” “蒋鹏飞。” …… “三月九号这天，你在做什么。” “我在公司加班。” “加班？” “一个新项目，那段时间一直在赶工。” …… “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 “你知道她是谁。” “知道。”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 …… “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 “跑步。” “跑步？” 第十一章 你好像害怕我们……发现什么 “挺老实的一个人。”何川搅拌着调料说道。 大多数人，外面再怎么嚣张，到了局子里也会变得老实本分起来。 就好像上学那会儿，突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 哪怕自己没犯错误，但还是忍不住会在心里胡思乱想。 “老实啥啊，这小子为了追周莉，故意每天按着时间点出门跑步，装出一副偶然见到的样子。咱局里的那几个技术员要是有这心思，也不会快三十了都还找不到女朋友。”吴胖子将手机收回来，将视频划掉。 “至少证明人家用心了。” “用心倒是用心了，不过也说明这个男人有点小心机。” “你觉得是他？”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他认识死者，还熟悉死者的行动轨迹，有很大嫌疑。” “情杀。” “嗯。”吴胖子吐出嘴里的鱼片，拿纸巾擦了擦嘴，“可能表白了，但被拒绝，脑子一热就……现在的年轻人普遍心态都不太好，遇到点挫折就容易走极端。” “那他解释过，为什么要辞职和换地方没。” “说是现在的工作到了瓶颈，想要找份好一点的工作。至于换住处……他说他呆烦了，想换一个新的环境。” “有方向，你顺着就查好了。”何川夹了筷牛蛙，不过料的味道很重，胃有点受不了。 “一会儿你跟我回局里去一趟，帮我看看，希望能尽快把案子给结了。”吴胖子说了句。 因为开车不能喝酒，吴胖子端着店里的茶水喝。 “这么急。” “早破早安心。” “因为网上那些东西？” 吴胖子一愣：“你都知道了？” “看了，手机推送的。”何川说道。 只要还没有彻底与世隔绝，就不可能避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自媒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吴胖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的平台和自媒体，都越来越没有底线。 本来“老师”，“夜跑”这样的词语，就成了热搜。 又被那些人翻出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老照片，然后乱写一通，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网上的那些流言，都快让吴胖子变得神经衰弱了。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要觉得不舒服，让网警那边协助一下。” “抓不完，我就不明白了，人血馒头那么好吃？” “有人看才有人写。”何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我不太愿意接触这些案子，毕竟我的情况，你也明白。” “懂，我懂，最后一次。”吴胖子打了个哈哈，然后招呼何川继续吃东西。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主要是吴胖子在吃，何川只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到了一边。 “川儿，你这肚子也太小了，和你一起吃自助餐真亏。”吴胖子一边付账一边嘀咕道。 钱不多，两个人加一起才一百出头。 味道虽然一般，但好在吃完了可以加菜，像吴胖子就加了一次牛蛙。 就这样他还觉得自己亏了，说什么如果不是要赶回局里忙工作，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吃个够本。 从店里出来，何川回宠物店安排了一下辣娇。 辣娇一直安静的趴在店里，见何川回来了，它上前在何川身上嗅了嗅。 何川给它倒了猫粮，倒了水，说了句“我出去一趟”，然后出门将玻璃门关上。 从店里出来，他迎面撞上昨天那个妇女。 妇女手里拿着个单子，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看到何川，她面色一变，连忙把单子往兜里一放，匆匆离去。 “她怎么了？”吴胖子走了过来，正好看到妇女离去的背影。 “不知道，可能遇到什么喜事儿了吧。”何川随口说道。 jn区警局离何川家很近，不堵车的话，十几分钟就到。 “小张，人还没放吧。”吴胖子找来个年轻的小警察问了一嘴。 小伙子穿着制服，看起来倒是挺帅气，他看到何川，打了个招呼：“川哥也来啦。” 何川点了点头，他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跟这一帮人都很熟。 “川哥，听说你退休了，退休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很悠闲？”叫小张的年轻人继续问道。 “滚滚滚，问你正事儿呢。”吴胖子见小张不理他，不耐烦的作势欲踹。 小张躲了一下，闪到何川身后，抽了抽鼻子，一脸认真的说道：“老大，你吃火锅了。” “吃火锅怎么了。” “我们还没吃饭呢。”小张摸了摸肚子。 “行行行，一会儿下班带你们去撸串，这样总行了吧。”吴胖子没好气的说道。 小张这才喜笑颜开。 “人还在审讯室，这是要让川哥去试试？”小张问道。 这个案子也卡了不少时间，以他对吴胖子的了解，这个时候叫何川过来，多半是等不及了。 “对，你让里面的人出来。”吴胖子道。 “好嘞。”小张马上下去办事儿。 一会儿功夫，正在审讯室里的两个警察都出来了。 两人进屋，就看到蒋鹏飞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搭在腿上，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蒋鹏飞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吴胖子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 他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朝着何川颔首，示意可以开始了。 何川没说话，他坐在椅子上，观察着蒋鹏飞。 房间很安静。 蒋鹏飞有些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感觉有些不适应。 相比起被人盘问，他更害怕这种默不作声，没有声响的感觉。 这让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在紧张？” 对面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蒋鹏飞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为什么会紧张呢，明明你没有犯罪。”那个声音再次开口。 这句话出来，蒋鹏飞是真的愣住了。 他看了看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指关节在桌上轻敲。 “警……警官，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蒋鹏飞小心翼翼的说道。 之前审讯的几个警察，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一定是罪犯一样。 “你的紧张，跟那些犯人不一样。”何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能感觉的到，你并没有在害怕。” 蒋鹏飞松了口气。 没人喜欢自己被人当成杀人犯。 “不，不对。” 对面那个男人再次开口。 “你现在开始害怕。” “你好像害怕我们……发现什么？” 第十二章 难不成…… 人的情绪是在不停波动的。 优秀的销售员，都会通过客人的表情，动作，来推测他此时对商品的购买欲。 但没有一个售货员能比得上何川。 因为，他能直接感知到犯人的情绪。 “警官，您在说什么。” 蒋鹏飞勉力提起一丝笑容。 明明这个男人面色很平静，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但蒋鹏飞却感觉，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自己的衣服，看穿了自己全部。 “你没有杀人。” “但你却在害怕。” “你在害怕，被我们知道什么……” 何川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吴胖子正了正身子，他看到蒋鹏飞的额头，浸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正常的审讯，其实很难有明显的效果。 除了少数心理素质极差的人，大多数罪犯，都会用些谎言来误导警方的调查。 有时候你明知道这些东西是假的，但你却不得不花费精力去验证，无形中浪费很多时间。 “你看过周莉死亡的照片吗。” “她躺在冰冷的石滩上，穿着黑色的运动服，脑袋被石头撞的粉碎。” “她的皮肤，被石子刮破；身体，被树枝洞穿；甚至她从山上掉下来，撞到树杆，撞在石头上，五脏六腑全都破碎。 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就像一块案板上用刀切碎的烂肉，血和肉都混在了一起。” 何川的声音像是有魔性一样，不断引导蒋鹏飞，让他在脑海中构建那个画面。 “你能想象……她死前……该有多么痛苦吗……” “别说了！”蒋鹏飞猛地一拍桌子。 他两只手撑在桌上，脸色通红，正在大口喘气。 吴胖子吓了一跳，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带位置。 何川面色平静，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你那么喜欢她，可她现在，却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 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蒋鹏飞低着头，十根手指紧紧地捏成拳头。 汗水。 一滴一滴，顺着他的额头，滴在桌上。 审讯室里，安静的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吴胖子挪了挪僵硬的身子，有些扛不住了。 他偷偷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门，退出审讯室。 从审讯室里出来，吴胖子长长的吐了口气，背后全是冷汗。 明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但当他听到何川的声音，依旧感到一阵压抑。 哪怕已经离开审讯室，周莉死亡的场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被折腾的不成人形的尸体，灰白色的脑浆。 场面十分血腥。 吴胖子找了个角落，开始抽烟。 现在讲究文明办公，很多公众场合都明令禁止抽烟。 像吴胖子这种老烟枪，也只能偷偷找个角落，避免被人拍到然后发到网上。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不一会儿，一个女警抱着一份文件，快步走了过来。 “吴队。” 吴胖子挥了挥手，背对着她吐了口烟气，这才回过头来：“之前让你去查的东西，都查到了吗。” “查到了，我找他们公司要了那几天的监控，根据监控显示，案发当天，他确实是在公司里加班。”叫袁红的女警察看了一下文件，对吴胖子说道。 “只有那天才加班吗？” “不是，他们公司接了个活儿，已经连续加班快半个月了。” “他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没有，都跟平时一样，也没见到有什么情绪变化。” “这样啊……”吴胖子眯着眼睛，呢喃着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一周后，他突然失踪了几天，回到公司后就申请离职。”袁红翻看了一下资料，补充了一句。 “行，我明白了。”吴胖子挥了挥手。 “队长，你觉得是他吗？”袁红收起文件，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觉得呢？”吴胖子反问。 “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哦？”吴胖子看了她一眼，“说说你的想法。” “这个人住的地方，就在死者附近，距离案发地点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从资料上来看，他是唯一一个和死者一起跑过步的人，熟悉死者的行动路线。 而且他之前为了制造偶遇，专门跟踪过死者，在死者死亡后，他又辞去了之前的工作，并且搬离原来的居住地。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发生那么多巧合的事。”袁红说出自己的看法。 “最重要的是，他不够帅是吧。”吴胖子笑了。 袁红不置可否。 人都是视觉系的生物，同样的行为，如果放在一个帅哥身上，那叫一个浪漫。 但如果放在一个穿着格子衫，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死宅男身上，那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虽然蒋鹏飞给人的感觉还不错，至少看上去还挺精神的，比一般的程序员瞧着顺眼多了。 “不是他。”吴胖子摇摇头，将手里的烟头摁进一次性纸杯里。 “嗯？”袁红皱起了眉头。 她倒也不是个纯粹的外貌党。 根据以往的经验，大多数凶手，都是那种看起来老实巴交，其貌不扬的人。 更何况蒋鹏飞还跟踪过死者。 凭袁红的直觉，蒋鹏飞有非常大的作案嫌疑。 “这次的案件手法干净利落，看的出来凶手是个冷静细致的人，有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 “而蒋鹏飞……这么说吧，如果他能表现的冷静一点，或许我会觉得能具备一点可能性。” 吴胖子重新拿出一支烟来，又给自己点上。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行为。”袁红无法理解。 在她看来，蒋鹏飞辞职和搬家的时间，都卡的太巧了，巧合的让所有人都觉得很不正常。 吴胖子抽着烟，眼前又浮现出蒋鹏飞低头沉默的身影。 他原本也怀疑过蒋鹏飞，可是在审讯室里呆了一会儿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杀害周莉的凶手，那他消失的那几天，应该是得知死者死亡的消息吧。 那他后来搬家，难不成是…… 审讯室里。 虽然少了个人，但气氛还是显得很压抑。 似乎知道何川的声音有催眠一样的功效，蒋鹏飞索性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听何川的话语。 何川没有着急。 哪怕蒋鹏飞一句话都不说，但何川还是知道了很多讯息。 他在何川眼中，就像是一副五彩斑斓的图画。 何川只需要明白每个色彩代表的含义，就能解读出这副图画想要表达的意思。 何川闭上眼睛，手指轻敲。 快了，快了。 马上就能知道，你想隐藏的秘密了…… 第十三章 噩耗 “我希望我以后的男友，工作轻松点，陪我的时间能多点。” “我啊，喜欢看剧，对了，你知道《xxx》吗，里面的男主特别帅，我超级喜欢他！” “我对物质方面没什么需求，只要在蓉城有套一百平的房子，再有辆三十来万的车就行了。” 蒋鹏飞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地铁站出来。 原本周末应该是补觉的日子，但在家里的催促下，他还是打扮了一下，去春熙路相亲。 自从过了二十八岁之后，家里就为他感情的事儿操碎了心。 除了每次回家都要被拉去见女孩子，他们还想尽办法，打听老家周围在蓉城上班的单身女性。 这次的相亲对象，跟以前差不多。 年龄比他大一岁，身材一般，长相一般，在商场里做售货员。 至于他自己，身高一米七左右，长相普通，在互联网公司上班，一个月税后能拿一万左右。 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网上都说，会相亲的人都有这样的问题。 自己长得不咋滴，还嫌弃别人条件不怎么样。 蒋鹏飞已经把自己的条件放的很低了，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倒不是他看不上别人，而是别人看不上他。 性格，他比较内向。 别说跟女孩子聊天了，连跟超市收银的小妹说一句话，都能脸红上半天。 兴趣爱好，比较宅。 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偶尔会玩一下游戏，看一下新出的动漫。 至于家庭条件，那就更别提了。 虽然自己工资还算不错，但是家里是农村的，砸锅卖铁也就勉强能在蓉城付个首付。 而且还是在郊区。 为了节约房租，他在城南工作，却在城北居住，每天光上班都要花将近两个小时。 女方一听他还要再存几年，才能在近郊的位置付一个首付，大多数都失去了兴趣。 人不帅，家里没钱，还不会跟女孩子聊天。 活该他单身。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蒋鹏飞心情还是很低落。 本来他就有社交恐惧症，这一下好了，他更不敢跟异性接触了，生怕再次被打击。 想着想着，蒋鹏飞神情有些恍惚，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没撞疼你吧。” 耳边传来悦耳的声音。 蒋鹏飞捂着屁股，刚想道歉，没想到对方先说了出来。 他抬头一看，感觉眼睛闪了一下，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 “你没事吧？” 对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心的问道。 蒋鹏飞打了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 他低着头不敢看对方，感觉自己的脸在烧。 刚刚惊鸿一瞥下，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生，很漂亮很漂亮，好像在看电视剧一样。 “你真的没事吧？”对方继续问。 蒋鹏飞连忙摇头。 “你没事的话，那我先走啦。” 对方扔下这句话后，这才离开。 感觉眼前的身影消失，蒋鹏飞这才松了口气。 他真的特别不适应和女生说话，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生，靠的一近，心脏就跳个不停。 直到对方离开，他才敢偷偷打量一下她的背影。 那是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扎着一头马尾，玲珑的身躯凹凸有致，左手的手臂上绑着个手机。 就见她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沿着绿化带，向着远处跑去。 鼻尖还有对方身上残留的香气。 有那么一瞬间，蒋鹏飞感觉自己心脏“砰”的一下，好像停滞了一下。 他感觉他恋爱了。 …… 接下来的几天，蒋鹏飞开始有意调整自己下班的时间。 以前他都是到点就下班回家，现在却会在公司里多呆一会儿。 蒋鹏飞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他想再见那个人的身影…… 隔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蒋鹏飞真的遇到了那个人。 虽然他没记住那个人的样子，但是那身衣服，还有绑在手臂上的手机，都跟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对方越来越近，蒋鹏飞有心想要打个招呼，但脸烧的厉害，好几次抬手，又都放下了。 眼看着就要擦身而过，蒋鹏飞颓然的低下头，有些灰心丧气。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自己长的这么普通，还这么宅，家里没钱，还不会跟女生说话。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讨厌他自己。 蒋鹏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沮丧的气息，眼角有点湿润，鼻子一抽一抽的，有点想哭。 那道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她取下耳机，朝着蒋鹏飞挥了挥手：“嗨，又碰到你了。” 蒋鹏飞下意识的往四周望了望，看她是不是在跟其他人打招呼。 “对了，上次撞到你真不好意思，没撞疼吧？”女生继续说道。 “没，没事……”蒋鹏飞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没事就好，不过你真该锻炼了，我一个女孩子都能把你撞倒，你也太弱了。” 女生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重新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蒋鹏飞的脸更红了。 他脑子像个热水壶一样，“呼噜噜”的翻腾，只知道“嗯嗯啊啊”的回应着。 在女生快要离开的时候，他生平第一次，下意识的说了句话。 “要不，你带我跑步？” 女生停了下来，拿着另一半耳机，略带疑惑的望着他：“嗯？” …… 蒋鹏飞开始跟女生一起跑步。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女生叫周莉，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 她是个很优秀的女生，喜欢弹钢琴，打羽毛球，读书和健身。 每天晚上她都会到后山跑步。 有时候七点多，有时候八点多，时间不等。 蒋鹏飞觉得现在的学生太幸福了，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师，他们学习成绩一定很好。 也许是职业关系，周莉在交流的时候，很会照顾人。 并没有因为蒋鹏飞的内向，而导致话题进行不下去，出现尴尬的场景。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周莉在引导话题，不过久而久之，蒋鹏飞也能主动开启话题。 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蒋鹏飞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生。 美丽，善良，努力，上进。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周莉并没有看不起他。 她真正的把他当成了朋友，除了带他健身跑步，还会主动了解他的兴趣爱好。 就算是很多女生都不喜欢听的职场，以及计算机知识，她都能听的津津有味。 有时候她还会小小的遗憾，遗憾自己不能体验另一种生活。 在她生日时，蒋鹏飞送了她一块iwatch，这样她在跑步的时候，就不用把笨重的手机绑在胳膊上了。 当然，他也偷偷地给自己配了一块这样的手表，仿佛戴着同样款式的手表，他们两个就是情侣了一般。 周莉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过了一段时间，她回赠了一个价值差不多的礼物。 随着长时间的健身，蒋鹏飞的身材开始变好了，气质也挺高了不少，公司里也有女生主动跟他搭话了。 但他没有搭理她们。 他开始疯狂的加班，做兼职接活儿，努力提高自己的积蓄。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争取在年底前，首付一套房子，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尝试着向她表白。 他想给她一个家。 快过年的时候，公司接了个大活。 奖金很丰盛，算下来，每人能分好几十万。 蒋鹏飞没日没夜的加班，甚至连跟周莉一起跑步这事儿，都暂时放到了一边。 他好不容易干完活儿，拿到奖金，终于在他一早相中的小区里，预定了一套房子。 当他想把这个喜讯告诉周莉时，却得知一个噩耗…… 第十四章 柔软 蒋鹏飞额头上在冒冷汗。 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在回忆跟周莉相关的过往。 她依旧是那么善良，那么美。 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女生，却愿意关心那么卑微的自己。 明明能够收到很多很多礼物，却愿意把自己的礼物郑重的戴在手腕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生，现在却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 蒋鹏飞脑海中，浮现出周莉的尸体。 她穿着常穿的那件黑色运动服，少了半边脑袋。 黑色的秀发，和红色的，灰色的东西，纠缠在一起。 剩下那半边脑袋上，那只原本明亮的眼睛，空洞的看着自己。 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 疼。 我好疼…… 啊！！！！！ 蒋鹏飞眼睛红了起来，他捂住脑袋，发出凄厉的嚎叫。 “怎么了？”吴胖子从外面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来。 何川坐在椅子上。 原本轻敲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吴胖子看看仿佛受伤的野兽一样的蒋鹏飞，又看了看老神自在的何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不是说，他不是凶手吗？ “把他带下去休息吧。”何川看向他，面色平静的说道。 吴胖子连忙叫来两名警察，将陷入疯狂的蒋鹏飞带了下去。你还别说，发狂中的蒋鹏飞，劲儿还挺大。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回来，放在桌上。 “怎么回事儿，怎么玩儿的这么大。” 哪怕是在以前的案件中，这样的情况也是很少出现的。 “失策了，没想到他感情寄托的那么深沉。” 何川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端起桌上的纸杯，喝了口水。 “什么情况？”吴胖子有些好奇起来。 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何川有意在刺激对方，让对方情绪变得波动起来。 不过这样的手法，对身体有一定的害处，通常只会用在真正的犯人身上。 而另一种情况，则是对方本来就受到过刺激。 何川在进行引导的时候，不小心刺激到了对方。 “没什么。”何川挥挥手，神情有点疲惫。 蒋鹏飞的情绪，时间跨度太长，感情寄托的也太过深沉。 哪怕以何川的能力，想要整理还原出这些情绪，都感到特别吃力。 尤其是蒋鹏飞对于周莉的感情里，包含了感激，爱慕，努力，积极，向上…… 这样种类繁多的情绪。 导致何川在感知过程中，仿佛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 众所周知，电影看多了，就会觉得头晕。 “对了，我找到线索了。”何川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 “什么，你有线索了？”吴胖子精神一震，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周莉应该有一个iwatch，是蒋鹏飞送给她的。”何川道。 之前在看调查报告的时候，何川就奇怪过，为什么周莉出门跑步，竟然不带手机。 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离不开手机的。 哪怕是在做运动的时候，手机也都从不离身。 不然微信里的那个步数统计是怎么火起来的，很多人变着花样的下软件，不停晃动，甚至绑在滚筒洗衣机上，还不都是为了争夺一个步数排名。 “你的意思是，蒋鹏飞在知道周莉死亡后，通过这个玩意儿，找到了凶手？” 吴胖子反应也不慢，结合手上已经得到的信息，很快就推理得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这样一来，蒋鹏飞很多之前解释不了的行为，现在也都解释的很清楚了。 什么想要换一份工作，什么想要换一个生活环境，都tm是骗人的。 “嗯。”何川点头。 “那这么说来，凶手应该把这个东西带走了，可是不应该啊，他拿这个东西干什么……”吴胖子在那里呢喃道，“对了，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何川摇头。 他刚感知到后面，蒋鹏飞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 虽然他可以继续引导下去，不过看蒋鹏飞的状态，他事后恐怕会疯掉。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很强大的人，如果他够强大，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何川引导。 “那我去问他。”吴胖子转身就要离开。 “他不会告诉你的。”何川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吴胖子有些不理解，不过看着何川的平静的眼神，他突然明白过来，“你意思是……他想自己去报仇？” 这个理由并不难猜。 结合之前何川说的，蒋鹏飞在害怕。 他害怕的不是自己被当成凶手，而是害怕警方找到真凶。 这样一来，他就无法自己亲手手刃那个人。 那个，让他失去整个世界的人。 “行，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安排人下去搜集证据。”吴胖子摩拳擦掌，立马开始行动起来。 憋屈了这么多日子，总算找到关键性线索了，吴胖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吴胖子出去办事儿后，何川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整理起脑海中残留的情绪。 从他感知到的那些情绪上来看，蒋鹏飞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孩。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饱受情感方面打击的蒋鹏飞，将那个女生当做自己的精神寄托。 每个人心里都有片柔软的地方。 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是很困难的，但蒋鹏飞却能为那个女人，改变自己身为程序员的习性。 从一个足不出户的宅男，变成一个喜欢锻炼，热爱生活，甚至凭借自己努力，在蓉城买房了的人。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只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女孩…… 何川喝完水，从椅子上站起来，出了审讯室。 吴胖子的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得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们今晚注定要留在这里加班。 至于蒋鹏飞，他暂时要留在局子里。 他什么都不说，吴胖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开始复仇，只能先随便找个理由，扣留个四十八小时再说。 何川打了个招呼，拒绝了吴胖子开车相送，一个人走到了警局对面的公交站里。 等了几分钟后，公交开来，何川刷卡上车，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撑着下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灯光明媚的城市夜景，习惯性的发起呆来。 这座城市还是那么漂亮。 跟北上广的快节奏生活不同，这座城市只需要安静品味，整个身心都仿佛被洗涤一般，变得安静下来。 何川希望它永远那么安静，永远不要变得浮躁…… 开了六七站左右，公交在宠物店附近的站台停了下来。 何川下车后走了十几米，就看到自家宠物店，正安静的矗立在夜幕里。 辣娇趴在玻璃门前的毯子上。 它浑身漆黑，整个身子完美的融入到了夜幕之中，找不到一丝痕迹。 似乎听到了何川的脚步声，它张开眼睛，蓝绿色的眸子透过玻璃门，直直的看向何川。 “走，我们回家。” 何川弯下身子，语气轻柔的说道。 第十五章 悠闲的生活 身子动了一下，何川眼皮缓缓睁开，从睡梦中醒来。 他靠在沙发上，头枕在抱枕上，手上还拿了本《易经》。 又睡着了。 低头一看，辣娇正在一旁舔毛。 它每天总是要提前一点，比何川先一步醒来。 舔完毛后，辣娇迈步到何川身边，伸出脑袋，在他身上亲昵的蹭蹭。 何川撸了几把，把它撸舒服了，这才从沙发上跳下去，跑到角落吃猫粮。 何川将书放到书架上，从沙发上起来。 习惯性的要将身下的一次性桌布收起来，却意外的发现，上面没有血珠。 何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想起，昨天晚上没有做噩梦，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很长的梦。 梦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十分温馨的故事。 洗完澡，换好衣服，何川带着辣娇下楼。 经过两天的努力，宠物店终于被清理了出来。 把多余的东西都扔了后，店面显得宽敞了许多。 何川又打开门，散了两天的风，此时店里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呛鼻的味道。 将小区外面买来的小笼包吃掉。 一笼八个的小笼包，一共花了八块钱，算下来一块钱一个。 何川很久没吃过小笼包了，印象中他记得，这包子好像是五毛钱两个。 时间过得真快，跟这物价涨的一样快。 辣娇到了店里，就跳到一个椅子上，趴在上面看着门外。 何川拿出茶具，开始烧水，一边烧，一边顺着辣娇的视线往外看去。 它看的方向是个花圈店。 说来也奇怪，那家花圈店好像一直没看到过主人。 每天何川来的时候，花圈店就已经开门了；走的时候，花圈店还没有关门。 不过此刻，花圈店门口蹲了一只猫。 毛色跟辣娇差不多，只不过辣娇是纯黑，但那只猫却有四只白手套。 两只猫隔着一条马路，互相望了起来。 何川看了一会儿，壶里的热水已经烧好了。 将茶杯用热水洗过两道，何川放入茶叶，开始泡茶。 喝着热腾腾的茶水，何川眯起了眼睛。 最近蓉城一直在降温。 本来应该穿长袖的季节，却不得不套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偶尔会出一下太阳，但总是没出多久，就莫名其妙的隐没在云层中。 这阴沉的天气，让人心情都变得美丽不起来。 好在不用上班，何川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太阳。 他在店里放了几本书，借着外面明亮的光线，开始看了起来。 等到太阳出来，他就可以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悠闲的晒着太阳。 就像楼下小卖部里，六七十岁看店的老大爷一样。 悠哉。 早晨的宠物店，基本上没什么生意。 有几个路过经过的时候，进来问了几句，基本都是在问能不能给宠物洗澡。 何川摆摆手，示意这里只售卖宠物用品，不提供其它服务。 被问的多了，何川去对面的打印店打印了个告示，顺便还打印了两张二维码，直接贴在店里。 这样一来，本来就很冷清的店，更加没什么人光顾了。 等店主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家冷冷清清的店面，里面只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在喝茶看书。 “没生意？”店主从屋子走了进来，目光在店里扫了一眼，好奇的问了一句。 何川抬头见到店主，“嗯”了一声，然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茶杯，给他倒了杯茶。 店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看上去好像还想再喝。 何川又给他倒了两杯，都被他一口饮尽。 “说实话，这么小的杯子，不解渴。我还是喜欢那种大瓷杯，一次泡一大杯茶，喝个过瘾。”店主将杯子放下。 “从城南过来？” “对，刚从地铁站下来。” “怎么不开车。” “大早上的，开车多堵啊。反正我也不急，就坐地铁过来呗。”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咯，你看看合同，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何川接过合同，打开看了起来。 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写满各种条例， 何川看的很很慢，很仔细，在他看合同的时候，店主发现椅子上趴着的辣娇。 “这是你捡的那只猫？” “嗯。” “长的不错啊，这毛色，挺光滑。”店主点评道。 辣娇的毛色确实不错。 何川第一次见它，就是这副油光水亮的模样，一般的流浪猫，很少会有这种毛色。 看起来倒像是谁家走丢的宠物猫。 店主倒是没有直接上手，因为何川之前说过，这猫对其他人很凶。 人分百样，猫也一样。 有些猫黏人，有些猫就是不愿意亲近人。 那些想要撸猫，却被猫挠上两爪子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询问，看何川这里能不能帮他们给宠物洗澡。 尤其是猫。 给猫洗澡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 将目光从辣娇身上收回来，店主开始在店铺里转了起来。 “这里的东西，丢了很多啊。”店主摸了摸下巴，说道。 “店面太小，东西放多了，显得比较压抑。”何川回道。 “那倒也是，以前倒是没发现这个问题。”店主赞同的说道。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拥有七家商铺的富二代。 说起来，何川认识的几个有钱人，好像跟他表现的也差不多。 不戴手表，没有佩饰，开的也是辆十来万的车，浑身上下的服装加起来，也就百来块钱出头。 平时吃的是路边摊，喜欢买商场打折的物品，要是遇上网上促销，表现的比何川还要来的兴奋。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朴实无华吧。 “看了，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何川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在店里找了支笔。 “你不再看看？”店主回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不用了，就这样吧。”何川在需要签字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就不怕我骗了你？”店主看何川这么利索的动作，忍不住说道。 “我相信你。”何川道，他抬起头，看向店主，“而且，你会骗我吗？” 第十六章 前因 “大气。” 店主朝着何川比了个大拇指。 “就算我自己知道这个合同没问题，但毕竟是几十万的生意，还是要表现的郑重点。” “你以后还是多注意一点，这样容易相信人是不行的，毕竟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 “还好。”何川将手里的笔放下，“能在茫茫人群中骗到警察身上，说明他不太适合干这一行。” “你是警察？”店主有些诧异。 “嗯。” 他上下打量了下何川，摸了摸鼻子：“说实话，这还真看不出来。” 他把桌上的合同拿过来，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男子从隔壁中介店里跑了出来。 店主把合同给他，又说了几句，就见那男子拿着合同，点头哈腰，一直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等店主回来的时候，何川问了一句：“他好像很怕你。” 根本不需要使用特殊能力，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一眼能够看出来对方在讨好他。 “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没学历，找不到工作，我爸就把那个店免费租给他。”店主道。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们家在这里就只剩这一套商铺了。”何川皱了皱眉头。 “那是我爸的，不是我的。你买的这个商铺，也是我以前从我爸那儿买的。”店主强调道。 何川歪了歪头。 见何川有些不太明白，店主解释了一下。 “我们家情况有些特殊，我爸怕我有钱学坏了，小时候就很少给我钱，想要什么东西，要不就把零花钱存下来，要不就打工自己去买。我当初想开宠物店的时候，我爸把这个铺子租给我，租金比市价便宜一半。不过我嫌麻烦，干脆就以市场一半的价钱，把这个铺子接了过来。” “那几家店也是这样？” “那倒不是，我之前在他手上买了几套房子，这不这几年楼市情况不错嘛，我就脱手了几套，然后在城南那边投资了几个铺子。不过这两年情况又不太好了，我那些商铺都砸在了手上，租也租不了几套，只能想办法自己再做点生意了。”店主道。 何川沉默了。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不太明白。 “对了，我建了一个微信群，都是来我店里买过东西的顾客，回头我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你，然后我再把群转让给你。对了，你还没有进货渠道吧，我这里有几个路子，把联系方式发你一下。”店主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啪啪啪”开始操作起来。 店主加了何川好友，把他拉进一个群，将群转让给他，又给他推送了几张二维码名片。 “行，我还有事儿，要去忙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私聊我，我一般情况下都会在线。” 做完这一切后，店主给何川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了。 等人走了后，何川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这茶它不香了。 将乏味的茶叶倒掉，何川重新放了些茶叶，泡了壶新茶。 茶味重新变得浓郁起来。 下午，何川没什么事情干，只不过手机会偶尔震动一下。 店主刚刚转让给他的那个群里，不时会有几个人冒出来，询问他一些商品的情况。 何川加了店主推送过来的名片，跟对方商量好了货物的采购，然后就再次闲了下来。 闲的无聊，就只能看书。 不过每看一会儿，何川就会望一眼屋外。 今天没出太阳。 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有些压抑。 他摇摇头，将冷掉的茶壶重新热上，然后继续翻看手上的新书。 快下班的时候，吴胖子来了。 他进屋的时候，沉着一张脸，拿起桌上冷掉的茶壶，对着嘴“咕噜噜”就干了起来。 啪！ 吴胖子重重的将茶壶砸在桌上。 “案子破了。” “嗯。” “凶手抓住了。” “嗯。” “十一岁，判不了刑。” 何川将书收起来，看了眼一脸阴郁的吴胖子。 “所以呢。”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tm什么世道！”吴胖子想砸东西，但看到桌上的杯子，又止住了这种冲动。 只是五指狠狠的捏成一个拳头。 “我以为当警察这么多年，你已经习惯了。”何川重新接了壶水，放在桌上烧上。 “那天拿到线索后，我们就开始查了起来。” “周莉的手机跟iwatch同步，我们根据定位，找到了那块手表所在的位置。” “你说的没错，那块表就在蒋鹏飞新搬去的那个小区，并且就在同一栋楼里。”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详细信息，我们挨家挨栋，拿着从周莉朋友圈里找到的手表样式，一个个问，看有没有人捡到这块手表。” “所有人都说没有。” “后来我们调取小区的监控记录，根据蒋鹏飞的动向，将目标锁定在他斜对门那户人家。” “我们重新敲开那家业主的门时，那个业主还是说，没有见过那块手表。最后还是我们强烈要求进去，看到她小孩手上戴着一块表，跟周莉朋友圈里的那个样式，一模一样。” “当我们翻出里面的信息，证明这个表是周莉的时候，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是在路上捡到的，不知道是谁扔的。” “然后我们调取当天小区附近的监控，发现她们案发当天，有去过后面那座荒山。” “她说她们只是在附近走走，没有上过山，更没有见过死者。” “但监控显示，那一天她们回小区的时间，比往常慢上半个小时，而且神色慌张，行动路线也跟以前不一样，但她还是矢口否认，就说这块表是捡来的，其余一概不知。” “直到我们在周莉衣服上，提取到她小孩的指纹。” “然后，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何川拿起烧开的茶壶，往杯子里倒着热水。 “她说，她小孩是不小心的，小孩子不懂事，让我们不要跟他计较。”吴胖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你知道吗，我们在审问她孩子时，那小孩儿说，是他把周莉推下去的，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 第十七章 再现波折（生日更新） 觉得好玩! 觉得好玩. 觉得好玩…… 吴胖子捏紧的拳头，缓缓松了开来。 整个人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无力的坐回椅子，两只手撑在膝盖上。 何川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泡好的茶水倒在杯子里，然后将杯子往吴胖子面前推了一下。 良久，吴胖子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他问。 “嗯。”何川没有否认。 他不知道凶手的身份，但却能够猜出来。 蒋鹏飞的怕，不止是怕警方先他一步，把凶手找出来，从而导致他无法报仇。 他怕的，其实是警方拿凶手根本毫无办法。 只不过，这些猜测，没有必要告诉吴胖子。 道理很简单——他们是警察。 好一会儿，吴胖子才缓过劲来。 尽管他看上去依旧萎靡不振，脸上满是颓唐的神色。 按照惯例，十二周岁以下的未成年人犯罪，免于刑事处罚。 只有其监护人，会为他承担他所犯下罪孽的民事赔偿责任。 说白了就是赔钱。 甚至就连赔钱这个情况，也是不一定的事儿。 之前他们处理过一个案子，一个小孩儿从楼上将灭火器扔下，砸死一个路人。 事后小孩家长一直以家庭困难为由，拒不履行责任，事情拖到了现在也没有解决。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小孩在公交上故意推挤孕妇，只是想看她会不会流产。 地铁站里，小孩将女生推向疾驰而来的地铁，就因为他向女孩要鸡腿吃，女生没给。 还有一起火锅店的故事，男孩在火锅店里呆的无聊，于是去前面偷两个女孩的手机。 女孩发现了，将手机扣住，男孩觉得很委屈，于是向火锅里吐口水。 女孩这件事告诉熊孩子父母，父母不但没有怪罪孩子，反而责怪女孩不懂事，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于是，在店家主动给女孩换了锅底后，以为打了胜仗，趾高气扬的男孩，端起新上的滚烫锅底，朝着女孩脸上泼去……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何川对后续的进展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毕竟，法律只适用于人，但有些东西他就不是人。 吴胖子喝完茶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我回去休息了。”他语气消沉的说道。 以何川对他的了解，遇上这种事情，他至少会抑郁上好几天。 何川“嗯”了一声，也不起身，重新拿起书，继续看了下去。 都是成年人了，吴胖子懂得怎样调节自己。 “对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吴胖子突然回过身，“蒋鹏飞想要见你。” “不见。”何川将手里的书，翻了一张新页。 “行，那我回头转达他。”说着，吴胖子耸拉着脑袋，出去了。 晚饭，何川在隔壁叫了外卖。 一份土豆烧排骨，一份粉蒸肉，加一份白米饭。 自从不做噩梦之后，何川反胃的情况已经好上不少，可以吃点辛辣的食物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排骨烧的不够入味，粉蒸肉上的蒸肉粉太硬，口感不尽如人意。 何川吃的很慢，花了二十分钟，才解决了桌上的晚餐。 放下筷子，何川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开始考虑要不要自己做饭。 川省的男人，好像在做饭这件事上，有着特别的天赋。 哪怕没有特意去学过，何川做出来的饭菜，也比大多数外卖来的好吃。 唯一的忧虑就是，他刀工不太好，在食材的处理上，会花费更多时间。 过阵子再说吧。 何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晚上依旧没什么客人。 大家似乎对只卖宠物用品的店面，没什么兴趣。 想想也是，宠物这行跟餐饮不一样。 所有人都要吃饭，但又不是所有人都要养宠物。 更何况现在网购这么方便，种类又多，价格又便宜。 如果不是为了应急，又有几个年轻人愿意选择在线下购买。 这么一想，何川觉得自己这个店铺前景堪忧。 好在这么一来，要做的事也比较清闲，而且店铺是自己的，了不起就当投资。 因为回去没什么事儿干，何川索性就呆在店里看书。 辣娇趴在一旁，尾巴一摇一摇的，偶尔仰起头，冲着空气打了个哈欠。 对面的猫早在中午的时候就消失了。 两只猫互相凝望了一上午，也不知道有没有擦出感情的火花。 等最后一页书翻完，何川将书合上，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手机上显示着几十条消息，都是他看书的时候发来的。 何川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有父亲的未接电话。 自从两天前，帮吴胖子把那个案子找到线索后，何川再次把手机设置了静音。 本来他朋友就没几个，找他的人更少。 更何况，何川本来也不喜欢跟其他人交流。 父亲那个电话，何川不想回。 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也许是因为吴胖子刚刚来过，也许是才看的那本书有些伤感。 他现在心情有些烦躁，完全沉静不下来。 似乎感觉到他的烦躁，辣椒抬起头来，“喵”了一声。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何川伸手，抚摸着辣椒的脑袋。 辣椒跳上桌子，在手机面前转了一圈，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 何川看了眼手机，又看了辣椒一眼。 喵。 辣椒朝着何川叫了一声。 何川犹豫了一下，这才拿起手机。 他划开屏幕，看到吴胖子打来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吴胖子是知道何川的习惯。 除了非常重要的事，一般情况下，他都只给何川发短信。 何川按着手机上的电话，拨了回去。 “喂，什么事儿。” “蒋鹏飞失踪了。” 电话里，吴胖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失踪了？什么情况。”何川皱起眉头。 “他把那个孩子带走了。”吴胖子说道。 何川总算明白，内心的不安源于何处。 只是把凶手抓住，对蒋鹏飞来说远远不够。 他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人找到了吗。”何川问道。 “本来是想让你过来，帮忙找一下，但现在不用了。”吴胖子的声音变得古怪起来。 “他已经死了。” 第十八章 我，喜欢你 蒋鹏飞死了。 从小孩住的那栋楼上，二十多层的顶楼，掉下来摔死的。 小孩在楼顶被人找到。 被找到时，他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 很多人都感觉很奇怪。 如果说蒋鹏飞将小孩带走，是为了报复，那为什么最后死的是他？ 难不成他是在准备行凶的时候，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被小孩意外反杀？ 别搞笑了。 小孩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甚至从监控上看，蒋鹏飞根本就没有绑架他的痕迹。 警局里，大家都知道蒋鹏飞的情况，所以往“复仇”这个方向猜了起来。 但对那个小区的住户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蒋鹏飞和周莉之间的关系。 对他们来说，蒋鹏飞只是在这个小区中，上千个普通租户中的一员。 案发现场只有两个人。 一个死者，另一个是个小孩。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小孩将周莉推下山，致其死亡的事情，也在社区里面传播起来。 有人将这件事的始末制作成了公众号文章，在业主群里疯狂转发。 文章用加粗的红字标注，小孩家里在事发之后，以家庭困难为由，拒不履行赔偿这个事儿。 里面还在底部特别标注，小孩家里共有三套房产，两辆车，四个车位，以及股票若干。 住户都在猜测，这个事应该也是小孩做的。 毕竟，他之前可以因为好玩，害死过一个人。 那再因为其他原因，害死另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件事在小区里引发一阵恐慌，许多业主都在抗议，表示要将这户人家赶出小区。 接连跟两起命案搭上关系，尤其犯罪分子还是一个11岁的小孩，不需要付刑事责任。 所有人都害怕，下一次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小孩父母跑了警局好几次，要求警方找出传播谣言的对象，并向盘媒体对这件事做出澄清。 没有人搭理他。 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要往这对奇葩的夫妻脸上，吐上两口唾沫。 事情越闹越大。 文章不知被谁发到了小孩父母的公司，以及相关亲属所在单位的领导手上。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许多人因为这对夫妻失去了工作，就连他们自己，也被所在公司解除了劳务合同。 在社区管理上门之后，这户家庭终于在这个小区呆不下去了。 他们选择卖房子。 只不过每个上门看房的人，都会被其他人告诉这户人家的“光荣事迹”，于是卖房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他成功了。”吴胖子面色复杂的说道。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蒋鹏飞为什么会死，现在他却已经明白了。 眼下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但作为一名老警察，吴胖子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谋划过的。 文章把那对夫妻名下的财产，家庭背景，及社会关系，都给扒的一清二楚。 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更不是那些只会抄袭、转发的自媒体能够做到的。 至于蒋鹏飞。 他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户人家已经社会性死亡，并且可以预想，哪怕几十年过去，他们一家也几乎别想翻身。 他用自己的死，完成了他的复仇。 “只是，代价太大了。” 已经猜测出了事情始末，吴胖子心里有点难受。 之前小孩失踪的时候，吴胖子快吓疯了；后来小孩没事，他也松了口气。 尽管他也希望凶手能够付出代价，但绝对不是采取暴力手段，来违抗法律。 不然不管复仇成功没有，几个家庭都会因为这件事，彻底毁了。 只不过用这样的方式进行报复，在吴胖子看来，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哪怕不需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完全可以策划这件事情。 “也许他，早就想死了吧。”何川说道。 他今天没有看书，而是坐在桌前，端正的在那泡茶。 尽管当警察来的这些年，对于死亡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 但蒋鹏飞这件事，还是给了他很大震撼。 许多人在遇到类似的事情时，只会使用以暴制暴的手段。 但说实话，这种行为，除了一时爽快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而让对方社会性死亡，活着，却比死亡更加痛苦，这样的方式，需要很高的智慧。 只不过就像吴胖子说的，蒋鹏飞的死，除了让这件事儿看起来更加震撼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意义。 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早就已经不想活了。 “嗯？”吴胖子有点疑惑，这年头，还有人嫌自己活的久的？ 更何况在他看来，蒋鹏飞长的不错，收入也可观，他才二十多岁，漫长的人生只是刚刚开始。 就这样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不会显得太草率吗？ 何川没有说话。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脑海中回忆起之前感应到的场景。 对蒋鹏飞来说，他从前活的二十多年，是悲哀的。 他的家庭条件不太好，父母也没什么文化。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来的，小孩子太闹腾容易出事，所以他们一直采用的是打压式教育。 从小到大，蒋鹏飞除了挨打，就是不停的被否定。 考试考差了，要被打；考好了，要被说才全校前二十名，前面还有十九个比他强的。 起床了，没叠被子，要被打；叠了被子，要被说叠的跟坨屎一样，人去当兵，都是叠的豆腐块，就他叠的这被子，在部队里连饭都吃不上。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他小时候放学的时候。 因为出生在一个小城镇，地方比较小，大家经常走的也都是那几条路。 有一次他放学回家，和几个同学顺路，其中有男有女，大家走在一起。 结果在路上，他被亲戚看见了，那亲戚回头跟他父母开玩笑，说这孩子谈恋爱了。 于是蒋鹏飞第二天回家，就莫名其妙的被父亲打了一顿。 一边打，还一边骂道“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去学别人早恋，老子让你早恋，让你早恋！” 那天，他父亲整整打断了两根手臂粗的棒子。 直到他打的没了力气，只能坐在凳子上喘气，然后让蒋鹏飞在地上跪着，不许吃饭。 蒋鹏飞在地上整整跪了一夜。 第二天膝盖都已经发紫，还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去学校里上课。 从那以后，蒋鹏飞看到异性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退避三舍。 一直到他出来上班，跟异性说话的次数，用两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蒋鹏飞会有社交恐惧症。 工作以后，家里人虽然不打他了，但经常会数落他工作不好，赚的钱少。 然后还一直在提，那些以前比他成绩差的人，一个个买房买车，混的有多风光。 就连相亲这件事，也是家里人逼着他去干的。 只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年纪了还没结婚生孩子，让他们很没面子。 蒋鹏飞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提在手中，随时可以操控的傀儡而已。 蒋鹏飞死了，但据说他死了之后，脸上还带着笑意。 也许在他看来，死亡之后，他又可以见到，那个第一次待他如此温柔的女生吧。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那句一直藏在心中，没说出口的话，说出去。 我。 喜欢你。 第十九章 麻烦的事（感谢盟主和两个舵主） 案子结了。 吴胖子也轻松下来。 他在家睡了整整两天，然后开始重新操起家庭煮夫的行当，在家给媳妇儿做饭。 因为这个案子，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陪过媳妇儿了，只能想尽办法去弥补亏欠。 耙耳朵。 何川对这种撒狗粮的行径嗤之以鼻，继续在店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来店铺的客人依旧很少，只有微信群里，偶尔会有几个客人找他下单。 不过基本上都要送货上门。 路倒是不远，就在附近几个小区，走路的话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何川把信息都记录下来，没事儿的时候就把门关了，然后带上辣娇一起出去送货。 就当是散步了。 闲暇之余，何川也会跟店主聊聊天。 是的，何川和店主到现在还有联系。 似乎离开宠物这个行业，让他感觉非常不舍。 隔三差五的，他就会给何川发微信，询问一下宠物店的情况，并且教导何川一些关于宠物的基本常识。 最近他们聊着聊着，聊到宠物发情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春天的缘故，小区里夜猫经常在半夜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建议你给你家猫做绝育，真的，这样对它身体有好处。” “？” 何川缓缓打出个问号。 “其实，除了我们人类外，大多数动物在发情的时候都非常痛苦。” “它们的生理结构，导致它们在交配的时候并不能感到愉悦，只是单纯的冲动。” 何川看到这两句话，打出一行字。 “那天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几只狗在路上缠在一起。” “……”店主发了一长串省略号。 “好像还是几只公狗。”何川又补了一句。 店主没有理会何川的抬杠，“啪啪啪”的打了一大堆。 “以母猫为例，每年春秋都要发情，每次发情都会生一窝崽，生的多了，对它身体有影响。” “而且宠物发情特别麻烦，不但经常半夜会叫，而且还会到处拉屎撒尿，特别难打理。我跟你说，猫发情的时候撒尿特别臭，那股味儿……简直熏眼睛。” 宠物发情，会到处撒尿，而且味道会熏眼睛…… 何川看到这段话，眼睛瞅向一旁的辣娇。 辣娇正躺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翘起两只大长腿，仰着肚子在那里舔毛。 感受到何川的目光。 辣娇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收起大长腿，将肚子重新贴在椅子上，恢复了趴坐的姿势。 何川收回目光，在微信上回了条消息：“等它发情的时候再说吧。” 繁衍是物种的天性。 何川不喜欢用“为了它好”这种理由，来剥夺其它生命的天性，哪怕这个生命，是他养的“宠物”。 否则的话，这种行为跟蒋鹏飞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川在店里喝着茶，不时和店主聊着天。 他其实不太喜欢聊天，以前上班那会儿，经常几个星期不开微信。 不过店主懂的东西确实很多，除了理论上的知识，还有非常丰富的实际经验。 这比何川单纯的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还多。 听他吹牛说，如果不是只把这一行当兴趣爱好，以他的能力，已经可以开个大型的宠物医院了。 “其实现在国内的宠物市场相对来说还是很小，而且很不规范。很多人在宠物生病后，随便喂点药，就扔那里不管了。死了就用塑料袋一裹，找个时间偷偷扔进垃圾桶里……哎，如果对宠物没那么热爱，何必要养呢，随便在街上或者店里找只宠物撸一下就好了，这一点上还不如我媳妇儿。”店主唉声叹气道。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卡通猫的头像，他说这只猫叫仐仐，而他叫杨仐，正好是他的本命猫。 他和他女朋友就是因为这部动漫的互动而认识的。 虽然他女朋友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养宠物，不过却对这些可爱的小家伙非常感兴趣。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两才能走到一起。 这该死的酸臭味。 “再见。” 何川面无表情的输入这句话，然后左手一划，关掉微信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望着屋外眯起了眼睛。 看来春天真的到了啊…… 可惜，何川逃的了这两个家伙，却逃不了家里的父亲。 父亲又来电话，问自己跟那个女生联系没有。 听他口气，对方父母好像也在询问这个事儿。 说是聊聊，其实就是相亲。 只不过现在得年轻人都挺抵触相亲，于是他们也顺应潮流，换了个名词，美曰其名叫交个朋友。 何川头疼的原因，不在于要怎样应付父亲，而是在于，那个女生也给他微信发了消息。 自从上次添加微信之后，两人一直都没聊过。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以为双方都已经忘记这个事儿。 毕竟这么久没消息，以双方父母的精明，自然知道多半是吹了。 搞不好他们早就物色好了其他人选，这个不行，再换一个，总有一款能看的对眼的。 老一辈安排相亲，不都是这么个套路么。 不过这一次女方主动跟他发消息，问他周末的时候有没有时间，找个地方吃个饭，看个电影啥的。 这说话的口吻…… 何川怀疑是她父母拿了她的手机。 何川本来想回一句，自己要看店，恐怕走不了。 正在打字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打好的字删掉，重新换了一句：“时间，地点。” 对方很快回复道：“周六上午十一点，春熙路，地铁站a口。” 看来确实是她父母没错了。 不然她不可能知道，周末春熙路的地铁站，到底有多恐怖。 以前他被吴胖子拉去那边买过衣服，被堵在地铁站口，十几分钟没能出去。 幸好自己之前没有发那句话。 不然回头父亲就要打电话过来，问他开什么店，什么时候买的店铺之类的问题了。 麻烦。 何川放下手机，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辣娇的脑袋。 “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对了，你是不是看上对面那只猫了，回头要不要我去给你提亲？” 辣娇眨着眼睛，一脸懵逼。 喵？ 第二十章 奇怪的梦（求推荐） 早上七点，何川按时醒来。 头顶上是光线昏暗的天花板，熟悉而又陌生。 刚刚他做了个梦。 梦中自己扮演了一个奇怪的角色，一个个世界中调查案件。 每调查完一个案子，揭秘出案件的真相，就会被投入到下一个世界。 前面几件案子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印象中只残留最后一个案子的记忆。 这个案件有点诡异。 案件的发生地，是在一间屋子。 何川敲门的时候，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给他开的门。 小男孩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什么话也不说，也没什么表达。 所有线索都需要自己寻找。 屋子挺大，至少有一两百平，是个高层，房间里，阳台上，都种有花草，很有生活的气息。 何川在里面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是隐隐感到有些奇怪。 他回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他的男孩，突然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哪儿了。 这么大一个屋子，居然只有一个小孩子一个人住…… 破案的过程有些冗长。 大意就是，这个小孩不是个小孩，是个成年人变小的。 而这个屋子，之前住着两个男人，是情侣关系。 其中一个男人出轨，在房间里抱着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调情，被另一个男的发现。 那个男人用吸尘器，将两个人的身体硬生生吸到吸尘器里，所以才没留下什么可疑痕迹。 何川按着感知，找到那个吸尘器，将案子破了。 当案件告破那一刻，手上作为凶器的吸尘器突然晃动起来，一股吸力将那个男孩吸了过去。 何川一把拉住男孩，将他和吸尘器分开时，从吸尘器里拿出一支断掌。 何川清晰的记得，那是一只做了五根蓝色美甲的断掌。 手掌在不停折腾，想要继续追杀那个犯人，却被何川死死控住。 何川准备将断掌夹在门缝，用门缝将它碾碎。 断掌顿了一下，突然反过头来，转而袭向何川。 让何川印象最深的地方来了。 记忆中，他将断掌的五指掰住，用力将五根手指掰断。 然后。 他将断裂的手指。 放进嘴里。 一口，一口。 咬的粉碎…… 何川突然有点反胃。 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哪怕梦里，最后他把嚼的粉碎的手指都吐了出来，但他依旧感觉有些难受。 好一会儿，何川才从床上爬起来。 自从身上不再出现伤口后，他就回到了床上。 有一阵子没有碰过床，睡着还有点不太习惯。 离开卧室的时候，他发现门后插着的电蚊香。 听说电蚊香有毒，卧室面积这么小，毒性应该积累的更大。 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奇怪的梦，跟这电蚊香有没有什么关系。 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何川擦着头来到厨房。 早餐是粥。 电饭煲有煮粥功能，前一天洗好米煮下去，过上三小时四十分钟，就会转入保温状态。 粥煮的很烂，配上楼下摊贩制作的红油榨菜，和超市里买的豆豉鱼罐头，何川能吃下两碗。 吃完早餐后，何川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半。 从家里出门到春熙路，坐地铁要七号线换三号线，全程三十六分钟。 如果是坐公交的话，有三趟车，步行1.3公里，总共耗费四十三分钟。 卡时间的话，十点出门，也不算太晚。 何川索性坐到沙发上，从书架上又抽了本书。 上次买来的书都已经看完，正好今天要去春熙路，何川准备回来的时候去一趟书店。 喵。 辣娇扒拉了一下何川裤子，开始催促起来。 它在旁边已经蹲了十几分钟。 往常这个时间点，他们都已经出门去宠物店了。 何川将书放在腿上，一只手压在书，另一只手揉了揉辣娇脑袋。 “今天不去。” 辣娇被摸的眯起了眼睛。 等何川收回手去翻书页后，它歪了歪脑袋。 叮铃铃。 手机定好的闹铃响了。 何川将正在看的一页仔细看完，然后将书合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九点半。 时间有点早，不过考虑到今天是周末，路上人可能有点多。 他将书放回书架上，到门口换好了鞋。 临走的时候，何川又摸了一下辣娇的脑袋。 “我走了，下午回来。” 花了十分钟。 何川穿过一条街，来到地铁站。 过了安检，刷完卡，然后站在候车线外等了起来。 交大站的人不是很多，甚至严格来说，里面还有些空旷。 不过这也不全都是好事。 比如说，这里的年轻情侣会比较多；再比如说，这些情侣间的一些动作，会显得比较亲密。 就好像楼梯下那对穿着黑色情侣装的情侣，女的将头完全埋进了男的怀里。 他们穿着宽大的情侣服，看不清手上的动作。 只不过隔了好几米的距离，何川依旧能清晰的听到男子急促的喘息声…… 地铁过来了。 里面人不是很多。 不过等转到三号线后，人立马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何川不得不跟人挤到一起。 哪怕隔着衣服手套，各种情绪还是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为了一堆调味料，里面有盐，有糖，有味精，有生姜，有八角…… 出了站，何川捂住胃部，脸色有些发白。 想要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但大街上全是摩肩接踵的人群。 