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女配三岁半》 001 这是一处被繁华城市抛弃的地方。 深巷逼仄，垃圾满地，空气中常年散发着恶臭，除了蚊虫与偶尔造访的野猫野狗外，鲜少有人出现在这里。 夜色幽沉浓郁，一条细小的胳膊慢腾腾从垃圾桶里伸了出来，接着是短短的腿部与躯干，最后手上没抓稳当，整个人都跌坠到地面。 那件笼在她身上的白色病服早已染脏，像破旧的抹布一样湿黏褶皱的贴着皮肤。小团子赤着小脚，脏兮兮地脸蛋上唯有一双眼睛还算干净灵动。 叶芽揉揉眼睛，茫然无措环视一圈后，注意到自己竟然有了身体。她瞪大眼，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晃动着脚丫，捏了捏脸蛋，歪歪头看到墙角处长了株歪歪扭扭的野草。 叶芽瞳眸一亮，四肢并用爬着过去，低下头有礼貌的询问：“你好，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野草迎风飘摇，叽里咕噜。 “……”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叶芽瘪瘪嘴，“你会说普妖话吗？” 野草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翻译过来就是小鳖崽子滚远点，莫挨老子。 ——环境不好，就连生长在这里的野花野草都非常暴躁。 好半天都没人理，叶芽双手环膝，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这里黝黝黑黑的，没月亮没星星，天空像墨布深沉沉向下压。四周没有熟悉的灵气环绕，小草说话还有方言，处处透着陌生与危机。 叶芽嘴唇绷得很紧。 她今年刚满一百，在花草族里属于幼崽，因为没有化形，日常都要父母陪伴，日光呵护。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醒来时看见红光漫天，神火肆虐，灵地刹那变成修罗地狱，父亲为护他们离去而消失在大火中。 母亲抱着她，最后只听她说：“叶芽，活下去……” “妈妈……”叶芽难过坏了，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当泪珠落到地面时，一朵纤弱细小的四叶草于夹缝中徐徐生长，那抹绿叶成了这灰暗中唯一的亮色。 [宿主叶芽激活系统，系统01为你服务。] 突然出现的冰冷声音让叶芽眼泪骤停，睁大眼珠茫然的来回巡视。 [请宿主熟读以下剧情，并完成任务。目前进度0%] 这声音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 他话说完的下一秒，一块透明的面板在眼前滑落，上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作为一个学龄前妖怪儿童，叶芽一个字都不认识。 夜风吹过很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狰狞作痛。 叶芽泪眼朦胧，软糯的嗓音发抖发颤：“叔叔，你……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在哪儿吗？你能送我回灵地吗？] [不能。] 叶芽屏住呼吸，放软语气小心试探：“那我爸爸妈妈……” 系统冷酷无情:[死了。] 诡异静了两秒后，叶芽嚎啕大哭。 [哭什么，冷静一点。你都是个一百岁的大人了，成熟点不要哭。] [能不能学学你妈？我之前带你妈的时候也没这么哭天抢地啊] [别哭了，再哭就要把找你的那些人招来了。] 系统的劝慰毫无作用，反而让她哭得一声比一声凄厉。嚎了半晌后总算没有力气，软靠在墙上抽抽搭搭哽咽，嘴里不住嘟囔找妈妈找爸爸，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系统意识到它的教育方式有误，以往它带的都是成年人，省心省事。但这次不同，叶芽虽然一百岁，但在妖怪界里还是个要爹妈呵护的小宝宝，要是不哄着点恐怕会一直哭。 想到这儿，系统当机立断切换到温柔好叔叔人设，就连说话方式一同改变。 [宝贝别哭了。] 柔情似水的嗓音在脑海中响彻，叶芽沾着泪眼的睫毛颤了颤，果真不哭了。 [你要是想救爸爸妈妈和你的同族就要听叔叔的话。] 叶芽胡乱抹去眼泪，并不上套：“可是妈妈不让我听陌生人的话~” 系统：[……] “你是个怪叔叔，我不和你说了，我自己去找爸爸妈妈。”叶芽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单手撑墙，看着那双小脚，犹豫地迈出一小步。 系统瞬间抑郁。 但是没关系，他这里还有其他人设！！ [叶芽妹妹。]为了贴近距离，系统换了个与她年龄差不多的儿童人设，包括声音都变得软萌，[听我说，神火已摧毁时间之境，位于时间之境的三方灵地一同覆灭，其中也包括你。] 叶芽脚步顿下。 [你的母亲连同三千族人耗尽修为才保住你的一缕魂魄，将你送入到这个身体里，现在只要你走完这具身体的人生轨迹，就能重回爸爸妈妈身边，我还能帮你实现四个愿望。] 系统语气加重，[你想好了，你可是你们全族的希望。] 叶芽歪着头，困惑中带着怀疑：“什么愿望都可以？” [是的，什么愿望都可以。] 叶芽低头看着这陌生的身体，脑海中与父母和伙伴的相处一点点浮现。 她的母亲是食人花，平时凶巴巴，唯独对她温柔耐心；爸爸和她一样是四叶草，为了让她快些长大，爸爸将所有的营养都给了她。 还有小伙伴们，他们都很好很好…… 叶芽目光逐渐坚韧，用力点头：“我要救爸爸妈妈！”很快又问，“小哥哥我要怎么做？” 怎么做？ 当然是恶贯满盈，心狠手辣；打压男主欺负女主，直至男女主情比金坚，恶毒女配退居后位。 然而—— 叶芽现在太小了，提那些都尚早。 [叶芽听我说，你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你是小说里被克隆出来的女配角，由于原主在实验中死去，所以要由你来代替她走完小说剧情，懂了吗？] 叶芽陷入沉思。 系统幽幽叹息，他千帆历尽，带过那么多穿书主角，这次真是最艰难的一次。任谁也想不到这么重要的女配竟然在三岁半就死了！ 想着，系统重新翻了遍叶芽的女配剧情。 在这部小说里，叶芽刚克隆出来没多久就被父亲送到克隆基地秘密销毁，负责她的博士动了邪心，非但没有销毁叶芽，还将她带到地下研究院当做实验体。 折磨两年后，叶芽逃了出来，被刚巧路过的女主发现。 女主夏晴家庭殷实，善良聪慧，看叶芽可怜就让父母收养；因为是克隆人的原因，叶芽有着先天优势，她的聪明让夏家父母赏识，之后冷落夏晴，重点培养叶芽。 即使收获无数奖赏，叶芽还是不满足，身为克隆人的并发症始终伴随着她，她痛恨健康美丽的夏晴，将所有怨恨发泄在夏晴身上。她是天生坏种，心思恶毒，坏事做尽，后来孤单死在十八岁…… 看完剧情，系统不太确定小四叶草叶芽能否完成任务，然而事到如今，不行也得上。 [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叶芽乖乖点头。 [你现在去路口，待会儿等第三辆黑车过来就撞过去。] 叶芽又点了点头，摇摇晃晃走出小巷。 外面的世界星灯闪耀，繁华璀璨，汽车鸣笛声与路边音乐混合，嘈杂又热闹。 这里和叶芽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它陌生更让叶芽心生畏惧，一栋栋矗起的高楼似怪物张裂开的大口，好像马上要将她吞噬。 叶芽心生怯怯，小小的身体向后退了步。 她不应该怕的。 叶芽抿着嘴唇，她要回家，救爸爸妈妈，救灵地的所有妖怪。 叶芽深吸口气，大着胆子便要冲向马路，结果下一秒就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满是为难，“哥哥，车是什么呀？” 叶芽生活在领灵地，对现代生活一概不知。 [……路边带轮子，咕噜咕噜转的那个。] 叶芽眼睛紧盯着车辆，认真数过两辆，对着第三辆黑车一鼓作气冲撞过去。 身形矫捷，好似一头小蛮牛。 可是——！！！ 系统电波一颤，急忙唤她：[等等！不……] 呼声未落，叶芽便于路过的黑色自行车撞了个正着。 嘭得记重响，连人带车一齐歪躺在马路牙子上，路过的夏家轿车打了个转，在他们在面前优雅穿过，没多久消失在车流之中。 望着那远走的车影，系统心头作梗，总算忍不住—— [操？] 身为无情的任务机器，系统第一次怀疑人生。 叶芽的膝盖被硬厉的石子蹭开道口子，她很疼，眼泛泪花的捧起膝盖察看伤势。还好，除了刮破点皮外并没有流血，妈妈说妖怪的血是很珍贵的东西，一定不可以受伤。叶芽放心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 每次她被淘气的蜜蜂撞了脑袋时，爸爸都会像这样温柔拍打着她的枝叶，现在爸爸不在，她只能自己哄自己。 把自己哄好，叶芽温吞吞站了起来。 脚边散落着几本书，那应该是别人掉的。 她一本一本把书捡起来，仰起头双手奉上：“给你。”小姑娘的声音奶生生，软绵含着糖。 少年站在光影下，宽松校服下的身躯如松竹细瘦，五官稚嫩却也精致，奈何一双眸冷得很，漆黑无光，让整个人透着死寂阴沉之气。 他不说话，默然不语盯着她。 叶芽手一抖，吓得将书重掉在地面。 002[捉虫] 叶芽本质是妖怪，就算穿越到人类身上也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说守护灵。 守护灵只护至诚至善之人，也拥极恶极歹之徒，一百个人里面可能只有一人拥有自己的守护灵，很是少见。 她仰头瞪大着眼，视线中，一只通体黑色的乌鸦立于少年肩头，双眼呈赤红，周身盘旋的黑气像乌云一样将少年笼罩。 叶芽记得母亲说过，乌鸦乃不祥，拥有这种守护灵的人类也不是好人，若是见了就躲远点，免得招来祸端。 她咕噜声吞咽口唾沫，双手背后，老老实实侧身让开路。 沈昼垂眸敛目，噤声漠然地扶起自行车，随手将书本丢到车筐。推着自行车走远两步，旋即脚步顿下，再次折返回来。 “你叫什么？”他居高临下问。 叶芽害怕那只乌鸦，乖巧应话：“叶芽。” 沈昼眉一挑，眼神环顾四周，之后又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沈昼打好车，在她面前蹲下：“你爸爸妈妈呢？” 叶芽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肩膀上。 那只乌鸦估计是累了，正窝在肩头，慢悠悠用喙啄着翅膀上的黑羽。觉察到叶芽视线，乌鸦那血红色的双眼落了过来，张开嘴凶狠的一声啼叫。 叶芽肩一抖索，吓得用两只小手捂住了眼。 沈昼抿唇，他从小不讨人喜欢，现在吓到小孩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猫狗见了他都要躲着走。 瞥了眼叶芽那干裂到破皮的嘴唇，沈昼起身进了旁边便利店。 他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五块钱，捏着皱巴巴的纸币在货架前徘徊许久，忍痛买下一瓶娃哈哈。 “给。”沈昼再次走到叶芽身前，将买来的娃哈哈递了过去。 叶芽缓缓将手指头留出一条细缝，大眼睛盯着娃哈哈始终没有动。 沈昼主动为她插上吸管，声线淡薄：“喝吧，喝完我带你去找警察，他们会帮你找到父母。” 叶芽长睫颤颤，小心翼翼碰过娃哈哈，小口小口的吸溜着。 ——甜滋滋，是她一百年都没有尝过的味道。 “谢谢哥哥。”叶芽唇角漾开抹笑，干净明媚的笑容让整张小脸都生动起来。只是脸上和身上过于脏了，脏到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滚出来的一样。 沈昼看着难受，取出纸巾蘸着水壶里仅剩的一口水一点点把她脸上的秽物擦拭干净，她原本的样子逐渐显露。 叶芽生长得极其好看。 眉儿弯弯，眼神伶俐，一滴红色泪痣不偏不倚点缀在左眼下方，任谁见了都要呼声漂亮可爱。唯一不足的是她太瘦了，皮肤也过于苍白，像是营养不良，又像是被长久虐待。 叶芽很快喝完了一瓶娃哈哈，舌头仍不餍足的在嘴唇舔了一圈。 “走吧，我带你去前面警亭。” 警亭不远，走几步拐角就是。 叶芽捧着空掉的瓶子，一瘸一拐跟在他身侧走。 沈昼走得很慢，即使如此叶芽依旧跟不上。他余光往过一扫，小姑娘身子骨单薄，过于宽大的衣服快要从肩头滑落，她赤脚走在地上，脚丫子早就脏得不成样子。沈昼抿了抿唇，脱下校服外套把她完全裹住，紧接着张手将人抱了起来。 叶芽短短的两条胳膊环着少年脖颈，眼神对上旁侧假寐的乌鸦时，吓得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在了他肩窝。 三岁的小姑娘轻若羽毛，抱在手上没一点力气。 沈昼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弟弟，因为父母早亡的原因，弟弟都是他一手拉扯他的。他记得弟弟三岁时重多了，果然这小姑娘生活的不好。 “你住哪儿？” 叶芽思索几秒，认真道：“土里。” 沈昼默然。 他权当这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警亭近在咫尺，里面只有一位执勤的民警。沈昼抱着叶芽进去，主动和对方打了招呼：“你好，这个小朋友走失了，能麻烦你帮她联系下父母么？” 这条街是龙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每个月都会有一两个小朋友和父母失散，民警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以。”民警点头，“同学你放她在这儿，顺便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回头要是找到她的父母，我打电话联系你。” 少年眉眼里有丝丝窘迫：“抱歉，我没有手机。”父母死后，亲戚们吃绝户，榨干了父母留下的所有财产。此后他和弟弟的日子过得清苦拮据，就连两人上学都靠他人资助。手机是当今社会的必需品，却是他们的奢侈品。 “我叫沈昼，就读一中。要是有事您可以去那边联系我。” 说完，沈昼把叶芽放在了警亭的椅子上，沉默不语的转身离开。 他背影削瘦挺拔，叶芽睫毛颤颤，跳下椅子追了出去：“大哥哥——！” 沈昼回眸，“你还有事？” 叶芽跑到他身前，在沈昼困惑的视线中拉起沈昼的手搁在了头顶。 小姑娘的发丝像奶猫的胎毛一样柔软，这让从来没被小孩子亲近过的沈昼浑身一个激灵，大脑莫名空了几秒。 “大哥哥是好人。”叶芽望着他的双眼澄澈清亮，“小叶子会祝福你和你的黑雀雀。” 妈妈说四叶草会降福人间，只要人类摸一下脑袋就可以。 说完这句话，叶芽撒丫子重新跑回警亭，留沈昼原地呆愣。 黑雀雀？？？ 沈昼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最后看了眼警亭，匆匆赶回到原来的位置，面无表情对着地上散落的书本怀疑人生。 他自行车呢…… 沈昼用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消化掉自行车被人偷了的事实。他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书本整理好，认命向家的方向挪动。 沈昼从小到大倒霉惯了，丢东西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嘴里有点干，旁边刚好有家超市开张。他掏出仅剩的一块五犹豫会儿，走进去买了瓶一块钱的矿泉水。 “超市新开张有活动，凡是在本超市购物者都可以凭小票参加抽奖活动。”店员笑眯眯地指向旁边箱子，“一等奖是电动车，同学可以试一下。” 超市门口停着辆崭新的粉红色小电驴，上面绑着喜庆的大红花。 沈昼对抽奖这事儿压根不抱希望，他把小票递给店员，不甚在意的随手一抽—— 【一等奖】 三个字在灯光下显眼瞩目。 沈昼手一抖，陷入恍惚。 ** 时钟指向十点，距离叶芽苏醒刚好过一个小时。 民警给了叶芽一块面包，一边看她吃一边问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叶芽。”她捧着面包晃着小腿，腮帮子鼓鼓，像一只憨憨的小仓鼠。 民警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小朋友离开父母还不哭的，当下放软语气，“家在哪里还记得么？” “记得。” 民警坐直身体：“哪里？” 叶芽朝着上面一指：“天上。” 时间之境位于天空缝隙，她和族人都生活在那里。 “……”民警噎了片刻，好言好语，“小朋友，爸爸妈妈叫什么知道吗？” “知道。”叶芽吃完了面包，手背胡乱蹭去脸上的面包屑，“妈妈叫花无缺。” 正在看《小鱼儿与花无缺》的民警：“……” “爸爸叫叶霖川。” 民警的眼皮子又是狠狠一跳。 叶霖川是龙城首富，手段狠厉无人不识。他倒是有个女儿，不过在三年前就早早夭折了。 这小姑娘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民警正要继续问话，外面有老两口求助，他对着叶芽叮嘱几声，出去帮那两个老人。 [叮！新任务发布：甩开追捕的坏人。] 脑海中忽然响起的冰冷电子音让叶芽歪了下头。 系统知道她不懂任何是什么，直接口头表述：[芽儿，有人来抓你回实验室，听我的话，出去向右跑。] 叶芽点点头，跳下椅子趁着民警不注意跑了出去。 初春的晚夜清凉，叶芽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在街道灵活穿梭，她忙于跑窜，根本没注意系统着急叫她。 眼看跑得越来越远，灯光也越来越暗，系统忍不住扭曲咆哮：[我让你跑右边，这是左边——！！！] 初当人类一小时，不懂左右是哪边的叶芽：“……”茫然的左右环顾。 系统叹气：[宝贝，你吃饭的那只手是右。] 吃饭的…… 叶芽拍拍头，缓缓仰脖看向天空，认真盯看夜空几秒后，叶芽委委屈屈：“可是我飞不上去……” [……] 它忘了，四叶草吃的是是日光，喝的是露水，换言之，她不用手吃饭，她也不会懂左右。 系统本来想着让叶芽从右边跑去夏晴父亲所开的公司，重新让剧情回归原位，现在好了，直接跑出了街区，如今唯一庆幸的是她成功甩开了实验室的那群人。 唉，心好累，想辞职，到底何时是个头。 叶芽一个人慢吞吞走着。 她的这幅身体是克隆出来的，有着高于常人的身体素质与智商。即使如此，奔波一晚上的叶芽也渐渐吃不消了。 这条路又黑又阴森，没什么人，更鲜少有车辆过来。 “叔叔，我脚疼。” 系统刚才用了初始声音，叶芽听出来了。 “叔叔，我想回家。”她嗓音哽咽，又要哭了。 系统走出挫败，温声说：[前面有张小椅子，叶芽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叶芽胡乱抹去不觉流下的眼泪，走到小椅子前爬了上去。 她身上还裹着沈昼的衣服，宽松的校服外套刚好把她完全笼罩，也替她遮挡去吹来的夜风。 “我忘记把衣服还给大哥哥了。” [没事，不还也行。] 系统刚才查找了一下沈昼的个人信息，发现那人是小说里微不足道的炮灰反派，反社会人格，长大后会因连环杀人被身为警察的弟弟亲手处决。至于沈昼的弟弟是小说男主角，叶芽会和他有牵扯，但不会和沈昼有牵扯。 叶芽感觉身上烫烫的，眼皮上像是压了石头难以睁开，她揉揉眼睛，慢悠悠躺倒在长椅上，深深沉沉睡了过去。 没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徐徐停在路边。 003 车门打开，少年径直下来。 他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二三岁，发丝漆黑，眼如乌玉，眉眼稚嫩精致，骨子里透出几分温润贵气。 “怎么了，清河？”前座的司机从车里上来，好奇问他。 叶清河没说话，一直盯着椅子上的叶芽看。 他觉得周围过于暗了些，于是放轻动作蹲在椅子前，凑近几分。 小姑娘呼吸急促，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太没有安全感，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 叶清目光下移，对着她左眼下的泪痣梗住。 “芽芽……”叶清河嘴里呢喃，指尖不自觉触碰到她的脸。 “清河？” 司机的唤声让他回神，叶清河依旧沉默，弯腰轻柔的将小团子抱进车内，抬头对还在恍神的司机说：“赵叔，我们走吧。” 司机身为打工的也不好多问主人家的事，点点头上车发动引擎。 叶芽在发烧，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有人过来还把她带上了车 轿车一路平稳行驶，狭小的空间里，叶清河好奇的不住打量她。 很像。 就连眼睛下面的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的妹妹刚出生一个月就不幸早夭。 妹妹死后，母亲痛不欲生，不顾父亲阻拦强行使用妹妹基因克隆出第二个叶芽，就连名字都没有换。 叶清河记得，自从克隆妹妹来到家里，父母的关系明显冷淡了。但是母亲毫不在乎，尽可能将最好的给叶芽。 然而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的克隆妹妹没几个月就表现出超过常人的智商水平，她学什么都快，走路，说话，幼儿数学，几乎一点即通。因为太过聪明，反而没有正常孩童该有的意识情感，她撕碎过亲妹妹的照片，也故意打烂过母亲喜爱的花瓶。记得一次母亲晕倒在地，叶芽竟不哭不闹，无动于衷的在一旁玩游戏。 叶清河听母亲说过一句话：“哪怕相貌一样，基因相同，也始终不是我女儿。” “清河，你妹妹早就死了，活过来的是没心的机器。” 那天后，母亲病逝。 又过不久，一岁的叶芽被父亲送走，他解释说是去国外了，但叶清河却在父亲的抽屉里翻找到一张克隆体销毁协议，他的父亲在上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叶清河尚且年幼，他不懂大人世界的弯弯绕绕，只记得妹妹离开时难过的心情；他也不知道本该销毁的叶芽妹妹为什么又回到这里，只知道他很开心，非常的、无比的开心。 快到叶家别墅了，叶清河看向正在开车的司机：“赵叔，爸爸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会回来？” “先生说快的话半个月就赶回来了。” 叶清河若有所想，随后说：“那在爸爸回来前，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件事指的是叶芽。 司机点头：“我会当做不知道的。” 回到叶家，叶清河把叶芽交给了保姆照顾，自己在外面着急等候着。直到保姆给叶芽清洗干净身体，换好衣服，才叫他进去。 小姑娘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昏睡，身下淡蓝的床单衬得她粉雕玉琢，自然卷的短发包裹着一张小小的脸蛋，长睫乌黑乌黑，颤动起来竟然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 ——真是可爱极了。 叶清河坐在床边，喜欢的对着她的脸颊摸了又摸。 “芽芽是在发烧么？”叶清河抬起的眼眸和叶芽出奇的相似，澄透中表露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保姆攥攥拳头，嘴唇蠕动：“发烧倒是好说，只是……” “只是什么？” 保姆没回答，目光落在了叶芽身上。 叶清河觉得怪异，立马掀开被子撩起了她身上的衣服。 孩童皮肤苍白，干瘪瘦小。肚皮上，胳膊上，胸口大腿，全身上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针孔和诡异的红色伤痕。 那些伤痕狰狞入眼，让他不敢多看。 叶清河心里酸涩，强忍着眼泪把衣服小心放下。 “明天李医生会来给小子煜做检查，到时候让他也给小姑娘看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用太难过。”保姆安抚两句，“天不早了，要不你先去睡觉。今天晚上我在这里守着。” 叶清河不情不愿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等他回屋睡下，保姆也很尽责的守着叶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屋来看看她尿没尿床，踢没踢被子。 ** 叶芽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直到早上八点钟才醒来。 望着窗外飘落进来的阳光，叶芽条件反射想要舒展枝丫，进行日常的光合作用，结果她忘记她现在没有长叶子，勉强只能伸伸胳膊，踢踢小短腿。 [睡得好么？]系统的语气带着怨念。 “叔叔早上好。”叶芽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你还在呀。” 你还在呀？ 呀？ 听听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系统快郁闷死了，他原本想让叶芽坐上夏晴的车走上小说剧情，现在倒好，这姑娘直接回了叶家！！ 小说里恶毒女配14岁才被叶家老大叶清河找回来。 她回来后，将整个叶家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弟弟叶子煜本来患有严重的狂躁症，两人性格不合，日夜争吵，严重还会动手； 至于叶霖川，他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克隆出来的女儿，对她格外冷淡。女配清楚当初是叶霖川找人销毁的她，对他没有好感，只有恨意，于是蓄谋报复；叶清河本想让这个家恢复平稳，未曾想越来越糟，终于一蹶不振，因心脏病发而去世，死前只有23岁。 不过没关系，既然被认了回来，提前走完剧情也没关系！！ 这些炮灰总归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没差别。 系统想开了，并且开始颁布今天的恶毒女配任务。 [宿主需要做坏事让叶家兄弟讨厌，现在请宿主在以下四个任务中选取任意一项任务完成，且获得sss级评分，任务奖励：【愿望种子】] 淡蓝色的面板在叶芽眼前滑动，面板上并列而下四个选项。 1：撕毁叶清河的作业本。 2：疯狂辱骂叶清河丑。 3：对着叶子煜说滚。 4：以上三个任务全部接受且执行。 叶芽对着浮动的小字仔细辨认许久，颇为困扰的啃起了手指头。 [芽儿有什么问题吗？] 考虑到叶芽是小孩子，系统发布的任务尽量不那么恶毒了，像摧毁作业本这种小程度的恶毒行径，分分钟就能完成。 叶芽睫羽微颤，嗓音甜甜：“叔叔，我不认识字。” [……] 她很诚恳的询问：“你能写妖字么？” 系统：[￥%……#￥%%@！] [数字认得吗？] 叶芽晃脑袋。 系统认命了，自暴自弃说：[那你看那四行哪个顺眼选一条。] “喔~”叶芽温吞吞应了声，短小的手指头轻轻点上第三个选项。她妈妈说过，三长一短选最短~ [任务接受成功，请在12小时内完成。] 叶芽看似懂了，但—— “叔叔第三条是什么呀，你没告诉我？” 系统持着仅有的耐心说：“芽芽要让你二哥滚。” 叶芽懵懂的歪歪小脑袋，正想和系统多说几句话，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叶芽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跶到地上，抱着椅子上的校服躲藏到了窗帘后面。 她把脑袋和眼睛捂得严严实实，身体却完整暴露在视野下。 她明晃晃的露着两条腿，让刚进来的叶清河想不注意都难。叶清河站在门前沉默，认真的思考要不要提醒她。 提醒的话会不会太伤害小朋友的心。 嗯…… 考虑三四秒，叶清河配合的玩了起来，“好奇怪，芽芽怎么不见了？她偷偷跑掉了吗？” 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叶芽耳尖动了动，小心翼翼撩开校服探出半个脑袋，黑亮的眼珠闪烁着亮莹莹的光，“你怎么知道我叫芽芽？” 叶清河抿唇忍着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肚子饿不饿。” 叶芽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饿。” 叶清河牵起她柔软的小手，把事先让人准备好的早餐放到桌上，双手托腮笑吟吟看着她：“吃吧。” 叶芽神色警惕，但当看见叶清河头顶伏卧的白色小猫咪时又不怕了。 一个人的守护灵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本质，所以这个大哥哥不是坏人。 “要不要喂你？”叶清河觉得让小孩子自己握汤勺真是太为难她啦，于是兴致冲冲想要帮忙。 叶芽摇头：“我是一百岁的成年人啦，不要你喂。” 系统那句话让她暗记到现在。 叶清河眼底滑过失落，眼角一瞥，注意到她身上的校服有些眼熟。 像是……他们学校的？ “芽芽的这件衣服是哪里来的？” 004 叶芽紧紧抱着沈昼那件皱巴巴的校服，将那个牢记的名字说了出来：“沈昼哥哥给的。” 沈昼…… 叶清河怔住。 “你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吗？” 叶芽继续回答：“沈昼哥哥捡到我，还给我水。他真好，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他~” 虽然黑雀雀看起来凶了点，她也有些怕怕的，不过沈昼是好人，想到这个她又不觉得有多可怕。 以后要是再见面，她会再让那个哥哥摸摸她的小脑袋~因为母亲说过，她给人带来的运气并不是一辈子的，所以她要让小哥哥多摸几次。 叶清河不再说话，望着那件校服外衣陷入沉思。 他和沈昼从小学起就是同学，只升一中俩人又成了重点班。印象中沈昼沉默寡言又家境贫寒，常常是校外不良混混欺负的对象。 他们之间本来毫无瓜葛，直到某天叶清河遇到麻烦，沈昼帮忙解决，他本来在学校也没几个谈话的对象，就想和沈昼做朋友，结果对方的态度极为冷淡。 叶清河看着那件衣服，唇边不由挂上抹清浅的笑意。 ——果然，沈昼同学是面冷心热的好人。 “哥哥和沈昼是同学，等上学的时候要不要帮你把衣服还回去？” 小叶子认认真真思量好一会儿，应下：“好吧。”她又怀着不解问，“你是我哥哥么？” 她斜侧着小脑袋，大眼睛有困惑也有探究。 叶清河抬手摸上她那头又乱又软的头发，眼神温柔又真忱，“嗯，以后哥哥会保护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他的母亲是科研人员，曾告诉他克隆是违背道德，更是违背人道的。 母亲口口声声说着道德与人道，最后还是顾着私念把她偷偷摸摸创造了出来，又不管不顾将她抛下。 叶清河不懂母亲口中的人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所谓的道德有何界限，他只知道叶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和他们一样也要血液供养。 这一次他会说服父亲，把叶芽留下来。 叶芽吃过饭，李医生也刚巧过来了。他先给叶芽做了个大体的全身检查，小姑娘除了缺乏维生素和营养不良外并没有其他太严重的问题，至于身上的伤只要注意保养就可以好。 检查过后，叶清河牵着叶芽在家里转了圈。 叶霖川买下了位于郊区处的整座山头，叶家别墅孤零零矗立在半山腰上。别墅里面设备齐全，花房，泳池，儿童游乐场应有尽有，后山是马场，里面养着几匹叶霖川从国外高价收购来的烈马。 叶清河先带着叶芽去了儿童房，她对着满屋子的玩具兴致缺缺，见小姑娘不喜欢，叶清河又带着她去了别墅后面的花房。 花房被打造成了迷宫形，一个操场那么大，花草种类甚多。 看着满屋子五颜六色，各种品类的花花草草，叶芽的双眼一下子亮了，和两盏小萤灯似的熠熠生着光。 “你好呀，小花。”她露着小酒窝，用稚嫩.奶甜的嗓音打招呼。 红到娇艳的玫瑰摇曳着枝丫，“hello,sweetheart。” 很快，其他植物纷纷回应。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 “3дpaвctвynte。” “大早上别乌拉！” “小鳖崽子给爷爪巴！”←这是一朵祖安花。 本来好好一个早上，就因为叶芽的一句你好乱做一团。 她可以听见它们的声音，但是听不懂它们说什么，只觉得它们好像不是很开心。叶芽像犯错的小猫咪一样牵着叶清河的手靠在他身上，无辜茫然的盯着植物花卉叽叽喳喳的吵架。 “芽芽在和花花打招呼吗？” 叶芽慢悠悠压了压下巴。 叶清河来了兴致，问：“那花花回应你了吗？” “回啦。” “他们说什么？” “我听不懂。”说到这儿叶芽就委屈了，“它们说方言。” 叶清河：“……” 叶清河带着她转完花房，又带她重回别墅内，进入电梯直上二楼。 二楼是客房，三楼睡着他和叶子煜，第四层整个空间都是叶霖川的私人领地，平常不让他们上去。由于三楼没有空房间，只能暂时把叶芽安置在客卧。 “这是芽芽的房间，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 叶芽的房间是叶清河昨晚临时找人整理的，卧室朝阳，小床上摆了几个毛绒玩具，都是从叶子煜那里顺来的。 “等会儿我让人给芽芽准备新衣服，开不开心？”叶清河弯腰和他说话，表情看起来比她还要雀跃。 