何川脸色更白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的何川脑袋有些发晕，他拿出手机，准备找一家咖啡厅坐一会儿。 手机屏幕刚点亮，显示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父亲的电话。 最近一条电话，刚打过来一分钟，何川摁住号码，拨了回去。 “喂。” “你已经出发了吗？”父亲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我已经到了。” 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何川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在台阶坐下。 “你已经到了？”父亲有些诧异，确认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回头见了人表现的好一点，人家是女孩子，你要学会主动。买东西吃饭什么的，记得拧东西，先把账付了，钱不够就跟我说，我转你。” 第二十一章 相亲（求票和收藏） “我跟人了解过，这个女孩性格不错，你要感觉不错可以试着处处。” 何川面色平静的听着父亲的嘱咐，思绪有些飘忽。 从他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地铁站的站口。 他忽然想到…… 一会儿，要怎么跟对方相认呢。 虽然早就加了好友，但一直没见过面，也没互相发过照片。 朋友圈里应该有。 但何川一般不会主动去翻别人的朋友圈。 至于他自己的朋友圈，到现在也只更新过三五次图片。 还全都是风景照。 算了，到了时间点，打个电话吧。 何川刚回过神，就听父亲在电话里说道。 “对了，我把她照片发你微信上了，你先看看，回头别认错。” 扔下这句话后，电话中传来一阵忙音。 何川拿着手机，出了好一会儿神，才缓缓把手机放下。 小的时候，他的学习，生活，向来被父亲安排的明明白白。 只不过出来工作后，父亲就没怎么插手他的生活了，突然来这么一下，他有些不习惯。 何川点开微信，果然发现，父亲发过来一张照片。 点击下载图片，一秒钟的功夫，照面就下好打开。 挺好看的。 这是何川第一眼的评价。 只从照片上看，女生脸看起来很干净，笑起来也很温柔。 很清纯的感觉。 何川看了两眼，将女生的相貌记在心里，避免到时候见到了认不出对方。 做完这些后，何川看了下时间，还差三十来分钟。 如果提前一个小时出来的话，现在可以在书店里呆一会儿。 现在过去的话，来回至少得要半个多小时，可能会错过约定时间。 何川将手机塞进口袋，继续坐在台阶上，看着地铁口的方向…… 发呆。 到了时间，手机定好的闹钟开始震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关掉震动，对着自己的位置拍了张照片，用微信发了过去。 然后，他打下一句话：“我已经到了，在这儿。” 一分钟。 两分钟…… 微信没有回复，地铁口也没看到人影。 何川揉了揉眼睛，因为最近用眼过度，眼球有些发干。 搓了好一会儿，何川放下手，就见前方有个身着白衫牛仔裤的女生，正在前面晃荡。 女生背对着何川，背影看上去不错。 她好像在找什么人，不时踮起脚尖，朝着地铁口的方向眺望。 似乎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女生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开始转向四周。 何川看着她看了眼左边，又扫了眼右边，感觉很有意思。 像是小时候在地上看到的蚂蚁，因为迷路，在用触角不断的试探周围的环境。 好一会儿，女生终于看向身后。 看到何川的时候，女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机，又再次抬头确认。 反复看了几次后，女生终于上前，朝着何川挥了挥手。 应菲。 这是父亲发过来的，女生的名字。 真人看上去，跟照片上差不多，一米六出头的身高。 穿着白色的上杉，深色的牛仔裤，身材姣好，面容纯净。 就是脸色有点微红，似乎是在何川的注视下，感觉有些羞涩。 已经开始微微低头了。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已经这么困难了吗。 这样的女生，居然还需要出来相亲…… 何川不懂。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也经常听到局里那些小年轻嚷嚷着要谈恋爱。 像应菲这样的外形条件，应该非常抢手才对，除非是她自己不愿意。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何川还是伸出手，朝她挥了挥：“你好，我是何川。” 女生看上去更紧张了，手指都捏在一起，不敢开声。 何川目光往下，看到了她紧捏着的书本，反应过来。 “你刚才是去图书店了吧？”何川问。 现在想想，女生好像不是从地铁口出来的。 果然，女生听到这话，点点头。 难怪，何川刚才朝着地铁口看了半天，都没发现女生的身影。 看来她比自己还要提前一段时间，只不过人家直接就去了书店。 有点意思。 “真好，我本来也准备去书店的。”何川道，视线扫过女生手中紧捏的图书。 《真实的人生，就要自己说了算。》 光看名字，就知道是本鸡汤文。 何川回忆了一下，隐约想起这本书的内容。 当初为了分析各种情感所代表的深沉含义，何川也看过不少心理学方面的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本书虽然是本鸡汤文，但书的作者却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书的内容，何川扫过，很简单，讲的是如何做自己。 对一般青春期的学生，或者刚毕业的年轻人有点用。 哪怕出来工作个两三年，这书里的东西，对她来说就不适用了。 何川打量了一下应菲。 女生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对了，我们先吃饭，还是先去看电影。”何川问。 他经历过蒋鹏飞的相亲过程，知道一些相亲的必要步骤。 一般来说，家里安排相亲，大都会安排在咖啡厅，或者是西餐厅。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两个地方比较高档。 双方会先互相观察，然后开始交流。 如果对对方有兴趣，那么在交流的时候，会开始表现自己的条件。 比如今年多少岁，是哪里人，在哪里上班，工资多少，家里有几套房子…… 就好像孔雀在求偶的时候，会展开尾巴，向对方展示自己美丽的羽毛。 如果没兴趣。 那聊的自然很少，有时候甚至会刻意贬低自己。 比如家庭条件不好，双亲生病，工资不高，经常加班，等等等等。 看着舒服，那吃了饭，会去逛下街，看个电影啥的，事后微信联系。 看不对眼…… 就没有以后了。 气氛有点尴尬。 女生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女生不主动，只能何川来主动。 他拿出手机，打开个美食app，递给应菲：“我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应菲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 她小心接过手机，看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掏出自己手机，在记事本上开始打字。 “你喜欢吃什么？” 第二十二章 无声的交流 应菲将手机递了过来。 何川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了眼应菲，脸上若有所思。 似乎察觉到什么，应菲原本微红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 纤细的手指，死死握住手机，好一会儿，她脸上挂上一丝失落。 刚要将手机收回去，就听何川开口。 “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麻辣的。” “啊？”应菲愣了一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过桥米线，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吃米线。”何川道。 应菲犹豫了一下，咬着唇在手机上输入“都可以”三个字，然后在何川眼前晃了晃。 何川说的店，位于老商业街，在九龙广场对面。 几年前，他刚从警校毕业那会儿，跟着吴胖子一起来吃过。 只不过何川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来过一次春熙路后，不管吴胖子再怎么劝说，他都不来第二次了。 所以何川对春熙路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倒是记下这一家米线店。 以当时的环境来说，这家米线店，是何川吃过最正宗的过桥米线了。 大概是新开了几条商业街的关系，老商业街的人气，已经下降不少。 虽然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但至少不需要擦着身子借路了。 何川在前面走，应菲跟在他身后。 两人前后，隔了大概半个身子的距离。 何川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 哪怕出来工作后，他一天开口的次数，也寥寥可数。 而应菲…… 她跟在何川身后，一直半低着头。 偶尔要撞上人了，才会抬起头找一下何川的身影。 “好像是这里。”何川突然停下来，抬头看了看九龙广场。 尽管他只来过一次，但他的记忆向来很好。 何川按着印象，在广场对面找到一道门，可以上到二楼。 刚进楼梯，就看到门口贴着一道标识，米线店是在负一楼。 搬家了？ 何川有些诧异。 不过这么多年没来过，有变动，也是正常的。 下到负一层，果然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装修。 宽敞的米线店，至少四五个铺面的大小，里面摆放着一张张四四方方的大桌子。 唯一不同的是，店里很冷清，只有四五个坐着休息的服务员，连客人都没看到一个。 何川皱了下眉头，心里产生怀疑。 印象中，这家店的生意非常火爆，吴胖子带他来的时候，连个座位都找不到。 何川在收银台前看了会儿，确认头上那个菜单，是他熟悉的菜单。 这才转头，对应菲道：“你吃什么套餐？” 应菲看了会儿，选了个酥肉套餐，何川选了个金牌肥牛，然后结账。 价格跟记忆中的差不多，两人平均下来四十多，不到五十块钱左右。 取了牌子之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将牌子立在桌上， 这里米线太烫，大概怕客人受伤，一般都是由服务员端上来，离开的时候会把牌子拿掉。 没有事做，气氛重新变得尴尬起来。 两人性格看起来很像，都不是那种能够主动找话的人。 “你今天，很早就来了吧。”何川等了半天，只能主动开口。 应菲一直低着头，听到何川声音后，看起来有些慌张。 她手忙脚乱的在身上一阵翻找，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在找手机吗？”何川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往前推了下。 应菲这才发现，手机一直放在桌上。 她连忙点头，接过手机后，低头打起字来。 “没有，我也只是刚来一会儿。” 两个人，一个人说话，一个人打字。 感觉……还有点奇怪。 “是吗，我本来以为你会迟到呢。”何川笑了笑。 应菲看着何川突然展露出来的笑容，刹那间有些失神。 只不过还没等她多看几眼，服务员就把米线端了上来，何川也收回笑容，重新变得一脸平静。 似乎店里客人太少，服务员上菜的速度快了很多。 只不过，何川看着盘里熟悉的配菜，皱了皱眉头。 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感觉不是很新鲜。 不过并不影响食用。 何川按着记忆中的步骤，开始一个一个下配菜。 这里的配菜很多都是生的，比如鹌鹑蛋，生菜叶，以及鸡肉。 不过汤很烫，将配菜下下去之后，搅拌几下，基本上就烫熟了。 何川不知道正宗的云南米线，是不是也是这样。 不过在他第一次来吃那会儿，这种吃法显得很新鲜。 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何川注意到，在他下菜的时候，对面的应菲一直在观察他。 他顿了一下，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看了一会儿，应菲开始学着何川的样子，将小碟里的配菜倒进汤碗。 何川下完菜后，搅拌几下，将菜烫熟，然后拿勺子舀了勺汤，喝了一口。 很鲜。 有点记忆中的感觉了。 既然两个人都不会找话题，那干脆就不找话题了。 何川开始安静的吃起米线来。 宽敞的大厅中，只有两人吃米线，和喝汤的声音。 将最后一口米线吃完，何川又喝了大半碗汤，这才抽了张纸巾擦嘴。 有点吃撑了。 何川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胃，环节一下微涨的感觉。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吃不了太多东西。 退休后虽然调养了一阵，但还是承受不了暴饮暴食。 好不容易顺了下气，对面的应菲也吃完了。 在她抽纸巾的时候，何川扫了眼她的汤碗，基本都吃完了。 连汤也只剩下小半碗。 何川看向她的目光，开始认真起来。 哪怕是当初的吴胖子，这么一大碗米线下去，也差不多要撑着了。 一般女生，根本吃不完，又或者说，根本就不会吃完。 听局里那些小年轻说，现在的女生，哪怕你给她个猫碗，她都能跟你剩下一半。 何川本来只准备过来跟女方见个面，把流程走完，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但他这个时候，突然对应菲感兴趣起来。 是个老实人啊。 “我们先出去散个步？”何川问道。 应菲正在低头擦嘴，闻言头起头来，表情有些诧异。 她看了眼何川，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略显害羞的点了点头。 哪怕以何川的性格，都忍不住想对她说一句。 太腼腆了，这样的性格，在外面是会被欺负的。 第二十三章 渣男 何川和应菲两个人走在大街上。 哪怕是商业街，也只有几条主街道人气旺点，附近还是有很多街道比较僻静。 虽然僻静，但也只是相对来讲。 就好像现在，依旧会有很多人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这一对人，男的看起来清秀斯文，女的看起来安静漂亮。 宛如一幅美好的诗卷。 何川原本对这种探寻的目光，是厌恶的。 哪怕只是单纯的注视，在他的感知里，依旧会像一支支利剑，要将他身体洞穿。 但他现在很平静。 只是偶尔会开口，跟应菲说上一句话，也不在乎她会不会回答。 一条街走完，两人也没买什么东西。 应菲好像对什么衣服包包，美食甜点，都不怎么感兴趣。 手上捧着一杯抹茶奶盖，还是何川路过一家冷饮店时，随手买的。 两人一人一杯。 “不好意思，请问两位能够一起拍张照吗。” 又有人上来，询问是否能够合影留恋，被何川拒绝后，遗憾的拧着相机离开。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何川看了看四周，发现类似的人还有很多。 只不过有些人会大着胆子上来，有些人则是拿着手机，偷偷摸摸将镜头对准他们。 何川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他准备按计划去电影院，可是走到电影院时才发现，电影院停业。 “我想去书店，你去吗？”何川想了一下，对应菲问了一句。 应菲一直在何川身侧，两人一前一后，错开半个身子。 闻言，她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 何川当她是答应了。 在王府井附近找到那家书店。 依旧是很久以前，何川来过的那家书店。 好像很多东西随着岁月沉淀下来后，都会变得很安静。 不管是刚才去吃过的过桥米线也好，渐渐没了人流的王府井也好，以及这家虽然开在街边，却容易被人忽视掉的书店也好。 在少了行人打扰之后，像是一把入鞘的利剑，将昔日的锋芒都掩盖下去。 书店的人不多。 以前蹲在地上看书的人群，现在几乎已经看不见踪迹。 应菲一进书店后，整个人就开始放松下来。 她在书架中穿行，指尖拂过一本本书籍，时不时会抽起一本书翻阅几页。 何川也在找书。 他在显眼的展台上，看到好几本推荐的书。 不是金融，文学，就是管理学，亦或是鸡汤文。 其中就有应菲之前手上拿着的那本书。 何川不时会从展台上拿起几本书，翻看两眼，又放了回去。 大多数书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作用。 尤其是所谓的鸡汤文学。 看得多了就会发现，这些书也就是书名取的不同，里面的内容其实都大同小异。 找了一遍之后，没有找到想看的书，何川准备去看看专业类的书籍。 何川想要找一本类似茶叶品鉴，或者茶经之类的书籍。 因为之前吴胖子送了他几袋茶叶，有绿茶，红茶，乌龙茶，以及普洱的茶饼。 这样的茶叶吴胖子家还有很多，都是别人送给他老爷子的。 听吴胖子的意思，他家里茶叶多的放不下，放久了也不好，所以一直在找机会往外送。 何川和应菲分开，自己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他取了一本撕开封面的书，站在书架前，开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忘了时间的流逝。 等何川又翻过一页，才发现指甲盖厚的《绿茶品鉴》，已经被他翻完了。 书有图有字，干货比较多，普及了一些关于绿茶的知识，以及相关的泡茶手法。 看完之后还意犹未尽。 将书放回书架，何川还想再抽一本，突然身子顿了一下。 他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个人。 目光在书店里扫了一圈，在一个书架后面，找到正捧着书阅读的应菲。 她看起来很认真。 纤细的手指，不时翻过薄薄的书页。 有时候头发会掉下来，落在书页上。 每当这时，她都会伸手撩起垂落的青丝，露出修长白皙的雪颈。 何川走过去，看见她手中正在翻阅的，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还在看呢。” 应菲看到何川，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机打字道：“嗯，你看完了？” 何川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人间失格》，翻了几页，又塞了回去。 “这种书不适合你。” 应菲歪了歪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是个渣男。”何川说道，“你看过《胭脂扣》吗？” 应菲想了想，点点头，那是一部经典的香港老片，哪怕是九零后也有很多人看过。 “正常情况下，自杀过一次的人，都会像十二少一样，很难自杀第二次。但这个作者不一样，他很厉害，整整自杀了五次。”何川认真的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难道是不想……”应菲打出几个字，然后又删掉，重新打了一行字，“为什么？” 何川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继续道：“哪怕是一个从来没自杀过的人，在真想自杀的时候，也会选择一种更加保险的方式。比如跳楼，割腕，亦或是服用大量安眠药。而一个有着丰富‘自杀经验’的人，却三番五次没有自杀成功，这几率比买彩票连续中五百万还低。” “那是为什么呢。”应菲打字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形式，就好像是小孩子犯错，先哭一顿，大人就顾不上先去责罚他。但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能叫孩子气，称不上渣。他最渣的是，缺乏对自己生命的敬重，也缺乏对别人生命的敬重。” “如果他想死，那他可以安静的一个人去死，而不是每自杀一次，就换一个女人……这感觉就像是拿刀架在女孩子脖子上，威胁人家说，来，要不要谈一场一起去死的恋爱。如果你死了，我就再找一个；如果你没死，那说明你还不够爱我。你连为我去死都做不到，那我只能换一个能为我去死的。” 第二十四章 送书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作者。”应菲打字道。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觉得，这样病态的价值观，并不值得那么多人吹捧。” “我只是听过他，但一直没看过他的作品，听说内容很压抑……那你觉得，我应该看什么类型的书？”应菲问道。 何川目光在书架上扫视，然后走了几步，从一个书架上取出一本《html基础入门》。 “你可以看看这个。” “？” 应菲看着手中的技术书籍，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问号。 “我做了这么多年警察，发现对生活充满悲观的人，一般来说就是太闲了。 想要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学一门技术，而恰巧，编程这门技术就非常合适。 从html入门，到css，学前端的话还有js，web和php，后端的话还有java，c++，vb。不仅基本功繁杂，升级路线也很多，真正的活到老学到老，绝对不会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无聊甚至是绝望的感觉。 如果太宰治当初学的是计算机而不是从事文学行业，我想他应该也没有精力去自杀五次。” “唯一的缺点……嗯，大概就是会比较耗头发？”何川沉吟片刻，给出一句补充。 应菲呆立当场，下巴微微张开，看上去竟然有些呆萌可爱。 “好了，开玩笑的。”何川将她手里的《html基础入门》取回来，重新放回书架上，“其实文学类的书籍，不需要看太多，那些作者大部分都有些无病呻吟，看多了，没问题都要搞出问题。 你可以看些专业类的书籍，比如手工，工艺，亦或是泡茶，种花。这些东西，都比较适合你们这种漂亮的女孩子。” “我漂亮吗？”应菲问道。 “以正常人的审美来看，很漂亮。”何川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 他只是不喜欢跟人接触，又不是审美观有问题。 而且哪怕应菲长得真不好看，出于礼貌，他也会夸赞两句。 应菲的眼睛眯了起来，弯成月牙状；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什么，情绪又低落下来。 何川挑了几本书，去柜台结账。 开完发票后，何川将其中一本《过一场风雅的宋朝生活》递给应菲。 “最近在看有关于宋朝这个朝代的书，看久了，发现还挺有意思。你也可以看看，就当是无聊的时候解解闷。”何川说道。 应菲接过书籍，愣了半晌之后，回了一句：“谢谢。” 何川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快五点了。 不知不觉间，在书店里就耗费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 “我们去吃饭吧，吃完后早点回去，最近路上有些不安全。”何川道。 这几天蓉城发生了好几起恶性事件。 有人拧着菜刀上街砍人，也有人大半夜在小区殴打下楼买宵夜的年轻女性。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保不齐就有人在家呆久了，脑子多多少少出了些问题。 选择权依旧在何川手上。 他问了下应菲，能不能吃烤肉，应菲回答没问题。 春熙路的烤肉还是不错的，唯一遗憾的是，两人胃口比较小，都吃不了多少。 从烤肉店里出来，两人身上都带上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相比起之前的清新美好，像活在画卷里一样，现在的他们，身上多了一丝烟火气。 “对了，你家远吗？”何川出了楼，吹了会儿风后，对应菲问道。 应菲歪了歪头，拿出手机，打了两个字：“不远。” “不远的话，就早点回去吧。对了，我开了间宠物店，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玩玩。”何川把宠物店的地址，发给应菲，“很多女生都喜欢养宠物，你如果一个人无聊的话，也可以养一只试试。” “我……不合适。”应菲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正好，可以过来看看，云养猫也是种不错的选择。”何川分享完地址，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那……再见了？” “嗯……再见。”应菲打完字，将手机屏幕放到何川眼前晃了晃。 何川朝她挥挥手，转身进入了地铁站。 应菲站在原地，也在挥手。 一直到何川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慢慢将手收了回来。 再见……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那本《过一场风雅的宋朝生活》，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转身离去。 蓉城周末晚上的地铁上，人依旧很多。 不过大概是大家都玩儿累了，精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吧，何川并没有像早上一样那么难受。 回到家，辣娇依旧一早就蹲在门前。 见到何川开门，它低着头在何川裤腿上蹭蹭，“喵”了一声。 “我回来了。”何川伸手在辣椒头上摸了一下。 撸完辣娇后，何川将手套摘掉，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手。 今天出门在外，戴了一整天的手套，手掌出了很多汗，连手套都被浸湿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 就像是夏天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的t恤一样，黏黏的，很不舒服。 要不是人在外面，何川早就将手套给摘了。 洗完手后，何川在冰箱里拿了一听冰百事，回到客厅中，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咔嚓。 何川拉开易拉罐，罐口对嘴，“咕噜噜”喝了好大一口冰可乐。 冰冰凉凉的汽水，顺着喉咙涌入身体，从五脏六腑向四肢扩散。 爽。 果然，还是呆在家里更适合自己。 将可乐放到茶几上，何川将新买的几本书拿了出来。 除了之前阅读过的《绿茶品鉴》之外，还有一本《迷因效应》，《沉怨路》，以及《廉政，香港反腐风云》，跟四本跟宋朝有关的书。 现在的实体书真贵，就这么几本书，就花了何川将近五百多块钱。 也不知道具体能看多久。 不过上次去沃尔玛那边购物的时候，好像看到一家书店。 环境不错，很大，装修有点中世纪书屋的感觉。 里面有书桌，有椅子，能够一边看书一边喝冷饮。 何川记得那里在搞活动，充一千送五百…… 巴掌大的一本《墨菲定律》，就是三十六块钱起步，一千块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何川拿起一本书，开始撕上面的塑料薄膜，刚撕了一半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这感觉，难道是……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已经见完了？” “嗯。” “这么早就回去，没去看电影？” “特殊时期，电影院没开业。” “哦。”父亲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你也见过对方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何川刚准备这么说，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恬静淡雅的脸庞。 “感觉还不错。”何川回复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父亲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在蓉城这边，像何川这种，毕业后有一份正式稳定的工作，那在二十五六就差不多该结婚了。 二十九岁还没谈恋爱…… 也难怪他总是旁敲侧击，问何川跟哪些男同事关系不错。 “嗯。”何川应了一声。 他本来想打听一下应菲的情况，迟疑了一下，又放弃了。 说起来，何川自己也没什么朋友。 就好像两个女生。 表面上和和睦睦，挽着手一起上厕所，能够分享彼此喜欢的小说和甜品。 但私底下，指不定在骂对方打扮妖艳，会勾引男人，小小年纪不知道被多少人包养…… 一个四人寝室的女生宿舍，私底下能建七八个群。 很多所谓的小道消息，就是从这些表面上嘻嘻哈哈，亲如姐妹似的的“闺蜜”口中传出的。 只要脸皮够厚，任何人都能成为“好朋友”。 可惜何川做不到。 知道的太多，反而很难和别人成为朋友。 那些阴暗的，杂乱的情绪，就像是味道辛辣的香料，让何川忍不住想要逃离。 相比之下，应菲给他的感觉，就要平和很多。 就像一杯白开水，虽然没有味道，但喝着也不会让人难受。 “感觉不错，那就继续接触一下，我听人说那女孩挺好的。”父亲乐呵呵的说道。 两人又聊了两句，然后挂断电话。 将手机放在一边，何川准备继续撕书封。 撕到一半，他顿了一下，拿起手机，给应菲发了条消息。 “到家没有。” “已经到了。”应菲回的很快，在何川消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应菲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嗯，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何川手指在微信上来回停顿，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好半天，他才把这句话发了过去。 “你也是，早点休息。”应菲回到。 读完消息后，何川将手机放到桌上，看到一旁蹲坐望着他的辣娇。 “看什么，没见过发微信吗。”何川面无表情的说道。 辣娇摇了摇尾巴。 它转过身，将屁股对着何川。 打个喷嚏，吃猫粮去了。 猫病。 将新买的书的封面都撕掉，然后将书在书架上放好。 何川将撕下来的塑料袋揉到一起，扔进垃圾桶，顺便往下压了压。 垃圾桶已经装满了。 里面都是何川之前喝掉的易拉罐，满满的，都快从桶里面溢出来。 换做以前，何川一定会第二天再把垃圾袋拎下去。 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将房间整理一下，就带着辣娇出门扔垃圾了。 自从开了宠物店后，何川对于宠物这方面的知识，了解的也多了起来。 店主转让的那个群里，每天都很热闹。 一群养宠人士，经常会在里面发宠物的照片，以及普及一些宠物知识。 看得多了，何川也明显感觉到，辣娇跟其它猫不一样。 比如说，一般的猫，都不喜欢上街。 有个饲养员，就一直因为这个事情而烦恼。 因为他每次回家的时候，主子都会蹲在门口，瞧着缝隙就要蹿出去。 平时在家，他也不敢开窗户。 开纱窗，会被主子直接给抓破；留条缝吧，会被主子给拉开。 这让他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生怕主子哪天就走丢了，亦或是从楼上跳下去。 但家里也不能一直不开窗户啊。 本来养猫家里就有味儿，几个星期几个星期不开窗户，整个人都像是被腌制了一番。 他自己呆习惯了，闻不出来，但公司里有好几个人，都隐晦的向他提起过这个事儿。 于是他买了条牵引绳，打算带主子出去溜达溜达，打消它的好奇心。 结果那怂货。 刚拉到门口，就扒着门，死活不肯出去。 好不容易将它抱下楼，刚放到地上，这家伙立马溜到角落，死活不肯再走一步。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在群里吐槽。 问大家，猫这种生物是不是有猫病。 不带出门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想往外跑；带出门了，又缩到角落，死都不肯再走一步。 辣娇就没这个问题了。 它呆在家里也没事儿，出个门也没事儿。 不仅不会乱跑，还特别别会认路。 有一次何川带它回来的时候，途中去取了个快递。 结果被辣娇用爪子勾住裤子，一直把他往回家的路上带。 也就是现在要经常下楼去开店，不然的话，何川已经考虑，在辣娇脖子上挂一个小篮子。 这样他想买什么东西，又不想下楼的时候，就写个纸条扔进那个小篮子，然后放辣娇出去。 听说国外有很多人都这么干。 大概是这阵子经常出门，突然有天没出门，让辣娇有点不习惯。 它在街上走起“s”型路线，这里嗅嗅，那里看看，甚至会主动去逗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野猫。 一看就是社会猫。 何川也没管它，将垃圾扔完后，去对面便利店买了一箱罐装的百事，家里的百事快喝完了。 大概是知道何川喜欢喝百事，便利店老板经常会在店里放几箱百事，基本上都被何川买走了。 等何川抱着箱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辣娇正在跟一个塑料袋做“斗争”。 就是很普通的白色塑料袋，小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店家大都会送一个。 辣娇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的，在那里玩儿着玩儿着，整只猫被套了进去。 现在它被困在里面，怎么弄都出不来。 辣娇挣扎了半天，死活钻不出来，只能停下动作，可怜兮兮的望着何川。 何川叹了口气。 平时挺优雅的一只猫，怎么也会有犯病的时候。 他将百事放在地上，走过去蹲下身子，一只手摁住辣娇，一手准备给它解袋子。 手指碰触到塑料袋，一种异样的情绪传入脑海。 这感觉。 难道是…… 第二十六章 新的案子 “你是说，这附近发生了命案？” 吴胖子手里拿着矿泉水，“吨吨吨”喝了几口，感觉有些牙疼。 他刚刚正在附近跟媳妇儿逛街，接到何川电话后，一路狂奔过来，现在还在喘气儿。 “如果没意外的话，我想是的。”何川拿起刚才的塑料袋，放到吴胖子面前。 “这是……”吴胖子没戴手套，他弯下腰，仔细观察着塑料袋。 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塑料袋。 可能是扔了有一段时间，塑料袋看起来有点脏。 “这袋子是凶器，凶手应该是将这个塑料袋套在被害人脖子上，导致其窒息性死亡。” 何川很冷静，他将自己感知到的东西，用最简练的方式提取出来，让吴胖子能够做参考。 “窒息死亡……”吴胖子呼吸一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 这么多凶杀案里，窒息，绝对是最残酷的一种死亡方式。 其他凶杀案，不是撞死，就是刺死，砍死，砸死……就算很疼，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可窒息不一样。 每一具窒息死亡的尸体，面目都非常狰狞，死前都经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何川他们曾经看到过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是被犯人用胶带缠住口鼻，硬生生憋死的。 死者死亡之后，眼睛半睁，瞳孔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眼睑内部都是点状的出血点。 面部有一层紫青色，脖子的地方有掐痕，解剖之后能看到颈部肌群出血，肺叶间还有心脏表面都有很多出血点。 可以说是相当残忍的一种死亡方式。 “你确定？”吴胖子变得认真起来。 他杀的机械性窒息手法，一般有掐，勒，闷，堵四种方式。 这几种方式都比较容易理解，通常来说属于手边没工具，脑子一热的激情性杀人事件。 但用塑料袋套死就不太一样了。 想用塑料袋套死一个人，难度比较大。 被害人在挣扎的时候，很容易就可以把轻薄的塑料袋给撕开。 除非是他没办法撕。 也就是说，被害人有很大概率，是在被控制的情况下，被人给憋死的。 就像小时候电视剧里放过的一个片段。 被害人被关在牢房里，被用绳子绑住四肢，行刑人将纸张用清水浸湿，然后贴在被害人脸上。 一层…… 两层…… 被害人使劲挣扎，四肢紧绷，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在贴了十几张之后，被害人挣扎无果，只能迎接死亡。 这种方式能被列入古代酷刑之列，可想而知死者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换而言之，这是一起恶性杀人事件。 “确定。”何川点头。 他在碰触到塑料袋时，感受到了被害人临死前强烈的，痛苦的情绪。 这种情绪浓烈到让他脑子现在还有点发晕。 哪怕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何川依旧感觉有些呼吸不顺。 “行，这件事儿交给我了。” 吴胖子从何川那里要了一副白手套，将塑料袋小心的放进证物袋，然后贴身收好。 “哎，刚休息没多久，又得开始忙碌了。” 将东西收好之后，吴胖子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刚结束周莉那件事，吴胖子还以为能够休息一阵子。 毕竟类似的恶性案件，也不是每天都会发生，不然他们这些当警察的，还不得累死。 “你加油，我回去休息了。”何川有些疲惫。 他意识有些恍惚，大脑有种缺氧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留下的后遗症。 “你……需不需要帮忙？”吴胖子看何川面色发白的模样，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以前何川感知一起因为心脏骤停死亡的尸体时，自己的心跳突然停了将近三分钟。 差点没抢救的回来。 后来听医生说，他们运气好，如果超过46分钟，大脑就会开始损坏；1015分钟，小脑也会开始死亡，2025分钟是延髓，30分钟是心肌和肾小细胞，12小时是肝细胞。 也就是说，如果超过6分钟，哪怕他们成功做好心肺复苏，也会导致神经系统不可避免的损伤，甚至是脑死亡；超过半小时，就可以直接宣布放弃治疗。 “没事。”何川摆摆手，“家里有个呼吸机，一会儿我翻出来，睡觉的时候戴上。” 吴胖子：“……” 这业务，很熟练啊。 “这样吧，你去我家，或者我派个人到你这里，等过了这几天后再说。”吴胖子建议道。 认识何川这么多年，他也掌握了何川后遗症的规律。 情况不太严重的话，一般37天就能够恢复正常；情况严重的话，需要几个月，到一年时间。 更严重的话，甚至会对身体机能造成不可修复的影响。 “不用，应该不是很严重。”何川摆摆手。 被害人临死前的情绪确实非常浓烈，但好在还在何川的承受范围。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线索。 一般被害人如果生前遭受虐杀，死亡的情绪会非常浓烈，同时还会掺杂其余的复杂情绪。 比如害怕，惶恐，惊慌失措等。 这些情绪，往往能传递给何川更多信息。 但这次从塑料袋上传递过来的，没有其它杂糅情绪。 也就是说，被害人并没有遭受虐杀，并且从意识到死亡，到真正死亡，这段时间应该很短。 来不及反应太多东西。 何川将这些信息，都告诉吴胖子，就见吴胖子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还有其他信息吗，如果只有这点东西的话，这个案子很难办啊。”吴胖子苦笑道。 没有尸体，没有案发现场，没有目击证人，更没有接到报案。 仅从一个不知道哪个垃圾桶里飘出来的塑料袋，案子很难继续查下去。 何川也知道这个案子查起来的难度。 他强忍不适，继续在脑海中开始回忆起来。 “说起来……被害人的力气，好像不大……”何川喃喃自语道。 “不大？难道死者是个小孩，又或者是个女性？”吴胖子开始分析起来。 “不，不对，不是那个感觉……”何川皱了下眉头，否定吴胖子的说法，“被害人……应该是名老人。” 第二十七章 旧识 老人，窒息…… 吴胖子面色凝重。 他打了个电话，让人将证物袋拿回去化验。 顺便调查一下，看最近有没有人报过失踪案件。 吴胖子回去后，何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他倒在沙发上，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劲儿。 朦胧中，眼前好像罩着一层白雾。 鼻子像是被堵住一样，不管怎么挣扎，都吸不上气。 何川大脑开始缺氧，整个人因为无法呼吸，开始抽搐起来。 喵！ 正当何川意识变得恍惚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猫叫。 他浑身一震，猛地从那种噩梦一般的场景，脱离开来。 空气像是突然回来了。 何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好一会儿，他才揉了揉辣娇的脑袋，找出换洗衣服，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出来后，何川从纸箱里，翻出以前买来的呼吸机，罩在脸上。 做完这一切，何川重新躺回沙发，整个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何川都有些意识恍惚。 大脑缺氧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出来，何川整个人显得很是颓废。 这天他坐在店里喝茶。 吴胖子从外面进来，随手将车钥匙扔到桌上，然后一屁股在何川身旁坐下。 何川将正在看的那一页书，小心折叠起来，然后将书合上，放到一边。 吴胖子迫不及待的拿起水壶，仰起脖子，“咕噜噜”的开始喝了起来。 何川平静的看着，一直到吴胖子喝完，才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你也不怕是热水。” “这要是热水，拎起来没那么轻。”吴胖子说道，然后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太难了。” “还没找到线索？” “只有知道死者应该是老人，死因是机械性死亡，证物就一个塑料袋……这你让我怎么查。”吴胖子苦笑，“塑料袋上倒是提取出了指纹，但在数据库里找不到记录，局里也没接到人口失踪的电话……我反正是毫无头绪，只能过来找你聊聊了。” “你想聊什么。”何川问道。 “你觉得……案发地点，会不会是在这附近？”吴胖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有可能。” “有可能？”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会把凶器和尸体一起处理，而不是分开扔到两个地方。” “道理我明白，问题是没找到尸体。”吴胖子摊手。 “如果凶手根本就没有处理尸体呢。”何川问道，“如果凶手是在被害者家里行凶，只需要将凶器带离案发现场，抹掉自己作案的证据，比自己费尽心力去处理尸体来的安全多了。” “可是这样，被害人家属回去……你是说，被害人是鳏寡孤独的老人？”吴胖子反应过来。 “你查一下监控，看看这个塑料袋是怎么来的，我觉得离案发地应该不远。”何川说道。 “我们已经在加班加点的排查了，可是这边的监控并不是很多，很多地方都有死角……”吴胖子顿了一下，道，“对了，听说你周末去相亲了，感觉怎么样？” 何川瞟了吴胖子一眼。 这家伙的消息，倒是来的灵通。 “还行。”何川淡淡的说道。 “应菲那个丫头，我也知道，人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吴胖子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有点残缺。” “你不介意？” “有什么可介意？”何川看了他一眼。 “嗨，你不介意就好。这丫头啥都好，只可惜不会说话，我记得小时候见她，那时候她还挺可爱，小嘴很甜，很懂事，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然后人就哑了，到现在也没能治好……”吴胖子遗憾的说道。 吴胖子跟何川是老乡。 两人一个出生在城里，一个出生在乡下。 后来吴胖子家发迹了，就搬到蓉城，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逐渐成了本地人。 “你两是发小？”何川有些意外，如果两人真的认识的话，那这世界也太小了。 “谈不上吧，我爸跟她爸关系倒是挺好的。前几天她爸来我们这里开会，我爸请他们吃饭，饭桌上无意间谈起这件事儿，我听到了你的名字，然后就问了一下。”吴胖子说着，笑了一下，“说起来这个世界还真小，我原本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妹妹，没想到你居然不声不响跑去相亲，这事儿闹的……” 何川安静的听着，在理清这复杂的关系后，他问了一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学校里的小孩恶作剧，往她水杯里放了什么东西，弄伤了声带……”说起这个，吴胖子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刚刚经历了蒋鹏飞那件事儿，吴胖子对熊孩子实在喜欢不起来。 原来是这样…… 何川无意间知道了这个秘密。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吴胖子看何川在那里出神，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就是觉得……太可惜了。”何川又想起应菲略显自卑黯然的脸庞。 “谁说不是呢，这么漂亮一姑娘……”吴胖子也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惋惜。 两人一时半会都没说话。 “你好，请问老板在吗。”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吴胖子瞅了眼何川，朝着那身影颔首示意：“咯，你生意来了。” 何川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迎向那人：“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儿。” 进店的，是何川刚接手宠物店时，来买过猫砂的少女。 之后她也来过几次，从何川这里买过好几样打折的商品。 “老板，我家囦囦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肯吃猫粮。”彭佳怡拎着笼子，一脸苦恼的说道。 笼子里装着一只金渐层，正无精打采的趴在里面，看起来很是颓唐。 “我这里不是宠物医……”何川话说一半，就见彭佳怡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可以帮忙看一下，不过不能保证一定有用。” “谢谢店主！”彭佳怡开心的感激道。 跟店主学了这么久，何川也掌握了一点宠物习性方面的知识。 像猫这种生物，不吃猫粮，一般分为几种情况。 一个是食物变质，二个是换了新的猫粮，第三是得了疾病。 何川只需要稍微感知一下，知道它是什么情况，给小姑娘一个合适的建议就行。 好在，宠物的情绪，一般都比较单纯。 何川将手套脱掉，打开笼子，将手伸了进去。 刚把手贴在猫身上，一股惶恐的情绪，涌入何川脑海…… 第二十八章 找到了！ 何川感觉到了风，是在阳台上。 阳台的边缘很窄。 不过对于一只猫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问题。 它迈着猫步，心情愉快的在阳台边缘行走。 猫的速度，和人类不同，所以何川不知道它前进了多久。 直到它从一个窗口跳了下去，进了一间屋子。 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一下子消失，屋子里有些阴冷，甚至还略显逼仄。 这里的老房子，很多都有这样的问题。 格局不大，光线也不太好，放的东西多了，就显得十分狭小。 它看到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它很熟悉。 往常它只需要在其腿边转一圈，蹭一蹭，然后翻躺在地上露出肚子，就能得到好吃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这种方式很有效。 正当它想像往常一样，上去卖萌的时候，突然看到旁边有另一道身影。 它“看到”那道身影躺在床上，头上罩了个白色的塑料袋，在不停的挣扎。 他看起来好可怕。 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还有指甲盖刮木头的噪音。 似乎感觉到它的到来，站在床边的那道身影回过头。 “你来啦。” 沙哑的声音，在逼仄的房间里响起。 巨大的寒意，忽然袭上它的脑海，它的毛发开始炸裂开来。 喵！ 它猛的叫了一声，跳上窗户，开始往回跑。 何川松开了手。 作为一只动物，这只金渐层的情绪非常散乱。 何川花了好大功夫，才梳理好事情的经过。 “老板，我家囦囦怎么了？”彭佳怡见何川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何川回过神来，将手套重新戴好，“你家猫经常会爬阳台吗。” “啊？”彭佳怡愣了一下，在何川重复一遍问题之后，她才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个，因为我租的房子，装了抽油烟机，以前的房东没有选择在玻璃上开孔，只能把管道从窗户的缝隙伸出去，导致窗户关不上……不过我装了纸板，就是经常会被囦囦挠开，然后跳到阳台上去。” 她有点脸红。 以前她也因为这个问题，在网上跟人讨论过，结果被很多人骂了。 很多人觉得，不一样让猫跑到阳台上，这样很容易从阳台上摔下去。 有人责问她为什么不租封闭式的房子，还有人说，如果没有钱，那就不要养猫。 这让她很难受。 “没什么，可能受了点惊吓，休息几天就好了。”何川得到答复后，随口扯了个理由说道。 他也没骗彭佳怡，这只金渐层不吃东西，确实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只是受到惊吓的理由，不能跟她解释而已。 怕吓到小姑娘。 “是这样吗？”彭佳怡有点疑惑，“那它大概什么时候会好？” “可能几天，也可能一两周，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何川给出自己的建议。 彭佳怡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她没再说什么，道了声谢后，就带着猫走了。 等她离开后，何川将店门关上。 “怎么了？”吴胖子端着茶杯，有些不明所以。 他刚烧了壶热水，正在给自己的杯子里放茶叶。 自从上次来送茶后，吴胖子就在何川这儿放了个杯子，免得每次都用那么小的茶杯。 “我找到线索了。”何川说道。 “找到了？”吴胖子精神一震，连茶也顾不得泡了。 “你查一下这附近，看有没有居民闻到奇怪的味道。”何川指了指店外。 吴胖子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凶手就在这附近的小区，或者说……” 他眼神飘向彭佳怡离开的方向。 “应该就在她家附近了。”何川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疲惫。 感知情绪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这样，上面也不会批准他提前退休。 结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跟命案杠上了。 这才休息几天，居然又碰上一起命案，而且就发生在他家附近。 “你要觉得太累，这个案子就别插手了，把身体养好，这事儿我来解决。”吴胖子安慰道。 何川摆摆手。 如果这个事情，他不知道也就算了。 既然知道，要让他假装没有发生，他对不起曾经身上穿过的那层皮。 “当年那件事，你不想再发生一次吧。”何川疲惫道。 吴胖子面色一变，沉默片刻后，他道：“我明白了。” 吴胖子打了个电话，叫来几名警察，将事情简单的跟他们说了一下。 “你们几个，就说接到报警，说这里经常会闻到些异味，所以过来询问一下，重点盘查这个小区。凶手应该还没意识到事情已经暴露，动静小点，别让他知道风声跑路了，明白吗。”吴胖子给他们布置任务。 “明白！”几个警察齐齐应道。 吴胖子一挥手，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这边布置完任务，另一边，吴胖子让人缩小提取监控的范围。 因为之前塑料袋时在何川楼下被发现的，所以他们主要查找的，是何川居住的那个小区。 但现在基本确定凶杀案的案发地点，警方立马转移方向，开始调取宠物店背后那个小区的监控录像。 他们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老大，这位大姐知道些情况。”小张带了名中年妇女过来。 吴胖子闻言，精神一震，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在这里等的有些焦急了。 虽然知道这附近发生命案，但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有，吴胖子身上压力也很大。 此刻见到那名中年妇女，吴胖子立马迎了上去，亲切道：“你好，这位大姐，你知道……” “嗨，你们总算来了。”妇女刚进店里，就开始嚷嚷起来。 “嗯？”吴胖子有点懵，他看了小张一样，就见小张朝他无奈的耸耸肩。 “我早就说了，那玩意儿哪是人闻的嘛，你不知道哦，这都快夏天了，楼梯口整天都弥漫着那股气味，路过的时候闻一下，咿……真是让人想吐。要不是看她可怜，我才不会让着她。”中年妇女絮絮叨叨的开始唠叨开。 吴胖子听了半天，才明白事情经过。 原来这位大姐楼里，经常有人煮东西，好像是在熬制当归之类的药材。 因为味道太重，被大姐投诉过几次，连社区都上门调节。 但因为对方是个老人，而且身体常年有病，需要吃药，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吴胖子听完，猛地一垂手。 就是这个！ 第二十九章 喝药 “那户人家住着一对老人，男主人姓王，女主人姓夏。” “两人都已经七十多了，男的前几年帮人做工地，出了事故高位截肢，目前瘫倒在家。女的在家照顾他，会做些针线活，偶尔会出去摆个摊，捡点瓶子纸箱什么的……” 袁红按照妇女说的那户人家，很快就搜集到了对方的户主信息。 “没有养老金吗？”何川问。 “他们之前的单位很早就破产了，两人下岗后，也没有缴纳五险一金。” 吴胖子抿着嘴，手指在桌上轻敲，听了半天突然来一句：“他们子女呢。” 袁红将手里的资料翻了个页，照着念起来：“他们有两个孩子，一子一女，儿子也在蓉城，原本从事建筑行业，不过发生那件事后就转行卖蔬菜了。 女儿人在外省，听说早年因为不能生育，和丈夫领养了一个孩子，不过没两年丈夫出轨，两人离婚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地打拼，日子过得比较艰辛。” 吴胖子不说话了。 他点了支烟，吐了口烟气，对袁红道：“继续。” “根据周围人描述，两周前他们的儿子过来过，在屋里吵了一架就走了，之后楼道里就出现那种奇怪的异味。 有业主进行过投诉，小区有人去询问过情况，对方说是在熬药，双方交流过几次，对方只表示以后尽量开抽油烟机，然后这件事不了了之。”袁红继续说道。 “两个人都出现了？”吴胖子问道。 “没，只看到女主人，至于那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袁红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吴胖子考虑了一会儿，扭头对何川道：“川儿，你怎么看？” 何川双手握着个保温杯，杯子里泡着红茶，正对着面前的空气发呆。 闻言，他收回思绪，端起手中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户人家就在宠物店背后的小区。 小区建于上个世纪，到现在已经有近三十年了，房子很老旧，很多地方的外立面都已经脱落。 因为是老小区，所以这里没有物业，有一个门卫，但看到这么一群人进去，最后也没有吭声。 那户人家是在三楼。 吴胖子在楼下布置了一下，带着三民警察就上了楼。 刚进楼梯，明显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吴胖子偏了偏头，一旁的小张苦着脸，上前敲了敲铁门。 砰砰砰。 “你好，社区调查！”小张扯着嗓子喊道。 所有人屏住呼吸，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一分钟过去，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张看向吴胖子，吴胖子瞪了他一眼，于是他只能无奈的继续敲门。 “你好，社区做调查，麻烦开一下门。” 吴胖子倾听了一会儿，突然面色一变：“不好，直接进去！” 这种老式的防盗门很容易打开。 几个人冲进狭小的屋子，迎面看到一大团阴影。 仔细一看，房间里堆着很多纸壳和塑料瓶，这些垃圾将屋外照进来的光线都遮住了。 小张带着两警察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响起小张的声音：“老大，有人昏迷！” “怎么回事儿？”吴胖子连忙冲了进去。 “喝的是农药。”小张手里拿着一个瓶子，面色有些难看。 “快快快！赶紧送医院！”吴胖子连忙疏散大家，给几人让出一条道来。 几个警察从屋子里抬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面色蜡黄，已经陷入昏迷，人事不知。 一个警察弯腰，将老人背在身上，另一个警察在一旁搀扶，两人下楼，将老人送往医院。 楼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居民。 大家听到动静，都从四面八方为了过来，朝着楼梯口指指点点。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谈论的声音。 “那不是2栋7号那户人吗。” “是啊，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这么多警察，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 “谁知道呢，这么多警察，犯的事儿应该不小吧……” 等到老人被送走后，吴胖子才开始带人清理现场。 房间很小，跟何川那里差不太多，几个警察在屋子里一站，几乎把屋子都挤满了。 “老大，里面发现一具尸体。”袁红从卧室里出来，面色有些不好看。 尽管大家心里早已做好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沉。 吴胖子捂着鼻子进了卧室。 卧室很小，只放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以及一个衣柜。 尸体平躺在床上，用被单盖住了身子，只露出一个头来。 旁边的被子有点凌乱，地上还有一个空着的瓶子，是小张刚刚留下的药瓶。 空气中混杂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有尸体的臭味，农药的呛味，以及地上一堆乱七杂八的呕吐物的味道。 这么热的天气，门窗都被关的死死的，连缝隙都用纸巾塞住，导致屋子里的气味更加浓郁。 吴胖子挥了挥手，声音沙哑道：“开始干活吧。” 袁红她们得到命令，戴起手套，开始现场的勘察工作。 吴胖子忍着恶心，从屋子里出来，刚一下楼，就见到附近围过来看热闹的居民。 吴胖子皱了下眉头，没搭理他们，径直往何川的宠物店过去了。 何川正抱着保温杯，在店里发呆。 听到开门的声音，就见到吴胖子阴沉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 “找到了？”他问了一句。 “嗯。”吴胖子点点头，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两个，一个死了大概有两周时间，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我正在让人做现场勘察，没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男主人。至于另一个……服药自杀，已经送往医院了，不知道能不能抢救的回来。” 吴胖子说着很没信心。 虽然新闻上经常报告，某某某服药自杀，因为抢救及时，最后被挽回了生命。 搞的大家以为，这年头的农药，都没什么效果似的。 甚至之前他们还接到过一个案子，一个年轻人因为好奇，买了瓶农药，想要“喝着玩玩”。 结果“玩玩”就“玩完”。 算算，如今他的坟头草应该都有三丈高了。 第三十章 奶猫 吴胖子跟何川聊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他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包括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 热热闹闹的老街，看起来好像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到了下午，外面出太阳了。 何川将椅子搬到店外，捧着保温杯，晒起了太阳。 蓉城的雾霾比较严重，尤其是jn区这一块，空气灰蒙灰蒙的，就好像天还没亮。 不过这阳光倒很好，不会显得太冷，也不会显得太热。 晒着晒着，何川有点困了。 他拿了个小毯子，盖在身上，准备眯一会儿。 “喂，我跟你们说，这小区里刚死了两个人。” 有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何川扭头，看到声音的来源，是隔壁小饭店的几个客人。 蓉城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餐饮店，像宠物店隔壁，就有卤味店，炸鸡店，火锅冒菜店。 小饭店也有两个，门面不大，店里摆几张桌子，店外再摆几张桌子，平常生意也还红火。 说话的，就是饭店外坐在的客人。 一个四方小桌上，坐着三个大男人。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筷子，半弯着身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死人了？不会吧？”旁边有人忍不住问道。 死人这种事儿，对他们来说还是挺稀奇的。 平常楼下摆个灵堂，都有人问东问西，更不要说这一下子还死了两个。 “嗨，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没看到警察都来了？” 说话那人不乐意了，眉头一皱，一副生气的模样。 “行行行，别装了，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另一个人开始催促起来，一副好奇的模样，“不就是死人吗，怎么连警察都来了？” 那人“嘿嘿”一笑，端着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这才继续道：“2栋7号那户人家认识吧？” 老房子的门牌号，跟新楼盘不一样。 如果一栋楼是一梯三户，那么一楼的门牌号，分别是1，2，3，二楼就是4，5，6。 2栋7号，也就是2栋3楼的人家。 “谁啊，不知道。”另两人摇摇头。 “嗨，就是那个家里男的下半身瘫痪，平时都躺在轮椅上……” 男人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在胸口划了一横，裆部做了个往上提的动作。 “哦……是他们啊。”两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意思是那老两口死了？” “男的死了，听说死好几天了，女的喝农药，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男子说道。 “咋回事儿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想不开了。” “谁知道呢，可能不想活了吧。” “不会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突然就不想活了？” “谁知道，不过换我的话，我也选择死了算了，这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算个什么事儿。”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说，那老头到底是自己死的，还是那女的忍不住，把他给……” “嘿，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家挺穷的，男的躺在床上，儿子女儿也不在身边，那女的七老八十了还要出去捡垃圾。我听人说，他们家都被垃圾堆满了，一到夏天，整个楼道都是股味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呆的下去。” “那是挺惨的，那他子女不过来照顾他们？” “那能好到哪儿去，听说小孩上学的钱都是借的……据说之前他儿子过来，在家大吵了一架，好像是要卖房什么的，整个楼都听到了，也不知道这两口子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儿想不开，脑子一热，干脆……” “说起这个事儿，我这两天看新闻，有个男的把他妈给……” 几个人聊着聊着，聊到其他地方去了。 何川躺在椅子上，半天没有睡着。 阳光照在脸上，明晃晃的，晃的眼睛生疼。 “真刺眼啊……”何川呢喃一句，取出一个眼罩，戴在脸上。 他将小毯子拉起来盖住胸口，整个人缩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辣娇迈步过来，在何川身旁蹲下。 两只宝石般的眼睛，来回扫视过往的行人…… 一天就这么平静的过去。 中间有几个宠物店的老客人，在微信上询问了一下之前预定的猫粮和猫砂。 何川抽了个时间，跑了几趟，把货送过去。 东西虽然不重，但跑的次数有些多了，也有点累人。 何川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像店主一样，买一辆小电驴。 平时送货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晚上没什么生意。 除了几个吃完饭后出来逛街的客人，没什么人进来光顾。 何川按着八点左右，就把店门关了，收拾收拾东西，带着辣娇回家。 刚进小区，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正趴在地上，朝着车底下“啧啧啧啧”的叫着。 “咪咪，出来，我这里有好吃的。”彭佳怡拿着根火腿肠，朝着车底下晃着。 何川驻足看了会儿，彭佳怡在那里喊了半天，车子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兴许是趴的累了，彭佳怡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嘴里嘀咕道：“这猫，真的是……” “你在干什么？”何川问了一句。 “啊，是老板啊，我看到有只猫在车底下，看样子挺小的。我怕它不小心被车压了，准备把它先弄出来。”彭佳怡回头看了何川，下意识的把举着火腿肠的手往后缩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何川应了声，然后看了眼辣娇，“去，把它带出来。” 辣娇“喵”了一声，闪身钻入车底。 不一会儿，它就叼着一只小猫，从车底下爬出来。 它将小猫叼出来后，放在地上，然后顿在一旁舔起了爪子。 何川弯腰看了一眼。 这应该是只小奶猫，只有巴掌左右大小。 身上的毛很稀疏，眼睛有点睁不开，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落地后，小奶猫本能的想要往车底下跑。 辣娇“喵”了一声，小奶猫停了下来，在周围嗅了嗅，转而蹭向辣娇身子。 “哇，老板，你家猫太厉害了！”彭佳怡一脸震惊。 她把手里的火腿往奶猫嘴边送，奶猫也不理她，一个劲儿的往辣娇肚子底下钻。 第三十一章 小家伙 辣娇有些烦躁。 奶猫每次靠过来，它都躲向一边。 被逼的急了，它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何川肩膀上。 小奶猫仍不放弃，两只小爪子抓住何川裤子，“嘿咻，嘿咻”的往上爬。 彭佳怡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小奶猫。 她倒是想抱小奶猫，可惜她一碰到小奶猫，小奶猫就开始叫。 “老板……”她双手虚捧，生怕奶猫从何川身上掉下来，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何川。 何川一只手抓住小奶猫，另一只手小心的将小奶猫的指甲，从衣服纤维的缝隙里取出来。 miu！ 小奶猫奶声奶气的叫着，一个劲儿的在何川魔爪里挣扎。 “别乱动。”何川在小奶猫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小奶猫“miu”了两声，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就见它在何川手上盘旋几圈，然后翻了个身子，露出柔软的肚皮。 何川捧着这只小家伙。 小家伙浑身毛茸茸的，身上半黄半白，应该算是一只小橘猫。 他手指在小家伙身上拂过，就见小家伙身子颤了一下，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给。” 何川摸了两下，就将小奶猫递给彭佳怡。 “老，老板，你自己不养吗？” 小姑娘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小奶猫，半天没好意思接过去。 “不养。” 何川说道，他将小奶猫往前推了一下，小姑娘这才接了过去。 “那行，一会儿我把它带回去清理一下，然后去网上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 她将小家伙搂在怀里，像搂孩子一样，搂了好一会儿。 好一会儿，彭佳怡念念不舍的松开小奶猫，语气轻快的说道。 “你不是自己养吗。”何川问了一句。 “我已经养了一只了，第二只实在养不起。”彭佳怡吐了吐舌头。 “哦。”何川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继续问下去。 彭佳怡揉了会儿小家伙，就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你在看什么。”何川问道。 “我在想，它这么小，猫妈妈会不会在附近。”彭佳怡问道。 “母猫？” “嗯。”彭佳怡点点头，又找了会儿，脸色苦了下来，“可能被吓走了吧，小区里经常有人驱赶流浪猫。” 彭佳怡说的这些，何川不懂。 不过他倒是知道，小区里有不少流浪猫，一到晚上就发出凄厉的尖叫。 放在平时，何川也不会去注意那么多。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精神高度集中。 特别像是何川这种人，经常还会时不时的走神一下。 miu！ 在何川走神的时候，彭佳怡手里的小家伙，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彭佳怡连忙开始安抚起小家伙，但小家伙不领情，在她掌心里动来动去。 “它可能是饿了，但猫妈妈不在，这下有点麻烦了。” 彭佳怡听到小家伙的声音越叫越大，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我那……应该还有幼猫猫粮。”何川回过神来，看了眼小家伙，说道。 他店里的猫粮不少，有几个客人养的也是幼猫，所以何川还囤了好几袋幼猫猫粮。 听客人反馈，那几种猫粮品质还不错。 “这么小的猫，应该吃不了猫粮，只能喝母乳。没有母乳的话，那就只能喝奶粉。 而且幼猫不能喝牛奶，喝了之后会拉稀，只能喝羊奶粉……小超市里应该不好买，要买的话，得去附近的商场。” 彭佳怡看起来对这方面的知识懂的还挺多。 喝奶啊…… 何川将目光看向辣娇。 辣娇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夹紧双腿。 “老板，你能帮我照看一下这只小猫吗，我去外面买一下奶粉。”彭佳怡对何川说道。 何川本来准备回家，闻言皱了下眉头。 彭佳怡连忙道：“如果不行的话，那我先回一趟家，不过我家现在……” 她面上带有一丝抵触。 想来刚下班回家的她，也得知了早上小区发生的事情。 “先放店里吧，我在店里坐一会儿，等你回来。”何川掏出钥匙。 “好，谢谢老板！”彭佳怡开心说道。 两人回到宠物店，何川掏出钥匙，重新将店门打开。 彭佳怡进店之后，在四处找了一下，没有找到适合放幼猫的地方。 店里以前倒是有不少笼子，不过被何川全部处理掉了，一个也没剩下。 在得到何川允许之后，彭佳怡在店里找了个纸箱。 她用剪刀在纸箱上戳了两个洞，又找了毛巾铺在纸箱里面，做了个简单的小窝。 做完这些后，她将小家伙放进纸箱中。 刚一进纸箱，小家伙就闷着头，到处乱窜起来，一边窜，一边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老板，猫放你这儿了，我去一下马上回来。”彭佳怡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何川淡淡的应了一声。 等到彭佳怡离开后，店里只剩何川，辣娇，还有新过来的小家伙。 何川习惯性的拿了本书。 自从买下这家店铺之后，他将家里好一部分书搬了过来。 原本两个书架都已经被书塞满了，这么一搞，家里空间倒是空出来不少。 不过没看两页，何川就被小家伙叫的有些心烦。 小家伙好像不知疲倦一样，声音越来越响亮，简直跟打雷一样。 何川抬头，望了一眼店外。 小姑娘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遇到什么情况。 何川拿出手机，找到店主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一两个月的小奶猫要怎么照顾。” 几乎刚发过去，店主的消息立马回了过来：“幼猫？你又养新猫了？” 跟何川熟悉起来，他也知道何川是那种特别讨厌麻烦的性格。 如果一件事处在可做，与可不做之间，那何川大概率会选择不做。 所以他很难相信，这样性格的人，竟然会养第二只猫，还是一只小奶猫。 “在路上捡了一只。”何川大致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那女孩儿呢。”店主问了一句。 “去买奶粉去了。” “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哦。”店主回复道，“那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相遇的意义 何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店主那边继续回复：“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 “之前在那边开店的时候，就经常遇到那些所谓的爱猫爱狗人士。” “这些人经常在街上去捡那些流浪猫，流浪狗。” “捡了之后，就带到我这里来，说什么家里空间不够大，或者是有老人小孩，不方便养。说是希望能放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过来将那些猫狗带走。” “我这个人嘛，你也知道的，人家这么说，我就心软，一般也就让他们放了。” “而且人家是‘爱心救助’，我也不好意思收钱啥的。” “结果放着放着，就不见人影了。” “我打电话，发微信过去，结果不是被拉黑，就是说现在不方便带回去。” “问的多了，直接来一句，你不就是开宠物店的吗，养下流浪猫狗怎么啦。” “这些猫猫狗狗那么可怜，你就不能帮忙照顾一下，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啊！” “我人也是暴脾气，直接怼回去。” “咋滴，你要发善心，凭啥让别人为你买单。” “没那个能力，就别去街上捡。捡来自己不养，丢给别人算什么事儿？”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怎么滴，我开宠物店就要给你免费寄养猫狗，那我要开火葬场，你全家是不是都要来我这儿凑个整整齐齐？” “讲道理，我说这话也没毛病，结果有人把这些话断章取义，编了个故事，放在网上。” “好家伙，你是不知道，那一阵子，我手机微信几乎都快被打爆了。” “到处都是那些所谓的‘爱心人士’，对我进行道德谴责，打电话骂我全家，到我店里砸东西，还跑到我家外面泼油漆。” “短信每秒都在震动，电话二十四小时没停过，就连微信微博啥的，都是各种污秽留言，简直看不下去。” “我也是因为那件事儿，才下决心把这个店盘出去。不然就我这情况，哪怕麻烦点，我还是会坚持开下去。” “所以啊，作为过来人，我友情提醒一句，有些事情你就不要碰。” “尤其是跟那些所谓‘善良’挂钩的，比如捐款救灾什么，千万别动，动了也不要说。” “保不齐就有人一直盯着你，随时准备在你屁股后面来上一刀。” 店主有些唏嘘。 看起来这么温和善良的人，背地里竟然还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何川之前还有些困惑，这么热爱小动物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这一行。 何川想了想，回了一句：“我觉得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嗯。 没什么理由，就是单纯的凭直觉。 而恰好，何川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直觉。 店主发了个笑脸，也没继续说下去，就跟何川科普了一下，关于幼猫的喂养常识。 别说，光是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看起来就特别麻烦。 何川突然有些头疼。 他好像真的接了一个非常折腾人的事儿。 小家伙还在继续叫。 叫声越来越大，让人心浮气躁。 何川目光扫过它，落在辣娇身上。 他脑海里升起一个疑问，不知道辣娇能不能给这小家伙喂奶…… 正当何川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时，门开了。 “老板，我回来了。”彭佳怡拎着一袋奶粉，气喘吁吁的跑进店里。 何川被打断思绪，索性放弃构思了一半的想法。 正趴在椅子上，对着纸箱摇着尾巴的辣娇，忽然打了个寒颤。 它抬起头，望了眼四周。 奇怪，刚刚好像从哪里吹来一阵寒风。 “刚刚跑了几个超市，都没买到羊奶，最后去了沃尔玛，结果沃尔玛马上要关门了……对了老板，能帮忙烧壶热水吗。” 彭佳怡稍微解释了一下，然后开始在店里找起东西，一边找，一边请何川帮忙搭把手。 何川拿着水壶，去后面接了一壶水，拿出来烧上。 彭佳怡找到一个空碗，清洗干净后，将奶粉倒进去，等水壶烧开之后，往碗里倒上热水。 将奶粉泡开，又用一次性筷子搅拌均匀。 看着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羊奶，彭佳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好了，等羊奶冷了之后，再喂它喝。” 彭佳怡找了个椅子坐上，一边说，一边用手垂着腿部肌肉。 刚才因为赶路太急，她几乎全程小跑，现在休息下来，小腿肌肉有些抽搐。 何川重新烧了壶水，给彭佳怡泡了杯茶。 他将茶杯递给彭佳怡时，彭佳怡说了声“谢谢”，接过茶杯，小口抿了起来。 “你很喜欢猫？”何川看她喝茶时，眼睛还瞅着纸箱里的小家伙。 “啊？哦，算是吧。”彭佳怡闻言，先是懵了一下，理解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算不上很喜欢吧，家里有一只，已经够了。” “那为什么还要救助这一只。” “只是觉得它……有点可怜。”彭佳怡将茶杯捧在手里，用掌心分散杯子的温度。 “这么小的猫，都还没断奶，猫妈妈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它叫的那么可怜，一定很饿吧。再说，它躲在车子下面，万一车主没注意，不小心把它给……嗯，我就是顺手的事儿，没想那么多。” 彭佳怡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最后只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它的命呢，连它母亲都遗弃它，或许上天就是要让它灭亡。” 何川道。 “这样吗？”彭佳怡瞪大了眼睛，明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解释。 何川点头。 有些事情在他看来，就是命。 “那它遇到了我，或许是上天不希望看到这么一条幼小的生命，就此离去吧。” 她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来。 “而且我觉得，猫妈妈也不一定就是遗弃了它。” “或许是出去寻找食物了，又或许是被一些人给赶跑了。” “总之我觉得，这个世界，每个人和事物的相知相识，都必然有它的意义。” “也许是上天也看不得这个世界有太多遗憾，所以才安排了彼此间的相与。” “所以既然遇到了，那就别想太多，先做再说。” “不然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说不定心里会留下某些遗憾。” 第三十三章 绝望的情绪 这世界最难的两件事。 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 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 不过这样也挺好。 至少说明，她对这个世界还充满希望。 何川端起茶杯，默默的喝了一口。 冲泡好的羊奶，经过这么几分钟的盛放后，总算是凉了。 店里以前有卖过幼猫使用的奶瓶，何川找了一下后，将奶瓶从角落里翻了出来。 他把奶瓶清洗完后，将冷掉的羊奶倒了进去，还摇晃了一下，把里面没有搅拌均匀的奶粉晃开。 彭佳怡将小家伙从纸箱里抓起来。 小家伙叫了这么久之后，嗓子也有点哑了，在纸箱里趴着，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 被彭佳怡触碰后，小家伙终于有了反应，它眼睛都没睁开，冲着空气方向“miu”了两声。 彭佳怡将小奶猫放在腿上，一手扶着它，一手拿着奶瓶，小心翼翼的喂了起来。 或许真的是饿的狠了，小家伙在扭了几次头后，就叼着奶瓶，开始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转瞬间，一个奶瓶被小奶猫喝了大半。 喝完之后，它有些乏了，在彭佳怡裤子上抓了两下之后，就安静下来。 “老板，谢了。”彭佳怡将东西还给何川，道了声谢。 何川将东西收了回去，找地方放起来。 “对了老板，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彭佳怡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抿着嘴唇说了一句。 “嗯？” “楼梯里的自动感应灯坏了，有点害怕。”她不好意思说道。 何川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早上吴胖子去的那户人家，应该正好在她附近。 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许恰好就在她家隔壁。 “好。”何川应了下来。 彭佳怡长舒一口气，脸上挂上一副庆幸的色彩：“谢谢老板！” 作为一个女生，彭佳怡有些怕黑。 再加上这大晚上的，隔壁又正好死了人。 哪怕隔了一个房间，彭佳怡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呆着，反而在路上闲逛，结果意外之下，捡了一只小奶猫。 她一边说，一边将背包挂在肩上，另一只手搂着小家伙。 小家伙在她怀里睡着，因为震动，它砸吧砸吧嘴，把头换了个方向，继续呼呼大睡。 何川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清理桌上的茶具。 一低头，刚好看到彭佳怡敞开的挎包里，有一份文件。 文件上面有彭佳怡的信息资料，还有一张她的证件照。 看起来应该是简历。 他将目光收回，把店里收拾一下，然后关了门，陪着彭佳怡去了宠物店背后的小区。 这个小区有点暗。 或许是年代过于久远的原因，小区里没什么路灯。 整条街走过去，都黑漆麻乌的，只有街道外映射过来点点灯光。 彭佳怡看起来视线不太好，手上又抱着东西，走起路来很小心。 何川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帮彭佳怡照亮脚下的路。 彭佳怡说了一声谢谢，撩了下头发，低着头继续走。 好不容易走上楼，路过7号门时，何川明显感觉到，彭佳怡加快了脚步。 她掏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门，将屋子里的灯打开之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老板，对不住，真是麻烦你了。”她转头对何川道谢。 “没事。”何川说道。 本来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走个来回，顶多也就耽误驶来分钟。 说话的时候，他视线透过老旧的防盗门，扫了一眼屋子的角落。 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屋子。 从视线里露出来的家具，都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很多地方都已经掉皮了。 虽然小姑娘用包装纸糊了一层，不过还是能够看出十分老旧，估计是业主留下的东西。 这种老房子，大都没有装修过，水电线路大都已经老化，居住上面自然也算不上舒服。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便宜。 一室一厅算下来，也就七八百块钱，同样的价钱，在城南大概只能跟人合租。 “没事，你早点休息吧。”何川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最近注意安全。” “好的，我明白了。”彭佳怡又道了声谢，这才搂着小家伙，轻轻将防盗门关上。 喵！ 刚一关门，里面就传来一声猫叫。 “囦囦，别闹，走开，人家就来住几天！” “别打别打！哎，小心，水盆都被你撞翻啦！” 屋子里传来小姑娘呵斥，慌张的声音。 还有宠物在屋子里乱跑，撞翻东西的声音。 这只金渐层嫉妒心真强…… 听店主说，猫这种生物，有很强的领域意识。 别看它们平时一副柔柔弱弱，好像谁都可以欺负的样子。 真要来了陌生的猫咪，很多猫都会跳起来，让你知道什么叫“你主子还是你主子”。 何川低了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辣娇。 正巧，辣娇也刚好抬起头，视线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何川将手揣进口袋里，转身，准备下楼。 路过7号楼门前时，他顿了一下，看向那扇老旧的防盗门。 防盗门已经很老旧了。 上面褐色的铁皮，都已经斑驳脱落。 地上散落着一层石灰，大概是被吴胖子他们破门而入时，震落在地的残渣碎屑。 隔着一米的位置，何川都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情绪。 那是一种阴郁的，像墨水一样粘稠的，绝望的情绪。 这种绝望的情绪，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何川心里，沉甸甸的，简直快喘不过气来。 压抑的情绪，促使着何远抬起脚步，准备离开。 刚要下楼的时候，彭佳怡的话在他脑海中闪过。 “或许是上天也看不得这个世界有太多遗憾，所以才安排了彼此间的相与。” “所以既然遇到了，那就别想太多，先做再说。” “不然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说不定心里会留下某些遗憾。” 绝望的情绪，依旧在楼梯间蔓延。 何川五指捏成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 他真的。 很不喜欢。 那种感觉。 终于，他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样，缓缓的，贴在生锈的铁门上。 第三十四章 不一样的感知（求推荐） “哎。”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仅从叹息当中，就听出一股浓浓的无奈。 “怎么了你这是，一天到晚唉声叹气的。” 旁边传来一道温暖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从水盆里拎出一块毛巾，拧干后，给床上的男人擦拭身体。 男人一脸麻木，像是一只木偶一样，被女人翻动的身体。 一面擦拭完，女人费劲的将男人翻了个面，拧干毛巾，继续擦拭。 好不容易擦拭完，女人抹了一把汗水，将毛巾和盆端走，过了一会儿，她又回到床边。 “你啊你，好好保养身体，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女人将男人的衣服整理好，顺便将杯子卷起来，压在男人身下。 男人没有说话。 他望着天花板，眼中一片死气沉沉。 女人已经习惯男人的沉默，她从旁边的凳子上，拿了一个装满针线的小篮子。 篮子不大，里面放着织了一半的鞋垫。 女人拿着鞋垫，对着窗外照进来，灰蒙蒙的光线，眯着眼睛织了起来。 何川站在他们身边。 这次的感知，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不是代入男人，也不是代入女人。 而是站在一个旁观的，第三者的角度。 就好像在看一场没有颜色的黑白电影。 女人织了好一会儿。 或许是外面的光线太暗，女人好几次都将针头刺到了手上。 每刺一次，她都浑身颤动一下。 然后皱着眉头，将粗糙的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吮吸完后，继续织鞋垫。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窗外传来街道上汽车驶过的声音。 男人躺了不知多久，眼睛终于动了动，落在一旁的老伴身上。 “你怎么不开灯。”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很多字都混在了一起。 可是女人却能听得明白。 “这大白天的，能看得见，开什么灯，等晚上天黑了再开。” 她放下鞋垫，朝着床上的男人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的说道。 男人胸口一阵堵得慌。 这个老婆子，就知道骗人。 明明是因为晚上十一点后的电费，要比白天的电费低上不少。 这几天他经常看到，自己的老伴儿晚上出去摆摊，十一点后到早晨，还拿着鞋垫在那里织。 男人眼角有些湿润。 他想用手擦拭一下，可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他现在都办不到。 女人像是感应到什么，她找来手帕，轻轻将男人眼角的泪水用手帕拭去。 “你啊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流什么马尿，也不怕孩子们知道了笑话。” “要不，还是别治了吧。”男子撇过头，再次提起这个说了好几次的话题。 “你这糟老头子，又说什么胡话。”女人有些生气，伸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轻，似乎害怕一不小心，就把男人给拍疼了。 “我是说真的，我是真不想活了。你瞧我现在，这半人半鬼的，算什么样子！” 男人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岁月在这个老人脸上，雕刻出一道道沟壑。 此刻，这张老实了半辈子的脸庞，因为激动的缘故，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女人叹了口气。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情绪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你走的话，我和孩子们该怎么办？”女人抚摸着男人干枯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考虑过了，我走的话，你住这个房子，平时摆下地摊，让孩子们接济一下，日子还能过下去。实在不行，你还能把房子租出去，然后搬过去跟老大他们一起住……再怎么样，也比拖着我这个累赘来的强。”男子仔细分析道。 这段躺在床上的日子，他认真思考过这个事情。 他这个情况，想要治好，是不可能了。 继续治疗下去，也只能拖着身体让伤势不再恶化，平白耗费无数金钱。 家里本来就不宽裕。 事故方虽然出于同情，赔了几万块钱，但跟他消耗的医疗费比起来，完全是杯水车薪。 前阵子他就听自己老伴儿跟儿子偷偷商量，要把这房子给卖了，继续给他治病，气的他把他们大骂一顿。 他这把年纪还去工地干活，就是为了挣点钱，好让大儿子把房子给买了。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和老婆孩子挤在出租屋。 别人怎么看他不管，反正他这个做爷爷的看的心疼。 要不是把这套小房子给卖了，也在蓉城付不起一个首付，他早就把房子给卖了。 可现在卖了房子算什么回事儿？ 蓉城房价这么高，以他们的情况，卖了之后肯定买不回来了。 没了房子，他们在这个城市就彻底失去了根。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行了，别说了，总之你先好好养伤。”女人强笑道，将他胸口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男的依旧絮絮叨叨，可女的充耳不闻，继续在那里织着手里的鞋垫。 接下来的日子，女的白天在家里织鞋垫，照顾男人，晚上就去街边摆地摊。 她也没什么手艺，只会织一些鞋垫。 可鞋垫现在并不好卖，年轻人不喜欢穿这玩意儿，老人不愿意花钱，自己在家也能做。 又是一个傍晚，她收拾好摊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摆了一晚上的摊，只赚了不到十块钱人民币。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像她这个年纪，出去找工作，别人一看她年纪，都吓的不敢要。 这么大年纪，万一出个什么事儿，雇佣她的人还不得被人骂死。 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垃圾桶那里，有一道身影正在摇晃。 有个老人正在翻垃圾桶。 那人年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穿着一身沾满污渍的布衣，头发都缠到了一起。 老人从垃圾桶里翻出纸壳，塑料瓶，将东西往蛇皮袋一塞，然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见她没有上前争抢的举动，老人这才转过身，又在垃圾桶里翻了起来。 直到确认桶里不再有东西，这才把蛇皮袋往肩膀上一抗，继续往下一个垃圾桶走去。 等老人离开后，女人看着垃圾桶，眼中带着一丝挣扎。 她以前在工厂里做活，工厂倒闭之后，他们找不到工作，只能到蓉城打拼。 她跟着自家男人，当过保姆，做过清洁工，什么低贱的行业都做过。 唯独没有翻过垃圾。 她男人告诉她，我带你来大城市，是来让你享福，不是来让你捡垃圾的。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同样是在工地上搬砖，他一个人做的量，能抵别人三个。 就这样，他们存下来的钱越来越多，终于在年近半百的时候，在蓉城买了这一套小房子。 房子虽然不大，也掏空家里的积蓄，但他们还是很开心。 这个房子，是他们自己的房子。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在这个城市，居无定所，漂泊无依。 他们有家了。 第三十五章 你腿怎么断了（三更求收藏） 女人陷入了回忆。 那大概，是他们最辛苦，却又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 尽管那时他们飘无所依，一家四口，经常在各个出租屋中来回辗转。 住在砖瓦房中，和七八户人家，共用一个卫生间，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抢厕所。 但那时他们都还年轻，对生活充满向往，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是现在…… 女人的眼睛，慢慢黯了下来。 她看了眼自己宛如树皮一样干枯的手臂，叹了口气。 老了啊。 岁月终究还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 回过神来，她看着面前的垃圾桶，陷入了迟疑。 这么些天下来，她也知道，光凭摆摊，是赚不了什么钱的。 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鞋垫，一天也卖不掉几双。 卖废品虽然看上去寒碜了一些，但多多少少能增加些收入。 只要自己能空余些时间出来，多找找，多翻翻，指不定比她卖鞋垫的收入还高。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家里的男人。 他自尊心那么强，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去外面捡垃圾…… 当天晚上，女人回去比平常的时间更晚一些。 男人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的耳朵才动了动，目光看向客厅。 女人在卧室外不知道在干什么，男人只听到拖拉东西时，纸箱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才擦着额头，进了卧室。 “你在外面干啥。”男人声音沙哑的问道。 女人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像个木偶一样躺在床上。 找不到人聊天，连想喝口水，上个厕所，都做不到。 “没什么。”女人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忽然嗅了嗅鼻子，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 看到床单上的湿痕，女人抿了抿嘴，转身去了卫生间，随即外面响起盆子接水的声音。 女人出去后，男人脸上一阵发红，一阵发白。 曾经铁骨铮铮的男人，变成这样一副模样，这让他再一次想到了死亡。 无论男人愿意，或者不愿意，时间都在悄悄过去。 男人想死，但他死不了。 他现在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更不要说去寻求死亡了。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老伴儿每天早出晚归，看着她给他端屎端尿，看着她变得日益苍老。 比他还要苍老的许多。 他无数次说她，骂她，求她让他就这么死了算了。 但她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任他说任他骂，没有任何还嘴。 只有几次半夜醒来，看到她侧躺在床边，背着他偷偷地抹眼泪。 他陷入了沉默。 他逐渐不再抗拒女人，女人帮他擦拭身子和按摩的时候，他也不再骂她。 女人仿佛感受到了男人的改变，虽然脸上依旧疲惫，但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感觉，就像他们年轻那会儿，最艰难的时光一样。 哪怕再苦再累，他们依旧对明天抱有期望。 …… “妈，我给爸弄了个轮椅，没事儿的时候，你就带他出去逛逛。” 客厅外，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跟女人聊天。 男子看起来也不年轻了，皮肤黝黑，身上穿着洗的已经变形的旧体恤。 “你啊，花这个钱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不愿意出去，小心他回头又骂你。” 女人压低了声音，对男子小声说道。 “骂就骂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他这一直呆在家里也不行啊，对身体也不好。我看你一个人照顾他挺累的，这样吧，回头我经常过来，帮你照顾一下咱爸。” 男子抽着五块钱的红梅，闷声闷气的说道。 “别，你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这一天天早出晚归的，本来就很累，再过来照顾他，哪儿还有精力休息。”女人拒绝道。 “那是咱爹，又不是外人，再说，我连照顾我爹都没时间，那我还能干点啥。”男子道。 “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这么大年纪了，连个房都还没买，孩子上学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跟着你，过租房的生活吧？”女人数落道。 “这有啥的，我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你也知道你当初是这么过来的啊……你爸因为这个事儿，一直心里很内疚，他以前经常跟我说，要是那会儿咱家买了房子，没有让你跟秀萍跟着我们到处东奔西跑，说不定你们现在也能混个文凭，哪儿用得着像现在，只能干些苦活累活，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妈，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老提它干嘛。”男子有些烦躁起来。 “你知道你爸心里那道坎是什么，你现在在菜市场摆摊买蔬菜，秀萍又离婚，一个人带孩子，两个都不容易……要不是这样，你爸也不会想着帮你们存点儿钱，都这把年纪了还跑去工地，结果……”女人说着说着，开始抽泣起来。 “妈，对不起，是我没用……”男子的声音充满自责。 “行了行了，小声点，回头你爹听到，又该要骂你了。” 女人抹了把眼泪，对男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朝卧室方向瞄了一眼。 男人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正在熟睡。 女人见男人没有动静，扭头小声继续和男子交流起来。 卧室里，男人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眼泪缓缓从眼眶中流出来。 …… “我说，你就出去一趟吧，老呆在家里，连个太阳都晒不到。”女人又开始劝解道。 自从出了那事儿之后，男人就不愿意出门。 每天呆在家里，不是对着天花板发呆，就是对着墙壁发呆。 听人说，这种情况很不好，在家里憋久了，容易憋出病来。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要不，这次出去转一圈？”女人看男人没有说话，小心的试探了一句。 男人继续沉默。 女人面露喜悦之色，往常男人要是拒绝的话，会直接开始骂她。 但这次男人什么都没说，明显就是答应了。 不过老头子嘛，自尊心强，就算想要出去，也抹不下面子去开口。 女人也不继续追问，她废了老大功夫，终于将老头子给挪了下去。 坐在儿子弄来的轮椅上，感受着久违的阳光，男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种温暖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还没等他们在小区里转上一圈，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好久没见啦老王，你们老两口这是要去哪儿啊……咦，老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轮椅上？” 那人看到轮椅上的男人，面露好奇之色的问了一句。 女人面色一变，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她知道自家男人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熟人，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们询问他的近况。 但偏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还没等她推着人离开，那人已经嚷嚷开了：“老王，你腿怎么断了？” 第三十六章 不如去死 “诶，老王，咋回事儿啊。” “你们跑什么啊，怎么不说话啊。” 女人推着男人，闷着头就往小区外走。 那人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直到女人走远了，这才挠了挠头。 “不就是断了个腿吗，甩什么脸色。”他嘟囔了两句，刚走没两步，又朝另一个人打了个招呼，“嘿，你知道老王的腿咋断的吗。啥，你也很久没见到他了？难怪我说怎么最近都看不到他人，我跟你讲啊，刚才我看到他坐在轮椅上，他女人给他弄了个轮椅……” 女人知道男人不想看到熟人，推着他去了两条街外的另一个小区。 这里的人都不认识。 他们在小区里转悠，偶尔会有人看他们一眼，但很快就会把目光收回去。 等回家之后，男人面色平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生气。 女人内心稍安，然后每个星期，都会抽出两天时间，带着男人下楼转转。 她年纪大了，一个人扶男人有点吃力，只能等儿子过来，让儿子把男人背下去。 日子，好像渐渐平静下来。 男人不吵不闹，每天呆在家里，安安静静。 女人白天做活，晚上出去摆摊，时不时还去捡些纸壳塑料瓶，拿去卖给收废品的小贩。 因为怕被男人发现，她经常将捡来的废品，放在楼梯口。 结果有一次，她辛辛苦苦搜集了两天的废品，不知道被谁给顺手牵走了。 女人默默流了两天泪。 那之后，她就小心的，将没卖掉的废品收起来，偷偷藏在家里。 男人好像知道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有一天，她下楼把积攒的废品卖给小贩，拿着小贩给她的二十块钱，高兴的上楼。 她们两个老人，开销不高，二两猪肉加两个蔬菜，就可以吃一整天。 不过最近猪肉涨价了，有点吃不起，只能每隔两天左右，才沾一点荤腥。 二十块钱，是他们近两天的生活开销了。 刚一回家，女人就看到男人坐在椅子上，对着窗户那里发呆。 女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只金色的大猫，正踩在阳台边缘，对着屋子探头探脑。 “走走走，赶紧走。” 女人吓了一跳，生怕这只大猫打扰到男人，连忙上前驱赶。 大猫被女人吓住了，脑袋一缩，“嗖”的一下，就从阳台那里消失不见。 等她驱赶完猫回来，正好看到男人将视线收回来。 看着一直沉默的男人，女人有点心疼，自己每天忙里忙外，根本没有时间跟他交流。 印象中，男人一天下来，也没说过几句话。 她不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一定会很寂寞吧。 女人这么想着，于是当那只大猫再次出现时，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前驱赶。 反而从家里找出昨天没吃完的米饭，犹豫了一下，在饭上浇上一些汤汁，然后放在了阳台下。 大猫一开始并没有搭理他们，反而一脸警惕。 女人也不管它，她坐在男人旁边，继续织着鞋垫。 大猫试探了几次，发现两人都没什么举动，几次之后，它才小心翼翼的从阳台上跳下来。 大猫在饭碗那里转了几个圈，先是埋着头嗅了嗅，确认没什么异味之后，这才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在米饭上舔了一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从那之后，他们阳台上就会经常出现一道金色的身影。 这道身影，似乎给这个阴暗逼仄的小屋子，凭空增添了一丝生气。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何川的心，沉了一下。 女人不知道，男人每天看着天花板，并不是在发呆。 而是在倾听。 老房子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很小，他们又是在三楼，楼底下人在聊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老王腿断了？” “可不是吗，都好长时间没见到人了。” “什么腿断了，我听说是残疾了，下半身都瘫掉了。” “瘫掉了？” “对啊，走不得，动不了，连拉屎撒尿都要让人照顾。” “这么惨，那他家里谁来照顾他啊。” “这谁知道，反正他儿子闺女都不在身边，老婆也天天出去，也不知道在干些啥。” “那不是屎尿都撒在了裤裆？你说……他老婆不会在外面有人了吧？” “你说啥呢，都这把年纪了，谁还有心思在外面搞那些玩意儿，也不害臊。” “那可说不准，反正我家要是有个天天躺在床上拉屎撒尿的，我可受不了。” “说的也是，反正我要是变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人到这个份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不是么，说不定他家里人就盼望着他去死呢，早死早超生，活着也是给别人带来负担。” “也亏他能厚着脸皮活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没看那些生病的人，一个个卖房卖车也要治病，生怕自己走的早了。” “这么活着还有啥意思，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看他，儿子也不来，闺女也不在，就他孤零零一个人。” “听说他儿子在外面摆摊卖蔬菜，四十岁的人了，连个房子都没有。女儿更惨，生不出孩子，去领养了一个，结果现在好了，老公出轨，两人离婚，孩子扔给了她。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做些服务员的活儿，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得可惨了。” “你咋知道这些的？” “嘿，我儿子可是采购部的经理。之前他去隔壁城采购的时候，人家请他吃饭，刚好在饭店遇到了她。回来他还跟我说，以前看上去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现在弄得跟个黄脸婆似的，幸好当初没娶她。” “采购部经理？那岗位油水很足吧？” “那可不，我儿子刚工作两年，就在城南买了套九十平的大房子。车子，咯，见到没，就是那辆，三十万的宝马。他还有辆代步的车，好像叫什么……哦，特斯拉，听说要八九十万呢，平时就放在新房那边。” “那你怎么不过去跟他们一起住呢。” “我老了，跑那么远干嘛，这边都呆习惯了，懒得换地方。” “你可真幸福。” “嘿嘿，就那样，就那样。” 何川感觉到。 男人一直没动静的手指，忽然，颤动了一下。 第三十七章 原来是这样 何川感觉有点累。 这屋子积攒了太多情绪，一股脑儿都涌进他脑海。 感觉像是连续看了几十场电影，脑子都快炸裂了。 但故事已经到结尾了，何川强打起精神，继续读取下去。 女人并不知道，男人的手指已经能动了，只是很开心男人终于肯跟她说话了。 男人说，家里太阴暗了，让女人弄点绿色的植物。 男人又说，要把这些植物养好，要记得给它们杀虫，让女人去买一点农药。 女人有一点疑惑，但男人什么都做不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买了。 卖药的大爷，知道女人是买去给家里植物杀虫的，给她弄了一瓶毒性比较小的农药。 说实话，他也怕啊。 这年头买农药自杀的人太多了，新闻里时不时就听到一个。 他看这大姐的穿着，估摸着家境也不太好，生怕她想不开，于是就留了个心眼。 要是她点名要买百草枯，估计大爷直接就报警了。 那玩意儿根本没法治，喝上一口，哪怕及时送到医院，也只能眼睁睁等着器官衰竭而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男人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开始嘱咐女人。 钱，他们是没有的。 银行里本来有些积蓄，结果为了给他治病，全都花光了。 要不是他及时停止治疗，指不定要把房子也给卖了，还要欠下一堆外债。 房子，卖不上价。 老破小本来就值不了几个钱，几年前倒是说要拆迁，拆到现在，也没个声响。 而且一平一万四的价格，连1：1都算不上，隔壁十年前的电梯房，现在也都一万八往上了。 到时候可以让老大一家搬回来住，又或者是把房子卖了，到周边郊区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至于秀萍，到时候可以搬回来住。 她一个人在外面，还带着一个孩子，过的实在是太累了。 有老大一家帮忙照顾，也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儿，生活上多少也会轻松一点。 这孩子也是懂事，怕给他们惹麻烦，一直咬牙在外面坚持。 男人心里愧疚，可他能够怎么办呢？ 他也想补偿自己的女人，可他实在做不到啊。 趁着儿子过来的时候，他把这些安排，都跟儿子说了一下。 儿子当时就怒了。 “爸，你说啥呢，房子我不要，你和妈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跟你妈都没几天好活了，你不一样，孩子还要上学，你总得给他一个稳定的环境吧？至于秀萍，你让她也回来，跟你们一起住。孩子你帮忙看一下，既然领养了，那也别丢了，都是一条命。至于秀萍她自己……有机会的话，找个男人嫁了吧。”男人平静的说道。 “爸，这事儿不行，房子我不要，你也别再说这事儿了。”男子有些烦躁。 手里五块钱一包的红梅，一根接一根，没一会儿，地上多了好几只抽完了的烟头。 男人看着儿子手上的香烟，突然说了一句：“给我点一根。” 当儿子的犹豫了一下，他记得医生说过，让男人不要碰烟酒这些东西。 不过算一下，自家老爷子也有几年没碰过香烟了。 他思索片刻，还是掏出烟来，给自己父亲点上一支。 香烟点燃后，男人刚吸了口气，突然开始咳嗽起来。 “爸，你没事儿吧。”儿子连忙将烟拿开，轻轻拍着男人后背，给他顺气。 “没事儿，太久没抽，吸的急了点。”男人咳嗽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停了下来。 他示意，让儿子把烟拿回来，又吸了几口，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这一天，男人跟儿子聊了很多东西，有些是回忆，回忆儿子闺女小时候的事情。 有些是批评，批评儿子小时候不懂事，让他读书，他偏要跟着自己去工地上搬砖。 这下好了，钱没挣到，书也没读成。 当初要是听他的，好好读书，哪怕上不了大学，上个专科，学一门本事，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是当初家里没钱嘛。”儿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都快五十多岁的人了，坐在那里，还跟小时候一样顶一下嘴。 “嘿，你们两爷子聊啥呢，聊的这么开心？”女人从外面摆摊回来。 “妈，你回来了，来尝尝最近刚出来的香椿，炒鸡蛋可香了。”儿子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道。 “哎，你又带这些东西，放摊上卖掉不好吗，我们又吃不了多少，真是……”女人嘴里在怪罪，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儿子卖菜，虽然不够体面，而且也赚不了几个钱。 但现在这个年头，只要你愿意下苦力气，老天是不会饿死干活人的。 “那点菜能值几个钱，来，今儿我跟你们露一手。” 儿子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带过来的猪肉蔬菜，去进厨房开始洗菜做饭。 等儿子离开之后，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下次，让他别跑的这么频繁了吧，他每天大早上要去进菜，挺累的。” 男人开口，打破房间里的沉默。 卖菜是件很累人的事儿，每天三四点就得起床去收购蔬菜。 而且自家儿子，心眼老实，做不了缺斤少两的生意，一年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 虽然饿不死，但也存不下什么钱，而且年纪现在也不小了，万一以后生个什么病…… “我知道。”女人轻轻应道。 男人点点头，又说道：“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些事儿，你都记住了吗。” 女人看着男人，只见他一脸平静，仿佛已经做出某种重要的决定。 恍惚中，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我……记住了。”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带上一丝颤音。 男人松了口气。 脸上带上如释重负的笑容。 于是，当女人再次摆完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头上戴着塑料袋，躺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忽略了一件事，他手指虽然能动，但没有力气，拧不开农药上的瓶盖，喝不了药。 但在床边，有女人做鞋垫时，留下来的塑料袋。 像何川跟应菲说的，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没有什么事能拦住他。 他想起以前在电视剧里，被人用湿纸憋死的犯人。 于是用手指勾住塑料袋，废力的将塑料袋套在头上，然后，将塑料袋在脖子上系上…… 女人回来时，男人还在痛苦的挣扎。 他的身子因为过度痛苦，轻微的颤抖起来，手指上崩出一条条青筋。 女人静静的看着，看着，直到男人的身子突然一震，瘫软下来，女人才抬起头。 脸颊上已经满是泪水。 阳台上传来动静，女人回头，看到那只金色的大猫，从阳台上跳进屋子。 “你来啦。” 她开口，沙哑的嗓音在逼仄的屋子里，回荡。 第三十八章 返聘？（三更，存稿已尽） 故事结束。 浓郁的情绪，像潮水般退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这个屋子看起来，好像也没之前那么恐怖了。 何川收回手掌，下意识掏了下口袋，结果掏了个空。 他顿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抽过烟了。 如果这时候吴胖子在这里，兜里一定有烟。 他掏出手机，给吴胖子打了个电话。 手机没响两声，就被吴胖子接了起来：“喂，什么事儿。” 吴胖子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沙哑之中，透着一股疲惫。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何川问道。 “不太乐观。”吴胖子说道。 何川隐约听到有吸气的声音，估计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偷偷抽烟。 “命是暂时保住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好在农药毒性不是很强，就看她挺不挺的过去了。” 吴胖子叹了口气：“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医生说她的器官已经在衰竭，搞不好……” 他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通知家人了吗。” “通知了，她儿子已经赶过来，女儿那边人在外地，暂时没有联系。” “嗯。”何川应了一声，然后道，“证据那边，你们找的怎么样了。” “塑料袋上提取到了指纹，通过对比，已经确定是死者和她的指纹。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屋子应该也没其他人进去过。 至于之前收到他和儿子吵架的信息，我们通过尸检得出尸体的死亡时间，排除了她儿子的作案嫌疑。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吴胖子叙述他所知道的消息。 “你有没有想过，死者可能是自杀？”何川等他说完，这才提出自己的看法。 “自杀？”吴胖子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自杀？” “你觉得呢。”何川反问道。 “这……”吴胖子迟疑了，他压低声音小声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以他对何川的了解，何川不会平白跟他说这种话。 他们是警察，又不是什么三流编剧。 警察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如果你得了绝症，你会选择倾家荡产的去医治吗。”何川问了个无关的话题。 “废话，都绝症了，我干嘛还要医治，每天吃好喝好，哪天两腿一蹬，直接走了。嘶，你的意思是……”吴胖子倒吸一口冷气，感觉牙龈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倒不是被吓到，纯粹是因为最近辣的吃太多，有些上火。 “你打听一下，死者生前应该经常说过想死之类的话。”何川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证据对她来说很不利啊。”吴胖子用手掌顶着牙龈位置，语气凝重。 警察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所以哪怕他很相信何川，但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依旧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这就是法律残酷的一面。 法律，从来都不是为了用来伸张正义。 它更多的是划下一条线，告诉大家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如果她能醒过来，把事情讲清楚，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吴胖子有些烦躁。 他算是一个比较有责任感的人。 知道这个情况后，他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了一样，浑身上下都有些不给劲儿。 “我现在就担心，她什么都不说，或者是把这个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何川道。 以何川感知到的情况来看，女人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杀，对这个男人来说，是他最无能，最懦落的体现。 她要维护住自己男人最后的体面，哪怕这个行为根本毫无意义。 很多事情见得多了她就会知道，喜欢谈论这些事的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事背后的真相。 他们喜欢的，是那些有色彩的，带着故事性的，充斥着情杀，黑幕，权钱交易等等等等。 让人充满臆想的，所谓“真相”。 这样一群人，真是让人感到可悲。 吴胖子也明白这一点，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明白了。” “回头我会让人去现场再看一看，顺便再跟她儿子聊一下。” “有她儿子作证的话，情况应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何川“嗯”了一声，正准备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吴胖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川儿，要不……你还是返聘吧？” 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像今天这种事情很多吗？ 多，很多。 可是往往，大多数时候，大家并不关心案件背后的原因。 大家需要的，都只是一个结果。 据不完全统计，全中国一年要发生近千万起各类刑事案件，每年光是要执行死刑的犯人，都在十万人以上。 听起来好像很多是不，明明感觉很多本应该执行死刑的人，却并没有被执行死刑。 类似周莉，老王这样的案子，还有很多。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白色和黑色的一面，还会有灰色这样颜色的一面。 如果不是有何川这样的人存在，吴胖子真的没信心，每一个案件都能准确的找到凶手。 做警察越久，对这个职业越是感到敬畏。 他要伸张的，不仅是受害人所需要的正义，还要保护“犯罪者”所具有的，最基本的权益。 如果没有何川，那他是不是会把那个老人，直接定义为“杀人凶手”？ 大概率会是的吧。 毕竟证据什么的都在，只要她自己在审讯的时候不否认，她就是法律层面的“凶手”。 想想就觉得可怕。 “我啊……”何川说着，看了一眼铁门，“再说吧。” 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吴胖子本来提着一口气，在提出这个建议时，他就有些后悔。 这个提议对何川来说很不公平，对他来说，也显得自己很没用。 不过在得到何川回复之后，吴胖子松了口气。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行了，你赶紧休息吧，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 说着，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何川缓缓的将手机放下，塞进兜里。 从楼道里出来时，何川抬头看了下天空。 今晚的天空很亮，能够看到大半个皎洁的月亮。 何川又想起吴胖子刚刚说的话。 返聘吗？ 何川眯起了眼睛。 深夜单章 写了这么久，简单跟大家聊几句。 首先，成绩不是很好，同期推荐的情况下，收藏基本排倒数几名。 这算是我写书以来成绩最差的一回了。 以前的书在推荐位上，基本都是排名前三，大概率会是第一第二。 不过既然定下这个题材，对这种情况也早有预料，因此我的心情非常平静。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写的如此“现实”。 我还是想了很多，让人感觉很爽的剧情。 比如第一个案件，那个熊孩子在自己母亲杯子里放了东西，导致他母亲被那东西给呛死。 再比如，主角亲自上场，像梁川一样，带给他们地狱一般的惩罚。 为何最后没有这么写呢。 主要有几个原因。 1：404大神在招手。 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全民举报的时代。 我很害怕因为书的成绩太好，最后导致被人一个举报，直接咔嚓。 毕竟，这个号的上本书那么清水，到现在还有五六十章处于屏蔽状态。 我修改过好几遍，内容真的清水的不能再清水了，但就是过不了审核。 2：避免跟《他从地狱来》撞车。 看过那本书的人应该能感觉出来，这本书很多设定，都跟那本书很相似。 但真的只能说，这是场意外。 一开始，我其实只是看了《异度侵入》，想要写个主角能进入杀意世界破案的故事。 但写着写着发现，那个故事太难用文字来表现。 最后在网上查案件的时候，有被感触到，于是写成了现在这种文风。 至于人名，地点，包括猫，都是上一本书的设定。 而且看过老书的人都知道，我真的养猫，包括猫的名字也都叫辣娇。 然后书里所描述的所有环境，也正是我现在所居住的环境。 嗯，我严重怀疑，小龙那本书里主角的那个花圈店，地点正是在营门口。 所以，为了尽量避免跟那本书撞车，主角很多行为，都有些刻意偏离那本书的爽点。 导致现在看起来有点不适。 但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主角会改变，但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黑化。 毕竟，他的身份曾经是一名警察，他不能知法犯法，这是底线。 3：害怕效仿。 这是一本类纪实的文学，里面的案子，基本上也都是真实案件。 所以在制造爽点的时候，难免会考虑到，有人会不会学习这本书上的内容。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多虑。 但我曾经看到一个作者，他亲眼见过，有小孩因为看了穿越小说，相信自杀会穿越。 于是，那个在家呆的不快乐的小孩，从他们楼上，二十多层的天台上，跳了下去…… 所以，我以前一直不敢碰这种题材，这次真的是在看了很多案子之后，心生感触。 才开了这本文。 写到这里，我想要感谢现在在粉丝榜上的朋友。 作为一本定义“小众”群体的内容，能在几万字获得大家这么多支持。 尤其是图南的一个盟主，直接让这本书挂上了都市新书分类前十，简直太给力了。 说来惭愧，收藏增加这么少的情况，依旧能获得这么多网站推荐，跟这些打赏是分不开的。 在此再次感谢所有投票，打赏的朋友们的支持。 ps1：有心的朋友可以感觉出来，这本书很多情节，其实有点赶。 主要是觉得一个案子写太长了，会让人觉得有些水，所以加快了剧情的发展。 希望后面的案子，能够把节奏放缓一点，把故事写的更完整一点，给人的体会更深刻一点。 ps2：文不会一直压抑下去，毕竟我又不是喜欢自虐，只是被主角的身份所限制。 等他转过那道弯，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就好了。 ps3：很多读者可能也感觉到了，本书的主角，基本站在一个绝对客观的角度。 他对案件的本质，基本不会发表个人的意见，扫尾的工作也是由吴胖子来进行。 包括案件剧情的推动，也不是刻意在用负面情绪，只能说选取的案件就是这样。 事实上，现实本身往往比小说更加戏剧。 在这一方面，其实不用过于纠结是否不符合常理。 因为现实就是这样，而不是我为了写小说故意制造矛盾。 ps4：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至于能不能陪大家走到最后…… 这个，听天由命吧。 毕竟，这年头想靠小说赚钱，也不是什么很现实的事情，饿不死的话，大概会一直写下去。 第三十九章 我好像……又犯错了。 晚上，何川又接到父亲的电话。 他一天会接的电话不算多，父亲和吴胖子两个就占了四分之三。 以前还会有快递和外卖的电话。 不过现在快递都直接把东西放在快递点，而外卖……他已经很久没点外卖了。 “最近和人家聊的怎么样。” “还好。” “有约着周末一起出去玩吗？” “没有。” “是没有约，还是对方不想去？” “没约。” “这种事儿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肯定是你先提出来啊。”父亲语重心长道。 “哦。”何川平静的回应道，眼睛看着天花板，开启了“神游物外”的模式。 “马上又要到周末了，你跟她聊一下，看一起去哪里玩玩。” “知道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家里孵了四十多只鸡，两只鸭子也养了快六年了。” 父亲好似无意的，提了另外一个事情。 何川记起来，上次回去的时候，父亲指着院子里的一群鸡鸭，对他道。 “看到没有，那群鸡鸭是给你媳妇儿养的，等你媳妇儿怀孕的时候杀了，拿来给她煲汤喝。” “再说吧。”何川面无表情的说道。 结束了跟父亲的通话，何川倒在沙发上。 头还是有点胀，零散的画面时不时的会在脑海中闪过。 有时候，太有能力了，也是一种负担。 尤其是作为一名警察，他经常出现在案发现场。 而这些现场的情绪，大多是阴郁的，甚至是疯狂的。 每一次使用情绪感知的能力，都会让他感到特别疲惫。 有些时候，他感知到的一些情绪，甚至会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 杀人。 何川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将零散的情绪碎片剔除掉，这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厨房拿了一听冰冻的百事。 回到沙发上，何川将冰冻的百事打开，冰冷的二氧化碳汽水，压下了他有些烦躁的情绪。 一低头，何川发现，辣娇正蹲在地上，抬起头，望着他。 “你要喝吗。”何川将手中的百事，往辣娇面前递了递。 辣娇转过身子，用屁股对着他，摇起了尾巴。 “你不想喝？”何川歪了歪头。 喵。 辣娇叫了一声。 “你是想吃……冰淇淋？”何川思考了一下，问了一句。 喵！ 辣娇又叫了一声。 “行，那我们去买冰淇淋。”何川将百事放在茶几上，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穿外套。 最近的蓉城，气温冷热不定。 明明前几天还热的让人想开空调，一场雨后，又冷的让人忍不住披上外套。 辣娇一听这话，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摇着尾巴，跟在何川屁股后面。 也许是真的快到夏天了。 小区外面，接连开了两家冰淇淋的批发超市。 何川带着辣娇下了楼，来到小区外面，也就是宠物店隔着一条街的对面。 店还没有关。 里面有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何川将手揣在兜里，跟辣娇一起进了店。 店不大，跟何川那个店铺差不多的面积，里面放了六七个冰柜。 一进冰淇淋店，辣娇立马跳到一个冰柜上。 它低着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盖，在冰柜上嗅了嗅，然后又跳到另一个冰柜。 跳了两次之后，辣娇终于在其中一个冰柜上面停了下来。 它摇着尾巴，伸出爪子，在自己屁股下的冰柜上拍了拍。 “你要吃这个口味的冰淇淋？”何川问。 喵。 “榴莲味的？”何川又问。 喵！ 何川扭头，对一旁已经看呆的老板道：“老板，这冰淇淋能单卖吗。” 他指了指冰柜。 “可以单卖，但拿不了批发价。”老板收起手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就住在楼上。”何川朝着天花板，伸出手指，“家里冰箱太小了，一次性买不了多少，要是合适的话，以后我会经常过来。” 老板思考了一下，说了句：“好。” 她打开辣娇坐着的那个冰棍，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冰淇淋盒子：“是这个吗？” 辣娇在老板过来的时候，就跳到了地上。 听到老板的声音后，它再次发出一声“喵”叫。 “嗯，就这个。”何川点头道。 “好，十六块钱，要我给你装起来吗。”老板问道。 何川点头。 等何川拿出手机，扫完二维码付账后，老板已经找来塑料袋，把冰淇淋给他装好了。 “这个冰淇淋是没有勺子的，我给你放了一个。”老板将塑料袋递给何川，然后看了一眼地上蹲着的辣娇，感慨道，“你家猫好厉害啊，还会自己选冰淇淋……它毛色这么黑，是什么品种啊？” “不知道，可能是田园猫吧。”何川道。 店主也点评过辣娇的品种。 这么黑的猫，不是田园，就是孟买。 不过看辣娇的体型和性格，大概率是田园猫，也就是俗称的土猫。 “这样啊，太通人性了，我也想养一只这样的猫。”店主羡慕的说道，“不过猫吃冰淇淋的话，不会拉肚子吗？” “少吃点，没什么问题。”何川说着，拎着塑料袋，带着辣娇往回走。 刚回到小区，何川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争吵声，与之相伴的，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 “说，李瑞博到底是不是我儿子的孩子！”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说什么？我这里都拿到医院的鉴定报告了！” “鉴定报告？” “我早就怀疑了，李瑞博根本不像我儿子！我家娃鼻梁是塌的，这孩子鼻梁是挺的；我家娃头发稀疏，这孩子头发浓密；我家娃从小沉默寡言，不善言辞，这孩子打小就调皮，吼都吼不住。要不是我带着他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你还要瞒我们母子两到什么时候！” “妈，你怎么能背着我做这种事！”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闭嘴！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出息，生个儿子居然还是别人的，今儿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我就呆在这个家不走了！” 哇！ 屋里，小孩子的哭声更加响亮了。 何川掏了掏耳朵，看了一眼跟在身侧的辣娇：“我好像……又犯错了。” 第四十章 恋爱……？ 辣娇打了个喷嚏。 作为一只猫，它并不关心谁出轨了，谁又养了别人的孩子。 相比起那个，它对何川此刻手中拎着的的冰淇淋更感兴趣。 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不少屋子都打开了灯，阳台上站满了人影。 一开始还能听到一些东西，到最后，就只剩下互相指责对骂的声音。 倒是小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听声音已经快喘不上气儿来。 只剩下哽咽。 一点都没有当初一脚踹向何川的气势。 他奶奶现在更忙着跟他妈撕逼，根本没功夫搭理他。 楼上三人互相指责，谩骂，到最后开始摔起了东西。 霹雳哐当。 一阵砸碗的声音，还有玻璃瓶破碎，和电视机落地的声音。 最后甚至有道影子从上面飞下来，砸在雨棚上，又落在了地上。 是一把巴掌大的铁剪刀。 楼下麻将馆里的人也不打麻将了，全都聚集在门口，一个个聚精会神的听着楼上的闹剧。 还有人朝着楼上指指点点，分析着事情经过。 当听到亲子鉴定的时候，很多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直到看到剪刀之后，才有人坐不住了。 好几个人掏出手机，给110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警察吗，这里有人打起来了，还从楼上扔剪刀……” 何川带着辣娇，躲在屋檐下，眯着眼睛，侧耳倾听。 算一算，距离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时间了。 一般具有鉴定能力的医院，弄一份亲子鉴定，短的一两个星期，长的一两个月。 这么一算，时间正好差不多。 其实何川也没做什么。 他只是把当初熊孩子踹他时，感知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同感给了他奶奶。 作为一个警察，何川认为每个公民都享有最基本的知情的权利。 听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开始索然无味起来。 如果一个人知道的东西足够多，他对那些所谓的秘密就会丧失兴趣。 他带着辣娇，小心的注意楼上，很快就回到自己屋子。 刚把门关上，辣娇就跳到了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蹲好，摇着尾巴看着他。 何川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冰淇淋盒子，用小勺子舀出冰淇淋，放到辣娇面前。 辣娇立马凑过来，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勺子上舔起来。 它的姿势很神奇。 三只腿着地，一只腿半抬在空中，像是随时会伸过去挠勺子似的。 而且它舔的很用力，每舔一下，勺子就往后移一下，然后它身子就往前倾一下，继续舔。 一勺冰淇淋还没舔完，它整个身子已经变成半弓状态，像只拉了一半的弓。 何川看着它的身子，已经凑到了沙发边缘。 只要再往前几步，它就会一脚踏空，从沙发上摔下去。 何川陷入沉思…… 辣娇忽然停下来，歪着头，看了何川两眼。 不知道为什么。 它总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何川收回视线，目光平静的和它对视。 辣娇盯着他看了两眼，这才收回视线，继续专心致志的舔着冰淇淋。 吃了大概有七八勺的样子，何川将冰淇淋收起来。 辣娇肠胃比较好，但何川也不想给它多吃，万一没忍住就拉稀了呢？ 等何川放好冰淇淋回到沙发上，辣娇已经蹲在一旁舔起了爪子。 何川习惯性的从旁边书架上拿过一本书，靠在抱枕上翻了起来。 前阵子网上图书打折，何川看着买了几本。 三十块钱五本，五十块钱十本，满一百减五十…… 零零散散下来，何川不知不觉入手了三十来本图书，花了差不多五百来块钱。 不过图书的质量嘛…… 何川拿了一本《厚黑学全集》，随手翻了翻，又扔到一边。 这本书他闻名已久，不过一直没有看过。 这次借着活动的机会，趁机入手翻阅了一下。 看完之后……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失望。 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重复的，实质上能让人产生感触的东西，很少，很少。 何川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手上这本书，比网上最全的内容少了近十章的篇幅。 他随手点了几章翻阅。 发现那些少掉的内容，大多数都是旁人对于作者本人故事的一些补充。 如同《人间失格》一般，这本被人夸上天的书，落在何川眼里也就那样。 果然，还是不能听网上那些人的吹捧。 何川将书放到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找到应菲的头像，发现早上发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复。 应菲是有工作的。 具体是什么工作，何川没问。 她平时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只在有空闲的时候，才会回何川一个消息。 所以何川一般发完消息之后，就会把手机扔到一边，等想起来时再打开手机看一眼。 两人都很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反倒是吴胖子知道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用他的话来说，当初他和他媳妇儿刚认识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 平时吃饭睡觉都在发短信，隔个一两分钟就看一眼手机。 最夸张就是抱着手机睡觉，经常会半夜突然打个哆嗦醒过来。 看一眼手机，有消息回消息，没消息继续眯着眼。 吴胖子说，他们那才叫谈恋爱，而何川他们这种…… 顶多算是跟网友聊天。 何川听到这话的时候，歪了歪头。 他好像……也没说过……自己是在和应菲谈恋爱吧？ 何川就是觉得，应菲这个人感觉不错，和她聊天时，心情会特别平静。 “你推荐的那本书看完了，感觉宋朝挺有意思的，我以前对历史不感兴趣，都不了解这个朝代。” 这是应菲回复的消息。 两人的聊天对话很简单，不是今天的天气，就是今天吃的食物，亦或是又看到了什么书，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偶尔还会交流一下关于宠物的知识。 这个时候，何川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学习这些东西，并不是没有用处。 终于遇到比他还不懂宠物的人了。 当然，偶尔何川也会觉得有些异样。 这种相处融洽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不像是两个正在相亲的对象，更像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坐在一起唠家常。 第四十一章 花圈店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楼下有在卖多肉。” 应菲发了张照片过来，照片上是几盆品种不一的小多肉。 “看起来挺可爱。”何川回了一句。 这样的多肉，楼下经常来摆摊的小商贩也有买。 小的那种，十块钱四盆；大一点的那种，五块钱一盆。 “是啊，我看着挺可爱的，才五块钱一个……对了，你也养花吗？” “我家里只放干花。”何川回复道。 “放点植物也不错，至少有点生气。对哦，我忘了，你家里养猫。”应菲羡慕道。 何川低下头，看了眼腿上的辣娇。 刚才他在发消息时，辣娇就凑了过来，整个身子像是水一样，贴在他的腿上。 此刻它一脸认真的盯着手机，小脑袋都快贴到手机屏幕上。 何川调出拍照功能，切换成前置摄像头，“咔嚓”一声，拍了张照。 他把照片发给应菲，应菲十分配合的发了个羡慕的表情。 表情是那种可爱的少女风，跟她本人一样。 何川看了眼辣娇，拍了下它的小脑袋：“算你还有点用处。” 辣娇用两只前肢撑起身子，尾巴摇了摇，拍打在何川的胸口上。 “我也想养只宠物，希望屋子里多点生气，可惜我养不好……”应菲道。 “你也是一个人居住？” “嗯。” “有只宠物是会感觉要好上不少。”何川道。 何川以前也不养宠物。 每天下班回家，迎接他的只有冰冷漆黑的小屋。 活了那么久，何川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可是他也知道，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够像他一样能够忍受那种孤独的感觉。 他本身就很不正常。 “嗯，我也想过……最近感觉身边有点怪怪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应菲道。 “嗯？” “就是那种，好像有人在跟踪我的感觉。” 应菲微信上显示正在输入，一会儿停下来，又过了大概几分钟，才发出这段文字。 何川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 “感觉……有什么异常吗。”他斟酌了一下，尽量选择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询问对方。 “不知道，就感觉有些怪怪的。”应菲道，然后补充了一句，“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这种感觉以前也出现过，也没发生什么事。”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注意把门窗关好，出门在外的话，随身携带一个防狼喷雾剂。”何川建议道。 “知道了。” “对了，周末有时间吗。” “啊？” “我爸问我，什么时候约你吃顿饭。”何川道。 应菲那边半天没有回消息。