叶芽对漂亮衣服没什么概念，也没回答他的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床上的毛绒公仔身上。 “芽芽想玩儿？”叶清河走过去，把毛绒公仔递到了她手上。 “谢谢哥哥。”叶芽心满意足抱着公仔，对他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叶清河心要化了，摸摸她的脑袋，说：“那你先自己玩，我去让人给你挑些用的。” 叶家有自己的商场，需要什么打个电话就能送来。 叶清河离开后，叶芽对着房间里的摆设四处摸摸又看看，她害怕弄坏，动作小心翼翼的。叶芽一个人玩的开心，全然把系统交代的任务抛之脑后。 直到一双阴恻恻的视线从门后过来，叶芽才惊有觉察的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他不避不让，依旧狠狠盯着她。 叶芽抱着玩具，从床跳下走了过去。 [芽儿，这就是你二哥，你的任务目标。] 任务是什么来着？ 叶芽思考了好久。 系统：[……让他滚。] 叶芽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记起来了。 “你好。”叶芽先和对方有礼貌的和对方问好。 叶子煜患有严重的儿童狂躁症，尽管年纪小小，双眸却透着丝阴凉的凶狠。他不喜接触外人，上下扫了叶芽两眼后，表情更凶了。 “你谁？” “叶芽。” 叶子煜五官拧巴在一起，“胡扯！叶芽早就死了！！” 七岁的叶子煜对死去的妹妹没什么记忆也没什么感情，单纯感觉她的出现让他烦躁。 叶芽想了想，“好吧。”她说，“你滚。” 不大点的小矮团子说这种凶话压根没什么威慑性，更别提她眼睛干净，眉眼可爱。 叶子煜眼皮一跳，单手指着叶芽：“你、你再说一遍！” 叶芽重复：“滚~” 她表现极佳，让原本担心她能否完成任务的系统顿时开心起来，忍不住夸赞表扬：[芽儿好！芽儿棒！果然食人花母无犬女啊！]他没看错！他就知道叶芽儿一定可以的！毕竟她母亲那么霸道，曾经在快穿世界打遍天下无敌手！ 叶子煜小脸扭曲，气得胸脯起起伏伏：“你、你你竟然让我滚？” “滚~” “有本事你再再说一次！！” 叶芽：“滚~” “……” “…………” 目光相对，气氛沉默。 叶子煜撇撇嘴，双手插兜一脸不屑，“我不会滚，你有本事给我表演一个。” 哼，小屁孩竟然想让他滚，真是没大没小。 自己也是个小屁孩的叶子煜这样想着。 叶芽挠挠头，系统叔叔说了，要是不好好完成任务是救不了灵地的爸爸妈妈还有叔叔阿姨。 “好吧。”在叶子煜诧异的眼神中，她点头应下，“那我给你示范一下，你要看好哦~” 叶芽后退两步，爬在地上认认真真演示了一遍人体翻滚。她滚得卖力，丝毫没注意到后面的椅子，叶子煜只听咚得一声，小姑娘的后脑瓜子严严实实撞了上去。 嘶—— 叶子煜咧了下嘴，好疼…… 叶芽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你……你没事吧？” 叶芽抽抽鼻子，泪眼花花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后脑瓜子温柔叮嘱：“你滚得时候要小心些，不能像我一样被磕到。” 叶子煜一噎，哑口无言。 叶芽湿润的猫儿眼倒映着叶子煜稚嫩的脸庞，问：“小哥哥，你现在可以滚了~” 叶子煜：“……” 他滚还是不滚？ 要是滚了——很丢脸。 要是不滚——更丢脸。 叶子煜小脸蛋拧了又拧，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狠心一跺脚，躺倒在地上一路滚上三楼。 叶芽站在门口看着他越滚越远，等他滚到楼梯拐角时还大喊提醒：“小哥哥小心撞到柱子。” 一路滚回来耗费叶子煜不少力气，他趴在房间的床上气喘吁吁，反应过来后，叶子煜刷的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对啊！！ 他是不是被耍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子煜气狠狠跺脚：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人了气死人了气死人了！等他爸回来，他肯定让她滚！！ ** 成功完成任务的叶芽心满意足合上房门，向系统讨要表扬，“叔叔，我完成啦。” 系统沉默。 这要让他怎么说？ 任务是滚没错，但他这个滚硬是被小四叶草理解成了动词…… 按理说是不算完成的，但任务栏上的确显示已完成，叶子煜也成功吃瘪，对她的厌恶值持续上升。 是完成了，但是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奖励【愿望种子】] 系统收起那小小的郁闷感，温柔问：[芽儿想把种子种在哪里呀？还是说叔叔帮你保存，我看我还是帮你保……]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叶芽便兴匆匆跳了起来：“脑袋上脑袋上！种子种在芽芽的小脑袋上！” [……？] 005 系统老半天才调整好心态，好言好语温声劝说：[芽儿，我看还是叔叔帮你保存吧，种在脑袋上实在太……]不好了。 “不要不要，就要种在脑袋上！”叶芽狂摇着头，往头顶一指，“这里，就种在这里。” [……] 好吧，种就种吧，种哪儿不是种。 系统重重叹息，把一颗小小的种子按在她头顶上一寸的位置。那颗绿色的种子很小很小，外面裹着薄薄的光罩，微微闪烁着晶莹透明的白光。这是一颗特别的种子，除了叶芽外，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叶芽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歪歪头，头顶的小种子跟着歪了歪；她转了个圈，头顶的种子也跟着转了一个圈。 “哇~~~~”叶芽瞪大眼睛，发出长长的一声惊叹。 “我要开花我要开花！叔叔我要开花！”她激动叫嚷着，恨不得脑袋上的小种子立马发芽长小花。 ——这就不必了吧！！ 系统无比心累的解释：[只要芽芽好好完成任务，小种子就会长大，最后会长成四叶草。一片叶子代表着一个心愿，也代表着不同的好运，等四片叶子都长出来，芽芽就可以许愿回家了。] 叶芽摸着头顶的小种子，突然问：“芽芽要是回家了，叔叔呢？” 漫长的一分钟沉默后，系统慢悠悠开口：[叔叔要继续帮别的宿主回家。] 叶芽不太理解：“那叔叔不回家吗？” [我回不去家，也没有家。] 它犯过错事，于是命运罚它：[送苍生入轮回，自己永不得入轮回。] 叶芽是它带过的最小的宿主，但绝对不是是最后一个宿主。 叶芽似懂非懂，最终还是没多问什么。 [芽芽，有空的话我们学习怎么样？] 小叶子不认字是个很大的问题，开始还好，要是长久以往下去肯定会出事儿。 “好。”她乖巧，“芽芽要学习。” 嗯，真乖。 见她答应下，系统开始给芽芽找网课班。系统本身是没有开发教育功能的，若是想教幼崽认字或者学习人类生活的技能，必须找专业的幼儿培育系统，它记得一节课要耗费两千代码点，那两千代码点可以让系统好好升级一次了，心痛。 不过为了让她快点懂事完成任务，别说两千，两万也要学啊！！ 系统一连给叶芽报了幼儿数学班，幼儿语文班，妖怪幼崽人类化三个班，这三个班打完折共花了系统五千代码点，它忍着心痛付完款，静静等着开课。 网课每周三次，一次三小时；由于空间时间和地球时间不同，那三小时换算到现实世界才过三分钟不到，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耽误叶芽现实所在的任务。 第一节幼儿数学课刚巧是在五分钟后，系统让叶芽坐在椅子上，连接脑电波，将她送到了学习空间里。学习空间只有叶芽一个人，她面前是小小的智能电子桌，面前是悬浮的屏幕，系统老师正远程为各个空间，各个种类的幼崽教学。 实话说系统压根不担心叶芽学不会，妖怪的智商高过人类，学会那低等的数学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根本没什么难度！ [老师不允许系统跟着宿主，现在叔叔要待机了，等你下课再回来。芽儿要乖乖哦。] “嗯。”叶芽重重点头，“芽儿乖乖。” 系统走后，老师开课。 叶芽端坐在小桌桌前，无比认真听着网课老师讲课。 由于各族语言不同，老师会根据学生所在地自动切换语言，叶芽现在听得是普妖话。 妖怪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非常惊人，叶芽很快记住了一百个数字，并且默写出来。网课老师很是满意，默默在叶芽的评价栏上打了三个s。 休息五分钟后，开始算加减乘除，叶芽面前的桌上浮现三行题目。 3+7=？ 80=？ 7+1=？ 叶芽握着笔杆子，认真琢磨好一会儿后，乖乖巧巧在上面写字，一边写还一边嘟囔：3加7等于37，8减0等于0，7加1等于……等于……”她歪歪头，在上面落下个诡异的符号。 7加1等于▽。 7加1等于……倒三角？？？ 负责网课的系统老师整个电波都不好了。 “叶芽同学，你不准备……” 话未说完，叶芽放下笔，小短手在桌子上一点，毫不犹豫交了作业。 成绩很快出来：0分。 “咦？？？？”叶芽咬着手指头，大大的眼睛是大大的不解。 她明明答对了呀？ 对自己无比自信的小叶子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 三小时结束，网课老师在系统家长群里发布每个人的网课评价。 [网课系统老师：3号系统的龙族幼崽学的很快，三节课都是满分。成绩单评分：sss。] [3号系统：谢谢网课老师。] [网课系统老师：5号系统的鬼族幼崽除了太闹腾外没啥了，成绩单评分：ss,。老师建议：不要再让他把自己的脑袋拿下来当皮球踢。] [5号系统：收到！辛苦老师！] [网课系统老师：6号系统的蛇族幼崽还是颗蛋，太小了，不建议送来学习，所以不计入评分。] [6号系统：你这老师怎么回事啦！歧视蛇族啊！信不信我去系统教育机构投诉你！蛋怎么了，你是不是瞧不起蛋！] [6号系统已被移出学习群。] 终于轮到1号了，系统好整以暇，激动昂然等待着老师表扬，结果—— [网课系统老师：1号先看一下你家孩子的作业。（图片）] [3号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 [5号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号系统：……] 图片一出，整个群都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系统电波烫红，尽管它没有实体，也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网课老师还是很给面子的：[听说1号第一次带幼崽宿主？] 系统默默说了个嗯。 网课老师说：[听说花草族幼崽三百岁才会化形，她现在还是个宝宝，能记住一百个数字就不错了。不过希望家长回去认真教一教数学，下节课要还是这样，我只能让她退学。] 网课老师说的话不留情面，系统听得不太开心，但还是卑微应下。 叶芽并不知道系统叔叔被老师批评了，此时她正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迎着日光，抱着苹果哼哧哼哧啃着。 门被开来，叶清河走了进来。 见叶芽扒在阳台上，叶清河心里一惊，急忙上前把她抱了下来，“芽儿不能来阳台，会摔下去的。” “我想晒太阳。” 她一张小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嘴角沾着苹果的汁液，让整张脸都看起来脏兮兮的。 叶清河掏出手帕擦拭着她的嘴角，“不热吗？” “不热。”叶芽摇头，“我要让小种子快点发芽长花花~” 小孩子说话奇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给她擦干净脸蛋，叶清河见她重新放到床上，“一会儿保姆阿姨会送饭给芽芽吃，这段时间芽芽就不要出去了，知道么？” 叶子煜狂躁症犯了，正在房间大喊大叫，状态极其不稳。他害怕叶芽出去刺激到弟弟，只能先让她在房间待一天，等后面两人慢慢熟悉，再让他们尝试着接触。 这种做法是让叶芽委屈点，但总比被叶子煜伤害到强。 吃过中午饭，叶芽独自在房间玩着保姆新送来的玩具。 今天的任务早就完成，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干些正经事。 [芽芽，我们继续学算数好不好？] 叶芽握着拼图的小手一顿，瘪着小嘴不甚情愿：“芽芽不想学数学。” [为什么呀？] “不好玩儿。”她说，“我不想算数，我想让种子快点长大。] 系统好生劝说：[芽儿乖，我们就算两道题。] 她重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坐到小凳子上算题。 系统尽责给她讲幼儿数学，她又不笨，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二等于三这些答的都非常好，到了下面，叶芽的答案又开始朝着诡异的逻辑飘。 [芽儿，5加5不能等于55，你五个手指头加另外五个手指头是几呀？] 叶芽放下笔伸出两只小小软软的爪子。 “等于……” [等于几？] 叶芽看着左手又看看右手，大大摊开十根小萝卜头的手指，从左数到右，从右数到左，一分钟后，她握紧拳头，稚嫩的语气很是笃定：“55！！” 系统：[%#￥%%……#@%……%] ——老子他妈的今天现在就要辞职！！！！！ ——这系统不当了！！！！！ 006 叶芽当天晚上做梦都在算数，她早上迷迷糊糊醒来，对着屋子空神几秒，随即说：“叔叔，我知道五加五等于多少啦。” 系统：：[？] 叶芽睡眼困倦掰算着小手指头，奶汽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朦胧：“等于十。” 系统老父亲欣慰。 它就知道，他选中的崽崽不会连最基础的算术题都不会做的！！ 它没看错人！！！ [系统：芽儿我们要接受今天的任务了，请选中一项任务实行且完成，获得奖励x10浇灌点。] 晶莹的屏幕上像昨天一样滑下四个选项让叶芽选择，选项依次是： 1：随机恶毒任务。 2：找叶清河不痛快。 3：找叶子煜不痛快。 4：随机一个高级恶毒任务，获得奖励加倍。 叶芽还没睡醒，揉揉眼依旧点了三。 接受完任务之后，她打了个哈欠，又懒懒洋洋躺回到床上。此时叶芽才后知后觉发现小屁股上湿漉漉的，还冰冰凉的…… 叶芽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她拉开被子爬了起来，对着印花床单上的一大片“地图”发呆。 系统有职业操守，不管遇到多好笑的事情都不会笑的，它只是善意提醒：[芽儿你尿床了。] 叶芽呆滞看着那片晕染的水渍，咬着手指不说话。 [没关系，人类幼崽都会尿床的，今天晚上记得让保姆阿姨给你穿尿不湿。]顿了下，[噗嗤。] 叶芽自尊心受挫，嘴角微向下一撇。 她眼睛眨眨，望着桌上的水杯突然灵机一动。 叶芽端起水杯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紧接着手腕一抖，把小半杯水都倒了上去。叶芽瞪大着眼睛，佯装震惊：“啊呀不好了，我不小心把水撒上去了，哥哥知道会生气，我要把床单晒干净。” […………？？] 叶芽放下水杯，两只手使劲，费力巴拉的将那床碎花床单拉了下来。床单对她这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重了，想抱又抱不起来，只能双手拖拽着向阳台处缓慢移动。 叶芽刚将阳台的推拉门左右打开，就听下面传来刺耳尖锐的吵闹声：“我不吃饭——！！” 是叶子煜。 他穿着条纹睡衣，赤着脚，双眼血红，像头小野兽一样一下一下踢踹着花园处的长椅。旁边叶清河还有保姆都在阻拦，但很快又被他冲出去。 “我要我爸！” “我要我爸爸回来——！” 叶子煜又喊又叫，又哭又闹，已然被狂躁症折磨的没了最后的理智。 叶芽踮起脚尖看了好几眼，想到手上的床单还没有晒后，急忙收回视线。 她踩上小凳子，蹲下.身拉着床单的一个角往栏杆上挂，好不容易要挂好时，一阵风忽然刮来，叶芽手上一松，白色的碎花床单跐溜下从栏杆滑落，随着风的方向飘到了叶子煜脑袋上，把他完整罩在了里面，画有地图的位置刚巧不巧在他头顶。 白布这么一盖，叶子煜整个人都懵住了。 [叮！任务完成，获得奖励x10浇灌点。] 叶芽头顶的小叶子，微微长大那么一点。 系统激动了：[芽儿干得好！年纪小小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这么恶毒的点数，不愧是食人花的女儿！不愧是你！] 系统感觉距离胜利又进了一步。 叶芽并不知道系统再说什么，此时正扒拉着栏杆，眼神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心虚。 从天而降的床单让花园三人陷入沉默，本来还狂躁不安的叶子煜奇迹般的冷静下来，他扯下床单，盯了片刻，低头嗅了嗅那片水渍。 怎么觉得有点怪…… 叶子煜皱着眉，说不上来。 叶清河已经注意到了叶芽，他仰头看过来，见她还站在凳子上，吓得瞳孔缩大，汗毛倒立：“芽芽快下来，你不能站在上面！”这要是摔下来还不得摔坏。 “阿姨你上去把芽芽抱下来。” 保姆不敢耽误，一路跑上二楼，把她抱了下来。 “子煜，我们也要进去了。”趁此机会，叶清河牵住他手进入客厅。 “芽芽，你怎么能一个人站在那么高的位置呢？知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叶清河板着脸，无比严肃教训着。 他开始思考要不要给叶芽重新布置一个房间。 她现在的卧室是临时改造的，有很多危险的东西没有收好，小孩子玩心重，保不准哪天磕到碰到。可是重装房间是个大工程，很容易被父亲发现。 叶清河愁得皱眉，看向叶子煜手上皱巴巴的床单：“芽芽为什么要把床单拿下来。” 叶芽含着指尖，水灵灵的双眼一片懵懂，她眼珠子左右转转，四处缥缈就是不敢看叶清河的眼睛，好半天才嘟嘟嚷嚷着说：“我……我没尿床，是……”她一本正经，“是我不小心把水洒了。”最后加重语气，“我没尿床，真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抱着她的保姆包括叶清河表情都变了。 叶子煜恍然大悟，怪不得味道那么奇怪，原来是尿啊！ 保姆摸了摸她屁股，笑说：“我就寻思这孩子身上怎么这么潮，原来是尿床了。” 叶芽耳儿红红的，躲到保姆肩上只留给两兄弟害羞的小背影。 “我先上去给芽芽换衣服，清河先和小子煜吃饭，等换完我们就下来了。” 叶清河颔首，把床单交给家政工后，牵着叶子煜进入餐厅。 ** 昨天晚上商城送来不少小娃娃穿的衣服，叶芽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不管穿红的还是蓝的都非常好看。保姆在衣柜里面挑挑拣拣半天，终于选了身粉白的公主连衣裙给她换上，之后安顿她洗脸刷牙，磨蹭会儿才又下来。 餐桌前吃饭的两兄弟一齐抬眼看了过来。 小姑娘那蓬松的头发已经被保姆打理整齐，因为太短编不了辫子，于是只分出两绺头发，在左右两边绑了两戳小揪揪。她穿着小纱裙，蹬着小皮鞋，长睫扑闪如流萤，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像刚入凡尘的小精灵一样灵动可爱惹人心怜。 “芽芽真可爱。”叶清河笑得温柔，推了推弟弟，“你说对吧，子煜？” 叶子煜不说话，慢吞吞嚼着小面包。 保姆抱着叶芽坐上椅子，“芽芽要自己吃，还是阿姨喂？” “芽芽是成年人自己吃。”说着看了眼正被叶清河喂饭的叶子煜，“只有小孩子才会被人喂饭~” ？ ？？？ 叶子煜脸蛋扭曲，气得夺过叶清河手上的勺子，三下两下把汤喝完，嘴巴一抹望向叶芽，“小孩子才尿床，羞羞脸不害臊，略！”叶子煜吐着舌头做鬼脸，嘲意十足。 想到早起时那一出乌龙，叶芽后背僵住。 叶子煜得意洋洋：“尿床精尿床精尿床精……” 他喋喋不休，让叶芽无从反驳，一时间腮帮子像河豚一样慢慢鼓起。 叶清河抿唇憋笑，忍不住说：“芽芽是小孩子，尿床很正常的，子煜不可以取笑妹妹。” “哼。”叶子煜满目不屑，“我没有取笑，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尿床了，妈妈说尿床的小孩会被妖怪抓走，你今天晚上就要被抓走了。” 叶芽瘪嘴，连连摇头：“胡说胡说，妖怪才不会乱抓人，小哥哥你别胡说！” 叶子煜不依不饶：“哼！等今天晚上你被抓走就知道了。” 叶芽委屈巴巴。 她不明白小哥哥怎么就说胡话，她就是小妖怪，他们妖怪从来不会乱抓人。 “反正你尿床了！”叶子煜死扯着这点不放，一个词在嘴里重复多遍。 叶芽嘴里的小面包突然不香了，她睫毛颤颤，默默的掉下了两滴眼泪。 她鼻尖泛红，低垂着小脑袋。吃一口面包哭一声，再吃一口面包再哭一声，眼泪与进食维持的十分均衡。 见她半天不说话，叶子煜跳下椅子绕过去，弯腰凑到她面前，“喂，你哭啦？” 叶芽揉着眼睛不说话。 “哇！你真哭了啊？！”叶子煜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蹲在她面前瞅着她哭。 叶芽默默转过身，叶子煜又腆着脸追过来；叶芽转到另一面，他又跑过来。 啪嗒。 叶芽理智裂开。 她手捏面包，仰头大哭出来：“我要妈妈………呜……芽芽要妈妈。” 叶芽好难过。 叶芽想回家找妈。 她悲伤无比，哽咽哭啼，眼泪瞬间汹涌成河流。 叶芽哭得不能自己，让本来逗弄她的叶子煜顿时愣住，僵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 “芽芽乖乖，不要哭。”叶清河一早上被弟弟吵得脑袋大，好不容易弟弟哄好，妹妹又开始闹。他不过十二，却操着老父亲的心。 “不哭不哭，回头哥哥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叶芽低声哽咽，拍着小脑袋，“芽芽……芽芽乖，不、不哭。”她抽抽搭搭，用力眨眼强行将泪珠子憋了回去。 “清河，上学要迟到了。”保姆上前抱起叶芽，掌心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安抚，“你上学去吧，我来照顾芽芽。” 叶清河看向时钟，要是再晚点的确会迟到。 他起身摸了摸叶芽哭到发烫的脸蛋，温柔着说：“哥哥现在要去上学。” 叶芽哭声停止，被眼泪洗刷过的眼眸更晶莹剔透几分，“上学？” “是呀，要晚上才回来。” 叶芽眨眨眼：“那……哥哥要把大哥哥的衣服带回去。” 叶清河本来忘记这事儿了，被这番提醒顿时记起，愣了愣后，轻笑：“好，我会把衣服带过去的。” 叶芽抽抽鼻子，“也……也要替我谢谢大哥哥。” “好。”叶清河拍拍她的小脑袋，垂眸望着不吱声的叶子煜，“哥走了，你也要听话。” “嗯。”叶子煜敷衍一应，转身上楼。 叶清河不放心的看了眼叶芽，接过书包和装有校服的袋子，出门坐上了轿车。 007 三月的气候闲散舒适，道路两边的柳树都冒了新芽，绿莹莹的嫩叶为这城市平添了一抹生机勃勃 。 叶清河随意看着窗外，视线中，一辆粉红色小电驴从旁边穿过。他眼睛一眨，隐约觉得骑车的人有点眼熟，好像是……他同桌沈昼？ 轿车缓缓停在校门口，叶清河收起小心思，背着书包，拿起袋子走下车。 进入重点一班，叶清河一眼就看见正在面无表情整理着桌面的沈昼。 他抿抿唇，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早上好呀，沈昼同学。” 沈昼冷冷淡淡的，对于他的招呼声像没听见一样。 叶清河早就习惯了同桌的态度，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校服给你。”叶清河把袋子放了过去，“洗干净了，一会儿穿上吧，不然老师会骂。” 周一是升旗日，学校规定每位学生都要穿校服，佩戴红领巾，要有违规者肯定会收到校方批评。 沈昼取出校服外套，他皱皱巴巴的外衣早已被洗得干干净净，熨烫整齐没有一点褶皱，上面还飘着不知名的香味，淡淡的非常好闻。 他看着那件校服迟迟没有回神。 “叶芽和我说了，她说谢谢大哥哥帮助她。” 叶芽？ 沈昼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蛋。 看样子她是回去了。 沈昼放下心来。 “那个……”叶清河身体贴近，“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找见的芽芽吗？” 沈昼穿上外套，从抽屉里拿出红领巾戴上，眉眼低垂，语气疏远：“那要看你们是从哪里丢的她。” 他言语里带着恶意，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叶清河知道他是误会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任谁看到叶芽当时的样子都会误会。 “还是谢谢你了，沈昼同学。”叶清河叹了口气，起身出去跑早操。 上午课程结束后，沈昼突然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叶清河恰巧要进入拿学习资料，看见沈昼，他脚步顿下，默默地站在了门后面。 “老师你叫我？” 伏案办公的老师抬起头，“坐吧。” 沈昼静静坐在了她面前的椅子上。 班主任略带可惜的注视着眼前沉默寡言，削瘦高挑的少年，重重叹息声后，说：“是这样的，一直资助你的先生昨天联系了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准备取消对你的资助……” 沈昼长睫微颤，缓慢又失落的垂了下来。 他和弟弟是外省人，上不了本城的公立学校。 后来有个好心人知道他的事迹后为他提供学业和生活上的资助，让他安心在这所私立重点中学上学，甚至给他弟弟找了所不错的幼儿园。 这两年来资助者一直通过学校联系他，他不知道对面的姓名，也不知道对方年纪，只记得他做的好事。 他感恩，一点一滴都记着。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告诉我。”沈昼从椅子上坐起，对着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班级。 他神色浑噩，并没有注意到墙角偷听的叶清河。 等沈昼下楼，叶清河敲门而入。 “老师，我来拿资料。” 班主任把厚厚一摞的资料递了过去。 拿上资料后，叶清河并没有走，他犹豫几秒，问：“沈昼同学……现在是不是没资助者了？” 老师颔首，冲他一笑：“你问这个干嘛？” 叶清河沉吟片刻，深吸口气看向班主任，声音笃定有力：“老师，我可以资助沈昼同学吗？” 噗——！ 班主任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 叶清河板着张清隽的小脸，一本正经道：“以前那位资助者给多少，我就给多少……”不行，似乎有些少，平常沈昼看起来就吃不饱穿不暖，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叶清河立马改口，“翻五倍吧。” 班主任觉得现在这些小孩子实在是太天真了，真以为资助人和资助小猫小狗是一样的？ 她放下茶杯无奈摇摇头，语重心长说：“老师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不是过家家，你一个小孩子哪有钱去养那兄弟俩。” 含着金汤勺出生，对金钱没任何概念的叶清河皱了皱眉：“要很多钱吗？” “是啊。”老师点头，“几年下来没几十万也要十几万吧，他们现在的房子还是租的，虽然租在石锦洞，一个月房租好像也要三四百呢。” 石锦洞属于龙城的贫民区，筒子楼一排挨着一排，空间狭小，人口密集，住的多是来打工谋生的外籍人员，或是身体残疾，无依无靠的老人。那地方脏乱差，混混多，小偷也多，因为太混乱，就连政府都懒得去管。 班主任觉得沈昼可惜。 他聪明又勤奋，原本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锦，结果却生在那样的家庭，有着那样的一群亲戚。 听到只要几十万，叶清河顿时长舒一口气，“原来养沈昼同学只要几十万呀。” 只要…… 只要？？？？ 迷惑中，班主任又听少年音响起：“我爸每个月都会给我零花钱，具体多少我也没数过，但一千万总是有的，老师你看我能资助沈昼同学吗？” 他神色认真，眉眼陈恳，一千万从他嘴里出来就像说一二百那么容易。 啪叽。 班主任手上茶杯碎了。 望着班主任震惊的表情，叶清河不好意思的挠挠脸蛋：“我家好像有点小钱……”←，首富之子叶清河如是说道。 班主任良久回神。 叶清河品学兼优，性格温顺，因为太聪明懂事不让人操心，反而会让老师忽视。仔细想想，他平常出入都是轿车接送，穿的衣服虽然没有品牌，但料子一看就不差，加上乐器精通，英文流畅，曾经还在全班同学面前展现了一次舞蹈天赋。 这样的孩子，一看就是家境优渥…… “抱歉啊清河，老师知道你的好意，但是除了钱，对于资助者还有其他要求的。如果你一定想资助沈昼，可以让你的父母出面。”小孩子玩心重，现在可能是一时好玩，回头再改变心意，对沈昼无疑不是一种伤害。 叶清河若有所思片刻，当着老师的面取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响动几声后，传来一个男声：“你好，叶总现在不太方便接听电话。” “我找我爸。”叶清河直接开口，不给对方挂断的机会。 绵长的几分沉默后，电话转交到另外一人手上。 “喂。” 男人沙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清清淡淡一个字，却透出几分浓重的压迫感。 “爸，我有事想找你。” 叶霖川沉声说了两个字：“你说。” “我想匿名资助我同学上学，但是老师说要家长才可以。” 叶霖川没有多问，直接同意：“可以，回头我安排助理处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要求直接找他。”顿了下，“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叶清河挂断电话，笑盈盈看着呆滞的班主任，“谢谢老师，希望老师可以向沈昼同学保密。”说罢，抱着资料潇洒离去。 班主任呆坐在座位一脸玄幻。 ——妈的，她怎么有种自己被霸道总裁霸道了的感觉？！ ——还是这么小的霸道总裁！ 008 助理的速度很快，在叶清河提出资助的第二天就迅速安排好了一切。 好运来的太过突然，让原本准备辍学去供养弟弟的沈昼没一点招架之力。他找过班主任，想拿到资助人的联系方式亲自感谢，可是老师始终不愿意透露任何消息，任凭沈昼怎么磨，老师都不愿意松嘴。 无奈，他只能重返班级。 仔细想想这也是好事，有人愿意资助他，他就可以上大学，可以赚钱，可以让弟弟生活的好一些…… 沈昼望着窗外，黑曜石般的瞳眸难得闪烁起细微的光。 他在人世无依无靠，无亲无故。 他只有弟弟，只有弟弟了…… 恍惚中，胳膊被人轻轻撞了下。 沈昼蹙眉抬头，对上叶清河白皙的一张脸。 “有事？”沈昼态度极为冷淡。 他对叶清河谈不上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这源于对不同世界之人的排斥。 “周末的小组作业，在你家完成，还是我家？” 老师从这学期开始为他们布置小组作业，原本是四人一组，由于人数不够，叶清河和沈昼凑到了一块。这周末是第一次作业，需要学生配合完成。叶清河知道沈昼性格孤僻可能不愿意和他一起，如果他不愿意，他一个人做两份也不是不行。 沈昼垂眸，声音淡薄：“周末我要带孩子。” 叶清河一怔。 突然想起周末弟弟要去医院做检查，保姆会陪着去，家务工那天也请假了，也就是说…… “我也要带孩子。” 沈昼抬头。 目光相对中，两位哥哥默契的移开视线。 最后沈昼说：“那就外面吧。”他家又小又脏，环境又差。沈昼倒也不是怕叶清河瞧不起，只是害怕弄得这个小少爷不自在。 叶清河颔首：“那你记我电话，回头联系我。”话音刚落，叶清河梗住。他忘了，沈昼家里没电话，平常学校作业都是靠手抄。 “那就……” “早上十点去商业步行街那里，我准时在那儿等你。”沈昼一锤定音，不给叶清河反驳的机会。 ** 周末早七点，叶清河轻手轻脚来到叶芽房间。 她还没醒，被子踢在脚边，身体朝下趴着熟睡，凑近仔细听还能听见细微的呼噜声。 叶清河蹲在床边，双手托腮专注望着叶芽。 小姑娘睡觉的样子实在可爱，婴儿肥的脸蛋因为侧躺的原因被压皱成一团，嘴巴不自觉向上噘着，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抖。叶清河伸出手，不由自主摸了摸她头顶的自来卷短发。 毛茸茸，软绵绵，手感像同学家养的那只布偶猫。 ——妹妹真可爱。 叶清河眨眨眼，刚想着凑过去亲妹妹一口时，她慢吞吞睁开了眼。 叶清河脊梁一僵，见她睡眼懵懂，便放轻动作，慢腾腾向后退。 叶芽翻身从床上爬起，身体因为困倦的原因微微晃动，她揉揉眼，迷迷糊糊开始背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叶子快发芽，长成大松鼠。” 小姑娘估计还没睡醒，整个人都是懵的。 莫名听了一首改编唐诗的叶清河：“？？？” 下一秒，床上的小团子看着窗外唉声叹气，像老叟般语气深沉：“学习好难。” “……？？？？”他妹妹这是怎么了。 不过…… 学习真的好难。 叶清河也莫名悲伤了起来。 叶芽昨天刚上了语文课，就算小妖怪记忆力强，学习能力快，也架不住唐诗的折磨，昨天做梦算数，现在做梦背诗，小小年纪深受学习迫害。 “是阿姨教你的唐诗吗？”