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她那边才回复道：“有。” “那你看去哪儿吧，我知道有家跷脚牛肉，味道还不错，可以去试试。” “好。” 时间已经挺晚了。 何川又跟应菲聊了两句，道了晚安后，放下手机。 辣娇见他结束对话，从他腿上爬起来，正要离开，被何川一把搂过。 何川将辣娇放在腿上，一只手在它背上顺毛，一边靠在抱枕上，望着天花板。 以往在感知现场之后，他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关上一个星期。 这期间他什么都不会做，每天就是对着天花板发呆。 他用这种方式，将那些残留的情绪，从脑海中剔除出出去。 不过之前他所接触的那些案件，基本上都是凶杀案。 感知到的那些东西，都是死者临时前最浓郁的那部分情绪。 顶多算是一些临死前的片段。 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次遭遇到的情况。 五年。 整整积累了五年的情绪。 难怪还在屋外，他就能感到那个小屋，充斥着满满的压抑，以及绝望。 何川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 哪怕他已经努力管理自己的情绪，但他现在，依旧像是一座火山一样，随时准备喷涌而出…… 喵。 膝盖上趴着的辣娇，突然叫了一声。 何川身子一震，从那种极度压抑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 他拍了怕辣娇的脑袋，将刚才不小心弄乱的毛发，重新梳理整齐。 然后他把辣娇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屋子的其它角落，到处玩耍。 放掉辣娇后，何川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 外面刚刚下过雨。 雨后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小区外飞快驶过的汽车声，从窗外涌了进来。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产生过情绪波动了。 刚开始接触工作的时候，局里还会经常给他请来心理医生。 久而久之，何川已经学会如何进行自我调节。 那就是保持绝对的理智。 或者说，让自己绝对的冷血。 只有做到这样的程度，他才能直面那些负面情绪的冲击，而不会因此迷失自己。 可是现在，何川却开始有些厌恶如此冷漠的自己。 他站在窗口，对着冷风吹了好一会儿，这才关掉窗户，然后关灯，躺上沙发。 …… 日子仿佛回到了平静。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运转。 何川像往常一样，早起吃饭后，带着辣娇去开店。 店里的生意不算好，而且以宠物店的特性，哪怕何川下午再去开店也没关系。 但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去店里的话，好歹也能见见人气。 一个人在家呆久了，身上都好像散发着一股阴气，要经常晒太阳才能驱散这种阴郁的感觉。 把店里打扫了一遍之后，何川给自己泡了壶绿茶。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的身体应该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担心反胃之类的问题。 辣娇依旧趴在它常呆的位置，对着对门的花圈店，目不转睛。 那家花圈店已经开门了，可惜没有看到那只黑猫。 同样，也没看到店里的老板。 何川对此已经习惯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家花圈店在这里，至少也开了十几年了。 不过他却从来没见过那里进过客人，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店主从里面出来。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大家都看不见一样。 放在以往，何川对那家店不会产生任何兴趣。 但今天，他在打理完店铺之后，主动向那家店走去。 第四十二章 奇怪的人 花圈店很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设计原因，门口显得很狭窄。 一个玻璃展柜就将过道挡住大半，只留下一个人通行的位置。 而在过道两边，又摆上了一个又一个的花圈，显得很是逼仄。 感觉面积只有何川那个店一半的大小。 何川走近之后才发现，这家店被隔开成了两个空间。 一层就是何川平时看到的那层，摆了一个玻璃展柜，七八个花圈，以及一把椅子。 另一层则是隐藏在一个花圈后面，只能透过花圈缝隙，看到有一条通道通向后屋。 喵。 何川在店里观看，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 他低头，就见一只黑猫，从花圈后的通道，迈着猫步走了出来。 “你要买什么。” 沙哑的声音，从通道后传来。 “我买点纸钱。”何川站在玻璃展柜旁，很客气的说道。 花圈被人拉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从通道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看起来跟何川差不多年纪，身形消瘦，身上肤色带着种不正常的苍白。 年轻人似乎身体不太好，他右手抵住胸口，咳嗽两声，然后走到柜台旁白。 “纸钱吗，你要哪一种。” 他从玻璃展柜里，拿出几叠纸钱，放在展柜上。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他又把拳头放在嘴边，抵着鼻子咳嗽两声。 “这个吧。”何川视线在纸钱上一扫，随意选了一种符纸。 年轻人留下那堆纸钱，将其它纸钱都收了下去，然后道：“还要其他东西吗。” “来点元宝，衣服什么的吧。”何川想了想，然后说道。 他小时候跟着奶奶一起过时，每逢祭祖的日子，都要忙着写符纸。 家里祭祖用的那些符纸，基本上都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年轻人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展柜下面找出盒子装着的金元宝，以及紫色的纸衣。 “都来两副吧，对了，有房子、手机之类的吗，也给我来一个，纸屋要大一点的，最好是个小别墅。还有香蜡烛什么，也都请帮忙配上。”何川索性一次性把东西都配齐。 “是长辈？”年轻人问了一句。 “是长辈。”何川点头。 年轻人没再说话，他按着何川的要求，把东西都给配齐了，用一个蓝色的塑料袋系好。 纸屋体积也不小，有何川胸口那么大，直接放在了地上。 何川问他价格，他报出了个数字，然后何川掏出了手机。 “我们这里不收网银。”年轻人摆手道。 要纸币？ 何川有些犯难了。 这个年头，已经没几个年轻人会在身上揣纸币了。 似乎看出何川的犯难，年轻人道：“这些东西都给你，不用付钱了。” “不用付钱？”何川皱起了眉头，出于职业本能，他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 “嗯。”年轻人淡淡的说道，眼神闪烁一下，似乎看向何川身后，“有人已经付过了。” 何川似有所觉。 他往身后一看，背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事的话，就走吧。”年轻人又咳嗽一声，他朝何川挥挥手，转身进入里屋。 何川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 一直到他身影没入到通道中，这才低头看了眼手上提着的蓝色塑料袋，和地上的纸屋。 印象中，这些东西的价格都不便宜，尤其是这个做工精致的纸屋，至少也要百来块钱。 真是个奇怪的年轻人。 何川回到店里，从角落中翻出个小铁盆。 吩咐辣娇看好店后，他又去买了半块白萝卜，然后带着铁盆和祭祀用品，去了背后的小区。 他在死者的楼下，找了个角落，将铁盆放在地上，将香和蜡烛点燃，插在萝卜上。 做完这些后，何川掏出刚在便利店里买来的火机，将纸钱点燃，扔进了小铁盆里。 等小铁盆中的火开始烧旺之后，何川蹲下身子，开始往里面放纸钱。 火在燃烧。 纸钱接触到火焰之后，缓缓烧了起来。 何川找来树枝，将纸钱底部撑了起来，让外面的空气钻进去。 等火烧的差不多后，他才往里面放入金元宝，纸衣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燃烧后，产生一堆黑色的，灰色的纸灰。 这些纸灰顺着空气，飘向天空，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将所有东西都烧完，尤其是那个小别墅一样的纸屋也烧干净后，何川从地上站起来。 蹲了那么久，脚有点发软。 何川撑着墙壁，缓过劲之后，开始收拾起来。 他用树枝往火堆里戳了好几下，确认没有明火之后，等它再凉一点，就把它装进塑料袋。 把所有的纸灰都清理干净后，何川将塑料袋打了个死结，拿起地上的铁盆，开始往回走。 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何川随手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 守门的大爷全程注视着何川。 在看到何川烧纸的时候，他本来想上前阻止。 犹豫之后，最后还是放弃了。 刚回到宠物店，辣娇就上前，朝着何川身上嗅了几口。 何川举起手臂，在鼻尖嗅了一下，闻到一股浓郁的烟火气。 还没等他来得及打理，就见辣娇突然转向店外。 喵！ 它的声音很响，跟平时的叫声完全是两个模样。 何川顺着它的视线，看向店外。 外面空荡荡的，连个路人都没有。 “别叫。”何川拍了拍辣娇脑袋，轻声说道。 辣娇朝着门口的方向嗅了嗅，摇了摇尾巴，重新跳到自己的小椅子上，趴了下来。 何川看向店外，一脸若有所思。 下午的时候，吴胖子打来电话，老人终于还是没能抢救过来，在医院里离世了。 她喝下的那瓶农药的毒性不算大，送医院抢救的时间也还算及时。 但毕竟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本人也没什么求生意志，器官一直在衰竭。 唯一比较幸运的就是，她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临走前并没有感受过太多痛苦。 遗憾的是，因为一直昏迷，缺少了她那份证词，案件变得有些复杂。 挂掉电话后，何川将冷掉的热水壶装满水，重新烧上。 “老板，来一袋猫粮。” 门口，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第四十三章 小橘 女孩从屋外走进来，看模样，有点垂头丧气。 何川看了眼手机，今天是周四，时间是上午11：43。 “你不是刚买过吗。”何川问。 他记得，之前店里处理东西的时候，彭佳怡就买了两袋猫粮回去。 都是大包装，以金渐层的食量，少说能吃几个月。 “我是给小橘买的。”彭佳怡闷声闷气的说道，“就是昨天捡到的那只小奶猫。” 她补充了一句。 “你不是准备给别人领养吗。”何川问。 他这里的猫粮，都不是什么便宜的猫粮，一袋下去至少也得百来块钱。 “如果就放几天的话，还是先喝奶吧。你昨天买了那么大一袋，应该能喝不久。” 何川没有推销他的猫粮。 一般幼猫的话，都先喂奶，稍微大一点，才开始用猫奶糕过度。 等到三个月左右，就可以开始尝试喂它猫粮。 那只猫不算很大，略磨估计大概两个月左右，这个年纪的小猫，奶喂足了，问题不大。 “昨天晚上回去，我在网上发了帖子，也有一些人加我咨询情况。” 彭佳怡说着，抿了抿嘴：“不过我说需要登记身份证，而且我要定期回访，结果她们就消失了……” 彭佳怡有些沮丧。 她本来以为，把小橘送出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以前混贴吧论坛的时候，经常看到有很多人在网上求猫。 一个两个都言辞恳切，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 结果没想到第一次送猫，就遇到这么个困难。 何川对这个倒不感到意外。 很多人领养宠物，只是因为领养宠物不用花钱。 毕竟，一只美短在宠物店里的售价，至少也是两三千块钱。 就算是家生的品种猫，也得千把块钱一条。 相比而言，领养就跟超市里送东西一样，白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但如果拿个东西，还要下载app，注册个人信息，领用什么优惠券…… 那很多人都会选择放弃。 说到底还是价值不够，一只橘猫不值得她们花费那么多力气。 换一条布偶还差不多。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自己养？”何川问。 “先养着看看吧，回头我再在网上问一下。”彭佳怡很没有底气的说道。 她之前已经在很多网站，贴吧，甚至是流浪猫领养群里发过消息了。 可惜收获寥寥。 少数比较有诚意的，距离又太远，基本上都是蓉城周边县城的居民。 她又没有车，光是要把小猫送过去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而且她也不是很放心那些领养对象。 最近网上虐猫的人那么多，听说拍摄那些虐猫视频，一条能够卖出几千，甚至上万的价格。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心理变态的人有那么多。 “你现在这个情况……方便吗？”何川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少女现在应该处在失业状态。 这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儿。 最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很多人都已经被动失业。 甚至复工后，好多人都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公司倒闭了。 别的不说，这条街上就有好几家开了几年的老店，都偷偷关门了。 等它再次打开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店家。 “应该……还行吧？”彭佳怡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她最近刚失业，一直在找工作。 以前在蓉城找一份工作，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毕竟蓉城大多数行业门槛都比较低，工作强度不高，自然收入也就那样。 都是三四千的工资，去哪儿不是上班，所以大家也没太把工作放在心上。 结果经过这次事件后，大家傻眼了。 公司倒闭了，失业人员增加了，岗位招聘减少了，就连最普通的文员都要竞争上岗了。 以前福利待遇不好的不去，工作不轻松的不去，距离住的地方太远的不去。 现在好了，能满足其中一个条件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彭佳怡条件当然没那么高。 高新区那边倒是有不少工作机会，可她并不是很想过去。 毕竟那边跟别人合租的房租，就抵得上她现在这套小一居的房租了。 而且运气不好的话，遇到的室友不希望她养宠物，那也是个麻烦事儿。 她刚出学校那会儿，就是跟人一起合租，结果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儿。 从那以后，她就坚持不与人合租。 哪怕离上班的地方远一点，她也宁愿自己租一套单间。 “这样吧。”何川想了想，开口道，“平时我开店的时候，你可以把它寄养在我这儿，等你下班之后再把它带回去。平时我也会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它。嗯，它在这里的时候，猫粮我包了。” “这样可以吗？”彭佳怡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向何川。 “嗯。”何川点头。 他考虑这件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每天辣娇来到店里，第一件事，就是望向对面的花圈店。 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何川咨询过店主，店主说辣娇可能是寂寞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发情了。 猫的发情不分时间。 以它的体型来说，至少也是只成年猫。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店主再次提议，让何川去给辣娇做绝育。 他一再强调，绝育对锚的身体有好处。 这个提议再次被何川忽略。 不过何川确实考虑，要给辣娇找个伴儿了。 不然照这个情况下去，辣娇可能会得抑郁症。 “那……就麻烦店主了。”彭佳怡想了一下，立马答应下来。 作为一名非专业爱猫人士，养一只金渐层，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吃力。 再养一只橘猫，对她来说压力很大。 除了精神上的压力，更因为钱包上的压力。 毕竟，那可是橘猫啊…… “我现在就去把它带下来！”彭佳怡开心的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早上的猫粮被何川包了，晚上回去，就只需要喂它一点羊奶就行了。 一个月能省下百来块钱呢。 “对了。”何川想起一件事，“下次冲泡奶粉的时候，记得不要用开水。” 第四十四章 感情欺诈 “啊？” 彭佳怡没反应过来。 “泡奶粉的话，最好还是用温水。”何川道。 彭佳怡这才反应过来。 “那，那个，我也是第一次泡奶粉，忘了，下次记住了。” 说完，小姑娘揉着有些发红的脸，逃也似的离开了宠物店。 小姑娘离开后，何川重新拿起了书。 他本来不打算说的。 毕竟，两人又不是很熟，有些无伤大雅的东西，没必要非得要指出来。 十几分钟后，宠物店里多了个新成员。 小家伙换了个新地方，表现有些慌张。 它在屋子里这里瞅瞅，那里嗅嗅，满屋子乱窜。 辣娇被它闹的有些不耐烦，从椅子上跳下去，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 然后，它就安静下来了。 “它们相处的还不错的样子，”彭佳怡看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何川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儿。 小橘安静一会儿后，就开始伸出小爪子，扒拉着辣椒的毛发，想要往上爬。 辣娇一开始还左躲右闪，挡开小橘的魔爪。被骚扰的烦了，索性跳上椅子。 小橘身高不够，在椅子下“咿咿呀呀”的跳了半天，跳不上去。 辣娇观察了半天。 确认小橘跳不上来后，这才将两只小爪子揣进胸口，在椅子上趴下来。 彭佳怡看着有趣，刚掏出手机，准备对着它们拍个视频，结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震了一下。 “老板，我去接个电话。” 彭佳怡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的出了店门，一边接通手机。 “喂，啥？人找不到了？” “你工作都辞了，现在怎么办？” “……早就跟你说了，别信男人那张嘴，干的再不开心，至少能养活自己。” “是，他说他来养你，现在好了，工作没了，人也找不到了。” “行了，别哭了，你那边房租到期了是吧，那搬过来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只是几天的话没事儿，不过过阵子我可能会换房子。” “就这样吧，挂了。” 彭佳怡在外面打了快半个小时的电话，黑着一张脸进来。 “老板，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她跟何川打了个招呼。 何川从书后抬起头，“嗯”了一声。 “那等我晚上过来的时候，再带它回去。” 彭佳怡说完这话，弯下身子，想要撸一把小橘。 小橘很不给面子的躲开了。 她有些失望，不过看了下时间，还是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等女孩离开后，何川继续看书。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懒得做饭，在附近的小餐馆叫了一碗牛肉面。 刚吃一半，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妖娆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从屋外进来。 “听吴胖子说，你在这里开了一家宠物店，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女人在店里转了一圈，随手搬了个椅子，在何川面前坐了下来。 何川一口一口，认真的把面吃完，抽了张纸巾擦拭下嘴巴。 “你怎么来了。” “怎么，很意外？”女人撩起了长发，露出雪白的长颈，妩媚而妖艳。 “嗯，有点。”何川点头。 女人笑了：“你还是这么诚实，怎么，不当警察了？” 她随意靠在椅子上面，修长的玉臂搭在桌子上，整个身子舒展开来。 “我早就说过，干警察这一行没什么前途，反正你也退休了，要不来跟我干吧？” 淡淡的香水味在屋子里扩展开来。 味道不是很浓，但却像是在心里长了根草，在那里挠啊挠的。 何川低下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你来这边，是接活儿了？” 见何川没有搭理她，女人轻笑，摇了摇头：“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意思。” “我只是对你们那行没什么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女人看着何川的眼睛。 “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够满足你。” 她朝何川眨了眨眼睛。 明明她穿着也算正常，举止也算严谨。 但凭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庞，哪怕只是随意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妩媚的勾人劲儿。 仿佛是在诱惑何川。 “行了，正常一点。”何川平静道。 女子闻言，瞬间正经起来。 刚才还是一个撩人的小妖精，转眼间就变成一个气场十足的职场女王。 “嗯，最近接到几个案子，都是同一个人，所以过来看一眼。”女人道。 “哦？”何川挑了挑眉毛，从桌子底下拿出茶壶，开始往壶里面放茶叶。 “这次受害者很多？”他一边泡茶，一边问。 “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十来个吧。”女子将刘海撩了起来，语气平淡的说道。 衣服越粉，骂人越狠。 女人越是平静，说明她心里积累了越多火气。 何川倒是见怪不怪。 他之前可是亲眼见过，这个看起来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是怎么样把一个大老爷们儿打在地上痛哭哀嚎。 尤其是那记穿着高跟鞋的碎蛋脚。 哪怕像是何川这种情绪淡漠的男人，每次想回起来都感觉胯下一凉。 翟瑶，女，感情处理专家。 三年前，何川在处理一起少女自杀事件时，跟她认识的。 十六岁的少女，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只有三个字，“我脏了”。 然后她躺在家里的浴缸，用一把锋利的菜刀，割开了手腕。 这件事在当时闹的很大，局里分析，这极有可能是一起强奸案。 因为证据太少，最后这个案子交给了何川。 何川寻着线索，找到嫌疑人，结果正好碰到嫌疑人正在被翟瑶暴打。 等她打完了，何川才知道，这个被揍得面目全非的男子，是一个典型的感情欺诈犯。 他通过把自己包装成职场精英，成熟暖男，累计欺骗了不下六十名妇女。 上到三十多岁的成熟少女，下到刚满十六的未成年少女，几乎一网打尽。 如果只是欺骗感情，那还不至于让翟瑶出手。 关键是这个男人不仅骗色，他还骗财。 经常以家里亲人重病，或者公司业务出问题，资金周转不开等借口，从女性那里欺骗大量钱财。 其中有个少妇，就被整整骗走了六百万。 第四十五章 往事 “你不好奇？” 翟瑶看何川半天没反应，忍不住撑起了身子。 姣好的身材，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有什么东西在何川眼前晃动，挡住了他视线。 何川泡好茶，将保温杯握在手里，双眼平静的看着翟瑶。 宛如一个入定的老僧。 “你这人……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翟瑶叹了口气，对何川有些无可奈何。 作为一个女人，上天赋予她的美貌，是她最大的武器。 不过这个武器也不是对什么人都有用。 尤其是在蓉城这样的地方。 “你这个时间不去上班，专门跑过来，不是为了调侃我的吧。”何川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 “哦，那工作啊，不做了。”翟瑶满不在乎的说道。 何川抱着保温杯的手，顿了一下。 “现在这情况，连鹅厂那么大的企业都已经扛不住了吗。”他若有所思。 “说啥呢。”翟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就是觉得无聊，辞职不干了。” 别看翟瑶身材这么火辣，长得这么漂亮，人家是真正的学霸。 她是复旦大学毕业，出来后入职成都这边的鹅厂，干了几年后做到中层管理的位置。 收入还行，一年下来全款在桐梓林或者高新那边买一套房没问题。 做那种私活，纯属是个人兴趣爱好。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渣男。 嗯。 翟瑶有恐男症。 她特别讨厌男人。 “哦。”何川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茶水。 翟瑶看了何川半天，见他没反应，她终于放弃了。 “好好好，我确实是来找你有事儿的。”她无奈的摊了摊手。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何川这样的男人，简直油盐不进。 真不知道他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次的活儿比较复杂，严格来说，应该属于诈骗了。”翟瑶面色一整，开始严肃道。 何川闻言，拿起桌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翻出一个号码然后递给翟瑶。 “干嘛？” “有事请找警察。”何川面色平静道。 啪！ 她一巴掌把手机打开，瞪着眼睛看着何川。 何川也没管摔在桌上的手机，就那么淡定的看着她。 然后就见翟瑶从随手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砸在桌上。 “给，换新的。”她冷着脸道。 忘了说。 翟瑶不止是一名年轻有为的职场人士，她还是一名家境颇丰的富二代。 一个年轻貌美，有背景，很努力，还会用金钱开道的人。 也就这样的情况，才能在这一“爱好”上混的风生水起。 换做一般人，敢碰这片灰色地带，还敢玩儿的这么高调。 早不知道在哪片土里埋着了。 “我是说真的，我已经退休了。”何川叹了口气。 能让何川感到头疼的人不多，翟瑶绝对算是其中的一个。 这个人像是开了挂一样，在对付别人这件事上，有一种特殊能力。 她总能在各种难缠的对象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 然后采用各种正当，或者不正当的方式，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否则光凭家世背景，她也很难在鹅厂那种企业，用短短几年时间坐上中层。 “我也是认真的。”翟瑶说道，“你总不希望，那些人被他们逼着去死吧。” 何川不为所动。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 如果看到什么事他都要插上一手，那他现在早已经累死了。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翟瑶毫不意外道，认识这么久，她早把何川性格琢磨透了。 虽然她有很多方式，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翟瑶最让人欣赏的一点就是，她总是尽可能的实现让大家双赢的局面。 “如果没意外的话，这案子跟当年那个案子，可能有点联系。”翟瑶道。 何川抬起头，看向翟瑶。 翟瑶和他目光对视，一字一顿道：“没错，就是那个案子。” 何川闭上眼。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道声音。 “我知道，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看着我。” “我一定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 良久，何川睁开眼，神情少见的变得严肃起来。 “说吧，什么事儿。” 看见何川主动提起这个事情，翟瑶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这个事儿倒是很简单，看起来就跟一般的网络诈骗一个样。” 翟瑶收起嘴角的笑容，开始认真跟何川介绍起事情的经过。 …… 小媛是一名女初中生。 作为一名重点初中的学生，小媛的课业非常辛苦。 唯一放松的方式，就是晚上关灯后，躲在被子里偷偷玩手机。 不过寄宿制学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为了把手机带进学校，小媛花费了不少心思。 做这种事的时候，小媛内心非常忐忑。 从小到大，她都是周围人眼里的好学生，乖孩子。 她的所有行为，都完美符合别人眼中，“别人家孩子”的标准。 为了维持这个人设，小媛要付出非常多的努力。 小时候还好，学习课业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等上了初中，情况就一下子复杂起来。 尤其是进了这个省重点之后，小媛感受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在以前的学校，小媛的成绩基本稳定前三。 可是到了这里，她哪怕每天晚上不睡觉的学习，也只能排到全校三五十名。 小媛的母亲对此非常不满意。 她在看过小媛的一次测试成绩后，冷着一张脸说。 “你现在这个成绩，在全省顶多排一千名，那所学校至少要是前三百名才能免费学，你自己考虑吧。” 说完，她就不搭理小媛了。 母亲虽然没骂她，但小媛心里却更慌了。 她知道母亲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六万块钱对她们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这六万块钱对她母亲来说，却关乎一个面子。 毕竟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以小媛的成绩，考上那所高中绝对没有问题。 如果到时候大家知道小媛没有减免学费，那对她母亲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种耻辱。 于是小媛更加努力的学习。 可是有时候，你越是努力，成绩就越是上不去。 在又一次学校测试拿到成绩后，小媛有些绝望了。 她看着几乎不动的成绩，满怀沮丧的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条心情。 “妈妈让我要考到全省前三百名，我达不到她要求该怎么办。” 发完这条心情之后，她整整一个星期没接触过网络。 等她再一次打开电脑时，发现那条心情下面，有个顶着大叔头像的人回复了。 “别太逼自己，尽力就好。” 第四十六章 小媛 小媛撇撇嘴，将手机扔到一边。 像这样的留言，她看过的简直不要太多。 小媛使用的，是一款主打匿名社交的平台。 选择这个平台的理由也很简单。 她单纯的想要逃离周围的环境，在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可以随意发泄。 大概是因为性别选择了女性，自从建了这个号后，经常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开始找她。 一开始，小媛还挺有兴趣跟那些人聊一下。 久而久之小媛就发现，这些人的目的性都特别强，三两句话后就要她爆照片，发住址。 动不动就问她要不要吃宵夜，或者手头上遇没遇到什么困难。 小媛不傻。 这种事遇到的多了，自然知道这群人心里抱的是什么想法。 通常这种情况下，小媛会随便扯两句闲话，想把话题扯开。 遇到脸皮薄的，跟她聊两句，见她没那个意思也就告辞打扰，寻找下一个目标。 少数那种脸皮厚的，非得要死缠烂打，甚至说话越来越露骨，简直不堪入目的。 小媛直接拉黑举报，送对方一个全家桶套餐。 到后来，因为学习业务的加重，小媛也越来越少使用手机。 每个星期上一次平台，发几张网图，再留点自言自语的心情。 就好像发微信朋友圈一样。 不过小媛不喜欢用微信，那里老师家长太多。 她比较喜欢用qq，里面基本上都是各种扩列发展出来的好友。 她跟这些人彼此之间都不认识，说些什么话，聊点什么事儿，都不用表现的特别拘谨。 看到这条留言后，小媛也没多想，直接将它扔到一边。 她像往常一样，在网上找了几张图，留下一段“伤感”的话语，然后就把软件关掉，继续学习去了。 又是一次周考结束。 小媛拿着老师发下来的成绩单，感觉特别疲惫。 跟上周末相比，小媛这次的成绩，不仅没有上升，反而还下降了几名。 感觉到最近小媛状态的不对劲，老师安慰了她几句。 让她放松心情，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可小媛不敢。 一想到回家要面对母亲的冷脸，小媛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小媛回到家中。 一个星期没见，母亲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成绩单呢。” 小媛很害怕，但她还是强忍内心的慌张，将成绩单交给母亲。 母亲一扫成绩单，脸色瞬间黑下来。 哐当！ 她直接将手里的铲子扔到桌上。 铲子与桌子相撞发出的声音，吓的小媛猛地缩了一下头。 母亲面无表情的从身上取下围裙，一把砸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卧室。 砰！ 剧烈的关门声，让小媛心脏都停滞了一下。 五分钟。 十分钟…… 小媛整整在客厅里站了半个多小时，卧室的大门都没有再次打开。 她感觉腿有点麻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母亲房间，见那里丝毫没有动静，这才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自己卧室。 将书包放在椅子上，小媛趴到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又开始流起了眼泪。 她很想哭，但她不敢哭。 她母亲曾经冷冰冰的说过，她最讨厌爱哭的小孩。 好一会儿，小柔才抹了一把发涩的眼球。 她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本来她回来那一会儿，就应该吃饭了，可是到现在，母亲依旧没有动静。 想到这里，小媛又有些委屈，她已经很努力了。 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呢。 一直到晚上九点，母亲才敲开她的房门，冷冰冰的叫她吃饭。 味同咀嚼的吃完饭后，母亲开始收拾厨房，全程没有搭理她。 小媛回到卧室，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开始做试卷。 尽管心里很难受，但小媛不敢耽搁学习时间。 小时候有一次因为一个意外，她腿断了，医生给她腿上打好了石膏，建议她在家休息一阵子。 结果没等她来得及高兴，母亲就开车把她送到了学校。 用母亲的话来说，一堂课不听，她就已经落后别人一堂课；几天课不听，等她回到学校，已经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了。 从那以后，哪怕是感冒发烧，或者来亲戚。 小媛都不敢丢掉学习的进度。 一直做到凌晨两点，小媛终于把手上的试卷做完了。 小区里的房屋已经黑了大半，只剩下她的房间，依旧孤零零的亮着灯。 小媛洗漱好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结果本来晕沉的大脑，在这一刻却变得更外清醒，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小媛躺了好一会儿，索性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开始玩起了休闲游戏。 在点了几个小游戏，玩了一会儿之后，小媛感到有些无聊。 内心有种极度想要述说的情绪，促使着她点开那个社交软件。 刚打开软件，一堆留言和消息就跳了出来。 小媛随意看了一眼那些消息，有些嗤之以鼻。 虽然那些消息看起来都非常暖心，但小媛知道，这些暖心都只是暂时的。 一旦她不给他们发语音，发自拍，那些前腿说着最温暖话的人，后腿立马就会消失不见。 互联网时代的友情，就是这么的廉价与脆弱。 甚至就连离开的时候，都不会跟你说一句再见。 在众多私聊与评论里，小媛又看到了那个头像。 他在自己上一条心情里留下这么一句话。 “加油，相信你自己，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棒的。” 小媛皱了下眉头。 看这句话的语气……他好像在现实里认识自己？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又被小媛给打灭。 开什么玩笑，她之所以注册这个软件，是因为她观察过，周围人没谁在用这款软件。 更何况，在注册账号的时候，她特意把自己的通讯录给关了。 而且她也从未在圈子里发过自己的自拍，所有图片都是从互联网上扒下来的。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遇到熟人。 想到这里，小媛再次把这条消息给扔到一边，发了句“母亲好像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配上一个“失落”的表情。 仔细检查几遍后，小媛将这条心情发了出去…… “按你这么说，这孩子警惕心挺强的，那怎么还会出事。” 何川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才打断翟瑶，问出这个问题。 “正常情况是不会出事，但……”翟瑶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第四十七章 需求 “所以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果说，给你的留言，都带上了你的名字，学校，还有家庭住址，你也会很感兴趣。” “明白了，信息泄露。”何川坐在椅子上，手中转着一支中性笔。 类似的案子他见过很多，不过受害人大多都是男性。 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注册一个美女头像的号，然后通过聊天功能，向男性用户打招呼。 以前线上支付还不发达，这种方式大多用于酒托。 后来大概是骗子们觉得傻子太多，绕弯子有点累，索性开始增大规模。 他们在网上注册一堆账号，伪装成女性头像，然后开始批量添加男性用户。 甚至还专门出了跟这些人聊天用的机器人软件，聊过几次之后，就开始编造各种借口，比如今天没吃午饭，肚子有点饿，或者跟姐妹在外逛街，突然想喝奶茶，开始跟对方要红包。 情商高的，会直接给账号转钱，情商低的，在对方明示几次之后，也大多数会转钱。 何川之前破过一起案子，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弱男人，两包烟，一台电脑，一堆手机。 在一个狭小的出租房内，靠着这种近乎智障的方式，一个月能骗大概五六十万块钱。 因为大多数人被骗金额不多，一般都是几块，几十块；少数上头的，会给个几千，甚至上万。 最多的一个，整整给他这个“家中父母离异，独自在外打拼求学”的坚强“女友”，转了六十多万。 警方在联系对方的时候，对方还一脸不敢相信。 甚至警方想要他配合调查取证，等案件结束后把钱财退还给他时，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案子涉及的人数众多，年龄层次很广，有上到六十岁的老大爷，下到十几岁的小年轻。 受害者也拥有各式各样的职业，比如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民工，亦或是高校出来，在大企业做管理的研究生硕士生。 他们的年龄大小，和受教育程度，在被骗这件事上，没有必然关系。 现在这年头，网络用户越来越多。以前的线下诈骗，也逐渐开始转移到以线上为主。 尽管警方一直在宣扬，要小心诈骗，平台公司也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那些违规账号进行打击和封禁，但周围受骗的群众还是与日俱增。 而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人在受骗之后大多数不敢报警，甚至在警方联系后，大多选择了回避。 给警方侦破案件带来很大麻烦。 “所以，你这次接的这个活儿，是要找回什么呢。”何川问道。 很多有实力的受害者在遭受诈骗后，不会选择报警，反而会找上翟瑶这种人。 这种人一般具备一定的身份地位，手上也不缺什么钱。 而她们不找警方的原因也很简单。 钱对她们来说，很重要，但不缺。 可有些东西泄露出去了，那直接给她们带来的，就是社会性死亡。 翟瑶对着他笑笑，没有说话。 “懂了。”何川叹了口气，将手中转着的中性笔停了下来。 一般的小女孩，能被骗的东西不多。 如果只是钱财的话，直接报警就可以了，犯不着找到翟瑶这种人。 可能她被骗的那些钱，还抵不上给翟瑶包的幸苦费。 上次有人在群里发了个链接，是一个重点中学的明星学生，上过报纸的那种，跟男友在小旅馆里开房的小视频。 有人把这个视频转发到了她们学校，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听说学校领导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炸了。 “这种案子，我很难帮上忙。如果他在川省还好说，但要是在外地……”何川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自己做就是了，也不会来找你。”翟瑶在椅子上坐久了，换了个姿势，将那一米多的大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我发现，最早传出那个视频的地方，是在那个网站，而且发布视频的账号，跟那个账号很像。” “很像？” “就像是本尊，本尊01，本尊02这样的关系。” “会不会是在模仿蹭热度。”何川皱了下眉头。 自从当年那个案件后，何川依旧会时不时的关注那个账号。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账号毫无动静，好像背后那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了一样。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但我感觉，那些账号，可能是在做系列。就好像一个美食家在写一本菜谱，分为食材篇，香料篇，工具篇，刀法篇……”翟瑶道。 何川陷入沉默，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可是偌大一个暗网，想要抽丝剥茧的将那个人找出来，难度太大了。 这里面涉及的，不仅仅只是案件本身带来的难度。 还有一群特殊的利益群体，通过各种方式带来的阻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案子太危险，我不建议你继续跟下去。”何川双手合十，一脸认真的看着翟瑶。 “我没那么傻。”翟瑶撩了下头发，眼神慵懒，“怎么，要不要考虑一下？” 何川：“……” “川儿，其实我很好奇，你有想过，你自己到底要什么吗。”翟瑶突然叹了口气。 何川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一般的人，想法很简单，买房，赚钱，搞女人……虽然很低俗，但至少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你，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翟瑶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一种近乎俯视的目光，看着何川。 这种俯视带有强烈的压迫性，让何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对你一直感到很好奇。 许多人都标准自己是低欲望生活，无欲无求，但大多数人，都不过是给自己的无能找上一个借口罢了。 就好像很多人看不起有钱人，说到底，只是他自己挣不了那么多钱；很多人嘴上说，这个美女不行，脸上动过刀，那么美女不好，长这样容易出轨……说到底，那也只是因为他所生活的圈子，接触不到这么多美女。 我在公司的时候，经常被人在背后里议论。说我靠脸，靠身材上位。 但我都不在意。 因为跟一群干了好几年，都还只是基础岗的人计较，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川儿，我很在意。 像你这样的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八章 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何川端起已经温掉的茶水，淡定的喝了一口。 想通过语言引导他引发情绪共鸣…… 这种手段都是他以前玩儿剩下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哎，你这人，就不可以配合一点吗。” 翟瑶吐吐舌头，撑起的身子又躺回椅子上，神态重新变得慵懒起来。 “你这套手法已经过时了，太浮夸，遇上心理素质强一点的，就不管用了。” 何川将杯子用滚水烫洗，准备给翟瑶泡杯茶。 考虑到翟瑶的性别，何川在挑选一阵之后，选了罐花茶。 隔壁新开了一家花茶店，打的标语是厂家直销，买三罐送一罐。 何川看着觉得挺不错，就买了一组。 毕竟夏天到了，喝花茶更养生一点。 “我知道，不过这点手段已经够了，遇上难缠的，我还是喜欢直接用物理教育。” 翟瑶开始玩起了发丝。 她将长长的头发的尾部，打起了一个卷儿，套在右手食指上。 然后将发丝拉的很长很长，在空气中绷成一条长丝，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头皮上扯掉。 何川“嗯”了一声，眼睛注视着茶壶。 以翟瑶这种外形条件，再配上这种类似心灵鸡汤的蛊惑话语，十个男人有十一个会受不了。 至于遇上更难缠的…… 翟瑶自然有其它让他们开口的方法。 她又不是警察，不需要考虑警察那层身份带给她的一些做事儿上的影响。 “好了，不逗你了，案子其实我已经查完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退休了，再看看能不能把你给拉过来。我现在接的活儿还挺多的，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翟瑶一边玩着头发，一边对何川道。 “没兴趣。”何川等水烧好了，开始给翟瑶泡茶。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你要是过来跟我一起干，我就把我楼下那个店铺送你。那家店铺之前一直租给别人，开了一家高档西饼屋。你要是接手的话，随便装修一下，换个牌子，可以弄个宠物咖啡店。我再给你弄两只布偶，钱赚不了多少，但应付生活是没问题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翟瑶又开始诱惑起何川。 可惜，何川还是那两个字：“没兴趣。” 何川将茶泡好了，倒了一杯递给翟瑶，然后捞起一旁的辣娇，放在腿上，开始抚摸起来。 自从翟瑶进来之后，辣娇就像是受到威胁一样，一直死死的顶着她。 不过在被何川搂过去后，辣娇就眯起了眼睛。 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恭喜你，又通过了我的考核，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了。” 翟瑶端着茶杯，在手上来回把玩小巧的杯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何川：“……” 他算是发现了，越是漂亮的女人，脑子越是有猫病。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准确，毕竟有些女人不漂亮，但依旧还是脑子里有病。 但，除了他们这些破案的警察，大概也没有谁，会去关注一个长得不好看，脑子里还进水的女人吧…… “好了，聊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看你还是这么一个人，我就放心了，果然，你这种男人，注定找不到女朋友。”翟瑶将喝完的茶杯，放在桌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人就在这附近哦。”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同城办案。”何川语气平淡的问道。 这种网络诈骗，一般都以跨省团队为主，主要还是因为警方跨省办案非常麻烦。 而且，相对来说，这些人在沿海地区聚集的比较多。 那边的科技更发达，技术更新也更加便捷，打的就是内地民众的一个信息差。 同城办案的话，风险就会高很多了。 “谁知道，也许是脑子进水了呢。” 翟瑶见何川没有一起跟着去的意思，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她跟何川不一样。 作为一个行动派，翟瑶向来只是拿钱办事，从来不会过问背后缘由。 人啊，在这个世界上别抱有太多好奇心。 太有好奇心的人，一般都不怎么会受欢迎。 在翟瑶离开的时候，何川眼神一动，想要张口。 他抿了抿嘴，最后还是端起桌上的茶杯，静静的喝了一口。 …… 翟瑶哼着小曲儿，从宠物店里出来。 高挑的身材，一出店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几个正在小饭店外吃饭的客人，都停下聊天的声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翟瑶已经习惯了。 她随手用钥匙，打开停在街旁的一辆小宝马，拉开门坐了上去。 将墨镜戴在脸上，翟瑶又恢复成了那个妩媚，高冷的性感女神。 她调出手机地图，看了一眼定位，然后一踩油门，启动了车子。 …… “哥哥，要一起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吗。” 发完这条消息，孔文博端起了一旁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外面的太阳有点大。 他刚刚睡了一觉起来，被空调吹了两个来小时，脑子还有些疼。 一般来说，他们这种人，主要工作时间是在晚上。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多男人下面的脑袋，就会开始躁动。 不过最近不是特殊情况吗，很多人都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干。 导致他的业务量大大增加。 一想起这个事儿，孔文博又翻出手机，看了眼手机上新到账的消息。 十七万。 仅仅半天时间，他手机上就到账十七万的收入。 当然，像这种大收获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很常见。 以前经常一天下来，都只有几万块钱的收入，少数比较背时的时候，只能收到几千的外快。 果然，人在家里憋久了，脑子就有点不好使。 看着短短几个月，账户上多了百来万的收入，孔文博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按这个速度做下去，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全款在蓉城买一套房子了。 房子他已经看好了。 在桐梓林，或者是高新区。 一套三四百万的房子，对现在的他来说，也只是努努力，干一年下来的收入。 果然，要想暴富，还是要走一些歪门邪道。 放以前一个月四五千块的工资，就算他一直工作到死，也不可能在蓉城买一套房子。 第四十九章 同样的境遇 半年前，孔文博还是一个普通社畜。 在一家普通公司，拿着一个月四五千的工资，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 一开始，孔文博也没想过要做这样的事。 他虽然学历不算很高，但好歹也是从大学里出来的，知道这玩意儿是犯法的。 再说，能够留在蓉城生活的人，大多也没什么上进心。 每个月四五千的工资虽然不算多，但孔文博一个人也算够花。 甚至每个月他还能挤出点钱来，投资下股市，p2p，亦或是比特币什么的。 总体来说，日子过得也算是潇洒。 可这样的日子，在碰上“结婚”这件事后，瞬间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对于每一个出来工作的年轻人来说，结婚，都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尤其是随着现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很多人开始逃避恋爱。 毕竟，谈恋爱是要花钱的。 现在什么网上铺天盖地都在宣扬什么精致主义的生活。 前有某乎，后有某音。 一个劲儿的给大家传递，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尤其是前端时间某站出的那个《后浪》，简直差点没把他给恶心坏了。 他是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他只是单纯的口袋里没钱！ 孔文博以前也尝试过去谈一个女朋友。 妹子是同事媳妇儿给介绍的，长得不漂亮，个子也比较娇小。 就这样，人家还谈过四五段恋爱。 对比一下自己，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两人一坐下来，女生就开始谈起自己的日常生活。 买衣服，五百块钱打底。 护肤品，一个月至少两千块钱起步。 明明她只有两千多块钱的工资，住的，却是一个月四千多的高档公寓。 每个季度还要出国旅游一次，有时候是rb，有时候是韩国，有时候是东南亚。 国内？ 不去。 民众意识太差，到处都是垃圾，恶心死了。 妹子这么说的时候，孔文博回想了一下自己。 长这么大，别说出国了，连出省都没有过几次。 这么一通聊下来，成功的打消了孔文博谈恋爱的心思。 有这么多钱花在女朋友身上，拿去砸给纸片人老婆，它不香吗？ 毕竟，女朋友以后不一定会成为妻子。 就算成为妻子，她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一定是自己的。 但纸片人，却一直会跟着他过下去。 抱着这样的心思，孔文博又无忧无虑的过了几年。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一过二十六之后，孔文博家里的父母就开始着急起来。 感觉天下父母大体上都差不多。 好像到了一定的年龄，没做他们觉得“应该”要做的事，他们就开始急躁。 在家里强制要求下，孔文博不得不去相了几次亲。 没办法，现在年轻人，生活轨迹都还挺窄的。 别看网上这些人有女朋友，那些人有女朋友，真要放在现实，大多数人结婚，靠的还是相亲。 说白了，除了那些会玩儿的，一般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够累了，哪儿还有心思出去认识什么陌生女性。 条件好的早就名花有主，条件不好的，一般人也看不上。 到最后，这些被社会“遗留”下来的剩男剩女，最终也只能通过“相亲”这种古老的形式，进行内部消化。 孔文博到对相亲没什么抵触。 可能小时候会比较向往自由恋爱，可长大了就会发现，长得好看的才配自由恋爱。 长得丑连交配资格都没有。 而且相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你看“人均上市”的北京人，不也在朝阳公园进行“上市企业重组”吗。就连那个海外求学的史某人，北京人，留学生，这么好的条件，不也通过相亲，才跟他的妻子走到一起……虽然她妻子反手就跟人高管走到一起，把他定义成了一项“保底”选择。 可他孔文博，连做“保底”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人家至少家里还有几千上亿的房产等着回去继承了，他有什么。 一间一个月要一千两百块的合租小单间？ 果然，相亲最后的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条件好的，瞧不上他；瞧得上他的，希望他能回到小县城里一起生活。 说实话，对后面一个选项，孔文博有一点犹豫。 家里的条件不算好，给他在蓉城买房子，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老家买房的话，咬咬牙，将老房子卖掉，还是有一点希望。 就是家里只有一套房，而且那套房已经挺老旧了，卖了之后，也只能给一套新房的首付。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老房子，父母肯定要搬过去跟他们一起住。 孔文博自己倒还好，虽然他也不喜欢跟父母一起住，但也没丧心病狂要把父母给赶出去。 但绝大部分的年轻女性，可就忍受不了跟老人一起居住。 所以摆在眼前的另一个选择就是，哪怕回到老家，他也要买一套新房，并且和父母分开居住。 这让孔文博开始愁起来。 虽然以他的条件，自己生活，甚至再养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但想要买一套房子，哪怕只是老家的房子……难度还是太大了啊。 因为这个事儿，他愁的两个月没好好吃饭，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正巧，小时候玩儿的比较好的一个朋友，刚好从沿海回来，找他一起吃饭。 接到这个消息，孔文博还有点发愣。 这个朋友从小一起玩到大，两人关系算是比较好。 不过他家里条件不好，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读书，而是直接南下去工厂打工去了。 这些年来，两个人也没什么联系，孔文博已经渐渐忘了他。 这年代就是这样。 再好的朋友，只要一两年不联系，分分钟就忘记对方的模样。 不过再次看到对方的消息后，从前一起快乐的时光，又重新涌上心头。 孔文博心里有些感慨，然后跟对方约好时间地点，准时赴约。 考虑到对方的经济可能比较困难，孔文博选择的是一家火锅店。 蓉城的火锅比较便宜，哪怕是比较出名的小龙坎，一顿下来也才两三百块钱。 不至于让对方太掉面子。 他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火锅店，拿了号后，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号。 一个人玩儿了两局游戏后，孔文博算了算时间，对方差不多也该到了。 刚升起这个念头，就看见一辆路虎，在他坐着的椅子后面停了下来。 孔文博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将椅子稍微往里面挪了一点。 虽然孔文博经常会在网上吐槽那些所谓的“豪车”、 什么“配置不行”，“人傻钱多”，“张扬，没有内含”。 但现实里他也知道，这种车但凡他蹭了一下，几个月的工资怕是直接没了。 刚准备发个消息，问问那个老朋友到了哪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嘿，文博，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第五十章 老陆的生意经 “文博，想啥呢，赶紧吃啊。” 饭桌上，老陆一直热情的招呼着孔文博吃饭。 孔文博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这个热情洋溢的老朋友，他内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原以为老朋友几年没有联系，日子过得可能不是太好。 他已经做好准备，心里想着，一会儿一定要不着痕迹的把单给买了。 因为家庭条件不太好，老陆在大伙儿心里，一直比较沉闷，甚至自卑。 别说主动招呼人了，有时候路上看到他打声招呼，他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可是现在，除了还是那张脸外，他看起来跟过去哪儿还有半点相似？ 就连那张原本普通，甚至略丑的脸庞，在那只几十万水鬼的衬托下，看着似乎也还不错…… 孔文博端着小碗，鼻尖萦绕着火锅的香气，却半天都下不了筷。 “来，喝酒啊，傻愣着干嘛。”老陆又开了一瓶啤酒，将杯子倒满，开始跟孔文博干杯。 孔文博连忙从桌子上端起酒杯，跟老陆碰了一下。 碰杯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放低酒杯，低了老陆半个杯口。 等喝完之后，孔文博忽然回过味儿来。 不对啊，这感觉，怎么跟和公司领导出去吃饭的感觉一个样儿？ 吃饭的时候，老陆一直在聊以前的趣事。 尤其是聊到自己身上的一些丑事时，他还在那里“哈哈”大笑。 孔文博在一旁听着有点脸红。 他从小家境要比老陆好上不少，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工薪阶级。 老陆就不一样，父母都是摆水果摊的，家里脏乱差不说，还经常交不起学费。 两人相处的时候，更像是一种上下级关系。 老陆是下级，他是上级。 因此，在平日的生活学习当中，孔文博也没少作弄过老陆。 比如在他的抽屉里放蜘蛛，往他午餐里扔灰尘这种事，他都没少干过。 以前他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老陆提起来，他脸上烧得发烫，简直跟被公开处刑似的。 为了转移话题，孔文博终于开口道：“对了老陆，你晚上住哪儿啊，住酒店？” “哦，住我家啊，我在蓉城买了房子。”老陆随意的说道。 “在蓉城买了房，你不回沿海了？”孔文博有些意外的说道。 “回啊，我在深圳和上海也有房子，以前忙，没时间回来，以后会经常抽空回来一趟。” 老陆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口黄喉，嘴里称赞道，“还是老家的火锅好吃，在外地很难吃到这个味儿了。” 在深圳和上海都有房。 孔文博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他没怎么出去过，也知道这两个地方的房价。 别说在这两个地方买房了，就算他累死累活干一辈子，都在那里买不起一个厕所。 问题来了。 他是知道老陆的家庭背景，他到底干了什么，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在三个城市都买了房？ 这个问题像是只小猫一样，在他心里挠啊挠的。 最后他还是借着酒劲，状似无意的问了出来：“老陆，你在那边到底都干了点啥啊，居然这么赚钱。” 老陆闻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包玉玺，打开烟盒点了一支。 孔文博看了一眼，那个玉玺的包装，他正好见到过。 一包一百来块钱，比那些什么软中硬中还要贵上不少。 “怎么，你也想干？”老陆吐了口烟气，在烟雾迷茫之中，眯起眼睛说道。 孔文博诚实的点了点头。 “但你要知道，像这么赚钱的生意，多少会有点风险。”老陆笑了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一听这话，孔文博有些犹豫。 他虽然想要赚钱，但他并不是傻子。 出来工作这么些年，他也明白一个道理。 别看逼乎上动不动就年薪几十万上百万。真正工作收入能过两万的，已经是凤毛麟角。 两万能干什么？ 孔文博现在住的那个小区，16年房价还是七千，到了现在，均价已经三万了。 以他的学历和专业，哪怕做到一个小公司的高管，一年收入三十万也就顶天了。 抛开五险一金，社交以及生活开销，勉强能留个二十万左右吧。 那蓉城的房价呢？ 一个面积九十平左右，能看得过去的房子，少说也得两百来万。 光看数字的话，好像努力个两三年，一套房子的首付好像就有了。 关键是，整个蓉城，年薪能过三十万的岗位能有几个？ 他要是有能力拿到这样的offer，还会因为相亲的事情一直愁眉不展？ 一想到相亲对象的那些冷言碎语，一想到那些女人高傲的脸庞…… 孔文博一咬牙，狠狠点头。 “想干！” 老陆笑了。 他朝孔文博招招手，示意孔文博离他近一点。 孔文博刚靠过去，老陆压低了身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啊，我在……” 孔文博听了之后，一脸吃惊：“不会吧，这种事情，真有人会上钩吗？” “没人？”老陆冷笑，随手将烟灰弹在地上，“我跟你讲，吃这个亏的人，多了去了。” “那些所谓的网络主播，只要在网上唱几首歌，发两声嗲，就有一大堆人跟她们打赏。” “有些人直播一个睡觉，就有几万，十几万人跟着一起观看。” “还有那些直播带货的人，难道他们卖的东西，就真的好吗？” “找两个漂亮妹子，将东西往手上一放，大家看的到底是东西，还是她们的沟壑？” “男人都是下半身生物。” “只要把他们荷尔蒙勾引起来了，他们智商自然也会跟着下降。” “可是，我还是想……” 孔文博还是有些纠结，长久以来的教育告诉他，这种事儿不能干。 尽管很多时候他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尽管他也觉得这时代有很多东西都不正常。 但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赚钱是一件很难的事，要付出很多努力。 似乎感受到孔文博的挣扎，老陆淡淡的说道。 “这年头，努力能值几个钱。” “我现在干的，不也是针对一种市场需求？” “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新闻，好像是小说要免费，一群作者叫嚣着要抵制。” “有什么用？” “平台也是顺应市场行情，如果读者本身愿意付费，愿意支持作者，他们还敢干这种事儿吗？” “没有企业会跟市场对着干。” “不瞒你说，我看书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看盗版。” “我不投票，也不打赏，偶尔看到不爽的情节，我还会上去骂那作者几句。” “太监？” “太监怎么了，没好书看，我去刷短视频，玩儿游戏，甚至看动漫，追那些脑残剧。” “就好像现在跟我们上学那会儿比，已经出不了什么好听的歌曲，但那又怎么样呢？” “当然，只要时间够长，市场上没东西，到时候哪怕是坨屎，我们也得吃下去。甚至连我们自己都觉得，我们生下来就是应该吃屎的。” “但人都是容易遗忘的，不会有人记得自己曾经也是吃饭的。” “在你看来，我好像是在骗钱；换种思路，他们是不是选择让我骗的？” “就算我不骗他们，他们也是拿去打赏主播，网络赌博，或者是买了几百块钱的青岛大虾。送给我，至少能给他们带去一段美好的回忆。” “文博啊，想开点，这个世界已经变了，现在这个社会，努力才没有回报，想赚钱，你还是得多动脑子。”老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第五十一章 孔文博的生财之路 孔文博成功被说服了。 说服他的，是老陆那辆近百万的路虎，以及他在城南高新，那套价值三百来万的豪宅。 孔文博发誓，他这是人生中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豪车。 而当他站在二十多层的豪宅上，对着楼下俯视的时候。 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在他心里涌动。 他握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一定要努力，争取成为像老陆这样的有钱人。 怀着这样的豪情，孔文博开始跟老陆进行学习。 当然，老陆是一个大忙人，他只抽出一天时间教孔文博，剩下则是给了一套“学习资料”。 资料里有一些学习课程，以及搭配使用的一些软件工具。 “文博，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外传的。你跟我是朋友，我可以给你用用，但后续软件升级的……”老陆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孔文博的眼睛。 孔文博秒懂，当下立马表示：“到时候要多少钱，你报个数，我立马转账给你！” 老陆这才笑着点点头。 花了几天时间，在学完整个流程之后，孔文博终于开始上手了。 一开始照着老陆给的流程弄的时候，孔文博心里还是会有些羞耻感。 因为虽然可以给软件设置话术，可现在网上的年轻人，往往都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说的很多东西，都是老陆手册上没有提到过的。 孔文博还需要搜集他们的日常反应，并且设置好相应的话术，存入词库当中。 而在这个阶段，因为词库的不完善，孔文博必须得手动回复那些用户。 尤其是在看到诸如一些“妹妹，爆个照”，“我想看你的*”，“想摸你*子”这种话时。 孔文博羞耻的捂住发烫的脸颊。 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些女性用户，在社交平台上所遭受到的恶意。 难怪他以往在游戏中，以及社交平台上勾搭那些女性时，那些女性都懒得回复他消息。 换他看了这么多恶心词汇，他也不想回复这些恶心用户。 不过，作为一名刚入行的“萌新”，孔文博始终牢记自己的职业道德。 哪怕再恶心的用户，他也会耐着性子跟他们聊下去。 终于，在第一天傍晚的时候，孔文博有了第一笔收入入账。 一个满嘴黄腔的男人，在他发了一条“你给我个红包，我就给你照片，私房的那种哦”的消息后。 立马给他转了三十块钱。 三十块钱！ 卧槽，他一个月的收入也才五千来块，平均下来一天也才一百来块。 这才是他营业的第一天，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收入。 什么时候赚钱这么容易了？ 孔文博有些不可思议，有些神情恍惚，但账户里的资金是不会跟他说谎的。 当然，在拿到钱后，孔文博还是感到一阵不安。他经常在电脑上打着打着，突然一个回头，看向门口。 生怕一群警察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嘴里大喊：“开门，查水表！” 不过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一个星期过去，孔文博还是屁事儿没有。 这给了他一点信心。 就像老陆说的那样，像这种小打小闹的场面，一般警察是不会关注的。 在经历了一个星期的业务洗礼后，孔文博也总结了一些属于自己的业务心得。 比如很多用户都喜欢白嫖，这个时候你花精力跟他们瞎扯，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哪怕聊上几天几夜，到最后他也不会跟你发半个红包。 这时候就需要广撒网，重点捕捞。 跟追女孩子一样，只要你撒网的用户越多，总能遇到那么几个傻子。 此外，主动找别人的效果，不如让别人主动来找你来的好。 孔文博在平台上加了一堆好友，最后发现，还是那些搜索附近的人找过来的客户，最容易给他转账。 此外他还发现，很多人找上门来之后，开口就问“夜，多少钱”。 一开始他还有些莫名其妙，在仔细关注一阵之后，他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这些平台上还有那么一群人，是在网络上卖茶的。 这些人的资料，跟老陆给他的模板一样，都是一个账号，把地址设置成安道尔，或者空白，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在朋友圈里发一堆性感照片，然后打开对附近的人的显示功能。 常用这个功能的人就会发现，始终会在附近的人里看到一两个挺那么眼熟的账号。 卖茶，是她们的主业。 但偶尔，她们也会干一些跟孔文博相似的事情，就是向那些陌生的人要红包。 美曰其名叫“车费”。 一般一百块钱起步，少数的会要两百块钱。 不过大多数给了的人，都是傻子，人家回头就把账号给拉黑屏蔽了。 了解一番之后，孔文博才知道。 这些遍布平台的账号，背后都有其运营团队。 说到底，他们只是个中间商。 要是遇到有需求的客人了，他们再给当地场子的经理派单，然后从中抽取“茶水费”。 一般客单价是三百元左右。 所以别管那些人跟客人聊的咋样，给了多少张照片，客人又挑选了哪个妹子。 最后真正去了的人，保准跟当初那人想象的不一样。 至于客人给的那些“车费”，“保证金”，都被那些中间商给贪了。 少数愿意退还的团队，基本也都只接熟客的生意。 了解到这些之后，孔文博第一个反应是，黑，真黑。 第二个反应是，傻，他当初真傻。 他一直以为，那些月收入两三千，却过出了二三十万生活水平的小姐姐。 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上进，以及在下班之后，做一些兼职，所赚来的收入。 没想到真的是兼职。 只是跟他想象中的那些兼职，有些不太一样。 还有一个就是，原来这个世界赚钱真的有那么容易。 你完全不需要什么努力，上进，掌握技能，熬夜加班…… 只需要稍稍放低点底线，自然会有无数傻子赶上门来送钱。 这让他觉得，以前为了挣一点外快，报名学习编程技术，做直播，剪切短视频，甚至还想过去某平台开小说…… 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想到自己现在一天挣的就是以前几个月的工资，他忍不住从四十五块钱的硬中华里，抽了支香烟，给自己点上。 在烟雾弥漫的出租屋里，看着屏幕上一群傻子发着骚气的话语，孔文博忍不住“嘿嘿”直笑。 一支烟抽完，他打开窗户，准备散一下屋子里的烟气。 一开窗，就看见楼下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让他忍不住心中一动。 第五十二章 管不住的…… 他没记错的话，那身影是隔壁一栋楼的住户。 他以前在楼下见过几次，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小女生。 从打扮上来看，应该是在读中学的样子。 说实话，在看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孔文博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心动。 清纯。 这是他对那个女生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给他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仿佛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初恋一般的感觉。 可是孔文博也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自己这个条件，注定跟别人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不说其他，光是年龄上，两人就相差了十几岁。 所以他虽然对小女生的印象很深，可重来没有想过，两个之间会发生点什么。 可是现在。 看到银行账户里十几万存款，孔文博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底气。 他开始急躁的，迫切的想要认识那个女生。 接下来这段日子，孔文博一边努力发展自己的业务，一边关注女生的信息。 他从女生的校服上，知道了女生就读的学校。 知道女生是寄宿制后，他特意挑了个女生回家的时间。假装跟女生是同一栋楼的住户，跟在女生身后进了电梯。 得到女生所住的楼层和门牌号之后，孔文博又从物业和快递点那里，得到女生家里更加详细的基本信息。 在做完这些信息调查后，孔文博终于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跟那女生进行接触。 一开始，他通过女生的手机号，试着添加女生的qq和微信。 不过女生表现的很警惕，不仅设置了提问，还拒绝了陌生账号的添加。 接着孔文博试着通过这两个账号上所显示出来的资料，开始在其它平台上，通过添加信息选项，筛选用户等手段，查找女生可能存在的社交账号。 终于，在花费几天时间后，他在某一款主打陌生人交友的社交平台上，找到了一个账号。 那个账号上，有着跟女生qq资料上，一模一样的个性签名。 在翻过这个账号上留下的那些心情日志之后，孔文博越发肯定，这个账号的主人，就是住在他隔壁那栋楼里的那个小女生。 因为有过之前的经历，孔文博在吸取经验后，并没有一上来就要添加小女生的账号。 而是先通过点赞，以及在圈子里留言的方式，增加小女生对他这个陌生账号的熟悉度。 在坚持一个月后，孔文博开始有意识的往这些留言中，添加一些关于小女生本人的一些真实信息。 终于，在坚持三个月后，小女生终于忍不住，主动找上孔文博。 当一个女生对一个男性产生好奇之后，就是她堕入深渊的开端。 或许是因为年长，或许是因为有钱，孔文博表现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在小女生面前，表现成一个成熟，稳重，知识渊博，体贴入微的职场精英。 他会说很多安慰人的话，还时不时给女生发几百块钱的“小红包”。 在他的甜言蜜语，以及金钱开路的攻势下，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很快向他敞开心扉。 不仅把他当成自己的依靠，什么都跟他聊，还在他的掇拾之下，给他拍了那种羞羞的视频。 在拿到那个视频之后，孔文博非常的心满意足。 他感觉，自己只要再下点功夫，这个女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当然，孔文博并没有急着跟女生见面。 除了女生年纪还太小之外，他还有更大的野心。 他想要再挣点钱，争取买一套大房子，再买一辆豪车，开一家公司。 到时他要以女生想象中的那个“精英”形象，出现在女生面前。 兴奋之下，孔文博也想要找一个人分享这种激动以及喜悦的心情。 身边的人肯定不能聊这个事儿，孔文博害怕出事儿。 于是他在一个经常开车的群里，发了这个视频，并且用一种非常不经意和苦恼的语气，说了自己这段“光辉”的经历。 群里一群老司机打了一排的“666”，还有不少人向他询问怎样追中学女生的小技巧。 这种吹牛逼的感觉非常舒适，和让屌丝了二十多年的孔文博，内心非常满足。 于是在大家的吹捧下，孔文博详细讲述了这件事的始末。 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在跟小女生聊了一阵子之后，孔文博突然有些索然无味。 他感觉那些高高在上，年轻貌美的女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 只要有钱。 只要肯砸红包。 绝大多数所谓的女神，都愿意躺在床上，向他张开双腿。 抱着这种心态，孔文博在社交平台上选了几个女性，尝试着用砸钱的方式，砸了几个女人。 其中有失败的，也有成功的。 失败的，无非是发出去的红包沉入水底。 但成功的那几个…… 孔文博总算实现，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神，在他胯下弹奏乐曲的目标。 回想起那几天的经历，孔文博激动的打了个哆嗦。 内心不受控制的开始躁动起来，孔文博感觉，自己又想要了。 他翻出手机，开始在几个常用的平台上，挑选起了照片。 因为懒得折腾，孔文博使用的是附近的人，这样约好时间地点的话，很快就能上门。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个不好，脸看起来还可以，但胸不大。 这个还行，就是美容有点过，真人可能跟照片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这个…… 孔文博挑了几个之前在软件上聊过的女性，通过几次试探，他确定对方大抵提供那种服务。 于是一个一百块钱的红包，直接砸了过去。 “今天晚上有空吗，要不，来我家玩玩？” 红包几乎秒收。 “先说好，一次两千，包夜六千。” 那顶着一张性感头像的账号很快回复道。 这个价格有点贵。 孔文博有些犹豫，但点进相册，看了下女生的照片，他猛地一咬牙。 算了，就试一试吧！ 反正也就六千块钱，回头再骗几个冤大头，钱就回来了。 孔文博说了句“ok”，然后输入一个地址，定好时间，把消息给对方发了过去。 咚咚咚。 消息刚发出不久，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这么快就到了？” 孔文博一愣，但很快，他就怀着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的冲向大门…… 被屏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roushuwu&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lt;&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命运的后颈 店里，小橘玩的很开心。 刚刚翟瑶进来的时候，它就躲到了小角落。 翟瑶离开后，它立马又跑出来，围着辣娇蹭啊蹭的。 辣娇被小橘蹭的有些不耐烦。 几次以各种方式躲开它，最后又被它找上来，索性找了个地方趴在那里，认命了。 何川看着有些好笑。 明明只要它跳到椅子上，或者桌子上，小橘就爬不上去了，但辣娇没有。 看来也是个口嫌体正的家伙啊。 到了时间，何川拿出彭佳怡留下的羊奶粉，泡好之后用奶瓶装上，给小橘喂了起来。 辣娇寻着味儿，也跟着上前蹲在何川身边，尾巴一摇一摇的看着他、 何川将奶瓶放在它嘴边，它低下头闻了闻，然后学着小橘的样子啜两口。 看它尾巴晃动的频率，感觉味道应该还不错的样子。 等喂完小橘之后，何川洗了个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没坏。 甚至连边边角角的磕碰也没有。 可惜了。 何川本来还想，如果手机坏了，正好可以借此换一个新手机。 他将翟瑶扔给他的手机盒捡起来，在抽屉里放好，然后拿了一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至于翟瑶？ 何川并不关心她的安全。 像她这样的女人，比任何人都懂的要怎么保护自己。 更何况，真要比起武力值来，两个何川加一起也不是她对手。 只不过，在看书的时候，何川依旧会时不时想起翟瑶说的那个案子。 这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的案子。 之前他就听说过一个案子，父亲接到女儿的电话，说她被绑架了，绑匪要六十万的赎金。 那个中年父亲慌了神，连忙通过银行账户，给绑匪提供的账号转移资金。 要不是防诈骗中心的同事监控到了这个电话，及时拦住了对方，那个中年父亲恐怕就栽了。 就算这样，中年男子还觉得，那些绑匪不是诈骗。 他们能提供自己家庭的准确信息，并且他确实联系不上自己闺女。 如果不是闺女真的被绑架了，他们掌握的信息绝对不会这么全面。 还是警方安排中年男子跟他闺女微信视频，这才解除中年男子的担心。 可能很多人都很诧异，都二零二零年了，还会有人被这种低劣的手段诈骗？ 有。 而且还不少。 想一想，一个父亲，突然接到这么个电话。 情急之下，他根本分不清电话那头到底是他女儿本人，还是电子合成音。 而“绑匪”又能准确的提供他家的住址，电话，他本人及家庭的各种信息。 再加上事后给女儿打电话又打不通，被骗子绕进去，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前两年还有一个案子闹的挺大。 骗子在盗取企业高管的邮箱之后，给所有人发了一个转账信息。 有许多公司的财务都因此遭殃。 少的几万块，多的几十上百万，都落入骗子手中。 这年头，大家的防护意识在提高，但骗子的诈骗手段也相应提高。 光一二年的时候，全中国能统计到的，被诈骗的金额就在三百亿以上。 考虑到很多人法律意识淡薄，被骗之后也没有报警，实际金额可能比这个数字翻上几倍不止。 可能要加一个零。 又或者是要加两个。 最可怕的是，有时候你以为你没有被骗。 实际上你的所有个人信息，社交资料，都被人家在网上卖了个价格。 有的被拿去注册黑账户。 有的被拿去套现了高利贷。 还有的…… 像翟瑶接到的那几个活儿，只是这条庞大的黑产当中，微不足道的一角。 很多人对这些一无所觉，看不到这些黑暗。 是因为有无数默默无闻的人，在背后负重前行…… 何川摇摇头，抛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开始想起另一个事儿。 第二次跟应菲见面，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呢？ 印象中，吴胖子刚谈恋爱那会儿，就经常在他们面前唠叨起这个东西。 送什么呢，难道送书？ 可是上次在春熙路的时候，他已经买过一本送给她了。 而且一个女生，老是送书，好像也不太好，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 难不成送茶？ 吴胖子送来的茶倒是挺多的，而且都是别人送给他家老爷子的，价格上绝对不便宜。 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想了半天，何川突然叹了口气。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叫住翟瑶，询问一下这个事情。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应该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了。 忽然，何川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瞟向一旁地上趴着的辣娇。 正逼着眼睛忍受小橘骚扰的辣娇，突然打了个喷嚏。 它睁开眼睛，视线在宠物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何川身上。 感受到来自辣娇的凝视，何川默默收回目光，重新盯着书本。 不行。 辣娇性格太差了。 除了自己，其他人应该驾驭不住这只浑身漆黑的小野猫。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晚上，彭佳怡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老板，我来啦。”她冲进店里，第一个动作，就是找寻小橘的身影。 小橘正在辣娇玩儿的开心，通过一天的努力，它终于成功的爬到了辣娇头上。 此刻听到有人闯进的声音，它一个趔趄，从辣娇身上摔了下来。 小家伙刚一落地，就慌慌张张躲到辣娇身上，仿佛外面进来了什么洪水猛兽。 何川从书本后抬头，看到彭佳怡后，轻轻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小橘，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很想我？” 彭佳怡蹲在地上，看着躲在辣娇身后的小橘，心痒难耐。 她伸手想抓小橘，就见小橘施展出了“秦王绕柱”的招式，以辣娇为中心，跟彭佳怡打起了游击战。 再然后，它就被拧住了命运的后颈，被彭佳怡给提了起来。 “嘿，还躲，我看你还要跑哪儿去。”彭佳怡一把将小橘抱在怀中，她看着满脸“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橘，一脸坏笑的开始揉捏起来。 辣娇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彭佳怡一眼。 然后它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迈步到何川腿边开始蹭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第二次约会 小橘在她怀里使劲挣扎。 一顿挣扎无果之后，索性选择了放弃。 它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一副仿佛被玩儿坏了的既视感。 彭佳怡吸了好一会儿后，才放开了可怜兮兮的小橘。 她抱着小橘，在屋子里扫视一眼，突然道：“老板，你这店里，怎么没养植物？” 蓉城的空气质量很差。 虽然比不上北京的黄沙漫天，但pm污染也非常严重。 政府时不时的就会发布一条关于空气污染的警告信息。 蓉城居民大都喜欢养一些植物，除了兴趣爱好，未尝不是为了净化一下空气环境。 “哦，养不活，太难养。”何川翻了一页书页，嘴里淡淡的说道。 作为一个能把绿萝都能养死的人，何川已经停止在养殖这条路上的探索。 毕竟，对何川来说，哪怕是植物，也算是一条生命。 彭佳怡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何川是什么意思。 植物很难养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很快，她就抱着小橘，对何川道：“谢谢老板，那我先回去啦。” 在何川点头后，她才抱着在她怀中不停挣扎的小橘，推门而出。 等彭佳怡离开后，何川看了下狭小的店铺。 听她这么一讲，何川也觉得，这个店确实缺了点什么…… 少了植物的点缀，宠物店确实看起来像是少了点生气。 可是要是在店里养植物的话…… 何川想了想，就在脑海里打消那个念头。 日子这么静悄悄的过去。 很快就到了跟应菲约定好的时间。 有过第一次的经历之后，这一次见面，两人都放松了许多。 选的地点也不是春熙路，而是何川以前跟吴胖子一起去吃过的一家小店。 因此不需要担心需要赶路。 为了这次约会，何川提前一天跟彭佳怡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今天有事，宠物店不开门。 好在第二天就是周末，彭佳怡也呆在家里，她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表示自己收到讯息。 临出门前，辣娇又蹲在门口，歪着脑袋看着他。 何川面无表情的和辣娇对视三分钟，最终弯下身子，摸了摸它脑袋。 “乖，晚上回来再带你出门。” 将辣娇安抚好后，何川戴上手套，推门而出。 他选的那家小店，距离自己所住的放非常近。 作为一个不喜欢出门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他大概也就在家附近两公里范围内的距离活动。 他掐着时间出门，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候就到了目的地。 等到了地方之后，何川拿出手机，给应菲发了条消息：“我已经到了，在这里。” 他像上次一样，对着自己所站的位置拍了张照片，一并发给应菲。 发完之后，何川就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根据吴胖子他们传授的经验，女孩子在约会的时候，通常都会来的比较慢。 自从知道何川在跟应菲相亲之后，吴胖子就非常主动的提供自己的“恋爱”经验。 经常在手机上“啪啪啪”的打一大段话，甚至还发来各种长达四五十秒的微信语音。 类似的事情，吴胖子以前也干过。 他刚谈恋爱那会儿，每天跟着了魔似的，总想逮着一个人跟他一起分享。 不过很可惜，他当年发的那些文字，何川一个都没看过。 至于那些语音……抱歉，超过五秒钟的语音，何川都懒得点开。 不过这一次，何川倒是把所有语音都点开听了一遍。 他不是为了学习。 他是抱着批判的态度，要指出吴胖子经验里的那些逻辑错误。 话说回来，看来最近夏天是真的到了。 街上的女生，都开始穿起了短袖长裤了。 像何川这种穿着长袖长裤，还戴着一副手套的人，落在大家眼中，变得非常奇怪。 不过当她们将目光从何川身上，转移到他脸上，立马就变得释然起来。 这个年代，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总有一种特别的优待。 啪！ 在何川对着一旁树木发呆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的拍了他一下。 何川回头，就见应菲扎着一个马尾辫，正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后。 “这么快？”何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他发消息出去，一共没过去五分钟。 应菲抬起胳膊，往何川面前伸了伸，何川这才发现，她手上提着两杯奶茶。 何川接过应菲递过来奶茶，入手冰冰的。 他把杯子举起来一看，奶茶侧身贴着一个标签，上面写的是他喜欢的抹茶奶盖。 “你刚才在奶茶店？”何川问了一句。 他过来的时候，注意到附近有个奶茶店，心里还想着一会儿要去点一杯冰的抹茶奶盖。 蓉城的夏天来的太快了。 只在路上走了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应菲点了点头。 脑后的马尾，跟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一阵起伏。 何川的目光盯着应菲脑后的马尾，直到应菲奇怪的看着他，他才收回目光。 马尾看起来好可爱。 好像上手捏一下是什么感觉。 “饿了吧，饿了的话，我们就去吃饭。”何川说着，将吸管插进了奶茶里。 吸了一口。 奶茶冰冰的，配合着奶盖浓郁的咸味，感觉身上的暑气都消散不少。 应菲点头。 何川带着应菲，找到之前跟吴胖子来过的那家老店。 时间刚过十一点多，小店里已经坐满了不少前来吃午饭的食客。 甚至因为客人太多，店家已经把桌子都摆到了门口，差点摆到了街道上。 尽管如此，依旧有好多顾客没有座位，只能站在附近，等待店家打包。 “要不，我们等一会儿？”何川看着店里一片火热的样子，扭过头，对应菲说了一句。 应菲还是点头。 何川都开始怀疑，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只会点头。 两人站在街边排队。 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何川本就长得很清秀。 再加上他常年在凶案现场使用共感能力，导致他的体型非常消瘦。 不过他的体型很好，皮肤也很苍白。 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会把目光转移过去。 而应菲。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样式普通的小白鞋。 二十出头的脸上，布满了让翟瑶这种老女人羡慕嫉妒恨的胶原蛋白。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青春活力。 两人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在拍一部甜美的青春偶像剧。 第五十五章 牵手 何川排在队伍后面，一脸认真的看着前面离开的客人。 队伍很长，不过店家做菜的速度也不慢，许多客人等了没几分钟，就拎着袋子走人了。 后背突然被人抵了一下。 何川一回头，就看见应菲红着一张脸，将手机往他的方向递了一下。 何川往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一段话：“他们在看什么啊？” 何川往四周看了一下，就见许多人不时往他们身上看两眼，然后又看向四周的方向。 还有不少人直接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方向拍摄。 尤其是那些女生，一边拍，一边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在兴奋什么。 “不知道，可能在找摄像机位吧。” 何川想了一下，跟应菲小声说道。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在街上，何川也经常遇到女生搭讪。 还有女生主动上前，问他可不可以跟她们一起拍一张照片。 照片有什么好拍的？ 何川心里也不明白。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他们了。 前面刚好有客人离开，有妈戴着围腰，拿着抹布，干净利落的将桌子收拾出来，让他两入座。 何川落座之后，直接点好了菜。 上次他两在一起的时候，何川就知道了应菲没什么忌口。 而且大概是因为两人都出生在同一个地方的缘故，口味上也非常相近。 “这家店看起来有那么点感觉。”应菲用手机跟何川交流道。 何川撕下一张纸巾，正在擦拭桌子。 小饭店的桌子，哪怕用抹布擦拭过，看起来也是那么的油光水亮，反射着一股光芒。 “这老板是我们那儿的。”何川一边仔细擦拭桌面，一边随口回复道。 “是吗？那还挺好的，我那边就找不到老家的店面。”应菲重新打字道。 “以前是挺少的，不过这几年多了不少。只是这种店一般都开不大，要找还是要去小巷子里找，”何川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准确来说，是吴胖子的经验。 都说上海男人喜欢做饭，但四川男人更喜欢做饭。 吴胖子以前那么个大高个儿，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美食，寻找家乡的饭菜，以及宅在家里看动漫。 不过自从结婚之后，最后一个爱好现在已经戒了，上次何川去他家吃饭的时候，屋子里连一个手办玩偶都找不到，甚至他以前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那些掌游，psp，都放在柜子里锁起来了。 “这样啊。” 应菲一只手撑住脸颊，小脸嘟起来，像一块包子。 何川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然后平静的收了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应菲的包子脸，有种想要上手捏一下的冲动。 就想去捏辣娇的小粉爪一样。 明明以前自己没有这种奇怪的爱好，看来自己真的是被辣娇给带坏了。 等何川把桌子收拾完，店家差不多也开始上菜了。 大概是生意太好的缘故，店家炒菜烫菜，一次性都是弄几份。 总有人会去点。 没人点的话，就放在一旁，有等不及的客人会直接选择打包。 这样效率就很高了。 别看这家店面很小，只有何川宠物店两倍左右那么大。 但两者间的客流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更不要说营业额了。 上次来吃饭的时候，何川听吴胖子和老板聊天。 吴胖子指着不远处的路虎，问老板：“现在的人，都开这种车来你这里吃饭？” “哦，你说那个啊。”老板抽着烟，随意的说道，“一辆是我的，一辆是店里的员工的。” 等菜上齐后，两人开始吃饭。 应菲先喝一口汤，喝着喝着，眯起了眼睛。 “不错，确实有那家那种味道。” “口感上还差了一点，不过已经有那么点意思了。”何川夹了块粉蒸牛肉。 他最近特别想吃粉蒸肉。 不过蓉城这边的粉蒸肉，大多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蒸肉粉。 少数粉裹的不是那么厚的，里面的味道也太咸，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酱料味。 “这个火爆牛肝也不错，炒的挺嫩的。”应菲夹了一片牛肝咬下去，浓郁的汤汁在舌尖炸开。 她一边品尝美食，一边用手机打字。 何川时不时偏过视线，扫一眼手机，然后应上一两句。 这种交流的方式，特别奇怪，神奇的是，两人谁也没感觉这种方式有什么问题。 毕竟，何川自己也不是什么喜欢说话的人。 吃完饭后，两人开始沿着街边散步。 奶茶里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了，杯子四周浮上一层水雾。 何川戴着手套，捧着奶茶杯，感觉手套有些湿湿的，特别不舒服。 他将右手的手套摘下来，折叠好，小心的放入口袋。 然后用这只摘掉手套的手，捧着奶茶杯，时不时的往唇边送一口。 “这边看起来，感觉还是那么热闹的样子。” 走了一会儿，应菲拿出手机，在记事本上打了一条消息。 何川正在出神。 他一个人在街上走路的时候，经常会处在脑子放空的状态。 尤其是上班那会儿，每次一下班，出了警局，意识就好像消失了。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家里。 “昂，这边确实还挺热闹。”何川回过神来，应了一句。 这边的高楼大厦不多。 少数比较高的楼盘，最近也是十年前建造的了。 听说政府今年有整改城北火车站的计划，如果真的实行的话，很多东西都会消失。 其实何川感觉现在这个样子也还不错。 虽然空气质量跟城南相比是差了一点，房子看起来老旧了一点，绿化做的也落后了一点。 但这里的生活气味很足。 不管是白天黑夜，工作日还是周末，只要一上街，就能看到各种衣着的男女老少。 不像是天府那边，下了班之后，街上的行人就不是很多了。 尤其是到了夜晚，开着车在天府五街闲逛，一眼望去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感觉特别死寂。 何川不喜欢人多，但他更讨厌换一个地方。 如果周围全都是陌生人的话，他会感觉非常难适应。 忽然，应菲发现了什么，下意识拉住何川的手，径直奔向另一个地方。 第五十六章 狗奴 应菲拉着何川，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 “这里有卖小狗诶。”应菲拿出手机，一脸兴奋的打字道。 何川看着刚才被应菲牵过的手，有些发愣。 等他回过神来时，应菲已经蹲下，开始逗弄笼子里的小狗。 地上放着两个笼子，每个笼子有膝盖那么高，里面关着七八只小狗。 小狗大概半臂长，奶呼奶呼，圆滚滚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小奶狗有好几个品种。 灰黑灰黑的阿拉斯加，金灿灿的小金毛，白乎乎的萨摩耶，还有…… “诶，你看，有柯基诶！”有路过的女生突然叫起来，拉着一旁的闺蜜，就在笼子前蹲下。 “诶，都看看都看看，不买没关系，可以随便看。” 卖狗的老大爷，手里挥舞着一根鸡毛掸子，看着笼子前围了一圈的客人，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应菲也在笼子前，逗弄着那些小狗。 小奶狗们大概是困了，一个两个闭着眼睛，互相搂在一起，呼呼大睡。 “你不摸一下它们吗？”何川在她身旁弯下腰，眼睛注视着笼子里的小狗，轻声说道。 这些小狗看起来还挺健康。 毛色光亮，一个一个圆滚滚的模样，看样子小生活过的还挺惬意。 可以吗？ 应菲看着何川，没有说话，但何川却从她眼中读出这三个字。 “可以碰，不要吓到它们就好了。”老板也在一旁适时说道。 听到这句话，应菲这才下定决心。 她屏住呼吸，手指颤颤巍巍的透过缝隙，隔着笼子小心碰触到小奶狗身上。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何川重新直起身子。 他下意识的想从兜里掏出包烟来，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老板，你这狗都哪儿来的。”何川问道。 “嗨，有些是家里生的，有些是别人家里收的，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大爷乐呵呵道。 “还行。”何川点点头。 这些小狗虽然大都在睡觉，不过看起来都挺肉墩肉墩的。 说实话，要不是它们的品种特征过于明显，猛一看上去，何川还以为都是农村里养的肉狗。 这是把狗当做猪在养啊。 “这么多狗，都拿出来卖了？”何川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还挺少见到在街上卖狗的。 小时候应该见到过，但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 长大后因为宠物店的兴起，再加上他又不怎么喜欢逛街。 印象中已经很难见到这样的场景。 “嗨，那有什么办法，生的太多，家里又养不了。”大爷说着，从身上摸索出一包香烟，是一包蓝色的娇子。 大爷递了一支给何川，何川很自然的接过，夹在指尖。 大爷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吐出烟气。有些感慨的说道：“本来家里还有挺多的，已经送了不少出去。这些年下来，周围的朋友都送遍了，实在是送无可送，但多出来这些总不能拿去扔了吧？” “刚好，院子里的朋友也有这样的烦恼，我们合计了一下，干脆啊，拉出来看看能不能卖掉，也不指望卖多少钱，找个好人家把它们送出去就行了。” “这样啊。”何川若有所思，指着一只阿拉斯加幼崽问道，“这只多少钱？” “五百。” “这么便宜？这是品种狗吧？” “嗨，什么品种不品种的，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是都是家里小孩送的，怕我们自己呆在家里孤单……不顾听他们说，当初买回来的时候，好像也花了大几千吧。”大爷抽着烟，吞云吐雾的说道。 何川也不明白狗市的行情。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感觉狗的价格要比猫便宜。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只？我看你女朋友好像挺喜欢的，要不买一只回去？”大爷压低了声音，在何川耳边小声说道。 何川抬头，正好对上大爷笑眯眯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它们身上，都没什么病吧？” “嘿，都好着呢。你看，这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笼子，从里面抓出一只小奶狗。 小奶狗正在睡觉，猛地被人抓起来，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 不过它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很快就安静下来，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何川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大爷手上的阿拉斯加。 或许是因为何川刚刚指着的就是阿拉斯加，大爷以为他对这种狗比较感兴趣。 毕竟，雪橇犬这种生物，在不犯二的时候，看起来还挺酷的。 狗没问题。 何川只是看了一眼，就定下这个结论。 作为曾经的一个警察，哪怕不使用共感能力，何川的观察力也不是盖的。 他想了想，低下身子，在应菲身边耳语：“你要不要也养一只？” 应菲正在小心试探这群小家伙。 看得出来，她应该不常接触宠物。 之前在微信上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自己也说过，小时候在农村被土狗追过，长大后一直对狗有种心理阴影。 至于猫……她小时候摸猫的时候，也被猫挠了两下。 众所周知，猫的爪子，都挺锋利的，直接给她手上划了两层皮，都出血了。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应菲，对于这些宠物也没有感到那么害怕，不过路上遇到的话，依旧会下意识的绕着走。 在何川的鼓励下，应菲第一次尝试着接触这些宠物。 因为怕被狗咬，她的动作非常小心敬慎。 哪怕狗狗只是突然打个哈欠，她都飞快把手指给收回来。 何川说话的时候，她刚好把手指戳在一只金毛身上。 刚碰到小金毛，她就飞快把手收回来，然后小心观察金毛的反应。 小金毛靠在一只柯基身上，继续呼呼大睡。 根本懒得搭理周围人类对它的逗弄。 昂？ 听到何川的话，兴奋的一脸通红的小姑娘抬起头来，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她刚才只顾着逗弄小奶狗，根本没听到何川在说什么。 何川将刚刚的话语给重复了一边，就见应菲陷入了纠结。 她对这些毛绒绒的小家伙确实没什么抵抗力，可是她一个人又从来没养过宠物……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一旁两个年轻人路过。 看见一群围着小奶狗，兴奋莫名的小女生，其中一个男生冷笑一声，冲地上吐了口唾沫。 “一群狗奴！” 第五十七章 无能狂怒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有的人说别人坏话，会背着人说。 有的人说别人坏话，会当着人面说。 男生说话的声音很大，他就是为了让人听见的。几个围着笼子的小女生，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走吧，我们先回去吧。” 一个同行的女生，拉了下她闺蜜的手，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 女生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从笼子前站起来。 她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笼子里的小奶狗，然后就被自己的闺蜜给拖走了。 其他人也被这句话给坏了心情，本来笼子前聚集的一大堆人，顷刻间就消散了不少。 老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老树皮一般的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他努努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挥舞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在笼子上扫了起来。 “哎。” 何川听到他传来的一声叹息。 应菲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原本因为看到萌宠而变得明亮的眼睛，现在也变得黯然起来。 她拉了拉何川的衣袖，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事，不用管。”何川依旧蹲在地上，面色平静的说了一句，“不要被一些哗众取宠的人，扰乱了自己的心情。” 应菲眨了眨眼，有些没听明白。 一旁的年轻人，看到笼子前围观的众人，在他这句话下纷纷离去，正在那里洋洋自得。 听到这句话，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直接跳了起来。 “说谁呢，说谁呢，找打是不？” 他挥舞着拳头，就要冲上来给何川一拳，被他身旁的朋友给拦了下来。 “奴这个词，很有意思，最早的时候，它是对一类人的形容词，比如奴隶。而在古代，很多人都自称为奴，这里的奴，并不是贬低的意思，只是一种称呼罢了，就好像‘贱内’，‘鄙人’，‘寒舍’一样。一直到清朝，统治者才对这个词赋予了贬义的含义。” “古人以前骂人，一般都直接问候对方的亲属，对对方进行人生攻击，但很少会对对方进行人格上的侮辱。因为大家认为，在人格上这一方面，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直到清朝，为了磨灭汉人的血性，打碎汉人的脊梁，统治者用了很多侮辱性的方式，比如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又比如‘奴才’这一类的词语。” “奴才，是满清贵族对于汉人的一种蔑称。当时汉人中的一些汉奸，为了迎合满清贵族，嘴里也自称奴才。后来很多不明就里的汉人，也跟着在骂人的词语中，带上奴才两个字眼。” “其实当他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认可了满人的观点，，那就是人与人之间，在人格上是不平等的。” “他们认可了有些人人格高上，有些人人格低贱。” “这样的人是可悲的，他们的思想已经被驯化，人格上已经被自己侮辱。” “如果有人用这样的词语来骂你，你千万不要反驳他，要笑嘻嘻的回他一句，你长得好像一条狗哦。” 何川依旧蹲在地上，对男生的张牙舞爪视若无睹，反倒是仔细的跟应菲解释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何川最近在看宋朝历史的时候，了解到的。 说起来很有意思。 以前在何川心里，古人就跟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充满了上下尊卑，充满了血腥的剥削，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的极度不平等。 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在排除战乱时期的稳定朝代当中，古人比现代人更加讲究所谓的“人权”。 早在先秦时期，就有法家提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理念。 “我草你大爷，你tm骂谁是狗呢！”那男生一听就炸了。 可是他张牙舞爪了半天，都没能挣开同伴的阻拦，只能无能狂怒。 何川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 “那，你看。”他指了指那个满脸狰狞，恨不得从何川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男生。 “人的双标，就是这么厉害。” “很多时候，他们只允许自己骂人，但却并允许别人对他进行批评指点。” “明明别人养不养狗，买不买狗，管他屁事儿。” “非得冲上来，指着别人脸上说两句，显示自己思想多么独立似的。” “这种人最喜欢把道德标准架在别人头上，但自己却从来不履行这一套标准。” “你看，他脚上踩的这双aj，至少得要一千多块钱吧。” “这件t恤，ck的，至少也得七百多吧。” “还有这个手机，ios的，少说五六千吧。” “但你信不信，他在网上绝对对着那些网红明星喷过，说买什么包包，什么豪车。” “有这些钱，捐给山区里的留守儿童不好吗。” “看到别人养猫养狗，他一定会说。” “这年头，那么多孩子吃不上饭，还养这些玩意儿。” “那。” “你既然这么有同情心。” “那你为那些大山里的孩子，捐了多少钱呢？” 说到最后，何川看向男生，目光平静。 男生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双手。 男生站在那里，看着何川平静的脸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既然那么喜欢大山里的孩子，那你为什么没去支教，反而在这里逛商场呢？” 何川朝着男生，逼近一步。 男生慌了，他看到何川往他靠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何川再进，他再退。 一连退了好几步，一直抵到背后商铺的墙柱上。 “你……你……”男生看着何川，有些语无伦次。 他今早上出门的时候，才在网上装了一把，将一个饲养宠物的up主，怼的一无是处。 那个up主家里有几只猫，每周都会上传一些搞笑视频。 明明拍的都只是一些日常，可点赞和评论，双双都过了十万加。 这让男生有些不爽了。 凭什么？ 大家都是做视频的，凭什么那些观众都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自己的视频点击却寥寥无几？ 抱着这种愤怒的心态，他换了个小号，直接在评论区里一阵狂骂。 骂的。 正好是何川刚才说的那些话语！ 第五十八章 拿出来吧 男生看着何川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睛。 平静到，里面几乎看不到一丝丝的感情存在。 男生突然有点慌。 本来他的性格就是比较软弱那种，在六个人的宿舍里，也是被呼来喝去，地位最低的那个。 平日里也就敢在网络上骂两句，带一下节奏。 今天在网上获得了一场胜利，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带领着一群不知所谓的路人，把一名人气up主给拉下神坛。 这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于是在看到一群小女生围着宠物笼子的时候，他本能的想复制今早上的成功案例。 没想到碰上一个较真的。 “神经病。”他丢下这句话，低着头，转身就要离开。 何川往前踏了一步。 男生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连自己的朋友都不顾，加快脚步，迅速脱离人群离去。 男生离去后，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原本在四周观望犹豫的人群，也终于定下心来，重新聚拢在笼子前，逗弄那群可爱的小家伙。 应菲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站在何川身后，何川一扭头，就看见她安静看着自己的身影。 “你不去看一眼吗。”何川问道。 应菲摇头。 “我检查过，这些小家伙身上没毛病。”何川说道。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应菲不想养，他也不会强求她养。 所谓的自由，是遵从于内心的决心，而不应该受到外界的强力干扰。 既然不准备买狗，两人索性把位置让给去他有需求的人。 老大爷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一直忙着应付周围提出各种问题的客人。 何川和应菲，迎着一旁的小道，走进一条小巷子中。 应菲一边走，一边在手机上打出一段长字。 “你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这样，刚才那样？”何川看了眼手机，想了想，反问一句。 应菲点头。 “也不是。”何川淡淡的说道，“我们这种身份，太敏感，平时都不会管这种事。” 在这个科技极度发达，新媒体极度猖獗的年代，身为一名公职人员要非常注意影响。 毕竟，光是挂上“警察”这个名词，就足以让许多人颅内高潮。 早期的新媒体为了流量，各种抹黑警察，哪怕政府出了公示都平息不了沸腾的民怨。 有一段时间，警察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执法。 面对手持菜刀在街上砍人的菜饭。 制止他，会被说成没有人权，官逼民反，让人活不下去。 不制止，又要说他们连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都做不到，严重渎职。 怎么做都有错。 以至于他们现在出警，很多人都不得不带上执法仪，哪怕自己受伤，执法仪也不能受损。 鬼知道事后又会被那些媒体人描述成什么鬼样。 尽管如此，很多人依旧不会去关注这些所谓的证据。 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那你……”应菲刚打出这两字，突然脸色一红，将手机又收了回来。 她飞速删掉记事本上的这两个字，将手机放进口袋，若无其事的看着两边的风景。 何川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两颊飞起一朵红晕。 红彤彤的。 像个泡泡茶壶。 相比起刚刚经过的广场，这条小街更具有生活气息。 两旁卖什么的都有，财迷油盐，包子馒头，甚至还有好几个花店。 何川看到有一家老图书店。 图书店不大，里面的书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应该是以前出版没能卖掉的老书。 何川路过摊子的时候，随手拿了一本起来，翻了几页。 跟现在的图书相比，以前的书虽然制作没那么精美，但内容非常充实。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充实的有点过了。 巴掌大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印着一大堆的小字，里面有很多内容都是干货。 不过普通人看一眼，恐怕都会觉得头晕眼花。 毕竟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碎片化阅读的年轻人。已经很难静下心，去死啃那些密密麻麻的大部头书籍了。 何川看着看着，来了兴趣，开始在书店里搜索起来。 应菲在门口等着何川，等了一会儿之后，她也随手拿了两本书，翻了起来。 阳光透过街边的树叶，落在她身上。 整个画面非常的静谧，和美好。 咔嚓。 旁边有相机拍照的声音，惊醒了应菲。 应菲抬头，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熙熙攘攘的身裙。 “怎么了？” 何川在屋子里挑好书，跟老板结账后，拎着塑料袋从店里走出。 刚好看到应菲正在那里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没，没什么。”应菲回复道，想了想，她又打了几个字，“我好像听到拍照的声音。” 拍照？ 何川闻言，顺着应菲的目光，往街道上看了一眼。 跟应菲一样，一无所获。 “可能是在拍那些花吧。”何川平静的说道。 应菲这时也发现那几个街边的花店，别说，花开的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有一家点，直接在店门口搭了一个竹架，那些藤蔓沿着竹架生长，将店门包裹起来。 宛如童话一般。 应菲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 两人接着在路上闲逛。 这条街应该是居民区，街边有很多小吃店，还有各种手推车的小吃摊。 不过他们刚吃饱饭，肚子不饿。 应菲的食量也不是很大，走了一圈，也没什么想吃的。 本来想去书店坐一会儿，或者去一家奶茶店，但犹豫再三，何川还是决定放弃。 主要是今天出了太阳，有点热。 小姑娘走了这么点路，额头上已经浸出一层密密麻麻呃汗珠。 只是她没有说，一直默默忍受着。 “对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先送你回去吧。” 又走完一条街后，何川突然停下来，对应菲说道。 应菲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在手机上打下一个字：“好。” 何川掏出手机，给应菲打了一辆滴滴，不一会儿，车就到了何川指定位置。 “我家不远，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打车。”应菲连忙在记事本上输入道。 “今天太热，你别在街上多走，小心中暑。”何川一边说，一边将应菲摁进网约车里。 应菲推迟不过，只好坐了进去。 “回去之后，给我发条短信。”何川将车门关上，对应菲嘱咐一句。 应菲点头。 车子启动，很快就加速，汇入车流。 何川一直注视着那辆车子，等它消失不见后，这才回头，看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 “拿出来吧。”何川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第五十九章 跟踪 男子在何川身后。 距离他十米以外，一处林荫之下。 何川过去的时候，他耳朵里塞着耳机，双手插在口袋中，看上去好像在等路灯。 可是等路灯的人，不会在路灯绿了两次，还站在原地。 听到何川声音，他默默将耳机摘了下来，放进口袋里。 他看着何川，何川也注视着他。 两人就这么看着，半晌没有说话。 “你找错人了。”他轻轻开口，声音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何川没说话，只是朝着对方，伸出自己右手。 “这里太热了，找个地方说吧。”男子叹了口气，语气有了变化，听起来有些无奈。 他开始在前面带路。 何川看了一眼男子，看他不像要跑路的模样，于是跟在了他身后。 男子的速度不快，两人穿行于老巷之中，很快，找到了一家奶茶店。 蓉城的奶茶店很多。 或者换种说法，蓉城所有售卖食物的店面，都非常多。 奶茶店开在巷子里，人气看上去不是很旺的模样，但店主还是很忙碌。 有穿着黄色外套的外卖小哥，正靠在店门口的柱子上，刷着手机，等着取餐。 “来一杯茉莉花茶，大杯。”男子站在店门口，看了一眼，点了饮料后就进了店中。 “一个抹茶奶盖。”何川也点了一杯饮料。 他点的饮料，基本上就那一种，偶尔遇到没有的电话，就会换一杯花茶。 十分专一。 店里太挺空，虽然只有三四张桌子，但可能太过偏僻，没什么客人。 两人在靠里的位置，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个时候，男人深吸一口气，问何川道：“你们两个，是在约会吗？” “东西。”何川语气平静，丝毫没被他给转移话题，“偷拍别人，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尤其是偷拍一个女孩子……你也不希望，我把你送进局子里吧。” 男子在跟踪应菲的时候，用了一点点小小的手段。 不过这种小手段，落在何川这样一个警察眼里，简直跟掩耳盗铃一样，没什么区别。 刚才在书店的时候，何川就发现了他踪迹。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应菲的恐慌，所以他将应菲送走之后，才找到对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有原因的。”男子抬起手，朝何川摇了摇。 “哦？什么原因，因为你喜欢跟踪别人？”何川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轻敲。 男子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思绪，“其实，我是感觉，有其他人在跟踪她。” 嗯？ 何川挑了挑眉毛。 “是这样的，我跟她住一栋楼，算是邻居关系吧。一个月以前，我发现她表现的有些不太正常，在小区碰到的时候，经常会突然回头看一眼，感觉……就好像有人跟在她身后似的。”男子平复了情绪，开始娓娓道来。 何川想起之前应菲发过的消息。 他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两只手臂放在桌上，表情认真。 “说说。” 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何川只是普普通通的坐在那里，表情，语气，都非常放松。 但男子总觉得，面前好像是一座大山，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晃了晃脑袋，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抛出脑海，开始仔细称述起来。 “我感觉到她异常，于是开始关注起来。” “根据我的观察，她的周围，好像真的有人在跟踪她。” “不过那个人表现的非常小心，每次我要上前的时候，他都抢先一步反应过来，跑掉了。”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就是跟在她身后，然后拿着手机。” “只要发现可疑人员，就用手机将他拍下来，这样之后经过对比，一定能把这个人找出来。” 男子认真的说道。 何川闻言，默然不语。 他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 “有去调过小区里的监控吗。”何川问道。 “找过，不过那个人戴了鸭舌帽，还有口罩，根本认不出来是谁。”男子回道。 “不是小区里的人？” “不知道，每次消失的楼栋都不一样，而且没看见他再出来过，应该是换了衣服。” 男子说道这里，语气带着丝苦笑：“我本来尝试着想做一下对比，看看谁每次都从不同的楼层里面出来，但……失败了，对方有非常强的反侦查意识，我估计不是第一次作案。” 这样吗…… 何川看了男子一眼，他语气非常真挚，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你的技能，还挺专业的。” 奶茶被老板送了上来，何川拿起自己那杯抹茶奶盖，插入吸管后，喝了一口。 “在网上找资料学的，逻辑很简单，但目前看来，并不是很好用。”男子谦虚道。 何川没说话。 很多东西都是看起来简单，但实际运用起来就非常困难。 不过普通犯人，大都不会做的那么仔细，以男子的手法来看，很容易就能找出马脚。 但如果真像是男子说的那样。 那么那个人，绝对是个经常作案的惯犯！ 奶茶喝了三分之一后，何川朝着男子，再次伸出了手。 男子一直盯着何川的脸，想看他的反应，见到他的举动之后，男子愣了一下。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男子用指纹解锁，打开相册，放在何川眼前。 何川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动，开始翻看起手机相册。 相册里一共有近千张照片。 除了一些景物照，大部分都是有关于应菲的照片。 有在小区里的照片，街道上的照片，还有……刚刚他们在一起时，两个人一起逛街的照片。 何川翻了一下，发现这部分的照片最多，足足有两三百张。 何川在相册里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挑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防盗门，上面贴着一张福字，两旁还有对联。 防盗门头上，是一个门牌号，看模样应该是应菲家大门的照片。 “知道吗，就凭这个，你就可以去局子里喝几天茶。”何川拿着手机，朝着男子说了一句。 第六十章 不能说的真话 气氛有点怪异。 两个大男人坐在店里，相互看着。 半天没有说话。 “不过这次就算了，不要有下次了。”他将手机抵还给男子。 男子接过手机，第一时间翻看了一下相册。 里面少了很多照片。 都是一些比较私密的照片，诸如门牌号之类的，剩下的，就是一些美照。 男子拍的最好看的几张照片，都被删掉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何川，表情略微有些古怪。 何川握着奶茶杯子，一口一口吸着抹茶奶盖。 奶盖喝多了有些腻味，他准备下一次点杯绿茶试试。 “这件事交给我了，你不用管，对了，你叫什么？” 何川喝完奶茶，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的时候问了一句。 “朴生。”男子回答道。 “是个好名字。”何川点点头，说完这句话后，离开奶茶店。 朴生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 等把手里的花茶喝完后，朴生也准备离开。 “老板，结账。”他走到前台，掏出手机，准备买单。 “你好，一共二十七元。”老板在机器上敲了几下，抬头对朴生说道，“请问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朴生拿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 操。 那家伙居然没有买自己那份单！ …… 何川出了奶茶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我已经到家了。” 应菲发来一条消息。 何川揉了揉头发，眼神有点疲倦。 有时候他也想过，要像正常人一样，过普通一点的生活。 可是不管是他的职业，还是他的能力，都注定了他不可能实现这一个想法。 他伸了伸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何川上车之后报了个地址，然后将手肘抵住车窗，望着外面的风景，开始发呆。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个小区门前停下。 何川用手机付了账，下车，等他将门关上后，司机师傅开着车，一溜儿离开了。 这里的房子很多都是新建的，相比起lc区，近郊处的地价更便宜，修建起来也更容易。 当然，这里的房价也很低。 相比起城南，同样的房子，这里的租金只有城南的一半，甚至只有三分之一。 应菲就住在这个小区。 小区有门禁，但是不需要刷卡，大门敞打开，何川跟随着住户后面就走了进去。 刚走没几步，里面就开始分岔了。 何川停下，看着面前分出的三个岔道，陷入了沉思。 他只知道应菲住在这里，但却不知道应菲具体住在哪个单元。 有一些尴尬。 于是何川开始往回走，出了小区。 在小区门口，何川找到一家超市，在里面买了一箱牛奶，还有一些水果零食。 付了账后，让老板用塑料袋装好。 何川拿着这些东西，到了小区楼下，拿出手机给应菲发消息。 “我到你家小区门口了，给你买了些东西。” 很快，应菲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真的？” 何川没说话，直接用手机拍了张小区的照片，然后发给应菲。 没过多久，应菲的身影就出现在小区外。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大概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应菲有些气喘吁吁，脸颊两旁浮起一层红晕。 “刚刚接到一个消息，去办了点事儿，现在事情处理完了，刚好路过这里，就来看一看你。” 何川面色平静的说着假话。 说假话这种事，何川并不陌生。 小的时候，何川什么也不懂，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说真话。 有一次在跟着父亲外出，遇到一个一对夫妻，那夫妻是父亲同事，双方开始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女的看到何川，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脸：“这是你家孩子？长得真可爱。” 等女子起身之后，何川突然来了句：“叔叔，你姓张吗？” 男子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失笑道：“叔叔不姓张，叔叔姓陈。” “哦。”小何川应了一句。 男子看何川那么可爱，蹲下身子笑着问了一句：“小家伙，为什么觉得叔叔姓张啊。” 一旁的父亲慌了神。 “小孩子不懂事，随口乱说的。”他想拉何川，被那男子给制止了。 “小孩子嘛，挺有意思的，我就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我姓陈。”男子笑着说道。 “我看阿姨和一个叔叔呆在屋子里，还叫他老张，以为叔叔行张呢。”小何川实诚的说道。 刚才那个阿姨捏他脸的时候，他确实感知到这么一幕。 而且时间不久。 那个姓张的叔叔和阿姨呆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让阿姨脸上红扑红扑的。 结果半途听到敲门声，姓张的叔叔很慌张，在阿姨的指引下，从厨房的窗口翻了出去。 那时候，很多地方的房子，跟现在修的房子不一样。 何川就跟着父亲，住在他们单位修建的老式楼房里。 楼房有一条长长的走道，门和窗户，都朝着走道的方向。 何川也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只知道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父亲拉住何川，连连说“小孩子不懂事，随便乱说的”。 姓陈的叔叔没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带着那个阿姨快速离开。 一路上，阿姨都在拼命的解释什么。 父亲也带着何川很快离开，回家之后，就拿出皮带，将何川给抽了一顿。 何川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明明说的是真话啊。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从那以后，何川就明白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的人，往往都不喜欢听真话。 于是从那以后，何川要不就不说话，要说，说的也是些无关痛痒的假话。 至于那个叔叔和阿姨，据说两人回去大吵了一架。 很快，陈叔叔带着他那对双胞胎女儿，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两个女儿之中，只有一个女儿，跟他有血缘关系。 再之后，就听说他们两个离婚了，孩子一人带一个，就此分道扬镳。 父亲在家里聊起这个事儿的时候，语气有些唏嘘。 “那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应菲看着何川手里的东西，好奇的打字道。 “哦，本来想买冰棍，看到这些东西，就随手买了，你放家里吃吧。”何川将东西抵给应菲。 应菲接过东西之后，小脸红红的。 她咬着嘴唇，犹豫半晌之后，在手机上打字道：“要不，你去我那里坐一坐？” 第六十一章 高楼恐惧症 应菲从何川手里接过东西。 她弯下腰，准备提地上那箱牛奶。 “这箱子太重了，你提这个吧。”何川将手中的零食袋递给应菲。 应菲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伸出双手接住零食袋。 何川将地上的牛奶箱提起来，试了一下，感觉还行。 “走吧。”他对应菲说道。 应菲在前面带路。小姑娘有些害羞，一阵闷着头在走。 何川提着牛奶箱，走的有点慢，他目光一直在往两边扫视，打量着小区里的行人和环境。 看得出来，应菲还是很受欢迎的。 她从小区中路过，很多人都会向她身上投以目光。 很快，应菲就带着何川，走到她家楼下。 楼下有个大铁门，大白天的，铁门还仅仅关上。 应菲掏出个蓝色的小铁片，打开了门禁，带着何川进去。 刚一进楼，应菲突然拍了下脑袋，吐了吐舌头。 “糟了，我忘了买东西。”应菲拿出手机，打了行字，在何川面前晃了晃。 “刚才没买吗。”何川正在打量楼道中的环境，将这些影像与朴生拍摄的照片一一印证。 “本来应该是记得的，但刚刚走的太快……”应菲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帮你买。”何川说道。 “不用，前面就有。” 应菲打完这行字，朝电梯前方右拐角处指了一下。 两人一同过去，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一间大门敞开的屋子。 门口不大，跟普通的居民房尺寸差不多，有塑料门帘落下。 两人掀开门帘走进去，耳边响起“叮咚，欢迎光临”的电子合成声。 这里是间小超市。 这种超市还挺多的，看格局，应该直接用普通民居改造。 小超市不大，只有一间屋子，里面大概摆了有六个货架。 应菲朝着生活用品的货架走去，背对着何川，有意无意的挡住他的视线。 何川朝着她前去的方向扫了眼，就将目光收回来，在小超市里逛了起来。 走过几排货架之后，何川走到小超市的另一头。 这里有个收银台，收银台前方有道门，往外一看，是小区的机动车道。 “你好，请问你要买什么。” 一个憨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何川扭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张抹布，从货架背后的一间房里出来。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衫，下身一条棕色的大裤衩，脚上还踩了一双蓝色的人字拖。 头发有些油腻，乱糟糟的混在一起，肚子微凸，但裤子下面露出的两条腿却非常纤细，脸上看起来有点蜡黄，浮着一层淡淡的油光，完美的符合一个中年油腻老男人的形象。 这时，应菲已经选好东西，拿着东西到前台付账。 何川往后退一步，站在应菲身后，不着痕迹的往收银台上看了一眼。 嗯，是一些女孩子比较隐私的物品。 何川将目光收回来，盯着一旁的大冰柜，目不斜视。 说起来，已经快到夏天了，家里的冰箱也应该放一些冰淇淋了。 不过现在冰箱里基本上都放满了百事，还有些绿茶和花茶，没有多余的空间放冰淇淋。 是时候换一个大一点的冰箱了。 “是小菲啊，这是你男朋友？”店主看到应菲，愣了一下，继而脸上挂起了笑容。 他一边给货物扫码，一边调侃着说了一句。 应菲被他说的，脸上红红的，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店主在机器上敲了几下，报了个数字，等应菲掏出手机后，拿仪器扫了一下，结了账。 弄完这些之后，店主拿了个袋子，将东西装好，递给应菲。 一直到他们离开，店主都保持着一脸笑呵呵的老好人模样。 只不过四十岁的中年人，笑起来总缺少那种慈祥的感觉。 反而给人的印象更加油腻了。 “对了，你跟那个店主熟吗。” 在等电梯的时候，何川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应菲闻言，眨了眨眼睛。 她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字：“不熟啊，怎么了？” 她的房子也是租的，而且搬过来也才两三个月时间，不认识周围人也很正常。 何川在他那个屋子住了七八年，到现在周围的人都没认全。 “嗯。”何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了。 应菲的房子，是在第十五楼。 从电梯里出来时，何川面色有些发白，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门口的消防通道。 不知道地震的时候，这个高度的楼房晃的厉不厉害。 如果走消防通道的话，要几分钟的时间才能跑下去。 这辈子，何川很难遇到什么事，能够让他产生情绪波动。 高楼除外。 自从当年那场震惊中外的大地震之后，隔三差五的，蓉城都要摇上那么一两次。 何川住的房子比较矮，一般没什么感觉。 直到有一次办案，去一户家住二十多层楼的人家，刚好遇上附近县城发生地震。 那感觉…… 就像是坐云霄飞车一样，人在楼上摇摇晃晃，脚都站不稳。 有那么一瞬间，何川甚至觉得，这座高三十多层的高楼大厦，会不会直接从中间拦腰截断…… 从那以后，何川每次去大楼里办公，总要先看一下消防通道在哪里。 虽然他也知道，真要出事的话，也就那么十几秒钟的事情。 消防通道也不见得会管用。 但人嘛，总是需要用一些东西来安慰自己。 何川也不例外。 应菲选的这个小区，走廊显得有些狭小。 电梯有两个方向，右边是一个大露台，左边则是民居。 何川看到了六扇门，应该有六户人家，其中两户人家还在门外放了辆自行车。 显得走廊更加狭小。 应菲走到左边，在1502的房间面前停住，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光线从屋子里倾泻出来，瞬间照亮走廊的景物。 何川眯着眼，这才看清，大门口正对的就是客厅，客厅后面就是个大阳台。 应菲将窗帘拉了起来，正好窗外的光线都照了进来，显得整个房间特别明亮。 打开门后，应菲换上拖鞋，拎着东西就进了屋子。 何川低头，看了眼鞋柜，沉默半晌，说了一句：“有鞋套吗？” 第六十二章 合租 地上有两双拖鞋。 一双棉拖，一双凉拖。 遗憾的是，两双拖鞋都是女式拖鞋，而且都是那种粉粉的，很卡哇伊的形象。 “啊，没有诶。”应菲挠了挠脸，用手机打字道，“我这里基本上没谁会过来，所以没有准备这些东西，你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了。” 何川沉默片刻，最后没有拖鞋，而是直接进屋。 那双鞋一看就是应菲自己穿的，一个大老爷们儿，穿女生的鞋算怎么回事儿。 更何况也不合脚。 应菲招呼何川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去阳台旁边的小厨房，拿了个茶杯开始清洗。 何川坐在屋子里，打量着整个房间。 大概是格局原因，应菲这个屋子看起来比何川家宽敞一点。 不过她这里没有独立卧室，沙发旁放着一张床，应该就是她睡觉的地方了。 大概是刚刚收拾过的原因，房间里看起来很干净。 床上铺着白色的四件套，角落里放了两只泰迪熊。 没看到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 墙角放了一个白色的钢制书架，上面放着两排书，还有几盆多肉。 看那造型，应该是上次应菲在楼下买的多肉，还特意给他拍了张照。 整个屋子看起来特别小清新，就好像应菲本人一样。 很快，应菲就拿着一个茶杯，从小厨房里出来。 她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又去架子上找了几袋零食。 跟招待客人一样。 做完这些后，应菲在沙发旁坐下，两手放在腿间，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第二次见面就将男生带回家中，这是应菲自己也没料到的。 她现在脸色很红，脑子里晕乎乎的，不知道该交流些什么。 何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红茶。 红茶养胃，之前在微信上聊天时，何川无意间提了一嘴。 没想到应菲还真的去买了些红茶，放在家里。 看这红茶的品质，应该也不算茶，口感要比何川旁边买的花茶要好上不少。 可惜。 要是这是一罐冰冻的百事就更好了。 刚刚在外面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何川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水。 “对了，你认识朴生吗？”何川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上，问了一嘴。 应菲歪了歪头，一脸不解。 “刚才接到一个案子，有个男的用手机跟踪偷拍妇女，被人给告到了警局。我看了下他的住址，刚好跟你是同一个小区，所以过来跟你提醒一下。要是路上遇到这个男人，最好离的越远越好。”何川面不改色的嘱咐道。 “啊，还有这种人啊？”应菲表现的很惊讶，一边打字，一边诧异的张开小嘴。 “嗯，这种案子很难判，一般抓进去也就抓几天的事情，最好的方法还是离他远一点。” 何川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应菲抿了抿嘴，在手机上打字道：“但我记得，你不是退休了吗，退休后还要处理案子……”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何川。 何川：“……” 他撇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吴胖子跟我说的，他知道你住这里，特意跟我提醒了一下。” 应菲很想问，吴胖子为什么会知道她住这里。 但她没问。 她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对了，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吗？” 何川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观察屋子里的环境，一边对应菲问道。 语气跟平时询问证人时差不多。 大概是以为气氛恢复正常，应菲害羞的心思也渐渐淡了下去。 她歪了歪头，仔细思考了一下，用手机打字道：“平时我都会出去上班，晚上时才会回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感觉有人在跟踪你？”何川走到卫生间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卫生间很小，里面只放了个马桶，还有个洗手台。 洗衣机是放在阳台上，上面有根晾衣杆，洗完之后就可以直接晾衣服。 “对。”