叶清河拉开窗帘让阳光侵入，随即来到衣柜前从里面翻找衣服。 毕竟是第一次带妹妹见同学，他一定要把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不能落了下风。 “等哥哥选好你要穿的衣服再给你洗脸梳头，芽芽先等一下。” 他刚把话说完，叶芽便爬下床，趁着叶清河不注意搬了把小椅子去往洗手间。她费力将椅子摆好，两只小脚慢吞吞踩了上去，之后开水，就着流水清洗着白嫩嫩的脸蛋。 洗完脸，叶芽又捧起一汪清水，往头顶淋了点。 这简直就是人类迷惑行为。 系统都忍不住问：[芽儿你在干嘛？] 叶芽便浇水便认真答：“快点让小种子发芽~” 她头顶的小种子只冒出一点点绿意，除此外丝毫没有要长大的意思。 叶芽记得以前妈妈会给她喝露珠，她喝完露珠就长大了，小种子也要多喝水，喝完也会很快长大。 水珠穿过种子外的光罩，啪嗒声掉在了叶芽头顶。 看着她满头的水，系统深深感觉疲惫：[芽儿不会再浇水了，会生病的，你牙牙刷了吗？] 叶芽歪头想了想，好像没刷。 有了新的注意点后，叶芽立马把浇水的工作抛之脑后，转而抓起小牙刷，挤上牙膏认真刷牙。 等叶芽洗完脸刷好牙，叶清河依旧在衣柜前纠结。 她定定看了会儿叶清河，默默的把昨天穿过的小裙子再次穿上，艰难和拉链做了几分钟斗争，无果，叶芽瘪着小嘴放弃，凑到叶清河跟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仰头说：“哥哥，我胳膊短，拉不上。” 叶清河这才回神，低头一看小姑娘早就收拾好了自己。 他愣了愣：“芽芽洗脸了？” 叶芽点头。 “牙也刷过了？” 叶芽又点头。 “……” 沉默片刻，叶清河勉为其难的从衣柜里选了条白色碎花小裙子，认真给她穿好，他满意的抱着她下楼。 早餐后，叶清河带着叶芽离开家。 车外景色流逝，叶芽坐在后座轻轻晃动着小腿。 她双手扒着车窗，晶莹的瞳眸倒映着外面转瞬即过的风景。 这是叶芽从来到这里到现在，第一次好好欣赏这个世界。 这里远没有灵地静谧美好，也没有神兽和叶芽玩闹，但有很多很多她没见过的稀奇事物，这些都深深吸引着小孩子的注意力。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步行街外街道停下，叶清河牵着叶芽下车。 周末的商业街人来人往，当叶芽出现在这里时，毫无意外的吸引了不少人视线。 怪就怪她生得过于可爱了些，不管是眉眼还是口鼻都格外精致讨喜，安安静静站在太阳下就像是一副画儿。 叶芽不习惯生人视线，不由自主往叶清河身边蹭了蹭。 叶清河抬表看了眼时间，距离十点还剩十五分钟，沈昼应该要来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声音。 “叶清河。” 兄妹两一同扭头。 沈昼还是穿着学校的校服，少年黑发利落，眉眼干净，左手牵着一位五岁小男孩，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早上好呀，沈昼同学。”叶清河拉着妹妹走了过去。 沈昼眼睑低垂，默然不语看了过来。 他年纪虽小，气势却疏远逼人，别说是和他同岁的小孩子，就连成年人都很少和他相处。 叶芽不怕他，仰头笑得澄澈黏人：“沈昼哥哥好~”小姑娘嗓音稚嫩，软乎乎的像一颗蜜罐里浸泡过的砂糖。 和沈昼打完招呼，叶芽又看向他肩头啄毛的乌鸦，“黑雀雀好~” 黑雀雀停下动作，赤红兽眼直勾勾落在了她……头顶的种子上。 叶芽肩膀一哆嗦，着急忙慌把叶清河临走前拿给她的小帽子戴上，双手牢牢护着帽子里的小种子，一双大眼睛满是紧张警惕。 黑雀雀瞥了她一眼，轻蔑收回了视线。 叶芽长长松了口气。 沈昼和叶清河都以为小孩子又开始说胡话了，谁都没有在意。 见弟弟还龟缩在一旁，沈昼动手把他向前推了推：“打招呼。” 他深深垂着头，脚尖在地上来回蹭了蹭后，不情不愿抬起了头：“哥哥好。”看了看眼叶芽，又倏地把脑袋底下，“小妹妹好。” 说完，躲回到沈昼背后不愿意出来。 沈昼一把将他揪出，厉声教育：“好好介绍，不能没礼貌。” “我叫沈然。”他皱着眉头，介绍的十分牵强。 沈家弟弟自卑内敛的脾性和沈昼如出一辙。 叶清河不敢认真打量，只用眼角余光小心瞟着他，当看见他左眼上方的红色胎记时，顿时收敛回视线。 “芽芽，你也要和小哥哥打招呼。”叶清河轻轻捏了捏叶芽的小手。 她没说话，好奇盯着沈然脸上的胎记看。 沈然被看的不自在，脑袋越来越低。 系统激动了，脑海中疯狂咆哮： [系统：芽芽！这就是未来男主，你的任务对象！从现在开始你要打压他，欺负他，让他讨厌你，憎恶你，让他在你的压迫中坚定信念，不断成长成未来优秀的警探！] 男主成长路上的绊脚石叫做叶芽。 原著中，叶芽从小瞧不起面目可憎，家境贫寒的男主沈然，从上幼儿园起就开始欺负沈然，每次欺负完，都是夏晴在后面默默安慰。叶芽的一次次欺负加重了沈然对她的厌恶，对夏晴的喜欢，并且暗定决定爬上高层。 可以说没有叶芽的欺辱，就没有日后优秀的男主沈然。 叶芽是这个故事里至关重要的角色，所有角色的覆灭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现在，从此刻起，她就是恶毒女配！！ [系统：芽儿！来一个超凶的！超不善良的自我介绍！我们要从一开始就震慑住他！！]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叶芽一定要在沈然心里留下个坏印象！ [系统：上吧芽儿！完成后叔叔让你种子发芽！] 种子发芽…… 叶芽抓着帽檐，战战兢兢走了过去。 刚迈出一步，沈昼肩头上的乌鸦突然张开双臂，绕着上空盘旋几圈后，安稳落在了叶芽头顶上。 叶芽—— 整株芽都僵了。 009 系统不知道叶芽的恐惧心理，不住催促道：[芽儿快些！拿出你食人花的运气来！] 呜…… 她不是食人花。 叶芽瘪瘪嘴，强忍害怕走上前，“我……我叫叶芽。”头顶的黑雀雀始终没有离去的意思，并且悠闲的啄起起了叶芽帽子上的小花球。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话未出口，哭腔倒是先出来了，“我、我超凶的！”叶芽哽咽两声，嗷呜一嗓子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成功震慑到了沈然，就连一旁的沈昼和叶清河跟着懵住。 [叮！任务完成，获得浇灌点x30] 系统：[………？？？] 不是…… 这算是哪门子完成啊！？敢情它的超凶是真的超凶？？ 系统对着自己的评定系统深深疑惑了。 叶芽拉着帽檐哭作一团，声音随着凝噎断断续续传来，“大哥哥不要让黑雀雀啄我……不要吃芽芽的小叶子~” 她泪如雨落，哭得好不难过。 沈然定定看着她，不由自主扯紧了沈昼衣袖。 叶芽小肩膀一抖一抖，小脸通红，被眼泪冲洗过的睫毛乌黑发亮。 ——漂亮的小姑娘就连哭起来都格外讨喜。 沈然……默默红了耳根。 “芽芽怎么了？”叶清河蹲身将她抱起，取出纸巾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渍，“没有黑雀雀，你看看哪里有黑雀雀。” 天空湛蓝无云，别说黑雀雀，就连麻雀都没有。 芽芽抽抽搭搭哭，不回他话。 泪眼模糊中，叶芽看见一直懒窝在长兄肩头的白猫慢慢睁开了眼，它优雅伸了个懒腰，紧接着亮出爪子朝着乌鸦拍去，乌鸦躲闪不及被挠了正着。 “嘎！” 它挥舞翅膀，生气的怪叫一声。 白猫眼瞳竖起，登时呲牙，再次冲它亮爪。 乌鸦怕了，拍着翅膀飞回到沈昼身上，漆黑的羽翼缓缓将全身笼罩，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战术性隐身， 赶走了乌鸦，白猫伸出舌头在叶芽脸上舔了下，之后缩起身子跟着不见。 叶芽抽了抽鼻尖，眼泪骤停。 “不哭了？”叶清河擦了擦她湿漉漉的眼睛。 叶芽紧紧环绕着叶清河的脖颈，她摘下帽子摸了摸头顶，感觉小种子完好无损待在脑袋上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乌鸦走了，害怕也立马没了。 叶芽从叶清河怀里挣脱下来，走到沈然身边。对方哆嗦了下，躲得更严实。 “我刚才是不是超凶。”叶芽圆润漆黑的眼眸还带着湿润润的水光，问话时一板一眼，小表情认真。 沈然呼吸一窒，原本想否定的心默默向反方向偏移。 “挺……挺凶的。”沈然低着脑袋，声若蚊鸣。 他担心叶芽再哭，逼不得已只能说了反话。 叶芽小脸上露出笑，默默抓起叶清河的胳膊向前走。 叶清河和沈昼对视一眼，一起去往约定的地点走去。 “叔叔，芽芽任务完成啦！”叶芽瞳眸晶亮，激动地在脑海里和系统说着悄悄话。 系统没说话，持续怀疑人生中。 它开始思考自己的程序是不是出错了，那种程度顶多算是卖萌，哪里像是超凶，哪里震慑住男主角了！怎么就莫名其妙完成了？？？ 疑惑中，系统抓住了重点。 [超凶的自我介绍……] [震慑住他……] 叶芽的确是超凶的介绍了，也、也震慑住了…… 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为它任务就是这样发的，但是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叔叔，你为什么不和芽芽说话？”叶芽不开心的噘嘴，“你让我的小种子长大了吗？” 系统猛然回神：[长大了长大了，芽芽做的真棒。] 被夸赞的叶芽笑得和花儿一样娇艳。 叶清河这次出来是学习的，他们本来想去图书馆，但是害怕两个孩子吵闹，所以选了家冷饮店。到了店面，叶清河为弟弟妹妹点了奶昔，给沈昼和自己点了饮料，最后走到角落，放下了书包。 “给你钱。” 刚坐下，沈昼掏出皱巴巴的三十块钱递了过去。 叶清河一恍神，笑着摆手：“没关系，我请你。” “不用。”沈昼冷淡拒绝，不给他反驳就把三十块钱塞到了他手上。 叶清河愣了愣，抿抿唇没再强求。 “然然，这是你的作业。”沈昼从书包里取出作业本，将其中一个小本子放到了沈然面前。 沈然现在上中班，幼儿园老师也会安排一些简单的作业让小孩完成。 沈然很听话，取出铅笔翻开作业本做题。 三个人都在做题，只有叶芽一个人翘着小腿儿喝饮料，叶清河担心她会无聊闹腾，于是拿出手机，下了个益智类的游戏让她独自玩儿。 空气中流淌着轻快的钢琴曲，耳边笔纸摩挲，时不时会传来沈昼和叶清河的交谈声。 叶芽小手指头在屏幕上乱点，没一会儿就把游戏打通关了。 无聊…… 她仰头看了看沈昼，又看了看叶清河。 好无聊。 [系统：芽芽！沈然在学习，趁此机会可以戳他的锐气！] [系统：你要打击他！让他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 叶芽这一周都在学习，尽管她在班级同学里面是笨了点，学的慢了点，但打压人类绰绰有余。 叶芽懵懂眨眨眼，放下手机凑到了沈然跟前。 他正专注做着算数，笔记稚嫩，却十分整洁干净，看得出来以后是个好苗子。 “哥哥，你这道题错啦。”叶芽伸手指了过去。 沈然笔尖一顿，歪歪头疑惑道：“哪里错了？” 十加五是等于十五呀？ 老师是这样教的。 “错了错了。”叶芽摇头，冲她伸出了自己两只面团子似的小拳头，接着将左手张开，“十加五等于五十！” 划拉—— 叶清河手上的笔尖在纸张上重重滑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他和沈昼齐齐看了过去，都没说话。 叶芽小脸认真，把手凑过去：“你看，等于五十。” 握起的右手是零，摊开的左手是五，所以等于五十。 系统叔叔之前就是这样教她用手指头算数的。 她真聪明~ 她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叶子~ 沈然看了看叶芽的小拳头，又看了看本子上整整齐齐的十五，他若有所思，之后恍然大悟，拿起橡皮擦擦掉原本正确的答案，在上面工整写下五十这个数字。 “这个也错啦。”叶芽指着上面的题，“八加二等于四。” 沈然呐呐道：“八加二为什么等于四？” “我那天看书上，八是这样比的。”叶芽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将手比作手.枪型，又拿出右手比了个2，“四根，等于四。” 她很笃定，并没有觉得哪里错误。 成功被她这套逻辑思维带歪的沈然挠挠头，默默盯着算数看了会儿，擦掉，改答案。 “芽芽你好聪明呀，我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只会算一加一等于几。”他说着，语气中满是崇拜。 叶芽小手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还小嘛，等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和我一样聪明啦。” 沈然仰起头，褐色的眼睛带有迷茫：“芽芽多大？”她看起来好像只有三岁，比他还小点呢。 叶芽挺胸抬头说：“我今年一百岁！”顿了下，小表情骄傲，“我是个成熟的大人啦！” 沈然瞪大眼，满脸惊叹：“哇——！！” 系统：[………] 你哇个屁啊！！ 他明明是让小妖怪用自己卓越的头脑打击小孩子的自信，怎么还崇拜上了？！还有她那个数学到底是怎么学的？那个网课老师到底行不行啊！ 三岁小孩正认真教授五岁小孩数学知识，旁边的两位哥哥对视两眼，默默把脑袋凑到了一起。 “你妹妹的数学是你教的？”沈昼压低声音问。 叶清河脸上烫红，很是惭愧：“不是……”他说，“芽芽还没上幼儿园呢。” 现在想想，他们家芽芽好像应该上学了，再这样下去，保不准成万人耻笑的学渣。 不过想想学渣也无所谓，他们家有一个学习成绩好的不就行了？ 叶清河释然，不好意思望向沈昼：“你弟弟好像被带歪了，我看等回去你再帮忙改改吧，现在估计是改不了了……”说着瞟了眼身旁。 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看起来相处的非常开心。 沈昼还是第一次见弟弟会这么轻松的和同龄人相处，不禁眉眼温和许多，“没关系，回去多算几遍自己就想通了。” 叶清河泯了口饮料，见题目做的差不多了，又马上到饭店，他推了推叶芽：“芽芽中午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吃肯德基好不好？”小孩子都喜欢那个，他也不例外。 叶芽哪里知道肯德基是什么，一心只顺从着哥哥，于是点了点头。 “那沈昼……” 叶清河还没把话说完，沈昼便收拾好书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去吧，我和沈然回家里吃。” 叶清河看了眼时间；“等你回去都一两点了，就和我们一起吧，反正来都来了。” “不了。”沈昼背起了书包。 叶清河知道他是为价格担心，一时间也不好强求。 眼看他们要走时，沈昼的衣袖被一只小手拉住。 他垂眸，看到小姑娘眉眼清透望着他。 “沈昼哥哥请芽芽喝娃哈哈。” 沈昼呆了下，抬头看向落地窗外，对面刚好有一家便利店，“好，沈昼哥哥出去给你买。” “芽芽。”叶清河尴尬拉了下叶芽的胳膊，“哥哥也可以给你买。” “不要。”叶芽摇头，“我就要沈昼哥哥给我买。” 叶清河张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沈昼打断：“没关系，娃哈哈要不了多少钱。”他暂时松开沈然，“你帮我看一下然然，我去买。”说完拎着书包小跑到了对面。 很快，沈昼带着娃哈哈回来，他直接买了一板，一个给叶芽，一个给沈然，还剩下俩个强行塞到了叶清河书包里。 叶芽喝着娃哈哈，表情很是满足。 “那我走了。”沈昼看了看叶芽，重新拉起了沈然的手。 叶芽歪头看他：“礼尚往来，沈昼哥哥请芽芽喝娃哈哈，芽芽请沈昼哥哥还有沈然哥哥吃饭。” 她还知道礼尚往来？ 沈昼和叶清河不可思议看向她。 沈昼忍着笑：“请我吃饭要花钱的，芽芽有钱吗？” “我没有。”叶芽摸了摸空瘪瘪的口袋，突然灵机一动，仰头看向叶清河，“哥哥，我可以和你借钱吗？回头我赚了钱还你~” 委屈巴巴的。 可爱兮兮的。 叶清河背起书包，抱起妹妹，嗓音带笑：“走吧，芽芽请我们吃饭。”他捏了捏她的脸蛋，“那你赚钱一定要还给我哦。” 叶芽重重点了点头。 等她赚了大钱，一定会还给哥哥！ 因为她是信守承诺的小叶子~ 010 肯德基在一条街外的距离，沈昼先取上自己的粉红色小毛驴，推着走在他们身边。 他车子的颜色实在是骚气，后备箱还印了一只小猪佩奇，配上沈昼冷淡的眉眼实属诡异。 “你这个车……挺特别的。”好半天，叶清河才面前找了一个适合的词汇。 沈昼看了眼车子，说：“抽奖来的。” “诶？”叶清河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感叹，“你运气真好啊……” 他也参加过抽奖，比如爸爸的年会，商城的活动，游乐场活动，可是每次都无疾而终，不管多高的中奖率都和他无关。 叶清河不禁艳羡：“真好，我也想中奖一次。” 沈昼从小都是“霉神”的代言词。 他坐公交赶不上趟，去早了公交车又不来；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出门不打伞必下雨；还有没记过的重点老师永远会考，没复习的功课老师第一个点名让他回答；除此之外他还会让身边人倒霉，别说有人夸他幸运，别人连和他走一块都不乐意。 如今竟然会有人羡慕他中奖？ 别说，滋味挺好。 沈昼不由自主挺直脊梁，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小骄傲，“我也只是偶尔运气好。” 叶清河没说话，又羡慕的看了眼他手上的车。 这个时候的太阳变得大了，叶芽没有再戴帽子，将渔夫帽用一根绳子松松垮垮挂在后背。她小短腿走得很慢，时不时会被路过的各种守护灵所吸引。 距离目的地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叶芽突然停下脚步。 “芽芽？”叶清河疑惑看着她。 叶芽高高仰头：“芽芽的腿说它不想走了。” “那抱抱？” 叶清河正要弯腰抱她时，被叶芽推开，“我要坐沈昼哥哥的小摩托。”她看着那辆粉红色小电驴，眼珠子发亮。 叶清河嘴唇嗫嚅，还没说话，沈昼就抱着她放上了后座，另一边沈然也是心心念念想坐车，沈昼又拎起他放在了叶芽后面。 害怕两个小朋友摔下去，叶清河急忙伸手护着他们走。 很快到了店面，人很多，叶清河独自去点餐，留沈昼照顾一大一两个孩子。 叶芽坐在沈然对面，低头玩着桌上的玩具。 她头顶的两个小揪揪是叶清河早上给扎的，扎的不太好，一高一低，其中一个还散开了。 沈昼有强迫症，越看越觉得难受，招手对着叶芽挥了挥：“过来。” 叶芽狐疑的歪了歪脑袋，跳下椅子走了过去。 沈昼取下她头顶可爱的小发卡，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为她重新绑头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他从五岁起就开始做家务，缝补衣服，母亲智力受损，没去世时都是他给她梳头发，如今这种事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小姑娘的头发很软，时不时从指缝滑落，他动作利落，没一会儿就扎好了两个整齐漂亮的小揪揪。 沈昼最后调整好发卡，满足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可以了。” 头顶的小种子不小心被他掌心压扁，过了会儿又缓慢膨胀回原型，光罩里的小种子似乎有些不太开心，摇头晃脑的控诉沈昼的行为。 “谢谢沈昼哥哥。”叶芽摸着头顶的小种子，“不过你压到我的小种子了。” 沈昼一愣，朝她头顶看去。 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顿了会儿，诚恳道歉：“抱歉，下次我会注意些，不压到芽芽的小种子。” “没关系。”叶芽晃着两条小短腿，酒窝莹莹，“芽芽喜欢被沈昼哥哥摸小脑袋。” 沈昼哥哥是好人，她想让他变得好运气一点。 一旁默然不语的沈然盯着叶芽的脸看了会儿，鼓起勇气问：“那我也能摸芽芽的小脑袋吗？” 叶芽认真思索一番，摇头：“不可以。” 沈然敛下眼皮，略显得失落。 叶芽操着小奶音，一本正经的说：“你会把沈昼哥哥给我扎的辫辫弄乱，弄乱就不可爱了。” 她疼爱的摸了摸头顶的小揪揪，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喜欢。 沈然愣愣神，想到叶芽不是因为讨厌他才不让他摸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说：“没关系，可以让我哥哥再给你扎一个。” “不行。”叶芽摇头，小表情认真，“那样的话，现在的辫辫会难过~” 一直听他们交谈的沈昼托着腮，再听到这句话后总算忍不住轻笑出声。 此时叶清河端着点好的餐过来，他将一份放在沈昼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点一样的了。” 他点了两个全家桶，两套儿童餐，量对四个小朋友来说过于多了些。 看着那堆积的满满当当的全家桶，沈昼颇为不好意思，“太多了，我们吃不完，要不退一份？” “点都点了。”叶清河挠挠头，“吃不完的话就打包带走吧，留着晚上也可以吃。” 沈昼没说话，默默地把赠送的玩具送给叶芽。 那是个长草颜文字的小手办，建模较为简单，倒是头顶绿油油的小叶子吸引了叶芽。 她眼睛一亮，“这个和芽芽长得一样。” 叶清河看了看手办，又看了看叶芽头顶，沉思几许，说：“芽芽比它可爱。” “我喜欢它。”叶芽抱住亲了亲，对着沈昼甜滋滋一笑，“谢谢沈昼哥哥。” 小姑娘长得和小天使一样，笑起来春暖花开，谁见了心里都暖烘烘的。 四人吃饭都很安静，快吃完时，叶清河瞥见全家桶上有二维码，上面写着：【扫码赢大米手机，ipad，手环，等好礼】 叶清河瞳孔闪了闪：“这个扫码得奖，沈昼同学要不要试试看？” 沈昼摇头拒绝：“我没有手机。” “没关系，你用我的。”叶清河把自己手机递过去，“要是中了，你不就有手机了。” “……”那会有那么好的事。 这种中奖几率最高也就是百分之一…… 叶清河眼神之中满是期待雀跃，让沈昼压力很大。 此时叶芽已经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她吮吸着手指头上残留的番茄汁，大眼睛看了看沈昼，又看了看叶清河，“哥哥，我也想玩儿。” 她的声音让沈昼松了口气，“先让芽芽开始吧。” 叶清河把手机递过去，“好吧，芽芽扫我们的，一会儿让沈昼哥哥扫它的。” 叶芽抱住手机，看着全家桶上的图片犹豫不决。 “怎么了？”叶清河问。 叶芽皱着眉头，“哥哥，你说我要这个，还是这个呀。” 她手指的是小天才电话手表和大米学习机器人，两个外表做的都非常可爱。 叶清河一小子笑了：“又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芽芽随便扫，要是扫不到哥哥去给你买。” 叶芽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手指头指向左边，“芽芽要这个。”说着，对着二维码按下扫描。 叮。 结果出来了。 三颗脑袋围了过来。 【恭喜你获得五等奖。】 五等奖是……小天才电话手表。 ！！！！ 在场三人深深震惊了。 巧、巧合吧。 叶清河呆滞的在上面输入电话，又把手机递给沈昼，“你试试？” 叶芽跳下椅子蹭到沈昼面前，双手扒拉在桌上，稚声稚气说：“要是沈昼哥哥抽到手机就好了。” 她不太了解手机的作用，但是感觉对现在的大人来说都很重要，沈昼哥哥没有手机，她单纯的也想要沈昼有一个。 沈昼摸了摸她头顶的小揪揪，不抱期望的对着二维码一扫。 【恭喜你获得头奖。】 头奖是ipad和手机两件套。 嘶。 叶清河牙一酸，倒吸了口凉气。 沈昼盯望屏幕，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 他其实是个欧皇来着？？？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电话联系了。”尽管嫉妒沈昼的好运，但叶清河还是由衷的表达出欣喜。 沈昼回过神：“可是好像是你请的客……”算也算叶清河的。 叶清河捏了捏叶芽婴儿肥的小脸蛋，“是芽芽请的客，主要是你自己扫出来的，所以没事啦。”他看向叶芽，“对吧，芽芽？” 叶芽重重一点头。 大米旗舰店刚好就在商业街区里，店家支持实体店兑奖，电话联系说了声后，他们过去拿了奖品，顺便还办了个电话卡。 和沈昼交换完联系方式，叶清河给司机发了微信，让他过来接人。 差不多到了告别时间，看着跨上小电驴的沈昼，叶清河抱着叶芽冲他挥手：“周一见。” 叶芽玩一天早就困了，她趴在叶清河肩膀，强打起精神和兄弟两个告别，“沈昼哥哥和沈然哥哥要给我打电话。”小天才电话手表戴在了她左手腕上，粉嘟嘟的，很显眼可爱。 沈然靠着沈昼早就睡了，声儿都没吭。 沈昼戴好安全帽，颔首：“好。”他抓着握把，车子慢悠悠离开。 “路上小心。”叶清河好意提醒，目送他们身影远去。 就在他话说完的下一秒，沈昼兄弟俩连人带车一骨碌摔在了地上。兄弟二人好像习惯了，一大一小很平静的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了车继续走。 “知道了。” 不远处，沈昼对他们应话。 叶清河：“……” 这两人能长大也真是不容易呢。 ** 很快，司机过来接他们。 刚上车没多久，叶芽便窝在叶清河怀里沉沉睡去。 他不敢打扰，拍打着叶芽的胳膊温柔哄着。 安静中，突兀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叶清河打了个哈欠，随意点开屏幕，在看到上面内容时，他的大脑彻底清醒。 [爸爸：我后天回去，你和子煜有需要买的吗？] 他爸要回来了。 011[捉虫] 因为父亲要回来的关系，叶清河一晚上辗转难眠。 在他有生的记忆里，父亲是冷酷严苛的代言词。 他果断，为人一丝不苟，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凡是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就连当时把叶芽送走都没有犹豫半分，哪怕那个女孩儿和他逝去的小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叶清河这段时间一直向父亲隐瞒着叶芽的存在，就是害怕爸爸一声不吭趁人不在的时候再把叶芽带走。 叶清河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的妹妹还太小了，像幼犬一样没有攻击力也没有自我保护力，只要想到她身上的伤痕心里就隐隐作痛，不管如何，这一次都要留下叶芽。 黑暗中，叶清河睁开眼。 ——他要将叶芽藏起来。 叶清河倏然起身，穿上拖鞋来到了叶子煜的房间。 “子煜……” 床上叶子煜睡得熟，叶清河爬上床，伸手一下一下推着他。 “干嘛啦。”叶子煜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 “你醒来，我有事和你说。” “我很困啊，哥。”叶子煜揉揉困倦的眼睛，声音含糊不清，“明天说……” 叶清河顿了下：“你起来，我把我房间的那套限量款变形金刚给你。” 限量。 变形金刚…… 那可是男人的浪漫！！！ 叶子煜成功被诱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好吧，你说，我听着。” “爸后天就回来了。” “我知道。”叶子煜点头，得意洋洋，“等爸回来，我就让爸爸赶走她。”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叶芽。 叶清河抿了抿唇，他想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他睫毛不安颤了颤，拉住叶子煜的手，不觉压低声音：“能把芽芽藏在你房间的密室里吗？” 在这所房间的墙壁后面有一个打通的密室，那是叶霖川为了舒缓他的情绪特意建的，每次只要叶子煜发病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进去，里面放着他最喜欢的书本，玩具，还有母亲的遗物。 叶清河想好了。 他要暂时把叶芽放到那里，趁这段时间探探父亲口风，劝说差不多后再把叶芽放出来。 叶子煜眉头一皱：“啊？”他并不乐意，“我不要。” 叶清河：“变形金刚。” 叶子煜：“可是……” 叶清河：“限量的。” “……” “那……就、就一天哦。”在玩具面前，叶子煜妥协了，“只能一天。” “好。”叶清河舒心一笑，“你也答应我，不能告诉爸爸叶芽的消息。” “知道了。”叶子煜困得很，他打了个哈欠，“哥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了。” “没了，你好好睡。”叶清河跳下床，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叶清河要去上课，他决定晚上回来再删除家里的监控，保证不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等叶清河离开，家里再次只剩下叶子煜和叶芽两个小朋友。 叶子煜因为疾病原因并没有去上幼儿园，学习都是在家里直接进行的。叶芽清楚叶子煜不喜欢他，于是在叶清河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尽量不和叶子煜接触。 早上洗漱完，在房间吃完早点，系统发布了恶毒女配日常任务。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叶芽已经可以认识几个字了。 她在四个选项里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无脑选了三：【和叶子煜撕逼。】 叶芽勉强认识前面五个字，她对着最后一个字懵了会儿，合上任务面板，趴在地上玩小汽车。 [系统：芽儿，一会儿要上兴趣课哦。] 叶芽转着小汽车，奶奶地嗷了声。 [系统：老师昨天夸奖你了，说你语文学得很快，芽儿要继续保持呀。] 听到被夸奖，叶芽整株芽都骄傲起来，扬着小下巴，一点都不谦虚的说：“因为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妖怪！” 她的爸爸妈妈以前都是这样夸奖她的。 他们夸她聪明；夸她可爱，夸她绿油油地小叶子像神鸟的翎羽，熠熠生着辉。 想到父母，叶芽神情骤然低落，默默蹲在墙角，背过身独自难过。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莫名其妙，系统早已习以为常。 [系统：芽儿，一会儿要上兴趣课。] 叶芽点点头，重振旗鼓进入了网课教堂。 今天是兴趣培养课，为了让学生贴进环境，老师将空间整改成花草郁葱的大自然，就连空间气息都跟着改变。 叶芽在五花八门的课题中选了绘画，她的面前瞬间出现一幅缓缓摊开的画卷，叶芽握住画笔，下一瞬，她手上的笔尖竟跟着脑海中幻想的画面开始移动。 太神奇了。 就和妈妈说过的《神笔马良》一样。 叶芽找到乐趣，画的格外起劲。 笔尖触动中，老师开始向叶芽的脑海灌输绘画的基础，并且开发大脑功能，让她在最短时间内学会且灵活熟用所需的知识，当然，这种异空间的教育方式只适用于非人类灵魂。 三小时兴趣课结束后，叶芽意犹未尽，她拉开抽屉找出纸笔，坐在矮桌前继续画。 系统第一次见他的小宝贝这么用功，不禁看了过去。 雪白的纸张上，叶芽用她的小蜡笔在上面描绘下色彩，每一次笔尖触碰都格外专注。 [芽儿再画什么？] “爸爸和妈妈。”叶芽咬了下笔头，又说，“还有系统叔叔。” 系统乐了，他存在宿主脑海的潜意识，别说实体，就连虚拟体都没有。 系统很好奇叶芽心目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于是安静下来，静静看着叶芽作画。 纸张上，红色奇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那朵花共五只花瓣，花型似年轮，巨大敞开的叶子诡异又略显娇艳的美感；画完花，叶芽又敷衍性的在旁边画了一朵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四叶草…… 叶芽看着画，心满意足点了点头。 “这是妈妈。”叶芽指着大花，又指着旁边说，“这是爸爸。” 接着，她在上空花了一个悬浮起的小天才电话手表：“这是叔叔。” 系统：[……] 他长得像块表。 [那芽儿呢？] “芽芽……”叶芽想了想，说，“芽芽不在。” [芽芽为什么不在？] “因为芽芽离开爸爸妈妈了。”她说，欢悦的声音骤然放轻，“芽芽没有爸爸妈妈了。” 她稚声稚气，好像不难过，又好像难过到连难过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迎着从阳台飘落而入的阳光，瓷白的小脸稚嫩精致，她两汪眼似月光，清澈又安静。 说不出什么感觉，系统只是觉得……这一切对还只是幼崽的叶芽来说太过残酷了。 明明之前连走都不会，现在却要学数学，学语音，学人类，学一切。 [芽儿。]系统叫了她名字，[芽儿要是不喜欢上网课，我们明天开始就不上了好不好？] 反正才区区五千块，大不了年底冲冲业绩赚回来，旧程序用着就用着，反正早晚能升级。 “不要。”叶芽摇头，继续在画上填色，“我要学习，我最爱学习了。” 她要好好学习。 快点长大找爸爸妈妈。 系统叹气，没再说话。 ** 下午，叶清河放学回家。 他删除了监控，嘱咐了保姆佣人，又把叶芽的东西打包好，之后抱着叶芽来到了叶子煜房间。 这是叶芽第一次来到二哥的房间。 叶子煜的房间很大，装修温馨，四处散落着玩具。 