应菲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几个月前吧？” “是回小区后有这种感觉，还是一直都有？” “这个……不太记得了，大概是在小区里面？” 应菲想了下，摇了摇头。 像她这样的女生，在路上经常有人会关注。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有人跟踪她，还是仅仅只是多看了她几眼。 “这样啊……” 何川摸了摸下巴， 最近这一阵子他特意没刮下巴上的胡子，目前已经蓄了将近两厘米的胡须。 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成熟一些。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应菲打字道。 她又不是什么很笨的女生，看何川这个模样，再联想他以前的职业。 小女生瞬间猜到了些什么。 “没什么。”何川收回摸胡子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应菲道，“有没有考虑，找个人一起合租？” “啊？” 应菲愣了一下，很快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这，这，这……这是不是太快了点。”她飞速在手机上打字道。 因为情绪太激动，她连打了好几个字，都打错了，不得不删了错字重新输入。 还没等她把手机递给何川，就听何川接着道：“找一个女人一起合租，这样两个人一起也安全点。我之前处理过一个案子，犯罪分子专门找一些特殊群体下手，这样比较容易得手。你情况比较特殊，要是遇上危险的话，连呼救都来不及。” 何川认真说道。 每年局里都会接到好些关于残障人士的刑事案件。 大概是这类群体比较特殊，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无法呼救。 事后他们因为沟通问题，很难跟别人表达案件经过，导致破案难度直线上升。 因为各种原因，这一类的案件很少会公布出来。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 这世上有多少心理阴暗的人，会针对这群人的身理缺陷，做一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应菲这才反应过来，何川说的“合租”，跟她想象中的那个“合租”，不太一样。 她脸红红的，半天没有回应。 何川不知道应菲在脸红什么，他朝着应菲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嗯？”了一声。 第六十三章 泄露的信息 “饭就算了。” “我还有点事儿要回去处理。” “对了，那件事你考虑一下，有个人一起住的话，生活上也方便一点。” “拜拜。” 咔嚓。 清脆的关门声，从监视器中传了出来。 昏暗的小屋中，付严杰坐在椅子前，看着那个男人离开卧室。 “哦……” 他身子不停抖动，忽然，他长舒一口气，手从胯下收回来。 将黑丝缕空文胸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腥气，混杂着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蔓延开来。 付严杰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 沉醉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厌恶，随手将那玩意儿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起身，看了眼背后的墙壁。 偌大一面墙上，挂满了零零碎碎的文胸，内裤。 大多数都是缕空蕾丝的，还有丁字的，以及少数普通款的。 物品旁边贴着照片。 有艺术照，自拍照……当然，也有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照片。 照片旁边，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数字。 付严杰走到写着“1502”的纸条边，看着墙上贴着的那张照片，嘴里喃喃道：“男朋友，你居然有男朋友？” 房间内，还有好几台显示器在闪烁着微光。 这些显示器上，都放着不同房间的实时监控。 作为附近几栋楼中，唯一一家小超市，付严杰平时除了卖东西之外，还会帮忙收一些快递。 以前大门口的门卫也会帮忙收一下快递，不过住户取件的话，每个件要付一块钱的幸苦费。 付严杰这里不用。 而且他人特别好，脸上总是笑呵呵的样子，不管你快递在这放多久，他都不会说你一句。 哪怕后来小区设置了快递点，甚至是丰巢柜，但大家还是习惯性的把快递寄存在他这里。 有时快递太多，太大，还可以在他这里买些东西，请他帮忙送过去。 当然，一般这么做的都是女生；男生的话，他则是会笑骂几句，让他们自己搬。 可是。 那些亲切称呼他为大叔，老板的小女生不知道。 那些快递上贴着的单子，暴露了她们所有的个人信息。 网名，电话号码，家庭住址，甚至是门牌号。 她们去取件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狩猎者给盯上。 付严杰将自己比作非洲草原上的霸主。 他在看那些前来取件的女生时，就像是在看一只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陷阱的小麋鹿。 这些女生，被他按身材，外貌，气质，三分部分，分作三六九等。 最上等的，自然是形象，外貌，气质俱佳，是为上品。 上等的，就是形象和外貌两样，符需要合他的审美标准。 中等的，身材和长相，有一样需要达标。 下等的，付严杰直接选择了无视。 将女生分好等级之后，付严杰还会给那些被他选中的女生，编写个人档案。 这些信息，包含他从快递单上看到的昵称，电话，以及家庭住址。 从电话当中，他又可以找到对方的社交信息，从社交朋友圈里，了解到对方的生活状况。 比如多少岁，在哪里工作，消费水平怎么样，是否跟人合租。 至于家庭住址…… 付严杰除了前面两项工作之外，还经常帮人租房，以及搬家。 他对小区里的房子，比很多房产中介还要来的熟悉。 随便报一个楼栋，门牌号，他都知道这房子是几几年建造，多大的面积，屋主是否装了天然气，是自住还是出租，里面的装修水平怎么样，几居室，住了几个人，等等等等。 甚至很多业主和中介，为了图方便，都直接把钥匙扔在他那儿。 有人要看房了，他们就直接让人到付严杰这里来拿钥匙，完事儿之后会把备用钥匙扔在这儿。 简直比物业还来的方便。 通过这几个信息，付严杰就能够分析出这些猎物的基本情况，然后，他开始选择下手目标。 首先他选择的，自然是那群极品。 按照顺序，他把合租的排在后面，独居的排在前面。 家里有宠物的排在后面，家里什么都不养的排在前面。 家庭条件好的排在后面，家庭条件相对较差的排在前面。 然后，付严杰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趁着那些人去上班或者外出的时候，进入她们的屋子，开始安装监控。 他要彻底掌握这些人的每一点信息。 付严杰非常的小心，也非常的沉得住气。 他看过很多犯罪的电影和电视剧，知道那些人之所以被抓，大都是因为自己太大意。 忽略了很多客观因素。 所以他显得非常的小心敬慎。 不仅买来大量的心理学书籍观看，还经常去看各种犯罪案件的视频演讲。 正是这种微小谨慎的态度，让他从事这种爱好这么多年，还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犯罪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这种游走在钢丝线上的快感，让付严杰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安装好监控之后，付严杰通常会选择观察一段时间，验证自己推理出来的信息。 确认信息无误之后，他开始选择进行第二步，入室。 一开始，他会选择在主人离开房间的时候，进入室内。 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翻看一下少女们的私人物品，吃一点她们的零食，躺在她们床上，嗅着床单上残留的香气，用她们的私密物品在被子里来上一发，然后将那些腥臭的东西，抹在她们的内裤上，以及日常喝水的水壶和杯子里。 临走前，他还会在房间里洗个澡，将所有痕迹都收拾干净，再带走几件他看上的战利品。 这就是他房间里，那么多女性私密用品的由来。 再之后，在掌握狩猎对象的生活规律之后，他开始做更刺激的事。 他会挑选一个狩猎对象，通常绝对不会去的地方，然后偷偷躲在里面。 用这样的方式，和那些他正常情况下，绝对搭不上关系的性感美女们，同居一室。 这种刺激的感觉，简直刺激的他肾上腺素飙升！ 当然，付严杰做过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他也不满足于仅仅只做这些…… 第六十四章 操作猛如虎 付严杰伸出手指，在照片上痴迷的抚摸。 他神情陶醉，仿佛在抚摸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摸着摸着，他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冷冽。 “你说你，为什么要有男朋友呢，像现在这样，保持单身不好吗。”他喃喃道。 付严杰在感情这件事上，有着极度的洁癖。 他喜欢看到那些单身女性，厌恶那些他看上的女人交上男朋友。 谈了恋爱的女人在他眼里，就好像精致的艺术品上出现了瑕疵。 让他感到恶心。 “既然你要走了，那你临走之前，送你一点小小的礼物……”付严杰淡淡道。 声音当中，透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大家下班回来的时候。 “老板，我来取快递了。” 门外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付严杰揉了揉脸颊，重新挂上那副大家眼熟的和煦笑容。 “来啦来啦，别急，先把手机尾号报给我一下。” 他拉开门，不紧不慢的走出去，一边随手将房门给关上。 一直持续到八点左右，来小超市拿快递的人群才逐渐减少。 这中间付严杰发现了几个生面孔，都是以前没有看到过的新住户。 与此同时，他还听到有几个人聊天，说自己月底左右大概会搬走。 付严杰都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 作为一名“高智商犯罪分子”，每个被他安装监控的住户，在要搬走前，他都会去把监控收走。 避免在他们搬家，或者新住户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他那些玩具。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会把这些拆下来的玩具，放到新猎物的家里。 多么完美的循环。 将信息都整理好后，付严杰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往常这个时间，应菲都已经洗漱好，上床休息了。 这是付严杰非常喜欢她的一点。 不像其他漂亮女生，这个点不是在外面鬼混，就是在家里玩游戏，刷手机。 都不知道要早点睡觉。 装了这么多监控，付严杰比一般人更知道。 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女人，私底下一个人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 正是因为看的多了，付严杰才越发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应菲。 像这么干净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很难遇到了。 付严杰点上一支烟，将超市的前后门关上，然后开始打理屋子。 作为一个二十多年的烟民，这些年来，付严杰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年轻小姑娘，大都不喜欢烟味，就算她们自己躲在房间里偷偷抽烟，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抵制香烟。 一根烟抽完，屋子也打扫的差不多了。 付严杰去卫生间，将热水器打开，然后开始在架子上选了起来。 这个卫生间很大。 跟同户型的房子相比，付严杰把这个卫生间，和一旁的小书房打通。 新修的卫生间里，除了放了一张大大的浴缸之外，还有一个大铁架。 铁架上摆满了各种洗漱用品。 从香皂到沐浴乳，从洗发露到护发素，各种品牌应有尽有。 “131502，131502……是这个。” 付严杰眯着眼睛，在铁架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嘴里叨念的那个标签。 他把标签下的那组洗护用品拿了出来。 资生堂的洗面奶，沙宣的洗发露和护发素，还有一瓶夏季专用的留神沐浴乳。 付严杰将这套洗护用品放在一旁，然后开始脱衣服。 他将衣服脱下，然后伸手，插进了他那颇具规模的啤酒肚中。 撕啦！ 付严杰用力，将一大块肉色的模具撕了下来。 瞬间，付严杰的肚子小了整整一圈！ 他将撕下的模具扔在椅子上，然后申脚踏进浴缸之中。 借着热水，付严杰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一声干净的衣服。 等他洗完澡，吹完头发之后。 付严杰对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该干活了。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 冲屋外一看，小区里已经安静下来，很多房间都已经灭掉了灯光。 付严杰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口寨，还拿了一定鸭舌帽塞进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付严杰才小心翼翼，通过地下室，出了房间。 付严杰没有直接去楼上。 而是先去外面逛了一圈，将外套脱掉，换了一身衣服后，这才又从小区外面进来。 一路上，他避开监控，通过地下车库，来到自家楼层底下。 然后，摁了十九楼的数字。 在电梯里，付严杰始终压着帽子，避免被监控拍到脸庞、 叮咚。 电梯到了。 付严杰从电梯里出来，转身就到了消防通道，从消防通道下了四层，走到了十五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1503的房门。 房间是空的。 这里的住户是对小年轻，刚大学毕业，来蓉城上班。 没想到刚遇到年前突然那么件事儿，一下子休息了三四个月。 人虽然没什么事儿，但公司却没扛得住，倒闭了。 得，小年轻也不租了，跟房东交流了一下，没能拿回房租，只能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之后业主也想把这个房子租出去，不过因为现在正是特殊时期，很多公司都倒闭，很多年轻人也留在了老家。 于是这里就空了出来。 因为业主请付严杰帮忙把这个房子租出去，所以付严杰知道这么个事儿。 屋子里黑漆漆的，空气中漂浮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尘烟。 外面的灯光映照进来，照在屋里的家具上，在墙上补下一道道斑痕。 付严杰随手将门关上，然后径直从阳台方向走去，从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到应菲家的阳台。 应菲的屋子已经熄灯了。 付严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侧耳倾听。 没有听到声音。 他不放心，从地上捡起一块从墙上脱落的小小石块，朝应菲阳台上扔了过去。 哐当。 石块砸到护栏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以付严杰对应菲监测的了解，她已经彻底熟睡过去。 得出这个结论后，付严杰才开始干活。 他从包里掏出一根绳子，一边系在护栏上，一边系在腰上。 然后，他爬到护栏上，申脚跨了过去。 两个阳台之间，只有一米多，两米不到的距离。 付严杰以前没少做过这种事儿，一下子就跨了过去。 当他落地后，先将绳子扯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喷雾剂。 紧接着，付严杰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准备拿着喷雾剂，对着卧室喷上几下。 这喷雾剂里装着的是强效药，普通人闻到，至少要昏迷好几个小时。 刚刚推开门，突然，一张脸显露在付严杰眼前。 “你，要，做什么？”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之中，幽幽传来。 第六十五章 小心，你房间里…… 付严杰被抓住了。 他在被何川发现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反抗。 可是业余的毕竟是业余的，何川上前伸手就抓住他的手腕，将他胳膊别在身后，压在地上。 制服付严杰之后，何川给吴胖子打了个电话，然后吴胖子从床上爬起来，通知局里的人出警。 “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何川在房间里，跟另一个警察大致叙述了案件的经过。 吴胖子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的打一个哈欠。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本来在家里睡的好好的，硬生生被何川从床上叫了起来。 等何川说的差不多，吴胖子走到他面前。 “来一根？”他从口袋里掏出包香烟，朝何川晃了晃。 何川目光朝旁边瞥了一下，吴胖子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不着痕迹的把烟收了起来。 “咳咳，那个，川儿，这个案子，恐怕有些难度啊。”吴胖子目光闪烁的找着话题。 他眼神时不时的往应菲身上看一眼，又往何川身上看一眼。 一脸玩味。 如果他记得没错，距离何川跟应菲第一次约会，过去也没多久吧。 “加上这个呢。”何川伸手，在床底下翻了一阵，翻出一个针孔摄像头出来。 “这……”吴胖子接过何川递过来的摄像头，沉吟片刻，摇摇头，“还是不够。” 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目前这个情况来说，能把付严杰扔进去关一阵子，但能关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这个行为只能叫做恶心，又不是抢劫杀人这类重罪，找个律师很容易开脱。 “你让人下楼找找，他屋子里应该还留了一下证据。”何川说道，“对了，我之前跟小区里的住户聊了一下，这里几个月前，有个女生从楼上跳下去，死了，这个案子你可以跟踪一下。” 吴胖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意思是……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系？” 那个案子吴胖子也听说过。 有个女的半夜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第二天尸体才被早起的人发现。 警方得出的结论是自杀，推测是女子应该是感情出现问题，一时想不开，这才从楼上跳下去。 理由是案发前一天，女子跟自己远在外地的男朋友大吵一架。 警方检查过死者的手机，微信上还保存了她和男友之间的聊天记录，用词非常激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女生之前发生过车祸，下半身瘫痪。”何川言简意赅说道。 他之前确实是离开了应菲的家里。 不过却并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在小区里转了一圈，了解了解情况。 他跟物业聊过，不过物业当然都是挑好的说。 直到他找了个住在这里好几年的业主，跟业主攀谈的时候，那业主才跟他透露这么个事儿。 当时这个事情，在他们业主群里闹的还挺大的。 现场如何惨烈就不一一叙说了，反正从高楼掉下来摔死的，就没一个死的好看的。 大家主要还是担心小区里的房子会租不出去，今儿影响到房价的下跌。 毕竟这边房子，房价本来就很低，再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房价恐怕又要下降好几个百分点。 人啊，最关注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 “这样啊。”吴胖子摸了摸下巴，挥手招来一名警察，“你带几个人，去那小子家里看看。” 被招来的那个小年轻，正好是跟何川听熟的小刘。 “明白了老大。”小刘点点头，带了一个人，就下楼了。 很快，吴胖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老大，有情况。”小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们在这里发现一个暗室，暗室里有好多监控……卧槽，这么多内衣内裤，这小子是偷了多少人的东西啊。” “md，你来看看，这白色的东西是啥。” “我去，真恶心，你居然让我看这玩意儿？” 攀谈的声音隔着手机，在房间里响起。 吴胖子看了眼应菲，毕竟还有个女生，当着人家的面聊这种事情，总归有些不太习惯。 吴胖子有些尴尬的将手机关掉。 “行，我明白了，这个事儿就交给我，不过保险起见，菲儿你还是换一个房子比较好。”吴胖子收起手机，又摆出一副官腔的模样，对着应菲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外人面前，吴胖子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毕竟一个稳重老练的警察，总比一个嬉皮笑脸的警察，更能带来安全感。 应菲还在发呆。 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冲击还是有点太大了。 她有些迷迷糊糊，感觉跟看了一场韩国的犯罪电影似的。 应菲回过神来，冲着吴胖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吴胖子又叮嘱两句之后，这才带着人离开。 他要去楼下跟其他警察一起勘测现场，看能不能找到更多东西，能够直接把这小子给弄进去。 这么恶心的一个人，留在外面也是个祸害。 至于进了监狱之后会怎么样…… 就这么说吧，哪怕是犯罪分子，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付严杰这种人，放在监狱里就是食物链的最低端，有的是人会帮忙教育教育他。 众人走后，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何川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何川对应菲说道。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者，你可以请个假。” 对何川来说，是没有休假这种说法的。 就跟吴胖子一样，案子来了，哪怕你跟你媳妇儿正在家里躺在床上，接到电话后也必须立马穿上衣服，快速出警。 特殊职业做的久了，就会忘记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退休后，跟普通人接触的多了，才渐渐的又多了丝人气儿。 应菲回过神来，摇摇头。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何川打了几个字：“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有问题的？” 应菲有些想不明白。 之前何川跟她说了那些话后，直接离开的时候，她还有些奇怪。 何川过来，什么也没做，就喝了口茶，聊了两句，然后就这么离开。 跟她想象的场景，出入有点大。 结果没想到他刚离开不久，应菲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 “小心，你房间里有监控。” 第六十六章 今晚，你…… “记得我问过你一句话吗。”何川问道。 应菲回忆了一下，何川问了她很多话，她也不知道是哪句。 还在，何川并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我问你跟那老板熟不熟，你说不熟。” 应菲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 可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应菲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有理清头绪。 她索性放弃思考，直接看着何川，等待他给出答案。 何川：“……” 应菲：“……” 等了半天何川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应菲忍不住打字道：“然后呢？” 何川看了应菲一眼，陷入沉默。 然后，什么然后。 这句话不就是问题吗？ 想了想，他解释一下：“你刚搬过来，跟老板也不熟，而且以你的情况，也不可能主动告诉老板你叫什么，但他却能直接叫你‘小菲’，说明他是知道你的名字。所以问题来了，他是如何知道你的名字的？” 作为一名曾经的警察，从嫌疑人的只言片语中获取信息，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更何况，那店主给出的信息是如此明显，让何川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大城市里的人，生活节奏是很快的。 别说像应菲这种刚搬过来的住户，就连何川在他那小房子里住了这么多年，楼下店里的老板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每次去快递点拿快递的时候，老板都要让他重新报一遍手机尾号。 应菲比他的情况更加严重，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她根本不会在外面跟陌生人交流。 像去饭店点东西，她也只去那种有菜单，可以用手指着点的饭店。 这样一来，她不说话，别人也只会认为这个女生性格比较古怪，不愿意说话。 要是她用手机跟别人交流的话，就只能暴露她自己的身体缺陷，引来别人诧异的目光。 不管是好意的，还是恶意的，同情的，还是幸灾乐祸的，都会让她觉得很难受。 这样一来，老板为什么会知道应菲的名字，就很值得商榷了。 更何况。 之前在跟朴生的交流的时候，朴生说的一些话，引起何川的注意。 朴生说，他试着跟踪过对方，也试着去小区物业调取过监控录像。 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行踪。 他得出一个结论，对方每次消失，都经过了换装，说明对方具有非常强的反侦查意识。 但何川却注意到一个点。 一个人是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的。 哪怕对方换过便装，但脸总不可能换吧？ 只要将这些可疑视频，经过大量对比，总能找出经常出现在视频当中，又行迹诡异的人员。 那朴生是想不到这一点吗？ 不可能。 他做事很有条例，逻辑非常清晰，事先肯定有想过这个问题。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尝试，又或者是做过尝试之后，仅停留在怀疑阶段。 那么，能够在小区里进进出出，并且不被怀疑的对象有哪些呢？ 快递员？ 外卖员？ 房产中介？ 亦或者……在小区给各个住户送东西的小超市老板？ 当应菲带着他进那间小超市，在何川看到小超市老板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开始怀疑起对方。 之后在应菲家里发现针孔摄像头之后，何川就干脆让应菲配合他，在对方视线下演了一场戏。 他在小区外面逛了一圈之后，买了件体恤换上，一路上避开摄像头，从消防通道上楼。 之后让应菲借着“洗澡”的时间，将房门偷偷打开，然后躲进了浴室中。 以那个针孔摄像头摆放的位置，只能看到客厅，看不到大门走廊的情况。 而浴室这些地方，他也检查过，没有发现有摄像头的痕迹。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用帘子遮住了几个可能藏有摄像头的地方。 何川就这样呆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快凌晨的时候，听到那声动静，才终于从浴室里出来。 再不出来的话，何川就会在浴室里睡着了。 他临走前故意提醒让应菲搬家，就是为了赌一下，看能不能吸引对方出来。 赌赢了，今晚上就可以把那家伙给关进去。 赌输了，那就只能让应菲搬家，然后通知吴胖子来调查这个家伙。 “这样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朋友，今晚上过去住一晚，又或者让你朋友过来，陪你睡一晚上，等明天再准备搬家。”何川解释完之后，又提了个建议。 付严杰已经进去了，按理来说，这里应该已经安全了。 但也不一定。 毕竟少了个付严杰，还有一个朴生。 那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也不像是个好东西。 应菲抿了抿嘴，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然后又删掉了。 看她这副模样，何川明白了。 “这样吧。”何川沉吟片刻，最后还是主动开口，“我帮你找一个人，你跟她住一晚。” 啊？ 应菲抬起头，一脸诧异。 “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大概吧。”何川想了想，这么说道。 一个小时以后。 翟瑶开着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停在小区门口。 “哎哟，这么晚给我打电话，难不成是想约我吃烧烤？” 车窗摇下，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庞露了出来，一脸玩味的打量着何川。 “别闹。”何川淡淡的说了句，指着身后的应菲道，“帮我个忙，今晚上她跟你住一晚。” 翟瑶这才注意到，何川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当她目光落在应菲身上的时候，猛地一亮。 “好漂亮的小妹妹。”翟瑶说着，打开车门，伸出那双大长腿就走了下来。 何川看了一眼，她今晚穿的是一条黑色短裙，包臀的那种，勾勒出两瓣浑圆的臀部。 修长的美腿下，踩着一双黑色的高凉拖，将一双白皙的大长腿衬托的淋漓尽致。 “来，小妹妹，赶紧上车，就坐我旁边。”翟瑶热情的接过应菲手上的包裹，牵着她的手，就往那辆法拉利上走。 应菲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刺激的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的看向何川，眼睛里满是慌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第六十七章 生气的辣娇 翟瑶勾搭着应菲的肩膀，将应菲往怀里搂。 如果不看她性别的话，活像是一个欺男霸女的恶少。 何川无视了应菲求救似的小眼神，将刚才发生的事儿，简单跟翟瑶说了一遍。 “操！”翟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撸了撸没有袖子的手臂，眼神凶恶，“那男的在哪儿，让老娘去会会他，看我不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会那么红！” “局子里呆着。”何川淡淡道。 “哦，那算了。”翟瑶将手放下，一下子又平静下来。 变脸速度堪比蓉城五月的天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 说起来，蓉城最近的天气确实很奇怪。 前几天热的让人忍不住开了空调，这几天下了场雨，气温又突然降了下来。 晚上出门不套一件外套，被这夜风一吹，感觉还有些冷嗖嗖的。 “那她就住我那里吧，正好我那边房间比较大，我一个人住着也挺害怕的。”翟瑶道。 何川看了她一眼，说实话，他真没看出翟瑶有什么害怕的。 “看什么看，咋滴，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生，还不准人害怕了？”翟瑶做一副娇羞状。 何川默默移开视线。 呵呵。 “好了，放心吧，妹子留在我这里，肯定很安全。” 调侃完之后，翟瑶又恢复了正常。 何川也不知道，是不是漂亮女生都有这个毛病。 总之他始终觉得，翟瑶有些疯疯癫癫的，让人跟不上她思路。 不过她这话倒也没说错，以翟瑶的情况，应菲跟着她确实会安全许多。 虽然她家一直进进出出各种女性。 而且那些女性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是上上之选。 “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对了，你明天搬家的话，可以先给我发条消息。” 他前半句是对翟瑶说，后半句则是看向应菲。 应菲提着行李，被翟瑶搂在怀里，艰难的向他点了点头。 “这就走了啊，大半夜的，出都出来的，不如一起去吃个宵夜？”翟瑶提议道。 何川没有搭理她，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行了行了，就这么点路，我送你好了。”翟瑶瞟见何川手机上的页面，挥手将他动作打断。 何川想了想，感觉也不错，于是将手机收了起来。 一行人开始上车，应菲本能性的提着行李，上了车子的后排。 翟瑶路过何川身边的时候，飞快的小声说了一句：“你小女友？” 何川望向她，就见翟瑶挤眉弄眼，冲他露了个坏坏的笑容。 何川没搭理她。 夜晚的蓉城，车道非常空旷。 翟瑶又把车开的很快，油门“轰轰轰”的，感觉跟在f1现场似的。 如果被吴胖子听到，他肯定忍不住想把翟瑶给关进去。 他那边的小区，外面的街道都是新修的，一到深夜经常能听到这种轰油门的声音。 吵的他根本睡不着觉。 十几分钟后，翟瑶把车子停在何川小区楼下。 “你真的不一起去吃个宵夜？” 在何川下车的时候，翟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再次问了一句。 何川直接把车门关上，紧了紧衣服。 “真没意思，走，小菲，我带你去吃烧烤，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的烧烤非常不错……”翟瑶扭头对应菲说了一句，开着车就离开了。 小区大门虚掩着。 何川进了小区之后，来到自己所在的那个小院。 几个院子，就只有他们小院，每天晚上过了十二点后就会关上大门。 大门上有个白色的按钮，何川摁下去后，旁边屋子里出来个披着外套的大妈。 大妈拿着钥匙，哐当一声，将挂在铁门上的铁索打开。 她将小门推开，等何川进来之后，指了指一旁的墙壁。 何川看了一眼，上面贴着一张二维码。 旁边还有一张白纸，写着“晚上开门，一次一元”。 何川掏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将钱付了。 大妈将门重新锁上后，紧了紧外套，快步回到屋子里继续睡觉。 何川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到两只亮晶晶的圆球，在黑暗的房间中闪烁。 挺吓人的。 何川将灯打开，就见辣娇蹲在地上。 屁股后面的尾巴，在半空中一摇一摇的，宛如楼下大爷手中的摇扇。 四目相对，空气开始变得沉默。 何川弯腰，辣娇往后退了几步，离他差不多有两米远。 何川：“……” 孩子长大了，都开始有小脾气了。 “今天遇到点事儿，耽误了一下。”何川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 辣娇摇着尾巴。 “我保证，下次一定准时回来。”何川想了想，补充一句说道。 辣娇还是摇着尾巴。 过了好一会儿，辣娇才崛起屁股，迈步到盛放猫粮的盘子旁边。 盘子里的猫粮已经吃光了。 何川进屋，将鞋子换好，在角落找到一袋猫粮，撕开后往辣娇盘子里倒上。 之后他又开了一袋猫罐头，将里面的肉和汁水浇在猫粮上，用筷子搅拌均匀。 等他弄好之后，辣娇凑了上去，埋着头嗅了嗅，开始吃了起来。 何川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浴室冲澡。 浴室里雾气蒸腾，外面的热水器呼呼呼的响着，何川仰着脸，任由热水淋在他头上。 以往几分钟结束洗澡的他，这次在浴室中整整呆了半个多小时。 好半天，他才洗完身子。 随手在腰间围了一件宽大的白色浴巾，何川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他打开冷冻室，准备拿一罐冰冻的百事。 手指触碰到蓝色罐子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打开冷藏室，从里面拿出一罐冰冻啤酒。 这啤酒是上次在家尝试做小龙虾时买来的。 一共买了三罐，用了两罐，最后一罐扔在冰箱，忘了放多久了。 何川拿着罐子，回到客厅。 咔嚓。 他拧开啤酒罐，咕噜噜，对着喉咙灌了大半罐。 冰冷的啤酒入肚，仿佛将思维都冰冻起来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何川感觉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可是很快，那些潜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像是不死的杂草一样，凶猛的生长出来。 第六十八章 不要吃屎…… “我知道，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看着我。” “我一定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 略带哭腔的声音，透过层层封锁的碎片，再次在脑海中回荡开来。 何川躺在沙发上，仰着头，闭上眼睛面对着天花板。 良久，他将啤酒放在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 窗外夜色还在蔓延。 点点灯火，透过漆黑的帷幕，印入他眼帘。 喵。 辣娇吃完猫粮后，迈步到他身边。 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辣娇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何川腰间垂落下来的围巾。 何川没有动作。 他望着颜色，仿佛穿越时间，又看到那个女孩。 看到……那场熊熊燃烧的火焰。 风透过纱窗，吹进了屋里。 何川突然打了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辣娇，弯腰在它头上抚摸了一下。 “睡吧。” 何川说道。 他关掉灯，躺在沙发上。 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黑影，脑海中不知道想起什么。 第二天，何川准时醒来。 昨天晚上回家太晚，电饭锅里没有下米。 何川带着辣娇去店里开门，然后在隔壁的早餐店打包两个包子，一碗稀饭。 一共花了五块钱。 老板贴心的送了他一小袋咸菜，用塑料袋装好，跟包子放到了一块儿。 在店里吃完早餐后，何川打开手机。 应菲给他发了几条消息，有昨晚的，也有今天的。 最近一条消息是早上八点发的，应菲说她已经起来了，准备先去找一下房子。 她那边的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哪怕最后付严杰被关了进去，应菲对那房子也留下阴影。 她准备今天抽出一天时间，先去附近看一看房子，等定下房子后，再请何川帮忙一起搬东西。 何川看完之后，回复了一句：“好。” 将手机放到一旁，何川拿起桌上的水壶，去烧了壶热水。 最近蓉城的天气有些异常，光是坐在店里，都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等水烧好之后，何川泡了一杯红茶。 热腾腾的红茶下肚，何川总算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老板，我来啦。”彭佳怡的声音在店门口响起。 何川抬头，就看见彭佳怡拧着个宠物袋，从外面推门而入。 宠物袋有点大，看体积应该是用来放成年大猫的，小橘在里面东倒西歪，站都站不住。 彭佳怡脸上带着笑容，刚一进店就把袋子放在地上，将小橘从里面抱了出来。 miu！ 小橘被彭佳怡抓在手里，气愤的叫了一声。 好不容易挣扎着落在地上，它先四处嗅了一下，直到看见辣娇，于是欢乐的朝着辣娇跑去。 辣娇下意识的从何川脚边站起来，纵身一跃，跳到了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橘。 小橘想要上去，又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只能在椅子腿那里绕起圈来。 “你今儿看着很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何川抿了一口红茶，嘴里淡淡的说道。 “啊？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彭佳怡一脸诧异。 何川点头。 她从一进屋，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那儿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肯定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呀，是遇上好事儿了，昨天我终于应聘成功了！”彭佳怡激动的说道。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 自从过年之后回到蓉城，彭佳怡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上班了！ 以前上班那会儿，天天想着要休息，要放假。 可是突然两个月没有工作，她心里跟慌了神似的，每天都在愁啊愁的。 没办法，她实在是缺钱啊。 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开始想，今天的房租挣到没有，今天的伙食挣到没有。 还有话费，水电费，燃气费，交通费，猫粮，猫砂，猫罐头…… 哦对了，已经到夏天了。 还要买几条热裤以及体恤，化妆品也不够了，她都好久没敷面膜了。 因为钱的事儿，她愁的都吃不下饭。 前几天她收拾屋子的时候，翻出一个好久没用过的体重秤。 这个体重秤她买来，就在开箱那会儿用过一次。 那次她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后，立刻就把它扔到床底去吃灰。 现在的奸商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连体重秤都要造假。 她看起来像是有一百斤那么胖的吗！ 不过这一次她再站上去，发现跟之前相比，她真的瘦了！ 瘦了足足有十斤！ 天呐，又找到工作，又减了肥，简直是双喜临门！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名为“幸福”的状态。 终于不用担心交不起房租，买不起猫粮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居然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何川端起茶杯，重新喝了一口。 他已经习惯现在年轻人一惊一乍的变化了。 可能前一秒还哭的稀里哗啦，后一秒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又笑的跟个傻逼似的。 这种跳跃式的情绪波动，他以前只在精神病院里感受过。 可现在这种情绪波动已经变得非常频繁。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被各种游戏，自媒体，短视频平台侵袭，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情绪波动。 跟他的感觉就像是前一秒在喝可乐，下一秒就开始喝醋，再下一秒开始吃屎…… 这也是何川没什么朋友。 他总不能拉着一个人就跟他说，少接触一点碎片化的东西，不要总是去吃屎…… 等彭佳怡回过神来，看了时间，突然惊叫一句：“糟了，我要迟到了，老板，我先走了。” 说完，她慌慌张张的推开门，一路小跑着往地铁站方向前进。 何川端起的杯子，顿了一下。 他本来有些话想跟彭佳怡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跑了。 算了，下次再说吧。 做出这个决定后，何川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翻到上次看过的地方，继续读了起来。 一晃，一上午已经过去了。 下午，何川吃完饭后，又睡了个午觉，一直到一点半左右，才从椅子上爬起来。 刚蓄了壶热水，准备重新泡一道茶，店里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一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人，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站在门口。 “请问，这里可以给猫洗澡吗？”老太太望了一眼店内，看到何川后，轻声询问道。 第六十九章 小花 老人大约六七十岁的模样，穿着打底的花色短衫，外面套了一件棕色小马甲。 一只成年猫正被她左手托着，右手勾住它后颈。 那猫浑身毛发都搅在一起，像是从泥水里捞起来一样。 “这是掉水里了？”何川伸手捞起一根猫毛，闻了闻，还好，不是掉粪坑里了。 哈！ 这只橘色三花看起来脾气似乎不太好，被何川摸了一下，猛地开始向何川哈气。 如果不是被老人抓住，它都要冲上来，冲着何川脸上来一爪子了。 嗯？ 何川看了它一眼，眼神平静。 那叫做小花的三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哆嗦，气势一下就降了下来，任由何川的手搭在它身上。 “小花！”老人连忙抓住三花。 确定三花不会突然冲出去后，她才对何川不好意思说道：“小花很讨厌水的，今天被淋了一身，心情可能有点不太好。” 那三花“喵呜”一身，开始往老人怀里钻，身上的毛发将老人衣服都给弄湿了。 何川也不深究，只是问了句：“我看这猫毛色这么深，不像是家养的，这是……流浪猫？” 他翻了翻这只三花的毛发，发现这只猫特别脏。 不仅白色部分的毛发呈现灰色，而且毛发与毛发之间，都缠到了一起，用句俗话讲，就是打结了。 这在家猫身上还是很难见到的。 就像何川楼下小卖部那个老大爷一样，虽然他也从来不给他家猫洗澡，但也没脏成这副模样，搞的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似的。 “小花啊，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流浪猫，不过确实没看见过它主人。”老太太回忆了一下，给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我看它经常在楼下垃圾桶找吃的，平时也给它喂点。它脖子上也没挂牌，这么久也没见过它主人，看上去不像有人养的样子。”老太太道。 还真是流浪猫啊。 何川收回手，想了想，道：“一般洗猫五十，这样，我收你三十吧。” 这个价格很低。 之前杨仐跟他聊过，成都洗猫，普遍都在五十到八十左右，洗狗也差不多这个价格。 就算这样，很多宠物店也不愿提供这样的服务，主要就是因为猫特别怕水，很多猫一沾上水就开始发狂。 经常一个澡洗下来，猫身上还没干净，人身上倒是多了几道爪子。 好不容易洗完澡吧，要吹风，这又是一道难题。 不少猫咪对吹风机有种天然恐惧，一开始吹风就开始嚎啊叫的。 老板倒是无所谓，洗的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但有多主人就受不了了。 有些人还直接指责他们是在虐猫。 这么吃力不讨好，许多宠物店干脆就不提供这样的服务了。 何川本来也不干这样的事儿。 他开这家宠物店，本来就只是卖卖宠物用品，既不售卖宠物，也不提供洗澡美容这些服务。 不过看老人年纪大了，让她给一只猫洗澡，确实有些难为她。 别说洗澡了，她这个年纪，连弯个腰都非常麻烦，要是洗的时候猫再挣扎一下，到时候别澡没洗成，人先给自己弄伤了。 “这样啊……那洗吧。”老太太听到这个价格，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点点头，同意何川的报价。 何川从它手中接过三花。 三花依旧有些瑟瑟发抖，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敢从何川手里挣脱。 何川将它抱到后面的池子里，将它放在池子中，然后去找给宠物洗澡的药浴，毛巾，以及吹风机。 在何川离开的时候，三花终于抬起了身子。 它左瞅瞅，右看看，看那模样，似乎正在寻找逃跑路线。 喵~ 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在狭小的房间中响起。 三花吓的往后缩了一下，半晌后，它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只黑色的大猫，正趴在一个纸箱上，懒洋洋的看着它。 箱子下面，有只幼小的橘猫，正在围着箱子打转。 三花看了眼辣娇，只见辣娇两只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莫名的光芒。 它一下子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何川很快找好东西，回到屋子。 之前店主留下的这些工具，很多都还可以用。 何川也没丢，全都找了个地方放起来，准备回头给辣娇洗个澡。 不过辣娇身上很干净，毛发雪亮，一点都看不出脏了的样子，久而久之，何川也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说起来，辣娇好像真的很爱干净。 不仅从来不去邋遢的地方转悠，每天按时舔毛，就连拉屎，它都要专门找个地方拉。 以前早上一到点，他只需要将门打开，辣娇自己就蹿出去，在楼下院子里找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题，拉完之后再将臭臭给埋上。 除非晚上何川在休息，自己又实在憋不住，这才在猫砂里拉上一点。 所以何川很少给辣娇清理猫砂。 何川将东西放在台子上，打开水，开始调试水温。 等温度合适了，何川再将猫放在水龙头下，让热水浸湿它的毛发。 “啊，小花竟然不怕水？”老太太惊讶道。 她有些不放心，在店里转了圈后，跟着何川跑到后屋。 结果正好看到那只三花蹲在水龙头底下，任由温度适中的热水，从它头上淋下。 “怕还是怕的，只是不敢动吧。”何川一边揉搓着三花的毛发，将那些缠在一起的毛发撕开，用水浸湿，一边随口回到。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只三花在水龙头底下，一直发颤。 不过这个时候，它却克制了本能对于水的恐惧，乖乖的站在水龙头底下沐浴。 “之前它被车子溅起来的水给淋到的时候，一蹦三次高，那模样，活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老太太依旧有些惊奇。 她全程目睹了那只三花被水淋湿的场面。 这两天蓉城下了一场雨，院子里有很多水坑。 她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只三花在小区里找吃的。 面对地上的水坑，这只三花表现的非常警惕，每一步都要思考良久，一定要找到块干净的土地，这才会踩上去。 没想到旁边突然经过一辆车子，路过水坑的时候，直接溅它一身水。 这还没玩。 等它从半空中掉下来时，正好砸进另一个水坑，当时整个小区都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 那叫声，老惨了。 第七十章 养它 何川没有说话。 他正在用心的将这只三花身上的毛发给撕开。 这只猫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毛发全都缠在一起。 除此之外，它的毛发还特别干，何川搓了好久，才把一撮毛发给搓开。 手都搓酸了。 果然，店里就不该提供给宠物洗澡这种服务。 这种事儿也就干一次，下一次谁爱干谁去干。 整整半个小时。 何川一直在给三花搓毛发。 老太太看的有些累了，搬了个凳子在一旁坐着，一边看，一边时不时跟何川聊一会儿天。 聊天之中，何川得知，老太太是一个人住。 年轻时候因为感情问题，她和丈夫离婚了，两人有个孩子，是个女儿，最后跟了她。 她花了十多年的时间，独自把女儿抚养成人。 女儿很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之后去上海，找了个在外企工作的男友，成婚之后在上海定居，还生了个儿子。 那时候上海的房价不高，两夫妻工资收入都还不低，在上海买了套房，当时花了一百多万，现在起码值个六七百万。 有段时间，女儿还将她接到上海去生活，一边感受下大城市的风景，一边帮忙照顾下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不过老太太不喜欢上海。 用她的话来说，那里吃也吃不惯，睡也睡不好。 走到街上，别人用上海话跟她交流，她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所以在孙子大一点之后，她就回到了蓉城。 虽然条件比不上上海，但生活气息很足，很适合养老。 唯一缺点，就是子女不在身边，一年到头都难得回家一趟，让她有些寂寞。 以前她是不会养宠物的。 她一个女人家，独自拉扯大一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只宠物，哪怕吃的少，那多少算一张嘴啊。 一直到女儿成家生孩子，跟丈夫感情也稳定，她才渐渐安心下来，开始觉得，那些小动物，看起来也挺可爱嘛。 于是她开始尝试逗弄小区里的流浪猫，流浪狗。 时不时的从家里带点吃的揣身上，遇到这些憨态可掬的宠物，她就给它们喂上一点。 就当是云养猫，云养狗了。 老太太的心思，何川能够理解。 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为什么家里的老人，能不开灯就不开灯，能不开空调就不开空调。 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无法理解几十年前，那些一个月收入几十块的家庭，是如何精打细算，从一个月几块钱的电费里抠出几毛钱来，就为了给家里小孩买一点肥肉，买两颗糖果。 何川也没经历过。 他家庭环境算是比较好的了，家里大部分人都在体制内生活。 不是国企就是公务员，要不就是自己承包个饭店，靠着景区的优势做生意。 等他毕业后当了警察，正好遇上中国经济科技大爆发的时候。 从2009年到2020年，短短11年时间，内地发生的改变，是以前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所以何川从小还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但办案这种事，就是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 经历的多了，或者说感知的多了，何川对那个年代人的思维，多少有点了解。 “养宠物也挺好的，无聊的时候，至少有个能动的，能听你说说话。”何川一边应道，一边开始给三花打沐浴乳。 他是第一次给猫洗澡。 不过据店主所说，其实给猫洗澡，跟人自己洗澡，步骤差不多。 无非是用的沐浴乳不太一样罢了。 用专用沐浴乳最好，但实在没有，用其它东西将就下也没什么毛病。 至于那些自媒体说的，用啥啥啥对宠物不好，对人的身体不好…… 扯tm犊子。 几十年前这些玩意儿都没有，难不成那些猫啊狗啊什么的，一辈子都不用洗澡了？ 现在的商家为了推销商品，啥玩意儿都喜欢危言耸听。 不过他也告诫何川，这种事情，他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跟其他人说。 说多了，别人会觉得你这个人不专业，别人都会唠叨这一套一套的，就你不会，一看就是学艺不精，能力不行。 “是啊，我也觉得这些小家伙挺可爱的。”说起这个，老太太脸上也泛起笑容，“小花平时性格挺好的，我路过的时候，它都会过来蹭我，还会躺在地上，翻起肚皮，让我给它挠痒痒。别人路过的话，它理都不理呢。” 何川听到这话，扭头看向一旁箱子上趴着的辣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辣娇的表现，跟老太太描述的三花，好像也差不多。 哦，对了。 这么一说，之前在彭佳怡家那只囦囦身上，好像也感知到了类似的场景。 这么说来…… 他看了看蹲在水池里，一脸老实的三花。 突然觉得，家里养的那只猫，它好像不香了。 一旁的辣娇突然打了个哆嗦，它从箱子上爬起来，往四周看了看。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它好像感到背后有阵冷风吹过。 “流浪猫有些太脏，身上有很多细菌和寄生虫，摸过的话，回家后要尽快洗手。” 何川重新开始给三花打沐浴乳。 这只猫太脏了，白色的沐浴乳刚打上去，立马变成黑色。 很快，池子里的积水就跟着被全染黑了。 其中何川还摸到了一些黑色的，芝麻大小，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根据店主跟他的描述，何川盲猜这些东西应该是传说中的跳蚤…… 真恶心。 他很快将这些东西甩开，将沐浴乳打匀之后，开始放水给三花冲洗。 “是啊，小花身上确实还挺脏了。”老太太附和的点了点头，“对了，你说我养它怎么样？” 她突发奇想的说道。 “养它？”何川顿了一下。 “我觉得小花挺通人性的，正好家里也没什么人，养只猫，平时也可以做个伴。”老太太看向三花，眼中闪烁着一种温暖的光辉。 领养宠物放在年轻人身上倒没什么，但发生在这个年纪的老年人身上…… 何川想起自己小时候想要领养一只流浪狗，被父亲给骂了顿，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第七十一章 冰箱 “如果要养的话，最好先做一下检查，再去打个针。”何川建议道。 流浪宠物身上有很多病菌的。 别说宠物，人身上几个月不洗澡，也会有很多跳蚤。 死不了人，但怪恶心的。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三花给冲洗了一遍。 水池里的水已经彻底黑了，何川连续冲洗几次，等到水变白，才将三花给捞起来。 刚洗过澡的三花，整个身子湿漉漉的，在空气中不停颤抖。 他拉过一旁放着的毛巾，将三花整个擦拭了一遍，然后拿起一旁的吹风机，调到最低档，对着三花吹了起来。 吹风机“嗡嗡嗡”的响。 但三花表现的特别乖巧。 它蹲在桌子上，一动不敢动，只有吹风机离的它近了些，它才发出微不可闻的“喵”叫声。 “好了。” 花了二十分钟左右，何川总算把三花的毛都吹好了。 他揉了揉三花身上的毛发，干的，又闻了闻，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哦哦，好。”老太太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看着，此刻听到何川的话，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这里只有一百的，你那里能找开吧。”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张崭新的一百块，递给何川。 何川拿着这张一百，想了想，道：“我去外面换一下。” 之前在店里消费的客户，大都是年轻人，习惯用手机转账。 何川在外面的时候，也大多用的手机。 都快忘记纸币是什么样子了。 前阵子听吴胖子说，蓉城被选做四个电子货币的试验城市之一。 另外三个分别是深圳，苏州，和雄安新区。 某种意义上来说，蓉城的地位好像一下子提高了。 也不知道等电子货币出来之后，蓉城的变化会有多大。 何川在隔壁的饭店，说明自己的来由。 老板也认识何川，毕竟就在隔壁开店，而且时不时的会到她这里来点一下餐。 何川换好钱，刚到店门口，就听里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小花，别跑，小心撞到玻璃！” 砰！ 何川推开门，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一低头，就见一只硕大的三花，在玻璃门后面趴着，四脚朝天。 看那模样，应该撞了个不轻。 辣娇从后屋，迈着悠闲的猫步出来，看到地上的三花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老太太也赶了过来。 她将地上的三花捡起来，抱在怀里，小心的揉着：“哎哟，看看你这小可怜，撞疼了吧。” 三花被老太太搂在怀里，眼里湿漉漉的。 它看到何川，一扭头，将整个身子往老太太怀中挤了挤。 “钱找好了。”何川将零钱递给老太太，一共七十块，一张五十，还有一张二十。 老太太接过纸币，扫了眼就塞进怀里，她跟何川道了声谢，抱着焕然一新的三花就出门了。 等老太太离开后，何川去洗了个手，回到椅子上开始泡茶。 外面出了太阳，阳光很明媚的模样。 气象预报说，蓉城已经进入最后几天“凉爽”的天气，再之后就要恢复到三十多度的高温了。 再喝茶就有些不合适了。 何川想了想，拿出手机，进入了狗东。 他选了半天，最后挑了一款双开门的冰箱，还有一款半人高的小冰箱。 大冰箱是放家里的，他早就想换一个大一点的冰箱，这样在夏天的时候可以多冻一点百事。 至于小冰箱，他准备放在店里。 这样想喝百事的时候，他也不需要熬到回家再喝了。 下好单后，何川就开始等了起来。 他选的是狗东自营，还加了钱，晚上关门前应该能把两冰箱给送过来。 果然，到了晚上，何川就接到狗东的电话，自营的店员已经开着车子把冰箱送过来了。 将两个冰箱检查了一番，安置好，再插上电源。 听到冰箱开始启动的声音，何川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店里买了两箱百事，全部冻进冷冻室里。 至于家里那个小冰箱，何川直接将它从厨房移到了客厅沙发旁边。 这样他每次看书的时候，伸手就能拿到百事。 完美。 有了大冰箱后，何川终于不用算计着冰箱里还有多少百事。 他开始放开了喝。 在何川看书，喝百事的时候，辣娇迈步到了他身旁。 何川一低头，就看到辣娇蹲在旁边，两只眸子一直在凝视着它。 “你也想吃东西？”何川问。 辣娇没有开口。 “冰淇淋？”何川再次出生询问。 这次辣娇有了反应，从沙发上站起来。 “行，给你吃。”何川道。 刚说完这句，辣椒就跳下沙发，熟练的跳起来，抓住冰箱边缘，将冷冻室门给打了开来。 何川从里面拿出一份冰淇淋，是上次跟辣娇到楼下买来，还没吃完的榴莲冰淇淋。 看到冰淇淋，何川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当初他为了用批发价买到这份冰淇淋，好像说过，要是冰淇淋味道还不错的话，回头会去店家那里批发几份放在冰箱里。 现在冰箱也有了，看辣娇的模样，对这冰淇淋也挺满意。 这份诺言现在可以提上行程了。 给辣娇吃完冰淇淋，何川把还剩三分之一左右的冰淇淋，重新放回冰箱里。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多了几条消息。 点开一看，是应菲发来的微信。 “你的店里好像没有人。” “你去宠物店了？”何川回了一句。 印象中，他好像没有带应菲去过宠物店。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第一次去春熙路的时候，他好像有把宠物店地址分享给应菲。 “嗯。” 应菲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我在家里，你等一等，马上下来。”何川回复道。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何川将手机塞进兜里，准备换鞋出门。 今早上应菲就跟他发消息说，要出去找房子，看目前这个情形，房子应该已经找好了。 今年行情不好太，很多住户都选择了退租，回到老家。 他回家的时候，还看到小区门口挂着好几个出租的告示。 比往年这个时期，要多出两三倍不止。 何川刚到宠物店的时候，就见店门口站着两个丽人。 其中一个大长腿，波浪卷的艳丽女子，正在对另一个女生苦苦相劝：“我说，我家里有空房，跟我住不好吗，非得去外面找房子。那个家伙有什么好的，长得瘦瘦弱弱的，身体也不行，我跟你讲啊，他……” 第七十二章 讲究 应菲突然伸手拉了拉她。 翟瑶还以为应菲也认同她，说起来更起劲儿了。 “我跟你说啊，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之前他死活不愿意交女朋友，长得还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我怀疑啊，他……” “你怀疑什么啊。” 旁边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我怀疑……咳咳，我怀疑你对另一半的要求特别高，有感情洁癖症。没错，就是这样。” 翟瑶一听这声音，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扭头看到正走过来的何川，一脸惊讶：“川儿你来啦，我还以为你得过一会儿才过来呢。” 何川没有搭理这个活宝。 他走到应菲身边，看了她一眼。 应菲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跟昨天的不一样，是件白色体恤，下面一条包臀牛牛仔小短裤。 将二十来岁出头的清纯肉体，衬托的一览无余。 跟翟瑶站在一起，就像一朵雪白的冰莲，配上一朵火辣的玫瑰。 描述起来有点文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火辣，一个清纯就行了。 “房子找好了？”何川问道。 “嗯，找好了，就在这附近。”应菲拿出手机，打字回复道。 “这附近？”何川说着，往周围看了一眼。 他住的附近，基本上都是有一些年头的老房子。 平均房龄都在十五年以上。 房子比较老还是在其次，主要是跟她之前住的小区相比，这里的房子略显老旧，绿化面积太低，没有泳池也没有电梯，空气质量也比较差。 “哪个小区，我看下认不认识。”何川道。 老小区也有老小区的好处，这里生活设施比较齐全。 附近有好几个菜市场，有两个大型商场，零散的小超市不计其数。 除此之外，小区门口就是公交，附近有两条地铁线穿过，还有一条绕城高速。 除了房子没她之前住的那边那么美观，生活上倒是还过得去。 应菲打了个地名。 何川看了一眼，点头道：“这个小区啊，确实不远，走路过去二十分钟不到。” 何川知道这个小区，从七号线的地铁口出来，右拐五十米不到就到了。 他之前送猫粮的时候就过去过，还算熟，从这里过去只需要走两条街。 “那就走吧，我已经叫车了，等你们收拾完，车也差不多到了。”翟瑶拍了拍车道。 她今天开的事一辆小奔驰，以她的车库来说，这辆车确实算的上还挺低调。 翟瑶很热情。 何川也已经习惯了。 他跟应菲上了车，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应菲之前住的房子里。 很快，何川就有些后悔了。 应菲开始在屋子里收拾，她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出来，在沙发和床上放了一大堆。 然后，应菲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找出好几个大纸箱。 最大的一个，跟何川新买的那台小冰箱的外纸壳大小差不多。 何川没有搬过家。 以前去上学，和工作那会儿，顶多也就带一个行李箱。 最简单的时候，就是背一个包，里面放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够了。 但看应菲这架势…… 好像跟想象中的场景有些不太一样。 “看啥看，快来帮忙放东西啊。”翟瑶在一旁催促道。 她将应菲放在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拿了下来，依次放进纸箱里。 一边放，一边嘟囔道：“小菲啊，你家里的东西也太少了吧，是不是某人不给你买东西啊。” 何川没有搭理她。 他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去了卫生间，将里面的洗漱用品都拿了出来。 他找来一个纸箱，正准备将东西放进去，被应菲给拉住。 应菲朝他摇摇头，然后又找了个小箱子，放在他面前，用手指了指他手上的洗漱用品，又指了指地上的小纸箱。 “放在这个小纸箱里？”何川明白过来。 “真笨，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放那个大纸箱，万一被挤压到了怎么办。”翟瑶在一旁冷嘲热讽。 何川看了看手里握着的一瓶洗发水，在思考，能不能用这瓶洗发水将翟瑶那张嘴给堵住。 他将卫生间里，不是很私密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然后去厨房，将厨房里的用品也收拾了一圈。 等回来的时候，应菲已经把四件套拆下来，将棉被放在一个塑料袋里，压好边角，然后拿出一个吹风机一样的东西，对着一个口子开始吸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一床几斤重的棉絮，就被她吸成了一层薄纸一般。 应菲将机器取走，用小盖子将那个口盖上，整理好了之后，将真空袋压在了一个大箱子地步。 何川在一旁默默看着。 他以前帮吴胖子搬过家。 吴胖子搬家的时候，最多的就是各种大床小床的被子，还有各种鞋子外套。 吴胖子喜欢买鞋子，光是各式各样的鞋子就装了整整两个编织袋。 整个家整理出来，就四个编织袋，两个行李箱，还有两个大背包。 何川帮他把那些东西搬到楼下，开车运走。 别说，那些东西还挺重，两人搬到手都抽筋了。 但看应菲这个模样，和吴胖子家的情况相差太大了。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讲究”。 每样东西都要分文别类的放在不同纸箱，装满之后压一压，放上塑料泡沫，再用胶带封好。 就连各种椅子啊，架子啊，都要一颗螺丝一颗螺丝的拆下来，再放进专用的箱子里，封好。 不像吴胖子，直接往袋子里一扔，完事儿。 家里的东西能搬就搬，搬不动的直接扔掉。 “你女朋友真会持家。” 翟瑶趁着应菲忙活的时候，偷偷溜到何川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何川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看着在床边忙碌的应菲，两只眼睛好像是在发光。 何川没吭声，将应菲已经整理好的箱子垒起来，给房间空出多余的空间。 等整个房子收拾好了，已经天都黑了。 翟瑶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汉子上来，开始帮忙搬箱子。 这是翟瑶请来的搬家工人。 在他们搬东西的时候，应菲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第七十三章 宵夜 退租的事儿，应菲一早就和房东沟通好了。 此刻东西已经收拾完了，工人也开始帮忙搬运了。 她就发条消息，跟房东告知一声。 房东让她把钥匙放在楼下小超市里，得知付严杰还在局子里关着，于是改了个口，让她把钥匙放在物业那儿。 “行了，已经搬完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翟瑶已经有些不耐了。 她在屋子里等了半天，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 两条长腿在半空中自由伸展，都快从沙发这头，靠到床铺那头了。 等到工人已经把东西搬的差不多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伸出胳膊一把勾住应菲的脖子。 应菲被拉到翟瑶怀里，脸色有些微红的点点头。 尽管和翟瑶相处了一整天，但她还是有些无法适应翟瑶的热情。 特别是在昨天晚上，她洗澡的时候，翟瑶一直想要跑进来。 等她准备睡觉的时候，翟瑶一直想进卧室，跟她一起睡一张床上。 她自己解释是，她从小就特别怕黑，一个人睡觉的话一定要开灯，不然就会睡不着。 现在有个人陪着，她终于不再害怕了…… 在翟瑶的拉扯下，一行人下了楼。 临走的时候，应菲贴心的将门给锁上，然后在快出小区的时候，把钥匙挂在了门卫室里。 “菲儿，你有驾照是吧，要不要来试试开一下这个车？”一坐上车，翟瑶就开始蛊惑道。 应菲坐在后排，摇了摇头。 翟瑶有些无趣，撇了撇嘴：“哎，开车真的蛮有意思的，尤其是这大晚上的，这路上连一辆车都没有，你真的确定不试试？” 应菲还是摇头。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心动。 倒不是她想开车，而是因为翟瑶开车比较快，轰油门的声音特别大。 听着让人感觉头疼。 至于何川，他从上车之后，就靠在沙发上。 两只眼睛注视着前方。 在发呆。 二十来分钟不到，他们就到了应菲的新家。 搬家的工人开的是面包车，速度比翟瑶慢点，等他们到家之后，他们才开进了小区。 这次搬家就要麻烦许多了。 小区里都是多层，没有电梯。 幸亏翟瑶叫了红人，不然就他们三个搬这些箱子，其中两个都是女生。 等他们搬完，天都已经亮了。 天已经很热了，几个师傅搬家的时候都开始流汗，于是掀起了袖子。 他们一手一个箱子，有时候还会把箱子叠起来，三两下就到了楼上。 东西刚放在地上，就被应菲用剪刀拆开，然后开始在屋子里摆放起来。 何川看了眼那两师傅露出来的胳膊。 青筋外露，精壮有力，看起来比他大腿还要粗壮。 何川默默收回视线，帮助应菲，将拆出来的东西在屋子里摆放起来。 “终于完了，我们去吃宵夜吧！” 忙碌了一两个小时，新租的房子，看起来终于有些人气了。 翟瑶直接一屁股坐在刚铺好垫子的沙发上，非常没形象的躺倒，一只手摸着露出来的小腹。 应菲将几盆多肉，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手。 她的架子也带过来的，不过因为太晚，她没有选择装拼。 她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辛苦大家了。 房间里响起一道没有感情的电子音。 何川看了一眼，应菲直接点了手机上的语音朗读，之前在外面没见她用过，应该是不好意思。 “别说了，我们赶紧出去吃饭吧，刚过来的时候，我看路边有好多家宵夜店，人还蛮多的。” 翟瑶从沙发上跳起来，开始撒娇卖萌。 不过她那体型有些不合适。 晃的人眼睛疼。 “好。”应菲想了想，打字回复道。 现在都已经是大半夜了，大家忙碌了这么久，都应该已经饿了。 “yes！”翟瑶跳起来，在半空中狠狠挥舞了一下手臂。 她忙拿出手机，点开一个app，开始搜索起附近的美食来。 “不用看了，直接下去，看到什么吃什么。”何川拿着矿泉水瓶子，对着瓶子喝了一口。 刚进小区的时候，他在附近买了一袋子水，放在茶几上。 有两瓶散给了帮忙搬家的工人。 做体力活，水分散失的比较严重，以前出警的时候，他也经常会去买一袋子水，放同事车里。 不过他就在队里干了半年，这买水的活儿就被别人给接了过去。 至于吴胖子，他一般不买水，他都直接给何川买的是奶茶——抹茶口味，加冰。 他一直有个耻辱，就是跟何川认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把他养胖。 连他媳妇儿跟他在一起不到一年，就涨了几十斤，但何川居然丝毫没变。 没重也就算了，在他都已经从一个拥有腹肌的健壮青年，变成一个油腻肥胖的中年老男人时。 何川居然还瘦了？ 两人站一起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胖子比何川大上十几岁。 这让吴胖子有些无法忍受。 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何川还是那么瘦，两人站一起就像是郭德纲和林志颖。 谁能想到他两岁数基本上差不多。 “随便吃啊。”翟瑶放下手机，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然后三个人关好门，一起下楼。 荣成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 高档餐厅也去，路边苍蝇摊子也吃。 而且到了夏天，大家都喜欢在外面吃饭，尤其是在晚上。 在路边摆一张桌子，扔一箱啤酒，一边吃饭，一边吹着夜风。 感觉非常惬意。 虽然已经是凌晨，但街边餐厅的客人丝毫不见减少。 一眼望去，一条老街上，一半以上都是餐厅，街边人声鼎沸，男女老少都有。 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将体恤卷起来，露出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三人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油炸串串店。 除了串串，钵钵鸡，门口还放了很多凉菜以及两大盘的小龙虾。 “就这里吧。”翟瑶道。 老板娘正在弯腰收拾桌子，见到有人过来，连忙起身道：“几位？” “三个。” “里面还是外面？” “就外面吧。” “你们想要吃点啥？” 翟瑶听到这句话，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第七十四章 别找这种人 店家在外面给他们收拾了一张桌子出来。 很快，桌子上就多了两盆小龙虾，两铁盘的炸串，还有两大盆的干锅。 “吃啊，都看着干嘛。” 菜一上桌，翟瑶立马夹了一只小龙虾，放手里开始剥了起来。 刚把虾头剥掉，吸了一口虾黄，抬头就看见两个人看着桌子，没有动筷。 应菲看了看一桌子菜，咽了口口水，又看了眼何川。 “吃吧。”何川说了一句，然后将桌上的一次性筷子给拆开。 太多了。 以他和应菲的食量，加起来也只能吃三分之一。 一顿宵夜下来，就翟瑶一个人叽叽喳喳在那里说。 应菲因为要剥小龙虾，不太方便打字，只能不时点头，配合一下翟瑶。 至于何川…… 食不言，寝不语，他低着头，十分认真的波着小龙虾外壳。 何川很讨厌吃这种带壳类的食物。 比如明虾，小龙虾，螃蟹，大闸蟹。 除了吃着麻烦，还因为本身也没二两肉，不过瘾。 也不知道当初发现这些东西能吃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吃了三分之一碗虾，何川就停手了。 他端起一旁的百事，喝了一口，然后静静听着翟瑶在那里吹牛。 翟瑶的阅历还是很丰富的，接了那么多私活，对于整个蓉城，腐烂的上层圈子非常了解。 至于为什么不是底层民众…… 普通人也付不起她的那个幸苦费。 “菲儿，要我说啊，以后要嫁人，千万不要嫁太有钱的。我就知道一女的，她老公挺有钱的，那又怎么样？委屈啊。她在家里带孩子，洗衣，做饭，老公在外面浪，去会所，入什么sm俱乐部，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光那女的一个月就要花二十多万……哦，这是七年前了，现在好像给到五十多万了吧。”翟瑶摇头晃脑道。 他们三个人，点了三种不同的酒水。 何川是百事，应菲是豆奶，翟瑶是啤酒。 看她脸色泛红的模样，明显是酒气上头，已经有些微醺了。 “而且嫁给有钱人就能变得有钱了？开什么玩笑，这年头谁是傻子。我之前接接过一活儿，那女的加了个四十多岁的有钱人，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结婚后发现那男的是个死变态，两人吵着要离婚。结果一打官司，哦豁，人家那都是婚前财产。这还不算，那男的早就转移完自己的资产，不是挂在公司名下，就是挂在自己前妻孩子名下，那女人一分都得不到。” “也不要嫁给帅的，帅的都没啥好货色。一天到晚在外面招蜂引蝶，对这个叫姐姐，那个叫妹妹，一天到晚的就冲人家嘘寒问暖，整一个中央空调。说起来，他还振振有词，什么都只是朋友，只是在网上聊一会儿，我们是知己……男女之间能有纯洁的友谊？简直让人想吐！” “也别找那些丑的，长的很老实的，我跟你讲，越是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人，越是很闷骚。你永远不知道他通讯录里有多少女性好友，永远不知道他又在网上跟哪个女人聊骚。你被以为长得丑就能让人放心，出轨频率最高的就是这么一群男人，简直生冷不忌，见到个女人就想上。” “对了，太穷的人也不要找，穷都是有原因的，这年头，但凡稍微努力一点，也不至于混的太差。成年以后还混的差的，要不就是家庭原因拖累，要不就是脑子里少了根筋，转不过弯来，不论哪个都容易出问题……” 翟瑶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附近吃宵夜的那些男的，一开始还偷摸着盯着她看。 听到后面，一个个面红耳赤，偷摸着把账给结了，赶紧走人。 何川看着周围空了一圈的桌子，很认真的在思考一件事情…… 老板会不会因为客人都被她赶跑了，提着两把菜刀把他们砍进医院。 吃到最后，翟瑶也吃不动了。 她虽然身材高挑，但毕竟不是什么大胃王，论食量也就比何川和应菲稍稍大一点。 主要体现在宵夜上。 要是平时吃什么米饭，她的食量就一下子下去了。 哪怕只是吃一个包子，她都能跟你吃一半，留一半。 何川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了，老板都已经开始打扫地面了。 他朝着老板挥了挥手，道：“结账。” “好勒，我看看……一共三百八十三块钱，就给三百八吧。”老板娘翻了一下单子，报出一个数字。 三百八…… 何川默默掏出手机，正准备结账。 一旁的应菲抢先一步，扫了一下二维码，点击付款。 付款之后，应菲这才打字道：“今天帮我搬家够累了，这顿就我来吧。” 何川默默将手机收了回去。 “对了，她现在怎么办？”应菲看了眼半眯着眼的翟燕，给何川打了一段话。 翟瑶现在虽然还没趴，但也好不了多少了。 她拿着一个酒瓶，撑在下巴底下，醉眼迷离，嘴里不时吐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 还不时提高声音，高亢两声。 喝多了。 “你方便的话，今晚上就睡你那儿吧。”何川道。 她这个模样，肯定不能开车回去。先不说她还能不能开，光是酒驾就是犯法的。 叫代驾也不合适。 虽然何川对她没什么感觉，但他还是知道，这样一个女人，对普通男人的吸引力能有多大。 把她交给代驾，跟狼入户口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去酒店开一个房间…… 何川看了一眼，这附近就没看到有酒店，要找的话，估计得两条街以外了，还不如直接送应菲家里。 方便。 应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 考虑到应菲的体型，要比翟瑶矮了半个头，把翟瑶扛回去这个事儿，交给何川。 在应菲的帮助下，何川将已经陷入半昏睡状态的翟瑶背在身上。 刚准备起身，何川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翟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纤腿蜂腰，身无二两肉。 没想到背起来居然如此沉重…… 这肉到底都长到哪儿去了？ 第七十五章 一起洗澡 “嗝，我没醉。” “嗝，来，继续喝啊。” 翟瑶趴在何川身上，像一滩软肉。 大体上还算是规矩，没有耍酒疯，只是时不时的会突然醒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然后重新趴倒在何川背上。 何川感觉衣服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流汗，还是因为某人在流水…… 他见过很多人喝醉之后会流口水。 这是种生理现象，跟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没什么必然关系。 啪嗒。 好容易，何川将翟瑶给背到了门口。 应菲打开门，何川将她背了进去，然后扔在沙发上。 翟瑶一无所觉，被扔到沙发上后，翻了个身子，捞到一个抱枕之后，将腿跨了上去。 修长的双腿，紧紧夹住那个半人高的泰迪熊玩偶，脸在上面蹭了蹭，继续呼呼大睡。 何川抹了把汗。 他的身体比较偏凉，常年处在一种冷冰冰的状态。 哪怕是大夏天，他的身体也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 但背了这个大个人上来，他也出了不少汗水。 只能说明两件事。 一：房子没有电梯，确实是很不方便，尤其是在运送大型物品时。 二……翟瑶真是太重了，该减肥了。 辛苦了。 应菲去厨房，从冰箱中拿了一瓶饮料，递给何川，然后用手机打字道。 何川看了眼她递过来的饮料，是一罐冰冻的百事。 他确实有点渴，主要是有点喘。 索性将翟瑶往里面挤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百事喝了一口。 冰凉的百事下肚，何川身子打了个哆嗦，两只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和她相处还好吧。”何川喝了一口，就将百事放在茶几上，对应菲问道。 他说的那人，自然就是躺在沙发上的翟瑶。 应菲像是想到什么，脸上一红，不过很快，她就点了点头。 翟瑶人确实还不错，尤其是对朋友。 当然，首先这个人一定得不是男人，其次，她得把你当做是自己朋友。 至于缺点，大概就是因为她这个人有些太热情了吧。 应菲并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对于别人的热情，她有些应付不过来。 “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和她交流一下，她人不错，懂的也多。”何川道。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他判断，应菲在蓉城应该没什么朋友。 在常年一个人呆着的情况下，她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 尤其是在手机出现后，很多以前对她来说，并不是很方便的事情，现在也变得方便起来。 嗯。 应菲点点头。 通过这一天的接触下来，应菲也不是很反感翟瑶。 她之所以讨厌接触陌生人，主要还是因为陌生人的反应，会给双方都带来一些困扰。 有些人是因为过于口无遮拦，有些人则是因为说什么都小心翼翼。 搞的她也难受，别人也难受。 不过翟瑶就不一样，她变现的大大咧咧，好像完全不知道应菲的缺陷一样。 但同时，她说话又不会越线，行止有度，举重若轻。 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普通人也学不来这种方式。 “行了，我也该走了。”何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非常晚了。 “不再休息会儿吗。”应菲打字道。 “不用，你好好休息，宠物店你也知道在哪里，回头可以去我那里玩。” 何川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应菲将他送到门口，开门，目送着他下楼。 等到何川身影消失之后，应菲才回到房间，看着崭新的小屋，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喜欢他？” 沙发上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将应菲吓了一跳。 她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翟瑶闭着眼，整个身子趴在沙发上。 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胸前的雄伟，都被挤压成了半球的形状。 她在沙发上挪了一下，换成一个侧躺的姿势，将抱枕搂在怀里。 应菲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这个年代，“喜欢”和“爱”这样的词语，都显得太轻浮。 只有偶像剧里才偶尔会听到。 不过，她不应该醉了吗，怎么听声音还挺清醒的样子。 “你醒啦？”应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打了这三个字，转移一下话题。 “哦，刚回来的时候就醒了。”翟瑶睁开眼，懒洋洋的说道，“我是解酒体质。” 这个词语很简单，应菲一下子就理解了是什么意思。 “他人还是挺不错的，就是感觉……他有很多心事。” 翟瑶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看着天花板，陷入回忆。 是这样吗？ 应菲回忆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她只是感觉何川平平淡淡的，好像对什么事都很不上心的样子。 可要说他很粗心大意吧，他又不是那样的人。 不管是两个人一起约会，还是他抓住那个死变态，都给应菲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他呀，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也没看见哪个女人走进他的内心。我本来怀疑，他可能是个受，又或者有感情洁癖，这辈子都不会找女人。”翟瑶淡淡的说道。 听翟瑶这么说，应菲想起一部动漫。 里面也有个男主，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满不关心。 他永远是在看着远方，用手机编制着短信，不知道要发给谁。 给人一种他就在身边，但又距离自己很远的模样。 何川，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人。 “如果你们两个要交往的话，我建议再接触接触，这样的男人啊，很适合当朋友。要是当老公的话，那可就太累了，一想到在一起呆几十年，最后还是像陌生人一样，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翟瑶呢喃道。 是吗…… 应菲想了想，想不出那种场面。 在此之前，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今后会和谁走到一起。 甚至她就没有想过要结婚。 一想到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从陌生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 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别说这个了，对了，你看我两都出汗了对吧，正好，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在应菲开始发散思维的时候，翟瑶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抓住应菲肩膀，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第七十六章 一闪而过 咔嚓。 何川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屋子是亮着的，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灯。 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十几分钟后，何川裹着一张浴巾从里面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 半湿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何川没有理会，只是皱了皱眉头，伸手捏了捏两只胳膊。 有些脱力。 太久没剧烈运动过，突然运动了一晚上，身体有些跟不上趟。 尤其是最后背翟瑶回去那段路，何川感觉自己两只胳膊都快脱力了。 辣娇已经睡了。 只在何川进屋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等到何川从浴室出来，辣娇伸了个懒腰，迈着猫步，走到何川身边，开始趴下。 它的尾巴一摇一摇的，打在何川身上，挠的他有些痒。 以往这个点，何川已经准备休息了，虽然睡不着，但还是得睡。 身体需要。 只不过相对来说，他的睡眠会非常浅，外面有车路过何川都会从睡眠中惊醒过来。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慢慢消失不见。 从警局退休后，何川的生活发生很大改变，比如工作，比如生活习惯。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目的性很强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 哪怕是成为一名警察，也不过是因为阴差阳错而已，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份工作。 谈恋爱也是这样，跟谁在一起，并不重要，有女朋友没女朋友也无所谓，一个人呆着也挺好。 就抱着这样一种心态，何川活了整整三十年。 偶尔他也会像翟瑶说的一样，对未来产生一丝迷茫，但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人世间有这么多痛苦，有那么多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轰隆！ 窗外开始打雷了。 何川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走到窗前。 屋子黑漆漆的，有热风从纱窗外涌进来。 天上乌云密布，云层已经压下来，好像随时都会坠落在地。 快下雨了。 何川判断。 他伸手，准备将窗户关上，避免一会儿雨水从外面飘进来。 关窗的时候，他看到楼下有一道黑乎乎的身影。 那道人影躲在屋檐底下，和周围的老旧家具融为一体。 只有偶尔动一下，才让人判断那应该是个人，而不是其它什么东西。 流浪汉？ 何川看了一会儿，大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基本上随处都能见到类似的身影。 现在已经很少了，平日里几乎看不到踪影。 轰隆。 又是一阵打雷声，很快，雨开始下了。 五月底的雨，来的快，下的也大。 几道旱雷之后，没几分钟，豆点大的雨水“哗啦哗啦”，跟下饺子一样落了下来。 何川看到那躲在屋檐底下的身影，往里面缩了缩身子，躲避半空中落下来的玉珠。 冰凉的夜风从窗外吹进，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吹散了雨前的燥热。 何川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进屋，从箱子里拿出几件旧衣。 这是他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从衣柜底下，找出的几件已经很久不穿的衣服。 衣服不破，也没变小，就是太久没穿，有一点点的变色。 尤其是几件白色的衣服，都已经开始泛黄。 他原本打算什么时候下楼，顺带着拿去放进小区门口的熊猫箱子里。 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何川找来一个木箱，将这些衣服放进箱子里，压好，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下楼。 门卫阿姨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把院子里的铁门打开。 何川抬着纸箱，说了句“马上就回来”，然后就出去了。 出了铁门，左拐不到十米的地方，就看到那道身影。 也不知道那身影听没听到动静，反正他依旧躺在屋檐下，将身子缩成一团。 何川走到他身边，将箱子放下。 那身影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看模样，那应该是个中年人，胡子拉渣，脸上和身上都有很多污渍。 何川的视线，在半空中和他交织在一起。 他发现，这个流浪汉的眼睛，有一瞬间变得特别明亮。 那汉子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重新恢复懒洋洋的姿态。 他换了个身子，将脸对着铁门，紧了紧身上的破衣，睡了过去。 何川歪了歪头，仔细看了他一眼。 “你进不进来啊。”门卫大妈有些不耐烦，她不时伸手揉一下眼皮，一副十分困顿的模样。 何川这才转身回到院内。 掏出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将两块门钱给付了。 再次回到家里，辣娇在沙发上趴着。 听到动静后，它睁了下眼睛，看了眼，然后又重新闭上。 只是摇了摇尾巴，示意已经知道何川回来了。 今天何川进进出出好多次，辣娇逐渐习惯，懒得每一次回来都要爬起来一次。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对于何川的变化，它非常讨厌。 扰乱猫的生活习惯。 何川换了拖鞋，将灯关掉，整个人躺在沙发上。 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那惊鸿一瞥的双眼。 干净，纯粹。 可何川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错觉，因为就在那一刹那后，流浪汉的眼睛重新变得浑浊。 他望着天花板，开始发起了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逐渐闭上，胸口开始轻微起伏。 等他睡去后，辣娇睁开了眼睛。 它从沙发上爬起来，在阳台下盘旋了一下，猛地一跳，跳上了阳台。 它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风景。 翠绿的眼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第二天早上，何川准时起床。 睡了一觉后，他感觉身体清爽了不少。 只是总觉得昨晚上做了一场梦，但又死活想不起到底梦见了什么。 洗漱好后，何川带着辣娇出门“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辣娇跟在他身后，感觉懒洋洋的。 走两步就开始打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开了店，吃了早餐，何川开始看书。 辣娇则是跳到椅子上面，盘旋下来，开始睡觉。 往常这个时候，它应该站在门口，跟对面花圈店的那只黑猫隔空对望。 何川也不知道它怎么回事，他拿出手机，准备跟店主咨询一下情况。 刚输入几个字，何川似有所感。 他抬起头，望向门外，只见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外面一闪而过。 第七十七章 恶性案件 嗯？ 何川放下手机，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突然手机振动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吴胖子的电话。 何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出门，摁下手机上的接听键。 “喂，川儿，你在店里没。”吴胖子凝重的声音，隔着手机传了出来，“出大事儿了。” …… 半小时后，何川坐上吴胖子前来接他的车。 一路上，吴胖子认真的开着车，双眼注视着前方，一句话也没有说。 气氛十分凝重。 车子驶向郊外，出了蓉城之后，又开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然后才从高速上下来。 平稳的水泥路，变得越来越窄，很快，他们开进一座山里。 山路崎岖，很多地方都没有路，地上都是石头渣子，车子时不时的颠一下，坐的人头晕想吐。 噔。 吴胖子在一条小路上停了下来，把车停好后，带着何川从车上下来。 不远处，一群警察正在封锁现场。 有乡民围在周围，在探头探脑，有几个甚至想要跑进去瞅一眼，被警察给拦了下来。 “头儿。”现在做现场勘察的小刘回头，看见吴胖子，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没。”吴胖子快步走进去，边走边问。 “没，目前还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小刘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 吴胖子掀起警戒带，进到现场。 何川往四周扫了一眼，这里到处都是草木丛林，看起来应该是在乡下。 周围人的穿着也印证了这一点。 大家基本上都穿着简便的工装，没看到有谁穿着华丽的衣服。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吴胖子跟他打电话，也只说发生一起恶性案件，需要他帮忙。 “小刘，给川儿介绍下案子。” 远处，吴胖子的声音传来过来。 “好。”小刘应了一声，揉了下略显僵硬的脸颊，开始跟何川介绍起来，“是这样的川哥，前几天有人报案，说自己家孩子走丢了，希望警方帮忙找一下。” “接到报案之后，我们非常重视，在了解情况之后，派遣民警帮忙寻找，还调取附近的监控。” “不过一直没有发现失踪者的痕迹。” “我们判定，孩子可能出了事儿，于是组织人员进行搜索。就在昨天，负责搜索的民警在这附近闻到异味，在寻找异味进行寻找之后，我们找到一口枯井。嗯，就是那口枯井……”小刘朝着吴胖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何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吴胖子身后，看到一口老井。 失踪案，一个非常常见的案子。 其实大部分失踪案，最后都只不过是闹剧一场。 不是小孩子在贪玩，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就是对方手机遗失或者停机，联系不上人。 甚至有小情侣闹矛盾，估计联系不上，就有人报警，慌慌张张的让警察帮忙确定行踪。 最后结果就是耽误了警方的时间，也耽误了处理其他案件的时间。 所以早几年接到这种案子，警方一般都会建议，让报案者回去再等四十八小时。 如果到了时间还不能联系上人，那个时候再来警察局再报一次案。 不过为了响应上面的号召，警方内部也做了很多改革。 就比如失踪案这一类的案子，就在改革的案件类型之列。 这种案子，如果不是闹剧的话，那基本都会牵扯出一系列的恶性案件。 就好像周莉那起案件。 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被路人发现她的尸体的话，那多半也会被她的亲属以失踪案报上来。 等到警方进行调差，搜查之后，基本上也只能找到一堆白骨。 线索差不多也都断了。 这还是好的，有些失踪者甚至根本找不到尸骸，又或者，她正在经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听小刘的意思，这次的失踪者，已经死亡。 不过看大家神情凝重的模样，情况应该没那么简单…… “死者还是个孩子？”何川想了想，提出个疑问。 小刘点头。 “女性？”何川又问。 小刘继续点头。 “我明白了。”何川吸了口气。 小孩，女性，恶性案件……所有线索加在一起，何川已经知道吴胖子找他来时怎么回事儿了。 他朝吴胖子方向走去。 吴胖子正站在井口，皱着眉头，看着井下的场景。 尸体已经被运出来了，但依旧有警察用绳子系着腰，趴下井底，搜索东西。 “发现了什么？”何川走到吴胖子身边，往井中看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听见有人搅动水流的声音，还有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芒。 “没，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现场。”吴胖子神情有些疲惫。 尽管一开始大家都判定，下面应该找不到什么东西。 凶手应该是行凶之后，再把尸体运过来，投入井底。 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办案就是这样，哪怕你明知道没什么意义，还是要走一遍流程。 万一就中了狗屎运，找到什么线索了呢。 何川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头收了回来。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闻到一股异味，这股熟悉的味道，又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感觉胃里的酸水又要冒出来了。 “尸体呢？”何川往四周扫了一眼，没有在周围发现受害者的尸体。 “已经带回去检查了。”吴胖子无奈的说道，他有些烦躁的薅了薅头发。 本来就没几根的头发，又被他薅下不少，感觉发际线又往后移了一厘米。 “流程走过没？”何川继续问。 所谓的流程，包含对于亲属朋友的询问，了解受害者的背景，人际关系，有无目标对象等。 还有附近村民的走访，提取监控，判断受害者遇害的时间，已经生前的活动路线等等等等。 “查了，暂时没线索。” “死者家里贫困，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带孩子。” “她们家一共有三个孩子，死者年龄最大，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不过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以及最近遇到的一些特殊情况，死者辍学在家，帮着做些农活。” “事发前，死者带着母亲采摘下来的果子，去附近的集市上贩卖，来回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没想到一直到天黑都没见到踪影。母亲本来以为她在路上贪玩，没想到……”吴胖子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七十八章 自首 路途近。 说明案发地点就在附近。 而且像是这种小村庄，作案的无非就只有两种人。 本地人和外地人。 “去问问，最近村里有没有外地人经过，能排除外地人作案的话，那目标就简单多了。” 何川道。 “我明白。”吴胖子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案件就本身而言，其实不算有多复杂。 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以现在的科学技术，总能将那个凶手给揪出来。 难就难在，他们没有时间。 案件的性质太恶劣了，不管是案件本身，还是受害人的身份背景。 都容易引起舆论的哗然。 以往处理类似的案子，上面就只有一个要求。 快。 尽最快的可能，迅速破案。 “让我帮什么。”何川等吴胖子缓口气，才问了这一句。 都当过警察，何川对吴胖子的境遇非常了解，而且他对侦破这种案件，也没什么抵触。 这和一般的凶杀案有本质区别。 有些凶手犯罪，只是一时冲动，甚至情有可原；有些凶手犯罪……只能叫做猪狗不如。 “不，你跟在我身边就好，有你在旁边，我心里比较踏实一点。”吴胖子吐了一口气道。 何川：“……” 他想起他们老家有一种习惯。 香客去寺庙烧香礼佛之后，会从寺庙里请一些东西。 有些是佛像，有些是珠串，或者牌子。 然后他们将其带回家，供奉在香案上，每日朝拜…… 感觉自己好像成了类似的一种吉祥物。 既然吴胖子都这么说了，何川也就不再继续。 说实话，他并没有兴趣，去同感一个女性受害者。 尤其是在对方遭受了侵犯的情况下。 两人就在井边这么站着，很快，绳子被人拉动了一下，大家连忙将井下那个伙计拉了上来。 那兄弟被拉起来后，深吸了几口气，朝着大家摇了摇头。 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没东西。 虽然大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小刘他们也在勘察，勘察地上的脚印，顺便看看凶手有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 也没有结果。 这就很奇怪了。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凶手作案，都处于一种情绪极端的状态。 在杀人之后，他们只想尽快处理掉比较明显的线索，好比说尸体。 他们会选择分尸，或者是抛尸，煮尸体。 扔掉比较显眼的作案工具，再清理一下现场的痕迹。 比如将受害者的衣服，血迹之类的，都擦掉，清理掉。 但绝对不会去思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何川就遇到过一个案子，凶手在杀害被害人之后，将被害人肢解，然后扔进锅里煮汤。 煮好的肉汤倒进厕所，再加融掉肉后留下的骨头，拿去喂狗。 结果因为倒入厕所的汤太多，将厕所堵住，最后在清理厕所的时候，被楼下的住户发现异常。 还有一次，有两个凶手在杀害死者之后，用汽油进行焚尸。 结果因为尸体太大，汽油焚烧了好久，被附近居民发现异常，然后让物业把他们抓了起来…… 听起来好像感觉这些凶手都很蠢，但事实上，类似的案件比比皆是。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魔幻。 小说至少还要讲究一个逻辑，但现实却不会。 没发现脚印，这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说实话，这荒山野岭的，要去清楚地上的脚印，是一件非常复杂且麻烦的事儿。 很多凶手一般也会忽略掉这样一个小细节。 毕竟农村跟城市不一样，城市很多地方的人流量都比较小，尤其是在住宅中。 多一个脚印，少一个脚印，区别非常明显。 但农村不是这样。 田地里到处都有人在走，大家都要做农活，都要下地，偶尔可能还要偷个青，摘个菜之类的。 有脚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没脚印才显得非常不正常。 “这口井，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吧？” 何川看了眼这口井，皱了下眉头，对吴胖子说道。 “嗯，很久以前的井了，自从村里装了自来水管之后，就没什么人使用了。”吴胖子道。 这些情况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 凶手就是因为这口井是口废井，所以才会将尸体扔进里面。 甚至还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往里面扔了很多石头啊，泥土之类的杂物。 试图掩盖井里面的尸体。 不过他大概是没想到，最近几天蓉城下了几场雨。 雨水落进井里，配上这燥热的天气，加速了尸体的腐化，使得井里产生一股恶臭，引起附近警察的注意。 要是换做凉快一点的天气，可能还真被他给蒙混过关过去了。 “小刘，你带人去问一下，看最近有没有人在这附近出没。”吴胖子立马安排道。 “好的老大。”小刘立正，领了任务之后，叫了两个警察，一起去走访乡民去了。 农村虽然安装的监控很少，但同样它的人流量也不高。 有没有外人，又或者有哪个乡民有异常情况，很容易会被其他人给发现。 尤其是这口井已经被村民给废弃，平时少有人来，要是有人在这里出现，一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吴胖子在安排任务，何川则是一直盯着这口井。 他靠近井边，迎着那股恶臭，往井下看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层薄薄的水光，反射着井上的光线。 他打量了两眼，然后朝吴胖子招了招手。 “怎么了？”吴胖子靠了过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何川一样。 “我想要下去。”何川道。 “下去？没必要吧，下面没什么东西。”吴胖子有些诧异。 刚才搜索井底的警员已经上来了，他在下面仔仔细细的摸索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知道，我感觉……有东西。”何川说道。 这种感觉解释不清，只是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感应。 就好像……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行，小徐，来给川儿戴绳索。” 吴胖子看了何川一会儿，半晌之后点点头，挥手叫来另一个警察。 刚给何川系上绳索，忽然有个警察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头儿，有人来自首了！” 第七十九章 凶手 吴胖子身子一抖，手上缠着的绳子差点没拉住。 何川悬在半空中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连忙撑住境内的墙壁。 好在绳子缠在吴胖子手上，吴胖子连忙用力，拉住绳子。 他将绳子又在手上颤了几圈，这才问道：“怎么了，谁跑过来自首了？” “凶手，凶手跑过来自首了。”年轻的警察还在喘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道。 来自首了？ 吴胖子懵了，回过神来后，连忙冲着井下喊道：“川儿，不用下去了，凶手过来自首了！” “你先去，我已经下来了，过一会儿再上去。”何川声音从井底下传来。 “……你来，帮忙拉一下绳子，我先过去看一眼。” 吴胖子不敢耽搁，招来一名警察接过手中绳索，然后那名警察往村里走。 路上，吴胖子边走边问：“什么情况，凶手怎么突然自首了？” “村里人透露的。”跑过来的那小警察终于把气喘匀了，回复道，“之前女孩失踪的时候，全村人都在帮忙找人，但有一家家门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 “中间有人询问他们看到女孩没，他们说没有，然后有村民看到那户人家的儿子去市场上买菜，村民感觉他们家行为有点诡异，就向我们举报他家有问题。” “我们本来准备去他家调查一下，结果还没来得及去，他家老子就带着儿子主动上门了。” “调查过了吗。” “还没来得及，我们得到消息之后，就立马过来找你了。” “好。”吴胖子点了点头。 吴胖子紧赶慢赶，花了十来分钟，终于赶到村里。 村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家。 大家围成一圈，将一个房子包围起来，其中甚至还能看到受害者家属的身影。 吴胖子看到这个场景，皱了下眉头，他挥手招来一名警察：“怎么聚集这么多人?” “村里消息传的比较快，大家知道消息，全都赶过来了。”那警察有些无奈的说道。 “疏散一下，别闹出什么事儿来。”吴胖子吩咐道。 那名警察连忙下去，联系村里的领导，开始疏散人群。 吴胖子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一名外貌苍老的妇女，眼圈通红，站在那里抹着眼泪。 这是被害者的母亲，姓陈，五十一岁。 身形干瘦，皮肤黝黑，大腿看起来还没吴胖子胳膊粗。 在她旁边，还围着好几个小孩儿，一共有三个，都是她的子女。 说起来，这女人也是个可怜人。 陈姐是隔壁村的人，二十年前和丈夫结婚后，搬到这边的村子开始生活。 两夫妻都没什么技术，日子过得比较艰难，只能靠几亩薄地，艰难的养过一家几口。 零九年的时候，丈夫去镇上木板厂打工，途中遇到厂里负责人的儿子落水，于是下水救人。 没想到两个人都没救起来，人就这么去了。 当时陈姐正好怀上第四胎，遭遇这场悲剧，只能顶着一个大肚子，带着三个小孩苦苦支撑。 好在这些年来政府的扶持比较给力，家里几个孩子也渐渐长大，陈姐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了点。 除了平日务农之外，她还种了一些果树，靠着这些收入，日子渐渐开始好了起来。 事发前，她们就是刚摘完果子，然后去集市上卖。 几个孩子本来准备一起去，但被害那个叫燕燕的小女孩跑得比较快，先一步带着蛇皮袋出发。 一直到晚上，她姐姐才告诉母亲，妹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于是一家人连忙出动，寻找女孩的身影。 她们去女孩卖果子的地方，老板说女孩果子卖了三十二块钱，他把钱给女孩后，女孩就已经离开。 从卖果子的地方，到家，一共就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她们沿着这条路走了好几遍，甚至还到附近的山上寻找，都没能找到女孩的身影。 在让村民帮忙，却依旧收缩无果之后，这家人才无奈的向警察局报了案。 吴胖子叹了口气，上前安慰一番：“陈姐，别难过，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 陈姐看着吴胖子，含着泪，点了点头。 吴胖子进了屋子，看见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坐在里面。 “说说，都什么情况。”吴胖子官威一开，大马金刀的在一根长椅上坐下，目光审视两人。 年纪更大的那个男人，努动了下嘴唇嘴唇，欲言又止。 好半天，他才长叹一口气，对吴胖子道：“警官，我招了，这件事儿是我儿子做的。” “嗯？” 吴胖子将目光看向那名中年男子。 男子年纪看起来比陈姐大一点，皮肤却要比陈姐好上不少，身上穿的看起来也算是比较体面。 跟围在外面的村民一比，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你是……收果子的那个店老板？” 吴胖子总觉得这张脸看起来有些眼熟，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之前在发现尸体之后，吴胖子就带着警察，将女孩失踪的路线全部重走了一次。 其中就有女孩卖果子的地方。 他跟那里的老板聊过两句，了解了下女孩消失前后的情况，对这老板还存留一些印象。 “你之前不是说看到过死者，还把她果子卖了三十二块钱吗？”吴胖子问道。 “对，这个没错，我之前是给那娃儿把果子钱算了，也是看着她离开我们店……”男子说着，面露痛苦之色，“我没想到，她最后是被我这孽畜给害死的。” “孽畜，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你对得起外面的村民吗！” 男子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站起来对身旁的男子就是一脚，直接把他给踹到在地。 被踹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话，摔在地上也闷不吭声。 他在地上躺了会儿，等自己老爹情绪发泄的差不多后，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吴胖子没拦，周围警察也没动。 他们守着门口，面色冷漠的看着这一老一少。 男人见自己的举动没引起关注，面色一尴，又重新坐了回去。 吴胖子欣赏完这场闹剧，这才面色冷淡的说道：“说说吧，都是怎么一个情况。” 第八十章 面目狰狞 杨某家有两层。 他们家住楼上，一楼则是租给一些小商小贩。 燕燕经常卖水果的那家店，就在他们家楼下。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这个村，村民大都姓杨，直接叫杨村也没什么问题。 认真说起来，被害那个小女孩跟他们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当得知燕燕失踪之后，村民们都开始帮忙寻找燕燕。 杨某本来也准备去一下，都是乡里乡亲的，遇到要帮忙却不去，容易被村民戳脊梁骨。 虽然以他们家条件，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在意罢了。 结果他那天吃完饭，正要出门的时候，一直在饭桌上闷不吭声的杨光，突然开口道。 “去什么，不用去。” “娃子，你又在发什么疯。”老杨有些不悦的皱了下眉头。 他这个儿子，脾气比较古怪。 小时候就跟别人尿不到一个壶里，长大后去外面上学，回来之后性格越发孤僻。 于是毕业之后他就留在家里，成天啥也不干就知道上网，尤其喜欢用手机刷那些奇怪的视频。 老杨说过几次，被儿子顶过之后，也就不再劝解。 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已习惯儿子的脾性。 “一群穷逼，有啥好帮的。”杨光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杨某胸口有点闷。 平心而论，他们家条件，在村里确实算得上是不错。 老杨脑子活，会赚钱，年轻的时候还去南方打过几次工，收入比本地村民高多啦。 早几年大家还穷的时候，他们家是当地最先起新房的，二层楼的砖瓦房，不知道羡煞多少村民。 等儿子大一点之后，他就收手不干，回到老家做点小生意，在城里也有些铺面营生。 所以从小，杨光就生在在一个非常不错的环境下。 他穿的衣服，玩儿的玩具，都是老杨从沿海带回来的。 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让村里很多还在玩泥巴的小孩羡慕死了。 所以从小，杨光就非常看不起村里人，认为他们都是一群穷逼。 当然，老杨身上也有不可推卸的关系。 因为他平时在家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家里说归家里说，这种话能传到外面去吗？ 老杨闷声道：“都是乡里乡亲的，生活在一个村，传出去对咱家名声不好。” 杨光冷笑道：“有啥不好的，名声不好，还能多咱一口饭，少咱一口饭吃？” “那你去不去。” “不去，你要去，咱就当没你这个爹！” 杨光说完这句话，扔下筷子，“噔噔噔”就上楼了。 “这孩子……”杨光母亲看这对父子又开始吵架，叹息一声。 将碗里的饭吃完后，她收拾收拾桌子，将东西都端进了厨房。 等她出来后，看到老杨在客厅里抽着烟。 房间里烟雾缭绕，一看就是抽了好几根的模样。 “孩子他爸，你到底去不去啊。”杨母催促道。 “去什么去，我要去了的话，回头他又要在家里闹。”老杨闷声道。 他儿子这个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劝都劝不动。 稍微说他几句，他就说别人家的父母都是怎样的，国外的父母都是怎样的。 还说他们根本就不配当父亲母亲。 理由就是，年轻那会儿他们外出打工，把她留在村里当留守儿童。 还拿出手机，翻出一个视频，直接怼在老杨脸上。 那视频上都说，什么父母外出，留子女在家对子女不好啊。 容易让他们没有安全感，被人欺负，甚至会毁了孩子的一生…… 老杨就奇怪了，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干的啊。 早几年大家都不富裕，就那几亩地，能种出个鸟来。 一年到头下来，能存两千块钱就不错了，两千块能干什么？ 别的不说，就杨光身上那套衣服，鞋子是什么aj，一双下来要小一千。 外套也是什么阿迪耐克，一件就要一千多。 儿子从小就喜欢玩什么玩具，一个玩具便宜的几十，贵的好几百甚至上千。 就连他回家这段日子，躲在房间里玩游戏，充值买那个叫什么皮肤的，都花了好几万。 还时不时给那些叫什么主播的人打赏，也花了好几万。 这些，是靠种田能挣来的？ 要不是他年轻那会儿去南方挣了点钱，回来的时候在县城里买了几套房子。 就他儿子这种花法，一家人早就要出去上街讨口了。 但老杨没办法。 他不是乡里那些没文化的人，动不动就抽出鞋子朝着儿子屁股抽去。 早年去南方打工的时候，他也听过那些城里人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说什么小孩子不能随意打骂，容易损伤他们的自尊心。 要跟西方人一样，学会跟他们做朋友。 老杨照着他们说的做了。 结果儿子养成现在这个模样。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要是情绪一上来，他还会直接跟老杨夫妻两动手。 “要不，还是去一下吧，我看外面那阵势，闹的还挺大的。”杨母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门外。 外面到处都是人影。 从老杨家到燕燕家，就那么五百米不到的距离。 除了已经离开村子的人，剩下的半个村子的人，几乎全部出动了。 老杨想了想，心里有些犹豫。 燕燕家的情况，他也有些了解。 家里男人走得早，靠着一个女人，拉扯起了整个家，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 不仅要下地，干活，照顾孩子，还时不时的要去镇上，接一些兼职，活的挺辛苦的。 好在，几个孩子都比较懂事，尤其是几个小的，虽然年龄还不够，身高也不行。 但在她们长姐的带领下，也经常跟在屁股后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时候老杨特别羡慕，自己孩子要能像燕燕那么懂事就好了。 “行，那我就去一趟吧，她们家也不容易，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哎。”老杨叹了口气。 他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起身就准备出门，加入那群搜索队伍。 “谁敢去！” 杨光怒气冲冲的从楼上冲下来，“啪”的一下，将家里大门关上。 “谁敢去，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们！” 他整个人往门口一站，恶狠狠的看着老两口，面目狰狞，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第八十一章 地狱空荡荡 “你说谎！” 老杨话说一半，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我去敲你们家门的时候，里面明明没有人！”那人大声揭穿老杨的谎言。 吴胖子看了一眼，他认出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是陈姐的弟弟，也是死者的舅舅。 之前燕燕失踪的时候，也是他带着村民，在到处搜寻。 老杨张了张嘴，最后苦笑着道：“其实我们都在家，只不过……” 他面色有点灰暗，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脸上还未消散的淤青。 “我那次来问你，是不是杨光把燕燕藏在家里，你还赌咒发誓说没有。” 死者的小舅情绪依旧很激动。 这些年陈母能够扛下来，没被生活的重担压垮，家里人的资助是少不了的。 十几年下来，大家的联系都非常紧密，死者的小舅跟死者的关系也非常好。 这么好一个孩子，就这么去了，换谁身上都受不了。 咚咚咚。 吴胖子的指关节扣了下桌子。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他已经处理过太多次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案子给破了。 “然后呢。” 等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他身上，吴胖子面色严肃的继续问道。 “我那个时候确实没想到是这畜生做的，是时候感觉不对劲，于是就问了他一下。” 老杨说着顿了一下，问：“警官，我们这样主动认错，算是那个叫什么……自首吗？” 自首？ 吴胖子打量老杨一眼，见他面带不安，于是淡淡道：“先把案件经过跟我们说一下。” 大家将目光望向一直沉默的杨光。 杨光刚刚呆在旁边，一直没说话。 他被老杨踹在地上，身上全是灰尘，披头散发看起来很是狼狈。 不过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见大家目光望过来，他朝大家龇了龇牙，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 “畜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儿说啊！” 老杨看着杨光一直不开口，急了，上前朝着他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杨光被踹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不过他浑不在意，对着众人嗤笑道：“你们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在场众人见他这副模样，顿时火冒三丈。 死者的舅舅立刻跳出来，就要朝他冲去，被一旁的民警拦了下来。 “等等，先等他把案件经过说清楚。”那名民警劝阻道。 “想知道，所以，你准备告诉我了？”吴胖子面色平静。 从警这么多年，他什么罪犯没有遇到过。 也就是这些年监管的紧了，要换做前几年…… “我跟你们说，她的手感，可好了。” 杨光伸出右手，对着空气捏了捏，脸上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这下子，就连一旁的民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赶紧儿说！”小刘上前，捏着拳头就想挥下去，又被自己强行摁住。 他将杨光一把拉起来，摁在椅子上，手指上都崩出青筋。 杨光毫不在意。 他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道：“我啊，是在我们楼上看到她的。” “当时我在二楼，看到下面那么小小的一只，就想把她抱在怀里玩弄。” “你们想啊，她那么小，那么可爱，手感一定很不错。” “不过我家楼下人太多了，很烦，所以我就到竹棚下面等着，我知道，她回家的话，一定会经过这里。” 竹棚？ 吴胖子看了小刘一眼，小刘连忙到他身边，小声耳语：“那棚子就在燕燕回家的路上，离他们家就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吴胖子想起来，他之前过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一个竹棚。 竹棚周围长了很多杂草，都有一人多高，不注意的话很难看清里面的人影。 “我就等了几分钟吧，反正也没多久，她就拖着一个红色蛇皮袋过来了。” “然后我就把她抱住，我说，我抱你回家吧。” 说着说着，杨光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我这么好心的抱她，结果她不识抬举，竟然还敢挣扎，说什么要回家，要回去去做工。做什么工，她们做哪些玩意儿，能挣几个钱，能比给我玩玩儿还重要？” “我本来只是想抱着她玩玩，她这么一吵，我就不爽了。” “今儿我还就是要玩一下她！” “我把她往旁边那座山上拉，那边山比较高，林子比较密，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 “没想到快到山顶的时候，她居然挣脱了，嘿，差一点就被她给跑了。” “幸好我反应快，把她给拉了回来，要是让她就这么跑了，那我得多没面子？” 杨光越说越兴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眼中仿佛在发光。 “那她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吴胖子打断他的话，提出一个疑问。 在发现尸体后，他们就简单对尸体进行过检测。 其中尸体的脖子上有被双手掐过的痕迹，不过这并不是致命伤。 “你说这个啊。”杨光看了吴胖子一脸，一脸倦怠的说道，“没想到你们连这个都发现了。” “没错，我是掐过她。” “谁让她不识抬举，竟然想跑呢？” “我就把她摁在地上，掐着她的脖子，问她还跑不跑，还跑不跑。” “嘿，她还挺倔的，我掐了她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她居然还不认输，还想拿脚踢我。” “到后面，她晕了，不动了，我就把她扛到山上，然后把她扔到草地上，继续掐她，一直把她掐醒……”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无法想象，这么瘦弱的一个小女孩，竟然在生前经历了这样悲惨的遭遇。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我把她掐醒了，她应该还没死，我看到她睁开眼睛，只是说不出话来。” “她就用眼睛瞪着我，瞪着我。” “你知道吗，她的眼神，怎么说呢，很让我厌恶。” “我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竟然用那种眼神瞪着我。” “我很讨厌这种眼神。” “我摸了下口袋，我记得出门的时候，我带了把折叠刀。” “我把折叠刀拿出来，打开，然后对着那双眼睛，捅了下去……” 第八十二章 恶魔在人间 “一下， 两下， 三下……” “她终于看不见了。” “可是她开始吵，开始叫。” “那声音真尖锐，刺的我耳朵疼。” “我想让她闭嘴，然后就用刀往她脖子刺。” “咯，就是这里，我拿着刀，捅了几下，血就飚出来。” “她终于不叫了，也不动了，就跟我买的那些玩偶一样。” “看，这样多好，不叫不闹，早开始像这样不就好了吗。” “于是我撕开她的衣服，开始欣赏我的战利品，然后……” 啪嗒。 陈母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捂着嘴，看着杨光，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都姓杨啊！ 这人到底是什么魔鬼，居然能对自己的亲戚，对一个女童下这种毒手！ 吴胖子咳嗽了一下。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尸体的情况，知道那女孩生前遭遇了哪些悲惨的事情。 可是到这里，他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死者有被水浸泡的痕迹，这是你什么时候做的。”吴胖子又提出一个疑问。 是的，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玩。 女童生前被掐过，被捅过，被侵害过，还被水浸泡过。 这种浸泡，不是扔进井中的那种浸泡，时间上对不上。 法医判断，被害者在死后，就被凶手扔进池子里浸泡过一段时间，之后再被扔进枯井中。 等到下雨后，井中开始积水，加速了尸体的腐化，才让路过的民警嗅到那股奇怪的味道。 “你说那个啊，我怕她没死，就把她摁在水里泡了一会儿。” “结果发现她确实没有反应，才确定她终于死了。”杨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够了！”吴胖子猛然出声，喝止杨光继续说下去。 他深吸几口气，好半天，他才将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还是警察呢，就这么点承受力，我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呢。”杨光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眼神中满是挑衅的味道。 “小刘，你带他去指认作案现场。”吴胖子叫来小刘，吩咐几句后，就从屋子里出去了。 他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想要打人。 从屋子里出来后，吴胖子长长的出了口气，习惯性的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上。 屋子里传来哭声，骂声，指责声，辩解声。 让他忍不住多走几步，离这个小屋更远一点。 看着远处围观的村民，四处乱跑，懵懂无知的小孩，吴胖子感觉有些茫然。 类似的案子，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不是第一次经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前辈带着，去调查一起分尸案时。 看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场，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而当时在现场的那些前辈，都面色淡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甚至还有前辈提前准备好了塑料袋，在吴胖子要吐出来的时候，直接递给了他。 鞥吴胖子吐完之后，他还淡淡的道：“抽烟不？去外面抽一根就好了。” 吴胖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酗烟的习惯。 从一开始的一天几根，到一天半包，一包，两包…… 最夸张的时候，他一天甚至要抽三包，嗓子都给抽哑了。 每次遇到这种案子，他都不敢睡觉。 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死者死不瞑目的眼神…… 呼。 吴胖子长出一口气，手中香烟已经抽了一半。 现在比以前已经好太多了，以前这种案子，根本处理不完。 甚至现在局里还存放很多以前遗留下来的档案，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破解的案子。 吴胖子记得前辈退休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 他这辈子破过很多案子，也留下了很多案子没有破。 有些陈年旧案，因为科学技术的进步，已经在一个个破解，将凶手追拿归案。 很多还放在档案室里蒙尘。 他也没指望着后来的人，能把那些案子全破了，只希望大家手里留存下来的案件，能够尽量的少一点。 多破一些案子，就能多抓一些凶手。 虽然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但至少能给死者一个结果，给生者一个慰藉。 “正义虽然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可迟到的正义，并不能算作正义。” “所以严格来说，法律并不是拿来伸张正义的武器。” “它的职责，是用来规范社会秩序。” “要让那些犯罪份子，或者想要犯罪的群体知道。” “做错了事情，是会受到惩罚的。” 这是那位前辈告诉吴胖子的理念。 尽管吴胖子并不知道，他的这种理念，到底是对是错。 一根烟抽完，吴胖子拍拍灰尘，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操，川儿还在井里！”吴胖子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之前何川说要下井，看模样好像发现了什么。 只是中途遇上犯罪份子跑来自首，吴胖子只能丢下何川，先一步跑来了解一下情况。 此刻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只要等小刘他们带着凶手去指认现场，把整个案件梳理一遍，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法院了。 吴胖子连忙朝着枯井的方向跑去。 枯井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大家都已经了解村里发生的事情，知道犯罪份子已经自首。 围观的村民都跑去村里看热闹了，井边只剩下一名警察，以及在井边思索的何川。 “川儿，你上来了？”吴胖子气喘呼呼的跑过去，因为跑得太快，嗓子眼有点烧。 都已经三十多的人了，再加上现在伙食太好，又缺乏激烈运动。 尽管平时也会跟大家一起去打打篮球，拍拍羽毛球，运动运动。 但毕竟比不上年轻那会儿。 “罪犯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去指认现场，你不用再找了。” 吴胖子跑过去，双手撑住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他叫何川过来，本来也没指望着帮忙破案。 何川的情况他也清楚，能不让他同感，就尽量不让他同感。 当个吉祥物就好了。 有他在身边，吴胖子感到安心。 这不，这才带过来多久，案子自己就破了，比求神拜佛可灵多了。 何川看了他一眼，抬起手，露出一根白色的棒子：“你可能，有的忙了……” 第八十三章 坏笑 吴胖子看着何川手中的棒子，陷入了沉默。 他突然想起来，何川以前有个外号，叫“人形探案机”。 意思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可以牵扯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案子。 “哪儿找到的？”吴胖子也不纠结，直接进入正题。 “下面，被土埋着，埋的不深，里面的土被泡久了，有点开了。”何川回道。 顺便把手中的骨棒，直接扔给吴胖子。 吴胖子手忙脚乱的接过，目光在骨棒上扫过，然后一脸嫌弃的扔到一边。 这么恶心的东西，还是回头交给法医来处理吧。 吴胖子走到井边，朝着下面望了一眼。 井水非常浑浊，淤泥都已经浮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恶心。 “看这骨头棒子的模样，至少在下面埋了好几年了吧，这都能被你翻出来。” 吴胖子有些头疼。 像这种陈年旧案，破起来非常麻烦。 光是要确认死者的身份，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尸体埋了这么久，能留下来的证据估计也没多少。 只能回头先让法医尸检，判断一下死者的年龄身高，还有一些特征信息。 等尸检报告出来后，再去翻一下局里的档案，看看往年报过来的失踪案件，有没有人能够对的上号。 又是一项大工程。 “我就随便翻了翻，哪儿知道直接摸到这跟棒子，稍微一用力就拔出来了。”何川一边说，一边将手用矿泉水瓶冲洗了一下。 他已经用了两瓶矿泉水，手上还残留着一丝异味，估计回头要用酒精和洗手液反复搓层皮下来。 “那你还发现其他什么线索没。”吴胖子看何川手套也摘了，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反正是现成的线索，不要白不要。 “没有，时间太久了，什么都没发现。”何川摇头，“对了，听说那个凶手自首了？” 何川问道。 吴胖子点头，将事情经过跟他讲述一边。 “难怪，我在里面什么都没感应道。”何川从口袋里掏出新的手套，重新戴在手上。 他刚刚下到井里，想要寻找一些线索，因此特意把手套都一起脱了。 结果什么也没感应到。 当时何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不是第一案发地点。 被害人肯定是在死后才被凶手抛尸到这里，不然多少会留下一些情绪碎片。 “已经让小刘带他去指认案发地点了……对了，这个案子怎么办？”吴胖子顿了一下，不想继续上一个案件的话题。 何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能怎么办，当然是交给你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继续跟下去？” “那倒不用。”吴胖子挠了挠脸，他就是随便找一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 再说，这样的案子，何川的能力也没什么作用。 “对了，付严杰那个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何川想起之前的事情，直接提了出来。 上次将付严杰交给吴胖子他们之后，何川也就没有继续再跟这个事儿了。 今天正好碰到，于是随口提一嘴。 说起这个，吴胖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按照你说的，找到一个小屋子，里面有那个小区很多女性用户的私人信息，还有各种私密物品……对了，我们还在那里找到几台电脑，里面有他对别人进行监控的视频录像，光是这一点，就足够那个小子喝一壶了。” “不过最关键的是，我们在那些录像中，发现你说的那个死者的信息。跟你说的一样，那死者的死确实跟那小子有关系，不过具体线索我们还在调查。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小子肯定是要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吴胖子道。 “那就好。”何川点点头。 从手上了解的情况来看，这小子绝不是什么善茬。 虽然应菲已经搬家了，但他手上已经掌握了很多应菲的个人信息。 谁知道他要是从里面出来的话，会对应菲展开什么样的报复手段。 何川不喜欢冒险。 他喜欢直接把危险戳死在萌芽内。 “对了，你现在准备回去吗？”吴胖子问。 “嗯，你安排一下，让人开车送我回去好了。”何川说道。 吴胖子肯定是走不了了。 虽然破了前面一个案子，但现在又出了一个新案，有的让他头疼一阵子了。 好在两起案件的性质完全不同，吴胖子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整理整理思绪，顺便搜集一下线索。 等验尸报告出来后再说吧。 在吴胖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何川坐在一辆小轿车内，走了。 因为不用赶时间，这次回去，车子开得就慢了一些，等何川到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何川先去店里，将辣娇接走。 他本来准备抱一下辣娇，但辣娇在他身上闻了一下，然后一脸嫌弃的跑开。 死活不愿靠近他三米的范围内。 于是何川回家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先脱衣服，将脱下来的衣服都扔进塑料袋，系了个结，放在门口。 然后他进浴室，用酒精全身上下杀了遍毒，然后又是抹香皂，又是抹沐浴乳，浑身上下都洗了个遍。 等他从浴室中出来时，皮肤都被毛巾给搓了个通红。 辣娇等何川从浴室中出来后，小心翼翼的靠上来，在他身上闻了一下。 等确定他身上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后，辣娇才在何川双腿间转了个圈，趴下来，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何川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刷了下消息。 手机里的消息不多，除了少数几个客人咨询宠物用品的情况，剩下的就是应菲给他发了条，翟瑶给他发了条…… 等等，翟瑶？ 何川皱起了眉头，他虽然和翟瑶加了好友，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但这么久过去，他两发过的信息简直屈指可数。 而且因为中途换过手机的缘故，以前手机上存留的信息都已经消失不见。 此刻她突然发一条消息过来，显得特别突兀。 何川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开翟瑶发来的这条信息。 刚点开一看，就看两个女子身着睡袍躺在床上。 不同的是，其中一个侧着身子，睡的很熟；另一个则是从背后抱住对方，俏脸对着镜头，露出一丝坏笑…… 第八十四章 停业一天 第二天早上，何川从床上醒来。 望着天花板看了十分钟，脑子里转过万千念头，最后何川做出一个决定。 休业一天。 拿出手机给彭佳怡发了条短信，通知她今天不用将小橘送过来后，何川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后，何川穿戴整齐，开始下楼。 