叶芽紧紧牵着叶清河的手，对着房间好奇张望一番后，仰头看向他：“哥哥？” 叶清河蹲下，拨弄着她散开的头发，“芽芽，今天你先睡在二哥这里好不好？” 他不确定父亲明天几点回来，提前将叶芽安顿好是最好的，委屈是委屈了点，但总比被父亲扫地出门的好。 叶捏着手上的长草颜文字，扭头看了眼叶清河，低低说：“只有今天吗？” “幸运的话明天叶芽就能出来了。”他要先试探下父亲的态度，慢慢想办法软化他，让他有个缓冲时间接受叶芽。 “好吧。”叶芽点头，“那我听话。” 见她不哭不闹的，叶清河松了口气。 “清河。”管家敲响房门，“先生的电话。” 叶清河心里一个咯噔，转身出去接听电话。 房间安静。 叶子煜坐在书桌前，眼神凶巴巴的看她。 叶芽睫毛颤颤，想了想，上去把手上的长草颜文字递过去，“给你玩儿。” 那个小玩具还是昨天沈昼给的，叶子煜哪里瞧得上。 他一把夺过，狠狠丢在地上，随即起身重重踩了上去。 叶芽身子后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把我的玩具弄坏了……”叶芽皱着眉头，委屈巴巴控诉着，“你踩它，它会疼的。” “我就踩，我就踩！” 叶子煜被学习弄得脾气暴躁，脚下越踩越起劲，直到玩具四分五裂，他才发泄痛快，转身重新坐回桌前继续做家庭老师留的作业。 叶芽孤零零站在他身后，碎裂的小玩具就在她脚边。 她盯着玩具看，确定它不会再“活”过来后，深深地难过占据了心头，叶芽瘪了瘪嘴，深吸口气朝他喊：“我、我生气啦！！” 小姑娘气鼓鼓的，就连头顶竖起的呆毛都表达着气愤。 012 气死妖啦气死妖啦。 那可是沈昼哥哥给的小玩具，头上还有和她一样的小叶子！现在被弄坏了！ 叶芽气到双手握成一团，大眼睛愤愤盯着叶子煜，凶他：“我也要弄坏你的东西！” “随便你。”叶子煜都懒得施舍眼神，翻看着书本继续写那愁人的数学题。 叶芽咬咬牙齿，上去踮起脚尖勾到了叶子煜旁边的数学册，她两只小手用力，只听撕拉一声，书页被撕成两半。 叶子煜保持着坐姿，目瞪口呆看着她。 此等行径顿时得到系统的大肆赞扬：[年纪小小就懂得撕学生最珍贵的东西，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恐怖如撕？ 撕…… 叶芽恍然大悟马，伸手又勾到叶子煜胳膊下正写的作业，再次撕碎。 “你……”叶子煜呆住了。 叶芽朝他做鬼脸，赌气似的嘟囔：“我是坏宝宝，一点都不乖的。” “……？？？” [干得漂亮芽儿！恶毒女配就要从小恶做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勿以恶小而不为！] 它的芽儿以后必成大器！ 不愧是食人花的女儿！ 此时任务已经勾选完成，系统毫不吝啬的给叶芽评定了sss，就连奖励都跟着翻了一倍。 房间静寂，只有纸张不断撕裂的声音。 叶子煜僵坐在椅子上，定定看着地上几乎看不出原样的作业，嘴角向上一扯，乐了。 “给。”叶子煜搬起旁边三四个本子一同递给了她，“撕，都撕，不用客气。” 叶芽两条短短的胳膊抱着作业本，朝后退了两步，懵了。 叶子煜笑得开心，双手用力在她脸上扯了扯，“芽芽记得撕碎些，省的老师来让我用胶带纸拼。”他本来还烦这些作业呢，现在可好，有人免费给他解决了麻烦，还不用担心老师挨骂。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好的事！ 叶子煜心情舒畅，就连看叶芽都顺眼不少。 “我本来想等我爸回来，偷偷把你藏在这儿的事告诉他，不过现在算了。”他耸耸肩，“看你帮我做好事的份上我就不告密了。” 叶芽看了看作业，又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叶子煜，沉默会儿，问：“那、那你没了作业，老师会不会骂你。” 叶子煜满不在乎：“这不是被你撕了。” 叶芽：“那老师告诉你爸爸怎么办？” 叶子煜顺从答：“你撕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芽小眉头一皱，低低说：“可是你已经把我偷偷藏起来了呀？” 叶子煜身子一颤，像被电打了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满地的碎屑。 这、这到头来还是他自己撕的啊——！！ 叶子煜崩溃了。 叶芽捂嘴，咯咯笑了出来：“小哥哥是笨蛋，脑子笨笨不聪明，头顶小草不发芽。” 他没说完，低头看着满地的作业黯然神伤，几秒钟后，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系统：芽儿棒！那他弄哭了！] 叶芽歪歪头，上前几步弯腰将脑袋凑到他脸蛋下方，仰着大眼睛望向他。 “你哭啦？” “那个本子里的作业是爸爸给我留的，他说等我全部做完答对，就带我出去玩儿。” 母亲死后，父亲也很少陪伴他。 他没其他愿望，只想和爸爸多呆一会儿。 可是…… 叶子煜心里难过，咬唇默默哭着。 叶芽眨眨眼，张开双臂将他一把抱住，小手掌费力的摸到他头顶，拍了两拍后，奶声奶气安慰：“别哭别哭，我帮你做。” 叶子煜抽搭两声，“你……你会做吗？”他哭成鼻涕泡，“你估计连一加一都不会算。” “我会！”叶芽不服气，她挺起胸膛，“一加一等于二！” “那二加二呢？” “四！” “四加四？” “八！” “八加八？” 叶芽生出两只手，掰算之后，说：“四！” 叶子煜被这算数惊住了。 “两根手指加两个手指，等于四。” 叶子煜看着那四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头，默在心里寻思了下。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他摸干净眼泪，蹲身将地上的作业本全部捡了起来，父亲给他写的那个本子破碎的不是很严重，拼起来勉强能看懂字迹。只要他把题目移到干净的本子上，重新做一遍就好，等明天父亲回来，应该是可以写完的。 叶子煜打起精神，找了个本子认真抄写作业。 叶芽站在他身旁安静看着他。 作业刚抄到一半，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叶子煜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哥哥着急的冲了进来。 他微喘着粗气，甚至看都没看地上的一片狼藉，进门就将叶芽一把抱了起来，“爸还有五分钟就进门了。” 叶子煜一怔：“不是说明天回？” “助理叔叔说他的工作提前完成，就提前回来了。”叶清河打开密室房门，抱着她放在了里面，“芽芽和哥哥玩儿躲猫猫好不好？在哥哥来找你之前，你是不可以出来的。” 躲猫猫是什么？ 叶芽懵懂看着他，面对着那双充满急切的双眸，她轻轻点了点头。 叶清河摸了摸她的头，为她将密室的灯打开，随即将门牢牢关上。 “子煜，走了。”叶清河向弟弟伸出手。 他盯着桌子上还没整理完的作业未动。 之后落寞垂眼，拉着哥哥的手走出房间。 没办法了，等父亲问起，他就说全撕了。 其实就算他认真写完，爸爸也不一定会带他出去…… 对于大人的食言，他早已习惯了。 ** 两人离开后，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叶芽站在密室门口，小手轻轻拍了拍那厚重的房门：“哥哥？”她试探性的叫了声。 ——没有回应。 叶芽嘴角耷拉，小心翼翼扭头看向了身后。 小密室是完全密封的。 中间有一张滑梯床，旁边是书，还有玩具和相册一类的东西。 叶芽咬了咬唇，缓缓伸出小脚迈下阶梯。 她知道别人的东西不可以动，在滑滑梯上玩了会儿后，叶芽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小脑袋。 没有人，确认安全。 叶芽走出去，拉开椅子爬上了书桌。 桌上放着也叶子煜没抄写完的作业，她认真数了数，就只差三道语文了。 叶芽拿起笔认真抄好，从头开始答题。 算术题有十道，都是很简单的一位数加减法，这些难不住小叶子，她很快写完，翻到了第二页。 锄禾日当午，（） 叶芽在填空里写下了汗滴禾下土。 （）处处闻啼鸟。 “春眠不觉晓……”叶芽握笔，一边念，一边工工整整写下整句诗。 还剩下一道题。 人之初，（） “人之初……人之初。”叶芽咬着笔头思考许久，灵机一闪，在上面写下三个字—— 人之初，性本恶。 系统叔叔说了，人之初，性本恶，所以她要从小就做坏宝宝！ 写完作业，叶芽将书本合上，重新藏到了密室里面。 她前脚刚进入，叶子煜后脚回来。 小少年低头耸脑，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他蔫蔫拿起作业本，再次返回楼下。 偌大的客厅空寂无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发黑如墨，眉眼冷峻，他气势压沉，让空气都变得低迷寒魄。 叶清河笔直站在他面前，脸上没笑，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紧张严肃。 叶霖川面无表情翻着卷子，抽出黑色钢笔，单手拧开笔帽，在上面落下了苍劲有力的签名。 “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好好用功了。”叶霖川递过卷子，“这周六让刘助理和你们出去，想要什么和他提。” “谢谢爸爸。”叶清河接过卷子，安静退到一旁。 “子煜。” 叶子煜一抬头，对上了叶霖川扫过来的余光。 他天生凉薄，对人一贯冷，哪怕是看自己的儿子也没多少温情劲儿。 叶子煜咬紧下唇，紧张兮兮的捏着作业本，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 叶霖川唇边露出一抹笑，大手狠狠在他脑袋上揉了把，“这么紧张做什么，爸爸又不会吃了你。”男人低沉的语气放松不少，看着他手上的作业本顿时了然，“作业没写完？” 叶子煜低着脑袋不说话。 “我看看。”叶霖川一把将那个作业本抽了过来。 叶子煜头皮发麻，急躁感从脚底窜出，他呼吸急促，瞳孔紧缩，忍不住想要尖叫，为了压抑这股焦躁，叶子煜抬手咬上了自己的手指。 “没关系，爸爸不会凶你的。”叶霖川拉下他手，将小儿子揽到怀里，“让我看看好不好？” 叶子煜眼眶红红，轻轻嗯了声。 安静中，叶霖川翻开了作业本。 叶子煜紧张地嗓子眼都在疼，然而在看到本页上的内容时，他整个人僵住。 写完了。 每一道题都写完了。 难不成……是叶芽给做的？ 叶子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时间流逝，叶霖川眉眼低垂，视线停留在最后一题上，他眸光沉了沉，之后合上作业本，抬头鼓励的拍了拍他肩膀，“子煜做的很好。” 叶子煜拿起本子，呆呆离开。 “清河，来一下书房。”叶霖川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叶清河所笼罩。 他没说话，顺从的跟在了叶霖川身后。 到了书房。 叶霖川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落在了叶清河身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有人来我们家了？” 叶清河肩膀一抖，冷汗倏地泌了出来。 013 “是、是有人来过。” 叶霖川扬眉静等他回答。 叶清河垂落在腿侧的两只手不由攥紧衣袖，脑袋低下看着脚尖，“医生来过。” “除了医生和老师。” 头顶叶霖川的声音略微幽沉。 叶清河紧张地呼吸都慢了半拍，想到叶芽那张单纯无害的小脸，他咬着牙，生平第一次给父亲撒了谎，“没有了，没人来过。” 叶霖川坐在椅子上没再说话，深邃狭长的凤眼倒映着深沉，他转动椅子，缓缓开口：“我换个方式问，是有小孩子出现过我们家么。” 小孩子…… 叶芽…… 叶清河神色一颤，心脏咚咚剧烈跳动起来。 “子煜的作业不是他写的吧。” 叶清河愣了愣，诧异看向他。 叶霖川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和子煜的字迹我还是认识的。”他似是笑了下，“人之初，性本恶？小小年纪就懂得荀子的性恶论，说吧，你到底把什么人带家里了。” 他的表情依旧洞察一切，目光锐利让叶清河无处可藏。 叶霖川了解家里的两个孩子。 叶子煜从他母亲离开就患上了小儿狂躁症。随着长大，病情也跟着加重，他不喜欢与人接触，无法控制情绪，稍微不对付便大喊大叫大声哭泣，别说是朋友，犯起病来连家人都不想要。后来没了办法，叶霖川只能让叶子煜留在家里，每周请家庭老师过来上一次课，自己有空也会辅导，所以他绝对不会带同龄人来家里。看来看去，大儿子最为可疑。 “爸，你在做什么？”叶清河听懵了，好端端地怎么扯到荀子身上了？ “我是问你，子煜的作业到底是谁给写的。” 作业？ 叶清河更加糊涂。 他父亲总不会以为作业是芽芽做的吧？ 想到芽芽的数学，叶清河立马打消念头，看着父亲的眼神愈发茫然。 叶霖川眯了下眼：“你真的不知道？” 叶清河疯狂摇头。 他不会撒谎，眼神也骗不了人。 叶霖川嘴唇嗫嚅，刚要说话，铃声突兀响起，叶霖川最后睨向叶清河，对他轻一挥手，转身接通电话。 叶清河松了口气，一溜烟跑出书房。 “我马上过去，你和徐助理准备一下会议资料。”叶霖川挂断手机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他静倚着皮椅，修长指尖在桌面轻轻敲打。沉思片刻，叶霖川打开电脑，调出监控，很明显，监控被人动了手脚。 “小兔崽子。”叶霖川哼笑声，捞起西装外套径自离开。 “爸爸，你要走吗？” 楼下，叶子煜大大的眼睛满含期望注视着他。 “你要带我一起走吗？”爸爸说过只要他把作业做完就带他出去玩儿一天，尽管作业是叶芽帮忙完成的，但父亲又不知道。叶子煜每天都期盼可以和叶霖川在一块，但是每次期望都会落空，他希望这一次叶霖川可以遵守承诺。 “抱歉。”他步伐停下，大手重重按在叶子煜头顶，“我现在要去参加一个会议，没办法陪你。” “可是……” “叶总，股东那边的人都到了。”身后的助理看了眼时间，“我们该走了。” 他微一颔首，松开手毫不犹豫的离开家门。 门前空空荡荡，汽车引擎在耳边远去，他立于水晶吊灯下，突然觉得这房子成了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牢，让人喘不上气。 叶子煜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父亲离开的位置，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他一动不动，如同石头。 “子煜……” 叶子煜甩开保姆伸过来的手，疾跑回房间。他将房门反锁，紧咬牙关，目露怒气的向墙壁撞去。 咚！ 冲撞声响彻房间。 叶子煜不觉得疼，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 身体不像是自己的，脑袋也不像是自己，他感觉不到疼，疯狂虐待着自己。 “子煜，你给哥哥把门打开。” “子煜！！” “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哥哥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对于叶清河的呼喊，叶子煜充耳不闻，继续将脑门往墙上撞。 “阿姨你快去找医生来，我去找钥匙！” 房间外面乱作一团，房间里面更甚。 突然间，叶子煜身后的密室门压开条小小地缝隙。 叶芽扒在门后面，圆润的双眼小心翼翼看着他。 她睫毛眨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叶子煜没有注意到她，依旧持续着自虐，哪怕脑门在流血也毫不在乎。 叶芽歪头看他，最后走过去，高高伸起胳膊，将自己小小地手掌放在了墙壁上，他肿胀的额头用力撞上那软绵的掌心。 叶子煜无知无觉，连撞了四五下，缓缓扭头看了过来。 男孩额头破皮出血，目光空洞，像落单的小狼崽。 叶芽双目澄澈，漆黑晶亮的眼瞳无端让他焦躁的心情冷静几分。 见他不再动，叶芽张开双臂，给了小少年一个紧密的拥抱。 小姑娘身上有奶香，两条胳膊软软的，他睫羽轻颤，泪水啪嗒啪嗒掉在她头顶。 “你痛痛吗？”叶芽仰起头，很是担心的看着他。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叶芽踮起脚尖，嘟嘴在那片伤痕上吹着气。 叶子煜跌坐在地上，哭得更加凶了。 叶芽不知道怎么哄人，苦恼咬着手指头，着急的在原地转圈圈，她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什么都会的系统，[叔叔，他哭了。] 系统无情：[臭弟弟，让他哭。] 可是他也不臭…… 叶芽手指头戳了戳脸上的小酒窝，灵机一动有了注意。 “芽芽给你治疗。”叶芽颠颠跑到书桌前，从笔筒里取出一把手工用的小剪刀。 见此，叶子煜眼泪停了两秒，抽噎着提醒：“那个、那个很危险，小宝宝不可以玩儿。” “人家不是小宝宝。”叶芽不服气，“人家一百岁啦。” “你就算一千岁，没满十八也不能玩剪刀。”叶子煜想要过去把那把凶器抢过来，结果刚动一下，便又跌回地上，他捂着眩晕的脑袋，再次低低啜泣起来。 叶芽伸出左手小食指，看看剪刀，又看看那粉嫩的指指腹，她犹豫好一会儿，最后一鼓作气朝着手指头戳了一下。 指尖冒出一颗小血珠。 叶芽盯着血珠看了两秒，痛觉神经才恢复。 她嘴一撇，剪刀掉在了地上。 “呜，疼——！” 哭了。 哭得比叶子煜还要凶。 “疼，呜……疼疼……”叶芽举着那根手指头，委屈巴巴哭。 叶子煜也顾不上自己的狂躁症和犯痛的脑袋了，他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稚声教训：“我都说了很危险，你为什么不听。” 她哭得满脸泪，小模样委屈坏了。 叶子煜两只手用力捂住耳朵，大喊：“别哭啦！你吵到我耳朵了！” 他的喊叫毫无作用，反而让小姑娘哭得更大声了，叶子煜叹了口气，抓住她小手看了看，“不严重，等我去找大哥给你包扎。” “包、包扎？”叶芽抽抽搭搭，小脑袋左右摆了摆，“不扎……不扎，给、给小子煜疗伤。” 叶芽可算是想到了重点。 她抓住叶子煜胳膊，将指尖的一滴血抹在了叶子煜那受伤的额头上。 “你干嘛？” 叶芽不说话，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红色的血珠很快与血肉融合，那片伤痕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不见，短短几秒过后，额头已光滑如初，皮肤变得比原来还要细腻精致。 四叶草的血液具有神奇的功效，当她的一缕魂魄穿越到这具身体时，同样也赋予了一些奇妙的能力，尽管微小，却也可以在需要时发挥必要的功效。 额头的痛感不见，就连大脑都跟着清明许多。 叶子煜来回抚摸着脑门，表情闪烁着震惊。 “你你你你你……”他手指着叶芽，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芽含着受伤的手指头，“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叶子煜尚未从惊愕回神，连连点着头。 外面叶清河已经带人来开门了，叶子煜拉住叶芽的胳膊，快速躲到了密室里。 密室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两个小小的身体一同蜷缩在角落，紧紧挨坐在一起。 “你是精灵吗？”叶子煜压低声问她。 叶芽摇头，摸着头顶刚发了一丝绿芽的小种子，“我是四叶草。” 叶子煜瘪瘪嘴，双手环膝，黑暗中神色落寞，“你说大人为什么总是食言。” 食盐？ 叶芽脑海中浮现出大人疯狂吃盐巴的画面，她小脸拧巴，“一直食盐会很咸的，芽芽以后不食盐。” 叶子煜噗嗤声笑了，“不是那个盐啦。” 她表情不解。 “我妈妈说过要陪着我，可是她走了。”叶子煜抿唇，“爸爸说会和我玩儿，但总是开会，他好像一直在开会。你说他们大人，为什么明明没有办法做到，却总是承诺，总是说大话。” 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妈妈为什么会离开，爸爸为什么不回家。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脑袋总是很疼，脾气总是很大。 他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不明白，唯有伤心是真的，难过是真的。 叶芽板正着小脸说：“因为他们一直说大话，所以就变成大人啦。” 叶子煜神情茫然，“是这样的吗？” “是的呀。”像是她爸爸从来不说大话，所以长得和她一样可爱。妈妈喜欢说大话，所以长得那么大，像巨人一样。 想到妈妈，叶芽奶生生说：“所以我们小孩子要原谅他们，他们已经很可怜了。” 大人长那么大，那么高，离天空又那么近，每天顶着那么重的天空走路一定很累。 想一想就好可怜~ 想到这儿，叶芽的表情变得格外怜悯。 014 “子煜——！” 密室的门被拉开，叶清河眼眶红红，满是担忧地看着他们。 “医生叔叔来了，子煜你不要怕。”叶清河过来抱住他，“等周六的时候，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他害怕弟弟受到伤害，搂着他的胳膊都是冷的。 叶子煜睫毛一抖，看了看身边的叶芽，“我不要看医生了，我要吃饭。”他拉住叶芽的手，“叶芽也要吃饭。” 叶清河愣怔。 对哦，叶芽和子煜都是要吃饭的。 “芽芽饿了么？”叶清河望着叶芽问。他上午都在应付父亲，完全忘记这里还藏了个妹妹。 叶芽摸着空荡荡的肚子，诚实点了点头。 “那……”叶清河言语斟酌，“等吃完饭再给子煜看医生。” “不用了。”叶子煜神色抗拒，“我刚才是因为爸爸走了不开心，摔了点东西，现在又好了。哥你让医生叔叔回去吧，叔叔也是要吃饭的。” “可是……” “你要是不让医生走我就绝食。”叶子煜转过身，背影倔强得很。 叶清河没了办法，和匆匆赶来的心理医生说了声对不起，又让厨房做好菜端到小密室，三人围着小桌子一起吃。 叶芽吃饭不需要人喂，一个人拿着小勺子，将米饭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她吃得香，别人看着也香。叶子煜本来也不是很饿，最后硬是多跟着吃了一碗饭。 “爸可能晚上回来。” “哦。”叶子煜答应敷衍，“也不关我事。” 叶清河知道他还在闹脾气，便说：“其实不是爸爸不和你玩儿，他只是很忙。” 叶子煜说：“他一直很忙。” 叶清河垂下眼帘，表情跟着落寞，他喃喃自语：“是啊，自从妈妈走了，他就很忙……” 叶子煜神色微震，咬着唇缓缓将脑袋低下。 兄弟俩面挨着面，谁都没再说话。 他们的母亲余研再世的时候，父亲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他们玩儿，哪怕会议时也会接听他们的视频电话，尽管表情冷淡，但能从眼神里看出父亲对孩子的喜欢。直到母亲和妹妹相继去世，他们明显感觉父亲变了。 他更苛刻，更冷酷，更不近人情。 “哥，我想妈了。” 叶清河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我也是。” 叶子煜握着小筷子，泪珠大滴大滴往下掉。 叶芽从饭碗里抬头，茫然地看着哭泣起劲的两兄弟，她摘下黏在脸蛋上的米粒塞到嘴里，一扭头看见叶清河肩上的白猫眸眼温柔，雪白的尾巴轻轻扫着他的脸颊。白猫舔舐着叶清河脸上的泪珠，最后又跳到桌上，歪头看着叶子煜。 它在打量。 白猫清澈湛蓝的眼睛倒映着叶子煜悲伤的脸颊，它小心上前，将脑袋蹭上了叶子煜手背。 叶芽一脸稀奇。 她记得妈妈说过，守护灵只会亲近守护者，不会靠近守护者以外的人。 “你认识他吗？”叶芽小声问白猫。 白猫看向她，摇摇头，重新跳回到叶清河身上，闭上眼将自己隐藏。 咦？ 叶芽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你、你刚才在对谁说话？”叶子煜抽抽搭搭擦干净眼泪，疑惑道，“好奇怪啊，我刚才感觉妈妈在，一下子就不难过了。” 母亲的气息是特殊的，他感觉得到。 也许母亲没有走； 也许他睡着了，在梦里又能见到了。 想到这儿，叶子煜情绪平复很多。 晚上叶霖川还是没回来，叶清河将密室的小床铺好，担心叶芽害怕，又准备了两只等人高的玩偶放在她旁边。见准备差不多了，叶清河把她抱上小床，用被子将那小身体牢牢裹住，“芽芽要是害怕，可以给哥哥打电话。”叶清河点了点她手腕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要是想上厕所，就叫二哥带你去。” 叶芽看着手腕上粉嘟嘟的小手表，乖巧点了点头。 “不可以出声哦。”叶清河抚摸着她柔软的脸蛋，“等明天，明天哥哥就让芽芽出来。” 叶芽又点了点头。 叶清河在她额头亲了口，恋恋不舍走出密室。 夜深人静，别墅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 四周很黑，外面也没有什么声音，叶芽在小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看见窗前面的两只玩偶瞪着她，她吓得一哆嗦，拉起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蒙在了里面。 可是。 她总感觉那两只玩偶走过来了。 “叔叔，我害怕……”叶芽奶声奶气，吓到要哭，“叔叔我怕。” [……] “叔叔？” [系统休眠中。] “。” ——一点都不靠谱！ 叶芽气哼一声，摸黑打开了手表屏幕，笨拙翻找出叶清河的号码，拨打过去。 “芽芽？” 太好了，哥哥还没睡。 “大熊要吃掉我。”叶芽压低声音，委屈巴巴，“我害怕。” 电话里的声音停了两秒，“是玩偶吗？” “嗯。” “芽芽要是害怕就把玩偶拿出去，要不要哥哥过去帮你拿？” “不用。”叶芽拒绝的果断，“哥哥要上课，芽芽自己拿。” 她挂断电话，一鼓作气将胳膊伸出被子外，小手快速把猫咪台灯摸到了被子里。叶芽按下台灯，亮起的明光让她长长呼了口气，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慢悠悠探出个脑袋，确定那两只玩偶没有动作后，叶芽打着胆子从被子里钻了出去。 她赤脚下床，抱住那和她差不多大的布偶，哼哧哼哧向外面拖拉着。 咯吱。 密室门拉开，叶芽把大熊放了出去。 床上叶子煜在熟睡，丝毫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叶芽颠颠跑回去，又将第二个大熊拖拉到外面。 做完这一切，叶芽重新爬上了床。 不行。 万一大熊吃小子煜怎么办？ 叶芽越想越不安，她再次跑出密室把两只大熊抱在楼下，放在了玄关正中央。 “门在那边，你们要是想走，可以从那边走哦。”叶芽蹲在大熊面前，一本正经叮嘱，她有些担心小熊走夜路会摔倒，想了想，跑到密室把自己的猫咪台灯拿了下来，按开，放在了大熊面前。 台灯散发出橘色暖光，映衬着大熊的小脸竟有几分诡异。 叶芽后退两步，撒丫子跑回房间。 “妈妈……” “妈妈你不要走。” “妈妈……” 窗外月光似水，子煜在床上不安翻滚，他说着梦话，呓语中夹杂着哭音。叶芽看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你别走。” 他在哭，脸上都是泪水。 叶芽咬了咬手指头，她蹬着小腿儿爬上床，为子煜整理好踢开的被子，婴儿肥的小手轻柔拍打着他的肚子，一边哄，一边用童音哼着歌，“竹板这么一打呐，别的咱不夸，就夸一夸咱自个儿，十里八村一枝花，嘿，食人花。我貌美无双爱找茬，能吃能打也能杀。” 叶芽用困倦的汽音唱：“家里爷们不争气，除了做饭能干啥。他上午做着：拍黄瓜蒸黄瓜黄花凉拌小苦瓜。但老娘要吃：爆浆甜丝瓜，拉丝脑袋瓜，还有你妈的大西瓜…“ 每次叶芽睡不着，妈妈都会给她唱安眠小曲儿，特别温柔，叶芽特别喜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每次都被爸爸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爸爸骂着骂着就被妈妈揍了，揍着揍着就亲亲了，然后就回房间不理她了。 好饿。 叶芽摸着肚子，她也想吃大西瓜。 好困。 叶芽连打了好些个哈欠，她眼皮沉沉，脑袋一点一点，眼看着要睡过去时，窗外突然飞来一缕灯光，隐约还能听见汽车引擎声。叶芽一个激灵，跳下床躲到了密室里，她钻入被子，全身瑟抖成一团。 十一点的叶家别墅显得寂静无声。 叶霖川连续几日周旋在各种会议与酒宴之中，他倦惫无比，如今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家门近在眼前，叶霖川深吸口气，放轻动作将门拉开…… 吱呀—— 一缕光从门缝倾泻而出。 目光所及处，两只等人高的大熊并依在一起，玻璃珠做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叶霖川看，玩偶嘴唇裂开，似是在笑。放在地上的猫咪台灯没了电，连闪两下后，彻底失去工作，凉夜中，只剩那四颗眼珠子在月光下折射着诡异的幽光。 叶霖川眉心一跳，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他妈—— 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叶霖川缓神进门，他打开玄光壁灯，弯腰将大熊拎放到一旁。 那熊有点眼熟…… 叶霖川定睛一看，可不眼熟，是他几个月前给叶子煜买的。 所以就因为不满意他失约，就放两个熊在这儿装鬼吓人？ 叶霖川气笑了。 他长指抬起松开领带，随意将西装挂起，卷着袖口向楼上走去。 孩子们都睡下了，静悄悄的。 叶霖川推开子煜房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床上的小孩安稳沉睡，没有再被梦境所困扰。 他坐在床边，大手温柔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发丝。静静坐了会儿后，叶霖川给他掖好被子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道微小的声音。 噗—— 叶霖川眉头一拧，脚步顿住。 又是一声。 噗——— 有人在放屁。 叶霖川转身，目光锁定声音传出的方向。 是密室。 015 叶霖川睨向叶子煜，确定儿子不会醒来后，径自走向密室前。 门开着，没有完全关牢。 他沉目而入，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在密室来回扫了一圈，几乎是瞬间，叶霖川就发现了躲在床上的叶芽。 小姑娘自然觉察到有人进来。 她整个人缩藏到被子里，小腚一撅，小脖一缩，捂住眼睛，随便你说。 就是—— 屁股怎么老漏气呀。 噗。 噗噗噗。 “……”好臭。 叶芽痛苦地捏住鼻子，她快要被自己的屁熏死掉了。 叶霖川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抬手开灯，头顶昏黄的暖灯照亮整间小密室。 叶霖川走了过来。 叶霖川掀开了被子。 视线处，不大点的小奶团子撅着屁股背对着人，将自己的脸蛋紧紧埋在枕头下面，她自认只要自己不睁眼别人就发现不了她，所以即使被子被掀开，叶芽依旧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叶霖川眼角狠狠抽了下，大手轻轻松松把她拎了起来。 突然悬空的感觉很不好受，叶芽脚趾蜷缩，藏在指缝下的双眼缓缓眯起，透过那窄小的缝隙向外张望。 橘色的光点在男人墨染般的发丝上跳跃，他成熟英俊，一双眼深邃幽冷，凝结着层层寒气。 叶芽双臂逐渐耷拉下去，莹润澄澈的双眼与他对视，干净无害的表情和他冷硬的眉眼形成鲜明对比。 叶芽嘴角向上裂开，“爸爸~”她捂住他的脸，甜甜笑了，笑里有光，满满的都是开心和喜欢。 这个称呼令叶霖川为之一震，在看到叶芽眼角下方的泪痣时，表情彻底阴沉。 “爸爸！”叶芽叫得更大声了。 叶霖川没应，将她往床上一丢，大步离去。 望着男人远走的背影，叶芽迷惘的歪了歪头，旋即反应过来，赤脚追了出去。 “爸爸，爸爸！”她张开双臂，连跑连叫。 叶霖川离开房间，步伐丝毫没有打乱。 “爸爸你怎么不理我呀？”叶芽追着上楼，“你不认识芽芽了吗？” “滚！” 突然间，他止步冲她吼。 那眼神很凶，神色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叶芽被这副神情逼得后退，仰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爸爸” 爸爸很疼她。 她刚发芽时常虫子来捣乱，爸爸会驱赶走虫子，温柔抚摸着她的小叶子；他还会给她讲故事，讲很多很多好听好玩的故事；夜里没太阳时，爸爸会抓来萤火放在一旁，告诉她那是会动的小太阳。 爸爸温柔，从不发脾气，更不会对芽芽发脾气。 短暂的一瞬间失落后，叶芽的眼睛再次亮起，“我知道啦，爸爸是不是不认识芽芽了？因为我现在不是小叶子，你看你看，我长手手了。”叶芽兴匆匆的把自己的两只小手手摊开给他看，“芽芽也可以抱爸爸，爸爸可以躺在芽芽的手心上。” 不可理喻。 叶霖川咬了咬牙，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两人之间的动静早已惊醒房内熟睡的叶清河，他穿着睡衣出来，语气诧异，“爸？” 叶霖川视线阴凉，“既然醒了就和我过来。” 