大概是因为最近鼓励地摊经济的原因，楼下的小商小贩，数量好像比以前更多了。 刚出小区大门，转了个弯，就看到有个推着小三轮卖小龙虾的夫妇。 一群人围在小三轮前买龙虾，女的一边忙着给龙虾上称，一边忙着给龙虾去头，去虾线。 “老板，龙虾多少钱一斤。”何川走过去，往泡沫箱子里看了一眼。 小三轮上放着好几个泡沫箱子，每个泡沫箱子里装满了龙虾，龙虾还在动，想要逃出泡沫箱。 “小的十四，大的十六。” 女的一边回，一边将快要爬出箱子的龙虾扔了回去。 就见她伸手往泡沫箱里翻了一下，挑出几个死了的龙虾，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我来挑一点。”何川看了一会儿，开口道。 往前走几步还河鲜店，那边也有在卖小龙虾。 不过那边的小龙虾不便宜，上次何川去问的时候，老板报价十八，和二十块钱一斤。 女的找来个垃圾桶的篓子，往上面套了个塑料袋，递给何川。 何川从泡沫箱里拿了双筷子，开始挑选起那些看起来还活着的小龙虾起来。 将篓子装了大半，何川将篓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称了下，道：“三斤，要去头吗？” “去虾线就行了。”何川掏出手机扫了下二维码，把账给付了，“我去买下菜，一会儿过来再拿。” 他把转账页面在老板眼前晃了下，然后说道。 “好嘞！”那老板娘将称好的虾放到一边，抬头应了一声，然后坐在凳子上，开始处理起了虾线。 何川沿着这条街，继续买起菜来。 买了几个蔬菜，两个卤菜，还有一些调料，回家的时候，顺手把老板娘处理好的龙虾带走。 之所以突然变得这么勤快，倒不是因为何川脑子一热，想自己做饭了。 而是父亲在家里宰了两只鸡，洗干净处理好，用快递寄了过来，吩咐何川一定要做给应菲吃。 两只鸡…… 何川他虽然会做菜，但他一般也就做下猪肉，牛羊肉。 做鸡……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排除一些高难度，容易翻车的做法之后，最后何川决定，还是稳妥一点，炖个鸡汤吧。 但光做鸡还不够，何川又下楼去买了些其他菜，索性直接做的丰盛一点。 回到家后，何川第一件事儿，就是先给应菲发了条消息，问她在不在家。 应菲很快回了一句，在。 “那你中午别做饭了，直接过来吃吧。”何川道。 应菲发了个“惊讶”的表情，过了会儿才回道：“好。” 放下手机后，何川开始处理食材。 小龙虾已经处理好了，天气太热，放久了的话容易变质，所以何川先开始处理小龙虾。 在网上随便找了个教程，看了一遍之后，何川就开始行动起来。 先将小龙虾清洗干净，锅里热油，将小龙虾倒进里面，翻炒成红色之后，盛出来。 将锅洗干净后，又开始倒油热锅，然后将切好的黄瓜给倒进去，快速的翻炒几遍。 加入之前炒过的小龙虾，再倒入调料，翻炒几次，然后加啤酒，加水没过龙虾，盖上盖子开始闷煮。 处理完龙虾后，何川将昨天放进冰箱的鸡给拿出来。 看着案板上，安安静静躺好的土鸡，何川陷入了沉默。 这鸡……该怎么处理啊？ 何川犹豫了好久，拿起菜刀，准备将鸡先从中间分开。 一刀下去…… 菜刀卡进鸡骨头里了。 何川将菜刀抽出来，看着鸡胸脯前被砍断的骨头，陷入了沉默。 之前何川做饭的时候，就简单的处理下猪肉，蔬菜，买的刀比较薄。 显然，这么薄的刀，是没有办法处理一整只鸡的。 要不要下楼去买一把厚一点的刀？ 何川思考了下，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一刀，两刀，三刀…… 阳台上响起“砰砰砰”的声音，那动静，简直就跟凶案现场似的。 好容易将鸡切开，何川开始处理起内脏。 鸡骨头比较细，被何川切成了碎渣，何川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碎骨给挑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辣娇看着何川的举动，爬到垃圾桶上看了眼。 它抽了抽鼻子，很快就露出嫌弃之色，扔掉垃圾桶。 随即它跳到了阳台上的餐桌上，歪着脑袋，看着何川在案板前处理食材。 花费好一阵子功夫，何川总算是将鸡肉处理好了。 他从橱柜下面又拿出一口铁锅，清洗干净之后，放在灶台上，开火烧锅，热油。 等油热的差不多之后，何川再放入姜蒜，翻炒几下，然后加入处理好的鸡肉，快速将鸡肉给过一遍。 等鸡肉都被翻炒过了之后，何川再将火关掉，将鸡肉倒进电饭煲里，加入事先烧好的热水，然后盖上盖子，调整到煮粥模式，定时三个小时。 电饭煲的煮粥模式特别好用。 何川以前也是用锅来炖汤，后来有一次犯懒，用电饭锅煮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用锅来炖汤了。 做完这一切，何川看了看时间，现在也才八点半左右的样子，等鸡汤煮好之后，应菲也差不多该过来了。 两个大菜处理好，剩下就是小菜了。 将蔬菜都清洗干净，切好，用盘子装好。 现在这些菜还不能做，做了的话回头到了中午，菜就凉了。 然后何川又把在楼下买的卤菜都拿出来，用盘子装好，放在餐桌上。 好像还差点什么…… 何川看着餐桌，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反应过来，差了一瓶红酒。 将之前吴胖子送给他的红酒拿一瓶出来，放在餐桌上，然后又去书架那里，拿了之前买过的干花，放在红酒旁边。 这么一收拾之后，整个餐桌档次瞬间提升不少。 做完之一切之后，何川将房间收拾了一边，然后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等十一点半的时候，他把那两个蔬菜也一起炒了，然后将电饭煲打开，舀了一勺鸡汤，尝了一下。 嗯，鲜。 将事先处理好的香菇干放进去，何川把盖子盖上，准备再闷一会儿。 咚咚咚。 家里的防盗门，突然被人敲响。 第八十五章 蹭饭 何川打开门，就看见应菲提着个包站在外面，巧笑嫣然。 “你居然能找对地方，没让我下去接你。”何川将门拉开，准备让应菲进来。 “哈喽！” 突然，一道身影从应菲身后跳了出来，挡在应菲身前，朝何川招了招手。 何川脸皮抽了一下，变得面无表情。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他淡淡的问道。 “最近楼上在装修，吵死了，不想回去，就在小菲那边住几天。怎么，不欢迎？”翟瑶一手勾住应菲的脖子，将整个身子靠了上去，几乎压在应菲的肩膀上，脑袋藏在应菲身后，朝何川做了个龇牙的表情。 “没，我怎么敢。”何川往后走两步，让出空间，方便两个人进来。 “谅你也不敢。”翟瑶拉着应菲的手，走进屋里，低头准备换鞋，“咦，你家的拖鞋呢。” “进来吧，不用换。”何川将客厅里的地毯卷了点起来，露出一条小道，方便他们走路。 平时他回家，都直接脱了鞋，踩在地毯上。 只有要去浴室，或者厨房的时候，才会换上室内拖鞋。 “这样啊。”翟瑶也不在意，踩着一双高跟凉拖就走了进来。 应菲跟在她身后进屋，朝着何川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她昨天在我家，跟着我睡，刚才你发消息的时候被她看到，所以……”她在手机上打字，打了一长串，然后递给何川看。 傻姑娘。 我已经知道她跟你睡了。 何川看了眼手机记事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哇，好香，川儿，这是你自己做的菜？”翟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达到厨房去了。 看到厨房餐桌上摆着的满满一桌子菜，翟瑶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嗯。”何川一边应着，一边开始收拾起茶几。 厨房那张餐桌，刚好卡进拐角处，上面放了个烤箱，只在另一边放了两把椅子，刚好能坐两个人。 多了个翟瑶，再去那边吃，就有些施展不开了。 何川将茶几收拾出来，将东西放好，然后去厨房准备将菜端到客厅。 刚掀开帘子，就看到翟瑶捞起一块板鸭，放在嘴里。 何川进去的时候，她板鸭刚咬一半，见到何川后，她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剩下半块板鸭吃完。 好不容易将板鸭咽下去，翟瑶郑重其事道：“我就帮你尝下鸭子的味道，绝对不是因为饿了想要偷吃。” “好吃吗？”何川问。 “还行。”翟瑶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珠子四处乱溜。 何川没有搭理她，他将桌上的菜端起来，拿到客厅放到小茶几上。 应菲也将包放在沙发上，跟在何川身后开始帮忙。 翟瑶看着两人在房间里忙碌，摩拳擦掌，也想要展现一下自己。 结果刚端起一盘炒空心菜，盘子一歪，里面的油脂从盘子边缘滴落在她大腿上，还有地上。 “哎呀！”翟瑶吓的倒退几步，结果更多汤汁倒了下来，还有几根空心菜叶落在她的大腿上。 绿油油的，很是瞩目。 何川抽了张纸巾递给翟瑶，翟瑶将盘子放在桌上，结果纸巾开始擦拭起大腿。 “诶，我说川儿，你下回买盘子，买个有边框的嘛，像这样不小心把油弄出来多难清理……” 何川看了她一眼。 像你这么蠢的，估计没几个。 翟瑶弯着腰，被热裤包裹的臀部圆润挺翘，中间还露出深壑的事业线。 不过在场两人谁都没在意。 白瞎了这道靓丽的风景线。 等翟瑶擦拭完汤汁，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就见何川打开电饭煲，往里面加了点黑胡椒粉，然后起锅，盛汤。 “哇，好香，川儿，这是你自己做的？”翟瑶眼巴巴的凑了上去。 何川将汤盛出来后，找来三个小碗，一次把汤盛好，然后分给其他两人。 做完这些后，何川直接在毯子上盘坐下来，端起鸡汤，将上面的油花吹开，轻轻的喝了一口。 “真香” 一旁传来翟瑶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她嘀咕道：“就是上面的浮沫有点多啊。” “直接下锅炒过，所以浮沫比较多。你要是不喜欢浮沫的话，你下锅前先放进水里焯一道，然后用冷水把浮沫冲洗干净，再放进锅里煮，就是做出来的鸡肉没现在这么紧实。”何川淡淡道。 他在做之前上网找了好几个教程，过程大都差不多，只是先后顺序和所加调料不同罢了。 何川按照自己以前的经验，最后选择这么一种做法。 至少鸡肉不会出现奇怪的味道。 等应菲喝的差不多后，何川从汤碗里捞出一只鸡腿，放在应菲碗里。 应菲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有些害羞的端起碗，结果何川夹过来的鸡腿。 “哎呀呀，受不了了，虐狗了。我太可怜了，吃顿饭，连鸡腿都吃不到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被喂狗粮。”翟瑶咬着筷子，一脸幽怨的看着两人，完美的开启了她的表演。 “你本来就是多余的，这鸡是我爸杀的，专门让我炖给她吃。”何川一边说着，一边又往自己碗里盛了碗汤。 自从去年冬天炖过几次莲藕排骨汤之后，大概有小半年时间，何川就再也没煮过汤了。 虽然他是第一次炖鸡，但炖出来的效果让他还算是比较满意。 “原来是这样啊。”翟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应菲在两人一言一语的交锋下，红着一张脸，小口小口的咬着鸡腿。 喝完汤后，开始吃菜。 何川拿起一只小龙虾，开始剥了起来。 在此之前，何川很少会吃小龙虾，就算吃小龙虾，也只吃虾球，头的地方不会吃。 因为小时候家里的大人说，龙虾的头部有寄生虫，吃的时候都会把那一部分给剥掉。 一整只小龙虾，最后就只能吃那么小小的一截。 肉少，剥起来还很麻烦。 所以从小到大，何川都没吃过几次小龙虾，因为讨厌麻烦。 哪怕后来知道虾头的虾黄也能吃后，他也懒得尝试，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年。 应菲跟他情况差不多。 两个人都是一个县城出来的，饮食习惯也都相差不大。 不过这个习惯在最近被打破了。 在翟瑶的怂恿下，两人尝试了下虾黄后，感觉还能接受。 所以这次何川让老板去虾线的时候，特意让她把龙虾头给留下。 第八十六章 我给你做 翟瑶吃龙虾的速度很快。 何川和应菲吃一个的时间，她都已经吃三个了。 喵。 辣娇迈着猫步，从卧室出来，在何川身边蹲下。 之前应菲她们敲门的时候，辣娇就去了里屋，它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陌生人，来店里的小女生想摸她，辣娇都会侧着身子躲开。 “出来了？”何川看了辣椒一眼，辣娇抬头望着他，尾巴“啪嗒，啪嗒”的拍打在地板上。 喵。 “想吃？” 喵。 “给你来点。”何川用筷子夹了个卤肉，找了个一次性纸盘放在地上。 辣娇埋着头，在纸盘里嗅了嗅，然后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开始舔起来。 “呀，出来啦，我刚好在好奇，你家猫在哪儿躲着呢。”翟瑶忙中偷闲，抬起头来，说了一嘴。 应菲则是好奇的看向辣娇。 之前她听何川说，他养了一只猫，还给她发过照片。 不过要说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 一小块猪头肉，很快就被辣娇吃完了。 辣娇吃完之后，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何川胳膊。 还要。 这次何川没给，而是将目光看向应菲方向：“你来？” 可以吗？ 应菲眨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眼珠子中透着这样的信息。 何川点头，应菲这才用筷子夹了一块卤肉，小心的放在纸盘上。 辣娇往后退了几步。 它看了看盘里多出来的卤味，又抬头看了看应菲。 墨绿色的眼眸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啪。 何川伸手轻拍了下它脑袋。 喵~ 辣娇有些不满的叫了一声，等何川手掌拿开之后，它才不情不愿的蹲在纸盘旁边，埋头将这块卤肉吃了下去。 真的吃了？ 应菲眼睛更亮了，她伸出手，想摸一下辣娇。 结果辣娇没搭理她，后腿一用力，直接跳到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趴下来，目视着三人吃饭。 “行了小菲，这只猫高冷着呢，我之前就想摸它，结果不给我摸。”翟瑶刚吸完虾黄，正在跟虾尾一起奋斗，“跟他主人一个德性。” 何川没说话，他夹了块拍黄瓜，放嘴里。 夏天到了，又到了开始吃凉菜的季节了。 以前上班那会儿，何川就不需要考虑吃什么，到点了吴胖子会去解决吃食，何川只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好。 退休回家后，每天吃的都是自己想吃的，吃的久了，对吃饭这种事情，渐渐没了期待。 再加上气温上升，平日里也没什么胃口，有时候不知道吃什么，干脆就盛一碗稀饭，再加点泡菜，将就将就就吃了。 “好热啊，川儿，你家开空调了吗。” 吃着吃着，翟瑶有些吃热了，她拉了拉小背心的吊带，露出脖子旁边那精致的锁骨。 “心静自然凉。”何川淡淡道。 “说人话。”翟瑶举起了拳头。 “开了，卧室里，二十四度。”何川道。 “你客厅里没装空调啊？”翟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她之前还没注意，现在被这么一说，往周围看了一眼，确实没在客厅里面发现空调的痕迹。 何川不想说话。 就一个三四十平的房间，卧室和空调又紧挨在一起。 再说，蓉城的气温又不算很高，跟沿海地区那种潮湿天气完全没法比。 之前何川去沿海城市出差的时候，去过杭州，还有上海。 大热天的，半夜一出门，被外面的热浪一吹，身上就扑了一层水汽。 恨不得马上回家洗澡。 在蓉城就还好，平时何川都不怎么开空调，把窗户一开，家里就已经够凉了。 实在觉得热，再把卧室空调开上，把卧室门打开，吹一会儿温度也就下来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在角落翻了一下，不一会儿提出一个立式电风扇。 将插头插上，何川将电风扇放在卧室门口，把风对着翟瑶吹。 “现在好了吗？” “舒服多了。”翟瑶拿手扇了扇脸，她刚才吃的有点急，脸上都浮出一层红晕。 她端起身前的冰镇啤酒，咕噜噜喝了几口。 嗝。 翟瑶拍了拍胸口，打出一个酒嗝出来。 这口气出来，翟瑶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她在客厅里左瞅瞅，右看看，忍不住嘀咕道。 “不是我说你啊，川儿，你这房子，真的有点太小了，你看，这人一多，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她们现在都坐在地摊上，围着茶几坐了一圈。 确实是没有座位。 “到时候再说。”何川夹着菜，回了句。 这个事儿之前吴胖子也跟他提起过，不过那时候何川没什么反应。 本来他就喜欢一个人独处，不喜欢跟其他人在一起。 房间再大，他也就在卧室和客厅呆呆，换个两室一厅或者三室一厅，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又不是没有住过。 翟瑶看他面色这么平静的模样，忍不了了：“你自己无所谓，以后和小菲在一起怎么办？要是两个人吵架了，难不成你到客厅睡沙发？” 何川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 是啊，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吵架的话，只有一个卧室，确实不太方便。 像吴胖子和他媳妇儿闹别扭的时候，还能去书房睡一下，要是自己…… 等等。 我为什么要想这个？ 何川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翟瑶一眼，夹了只龙虾塞她嘴里：“少说话，多吃菜。” “唔，唔唔。” 翟瑶被龙虾堵住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她伸手将龙虾取了下来，一双桃花眼，狠狠的瞪了一眼何川。 一旁的应菲听着听着，耳朵就红了起来。 她低头，用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饭，不敢出声。 好不容易饭吃饭了，翟瑶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应菲则是和何川一起，帮忙把剩下的饭菜端回厨房。 “还剩下一点汤，我给你盛到保温桶里，一会儿你带回去。对了，你自己做饭吗，要做的话，这里还有一只半的鸡。” 何川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温桶，问了一句。 父亲寄过来的鸡实在是太大了，何川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的胃口，最后只做了半只。 就是这半只鸡，都比楼下买的一整只卤鸭看起来还要多，一个电饭煲差点就装不下。 “不会。” 应菲摇头，然后打字给何川看。 “这样啊，那你想吃的话，就过来吧，我给你做。”何川说道。 第八十七章 大师 嗯啊。 应菲点头。 两人刚回到客厅，就看到翟瑶趴在沙发上，拿着发丝正在挑逗辣娇。 辣娇眯着眼睛。 看翟瑶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傻…… 见何川回来，翟瑶开始抱怨：“川儿，你家猫真是太无聊了，我在这儿逗它半天，它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猫不都是这样的吗。”何川淡淡道。 “谁说的，我家又不是没有养猫，可亲人了！”翟瑶立马开始反驳。 “哦？什么猫？”何川随口问一句，跟翟瑶聊天的时候，一定要回复她。 不然她会一直唠唠叨叨，唠唠叨叨，吵到你忍不住回复她为止。 想到这里，何川身子突然一顿。 问题来了，应菲是没法开口说话的。 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们都…… “对了，你最近要回去吗。”应菲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用语音放出来。 “回去？”何川挑了下眉毛。 “嗯，我爸让我回去一趟。”应菲点点头，补充道，“而且夏天到了，我的短袖都在家里，还要回去一趟拿衣服，你回去吗？” 这样啊…… 何川反应过来，应菲是在问他要不要回老家。 算起来，今年除了过年回去过一趟，呆了几天之外，已经快有小半年没回去过了。 他并不是很想回去。 犹豫一下后，何川点头道：“好，到时候你叫我。” 嗯！ 应菲狠狠的点了下头。 “你们两个干脆住一起算了，这分居两地的，多不方便……”翟瑶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两人身边，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疯狂撒狗粮。 其实两人也没做什么。 一个非常冷淡，成天板着一张脸，话都说不了几句；另一个更不会说话，而且动不动就脸红，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 偏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不说话，都显得非常和谐。 偶尔对上那么一两句，感觉隔着空气，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甜味。 这种莫名其妙，又非常和谐的感觉，让翟瑶感觉非常嫉妒。 她有些心态失衡。 应菲一听这话，耳朵下意识的又红了起来。 不过翟瑶说这种话也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一直跟她问东问西。 不仅详细的询问了两人相识相知的过程，还问他两走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牵的手，有没有本垒打。 应菲问翟瑶，本垒打是什么意思。 翟瑶也不解释，就看着她“嘿嘿”怪笑，等她笑够了，才在应菲耳边偷偷说了一句…… 想起翟瑶说的话，应菲耳根子更红了，眼神迷离，脸颊简直要透出水来。 “吃都堵不住你嘴。”何川随手拿起洗好的一个毛桃，直接塞进翟瑶的嘴里。 “唔，唔唔……” 场景重现，翟瑶被毛桃堵住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伸手把毛桃取出来，咬了一口，一边嚼着桃肉，一边狠狠的瞪了何川一眼。 三人就在客厅里休息起来。 其中翟瑶唠唠叨叨，何川偶尔回一句，应菲则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眼神时不时往辣娇身上瞟上一眼，透着一股好奇。 辣娇的身体线条流畅，毛发透亮，眼睛永远半眯着，给人一种谁都不在乎的感觉。 很酷。 那些见过辣娇的小女生，都疯狂的想撸一把辣娇，可惜辣娇从来不给她们机会。 此刻它趴在沙发上，尾巴一摇一摆，轻轻地拍打在何川身上。 似乎感觉到应菲的目光，辣娇瞟了她一眼，然后扭过头，将脑袋靠在何川大腿上，斜着眼睛又看了应菲一眼。 好想摸！ 应菲的眼睛又亮了。 何川低下头，不知道辣娇为什么又黏上自己。 最近辣娇脾气变得有些古怪，自己从外面回来，它就会躲的远远的，等他洗完澡后才会靠上来。 不过这样也好，以前的辣娇实在是有些太黏人了，让何川有些不习惯。 现在这样的程度刚刚好。 他伸手搭在辣娇身上，拂过它柔顺的毛发，就见辣娇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嗓子里发出雷鸣一样的响声。 “对了，川儿，我记得你之前运气好像一直很差吧，总是能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案子。我最近认识一个大师，听说很灵，你要不要去看一下。”翟瑶聊着聊着，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个事儿来。 何川的运气确实不太好。 他在局子里的时候，三天两头都会碰上重案，要案。 有时候就算是遇到一个普通案件，也会牵扯出一系列其它案子。 就好像他刚刚经历的那件事儿一样。 偏偏大多数时候，这些案件又是些陈年旧案，破解起来非常复杂。 哪怕是何川有着共感的能力，这里面也有很多案件，至今未能破解。 “不去。”何川平静道。 这种所谓的大师，他已经见过很多了。 何川老家就有很多道观寺庙，小时候他跟着自己奶奶，经常上山上求神拜佛。 奶奶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而何川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加上一些特殊遭遇，让奶奶担心他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人家砸了很多钱在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上面，又是请佛像，又是买念珠，还在寺庙里供灯油，挂牌索。 甚至还找过很多偏方，给何川洗药浴。 可惜什么用都没有。 长大后何川渐渐明白，这些所谓的大师，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骗子。 至于真正的大师，何川也见过。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大师，甚至连他的样貌都已经忘记。 只依稀记得他的年龄不小，至少四五十岁往上，穿着一身农村里常穿的蓝布外衣，戴着一顶小毡帽，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模样。 他看起来很普通，眼睛也很普通，跟普通的老年人一样，带着一种色泽深沉的浑浊感。 可是，当何川跟他目光对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看到另一个世界…… “川儿，川儿！” 何川的思绪突然被人打断。 刚回过神来，就见翟瑶正不满的看着他。 “干啥呢，怎么说着说着就走神了。我最近准备去问个事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翟瑶道。 第八十八章 摆摊 “不去。” “没兴趣。” 何川还是这两个词回复。 “真没意思。”翟瑶撇了撇嘴，突然兴奋的对应菲道，“菲儿，要不我们去吧，去问问感情事业什么的。” 应菲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被翟瑶搂住胳膊一阵摇晃，脑袋都快被晃晕了。 何川打了个哈欠，看了下在沙发上打闹的两个女人，整个人陷入沉默。 今天外面的太阳看起来很大，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室内映出一大片阴影。 这样的天气。 真应该躺在沙发上，美美的睡一个午觉。 可惜，家里有两只小麻雀，尤其是其中一只，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搞的何川不得不坐在客厅。 身上晒着太阳，耳边传来翟瑶宛如黄莺一般的声音，何川脑袋一点一点，整个人都快要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 何川感觉自己的身边，仿佛萦绕着一层白光。 被白光所笼罩着的世界，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他感到翟瑶和应菲的动作，在变慢。 听到翟瑶的声音，在变慢。 空气中飘舞着的粉尘，也跟着在变慢。 这种场景很奇特，像是在做梦，但又不是在做梦。 何川冷眼旁观，目光在阳光下的粉尘上扫过，下意识的开始数起这些粉尘到底有多少…… “川儿，何川！”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河东狮吼，将何川从那种奇异的境界中拉了回来。 刚回过神，就听翟瑶兴致勃勃的在旁边说道：“川儿，最近不是流行什么地摊经济吗，要不，我们今晚上去摆摊吧？” 摆。 摊？ “有病。”何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无情的话语。 “诶诶诶，这怎么能叫有病呢，我这也是在响应国家号召，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别去添乱。” “我怎么就添乱了，现在经济不景气，人流量降低。我这种凑热闹的，不刚好给他们增加一些人气吗。再说，你不觉得像姐这种长相，分分钟就吸引一大堆人过来，到时候被人偷偷拍下来放到网上，然后被冠以一个‘最美女摊主’之类的称号。”翟瑶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撩了下长发。 别说。 她不张嘴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股女神范儿。 “你去赚的还没你花的多。”何川补了一刀。 翟瑶可不是什么坐在摊位前，乖乖给你守摊子的好宝宝。 以她那多动症一样的性格，指不定就把摊位扔给何川，然后拉着应菲，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嗯，这家排骨挺好吃，来两串。 嗯，这家臭豆腐也不错，菲儿你也来试试。 嗯，这家冰粉看起来还挺诱人的，老板，给我来两碗…… “没事儿，姐不差钱，正好可以去增加gdp。”翟瑶满不在乎的说道。 对于一个富婆来说，她做一件事儿，从来不会看这件事儿赚不赚钱。 反正赚来的钱，还不如她把钱放在银行里的利息来的高。 “你哪儿来的货。”何川感觉脑袋开始崩青筋了。 “哦，之前家里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平时也用不上，丢了又觉得可惜，干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这些库存都清理一下。”翟瑶越说越兴奋，甚至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在半空中狠狠挥了一下。 “这个天，天气太热，去外面容易中暑。”何川叹了口气，内心已经放弃挣扎了。 翟瑶要是对一件事来了兴趣，她就非得要去做那件事儿。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何川真的不想出去。 这么热的天气，出去肯定要走一身汗。 何川很讨厌那种衣服被汗水浸湿，然后紧贴在身上，黏黏的感觉。 而且，摆摊诶。 一定会遇到很多客人。 他自己开一家宠物店，都恨不得店里一个人都别来。 更别说还要被这个疯女人给拉出去，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迫营业。 一想到要去那么多人的地方，何川脑血管已经“突突突突突突”响，脑子已经快要炸裂。 “没事儿，现在还早嘛，正好我要去家里收拾下东西，等东西收拾完后，差不多也到了晚上，那个时候天气总该凉快了吧。”翟瑶大手一挥，表示这都不是事儿。 “再说，菲儿不也经常一个人在家做些手工艺品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外面摆个摊，看有没有人识货。”翟瑶大大咧咧，一把搂过应菲，应菲一张脸都被她搂到胸前的饱满上。 何川看向应菲。 应菲被翟瑶搂住脖子，几乎无法呼吸。 好不容易从翟瑶怀里挣脱，她犹豫了一下，用手机打了一行字。 “好像，还蛮有意思的。” “这样啊……”何川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点点头，“那就去吧。” “你答应了？”应菲问。 “嗯。”何川点头。 “那行，我们马上出发！”翟瑶立马从毯子上跳了起来。 刚准备走的时候，她突然停顿了一下，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要带去一起卖的吗。” 何川摇摇头。 他那些东西，装点他的店铺都还嫌不够，哪儿还有多余的东西拿出去卖。 至于家里…… 何川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把家里的杂物给清理一遍，将多余的，不要的东西，拿出去送人，或者是扔掉。 他不喜欢跟太多杂物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那行，我们走吧。” 确定这一点之后，翟瑶兴奋的说道。 她推开防盗门，率先跑了出去，然后第二个出去的是应菲。 轮到何川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辣娇。 辣娇跟在他脚边，抬起头，有些疑惑的跟他对视一眼。 “你也跟着一起去吧。”何川弯腰，将辣娇搂了起来，放在胳膊下面。 喵？ 辣娇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 不！ 放我下来！ 我不要去外面！ “诶，何川，你把你家猫给带上了吗？”翟瑶在门口看到何川的举动，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它太久没出门了，带它出去见一下太阳。”何川无视了辣娇的挣扎，面不改色的说了一句。 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amp;roushuwu&amp; target=&amp;_blank&amp;&amp;roushuwu&amp;&amp;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72 “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人海里相依……” 翟瑶坐在驾驶位上，摇头晃脑的哼着歌。 何川瘫倒在沙发上，一副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模样。 辣娇趴在他腿上，也怂搭着一个脑袋。 自从收音机里放过这首歌之后，翟瑶就一直在重复着哼唱这首歌。 关键是，她就只会这一句，来来回回哼唱了个几十遍。 一句歌词哼唱了几十遍啊…… 哪怕辣娇是只猫，这么搞它也扛不住啊！ 更何况，有些人别看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 唱起歌来，那简直是七窍通了六窍，除了歌词一样外，根本就让人无法相信。 她唱那首歌，居然和电台里那首是同一首歌！ 能唱到调子上吗啊喂！ 相比起何川和辣娇的生无可恋，应菲倒是在那里摇头晃脑，跟着音乐打着节拍。 翟瑶一看有人居然在一旁应和，于是唱的更起劲了。 “还有多久。”何川又听了五分钟，感觉脑子快炸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吧，马上就要到了。” 翟瑶摘下太阳镜，往周围看了眼，然后回复何川道。 他们从何川家出来后，就去了应菲家。 应菲家的东西不多，能够拿去卖的，就只有她自己做的那些小首饰了。 应菲自己买了很多珠子啊，步摇流苏，缠花绒花，热缩片之类的东西。 自己在家做些小钗子。 东西不算多，她挑了一些出来，装满一个塑料袋，然后就出发前往翟瑶家。 翟瑶这里的东西就多了。 各种大的小的，拆封的和未拆封的箱子，摆满了一整个房间。 翟瑶甚至还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包着塑料薄膜，颜色崭新的跑步机。 “前一阵子不是全城戒严，不能上街吗。我之前报的那个健身房去不了了，教练让我坚持锻炼，不然身上的肉容易反弹，于是就在网上订了这么个机器，准备在家跑一下步。” “结果买回来后我才想起来，之前在装修另一个房子的时候，弄了个健身房，里面的设备都挺齐全的。然后我想啊，既然那边都装修好了，那干脆直接过去就行了，在这边又弄个健身房，感觉挺麻烦的，然后我就把这台跑步机扔杂物间了……” “对了，还有这台机器，是专门拿来练胸肌的；还有这台机器，是专门拿来练臀部的，川儿，你这么瘦，我感觉你可以拿这些机器多练练。怎么，你看上哪台了，我直接送你，反正这些机器我都有一套了，这些东西扔家里也是占地方。” 翟瑶兴高采烈的介绍道。 何川看了眼，这个摆放着各种还未拆封的箱子的，比他房间还大的杂物间，朝她拱了拱手。 “对不起，不需要。” 最终，因为她想搬的东西实在太多，三个人根本拿不动。 而且应菲也劝她，说她们只是去感受感受摆摊的气氛，不是要做“清仓大处理”，这才让翟瑶打消将杂物间清空的念头。 何川没有说话。 却莫名的松了口气。 不然就翟瑶那两个比一半商店还大的小仓库，等他们把东西搬完，估计一天时间都没了。 最后翟瑶进行一番精挑细选之后，终于选好她要去摆地摊卖的东西。 比应菲手上的小饰品多上不少，三人搬了差不多两趟，才将东西全都搬到电梯口。 为了装下这些货物，翟瑶换了一辆加大型号的suv，收拾整齐之后，一行人朝着目的地出发。 又开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熟悉的景物。 翟瑶开着车，绕着春熙路逛了两圈，选了一个摊位看起来比较多的地方。 然后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让何川和应菲在车上等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噔噔噔”的下车，朝着那堆摊位跑去。 过了一会儿，翟瑶又“噔噔噔”的跑回来，一脸兴奋的对两人说道。 “我刚问了，那个地方可以摆摊，而且不收摊位费，我们赶紧儿走吧，let's gou！” 三人将东西都从车里搬出来，然后到达指定地点，开始布置起摊位起来。 身边不时有人路过，很多人看到正在摆摊的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在一旁看了起来。 卖什么先不说，这一个帅哥两个美女，光是往这一站，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甚至还有很多人拿出手机，对着翟瑶开始拍起照来。 没办法。 翟瑶的身材实在是太霸道了。 尤其是当她在布置摊位的时候，动不动就要弯下身子，将臀部勾勒出浑圆的曲线。 感受到四周炙热的目光，何川忍不住将脸上的口罩，往上提了提。 人太多了。 他开始有些紧张。 “好了，大功告成！” 弄了快一个来小时，他们三人总算是把摊位给布置完毕。 布置摊位没花多少时间，往地上铺一块塑料布，然后将东西往上一放就好了。 像应菲那些小钗子，全部摆放好，也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主要是因为翟瑶那些东西太多了，而且很多东西都装在纸箱里，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啥玩意儿，都得把箱子打开，一个个确认一遍。 这一个步骤，浪费了他们很多时间。 东西布置完了，三个人抹了把汗，准备休息一会儿。 “当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翟瑶右手一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三个折叠马扎出来，“我就知道这里应该没座儿，提前准备了一下，来，一人一个。” 她将小马扎分给何川和应菲，三个人在摊位后面坐了下来。 再之后，翟瑶又去隔壁摊位，买了三倍奶茶，还有三碗冰粉。 冰封有点贵。 巴掌大的小碗，里面放了红豆，山楂，水果，还有些红糖，要卖八块钱。 记忆中，小时候吃这个玩意儿，都是五毛钱一碗。 物价飞涨啊。 将奶茶和冰粉分了下去，刚坐下没多久，翟瑶又抽动了下鼻子，然后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飘到另一个摊位。 很快，她带着六根烤串，从隔壁摊位回来。 看着两个女生兴致勃勃的在马扎上吃着烤串，喝着冰粉。 何川默默的吸了一口奶茶。 出来摆摊第一个小时，还未开业，销售额72。 第九十章 打眼 “老板，这耳机多少钱？” “七百。” “七百？居然这么贵！” “我看这个耳机还不错啊，beats的呢，我刚刚偷偷搜了一下，网上同款耳机要两千七！” “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也太便宜了，走吧走吧。” 两个小姑娘在摊前路过，看中了一款金白相间的头戴式耳机。 在询问了一下价格后，两人偷偷耳语了一番，最后牵着手离开了。 何川也没理会，继续坐在马扎上刷着2048。 春熙路上的人少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突发情况的原因，大家都被关在家里出不了门。 现在虽然情况有所减缓，但街上的人流跟往年相比，还是要少上不少。 尽管如此，何川坐这儿半小时的功夫，也引来十几号人的围观问价。 不过大多数人在知道价格后，都摇摇头离开了。 太贵了。 来地摊上买东西，大都是图个便宜。 你这随便一样东西，动不动就几百上千的，也没有正规发票，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这个钱，我不会去实体店里消费吗？ 坐了两个多小时候，地摊上上的东西，才终于卖出去两三件。 收入+3128元。 花了这么多钱，那顾客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样子是要把整个摊位给承包了。 最后还是何川说，一个人只能买三件，才打消了他的念头，最后悻悻的抱着他买来的东西离开。 看他脸上喜滋滋的模样，不用想，肯定是赚大了。 其中一个单反的镜头，就花了他一千来块钱，但这样的镜头去实体店买，少说也要小一万块钱。 等那顾客走了之后，何川看了下时间，然后给应菲发了条微信。 “差不多该回来了。”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应菲的消息才回复过来。 “好的，马上就来。” 没错，应菲和翟瑶不在摊位上。 她们就在这里坐了半个来小时，然后在翟瑶的怂恿下，两人把摊位扔给何川，然后跑去逛地摊去了。 幸好，何川对此早有预料。 辣娇就趴在他身边，一直在那里看着他玩儿2048。 时不时的还会吸引到不少漂亮的小姐姐，驻足停下。 为了增加摊位上的营业额，辣娇只能被迫营业，不情不愿的让她们摸了两下。 最后成功卖出去一些小钗子。 也算是给应菲的生意开张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翟瑶和应菲两人，小脸红红的从远处回来。 “我跟你说川儿，你没过去，那边可热闹了，围了好多人，到处都是做生意的，简直太有意思了。”翟瑶兴奋的说道。 “嗯。”何川一边点头，一边开始收拾起东西。 “我跟你讲，我好久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在蓉城，街上到处都是人，很多人骑着车，装着货物，里面啥都有，瓜果蔬菜，鸡毛掸子；还有三轮，那种人力骑的，你知道吧？你们以前那儿可多了，我出门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坐三轮车。还有那种公交，不是现在这种，是那种有两层的，下面一层坐人，上面一层可以睡觉……” 翟瑶在那里絮絮叨叨，叙述着往昔的岁月。 今天见到这么热闹的春熙路，又勾起了翟瑶小时候的回忆。 “哦，我知道。”何川将摊位上的货物，收起来，放进纸箱里，“我以前就住这一块儿。” “你以前住这里？”翟瑶眨了眨眼睛，看着何川。 “嗯，天府广场附近吧，我记得从家里出门到天府广场，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左右。”何川将那些货物都收好，然后开始收塑料布。 “看不出来啊，你以前还是个富二代？”翟瑶锤了一下何川胸口，“我那会儿还住在jj区呢，就川大那块儿。” “那边也不错。” “你家房子应该都拆了吧，干嘛不去买个好一点的房子，还住那么小一个老房子。” “应该拆了吧？”何川回忆了一下，印象有些模糊，记不清了。 “不知道？” “太小了，我母亲以前在那附近开了一家ktv，就在附近买了个房子，方便做生意。不过在我小学那会儿，房子就卖了，不知道卖了多少钱。”何川道。 “这样啊。”翟瑶砸吧砸吧嘴，一脸可惜，“那就亏大了，以前的房子卖不了多少钱，只能等拆迁。现在这边没什么住宅，新的楼盘基本上都是公寓，去年我看了一下，这边的公寓差不多得三万一平，不过环境很一般，人流比较杂，空气质量也不太好。” “你们也帮忙收拾下东西吧。”何川转移了下话题，这里基本上就他和应菲两个人在收拾。 翟瑶一直在那里叽叽喳喳，陷入自己的世界。 虽然她也马上要三十了，是个大姑娘了，但显然，她现在还没到开始回忆小时候的年龄。 “哦，行，等我把东西放一下。”翟瑶回过神来，左找找右看看，没有找到放东西的地儿。 干脆，直接把东西塞到何川手机。 “这是什么。”何川看见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堆东西，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翟瑶。 “哦，刚才在逛其他摊位，看到这些小玩意儿挺有意思的，就买了一些。”翟瑶一脸理所当然的道。 小玩意儿…… 何川将手里的东西翻了翻。 不是女生喜欢的那种饰品和玩偶，反而是几枚铜钱和一些古籍。 还有一把看起来像是有点年头的青铜古剑，上面还带着一些铁锈。 “买这些东西，也不怕打眼。”何川翻看了下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 这些小玩意儿，以前在春熙路经常见到。 不过这些年来，这种卖古物的地摊是越来越少了，偶尔看到那么几个，基本上也都是卖的假货。 估计是从商品市场批发过来的小玩意儿。 反正看到这些东西，往死里砍价就是了。 标价两三百的东西，还到二十块都有人愿意成交。 真实性可想而知。 “谁告诉你这些是假的了？”翟瑶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第九十一章 声音…… “真货？” 何川下意识的把手上的东西抱紧了一点。 “算是吧。”翟瑶撩起搭落下来的酒红色刘海，“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也算是有点年头了。” 何川将手里的东西，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两眼。 老物件，用量确实挺足，何川用手掌垫了垫那把生锈的铜剑，别说，还挺沉的。 三人将东西收拾好，搬上车。 然后翟瑶开着车，在附近转了一圈，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味道算不上出彩，不过能拿来忽悠外地客人，水平也算是在平均线以上。 吃饱喝足之后，三人在附近转了一圈，消消食，然后翟瑶开车，把何川送回家。 “你自己上楼，我们就先回去了。” 当何川从车上下来时，翟瑶从窗口伸出脑袋，朝何川挥挥手。 然后，何川眼睁睁看着翟瑶开着车，载着面颊微红的应菲，在街道口消失。 何川低下头。 正好对上辣娇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他问。 辣娇没理他，它猛地往台阶上一跳，拿屁股对着何川。 何川在原地站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跟在辣娇的身后上了楼。 开门，进屋。 何川把鞋子放好后，看见地上留下来的鞋印。 是上午应菲和翟瑶过来时，在家里留下来的痕迹。 脚印不是很脏，只是有些灰尘，但何川看了两眼之后，还是去了厨房，拿出扫帚和拖把，弯着腰开始扫地。 将脚印扫干净，灰尘都用撮箕撮起来，倒进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后，何川将拖把在浴室里打湿，在地上拖了起来。 等他将屋子收拾完后，已经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的，衣服都贴在皮肤上，很难受的感觉。 何川从卧室里拿了一套换洗衣物，进浴室打开水龙头。 这次洗澡何川整整花了二十分钟时间。 他用毛巾将全身都搓了一遍，把皮肤搓的通红，然后再用药皂洗一遍，又打了一遍沐浴乳。 从浴室出来后，何川整个皮肤都透着一股红色，像是刚从蒸笼里端出来的小龙虾。 还散发着一股香味。 辣娇出过门，也在浴室里洗了一下脚脚。 它在地上的毛巾上蹭了两下，将脚脚蹭干净，然后跳上沙发，挨着何川身旁趴下。 咔嚓。 何川从沙发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打开之后喝了一口。 冰凉的碳酸饮料入肚，浑身毛孔仿佛被打开一下。 舒服。 何川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将二氧化碳气泡吐出。 做完这一切后，他躺在沙发上，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了本书，靠着靠枕就开始看了起来。 今天很累。 去了一趟春熙路，感觉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又是搬东西，又是整理摊位，还要应付客人的咨询问价。 何川脑子都快炸了。 他是去打鱼的，但周围还有很多靠经营卫生的小生意人。 他们在那里沿街叫卖，废力的吸引过往游人的注意力，推销自己的商品。 甚至还有人穿着厚厚的玩偶服饰，在街头散发传单，跟路过的游人一起合影留恋。 当他们取下头套的时候。 何川看到的，是一张张发丝都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脸上因为气温过热而显得有些通红的稚嫩脸庞。 蓉城六月的天气。 何川光是坐在那里，身上就一直在往外冒汗水。 哪怕喝着奶茶，吃着冰粉，衣服依旧全被汗水浸湿。 但有那么一群人，却依旧在为生存而奔波。 有那么一瞬间，何川突然觉得很幸运。 幸好自己当初选的是警察，幸好自己有那么一点特殊之处。 否则就何川这种性格，估计挨不到退休，就能把自己活活给饿死。 努力活着的人，都值得所有人的敬佩。 何川叹了口气，将手上刚翻了两页的书籍给合上。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两只脚踩在地摊上，胳膊靠在膝盖上。 或许是被某种气氛给感染，或许是触动了什么东西，何川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沉重。 脑海中时不时的会有各种画面闪过。 那些并非自己亲身经历过，却又格外熟悉的画面，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有时候他是一个工人，有时候他是一个司机，有时候他是个白领，有时候他又是个…… 各式各样的身份，各种各样的经历，如雨后春笋一般在脑海里纷纷浮现。 就好像一台十年前的电脑，在运行一款最烧显卡的《荒野大镖客2》一样。 大脑在轰鸣。 血液在快速流动。 耳边“嗡嗡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震动一般。 何川的手指，深深的陷进裤腿里。 瘦弱的手臂上，一根根青筋浮现出来。 淡蓝色的血管下，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我好恨，我好恨……” “救救我，我不想死，快点来救救我……” “放我回去，我妈妈还在等我，快放我回去……” “救命啊！你这个禽兽，放开我。快来人啊，救救……唔，唔唔……” 那些画面，逐渐变化成一道道声音。 无数声音在哀嚎，在嚎叫，在何川耳边控诉。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好恨啊，我还有孩子要养，还有父母要孝敬，我好恨啊！” “他们为什么见死不救，他们为什么要冷眼旁观，为什么，为什么！” “那些人，就是那些人逼死的我，他们还在网上打字，他们还在网上做键盘侠……” 那些声音越来越响，渐渐覆盖了何川的理智。 砰！ 卡其色的短裤，承受不住何川的力道，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抬起头。 半长的刘海下，那双永远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漠的眼睛，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我要你杀了他，杀了他，为我报仇！” 不行，我是警察！ “他是杀人凶手，他杀了我，我要他血债血偿！” 不行，我，是警察…… “如果你不愿意动手，那么，将身体交给我，我来给自己报仇！” 不行……我…… 理智的声音，在脑海中逐渐崩坏。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充满怨毒的声音，从众多声音中脱颖而出，覆盖了他的脑海。 忽然。 何川浑身一震，整个人猛地往前踉跄了一下。 他双手撑住桌子，肩膀轻微的抖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 眼皮微微上扬。 就见他瞳孔中的黑色，仿佛覆盖了整个眼球…… 第九十二章 愉快的决定 喵~ 懒洋洋的猫叫，在何川身边响起。 何川扭过头，看见辣娇侧躺在沙发上。 眼神慵懒，尾巴一摇一晃，在空气中高高扬起，然后落在何川腿上。 何川：“……” 辣娇：“……” 视线在空气中交织。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望着过了五分钟。 良久，何川迟疑着，伸出手，搭在辣娇尾巴上。 瞳孔中的黑色猛地膨胀了一下，然后渐渐退去。 喵…… 辣娇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何川身边，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然后翻了个身子，露出柔软的肚皮。 “傻帽。”何川淡淡的说了句，伸手在它肚子上揉了两下。 大脑有种缺氧的感觉。 手臂很沉，抬了一半，有点抬不起来。 何川侧着身子倒在沙发上，半长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不一会儿，他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辣娇盯着他看了几眼。 它从沙发一头，叼来小被子，轻轻搭在何川身上。 然后跳下沙发，一个加速跑到门口，跳起来，将门口旁的开关关上。 啪嗒。 整个卧室一下子暗了下来。 …… 这一觉，何川睡的非常的沉。 虽然很沉，却并不是很踏实。 很多梦，一个接一个，在他脑海中来回反复。 偏偏他像是被锁在了里面，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梦境中挣脱。 忽然，他猛地一蹬腿，就听“砰”的一声，房间里响起一声巨响。 辣娇在沙发一头趴的好好的。 被这动静吓的，猛地从沙发上抬头。 呼哧，呼哧…… 何川闭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好半天，他咽了口唾沫，睁开眼，看见熟悉的，雪白色的天花板。 愣了两秒，何川才从沙发上直起身子，一只膝盖抬起来，手肘靠在膝盖上，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感觉脑子好像要炸掉了一样。 揉了半天，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朝着脚边的方向一看，视线在半空中和辣娇产生交汇。 何川：“……” 辣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何川总觉得辣娇看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在骂他是不是个傻子。 摇摇头。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出脑海。 何川从沙发上起来，看到沙发前的茶几歪了一截。 跟原来摆放的位置，差了差不多有九十度的弧度。 上面的东西也变得东倒西歪。 昨晚放着的百事，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地摊上。 褐色的液体撒了一地。 何川：“……” 算了，先收拾一下吧。 他跳下沙发，将茶几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搬到一边，然后开始收拾起地摊。 先将差不多空了的百事罐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抽了几张纸巾，尝试将地毯上的可乐清理一下。 在连续浸湿三张纸巾后，何川索性将地毯抽出来，卷成一圈，放在门口。 沾了这么多可乐，已经很难清理干净了，回头直接扔到楼下垃圾桶好了。 整理好客厅之后，何川感觉脖子上有些不舒服。 感觉黏黏的，下巴和脖子都贴到了一起，特别难受。 拿了件衣服去了浴室，顺手把刚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加上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差不多又可以洗一次了。 夏天了。 换衣服的频率，也比冬天高了。 等弄完这些之后，已经日上三竿。 何川带着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辣娇出门，把店铺打开，然后去隔壁点了碗牛肉面，吃完之后，这才开始正式营业。 只可惜。 并没有什么客人…… 作为一个佛系的店主。 何川的宠物店跟它的主人一样，也非常的佛系。 从开业以来，总共也没卖出去多少东西，收到的钱在扣除成本之后，也就够他平日里的伙食费而已。 如果不是何川把这家店买下来，不用付租金，说不定每个月何川不仅不赚钱，还得倒贴房租和水电。 今天何川有点懒。 虽然平日里他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但今天的他比平常时候看起来更懒。 身子骨软绵绵的，简直提不起力气。 胃也有点不舒服，看到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个小时，何川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上网收了一下自己的症状。 几分钟后他放下了手机。 中暑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跟在翟瑶身上折腾了一整天，接着晚上又在沙发上睡着，忘了开空调的缘故。 毕竟自从退休之后。 他就整天呆在店里。 偶尔出去两次，不是坐出租，就是翟瑶和吴胖子开车来接他。 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剧烈的运动了。 好在，店的斜对面就有一家药店，何川过去，买了一盒藿香正气液。 买药的时候，店家正好在搬运货物。 半米高的纸箱，被两个身着白大褂，看起来娇滴滴的妹子，一人一边，从面包车上抬进了药店。 何川看了一眼，纸箱上写着几个字，最后两个字是“口罩”。 又出事儿了？ 何川挑了挑眉。 记得过年那会儿，因为上面下通知，导致口罩这种物资突然就火了起来。 店里一罩难求，不仅医用口罩卖完了，就连超市里的防尘口罩也都销售一空。 到四月左右的时候，一片n95口罩炒到了六十多块钱，而且有钱都还买不到。 要关系的。 不过从五月开始，口罩需求急剧下降。 不仅价格恢复了平常水平，甚至比以前的价格还要低上不少。 听说制作医用口罩的熔喷布，从一开始的2.5万元一吨，一度炒到7090w一吨。 产生了不少倒爷。 有些下手快的，就这两个月时间，就赚了小几亿。 不过现在熔喷布价格也下降了，被上面整治了一顿，很多囤积熔喷布梦想着发大财的现在都遭殃了。 据说这玩意儿现在都堆在厂房里，白送都没人要。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胖子还有点可惜。 怎么没亏死那些龟孙子呢。 不过看这架势，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好。 还是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好了。 做出这个决定后，何川感觉身心愉悦，回到店里把藿香正气水喝完之后，他准备提前关店。 就六点好了。 结果刚过五点，就看见一道身影，低头搭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九十三章 天煞孤星 彭佳怡怂搭着个脑袋，有气无力的走进店里。 “老板，我来接猫。”彭佳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势将脑袋靠在桌子上。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何川刚拆开一板藿香正气水，从盒子里拿出一瓶，插上吸管，三两口喝完。 砸吧砸吧嘴。 有够难喝的。 随手将空掉的玻璃瓶扔进垃圾桶里，何川将盒子收起来，放进抽屉里，这才道：“你今天没送猫来。” 今天何川起晚了。 快中午的时候才从沙发上爬起来。 等开店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 “哦……好像是啊。”彭佳怡揉了揉头发，这才记起来这个事情，“我忘了。” 说完，她继续趴在桌子上。 白嫩的侧脸因为和桌面过度挤压，被压出了一道红印。 “小橘丢了？”何川看她一脸颓唐的模样，想了想，给出这么一个猜测。 上次见她这么颓唐的时候，还是她一口气买了好几袋打折的猫粮猫砂猫罐头。 结账后看着支付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比上一次看起来可厉害多了。 “老板，我可能要上街要饭了。”彭佳怡脸贴在桌子上，声音透过脸与桌面的缝隙传出，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诵机器。 “如果到时候我真去要饭，希望老板你帮忙，给小橘和囦囦多喂点猫粮。” 何川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下：“你这是……失业了？” “成年人的世界，哪儿有什么失业。”彭佳怡抬起头来，发丝凌乱的贴在那张俏脸上，“只有吃的起饭，和吃不起饭的区别。” 她的表情很正经。 活像是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大智慧居士。 “那就是失业了。”何川无情打击道。 “呜哇……”彭佳怡将脸埋在两只胳膊之中，一下子哭了出来，“老板，怎么办，我又失业了……” 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挺难过的。 毕竟从她找到工作，到再次失业，中间只相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次是咋回事？”何川拿出茶杯，用热水清洗了一下，准备泡一壶花茶…… 算了，花茶喝腻了，正好上次在楼下看到有人卖大麦茶。 何川还没喝过大麦茶，就买了一包准备试试。 他从抽屉里拿出盛放大麦茶的袋子，打开包装，将褐色的大麦粒导入清晰干净的茶杯中。 然后加入已经不是那么滚烫的开水，冲泡了一下，就见茶杯里的水变成了黄褐色的颜色。 散发着一股大麦的清香。 “老板压了一批货，卖不出去，现在资金链断了，公司倒闭了。”彭佳怡委屈巴巴的说道。 这可真是天灾人祸。 何川耸耸肩，突然想问，你家老板不会是囤了一批三文鱼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何川问了一句。 若是换做以前，何川也不会关心这样的事情。 不过跟彭佳怡接触这么久，两人也算是认识了。 再加上，何川实在不想让店里再多出两只猫来。 那只叫囦囦的大猫还好。 关键是小橘…… 就这么一个月功夫，小橘体型“蹭蹭蹭”的往上涨。 到目前为止，体型已经比辣娇还大，已经开始赶超囦囦了。 如果把小橘寄养在他这里。 本来就勉强维持收支平衡的宠物店，可能会直接被它给吃破产。 “不知道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这种事儿我也习惯了。”彭佳怡叹了口气，已经认命了。 “我可以给你个建议。”何川道。 “啊，老板，你有什么朋友正要招人吗？”彭佳怡一下子正起身子，双目炯炯，立马就来了精神。 “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鬼屋，看他们要不要招演员什么的，我觉得你现在这个形象，非常合适。” 何川上下打量了一下彭佳怡，给出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 何止是合适。 就她现在这披头散发的模样，要是放在晚上，都可以直接拉街上去吓人了。 要是再打上灯光…… …… ………… ……………… 彭佳怡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老板你好讨厌啊！”她连忙将贴在脸上的发丝拉了下来，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镜子，开始检查妆容是不是已经花了。 看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何川摇摇头，拿起手上的书籍，又继续看了起来。 彭佳怡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来的时候无精打采，走的时候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元气。 等彭佳怡走了之后，何川又在店里坐了半个来小时，然后才将店铺关掉。 回家的时候，何川又想起彭佳怡的事儿。 通过彭佳怡自己在那里絮絮叨叨，何川知道，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从大学毕业后出来工作开始，彭佳怡就没有一份工作的时间是超过了半年的。 正常点的，部门管理之间互相扯皮。 赢的把输的一方赶出公司，顺便把接手过来的团队清洗一遍。 也有公司做了几年，业绩不错，刚好被卖掉。 结果总公司派来自己团队，把一些业务部门的人员给替换掉，老人不好动，像彭佳怡这种新人正好开掉给别人空出岗位。 不正常的，就比如在公司加班到八九点钟，去卫生间上厕所，正好撞上部门领导跟下属在卫生间里偷晴。 要不就是她被哪个男同事给看上了，结果那个男同事，又在和公司里的另一个女同事在交往，她就被那女同事来找麻烦。 当然，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比较极端的情况。 就好像这一次，老板莫名其妙的就资金链断裂，公司开不下去，只能倒闭…… 因为频繁的更换公司，导致彭佳怡的简历看上去非常不好看。 本来找公司就不容易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公司，结果往往她连转正的时间都熬不过去。 彭佳怡对自己的运气已经快绝望了。 何川觉得，这丫头有点像传说中的天煞孤星。 她当前最该做的事儿，不是要去找工作，而是先去找一个寺庙，把身上的晦气给清洗清洗。 摇摇头，何川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点素菜，准备回家做饭。 刚上楼，手机震动了一下，何川掏出来一看，是应菲发过来的微信。 “吃饭了吗？” 第九十四章 眼睛红了 !go “今天翟瑶在家弄了烤肉。” “你要是还没吃饭的话，就过来一起吃吧。” 何川刚看完上面一条消息，紧接着应菲又发了两条过来。 何川看了眼手机，斜着眼看了一眼辣娇。 喵！ 傻站着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做饭！ “你们吃什么烤肉？”何川小拇指勾住装着素菜的塑料袋，用手指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敲击道。 “她拿了个烤盘过来，还有家庭用的自助烧烤架。” 应菲回复道。 这样啊…… 何川琢磨了一下，感觉过去一趟也不错。 我只是突然想吃烤肉了，并不是特意要过去见什么人。 “好，我马上过来。”何川回复道。 发完消息后，他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揣，扭头向着应菲家方向走去。 喵！ 辣娇勾住了何川的裤脚，将它往家的方向拉。 “别拉。” “我过去蹭个饭。” “今天就不回家做晚餐了。” 何川弯腰，将辣娇的爪子从裤子上拉下来。 他不怎么给辣娇剪指甲，所以辣娇的指甲很锋利。 稍稍一用力，就可以在那条亚麻裤上撕出一道大口子。 喵！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何川带着辣娇，花了十几分钟，走到应菲家所在的小区。 上楼后，何川敲了敲门，就听里面传来翟瑶的声音：“来了来了，菲儿，你去开门。” 噔噔噔。 一阵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传入何川耳膜。 紧接着，防盗门被打开，应菲那张清秀的俏脸出现在防盗门后面。 “她在做什么？”何川看了眼，没看到翟瑶的身影。 应菲把往头屋里扭了扭，示意翟瑶现在是在厨房里。 “给，刚准备回去做晚饭，正好接到你微信，就顺道一起带过来了。” 何川将手上的塑料袋递给应菲，然后从旁边鞋柜上拿过一次性鞋套，弯腰往脚上套。 自从翟瑶赖在她这里不走之后，应菲就去超市买了这么个玩意儿。 应菲接过塑料袋，抿抿嘴。 她目光越过何川，落在一旁的辣娇身上。 她思考了片刻，然后抬起手，朝着辣娇打了个招呼。 辣娇没理她。 何川换好鞋套之后，跟应菲一起进屋。 还在走廊上，他就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香味。 “怎么没开窗？”何川问了一句。 “开了，油烟味还是有点重。”应菲打字回复道。 “可以把抽油烟机先开上。” “我们准备搬到阳台上吃。” 两人一边聊，一边进屋。 刚靠近阳台，何川就见到翟瑶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她将酒红色的长发扎了起来，用一根皮筋系在脑后，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 胸前系了个围裙，围裙是黑色的，上面画了一只黑色的卡通猫，眼神慵懒，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模样。 她手里拿着一把竹串，正在灶台前忙碌。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翟瑶头也没回道：“站在那儿傻愣着干嘛啊，事儿多着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这语气。 不用说，肯定是在叫自己。 “帮啥。”何川走进厨房。 厨房空间太小，勉强只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 何川一走进去，翟瑶顿时有些施展不开，在翻动烤串的时候，时不时会戳到何川身上。 “把那些肉都串上，然后把茄子放在锡纸上，一会儿我一起给它烤了。” “不是说等会儿到阳台上一起弄吗。” “那个是拿来烤肉片的，这个是拿来烤串儿的，味道都不一样，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何川摸了摸鼻梁下的胡子。 说实话，这是除了家里人之外，第一次有人质疑他会不会做饭的。 不过今天的菜看起来好像还挺丰盛的。 灶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里面都是切好的蔬菜，以及处理好，放在碗里腌制的肉类。 不过洗菜池里还放着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素菜，旁边还有一大把散落的竹签，竹签旁放着一个盘子，里面还有小半盘的肉类。 看起来还没来得及处理。 何川洗了个手，开始处理起洗菜池里的素菜来。 翟瑶忙着烤串，应菲则是将东西放好之后，搬了个小椅子到厨房门口，继续串着肉串。 “来来来，品一品，尝一尝，正宗的xj羊肉串，十块钱两串，十块钱两串，不好吃不要钱哦。” 翟瑶烤着烤着，开始一边摇动着腰肢，一边开始吆喝起来。 羊肉买的好像还不错。 金黄的油水，顺着烤架滴到炉子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整个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烤羊肉的味道。 尽管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可这股味道还是太呛人了。 何川忍了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了，将窗户又往外拉了一点。 只可惜，这种窗户被钢条卡着，最多只能开一半。而且厨房的窗户很小，顶多只有何川小臂长短。 开一半……跟没开感觉差不多。 翟瑶一开始还唱的很嗨，唱着唱着，她就唱不下去了。 “咳，咳咳，怎么这么呛人。”翟瑶捂住鼻子，被屋子里弥漫的油烟味呛的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不搬到阳台上去烤。”何川面无表情的问道。 阳台虽然比厨房大不了多少，但那里的窗户比厨房大，把窗户全打开，总比憋在这么个小厨房里要好不少。 “那边没有油烟机。”翟瑶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刚开始烤的时候还没事儿，烤的多了，油烟气大了之后，翟瑶就有些受不了了。 因为她腌制羊肉的时候，撒了辣椒面…… 再混上孜然，胡椒粉，在这么一狭小的空间里，那滋味，简直让人刻骨铭心。 “不行了不行了，我先出去一下，等这烟气散一下再进来。”翟瑶终于顶不住了。 她将火一关，把烤好的竹串扔到盘子里，伸手就要擦拭被辣椒面薰的通红的眼睛。 “别碰。” 何川伸手拦住了翟瑶要擦眼睛的手。 “你干嘛！” 翟瑶不停的眨着眼睛，眼球通红，泪珠子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何川随手抽了张纸巾，折叠好，用冷水浸湿，敷在翟瑶眼睛上。 “你帮她处理下眼睛，这里面的东西我来处理。”他把翟瑶推出厨房，对门口的应菲说了一句，然后就将厨房木门拉上。!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