叶清河瞥向叶芽，他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叹息一声，上前抱起叶芽将她送到了自己卧室，又耐心叮嘱几句，这才跟着叶霖川去了书房。 “爸……” 话音未落，苛责迎头而上，“叶清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叶清河抿起嘴唇，脑袋低下没再说话。 “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叶清河回应里沾上哭腔，“因为……你会把叶芽赶走。” 叶霖川怒极反笑，声音冷漠到无情：“我当然会把她赶走。” 叶清河倏然抬脸，质问：“为什么！你要是把她带走，他们、他们会杀了她！” “他们当然会杀了她。”叶霖川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语气森冷，说出的话字字尖锐，“几年前你的母亲和她的老师在做一项生物基因试验，他们想要告诉外界，天才是可以创造出来的。于是他们利用我死去的女儿，他们将她的基因与其他生物基因所结合。“ 说这些话时，叶霖川整个人是癫狂的。 “他们创造出的，只是一个与你妹妹有者相同面貌的生物，甚至称不上人。当然，你现在还太小，还不理解这些，等你长大就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了。” 叶霖川曾偷偷看过余研的研究资料。 在叶芽的基因链里有一项非常奇怪，他暗自买通实验室的人查看，惊讶发现他们提取了某个天才杀人犯的基因组，再通过新型技术手段找到一处合适靶点，将两种基因相结合，创造了如今的叶芽。同时这种技术会给身体带来致命伤害，运气若好，克隆体可以存活到十八岁，运气若不好，五六年都勉强。 余研被完全蒙在鼓里，发现时已经晚了。 她病重时问过他，她问：他们的女儿以后会成为杀人犯；还是杀人犯会成为他们的女儿。 余研死后，负责克隆与仿生科技的调查员注意到了这边，实验室紧急停止试验，销毁所有证据，老师连带一干人等全部潜逃去国外；之后，叶霖川将叶芽交给另一基因研究院进行秘密销毁，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调查员最终结束调查。 叶霖川不明白，为什么该死的人又回来了。 “现在太晚了，明天我会让人把她弄走，这一次我既往不咎，但我不允许你再有下次。”叶霖川说完朝他挥手，“回去休息吧。” 他没有动，双拳暗自紧握。 叶清河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看向父亲，“叶芽是生命，您这是谋杀。” 叶霖川再次气笑：“谋杀？是，我是谋杀。”他应承干脆，“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你母亲的声誉，她的存在会让你的母亲沾上污点，会剥夺她生前所获得的所有荣誉，更会让你被人指指点点。你是科学家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法律明文禁止克隆人研究实验，而那个孩子的存在就是证据。” 科技发达后，各种新型技术应世而生，其中自然包括克隆与仿生研究。 五年前，法律正式出台新规定，严谨打击克隆人与仿生人实验，并且创立了专门的监管部门。 一旦外界知道科研者利用克隆人谋取利益，那绝对是天大的丑闻。 当时余研刚去世不久，叶霖川绝不允许她的尸骨被万众唾骂，于是利用金钱掩藏去所有罪行，让她走得安稳，让她还是那个为人类做出伟大贡献的科研者。 叶清河不甘心，“可是……芽芽是妈妈创造出来的。” “因为她愚蠢。”叶霖川咬牙打断，“所以活着的人不能愚蠢。” 他头很疼，不想再多谈一句。 “出去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谈。” “爸……” “出去。”叶霖川语气加重，“若你再说下次，我现在就让人把她送走。” 叶清河咬紧下唇，分外不甘的退离书房。 叶芽又从卧室跑出来来了，乖乖坐在阶梯上等着他。 “哥哥。”小姑娘扬起脸蛋，娇生生的和他打招呼。 叶清河鼻子一酸，没出息的哭了出来。 “爸爸骂你了吗？”叶芽从地上坐起，慢慢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抱抱，“哥哥别哭~” 叶清河擦干泪，弯腰把她抱起来，抽抽鼻子说：“今天和哥哥睡觉好不好？” 叶芽乖巧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摇摇头。 “不愿意吗？” 叶芽鼓皱起腮帮，低低说：“……芽芽屁股会漏气。” 叶清河一怔，噗嗤声笑了，“芽芽是说放屁吗？” 她害羞地啃上手指头，白嫩的小脸蛋红了彻底。 “没关系啦，芽芽一定是光着脚走路着凉了。要是肚子痛痛一定记得要和哥哥说哦。” 叶芽应了声，奶猫似的打了个哈欠，靠着叶清河肩膀缓缓闭上眼。 他将叶芽轻柔放在了床里头，最后为她将被子掖好，这才躺了上去。 夜深了，叶清河始终没有睡意。 他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眼神中分明是茫然。 叶清河的确不懂，为什么大人可以决定对错，小孩子就不可以。 创造生命的是他们，毁灭生命的也是他们。 他们自有一套理论，让小孩无法反驳，只有信从。 “哥哥……” 身旁传来弱弱小小的声音，叶芽还没有睡。 叶清河侧身翻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她，“芽芽还不睡？” “爸爸变得好凶……”她嘟囔着抱怨，却并未责怪，“是因为找不见妈妈了吗？” 叶清河牵强扯了一抹笑，“是啊。是因为找不见妈妈了……” “我猜也是。”叶芽语调轻松不少，“因为找不见妈妈，又看见芽芽突然长了手手，所以才那么凶。” 她的爸爸和妈妈就像是黏体人似的，谁不见谁都要唉声叹气许久。 叶芽想，一定是因为四叶草爸爸想食人花妈妈了。 没关系，她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把妈妈给找回来！！ 叶芽想通了也开始困了，她揉揉眼，沉沉睡去。 叶芽这一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天还没亮就被推搡着醒来。 迷迷糊糊中，叶芽听到叶清河低声叫她：“芽芽，芽芽醒醒，我们要走啦。” 016 “走？”叶芽迷糊揉着眼睛，“去哪里？” 去哪里？ 叶清河哪能想到去哪里，总之先离开家里就对了。 他没有开灯，在黑灯瞎火中给叶芽穿好衣服，拿过小书包，将水壶画笔小零食一股脑塞了进去，最后把嫩黄色的小帽子往她脑袋上一扣，抱着她转身离开。 大厅里黑漆漆的，保姆管家都在熟睡。 害怕吵醒父亲，叶清河脚步放得轻又缓，下了楼梯，他小心开门钻了出去。 “哥哥。”冷风一吹，叶芽彻底清醒，“我们去哪里呀？” “和哥哥去上学。”叶清河从书包翻找出自行车钥匙，开了车锁，把书包撂入车筐，抱着她跨上后座。 “芽芽要一直抓着哥哥，不然会掉下去的。” 坐在后座的叶芽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出发了。” 叶芽努力睁大困倦的眼睛，两条短短的胳膊紧紧环绕住叶清河腰身。 自行车行出别墅，孤单走在蜿蜒无人的马路上。 叶芽扭过头，看着路边小树，心情极好，“早上好呀，小树。” 绿树弯下枝丫，似作回应。 她咯咯笑了两声，把脸蛋贴在了叶清河肩上。 20分钟后，叶清河到了就近的公交站台，他将车子锁在一边，拉着叶芽上了前来的公交车。这里偏僻，只有这一趟公交走，时间又早，车上空空荡荡压根没什么人。叶清河决定带着妹妹一起上学，他爸总不能直接找他到学校吧？ 叶芽上车后很快又困了，靠在兄长身上沉甸甸睡去，再次睁眼已到了城里。 街上冷清，四周没人，往日热闹的繁华街巷在此刻略显得凄凉。 “哥哥，我饿了。”叶芽捂着扁扁的肚子，里面传来重重一声响。 天边升起一抹鱼肚白，黑夜缓缓挤退，现在才五点半，周围的早点铺子还都没开。 就在叶清河为难时，叶芽突然指向街对面的垃圾桶，欣喜喊道：‘沈昼哥哥。” 叶清河看了过去。 目光所在的不远处，他那向来高冷寡言的同桌正在——捡垃圾。 叶清河眼皮狠狠一跳，竟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沈昼哥哥！”叶芽才没有那么多顾虑，当即跳起来冲对面的沈昼挥手。听到呼喊，沈昼抬眼看了过来，视线与叶清河撞了个正着。 他心生尴尬，拉着叶芽转过了身。 过了会儿，沈昼拎着编织袋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叶清河？”晨日中，少年声音中透着抹凉意。 叶清河不得已转身，牵强打了声招呼：“早，沈昼同学……” 沈昼看了看叶清河，又看向叶芽，微显得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他瞥向沈昼，“你呢，这么早出来做什么？” “捡一些瓶子去卖。” 叶清河不语。 为了不让沈昼有心理负担，他在资助时给的生活费是很合理的，完全可以保证他们兄弟两人的日常生活。 叶清河按耐不住，小心翼翼问：“我记得……沈昼同学已经有资助者了？” “哦。”沈昼缠紧编织袋，“没人会帮助你一辈子，你也不能一辈子接受别人帮助。现在能赚多少是多少，万一有意外，也不会饿着然然。” 叶清河没再说话。 除非他们家破产，不然永远不会让这兄弟俩饿着。 “哥哥，我饿……”叶芽拉着叶清河袖子，又低声讨要吃的。 沈昼看出了兄妹俩人的窘迫，毫不犹豫提出邀请：“不介意的话去我那里吃吧，我刚好要给然然做早饭。” 叶清河拉紧叶芽，跟着沈昼回家。 沈昼所住的石锦洞区夹立在大楼之中，四周林立起的高楼将阳光如数遮挡，这里阴暗，潮湿，街道窄小，破旧低矮的筒子楼与后街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有人说石锦洞是被城市抛弃的地方，他们将这里叫做“老鼠洞”，住在里面的人都是恶臭的老鼠。 五六点是石锦洞最热闹的时候，打工的人们纷纷早起收拾东西，有人进有人出，有人抽烟有人叫骂，也有从事低俗行业的男女站在路边揽客。 叶清河哪里来过这种地方，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拉紧叶芽，紧紧贴着沈昼走。 他住在最里面的一栋，一楼。 沈昼取出钥匙开门，邀兄妹俩进入。 屋子很小，最多三十平，客卧一体，放在门前的电动车近乎占据一半地面。 床上沈然还在熟睡，听到开门声，他迷迷糊糊从上铺爬下来，光着小屁股从三人面前晃悠过去，进了卫生间。 叶芽一直盯着他看。 沈然从洗手间出来，睡意朦胧，“哥，我饿。” 叶芽还在盯着他看。 沈然小脸一皱，总算意识到了不对，他转动脖颈，与叶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空气凝住。 “早上好呀，沈然哥哥。”叶芽打完招呼，又盯着他肚子下面看了会儿，“早上好呀，小鸟。” 轰——！ 沈然脸红了，刷的下转身跑上床，钻进被子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 “芽芽！”叶清河匆忙捂住她嘴巴，红着耳根，结结巴巴开口，“不可以说这种话。” 叶芽一双眼儿眨来眨去，满是茫然。 此时，系统声音响起。 [棒啊我芽儿！就是要这样讽刺未来男主，奖励你10滴小雨露，让芽儿的小芽儿快点长芽儿。] 系统毫不吝啬的给了奖励，她头顶的小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一丢丢。 叶芽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还是甜滋滋打了招呼：[早上好，叔叔。] 系统：[芽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叶芽说：[昨天我见到爸爸了，可是爸爸不太开心，我猜一定是因为妈妈不在的原因。] 妈妈不在，爸爸就很凶。 系统静默两秒：[芽儿，那不是你的四叶草爸爸哦~] 只是恰巧长得相似，就像是叶芽和原主有着相同的名字一样，这只是一个微小的巧合，并不能说明一切。 叶芽固执说道：[是芽芽的爸爸。] 爸爸就是长那个样子，爸爸肯定是一起过来了，没有错的。 系统叹了口气，愈发觉得它的小宿主可怜，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打破她心中的幻想。 沈昼去了厨房做饭，叶芽继续和系统聊天，[叔叔，你昨天去哪里了？] 系统：[去其他系统世界做了点小兼职，以后可能不能一直陪着芽芽了。] 养孩子实在费钱，前不久网课系统升级，教育费用跟着增加，要想让叶芽快点成才，这些支出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只能在叶芽睡着时去快穿世界兼职赚点小钱，一方面付网课费，一方面给自己古旧的程序升升级。 叶芽似懂非懂点了下头，说:[没关系，芽芽长大了，不用叔叔一直陪着。] 系统忙了两天早就累了，它安顿几句，之后陷入休眠状态。 此时沈昼已经煮好了面条，一边的沈然摆好小方桌，乖乖把一碗面放在了叶芽跟前，“给芽芽。”他脸蛋依旧很红。 “给。”沈昼也将大碗的给了叶清河。 “谢谢。”第一次在别人家吃饭，叶清河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叶芽手握着小勺，一口一口吸溜着面条，她的碗里有一颗打的非常漂亮的荷包蛋，沈然和叶清河碗里也各有一颗。叶芽又看向沈昼，他的碗里只有面条和点缀在上面的葱花。 叶芽想了想，端着碗走了过去。 “芽芽？” “给沈昼哥哥吃。”叶芽笨拙地将碗里的荷包蛋扒拉了过去。 沈昼一愣，忙还回去，“不用，芽芽吃。” 叶芽鼓了下腮帮，用小勺将荷包蛋一分两半，然后把最大的那一半分给了沈昼，认真说着：“沈昼哥哥是大孩子，吃大的；芽芽是小孩子，吃小的。”她端着碗，本分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沈昼望着碗筷的荷包蛋，心里突然暖烘烘的。 果然，妹妹是最可爱的。 他不由看了眼旁边傻乎乎吸溜面条的弟弟，叹气一声，摇摇头。 弟弟都是傻的。 吃完饭，叶清河主动包揽了洗碗的工作，见他砸碎一个碗后，沈昼为避免损失，急忙接手工作。 叶清河站在一旁，突然觉得沈昼同学真厉害。 看着认真洗碗的沈昼，叶清河眼神里的羡慕倾泻而出，“我要是有沈昼同学这么能干就好了。” 沈昼：“。” 叶清河：“这样我就能带着芽芽生活了。” 沈昼：“……？” 叶清河看着他：“沈昼同学，我能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吗？你能教教我怎么养小孩子吗？” “……？？？” “啊？” 沈昼深深迷惑了。 他好好的大少爷不做，怎么突然想和他做孤儿了。 难不成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奇奇怪怪？ 叶清河眸光闪烁，瞥着旁边正和沈然玩闹的叶芽，没有隐瞒：“芽芽是克隆人，我爸想要把她送去实验室销毁。你知道销毁吗？”他声音染上悲伤，“我爸要杀了叶芽。” 沈昼指尖顿住，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片刻呐呐道：“你爸真不是人。” 叶清河点头附和，“是啊，我爸真不是人。” 听到他们对话的叶芽从游戏中扭过头来，跟着说：“爸爸不是人。”小姑娘奶声奶气，“爸爸是小草~” 017 转眼要到上学时间，沈昼先将沈然送上去往幼儿园的校车，然后推出自己那抽奖来的粉红色小电驴。 沈昼跨坐上去，冲叶清河丢过去两个备用安全帽，“上来。” 叶清河抱着安全帽，懵了好几秒。 “快点，要迟到了。”沈昼冷声催促。 叶清河反应过来，“我们三个坐、坐这个去学校？” “不然呢。”沈昼皱眉，“我这边没有直达去学校的车。” “……” 虽然看沈昼平常骑挺酷的，但真要坐，又好像感觉不太安全…… 叶清河眉毛拧了好一会儿，没了办法，为叶芽将头盔戴上，抱着她坐了上去。 那个头盔是沈然的，叶芽戴着有些大，帽子下坠直接遮住了她眼前的视线，她夹坐中间，后面叶清河搂着她，前面沈昼刚好给她挡住袭来的风，温暖又安全。 三人坐好，沈昼转动车把，小电驴似一道粉红色闪电，呲溜一下行离小巷。 叶芽乖乖靠在叶清河怀里，小手紧紧拉着沈昼衣袖，黑暗中，她听到身后传来呜呜的声音，叶芽耳尖动动，大声开口：“哥哥，后面有东西！！” 她的声音被风声遮掩，但叶清河还是听清了。 余光朝后一瞥，叶清河身影僵住。 “沈昼同学。警……警察！”他紧张到结巴，慌张推了推沈昼肩膀，“警察在后面！” 身后，交警汽车紧紧追随，甚至还放了警笛引起他们的注意。 沈昼临危不惧，骑得更快。 “前面的人快停下！” “前面骑车的人快停下！” 交警动用了喇叭，阵阵催促。 前面是红灯，跑不了了。 沈昼匆忙刹车，不得已放慢车速。 交警走了过来。 “下车。”他扫了车上沈昼和叶清河一眼，见中间还坐了个不大点的小奶娃，脸色瞬间沉下，“把车推过来。” 叶清河先抱着叶芽下来，跟着交警走到了路边。 叶芽脸上还蒙着头盔，像大头宝宝一样走得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交警看不下去，弯腰给叶芽将头盔摘了下来。她脸蛋露出，惹得交警神色一震。 她长得极为好看。 头发曲卷，微微发着黄，刘海乱糟糟贴在额头上，睫毛黑又长，像两把小扇子一样裹着黑亮晶莹的眼珠，皮肤白皙，嘴唇粉红，精致的就像是娃娃。叶芽一直盯着他还有后面的的镜头看，神色中满是好奇。 “哥哥，他拍我。”叶芽指向后面举着幻摄影机的摄像大叔，童音可爱。 叶清河这才注意到后面有人拍摄，一愣，诚实发问：“你们是在做节目？” 交警睨了眼叶芽，语气不觉软化，“我们是《龙城交通》的，专门抓你们这些违反交通法则的行车人。” 为了规范交通意识，告诉国民不遵守交通法则的危害性，电视台联合交警大队专门创办了这档节目，节目每天播出，每次只有十分钟，内容就是抓各种闯红灯的，无证驾驶的，还有超载超速的行车人。 节目创办已有两年，他们各种奇葩也见过，但还是第一次见俩个小孩带一个小孩骑电动车上学的。 交警弯腰与叶芽平视，语气温和：“告诉叔叔，你多大。” 叶芽有点害怕后面的镜头，不由躲到叶清河身后，只留给他们一个傲娇的后脑勺，还有声音浅浅又认真的回答：“一百岁啦。” 交警：“……” 摄影师：“噗。” 叶清河急忙抱起叶芽，格外不好意思：“她三岁多一点。”回答完问题，叶清河又说，“叔叔，我们上学快迟到了，能不能让我们走啊？” “走？”交警乐了，“再骑着那车走？” 叶清河不说话。 他又叫过沈昼，厉声问：“你多大。” 沈昼面无表情：“16岁。” 叶芽趴在叶清河肩上，摆摆头，一股脑就把沈昼卖了，“沈昼哥哥12岁。” 沈昼呼吸一窒，忍不住捏了捏叶芽的脸当做惩罚。 叶芽一本正经教育着：“哥哥不可以撒谎。” 交警毫不留情笑了出来，“根据交通法，年满16周岁才可以驾驶电动车，更别提你还超载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骑电动车。” 这问题问的可不就奇了怪了。 沈昼愣了愣，回：“因为我有车。” 交警：“……” 摄影师：“噗。” 交警换了说辞：“我是说，你为什么要骑车还载人。” 沈昼又是一愣：“因为我有车载人啊。” 后面摄影师笑得镜头都再抖。 “别笑了！”交警瞪了摄像一眼，抬手对三人招呼，“车子扣押，你们和我来一趟大队。” 叶清河不愿意去，“交警叔叔，我们要上学。” “学晚点上，先上车。”交警拉开车门，态度极为强势。 沈昼和叶清河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叹了口气，收回视线不情不愿坐上了车。 抵达交警队，负责他们的交警对沈昼和叶清河进行了严苛批评，两人不还嘴，排排坐在交警面前任由教训。期间叶芽由交警队的小姐姐哄着，有零食有玩具，还有养在队里的橘猫和她玩儿，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一番教育后，交警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父母电话说一下。” 两人脸色瞬间变了。 “快点说。” 沈昼攥紧拳，嗓音淡淡：“我没父母，我父母早死了。” 交警在手腕一抖，抬头看了过来。 一旁正玩着的叶芽慢慢扭头，她看到沈昼肩头的黑雀雀以翅膀护住了沈昼的眼睛，这是守护灵觉察到了宿主的悲伤，以自己的方式以此安慰。 她睫毛颤颤，放下玩具走过来扑到了沈昼怀里。 “叔叔，你是不是要把沈昼哥哥抓走。”她看着要交警，眼神中满是不安。 他交警怕吓到孩子，忙说：“叔叔不会抓走你哥哥的，你放心。” 叶芽瘪瘪嘴，泪水在眼眶打转，“叔叔你要抓就抓我好了，沈昼哥哥还要养弟弟，你不可以抓他。”说完，一头扎在了沈昼怀里。 原本正伤心的沈昼在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暖烘烘的，他抱住叶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交警苦恼抓了把头发，看向叶清河：“你呢，可以让你妈妈过来吗。” “可能……有些为难。” 交警：“？” 叶清河挠挠脸：“我妈妈也早死了。” 交警：“……”这两小孩到底是什么人间惨剧！！！！ “你爸呢？”这一回，他问的格外小心翼翼。 叶清河深深叹了口气。 他根本不想让父亲过来，但要是不让他来，交警可能不让他们走。 “我自己打。”叶清河慢吞吞从书包里取出手机，极不情愿的打通了叶霖川的私人电话。 电话嘟了几声，传来叶霖川低沉的声线。 “你跑去哪儿了？”男人一开口便是质问。 叶清河神色沉下，低低道：“我被交警抓了。” “……？” “…………？？” 018[捉虫] 漫长等待后,叶霖川姗姗而来。 他身高腿长，墨发黑瞳，面部线条收的冷硬英俊,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迎面袭来的气势。 ――压迫,摄人，难以亲近。 “你好，我是叶清河的父亲,叶霖川。”进门第一句,他便自报家门。 叶霖川的名字常出现在各大财经栏目上，就连负责这次案件的交警都买过叶家的股，他自然认出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龙城首富,当下震得没有回应。 叶清河搂着叶芽坐在一边，抿唇不语。 叶霖川视线淡淡扫过，随即收敛，“我儿子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交警反应过来，道：“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但大人要多加管教,让那么小的孩子骑电动车上路实在太危险了……” 交警喋喋不休，连番教育。 叶霖川噤声听着,余光轻飘飘睨向叶清河怀里的叶芽。 她盯着他看，眼神澄澈，一副不知世故的可爱模样。 两秒后，小姑娘白皙的脸上扯出抹笑,酒窝跟着在脸颊浮现，似奶糖一样甜。 叶霖川皱眉,缓缓移开目光。 教育过后，叶霖川让助理交了罚款，顺道还帮沈昼赎了车，处理完一切事务，带着三个小孩离开交警大队。 叶霖川的车停在门口，叶清河护着叶芽迟迟不过去。 “那……我和沈昼回学校了。”叶清河嗫嚅着，抱起叶芽转身便要走。 “站住。”叶霖川冷漠叫住。 他脚步顿下，皮肉紧绷。 叶霖川一双冷目放在身后沈昼身上，说：“感谢你对叶清河的照顾，我会让助理送你回学校。” 助理会意，当下拦了辆出租车和沈昼说，“走吧，待会儿我把你的电动车送回去。” 沈昼没有动，依旧看着叶清河。 “上来。”叶霖川打开后车门。 叶清河固执别开头，一脸不甘。 叶霖川语气加重：“我让你，上来。”最后两个字咬得又慢又沉。 叶清河深吸口气，转过头对着沈昼说：“沈昼同学先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他抱着叶芽钻进了轿车，最后只听一记重重的关门声，叶霖川坐在了前座。 车子平稳行驶，父子两一前一后，谁也不搭理谁，窄小的空间中满是令人压抑的沉寂。 叶芽觉察不出这氛围诡异，安静老实的靠在兄长怀里，左腿晃荡，漂亮的眼睛始终没从叶霖川身上离开。 她看着父亲，眼神里是爱意，是喜欢，是崇拜。 叶霖川却觉得厌烦，不留情面地瞪了回去。 小姑娘没害怕，又对他一笑。 叶霖川觉得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烦躁更甚。 转眼到家。 进门后小子煜欢快从楼上飞奔而来，他又稀奇又开心，“哥哥你今天不上学吗？！” 叶清河不语。 “叶芽要来和我玩儿吗？我这里又很多好玩的，都比你那个长草的团子好！”他兴冲冲的拉住叶芽就要往楼上走。 “等一下。”叶霖川叫住，“子煜先自己玩，我和哥哥有话说，待会儿再陪你，好吗？” 他的表情透露出几分严肃，子煜没敢反驳，松开拉住叶芽的手，蔫蔫上楼回去自己的房间。 等子煜离开，叶霖川的眼神放在了两人身上。 叶清河有预感父亲接下来说的不是好事，不由拉紧心里那根弦，拽住叶芽牢护于身后。 “我已经让秘书联系赵博士那边的人了，不出意外地话明天就会把她带走。” 叶霖川话里话外不留情面，铁心要将叶芽赶出这个家。 “那个博士是个坏人，您就一点都不在乎叶芽为什么在那里两年吗？您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对叶芽做了什么吗？”叶清河虽然年幼，但能从种种事迹中看出叶芽在实验室吃了不少苦头，往坏处想，他们很可能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克隆体当做试验品。 他死了一个妹妹，不能再死一个。 叶霖川别开头，轻描淡写说了四字―― “我不在乎。” 叶清河喉头发梗，眼球被涌上来的酸涩憋到发酸发胀。 他拼命忍住眼泪，“妈走了，把您的人情味也带走了吗？您平日不管我，也不管子煜，您是不在乎，因为您只在乎您自己，还有您的公司，您的钱。” 母亲离开后，他被迫长大。 他知道自己要懂事，要听话，因为家里还有弟弟，弟弟年幼无知，身为长子的他必须要担起责任。即使他想念母亲，想念父亲，也不能表露出来，那样弟弟会难过，父亲也会说他不懂事。 他一直在忍让，一直在学做大人，但是这次他不想。 “芽芽会留下来，您若不养，我养。”叶清河脊梁挺直，语气中满是坚韧与固执。 叶霖川笑了：“你养？你用什么养。” 叶清河哑然。 叶霖川指着吓到不敢言语的叶芽，“叶清河，你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你的妹妹，她只是一个伪劣的复制品。我哪怕是死也不会接受她，我的女儿早就和你的母亲一起离去了。” 他难过吗？ 他当然难过。 这世上没有一个父亲会对孩子的离世而无动于衷。 他的小女儿死时那么小，甚至没有好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甚至没有叫他一声“爸爸”，他还没有好好抱抱她就送她离去。 叶霖川痛不欲生。 但他知道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是没了，所以无法忍受妻子用那样的方式让孩子再次复活，那是对死者的折磨，也是对生者的残忍。 他一次次拒绝反抗，一次次表达着他的排斥，然而妻子还是违背了他的意愿。 结果呢？ 逝去的小女儿成了科研的实验体。 叶清河无法反驳父亲，气火攻心，竟让他心脏阵阵揪痛。 叶清河面无血色，捂着胸口慢慢蹲身在地。 “哥哥？”叶芽感觉情况不对，轻轻推了推他。 叶清河想安慰妹妹，可是说不出话，他疼到全身战栗，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 “猫猫，哥哥怎么了？”叶芽担忧地问向猫咪。 白猫骤然悬空触上叶清河额头，闭上眼，一团白气从猫的身体里脱离，慢慢渡到叶清河身上。 ――它是在用自己的灵气为守护者续命。 等灵气消耗完毕，守护灵会完全消失。 刚休眠完看到这一幕的系统突然明白为什么小说中叶清河能活到23岁了，原来真的有守护灵在暗中保护着这位少年。 “哥哥……”叶芽快哭了，“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她摸摸叶清河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 “刘叔，带清河回房间喝药，让他好好休息。”叶霖川叫来管家，不顾叶清河的抗拒将他送回房间。 客厅只剩一大人一小孩了。 叶芽似犯错一样的双手背后，两张嘴唇抿在一起，并拢的脚尖满是局促。 叶霖川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不大点的小姑娘。 叶芽敏感觉得爸爸和平日不太相同，她小心靠近叶霖川，打着胆子将自己小小的手掌放在了男人宽厚温热的掌心中，拉住，仰头叫了声“爸爸”。 下一秒，那只大手抽出脱离。 “我不是你爸爸。” 几个字冰冷无情。 “你是爸爸。”叶芽声音小小的，“爸爸没关系的，芽芽会给你找到妈妈。” 提及亡妻，叶霖川整个人陷入阴沉。 他不多语，弯腰抱起叶芽向地下室走去。 爸爸的怀抱是久违的温暖，叶芽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叶霖川带到地下室一个密封的房间里。 房间阴暗潮湿，遍布蛛网，布于房间的各种仪器早已生锈，在昏暗的吊灯下散发出阵阵阴寒。这里的味道不太好闻，那些说不出仪器的名字让叶芽害怕，死死拉着叶霖川的衣服大气都不敢出。 叶霖川指着其中一台巨大的研究器皿，“看清楚了吗，这才是你爸爸。” “不、不是……”叶芽拼命摇头，小胳膊抱着他腿不撒手，“你是爸爸，爸爸是小叶子，芽芽也是小叶子。你看你看，芽芽头上有芽芽。”她低下脑袋，兴匆匆将那悬浮在脑袋顶上的绿色嫩芽给叶霖川看，以此证明她是爸爸最爱的宝宝。 然而。 叶霖川什么都看不见。 叶芽继续说：“芽芽是从妈妈的花骨朵里出来的，然后爸爸把芽芽种在土地里，洒洒水，晒太阳，再过三百年芽芽就能出来啦！” 灵地的小花小草都是这样出生的。 他们每个小妖怪刚开始都是一颗小种子，有的父母害怕宝宝孤单，于是就把种子重在宝宝地，宝宝地有很多很多小种子，他们会一起长大，一起发芽，一起开花，最后一起变成人出来。 叶芽原本也是种在那里的。 可是爸爸不舍得她离开，当食人花妈妈要把她种过去的时候，爸爸哭得很难过，于是食人花妈妈就在自家院里挖了快地，把她种在了里面，妈妈原本想偷几颗别人家的种子陪她，但是害怕被当成种贩子赶出灵地再也见不到女儿与老公，只能作罢。 叶芽在土里长了一百年。 她前五十年都是一颗小种子，到了六十岁才学会说话，才会认识爸爸妈妈。 “胡言乱语。”他敛目，迈腿离开。 叶芽回过神来，灵机一动。 她取下小书包，从书包里翻找出那天画的那张画，抓着画追了上去，“爸爸你看，你看。”她乐颠颠把画举高高递了过去。 那张画正是那天叶芽的随手一涂鸦。 巨大的红色花朵笼罩着绿油油的四叶草，天空还飘着一块小天才电话手表。 叶芽指着红花，“这是妈妈。”又指着四叶草，“这是爸爸。”她抓着画，眸光晶莹，小手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是芽芽。” 叶霖川双指夹过纸张，眸光在上面落了三秒，嗤笑声，在小姑娘期待的视线中把画纸一撕两半，手送开，纸张像羽毛般坠落在地上。 看着地上撕开的画，叶芽笑容收敛，眼神里的光像蜡烛一样灭掉，头顶的小绿芽慢慢的、慢慢的弯曲向下，整株芽儿都随着主人的心情蔫巴了。 [啊啊啊啊啊啊，狗崽子你欺负我宝宝！！] 系统炸了。 要是它前宿主也就是叶芽她妈在，估计早就让这厮坟头长草了。 [芽芽不哭不难过！叔叔帮你报好玩的网课班好不好？] 叶芽像没听见系统的话一样，嘴角耷拉，弯腰将画捡了起来。 “你、你把自己撕了。”那张画刚好从四叶草中间裂开的，叶芽很不开心，仰起头大声斥责，“爸爸你怎么能自己撕自己！” 叶霖川太阳穴一跳一跳，突突的疼，他按住眉心，无比疲倦：“我说了，我不是你爸爸。” 叶芽心疼的抱住画，泪花在眼眶打着转。 她看看画上的四叶草，又看看叶霖川，第一次认真专注打量起眼前的“爸爸”来。 这个爸爸不够温柔，不够耐心，眉心里常年夹着融化不开的冰雪。仔细看他好像长得和她的四叶草爸爸并不太相同，她的四叶草爸爸有着温柔和善的眉眼，唇角常年挂着宛如春风的笑。 他的心宽厚，可以容纳整个天空。 他从不生气，从不大声讲话；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妖怪；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爸爸为了保护她和妈妈……被天雷撕裂，连一缕魂魄都没有留下。 “……你不是我爸爸。”叶芽幡然醒悟，竟也不觉得太难过了。 她心里堵得慌，手上那副坏掉的画如她破碎的心脏。 叶芽咬咬唇，扑上去狠狠咬上了叶霖川的手腕。 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叶霖川倒吸口凉气，条件反射挥手，过大的力气将叶芽重重甩了出去。 叶芽不觉得疼，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小脸上都是泪水：“你不是我爸爸！！我不准你和爸爸长得一样！！” “你……”叶霖川捂着被咬出血的左手，眼中汹涌着愤慨。 “我才不要你当我爸爸呢！！哼――！”她气到跺脚，狠狠朝他哼了声。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眉眼，叶霖川怒在心口难开，最后咬咬牙说：“我也不想当你爸爸。” “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 “……？” “你叫我什么？”叶霖川不可置信又满含怒意。 “臭、臭弟弟，坏弟弟。”叶芽哭出了声，转过身贴紧墙，一抽一抽的背影好不难过。 她不会骂人。 只能把从系统那现学的词送给他，毕竟在叶芽眼里，眼前的人真就是一个比她小好几十岁，长得和爸爸相似，但没有爸爸好的臭弟弟。 叶霖川闭闭眼平复心情，“明天就让人把你弄走。” “呸！”叶芽扑过去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泪眼红红，抽噎着说，“芽芽也不要和你过！你撕掉我爸爸，我讨厌你！最讨厌你！我等我、等我把妈妈找来，让我妈妈吃了你！” 她哭唧唧威胁着，小奶音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说到妈妈，泪水彻底断闸。 “我妈妈、妈妈是食人花，可厉害了。她……她最爱我，才不会让人欺负我，不会让人推我。”叶芽抹着眼泪，“我要妈妈……妈妈……” 叶芽哭噎到最后没了力气，只有眼泪不住在流。 叶霖川被吵得脑袋疼。 他忍住不耐抱起叶芽，向上走去。 “不准抱我！不要你抱抱我！”叶芽小手胡乱拍着，好几次都打到了叶霖川的脸。 叶霖川脸色越来越差，到了客厅，叶霖川面目阴沉的将啼哭的叶芽塞到一脸懵逼的保姆怀里，转身向外走去。 “先生，你去哪儿？” 他捂着手头也不回：“打疫苗。” 保姆：“？” 叶芽回到房间不想见任何人，于是独自钻到衣柜，在密封逼仄的空间里盯着画出神。 画坏掉了。 爸爸妈妈也分开了。 只有叶芽了。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沾着泪的眸眼中是浓郁的无助。 叶芽抹干净眼泪：“叔叔。” [芽儿？] “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 系统：[不知道呢，芽儿。] 时间之境遭遇的是天劫，没意外的话，灵地的妖怪都覆灭了。 叶芽下巴抵在膝盖上，小手轻轻抚摸着画上花叶。 “叶芽？你在吗？”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道试探的声音。 是子煜。 “芽芽，你是在柜子里吗？” 叶芽没出声。 过了会儿，衣柜拉开一条小缝，子煜一张小脸露了进来。 “你果然在这里。”他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我可以进来吗？” 叶芽想了想，乖巧往旁边挪挪屁股，为叶子煜腾开一片小小的空间。叶子煜身体钻进，重新带上衣柜的门。 黑暗中，叶子煜摊开小手：“你看。” 白色的长草团子静静躺在男孩掌心，正是不久前被她踩碎的那个。 叶芽眼睛刷的亮了。 她欣喜接过，一会儿问：“可是它不是死掉了吗？” “没有哦。”子煜说，“我修好啦。” 那天他把它踩得四分五裂，结果发现还能按上去。 叶芽抱紧小团子，“谢谢小子煜。” “爸爸凶你了？” 叶芽脸蛋沉下，“他不是我爸爸。” 望着小姑娘赌气的面庞，子煜突然不知如何搭话，片刻安慰道：“芽芽不要难过，大人都是那样子。” 叶芽摇头否决：“我爸爸妈妈才不是那样子。” 妈妈倒是经常发脾气，但不会对着家人发脾气；爸爸脾性温和，对任何事一笑了之，偶尔见他生气，也是因为邻居说他的芽儿长得丑，最后当然被暴躁的妈妈凶了回去。 在叶芽眼里。 父母都应像自己的爸妈那样，以温柔包容对待家人。 “我、我准备走了。”叶芽握紧小拳头，下定决心，“我要离开这里。” 叶子煜一愣：“可你是小宝宝，小宝宝不能单独离开，会有坏人的。” “我不怕坏人。”叶芽说：“你的爸爸才是坏人，他会把我送去坏博士那里，我不要去。” 系统叔叔开始说过，坏博士会来抓她。 偶尔，她的脑中断断续续会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都是在冰冷的器皿中，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她转。 叶芽不喜欢。 那些画面让人讨厌极了。 叶子煜若有所思。“那你一个人会很危险的，要不要我和你走。” “不可以哦。”叶芽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中带有几分认真，“你的爸爸对芽芽来说是坏人，但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爸爸，你要是走了，你的爸爸一定会很难过。” 叶子煜垂眸，语气失落：“他会吗……” 父亲连家都不回，也不和他玩，就算他真的离开，他也应该不会难过。 “当然会呀。”叶芽小手托腮，“他现在不难过，是因为你在他身边，他知道一回家就可以看见你。但是你要走了，他肯定会找你，会想你，也会很难过。” 就好像她现在很想爸爸妈妈一样。 以前她长在土地里，太阳升起是早安；月亮升起是再见，眨眼闭眼都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她知道他们时刻在，所以不会想念；现在不管太阳落下，还是月亮升起，陪伴叶芽的只有思念。 “小子煜，你要陪在爸爸身边，不可以因为外人讨厌自己的爸爸。”叶芽板正小脸，一本正经教育着。 “外人？” “是呀。”叶芽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芽芽就是外人，你不可以和外人走掉。” 子煜似懂非懂点点头，“好吧，那你要是走的话，一定要和大人说一声。”他根本没明白离家出走的意义。 叶芽顺着点点头，过了会儿问：“你有车车吗？” 子煜说：“好像有一辆。”是他爸爸给买的，但他没骑过多少次。 叶芽眼睛忽闪：“那你可以教我吗？” “好呀，我现在就去教你。”从没有带过妹妹的子煜找到乐趣，拉着她跑出房间。 两人一直跑到后院车库，子煜在一干豪华轿车中找出自己的小单车。那辆蓝色的自行车做工精致可爱，前面带着猫头形状的小车筐，后车轮上带有两个小车轱辘，三角结构平稳防侧翻，很适合学龄前儿童，哪怕小孩很笨也会很快学会。 叶芽骑上车，子煜在旁边像小绅士一样护着。 开始她骑得歪歪扭扭不太好，没一会儿就熟练了，可以绕着院子骑一大圈。 两个小孩在院里骑车玩闹，独自在卧室的叶清河艰难从床上爬起，他撩起窗帘看向花园，望着弟弟妹妹那稚嫩带笑的面庞，心中柔软成水。 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让叶芽离开。 叶清河眸中坚定，既然沈昼可以带着弟弟生活，那么他也一定可以！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黑，叶霖川还没有回来。 叶芽晚餐吃得饱饱的，最后趁人不注意，偷偷藏了两块点心在书包里。 八点，叶芽准时上床。 她要早点睡，明天早点离开。 打定主意，叶芽紧紧闭眼。可是太早了，她根本没有睡意。 叶芽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肚子，用小奶音唱着食人花儿歌，毫无作用…… “叔叔……” [嗯？] “你能哄我睡觉吗？” [芽芽想听故事？] 叶芽翻了个身，眼中倒映着窗外月色，“叔叔可以用妈妈的声音哄我睡觉吗？” [……] “我知道叔叔可以变声音，你之前就用小孩子的声音哄我。”就在第一章，叶芽记得一清二楚。 [……] 这小孩这么机灵的吗？ 不愧是他看中的孩子！ 自豪过后，系统毫不犹豫切换到食人花妈妈妩媚的声线，用那独特的声音唱了一首标准的催眠曲。 叶芽皱鼻，极为不满：“不对不对，不是这个。” 系统无奈：[那是哪个？]人类幼崽听得都是这种安眠曲，它唱的一点都没错。 “是那首……那首我是食人花，我要听那首。” [……？]你们妖怪一族连哄宝宝睡觉的催眠曲都是这么血腥的吗？系统深深震惊。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为哄妖怪幼崽，系统还是唱了。 歌声轻快悠扬。 伴随着妈妈熟悉的声音，叶芽打了个哈欠，沉沉闭上眼。 太阳快些升。 太阳快些升。 天亮后，小叶子就要出发救妈妈了。 019 龙城的夜景繁华璀璨,叶氏企业的大楼矗立在最为繁盛的商业街中央。 现在是1点，员工都已下班，只有顶楼的灯光还亮着。 叶霖川坐在办公桌前,身后苍茫夜色笼罩他身影孤寂。 他垂着眸，下颌线条流畅冷俊,修长指尖缓慢翻阅着桌上秘书递过来的资料，他看的仔细，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如资料显示的那样,他利用克隆体进行生化试验,准备将研发成果高价拍卖，据我所知，一同有五个国家预备参与这场拍卖。” 叶霖川眉头轻皱：“生化实验？” 助理压低声音：“当做战争武器,就像是当初元军攻打欧洲那样。” 历史上，蒙古大军将因黑死病而死的尸体用抛石机抛入卡法城内，鼠疫蔓延，城市不攻自破，这场战役正式为欧洲拉开黑死病时代。 黑色病在欧洲大陆肆虐四年之久，共带去上千万条生命。 如果赵博士试验有了成果，且拍卖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饶是叶霖川，此刻也凉了脊背。 “奇怪的是,赵博士突然将研究了两年的试验终止。后来有人匿名举报，赵博士连同一干实验者都被抓了，原本要参与拍卖的国家目前正在接受调查。”秘书顿了下，“听说赵博士的克隆体跑了好几个,基因管理局的正在大面积抓捕逃跑的克隆体。” 逃跑的克隆体…… 叶霖川眉毛狠狠跳了下。 “不过叶总怎么突然对赵博士感兴趣了？”他隐约觉得奇怪。叶家主要做的是基金，怎么也不会和科研扯上关系。 “没事。”叶霖川挥挥手,瞥见手背上的咬痕时，心里又是一跳，“送我去医院。” “啊？”秘书一惊，“叶总你不舒服？” 叶霖川嘴唇嗫嚅，瞥见小秘书眼神担忧，不禁叹了口气，“算了，我自己去。”他拿起桌上车钥匙，“帮我联系家庭医生，让他明天一早就去我家里。” “啊……好。”秘书怔怔点点头，跟着出了办公室。 ** 翌日五点，天空缓慢亮起。 窗外阴云密布，小雨氤氲，天气灰蒙蒙的。 叶芽从床上爬起，她抓过小书包，往里面放了水壶，吃的，还有卫生纸，小手帕，把能装的东西都装了进去。之后转身拉开衣柜，从里面找出厚点的衣服穿上，衣架旁还挂着嫩黄色的小雨衣与小雨鞋，叶芽一股脑全穿了上去。 她戴好小黄帽，拿了把小黄鸭雨伞，背着书包准备离开。 走两步，叶芽又折返回来，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握笔写字。 [哥哥我走啦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xiexie哥哥对我的zhaogu我最xi欢哥哥了等我jiu了妈妈长高高，回来和你结hun~]她的网课成绩不太理想，有很多词还不会写，还好拼音学会了，不会的都能用拼音代替。 妈妈说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时就结婚，她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所以等她完成任务，就来接哥哥回去结婚，爸爸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写完，叶芽在最下面落了款。 ――一朵小四叶草，顺道还用绿色蜡笔在四片叶子上涂了颜色。 叶芽放下笔，叹了口气，背着小书包依依不舍离开房间。 她轻手轻脚下楼，从客厅搬了把小凳子放在后门前，踩着凳子将门拉开，抓着雨伞快速跑了出去。 晨日的小雨洋洋洒洒，雨滴打在她的胶皮雨衣上啪嗒作响，蓝色小单车孤零零倒在后院正中央，车子从昨天和子煜玩完就没人收回。 叶芽上前扶起单车，随手把小雨伞搁在车筐里，踩着小车车向后花林走去。 很快到了花园后门，叶芽仰起头，对着那高高的门把陷入恍惚。 她跳下车走到门前，踮起脚尖伸直手臂，试着去够。 然而。 还差好大好大好大一截。 叶芽哭丧着脸：“叔叔，叔叔，我够不着。” 她蹦q好几下，依旧探不到锁。 刚从休眠状态出来的系统一开机就看到他的宝宝整装待发准备离家出走，当下恍神，问：[芽儿你在干嘛？] “救妈妈。”叶芽回答的认真。 [……啥？] 叶芽一本正经：“去撞车，救妈妈。” 撞车？ 什么撞车？ 系统懵逼好久才意识到她准备去找原女主夏晴。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她本来就应该在夏家的。 [好！芽芽去夏晴家！她的爸爸妈妈肯定会对你好的！我们不要这个狗崽子！] “对！”叶芽重重点头，气鼓鼓说，“不要狗崽子！” 说完她想了想，问：“叔叔，我可以养狗狗吗？” [……] [不可以。] 它连一株草都养不活，哪有钱再去养一条狗。 五点半，家里的保姆园林都要起来了。 叶芽仰头看着这扇门，突然有了注意。 她从车筐拿出雨伞，踮起脚尖，用伞把勾住扶手，向下一拉，门开了。 叶芽舒口气，露出八颗小白牙，小手拍拍脑袋，自我夸赞：“我可真聪明。” 她骑上车，慢悠悠向山下走去，边走边悄悄哼现编的小曲儿：“小路蜿蜒蜒，小车吱呀呀；雨滴噼里啪，虫儿滋儿哇。骑着小车车，准备救妈妈。” 太阳完全升上，乌云似薄纱般将日光遮掩。 叶芽骑了段路开始没力气，于是在路边停下，撑着雨伞从小书包里翻找着昨天偷来的点心吃。 她前方无人，后方无路，阴天伴随着细雨，支撑起的小黄鸭雨伞成了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 快吃完时，叶芽注意到脚边生长出一株小小的三叶草，不大点，才刚刚长好。 “你好呀，小草。”叶芽冻得通红的手指轻轻点上三叶草嫩绿的叶子。 [你好呀，人类。] 三叶草算是四叶草的近亲，叶芽总算听懂了它的话，只不过有些口音。 “你爸爸妈妈也不在了吗？”叶芽咬着小面包问。 [野草没有父母。]三叶草晃动着叶子，突然责怪，[你挡住我吸收水分啦。] 叶芽急忙让开，让它继续淋雨。 吃完点心，叶芽收伞继续骑。 到了公交站，她锁上单车乖乖和几个大人一起等车。几分钟后，公交到达，叶芽被夹在几个成年人中间，跟着他们步伐上了车，坐到了最后面的位置。 公交车缓缓发动，正在开车的司机竟也没发现她是落单的小孩，只以为她是和家里大人一起出来的。 七点，叶芽成功抵达城中。 望着陌生的街头，川流不息的车辆，她无处可去，不不觉心生些许胆怯。雨下的越来越大，叶芽刚吃过点心的肚子又开始饿了。 她撑着伞找一墙角蹲下，从书包里翻出小天才电话手表，找到沈昼的电话拨通。 “芽芽？”电话里，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音清冽。 叶芽鼻尖瞬间泛红，“沈昼哥哥……” “芽芽你在外面吗？”透过话筒，沈昼听到背景传来的雨水声。 “我肚子饿，一个点心吃不饱。”叶芽委屈巴巴，小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抱怨着叶霖川令人发指的行为，“臭弟弟欺负我，我不要和他过。” 臭弟弟？ 沈昼想起叶清河似乎是个有个弟弟，听说脾气不怎么好。 “你现在在哪里？” 叶芽四处张望一圈，摇头：“我不知道。”她难过的嘟了下嘴巴，“我把自己给丢了。” ……把自己丢了。 是丢了。 沈昼默默在心里叹气，“那你出来的时候有和哥哥说吗？” “哥哥生病了。”昨天睡得迷糊间，好像听到有医生过来，剩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昼沉思几秒，突然想起叶芽的电话手表有定位功能，当时他们两的手机和手表都是从一个店里拿的，只要她开启定位，设置好亲情电话，应该是可以找到她的。 “芽芽，你现在这样做……”沈昼耐着性子，一步一步的教她如何使用app。索性叶芽聪明，没怎么太让人操心就开了权限。 两人的电话绑定好，沈昼通过地图看到了叶芽的位置。 就在学校后面两条街的距离，不算太远。 沈昼向老师请了假，骑着自行车向叶芽疾行而来，他担心这段时间小朋友一个人会害怕，于是一直没挂电话，戴着耳机安抚着她。 十五分钟后，沈昼从雨幕中赶来。 他身上披着旧掉的雨衣，过于宽大的黑色雨衣并没有挡去多少水珠，反而弄得一身潮湿，满脸狼狈。 看到熟悉的面庞，叶芽鼻头一酸，哇的声哭了出来，张开双臂跑了过去，一个猛子扎到他身上。 “你真一个人出来的呀？”沈昼蹲下，举着书包挡在她头顶，“别哭，哥哥带你回家。” “我肚子饿。”叶芽哭诉，“小点心……吃不饱。” “……”敢情这是因为没吃饱在哭啊。 沈昼又觉得小孩可怜，又觉得好笑。 他为叶芽戴好小帽子，抱着她上了自行车后面的儿童椅上，那个儿童椅是为沈然安的，结果沈然一次没坐，倒是便宜叶芽了。 叶芽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沙哑着嗓子问：“哥哥粉红色的小车车呢？” “卖了。” 交警不让他骑电动车，避免麻烦，沈昼直接卖了，换了辆自行车，剩下的钱还能攒起来生活，也算是划算。 “那我们要走了。” 叶芽点点头，拉开沈昼的雨衣钻了进去。 他没多说什么，骑车向家里走去。 到家后，沈昼给小姑娘擦干净头发，又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弟弟小时候穿的衣服递给叶芽，让她一个人去厕所换，之后去厨房做饭。 沈家兄弟俩的生活过得简约朴素，自从猪肉涨价很少再吃荤，家里唯一有营养的就是几颗鸡蛋，还有一小罐午餐肉，沈昼挠挠头，把那两样一起拿出。 片刻，换完衣服的叶芽出来，站在沈昼旁边眼巴巴瞅着他手上的鸡蛋。 饿了。 想吃饭饭。 020 终于等沈昼做好了饭,叶芽抱着小碗，坐在小桌子前吃着。 她吃得很快，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沈昼害怕小孩噎着，急忙倒了杯水过去。 趁着她吃饭的功夫,沈昼用微信联系了叶清河。 [沈昼：你妹妹在我这儿。] 沈昼给叶清河的备注是芽芽哥，等了三五分钟后，叶清河才回复。 [芽芽哥（叶清河）：芽芽没事吧？] 沈昼瞥了眼吃东西的叶芽,发过去视频通话请求,接通后，屏幕里露出叶清河的模样。 他躺在病床上，面容俊秀,皮肤透着不健康的苍白。 “你病啦？”沈昼难得关心了一下同桌。 “我没事。”他淡淡回答。 叶清河刚生下来就心脏不好，跑医院是经常的事，早已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 “芽芽呢？” 沈昼把手机递给叶芽：“和哥哥说话。” 叶芽正吃着开心，结果在看到屏幕里神态虚弱的叶清河时，发达的泪腺再次工作。 “哥哥，你不舒服么？”叶芽突然觉得手里的大白馒头不香了，“哥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她憋回眼泪，大口大口把馒头往嘴里塞,“等……等我吃完就去找你。” 心情郁结的叶清河在看到她这幅模样顿时笑了，“芽芽慢些吃，小心噎到。” 叶芽就了口水，听话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叶清河凝视镜头：“早上保姆来找到,我看到芽芽的信了。”想到信上内容，他的眉眼更为温和,“不过你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是很危险的，以后不能这样做了，知道吗？” 叶芽眼睫轻轻扇动，盯着他，片刻低语：“我想找妈妈……” 叶清河心里泛起酸涩，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她，他们的母亲不会再重回人世。 “芽芽可以先住在沈昼哥哥家里，等我好些就去找你，你要听沈昼哥哥的话，不可以再乱跑。”他叮嘱着，语气中满是不放心。 直到屏幕暗下，叶芽也没有点头。 沈昼收过手机，又看见叶清河发来的信息。 [芽芽哥（叶清河）：我爸今天可能会让人来接叶芽，她现在在你那边是安全的，还请麻烦沈昼同学照顾她一下。] 过一会儿，沈昼收到条转账记录。 三千块钱。 沈昼拧眉，看了看桌上还剩下几片的午餐肉，最终只收了300，剩下的都退了回去。 [沈昼：芽芽吃不了多少，不用给这么多。] 叶清河本来想说还有你和然然的，想了想最终作罢。 “沈昼哥哥，我吃饱了。”叶芽放下筷子，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把嘴巴和手指擦干净，跳下椅子开始收拾碗筷。 沈昼急忙坐起来接过她手上的小碗，“芽芽去玩，哥哥洗。” “老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让哥哥洗。”教人类学的网课老师是这样说的。老师教育她：人类喜欢懂礼貌的小孩，更喜欢勤劳的小孩，所以她要懂礼貌也要勤劳，不然会被人类讨厌。 沈昼说：“可是水池很高。” 叶芽说：“我可以踩椅子。” 没有办法，沈昼搬上把椅子放在水池前，抱着她站了上去。叶芽撩起袖子，往水池里挤了少许洗洁精，乖乖地刷起碗筷来。 小宝宝干活没有大人熟络，她的每个动作都透着吃力与笨拙，水渍溅得哪里都是，叶芽抬手擦脸，又将泡沫沾在了鼻尖。望着满地的水与叶芽身上再次湿掉的衣服，沈昼暗暗叹了口气，待会儿有的忙了。 叶芽洗好碗，沈昼开始处理她留下的狼藉，由于碗上的泡沫没有冲洗干净，他又在水龙头下重新冲了一遍。 顾于手头工作的沈昼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暗中观察的小姑娘。 “沈昼哥哥。”叶芽轻轻拉了拉他袖子。 “嗯？”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啦？”她仰着小脸，眼神中夹杂着小心翼翼。 沈昼一愣，蹲身看她：“没有呀，芽芽做得很棒。” 叶芽低着脑袋，“我想要当懂礼貌的宝宝。” 沈昼噗嗤声笑了，“芽芽是懂礼貌的宝宝。” 叶芽摇头，“给人添麻烦不是懂礼貌。”她想帮忙，想做勤劳的小孩给沈昼哥哥减轻工作，可是好像让沈昼哥哥更忙了，这样是添倒忙，不是懂礼貌。 叶芽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找到了问题所在，恍然大悟：“等我长高些再帮沈昼哥哥刷碗，现在我可以擦桌子。”说完，拿起抹布去擦桌子，她擦得认真，就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望着那忙碌的小背影，沈昼再次羡慕同桌，果然还是妹妹好，贴心可爱小棉袄；像他弟弟，每天回家不给折腾就不错了，想到弟弟，沈昼重重叹了口气。 结束完手头上的家务活，沈昼抱着叶芽去休息。 按理说小孩子跑了一天早就困了，但是她一点都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偶尔伴随着几道唉声叹气。 明显的有事情。 “芽芽不开心？” 叶芽从床上爬起，拉过小书包将里面撕扯成两半的画拿了出来。 画在书包放了很久，又因为书包淋雨的原因，里面的画变得潮湿褶皱。望着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食人花妈妈和四叶草爸爸，叶芽长睫垂着，嘴角弧度向下，脸上写满不开心。 “弟弟把我画撕掉了。” 沈昼看了过去。 “我画了好久……”也画的很认真。 叶芽原本想把画好好保存起来，等见到爸爸妈妈给他们看，他们一定很开心，说不定还会抱起来亲亲她。 她好想要爸爸妈妈亲亲她…… 以前是小叶子的时候，妈妈总会偷偷起来亲她。 叶芽心里难过得很，从牙缝里挤出凶巴巴四个字：“弟弟真坏。”她气鼓鼓，“我以后再也不要理弟弟！” 沈昼抽过画，尝试着拼在一起。 小姑娘笔触稚嫩，可是取色惊艳，想象力也很惊人，如果好好培养，说不定是个绘画小天才。 “芽芽喜欢这幅画？” 叶芽重重点头。 沈昼摸摸她的头，“那芽芽睡觉，等睡醒画就好了。”他加重语气，“我保证。” 叶芽一听，立马倒在枕头上，把眼睛紧紧合上。 她累了，三五分钟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沈昼蹑手蹑脚取出叶芽的画本，从抽屉里翻找出一盒蜡笔，坐在书桌前，仔细对着叶芽的画临摹起来。 时间分秒流逝，转眼到了下午。 叶芽在床上连连翻滚几圈，只听啪叽一声，小身体一不留神从下铺滚到了地上，叶芽瞬间清醒。 还好床并不是很高，摔得也并不是很疼。 她揉揉眼从地上爬起，一眼看到了放在枕头边上的画，叶芽眼睛一亮，迅速把画拿了起来。 红色大花笼罩着绿色四叶草，小天才手表在天空上飘。 ――她的画回来了！！！！ 叶芽抱着心爱的爸爸妈妈，开心地在地上转圈圈。 蹦过跳过后，叶芽翻过画纸背面，空空荡荡。 欣喜淡却，叶芽看着桌上的蜡笔突然什么都懂了。 立在客厅墙角的自行车不见踪影，四处也没有沈昼的踪迹，他可能是去接沈然了。叶芽捧着画，小手小脚爬上书桌，取出绿色铅笔在纸张背面的右下方画了一朵小小的、小小的小叶子。 她看着叶子，心满意足笑了。 还没开心多久，就听系统声音进来：[芽儿，未来男主马上要回来了。记得你的任务哦~] 叶芽表情茫然，看样子早就把任务的事忘记的干干净净。 系统：[只要见到男女主，你就要欺负他们，讽刺他们，坑蒙拐骗打击他们，言语也好行为也好。叔叔已经为你开启了自动评选，只要你的行为符合恶毒女配，任务会自动完成并且给你奖励。不说了，我要去给你开家长会了，芽儿加油！] 最近叶芽所上的网课都在开家长会，加上兼职工作忙，不能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陪在叶芽身边，没了办法，系统只能花高价升级程序，和其他系统一样开一个自动评选功能，这样就算它在休眠，系统也可以自动发布与评定任务。 不愧是它。 它是史上最棒的系统！ 话音落下，叶芽眼前的面板自动浮现了任务追踪。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1：被夏家收养。（未完成）] 叶芽眨眨眼，又皱了下眉。 疑惑中，门被打开，沈家兄弟回来了。 “芽芽！” 身后传来道开心的童音。 她扭过头，看到沈然开心地向她扑来。 “然然~”叶芽张开双臂跑过去，两个小朋友稳稳当当抱在了一起。 “你以后要和我们生活吗？”沈然摘下书包，满是期待看着她。 叶芽想了想，摇摇头。 沈然眼底划过失落，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你来我家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儿。”说着拉起叶芽的手，“我今天在幼儿园做了小船，等我拿给你看。” “等一下再看小船。”叶芽抽出手，颠颠跑到桌前将崭新的画拿到手上，她跑到沈昼面前将画展开，画纸遮住她各半张脸，剩下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 “沈昼哥哥，我的画变回来啦。” 沈昼抿唇笑了笑。 “谢谢沈昼哥哥。”叶芽知道她亲手画的画回不来了，就像爸爸妈妈也不会再回来一样。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努力点，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时间之境，他们都会以崭新的方式再获重生。 白夜消散，黄昏涌现。 沈昼出去买晚饭要用的食材，估计就走十几分钟，于是把叶芽交给了沈然照顾。 沈然还有作业要做，叶芽趴在桌前看着。 “沈然哥哥……” “我不要你教我做数学题。”没等叶芽把话说完，沈然便开口拒绝，“其他什么都可以。”上一次回家哥哥辅导，他不听，结果第二天就被老师骂了，还被小朋友笑话，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听妹妹的，虽然她真的很可爱。 “可是你这道题错啦。”叶芽小手指着他的作业本，“二十八减十八等于十，不等于八。” “你才三岁，我不相信三岁的宝宝。”沈然很固执，“芽芽去玩，不要打扰哥哥要学习。” 叶芽鼓了下腮帮，突然想起自己任务在身。 “然然哥哥，你能借我点钱吗？”在这里生活好像都要钱，坐车车也要钱，她没钱的话就不能去夏家，就不能完成任务救爸爸妈妈，可是她没办法赚钱，只能和别人借一点。 借钱？ 沈然放下笔从口袋掏了掏，只掏出两个五毛钱钢g儿，“给，我只有这么多了。” 叶芽小手拿过，看了看左手的五毛，又看了看右手的五毛，很是感激：“谢谢然然哥哥，这十块钱我肯定还你。”虽然会算数，但是还不怎么会认钱的叶芽如是说道。 沈然靓仔挠头。 借一块还十块，难道这就是电视上说的利息？ [叮！欺骗沈然一次，奖励十浇灌点。] 叶芽头顶的小叶子再次拔高。 叶芽觉得莫名其妙，她会还钱，才不会欺骗小孩子呢。 哼！ ** 夜色来临，一天眨眼结束。 沈昼让弟弟和他睡在下铺，叶芽睡在上面，床旁边有小栏杆挡着，所以也不用担心她会滚下来。 这座房子的隔音很糟糕，二楼有人推椅子，隔壁楼层有人争吵，杂音包围，没有片刻宁静。两兄弟显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的陷入睡眠。 叶芽睡不着，她的头很痛痛，嗓子干，忍不住想要咳嗽，可是害怕吵到别人，只敢在被子里轻轻咳两声，就这样持续到下半夜，叶芽才不安睡去。 天蒙蒙亮时，外面的租户开始动身，叶芽伴随着吵叫声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收拾好小书包，害怕沈昼找到她，就把小天才手表留了下来，最后在桌上写了张小纸条，揣着那“十块钱”巨款踏上新旅途。 她很想和沈昼哥哥住，但是比较起来，更想快点完成任务救妈妈。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会有妈妈重要。 叶芽扯着书包肩带，边咳嗽边走出石锦洞。 正当叶芽犹豫往哪里走时，一辆黑车挡住去路，下一秒，她被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抓了个正着。 021 三岁的小娃娃不大点一只,被成年人抓住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更别提叶芽脑袋晕晕，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望着抓住她胳膊的那只大手,叶芽害怕地仰起头颅。 然而在看到那张脸时，恐惧感消退,如数化作诧异。 “司机叔叔？”叶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家里的司机，不可置信的瞪起双眼。 “先生让我接你回家。”司机松开叶芽，看了眼周围杂乱的环境,眉头皱起,“这里这么不安全，你怎么能一个人到这种地方。” 当叶霖川让他来石锦洞接人的时候他都惊了一下，讶异一个三岁小姑娘竟然那么能跑,尤其石锦洞是龙城有名的混乱，稍不留神可能会遭遇不测，索性他赶来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上来吧。”不由分说，司机把叶芽抱上后座。 叶芽全身发烫，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上车后不叫不闹，蔫蔫地看着窗外发呆。 司机发动引擎,对着后视镜的叶芽叹了口气。 早些时家里就发现了叶芽失踪，家里那位大少爷嘴巴严实,任凭怎么问都不肯说出她在那儿。还好他们在车站找到了落下的单车，最后顺着监控一路找过来，可谓是下了不少功夫。 “不能叶芽能走这么远还是很了不起的。”见小姑娘不说话，司机便以为她在暗自神伤,忙换了说辞夸赞，“像是我家里的儿子,十七八多不认识路，要是把他丢出去，保准回不来。” 司机突然打开话闸，喋喋不休和叶芽讲起了家里的趣事。 叶芽胃里不舒服，她跪坐在座位上，双手扒住车窗，睫毛忽闪忽闪的飘向窗外。 马路对面是一座游乐场，粉红色的摩天轮在蓝天白云下悠悠转动，即使窗户关着，也能听到从游乐场飘来的音乐声。 司机话音顿住，话题一转，问：“叶芽想去玩？” 她转过头，神色茫然。 小朋友这幅懵懂无知的样子可心疼坏了司机。 他这才想起后座的女孩是克隆人，三年来没受过什么教育，恐怕连游乐场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接回去，面临的结局可能是销毁…… 司机心里发酸：“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儿，好吗？” 叶芽眨眨眼，摇头：“我不想去。”她不舒服，想睡觉。 她的拒绝在司机看来又有了别的意思，更加怜惜：“不怕，我不会告诉先生的。” “？”叶芽困惑的皱起小眉头，“可是我不想去。” 司机：“你想。” 司机：“你肯定想。” 小孩子都喜欢去游乐场，尤其是三岁的小孩子，更想去！ 说不想去肯定是口是心非，肯定是害怕叶总责怪。 唉。 司机叹气。 小孩真可怜，承受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命运。 司机悲从中来，低头擦了擦眼泪。 他的行为完全让小妖怪迷惑。 怎么好好地就哭起来了？大人可真奇怪。 叶芽敲敲泛痛的脑袋，突然想到也可能是司机叔叔自己想去玩，不太好意思，所以才叫上她。 好吧。 叶芽想开了，重新坐好，对着司机说：“那我们只能玩一下下。” “没事，两下下也行。” 叶芽噘嘴：“就一下下！！” 司机连连点头：“没事没事，多玩三下下也没事，叔叔肯定不会告诉先生的，你放心。” “……” 大人好烦芽！！ 叶芽深深吸气，算啦，她是善良的小妖怪，要多多包容人类。 车子拐向对面游乐场，司机排队买好票，牵着叶芽入场。 即使不是周末，来游乐场玩的人依旧很多，多是结伴而来的情侣或是闺蜜。 叶芽个头矮小，半天只看到腿，腿，腿，腿毛，腿毛，腿毛。 “芽芽想玩什么，摩天轮可以吗？”司机弯腰，指向面前摩天轮问。 望着那高耸的原型建筑，叶芽吓得汗毛倒立，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坐不坐，小叶子不能上天~”风儿会把她吹跑的，吹跑就找不到妈妈了。 “好好好，不坐不坐。”司机拍拍她的头，“那旋转木马？” 叶芽看着不远处响着音乐的彩色木马，勉为其难点了下头：“那叔叔你只能玩一会儿哦。” “好……哎？”司机看向她，噗得声笑了，“好，叔叔和芽芽一起玩。” 他正要带叶芽去买票，电话打了进来，看到来电显示，司机表情瞬变。 ――打电话的是正和他闹离婚的妻子。 司机收敛情绪，拉着叶芽到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芽芽现在这里等一下叔叔，待会儿我们去买票坐木马。”他语气加重，“不能乱走哦。” 叶芽乖巧点了下头。 司机暂时放下心，走到不远处接通了电话。 叶芽走这么久早就渴了，她拉开书包，拿出小水壶一口一口喝着水，边喝边四处张望。 游乐场的人虽多，守护灵却只有寥寥几只。 忽然间，叶芽的注意力被一只红色小花仙吸引。 那应该是守护灵，拇指大小，小人形状，穿着玫瑰裙，如蝉翼般的翅膀在身后忽闪，它很着急，挥着翅膀四处盘旋，嘴里叽叽喳喳。 这只守护灵属于花草族，叶芽难得听懂了它的话。 [笨蛋，你不可以和她走。] [她会把你卖掉的！] 被守护灵所守护的五岁小女孩相貌可爱，衣着精致，眼角挂着泪，正不安听着眼前的老太太说话，下一秒，她把手递了过去…… 叶芽心一紧，抱着水杯跑了过去。 “姐姐！” 原本要将手交过去的小女孩顿时停下动作，哽咽着看了过来。 “爸爸买好票啦，让我过来找你。”叶芽拉起她的手，仰脸看向笑容僵住的老太太，“奶奶你是谁呀？我们不认识你！”她说话声很大，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不会是想拐骗儿童吧？” “要不要叫保安来？” “我看还是叫保安吧，刚才就见她鬼鬼祟祟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老太天脸色越来越差，笑容到最后完全消失，她后退两步，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出人群，眨眼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危险离去后，守护灵跟着松了口气，小精灵拉起裙角对着叶芽优雅一行礼，转身隐藏起来。 “你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叶芽抬起头看着还在抽噎的女孩，想了想说，“我不可以走太远。”后面司机叔叔还在等着她，他一个人肯定会迷路。 女孩不说话，低着头断断续续哭着。 “不哭不哭。”叶芽抱了抱这个比她高的小姐姐，牵起她手坐在了原来的椅子上。她扭头看了眼，司机还在打电话，专注电话的他丝毫没有注意这边发生的情况。 叶芽问女孩：“你叫什么呀？” 女孩抽抽搭搭：“夏、夏晴。” 夏晴？ 叶芽眨眨眼，好像有些耳熟。 “我找不到我叔叔了。”她哭够了，泪眼湿润望着叶芽白洁的脸蛋。 阳光下，叶芽的皮肤亮白莹润，脸蛋q弹，很想让人上去捏一捏，揉一揉；夏晴又去看她的头发，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叶芽的头发稍微泛黄，但并不影响她的可爱，她眼睛很大，睫毛长到过分，安静又乖巧。 一直想要个妹妹的夏晴顿时忘记了哭，呆呆看着她说：“你好可爱~” 叶芽歪了歪头。 “我能摸摸你的脸吗？”她盯着她圆圆的脸蛋，眼神中满是期盼。 叶芽的小屁股默默往旁边挪，傲娇拒绝：“不给你摸。” “为什么呀？”夏晴很是失落， 叶芽严肃道：“你没洗手手，不可以摸。” 嗷~原来是这样呀。 说起洗手手…… 夏晴突然渴了。 她舔了舔哭到干涩的嘴唇，又想起小叔，眼圈再次泛红，“……我想喝水。” 叶芽晃了晃手上的小水壶，又闭上一只眼从瓶口向里望，黑漆漆的……原来是她用错眼睛了。 叶芽睁开眼睛去看，“没有水啦。”水壶里的水刚才都被她喝光光了，“你很渴吗？” 夏晴点头。 “好吧……”叶芽跳下椅子，转身看了看司机。刚买完票的司机依旧在打电话，他好像在和人争吵，光看背影都感觉情绪不稳。 便利店就在前面两步远，她就去一下下，司机叔叔应该不会丢掉吧？ 他都那么大人了，肯定不会丢掉！ 打定主意，叶芽决定去买水。 “我这里有钱。”叶芽炫耀似的拍拍装有五毛硬币的小裤兜，“我去买水，你不可以乱走。” “好。”夏晴应下，目送着叶芽远去。 叶芽迈着小短腿一路到对面的便利店，此刻的小店铺没有人，只有店主和旁边看电视的老奶奶在。叶芽踮起脚尖，费力的将握有五毛钱硬币的手举高高，试图用小奶音引起注意，“阿姨，我想要买水。” 柜台里的女人站起来才看到她的样子，当下愣了愣。 “阿姨，我想买水。”她黑亮的眼睛盯着女人看，看得人心肝儿都要化了。 店主看了看叶芽又看了看那五毛，没多说话，站起来走到年迈的老人面前，爬在她耳边喊：“奶奶，你坐那边，我要拿水。” “啊？” “我要拿水！”店主声音加大。 “喔……”老奶奶慢腾腾起身，挪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店主取出水，嘟囔两句：“你说你这都一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搞离家出走，晚上快和我爸回去。你是长辈，让着点小辈怎么了？犯得着离家出走吗，害的别人为你担心。” 老太太大概率没听到，只声不吭。 倒是叶芽把店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奶奶…… 一百岁就是奶奶，就是长辈吗？ 叶芽咬着手指头，眼神光闪烁。 那她现在是奶奶，也是长辈？ “你的水。”思考当中，店主将水递了过来。 叶芽回过神，抱过水甜甜说了声谢谢，把五毛硬币塞到店主手上。 店主收起硬币，重新坐在椅子上继续看报纸。 买好水的叶芽没有走，站在柜台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分钟过去了…… 两种过去了…… 三分钟…… 店主眉头狠狠一跳，瞥见小姑娘那过分好看的脸蛋时顿时温和语气，“小朋友还想要什么？”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再要瓶水她都乐意给。 叶芽看了看旁边老到眼睛都睁不开的老奶奶，抱水转身，小手豪迈一挥，潇洒转身，“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奶奶买糖，小叶子会祝福你们的。” 嗯，她真大方。 她真是世界上对人类最好的小妖怪。 “？”什么和什么。 怀揣着困惑的店主缓缓坐下，结果屁股还没热乎，电话就过来，话筒里传来自家兄弟兴奋的声音：“姐！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妈醒了！她昏迷了五年、终于……终于醒了。”电话里，弟弟泣不成声。 店主手一抖，震惊让她无法言语，片刻转过头，望着小姑娘离去的方向暗自出神。 好人有好报这事儿……真的存在？ 022 叶芽拿着水回到原来的位置,夏晴渴坏了，抱着水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瓶。 “你喝吗？”她把水送到叶芽面前。 叶芽没回应，脑袋转来转去四处张望。 游乐场的茫茫人海中,她并没有找见司机叔叔，就连他刚才所在的位置都被其他人所占据。叶芽拧起小眉头,叔叔莫不是丢了？真拿他没办法，明明才离开一下下。 “夏晴――！” 人群中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声。 叶芽顺着声音看去，高大的青年头戴鸭舌帽,口罩与墨镜将脸包围的密不透风,他小跑而来，将夏晴紧紧抱在怀里。 “太好了，我还以为找不见你了,差点报警。” “小叔，我、我好怕。”她埋在青年肩头，后怕让她不住落着眼泪。 叶芽坐在小椅子上定定看着，眼神中不觉流露出几分羡慕。 要是爸爸在，她也会趴在爸爸身上撒娇。 可是…… 叶芽垂眸看着脚尖，头顶迎阳摇曳的小绿芽再一次蔫吧下去。 也许是太阳太大了，她脑袋晕的厉害,昏昏沉沉想马上倒在地上睡一觉。 “小叔，这是妹妹。”此时夏晴拉着夏屿走到叶芽身边,“她帮了我。” 叶芽揉着眼睛，身体摇摇晃晃。 “妹妹，这是我小叔，他是大明星,你可以和他要签名照。” “嘘。”夏屿捂住夏晴的嘴，墨镜下的眼紧张地环视周围,确定那帮粉丝没再围过来后，夏屿长舒口气。 他蹲在叶芽身边，“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叶芽身体烫的厉害，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抱着小书包，低低地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夏屿骤然哑语，接着问：“那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司机叔叔。”叶芽诚实回答，“他要把我抓给坏人。” 嘶。 听到这话的夏屿倒吸了口凉气。 他仔细打量叶芽一番，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可爱也是真可爱，但骨头小，头发黄，看起来营养不良像是遭受虐待。 “我、我快晕倒啦！”叶芽眼皮子在打架，最终支撑不住，瘦小的身体轻飘飘往下坠。 夏屿心一紧，着急护住了叶芽。 小孩的体温高到不正常，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小叔，妹妹怎么了？” “大概是生病了。”夏屿摸了下她额头，“在发烧。” 夏晴一脸难过：“是要打针么？” “可能要哦。” 夏晴最不喜欢的就是打针，当下皱起脸蛋，“小叔，我们可以带妹妹回家吗？” “啊？”夏屿懵了。 “她在这里会被坏人抓走的。”夏晴说，“可以带回家给晴晴当妹妹。” “……”你才是那个坏人吧。 夏屿叹了口气。 但是的确不能把这么小还在生病的小孩子留在人多混乱的游乐场，也不能把小孩交给保安，万一有人看她这么可爱冒领了怎么办？何况她先前说有坏人抓她，虽然不知真假，总归警惕点好。 为难中，前方突然传来尖叫声：“夏屿――！” 粉丝发现了他。 日！ 夏屿心里低咒，抱起叶芽拉住夏晴向外跑。 “好，我们先带她回家看病。” 这话让夏晴激动地快跳起来了。 一大人两小孩抄小路跑出游乐场，驾车离去，银灰色车影眨眼消失在车流中。 他们刚走，跑了一头汗的司机便出现在刚才的位置，满脸急色接听着叶霖川的电话，“叶、叶总。” “那兔崽子呢？” 即使隔着电话，司机也能想象到boss阴沉冰冷的表情。 他用手帕擦着汗，语气颤抖着说：“我……我去石锦洞接到了，但是……” “但是丢了。”叶霖川冷嗤，“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叶芽非要来游乐场，我、我看着孩子可怜，就就……”他哪能想到打个电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呵。” 那声低笑令司机身子一震，在路边低头耸肩，大气都不敢出。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司机咬牙，“抱歉，叶总。” 对方挂断了电话。 司机呆呆凝视着黑掉的屏幕，不甘心蹲在地上狠狠揪扯头发。 丢了工作总能找到。 但是丢了小孩…… 那么小的一个小孩…… 他痛恨自己的不负责任，皮鞋狠狠跺踩着地面。 ** 太阳西下，夜幕来临。 夏家别墅内，一家四口都在房间里守着叶芽醒来。 小孩烧早些时候就退了，也许是太累，睡到现在都不肯醒来。夏晴的父亲夏汪明联系了警察，警方正在抓紧时间找失踪小孩父母的信息，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暂时照顾她一下。 夏妈妈抚摸了下叶芽的额头，嗔夏屿一眼：“你说你难得带晴晴出去玩儿，还差点把她丢了，现在可好，人没丢又带回来一个。你做事怎么那么莽撞，要是人家父母找不到孩子该多着急。” 夏屿不还嘴，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的错。 “妹妹只有一个人。”夏晴为小叔辩解，“妹妹说有坏人抓她。” 夏妈妈话头一转，又开始责怪：“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丢下，估计父母也不是多称职。”她看着叶芽，“这小孩长得怪可爱的，比晴晴小时候还要可爱。” 她安安静静躺在粉红色的小床上，曲卷的睫毛在灯光下抖动。小姑娘长得精致，越看越讨人喜欢。 叶芽这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她睁开眼，对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出神。 这是哪里？ 坏弟弟的家里吗？ 系统：[芽儿――！！] 脑中巨大的叫声惊得叶芽一抖索。 “叔叔，你吵到我啦！”叶芽捂着耳朵，不开心抱怨。 系统：[昨天给你开完家长会，回来就发现你晕倒了，真是吓死叔叔了。] 宿主若遭遇不测，身为系统的它也会跟着消亡，就算不消亡也会产生巨大损坏，还好小朋友没事，不然它怎么和她妈交代。 系统：[芽芽听我说，你现在成功来到了夏家，你现在的任务是得到夏妈妈的喜欢，让她收养你！] 叶芽挠挠脸，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系统：[叔叔的系统自动评选功能会帮助到你！如果你忘记要做什么，可以看看。] 说着，系统为叶芽调出任务面板。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1：被夏家收养（未完成）] [支线任务：得到夏妈妈的喜欢。（未完成）] 叶芽正思考着任务，门被打开，夏晴连同夏妈妈一同走了进来。 夏晴的母亲舒美辰曾是演员，拿到满贯大奖后便隐退回归家庭，她今年三十多岁却保养极好，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眉眼和夏晴有五分相，气质温柔又舒服。 “醒了。”夏妈妈冲她柔和一笑。 “妹妹！”夏晴松开夏妈妈的手，扑到了床上。 “告诉阿姨，你叫什么？” 叶芽盯着她看，“叶芽。”她声音甜甜的，圆溜溜的眼睛似两颗黑葡萄。 “爸爸妈妈呢？” 叶芽睫毛低了低，“不在了……” 那副可怜落寞的表情成功触动夏妈妈的内心，让她心生些许怜悯。 叶芽抬起睫毛，小声哀求：“姐姐，你可以收养芽芽吗？” 夏妈妈瞪大眼：“姐、姐姐？”她这个年纪怎么着都应该是阿姨吧？ 叶芽点点头，望着她的一双眸闪烁着真诚：“你好看，头发好看，眼睛也好看，是姐姐~” 被小姑娘这么一夸的夏妈妈瞬间飘上了天，晕乎乎的险些找不到北。 自从结婚生了孩子，狗仔常抓拍她的丑照放在网上让人评头论足。当然也有熟人夸赞，但谁知道有几分真心，像这种发自内心的赞美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夏妈妈美滋滋地摸摸那张嫩嫩的脸蛋：“真会说话，我生的孩子都比你大两岁，你该叫我阿姨了。” “生了孩子就不可以当姐姐了吗？”叶芽不懂人类的规则，茫然发问。 “这倒也不是……”好像是没人说过生了孩子就不可以当姐姐。 叶芽看着她：“姐姐你可以养我吗？我会唱歌！” “好好好，芽芽唱歌！”旁边的夏晴鼓掌帮腔，眨巴着眼满是期待的等待着。 叶芽清清嗓子，开始用稚嫩的嗓音唱：“小叶子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唱到伤心处，年幼的妖怪崽崽红了眼眶。 “……” 这也太凄苦了吧！！！！！ 夏妈妈眼皮跳动，心头有着难言的滋味。 夏晴直接哭了出来：“妈妈，妹妹好可怜！我们养她好不好！养她养她！” “我我……我还会背诗！”叶芽积极展现自己的才艺，“孤儿生，孤子遇生，命独当苦，父母在时，乘坚车，驾驷马，父母已去……” 小孩甜糯的嗓音回荡耳畔。 她背的格外认真，摇头晃脑，眼里闪烁着亮莹莹的光。 太心酸了。 实在太心酸了。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我还刚学了绕口令。”叶芽小心翼翼凝望着她，“姐姐，你养我，我给你念绕口令好不好。” 绕口令是兴趣班上学的，老师说培养人类的口才，这样以后骂人不会吃亏。 叶芽听后就好好学了。 她要好好学绕口令，回去骂弟弟不吃亏。 “妈妈，养她！！！！”夏晴疯狂摇晃着母亲的臂膀，“养她养她养她养她，我要养芽芽！” 夏晴就像是大喇叭成了精，吵得夏妈妈脑袋嗡嗡地疼。 她一把捂住她嘴：“好，我养！宝贝儿你安静点！”先安定下女儿比什么都好。 在夏妈妈话音落下的瞬间，叶芽接连收到两条提示音。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1：被夏家收养（已完成）] [支线任务：得到夏妈妈的喜欢。（已完成）] [恭喜你获得奖励：愿望叶子x1。] 叶芽扭过头，透过窗户倒映，她看到头顶的小绿芽徐徐长大，绿叶舒展，缓慢的，缓慢的绽放出一片翠绿的叶子。 叶芽眼儿一亮。 她的芽儿终于开花啦！！！ 叶芽完成速度太过迅速，不禁让系统夸赞：[太棒了芽儿！你竟然会用苦肉计！] 真棒！ 不愧是食人花的女儿！年纪小小就熟读兵法！ 系统再一次自动开启新一轮任务。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02：入读男女主所在的幼儿园。(未完成）] [随机支线任务：打破花瓶嫁祸夏晴。（未完成）] 叶芽小脸茫然，苦肉计是什么？ 她只会那一首人类儿歌呀~ 023 警方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叶芽只能暂且留在夏家。她小嘴儿甜，又娇娇小小生得可爱，半天不到的时间便赢得夏家老小的喜欢。 大人们上午还有工作,剩夏晴和叶芽作伴。有了新来的小妹妹，夏晴连最爱的小叔叔都懒得搭理。 她把叶芽带到自己房间,从衣帽间最下的抽屉翻找出小时候没穿过几次的衣服，翻来覆去认真挑选，却始终无法抉择。 “妹妹,你喜欢这件吗？”夏晴举起一条粉红色还带有一对小翅膀的裙子给她看。 “不不不,妹妹穿这个可爱。”夏晴从最底下抽出条绿色小恐龙连体装，心满意足点点头，自我认同道,“妹妹穿这个肯定可爱。”她拉起叶芽的胳膊，“我给妹妹换上。” 叶芽特别乖巧，像小娃娃似的一动不动任夏晴摆弄。 平常夏晴自己穿衣服还要妈妈帮忙，可想而知给叶芽换衣服耗费了不少力气，尤其这还是件连体衣。见夏晴捣鼓的一头汗水，叶芽贴心开口：“芽芽自己穿！”她低头整理着褶皱的外衣，小手扯住拉链,向上一拉，穿好了。 夏晴眸眼闪亮,鼓掌夸赞：“哇~~妹妹好厉害，这么小就会自己穿衣服了。” 被姐姐夸奖的叶芽骄傲扬起下巴：“还好还好，这种小事情难不倒我。”谁让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妖怪，人类生活根本难不倒她,以前她都会卷着叶子自己给自己浇水，妈妈夸她特别厉害。 换上小恐龙衣服的小姑娘越发娇憨可爱,夏晴喜欢的不得了，两条胖乎乎的小胳膊紧紧抱住叶芽，说：“一定是我的小精灵听到了我的愿望，所以才把妹妹送给我的。” “小精灵？”叶芽歪头。 “是我的小玫瑰。”夏晴脸上闪过失落，“不过它很早前就死掉了。” 夏晴一年前养了一朵玫瑰花，那朵花并不是多特别，但却是最让她喜爱的。她给花浇水，给花修剪，看着花一点一点长大，近乎把所有的爱给了小玫瑰，可是有一天……花被野猫吃掉了。 但夏晴知道，她的小玫瑰一定没有离开，偶尔她能感受到，感受到小玫瑰变成精灵在身边。 [笨蛋笨蛋，我才没有死掉。]听到她的话，守护灵跳出来，不开心的敲打着她的脑袋。 “你好呀，小花。”叶芽很有礼貌的和守护灵打着招呼。 守护灵看过来，盯着她脑袋上摇摇晃晃的小叶子出神，最后行礼：“早上好，小草。” 夏晴满眼莫名：“妹妹在和谁说话？” 叶芽眼珠子左右动动，确定没有人过来后，凑到夏晴身边悄悄说：“是你的小精灵。” “咦？？？” “它很喜欢你。” 夏晴不可思议道：“你能看见吗？” 叶芽点点头。 她是小妖怪，可以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也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声音。 在叶芽的世界里，万物皆生，草木皆语，风会说话，雨会吟唱，所以她不会孤独，她会把对父母的思念告诉过往的风，飘下的雨，它们会带着她的声音去往父母所在之地。 小孩子的心思单纯无垢，夏晴对这番话没有任何怀疑。 “那小精灵现在就在我身边吗。” 叶芽看着坐在夏晴头顶的守护灵，再次点头。 她开心地蹦q了起来，原本因玫瑰花离去而悲伤的心情瞬间化作化不开的喜悦。 “妹妹真厉害。”夏晴又抱住叶芽，“你也是小精灵变得。” “不是不是。”叶芽连连摇头，“芽芽是小叶子变的，爸爸是小叶子，所以我也是小叶子。” 夏晴沉吟片刻：“那芽芽的爸爸也一定很可爱！” “嗯！”叶芽重重点头，“爸爸超级可爱！” 她的四叶草爸爸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的小妖怪，比臭弟弟可爱一百倍！ 想到那张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叶芽又不开心了。 她要快些救爸爸才行。 叶芽想到了自己的任务。 “夏晴姐姐，我可以把花瓶摔碎嫁祸给你吗？”叶芽眼儿眨巴，问的认真。 “嫁祸？”陌生的词汇让还在上幼儿园大班的夏晴深深疑惑了，“嫁祸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叶芽啃着手指头，好看的小眉头一点一点皱紧。系统叔叔的任务面板上是这样写的，她也是按照上面说的，虽然认识字，但上面好像并没有说是什么意思。 夏晴灵光一闪，“我知道啦！” 叶芽看了过去。 “妹妹想嫁给我！”夏晴言语笃定，一定是这样的，妹妹想嫁给她。 嫁…… 嫁祸…… 嫁…… 叶芽不确定的重复了遍任务内容：“芽芽摔碎花瓶，嫁祸夏晴。” “嗯嗯嗯对，芽芽摔碎花瓶，嫁给夏晴。” 是这样吗？ 芽芽不太确定，决定向系统求助：[叔叔，叔叔你在吗？] [系统提示：系统休眠中。] 怎么又睡觉呀。 “可是为什么非要摔花瓶？”夏晴找到了重点，“摔碎的话妈妈会骂的吧。” 这可问倒了叶芽，她苦恼挠头，“……我也不知道。”那些任务都奇奇怪怪的，有很多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以前还有叔叔帮，可是叔叔现在老是睡觉。 “我知道了！”夏晴一拍脑袋，“这是婚闹！！” “唉？？” 夏晴一本正经说：“之前我看电视，女主角结婚就婚闹，既然芽芽要嫁给我，那肯定要婚闹，不然就不能嫁给我了。”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没任何错误，当下拉起叶芽的手向楼下走去，“走，我们去婚闹。” ？ 是这样的吗？ 叶芽懵懵懂懂的被拉着走。 客厅无人，就连家政工都不在。 玻璃花瓶安放在立于墙壁处的长桌上，桌子很高，以两个小孩的身高完全够不着。 叶芽和夏晴仰起头，对着花瓶大眼瞪着小眼。 晶莹剔透的瓶中装放着新鲜的白百合，绿叶映衬着白花，娇艳动人。 似乎觉察到了熊孩子的心理，百合花发出声音：“毛烦我，看见你两锅人老子就冒鬼火。”←这似乎是一朵从云南来的花。 叶芽听不懂，上前踮起脚尖捞花瓶，看着那只探过来的小细胳膊，百合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 “花花你好像很开心。” 开心个鬼啊！！ 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 百合花炸了。 “妹妹我去搬凳子。”夏晴跑到餐厅，搬了把椅子过来，她抱着叶芽上去，“好了。” “谢谢姐姐~”叶芽总算抱住了花瓶。 百合：“！！！”被命运扼住了瓶子。 “花花不要怕。”叶芽将花从里面拔.出来，插到了旁边装有勿忘我的花瓶里。 勿忘我：“日浓。” 百合：“憨定。” “%￥%%￥#￥………%。”疯狂辱骂。 这两朵花花的感情真好。 叶芽小心跳下椅子，手捧着花瓶，“那、那我摔了呀。” 夏晴叮嘱：“摔的时候要慢些，不能受伤。” 叶芽点点头，她深深吸气，小手一松，花瓶坠落地上，咕噜几圈到了另外一边。 “……没碎。”叶芽很失落。 “没事，姐姐帮你。”夏晴拿起花瓶，只听啪叽一声，花瓶碎裂在地。两个小朋友盯着花瓶看了好一会儿，高兴地蹦蹦跳跳。 “芽芽可以嫁给我啦。” “先要把碎片扫掉。”叶芽四处找着扫把。 夏晴觉得有理。 两人刚要清理地上罪证时，被从楼上下来的夏屿抓了个正着。他打了一半的哈欠直直卡在嘴边，“你们在干嘛？” 操控着扫地机器人的夏晴满脸无辜。 夏屿快速跑下楼，瞪大眼看着地上的碎片，“你、你把花瓶摔了？” 夏晴诚实点了点头。 [支线任务已完成：获得奖励浇灌点x10。] [暂没有新任务发布，请宿主尽快完成主线任务，开启新的支线任务。] 竟然这么容易就完成了，叶芽摸了摸头顶的小叶子，旁侧又生出一点小绿芽，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长出第二片小叶子。 开心过后，叶芽不忘认错。 她举起手手：“我也摔啦！大哥哥，我也摔啦。”她瘪瘪嘴，“但是没摔碎。” “……？”这失落个什么劲儿？夏屿深深被小孩子的脑回路震惊了。 看着满地狼藉，夏屿头疼的按住眉心，“你妈很喜欢这个花瓶，要是让她知道你把花瓶弄坏，肯定会生气。” 夏晴睁着眼睛不说话。 “行了行了，你们去玩吧，这里我来收拾。”夏屿找出抹布，蹲身擦拭着地上水渍。 夏晴松了口气，拉着叶芽逃离犯罪现场。 她们前脚刚走，夏妈妈后脚回来，望着空掉的桌面和正在清理碎片的夏屿，夏妈妈眉头一皱：“夏屿，你把我花瓶cei了？” 夏屿：“？” “你说你这么大一人，怎么还像小孩一样摔花瓶。” “不是，嫂嫂……” 夏妈妈面无表情教训着；“别和我说是晴晴她们干的，这花瓶放了一年晴晴也没摔碎，怎么你就来一天它就碎了？不是你干的还是谁干的，人赃俱获，你休想狡辩！赔钱！” 夏屿：“……”他也想问，为什么他刚来一天就连连背锅！他好歹还是个流量呢！毫无尊严！！ ** 干了坏事的两个小朋友对楼下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夏晴偷偷带着叶芽来到母亲房间，鬼鬼祟祟在卧室内张望一番后，夏晴牵着叶芽进门。 她来到化妆桌前，从那堆瓶瓶罐罐前准确找到夏妈妈用的口红。 “芽芽，姐姐给你化新娘妆，你坐着不要动吼。” 叶芽乖乖点了点头。 夏晴用口红在她脸上一阵涂涂抹抹，刚从休眠状态走出来的系统惊了一下，再看她完成任务，又惊了一下。 芽儿这任务完成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芽儿，你在干嘛？] 系统的出现让叶芽倏然睁眼，很是开心：[叔叔你醒来啦。] 系统：[对不起啊芽儿，叔叔最近都不怎么关心你。]它白天时跟着叶芽，晚上等叶芽睡觉就去其他世界，有时候系统承受不住，必须要休眠。 叶芽并不在意，说：[没关系，叔叔好好休息。] 系统机心一暖：[芽芽在干嘛？] 叶芽：[芽芽要嫁给夏晴姐姐。] [……哈？]系统懵了，[你不是要嫁给你哥哥？] 嫁和结婚是一样的吗？ 叶芽深深思考片刻，丝毫没有改变想法：[我也要嫁给夏晴姐姐。]她想了想，[还有沈昼哥哥和然然，还有小子煜。] [那要是只能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呢。] 叶芽摇头晃脑：[大人才做选择，我是小宝宝，小宝宝全都要！] 她喜欢哥哥和姐姐，要把他们全都带回去，然后结婚一起生活。 嗯，就这样决定了。 [！！！] 系统总算意识到叶芽的结婚和那个结婚不一样，它的小宝贝很可能连结婚嫁人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算了。 童言无忌，不管了。 系统再次合眼。 夏母很快发现女儿在背着她用化妆品捣乱，看着化妆台上凄惨的局面和样比如花的叶芽，夏妈妈成功炸了。 快到晚餐时间，夏妈妈抱着叶芽去浴室清理，命夏晴靠墙站着直到晚饭做好。 夏晴调皮捣蛋惯了，对于这不痛不痒的惩罚毫不在意，甚至站在墙边和自己玩起了123木头人。此时叶芽已经清洗干净，她颠颠跑到夏晴身边，一起和她玩了起来。 就在此时，沙发前传来夏屿的说话声。 “嫂子，大哥，你们看这是不是叶芽？” 他手攥着遥控器，正在看的节目是――《龙城交通》 叶芽前些天意外上的节目，刚好就在今天播了。 024 电视里,头戴粉红色安全帽的小团子摇摇晃晃跟在交警后头走，交警看不过去为她摘了帽子。虚晃的镜头中，女孩自然卷的发丝贴在脸上,湿润润的眼睛似单纯无害的幼鹿。 她藏在男孩身上，怯生生盯着镜头看。 夏屿坚信,凡是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估计都会萌爆！ 过会儿，交警开始问话，面对摄像的男生毫不避讳,冷着张脸回答问题：“因为我有车。” 看到这儿的夏屿连同夏家父母一齐抽了下嘴角。 “芽芽过来。”夏妈妈对叶芽招手。 她当即跑过去,静等着夏妈妈问话。 “这是你哥哥吗？”夏妈妈指着里面的沈昼问。 叶芽看向液晶屏，所有注意力都被电视里的自己所吸引，小妖怪新奇无比,盯着一模一样的自己迟迟没有说话，好半天才指着叶清河开口：“那个才是芽芽的哥哥。”稚音中还夹杂着对兄长的喜欢。 夏妈妈看过去，隐约觉得那个温和的少年有些眼熟。 镜头一转，三个小孩出现在了交警大队。 因为时间有限，节目并没有将当时发生的过程全部剪进来，只保留了些有趣的，还有父亲出现的画面。望着叶霖川冷酷的面容,夏家老小齐齐沉默。 “那是你爸？” 叶芽看了眼，气鼓鼓哼了声,将脑袋别在了另一边。 “……” 看样子真是她爸。 他们就说那个小孩子瞧着眼熟，原来是叶霖川的儿子。 不过，叶霖川有女儿？ 夏家大人陷入深深地疑惑当中。 ** 《龙城交通》这档节目的收视率向来高，时常短还解压,各种奇葩趣事层出不穷，可想而知,今夜节目播出没多久叶芽就火了。到第二天直接上了微博热搜前十五，朋友圈，短视频，就连新闻头条都是三个小孩的采访。 叶霖川……想不看见都难。 此时他面色阴沉坐在办公桌前的皮椅上，一条一条翻着微博。 三个小孩长得过分出色好看，采访妙趣横生，观看过节目的观众纷纷转发官方微博，在下面疯狂吹起彩虹屁。 ――继偷车贼之后又一神仙。 ――这个叫叶芽的妹妹也太好看了叭！组团偷崽崽行不行啊！ ――我喜欢哥哥，骑车的小哥也好帅！姐姐愿意等你。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开头看的搞笑，后面竟然觉得好心酸。 ――什么父母啊竟然让孩子独自在外面跑。 ――那么可爱的小孩竟然在现实世界存在？我的恐娃症马上好了。 ――好羡慕她爸啊…… …… 可爱，羡慕，想偷孩子，这是上万条评论中出现最多的字眼。 叶霖川眉头紧皱，鼠标滑动，按下右键点开视频。 视频里的小奶娃娃不哭不闹窝在叶清河怀里，她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每当镜头扫过时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匆匆将小脸蛋藏起来，紧接着又偷偷看过来。摄像师显然喜欢小朋友的这种反应，有好几次都会趁着交警不注意时用这样的方法逗她玩。 她眼角下有一颗极为特别的红色泪痣，映衬着眉眼愈发出色精致。即使现在还年幼，但是相信过不了几年，小姑娘就会出落的亭亭玉立，是少年们喜欢的模样。 叶霖川视线慢慢移动到书桌旁的相框上。 那是一张全家福。 妻子在中间，两个儿子在两侧，小女儿由妻子抱着。那会儿她刚足月，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叶霖川心里堵得慌，啪嗒声合了电脑。 过了会儿，叶霖川的微信、邮件，信息接连响起。 [我看到电视了，叶总你竟然还有个女儿？] [叶总瞒的够好啊……] [下周有个聚会，要不要带孩子一起来？] [我儿子下个月就出生，您看……] 这些消息让叶霖川黑了俊脸。 小女儿的到来是个意外。加上孩子和妻子的身体都不好，为保证外界不打扰到母女俩，叶霖川并没有将小女儿的存在公布于众，除了为叶芽看病的几个医护人员外，其余人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后来幺女夭折，余研背地里参与克隆实验，这件事被彻底隐瞒。 现在好了。 这电视一播，全龙城都知道叶霖川背地里多了个闺女！！ 他当初光顾着生气，完全没注意到后头架起来的摄像头，虽然节目组只让他出境一次还给脸打了马，但熟悉的都知道他是谁。 叶霖川闭上眼，捏着眉心暗自头痛。 “叶总，有电话找你。” 叶霖川头也未抬：“说我再忙。” 秘书噤声几秒，说：“夏氏企业的夏董事长，他说……”秘书语气停顿，“您女儿在他那儿。” 叶霖川眉心跳动，眼睛倏然睁开。 “谁？” 他眼神锐利毫不掩锋芒，秘书唯唯诺诺地应语，“夏……夏董事长，他说您女儿在他家里，可以的话让您马上过去一趟。地址已经发到我这边邮件了，您看……” 叶霖川长舒口气，捞起衣服从椅子上坐起。 “叶总？” “备车，去夏家。” 秘书愣了下，急忙拿起车钥匙跟上。 ** 叶芽对叶霖川要来的事一概不知，她上午还要上网课，刚巧夏晴也要完成幼儿园的作业，于是两人玩了会儿就乖乖坐到书桌前开始学习。 叶芽今天上的是语文课，三小时的课程分别是认字，造句，还有背诗。 网课系统已彻底开发了她的大脑，新型教育方式能让她快速记住所学的汉字并且熟练运用，加上妖怪本身比人类智商高，即使叶芽是幼崽，学的也非常快。 她在学习空间所过的三小时不过是人类世界的三分钟。 叶芽刚从网课系统出来，就见夏晴正在被夏妈妈抓着背诗。 “晴晴，《赠汪伦》怎么背？你昨天还会背的。” 夏晴哭丧着小脸背诗：“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深……” “深多少？”夏妈妈满含期待。 夏晴惴惴不安：“深、深五十米。” 夏妈妈的表情瞬息万变。 夏晴快哭了：“呜，那就六十米，妈妈你别生气！六十米不行的话就七十米，呜……妈妈你别生气！” 她哭了。 被桃花潭水到底深多少而气哭了。 叶芽啃着手指头，看了看疲惫无奈的夏妈妈，又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己的夏晴，最后凑上前，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提示：“深千尺。” 夏晴停止哭泣，一下子记起来了。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赠我情。”她眼泪花花，“妈妈我背出来了。” 夏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张张嘴正要说什么时，家里的佣人敲门而入，“太太，到了。” 夏妈妈颔首，起身出门。 等她离开，夏晴长长湖出口气，抹干眼泪满是崇拜地对着叶芽说：“芽芽好厉害，这么小就会背诗啦。” “因为叔叔给我报了网课，很贵的。”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我一点都不想背诗。”夏晴趴在桌子上，“背诗好讨厌呀。” 可是幼儿园每天都让背诗，还让家长考，叔叔在的话叔叔可以帮她蒙混过关，可是现在叔叔不在…… 想到这儿，夏晴小小的身体充满大大的压力。 看出夏晴的失落，叶芽伸出小手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帮晴晴姐姐~” 这句话瞬间让叶芽的形象拔高，夏晴一双目光愈发闪耀。 “芽芽，你真好。”她抱住她，“那以后……以后姐姐也帮助你。” 叶芽当即便问：“姐姐你现在可以帮助我么。” “啊？” “我能和你借十块钱吗。”叶芽眼巴巴瞅着她。 别说十块钱了，就算一百块钱夏晴都愿意给她。 她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小猪存钱罐取出来，从里面掏出皱巴巴的十块钱递过去，“给~”一个字落得颇为大方。 “谢谢姐姐！”叶芽眼睛亮起，小手接过，她对着纸币上的数字10确认几秒，满意将钱收到小书包里，认真承诺，“等芽芽有钱了，肯定会还给姐姐的。” 沈昼哥哥生活的不容易，她已经出来好久了，要是不快些把钱还回去，然然哥哥一定会挨骂。 可是她赚不到钱，只能和人再借点。 两个小朋友达成交易后，门再次被推开，二人一齐扭头看去。 站在门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挺拔如青松，此刻他表情阴鸷，深邃的眸冷生生注视着叶芽。 看到这张脸，叶芽脸蛋上的笑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收敛，最后完全消失，就连嘴角都深深垂下。 她目光中透着简单直白的心情―― 不开心。 不愉快。 还想哭。 025 “芽芽,看看是谁来了。” 夏妈妈侧身让开路，叶清河牵着子煜站在后面，温和浅笑注视着她。 “芽芽……”子煜鲜少出门见生人,可是听到要来接妹妹便一起跟着来了，他乖站在兄长身侧,双眼满是期待。 即使看到两个哥哥，叶芽也没有过去，一动不动坐在小椅子上如同木头人。 叶清河浅浅叹息声,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小姑娘身上带着甜甜的奶香,混合着沐浴乳的香甜气息，面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这两天在夏家过得很好,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她当时一声不吭从沈昼家偷跑出去，把所有人都吓个半死，沈昼找遍整个石锦洞，生怕小姑娘被不法分子拐卖了去。 还好，妹妹没事。 一行人下楼，叶清河重新把她放下。 “谢谢夏董对叶芽的照顾，改天一定答谢。”叶霖川说的都是客套话,眉心冷淡，看不出多少情绪。 “哪里,芽芽很可爱，也没添什么麻烦。”夏爸爸摸了摸叶芽的小脑袋，多多少少是有些遗憾的。本来想要是真的找不见孩子的父母就把她收养了，反正叶芽可爱懂事,留着给女儿做个伴也好。 “走吧。”叶霖川颔首，踱步向门外走去。 “芽芽,我们走了。”叶清河向叶芽伸手。 她不动，像河豚一样撅着小嘴，气鼓鼓瞪看着叶霖川高大挺拔的背影。 叶霖川侧眸扫过，冷声嘲讽：“怎么，你还住上瘾了。” “我不要和你回去。”叶芽别开头，转过身，小短胳膊往胸前一环，一副我在闹脾气的小别扭模样。 叶霖川恨得牙痒痒。 现在外界都知道他有个闺女，如果放任不管或者将叶芽交给管理员，皆时谬论爆发，必定会损害个人形象与公司利益，他的确不想养这个复制品，可事到如今不养也得养。 “清河，抱你妹妹走。” “哎。”叶清河点头，“芽芽过哥哥这儿，我们回家了，你不想和哥哥回家吗？” “我没有家！”叶芽四处躲着叶清河的手臂，“芽芽没有家没有家没有家！爸爸死掉了！妈妈也死掉了！我的小土地也没有了！” 叶清河急了：“芽芽不要乱说话，芽芽有家的。” “没有！”叶芽十个小小的手指头紧紧攥紧成两个圆团子，她还年幼，无法克制自己的脾气，此时伤心地全身发抖，“我要和晴晴姐姐住，夏妈妈说要养我，我不要回去！” 她固执的擦去沾在睫毛上的泪滴，轻轻哼了声：“哥哥走吧，路上小心一点点。” 还路上小心一点点…… 叶清河很是受伤：“那你不和哥哥结婚了么？” 说到结婚，叶芽神情滞了下，皱着两条小细眉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没等她回答，夏晴突然从母亲的屁股后头钻了出来，拉过叶芽紧紧搂住，看着叶清河的眼神满是敌意与警惕，“妹妹已经和我结婚了，不能和你结婚，你你你、你们回去吧，我来养妹妹。”她捧起叶芽的脸蛋，“妹妹不怕不怕，不哭不哭，姐姐把所有玩具给你玩。” 叶清河：“……”更受伤了。 他妹妹怎么两天不见就又要和人结婚！ 身后大人齐齐沉默，这都什么和什么？ 寂静中，本来藏在叶霖川背后的子煜突然钻了出来，语气愤慨：“芽芽不稀罕你的玩具。”他大步上前将叶芽强行从夏晴怀里扯出来，“我那里有很多玩具，芽芽和我们回去，都给你。” 莫名冒出的人让夏晴懵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推开子煜，重新把叶芽抱住，“我们家已经决定养芽芽了，我妈妈同意了！”她看向夏妈妈，“是吧妈妈，你同意了。” 夏妈妈一脸尴尬。 她是说过那种话，但…完全是为了稳住女儿，当然她也是乐意收养的，可是现在亲生父亲找上门，总不能拦着不让人把自己孩子带走吧。 “你妈妈同意又没有用！”子煜吼，“要我妈妈同意才行！” 夏晴梗着脖子：“那你也把你妈妈找来！” 子煜吼得更大声：“我妈死了没法同意！” 空气再次凝固。 “芽芽回家。”子煜揪扯着叶芽细细的手腕，“回家每天有哥哥和你玩，不好吗。”叶芽不在的这几天他寂寞的很，晚上睡都睡不着，每次闭眼都会很后悔当初凶她。 夏晴不服气，“芽芽留在这里，我小叔和你玩。对了对了，小叔还有一条小狗狗。” 小狗狗三个字让叶芽眼睛亮了下。 子煜警铃大作，急忙道：“狗有什么好的！爸后院有马场，很多很多马，都给你骑！” 宝贝马匹突然被call，叶霖川眼皮狠狠一跳。 “我我我……我小叔是大明星，会跳舞会唱歌，每天给芽芽唱歌！” “我爸是总裁！一个电话能叫来一百个人和我们玩捉迷藏！” “我小叔会倒立学小猪佩奇叫！” “我爸也会！” “我爸是秃头没头发！” 夏董：“？”我没有！别乱说！ 两个小孩掐的水深火热，全然不把大人放在眼里。眼看要打起来，叶霖川和夏妈妈一左一右把自家孩子拉开。 “子煜，不可以和妹妹吵架。”叶霖川寒声教育。 子煜像一头小狼狗一样挣扎着向前冲，“我没有异父异母的妹妹！” 夏晴不服气，“我也没有异父异母的哥哥！” 两人目光相对―― “哼――！” 扭过头谁也不再搭理谁。 夹于风暴眼的叶芽瑟缩着小身板茫然无措，她看了看生气的子煜又看了看不开心的夏晴，睫毛扇动，满脸疑惑。 两个小朋友乖巧了，剩下便要哄叶芽回家。 叶清河走到叶芽身旁蹲下，满目正色：“芽芽要和夏晴姐姐结婚吗？” 叶芽点了点头。 叶清河拨弄开小娃娃脸颊上的发丝，“可是你已经答应和哥哥结婚了，不能再和夏晴姐姐结婚。” 她揪扯着自己的小手指头，低低嘟囔：“芽芽可以和哥哥姐姐一起结婚。” “不可以哦，除非芽芽先和哥哥离婚。” 离婚是什么？ 陌生的词汇让叶芽的小脑袋里一头浆糊。 “你要抛弃哥哥和子煜留在这里和别人结婚吗？” 叶芽苦恼皱了皱鼻尖，毫不犹豫扑了过去，“芽芽不要抛弃哥哥和小子煜，不要离婚~” 嗯，小孩子就是好骗。 叶清河抱着妹妹，深藏功与名。 站在后面目睹全程的叶霖川困惑拧眉，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刚满12岁的大儿子，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诡计多端？随谁了？ 安抚好妹妹，叶清河收拾着她的书包准备离去。 可是正在此时，叶芽又不依了。 “要给赎金，芽芽才能走。” ？ 叶霖川气笑了，未顾忌旁人的嗤弄出声，“你也够金贵啊，赎金都要上了。” 他一说话叶芽就不开心，气鼓鼓重重哼了声，“要赎金！” “行。”叶霖川眼皮耷拉，慵懒着沙哑的嗓音，“那赎金我要给谁。” 叶芽指着夏晴：“晴晴姐姐~” 估计又是小朋友的把戏。 叶霖川只想快点离开，当即问：“赎金多少。” 叶芽咬着手指头想了会儿：“十块。”不对不对，太少了，晴晴姐姐那么好，要多还一点钱财可以。叶芽再一次对着十根短短的手指头掰算起来，最后对叶霖川伸出两根食指，“十一块！”稚嫩的三个字咬得重重的，好像自己很贵一样。 叶霖川深吸口气，无奈摇摇头，取出钱包在里面翻找。 夏爸爸见此连忙阻止，“叶总不必了，小孩子说笑，不应当真。” 叶霖川抬眼瞥向等着他掏钱的叶芽，嗤笑：“小孩子可没说笑。” 他低头继续找钱，钱包里除了几张银行卡和证件外，只有一沓百元钞票，叶霖川唇角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敛去，眼尾低垂，眉心竖起两道条纹。 气氛尴尬，所有人都意识到叶总可能没零钱。 “清河，给她十一。” 叶清河倒是实诚：“我没带钱出来。” 叶霖川深吸口气，取出一百元塞到叶芽手上，“给，赎金。” 叶芽揪着那钱左右看了看，“这是真的吗？”她又从口袋里掏出夏晴给的那张十块，来回对比一番后，确定，“这是假的。” 叶霖川今天就要气死在这了！ 他抽出那一百块钱强行揣给夏晴，随后弯腰将她捞起：“那我先带孩子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等等，叶总那钱……” “给孩子买糖。”他大步离去，头也未回。 叶清河拿着叶芽的小书包，牵着子煜的手匆匆追了回去。 窝在母亲怀里的夏晴捏着崭新的一百块大钞，心里惆怅无比，扭头问妈妈：“妈，二百块可以买芽芽回来吗？我可以把小猪充钱罐的钱都给叶叔叔。” “……” ** 叶霖川来夏家这一趟耗尽了他所有精力。上车后便靠着椅背不言不语，闭目假寐。 叶芽坐在两个哥哥中间，依旧双手抱在胸前，气哼哼的谁也不想搭理。 “芽芽以后不可以再偷偷跑出去了，坏人很多，会把芽芽抓走卖掉的，卖掉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叶清河摸着她的发丝，“知道了吗？” “我没有偷偷跑出去。” “你有。” “我没有。”叶芽理不直气也壮的说，“我是光明正大跑出去的！” 她留了小纸条，她没有偷偷出去。 叶霖川斜她一眼，再次阖眸。 叶芽感受到了叶霖川对她的厌恶，小脸缓缓沉下，她的小屁股慢吞吞往叶清河身边挪了挪，用自认很低的声音说：“哥哥……” “嗯？” “我们可以去和沈昼哥哥住吗？” “可是沈昼哥哥那里住不下我们两个人。”叶清河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笑着捏住她的脸蛋，“爸爸不会再把芽芽送走了，以后芽芽会和哥哥们一起生活。” 来夏家前，叶清河特意找父亲谈了谈。 他说会给叶芽上户，也愿意让她留在夏家长大，当然不能让外界知道她是克隆人，所以今后她都会以“叶芽”双胞胎妹妹的身份而活。委屈是委屈了些，但总比送去销毁好。 “我不要和臭弟弟生活！” 臭弟弟？ 叶清河一怔，条件反射看向子煜。 子煜也是愣了下，“我洗澡了，我不臭。” 只有叶霖川知道，这个臭弟弟指的是他。 他表情瞬变，对开车的助理说：“停车。” 助理将车子停在一旁，他开门下去，紧接着打开后驾驶位的车门，居高临下对叶芽说：“出来。” 那个眼神很凶，叶芽吓得缩到叶清河怀里，委委屈屈：“哥哥，他瞪我……” 叶清河护住叶芽：“爸，你干嘛啦。”他好不容易才把叶芽哄得愿意回家，要是再被弄哭跑了，从哪儿找去。 “下车，快点。”叶霖川冷声命令，“不然谁都别走。” 叶清河神色无奈，抱着叶芽走了下去。 子煜正要跟着下来，却被叶霖川阻拦：“子煜不用下来。”啪得一声，车门被关闭。 太阳明媚，道路两边的树木生长的郁郁葱葱。这条主干路走的车辆向来少，笔直的马路空空荡荡，偶尔有车辆从身边疾驰而过。 他双手插兜站在叶芽身前，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似一座大山般笼罩着叶芽小小的身体。 她死死抓着叶清河的裤腿，仰头盯着他看。 “在去我家前，我们要把话说清楚。”叶霖川毫不把她当小孩看待，语调冰冷像是机器，“我让你留下是我对你的施舍，如果你不听话，我随时可以把你丢掉。” “爸……” 叶霖川抬手打断想要阻止的叶清河，继续道：“首先，你对外要叫我爸爸；其次要懂礼貌，不能对长辈粗俗，不能不知礼数，明白吗？” 叶芽鼓着腮帮，点头：“明白。” 比想象中的乖。 叶霖川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 接下来听她奶声奶气说：“你要和我道歉。” 叶霖川长眼眯起，“你说什么？” 叶芽觉察到危险，刷的下瑟缩到叶清河怀里，“哥哥，他又瞪我……” 叶清河护着叶芽，“爸，你不要和小孩子计较，有事我们回家说好不好。”大庭广众之下的，一个大人和小孩子怄气算是什么事。 叶清河这话让叶芽想到了便利店那位一百岁老奶奶，店主的话在脑中响起，她一拍脑袋，恍然顿悟。 “算啦。”叶芽走过去，很是大方的说，“我原谅你啦。” “？” “我是长辈，不和你这种小辈计较。”店主姨姨说一百岁的奶奶不可以和小孩子斤斤计较，那么她现在是芽芽奶奶了，芽芽奶奶不能和三十多岁小孩子生气。虽然她真的很生气，但是作为长辈，必须要宽宏大量些。爸爸也曾经教育过她，不可以太过记仇，那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你……”叶霖川气的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叶芽转身，拉开车门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叶清河急忙跟上。 烈日之下，孤身站在马路牙子上的叶霖川气到思绪混乱。这小孩什么逻辑？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教的她？ 叶霖川闭了闭眼平复心情，阴沉着脸上车。 望着在后桌摇动小腿的叶芽，叶霖川心有不甘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礼貌。” 这话又一次触到叶芽神经，她看过去，“是你先对我没礼貌的。”她说，“你对我没有礼貌，我才不要对你有礼貌。” “这就是你和大人说话的态度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下去？”叶霖川从没有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三岁小孩，似乎句句有理，句句将人往墙上怼。 “你自己态度不好，芽芽也不要对你态度好！”叶芽很是气愤，“我爸爸说了，妖妖都是平等的，就算你是很大的大人，也不可以高高在上瞧着人，那样脖子会酸，脑袋早晚要掉下来。” 什么鬼逻辑。 叶霖川眉心打了死结：“我没说过。” “所以你不是我爸爸。”叶芽字字清脆，“你不是爸爸，还凶我。” 叶霖川的理智面临崩溃，他没好气的：“我就凶你！” “那我也凶你！”叶芽对着他张牙舞爪，“我超凶！” 叶霖川极为不屑，凶个屁，再过一百年她都凶不起来。 车厢气氛再次死寂。 叶芽气到脸蛋通红，她摇晃着小脚，偷偷摸摸瞟了叶霖川一眼，见他没注意，开始佯装不在意的唱歌：“讨厌鬼，喝凉水，打破鱼缸割破破嘴……” 她每念叨一句，叶霖川的太阳穴都要狠狠跳一下。 情况不妙，叶清河一把捂住叶芽的嘴，不让她再次触父亲的霉头。 老实说现在这情况属实好笑，助理跟在叶霖川三年之久，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失去理智，无能狂怒。 瞥着叶霖川那张黑沉沉的脸，助理越来越觉得好笑，终于没忍住，噗嗤声笑出一声。 刷。 一双眼刀落了过去。 助理吓得脊梁挺直，目视着前方哪里敢笑。 “我要不要也把你给开了？” “抱歉啊叶总……”助理头皮发麻，“我、我只是想到好玩的事，没、没其他。” 叶霖川冷哼，面无表情看向窗外。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叶芽向开车的助理瞄，盯着看了好几秒后，这才发现开车的司机换了人。她拉上叶清河袖子，“哥哥，哥哥司机叔叔呢？” 叶清河不语，抿着唇向前面的叶霖川看了眼。 叶芽瞬间懂了，她倾身向前，用力拉扯着叶霖川的西装，“你把司机叔叔弄去哪里啦？” 叶霖川不说话，烦躁的拍开她的手。 “你把司机叔叔叫回来。”叶芽不依，继续缠闹着叶霖川，“我要司机叔叔。” “他回不来了。”叶霖川心烦意乱，“老实坐好。” “芽芽过来。”叶清河牢牢把叶芽固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叶芽生气瞪着叶霖川，他回眸，给予一个更凶的眼神。 呜…… 小妖怪要被气哭了。 马上要被气哭了…… 气哭了…… 她头顶的叶子疯狂摇摆，泪水蓄满眼眶，过会儿噼里啪啦全掉了下来。叶芽没像之前那样嚎啕大哭，只是默默掉着眼泪，神色难过像是遭受到天大的委屈。 司机叔叔是好人，叶芽很喜欢她。 她聪明，想也知道司机离开肯定是因为她，一时间又愧疚又生气，更多的还是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一刻她意识到，爸爸妈妈不在了，也没有人给她撑腰了。 “我我、我听话，你把司机叔叔叫回来。”叶芽抹干净眼泪，“我不叫你臭弟弟了还不行。” 叶霖川轻哼，毫不理会。 “你这么大一个人，不可以这么小心眼~” 叶霖川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没有丝毫表示。 “司机叔叔的小儿子身体不好，叔叔没工作就不能养家。”那天司机和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叶芽看似不在意，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很辛苦，很累，双眼蒙着愁云，所以即使很身体不舒服，叶芽也愿意和叔叔去游乐场玩。她想叔叔玩一会儿可能就心情好很多。 她是给人带来幸运的四叶草；如果别人因她而不幸，那她也不会感到幸福。 叶芽的话让叶霖川重重蹙了下眉，随即闭上眼：“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他玩忽职守，我作为雇主有权利将他解雇，他也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错事无法挽回，如果他原谅他的第一次疏忽，那么还要原谅第二次，第三次。 叶芽对那番话话半知半解，低头胡乱擦干净眼泪，从屁股后头拿过小书包，在书包的里面口袋取出那还没捂热乎的十块钱，叶芽心疼地盯着十块钱看了好几秒，强忍心痛把十块钱递过去，“弟弟，那、那我可以雇司机叔叔吗？” 她手上的十块钱皱皱巴巴，叶霖川一阵哑然。 说好的不叫弟弟了呢？ “芽芽。”叶清河拉过她，“虽然我也很难过司机叔叔不能再为我们工作。但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放心，爸爸会给他再安排岗位的。”叶清河看向叶霖川，“是吧，爸。” 话到这里，叶霖川不点头都不行。 叶芽捏紧手上纸币没再闹腾，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紧抿嘴唇，默默将钱重新装到书包里。 以后……她都要乖乖地不乱跑了，不可以再给被人添麻烦。以后要是可以见到司机叔叔，她一定会好好道歉，会负责。 哭累的叶芽抽抽鼻子，歪歪扭扭靠在叶清河身上睡去。 026 叶霖川将三楼的一间书房改造成儿童屋当做叶芽的卧室,由于家居设计需要两天时间，这两天叶芽只能睡在子煜的小床上。子煜不嫌弃卧室多了一个人，反而很开心,就连狂躁症都得到明显缓解。 叶芽周六有数学和语文的考试，早上刚七点就被系统叫醒,安排她进入到考试系统当中。 临开始前，系统安嘱：[今天要考的都是很简单的加减法，芽芽你肯定能考一百分。] 叶芽还没睡醒,坐在考桌前一脸懵。 桌上显示着考试倒计时,还有三十秒。 系统：[龙族还有鬼族那几个宝宝脑袋不精明，芽芽绝对第一！]系统很有自信。他们芽儿虽然是个宝宝，但是起步早,学得快，除了刚开始闹过笑话外，后面经常性被老师表扬，区区考试肯定难不倒她！ 系统；[你现在考好了，到时候上人类学校就方便了，别的小朋友在上学，你可以边玩边拿一百分,多好。] 快开始了。 系统匆匆陷入休眠状态。 考试正式开始，叶芽眼前的桌面上浮现出考试卷,旁边升起的一只形似眼睛的眼睛，正悬浮在上面监考。叶芽握笔，一道题一道题写，虽然她学得很好,也很聪明，但偶尔也会被难倒。 比如这道17+89=？ 叶芽掰着手指头半天没算明白,挠挠头，看了眼旁边的监考系统，眼珠子转转。 “我想拉臭臭。” 监考系统中间的眼睛亮起蓝光，从上到下扫描着叶芽的身体，确定她有生理需求后，暂时放她离开网课空间。叶芽睁眼回到现实空间，一缕阳光从从窗帘缝隙中穿入，旁边小子煜还在熟睡。她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下去，踩着凳子上桌，抱着小子煜的变形金刚计算机钻到厕所，一边拉臭臭一边敲算： 17+89=16。 嗯，完美，不愧是她。 拿到答案，拉完抽抽，叶芽重新进入考试系统，在最后一题上写下正确答案。 最后交卷，起床洗漱。 叶芽爽了，系统可不爽了。 考试结果出来的下一秒系统就被网课老师在家长群里公开批评。 [网课系统老师：鬼族宝宝的成绩不错哦，不过请不要再让他继续再考试上玩自己的脑袋了。] [5号系统：谢谢老师。] [网课系统老师：龙族宝宝好聪明呀，一百分。] [3号系统：谢谢老师。] [网课系统老师：？？？说了一百遍一百遍！蛇族宝宝还是颗蛋！不准参与考试也不准进行教育，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6号系统：你瞧不起蛋啊！蛋怎么了！我们胎教不行吗？！那个花草祖还是根草呢！凭什么她就可以我们就不行！] 突然被call的系统01：[？？我们芽儿聪明！她有身体她又不是颗蛋！凭什么不能学！] [网课系统老师：01号的宝宝考试作弊，剥夺考试成绩重新参考，若再违例直接退学，并且格式化她曾经所学知识。] 格式化的意思就是清空她大脑中有关数学的记忆，再次变成那个1+1=11，一问三不知的朴素宝宝。 系统01裂开了。 系统06笑得鹅鹅鹅鹅鹅鹅的离开了。 叶芽并不知道系统因为自己遭受到了批评，此时她刚洗脸完，刷完牙，正拿着小梳子对着镜子美哒哒的梳头发。 系统：[芽儿。] 系统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早上好呀，叔叔。”叶芽像往常一样的和系统打着招呼。 [我不好。]他是系统管理局01号，系统中的元老，江湖中充满着他的传说，但是今天，风评被害。 [你知道考试是不可以作弊的吗？] 叶芽歪歪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电视上说过的一句话。 “我只是犯了天下宝宝都会犯的错误。”叶芽振振有词，“所有人都犯的错误就不是错误。” 系统：[……]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它的幼崽到底在它不在的时候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孩子怎么这么难带！ 关键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系统苦口婆心教育，[芽儿，没有意外的话你会在这里生活到十八年，你会经历各种各样的考试，那是对你曾经所学知识的评定，作弊是不可取的，那是错误的。现在叔叔可以帮你受过，但是现实生活中，你要自己承担后果。] 叶芽瘪瘪嘴。 不开心。 系统：[当每个人都在犯同样的错误时，并不表示这是正确；而是每个人将同样的错误再次重复。叔叔曾经作弊过，所以得到近乎毁灭的结果。芽儿现在还小，芽芽可以犯错，但一定要改正。] 叶芽快被说哭了。 她对着镜子泪眼汪汪点点头，诚恳道歉：[对不起叔叔，芽芽以后不去拉臭臭了。] 系统：[？]这和拉臭臭有什么关系吗！！敢情她认为拉臭臭是错的？！ 啊心好累，幼崽为什么这么难带。不过今天这样说了，它的芽儿应该不会就不会再犯……了吧？ 叶芽重新参与了网课考试，最后的成绩评定分数是95分，虽然没有拿到100，但也够让系统高兴老半天了，他用自己辛苦兼职赚来的钱兑换了5个浇灌点，全部浇在了叶芽的小脑袋上，当做是成绩奖励。 望着那绿油油，一晃一晃的的小叶子，她爱怜地用小手摸了摸，嘴里念叨：“四叶草快长大，长大救妈妈~” 只要长出四朵小叶子，就能许愿让妈妈回来了。 “叔叔对不起。”叶芽小甜音认真，“以后我不作弊，我好好学习，努力恶毒当坏人！” 系统夸赞：[芽儿真乖！你一定会成长为恶贯满盈的大坏蛋的！] 虽然不知道恶贯满盈是什么意思，但系统叔叔说得对！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叶清河推门而入。 叶芽拿着小梳子跑了过去，仰起头甜甜叫了声哥哥。 “子煜还没醒？”叶清河瞥了眼床上四仰八叉的弟弟，蹲身拿过叶芽手上的小梳子，“芽芽这么早就醒来了？” 虽然叶芽参与了两场网课考试，然而现实的时间区区只过2分钟，现在七点半都没到。 “洗脸了吗？” 叶芽点了下头。 “那让保姆阿姨给你梳头发，一会儿要和爸爸出去。” 爸爸两字让叶芽顿感不妙，神经绷紧，紧张兮兮问：“去哪里？” 今天叶霖川准备带叶芽去医院做一个常规检查，小孩子都恐惧医院，尤其叶芽是从实验室跑出来的，要是知道去那里肯定会抗拒。叶清河知道这一点，没有直接回答，说：“带你去吃肯德基。” 叶芽放轻呼吸，不安着问：“哥哥去吗？” “沈昼哥哥待会儿会来我们家里，我们约好要做小组作业。”他安抚，“沈昼哥哥也想要看看你，所以你要听爸爸的话，回来就可以和沈昼哥哥还有沈然哥哥一起玩儿了。” 叶芽才不要听坏弟弟的话。 但也知道学习很重要，尽管想要哥哥一起跟着，但也懂事的没有再纠缠下去。 “哥哥。”叶芽捧着他脸蛋，眼神认真，“哥哥要好好学习，不可以作弊。” “？” 叶芽像个老奶奶一样一板一眼着说：“我回来会检查。” “噗。”叶清河喷笑，捏捏她小巧的鼻尖，“知道啦，哥哥不会作弊的。” “嗯。”叶芽满意点头，“那我走啦，拜。” 她绕过叶清河，拿着小梳子去找保姆阿姨梳头。 ** 由于身体检查需要空腹，叶芽早点都没吃的就被叶霖川带上车。 路途稍有些远，她乖坐了五分钟就不安分了，叶芽晃着小脚，眼神飘到旁边的叶霖川身上。他今天不用去公司，穿的随意，看着也亲近。 叶霖川双腿交叠，垂眸专注观察着股市，对叶芽的眼神毫不在意。 “弟弟。”叶芽拉上他袖口。 叶霖川眉头瞬间皱起，不搭理她。 “我肚子饿。” “饿着。”男人声线冷冰冰。 叶芽鼓腮，“我想吃饭饭。” “想着。”依旧冷冰冰。 叶芽垂头丧气的搭话：“我们去哪里呀？” “医……” 眼看最后一个字要落下，坐在前面的司机急忙接话：“依芽芽看，我们去哪里好？” “哥哥说弟弟要带我去吃肯德基。”叶芽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是要去肯德基，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中午去吃肯德基。”助理松了口气，要是让小朋友知道去医院检查身体，保不准直接哭出来。 叶芽乖了，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等着去肯德基。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一家私立医院。这家医院的医疗条件先进，环境优雅，价格也非常昂贵，叶霖川是这里的投资者，由于他早就预约好时间，如今可以直接接受检查。 叶霖川让助理等在门口，独自带叶芽进去。 他当然不会抱着叶芽，甚至都不愿意拉着她的手，就让她一个人跟在后头。 叶芽短腿腿走得慢，踉踉跄跄跟在叶霖川那双大长腿后头。 看着草坪上散步的老人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叶芽很快预感到了不对。 “你、你是不是又要把我送走？”叶芽停下脚步，眼神中满是警惕。 叶霖川止步，高高俯视着叶芽。 她那张小脸蛋上有不安有无措，更多的是害怕，湿润润的黑亮眼眸中倒映着他冰冷的眸眼。若是其他大人肯定会被小朋友这小鹿斑比的神情触动，可惜，他是叶霖川。 “你要是在叶家生活，必须做身体检查。”她是从赵博士手上跑出来的，身体里有没有携带病菌是未知数。没有最好，若有也可以早日知道，早日处理。 “身体检查是什么？”叶芽害怕地揪紧衣服，“你说好要带我吃肯德基！。” “先检查。”叶霖川强调，“检查完就带你去吃肯德基。” “真的吗？”叶芽眼中是深深地怀疑。 叶霖川不耐烦地强调：“真的。” “真的真的吗？”叶芽还是很怕，“我是小孩子，小孩子很好骗的，你不能骗我。” 叶霖川哼笑，到她身边弯下腰：“你昨天不是说自己是长辈吗？怎么，24小时没到就成小孩子了？” 叶芽一听，哼唧两声：“小孩子也可以是长辈，长辈也可以是小孩子。”望着身边的白大褂和阵阵飘来的消毒水气味，吓到双腿发软，小奶音打颤，“我不去做检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 这具身体的主人死了，但留下了一些很可怕的记忆。 那些记忆时不时在脑中重播，只要看到白大褂，叶芽就想到那些人在身上扎针的画面。 很吓人。 “不要也得要！”叶霖川板起脸，单臂将她抱了起来，“快点去检查，不准闹，再闹我就生气了。” “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叶芽小手乱拍，耳刮子扇得叶霖川脸颊生疼。 很多小朋友来医院检查几乎都是这个德行，护士医生早就见怪不怪。负责为她进行检查的医生终于过来，叶霖川忙于把麻烦脱手，没有片刻犹豫的把叶芽像快递似的递了过去，“麻烦你了，苏医生。” 主治医生面貌慈和，她接过叶芽，瞥见她哭得伤心，不禁笑着抚去她脸蛋上的泪水，“你叫叶芽是吗？” 叶芽点点头，害怕地看着她，哽咽着说：“阿姨我很乖，我会唱歌……你不要、不要用针针扎我。” 她童音稚嫩，让身后叶霖川的眉头微微拧了下。 苏医生和叶家有几年交情，对叶霖川几个孩子的事情知根知底，自然也知道叶芽是克隆人。她瞥了眼叶霖川，擦去叶芽眼角泪珠，“可能要扎一下，不痛的，” 这话让孩子吓懵了，大哭着四处张望，最后锁定叶霖川。他长得和父亲一样，过于惊惧的叶芽完全忘记了那是臭弟弟而不是她的父亲，双臂用力探过去，边抽搭边叫他：“爸爸爸爸，抱芽芽，快抱芽芽！” 叶霖川冷漠站着，没有接。 小孩子的哭声引起大厅多人的注意，苏医生哄不好，尴尬望着叶霖川：“叶总……” 他抿唇，不情不愿把小孩接了过来，抱姿僵硬，就像抱了块石头。 “唔……”叶芽紧紧环着叶霖川的脖颈，泪涔涔地埋在他肩窝里啜泣。 苏医生向他颔首。 叶霖川深吸口气，抱着她进入电梯。 接下来是各项身体检查，叶芽怕得很，直到她发现这里和实验室不一样，护士姐姐很温柔，医生还会哄她玩，她终于不怕了，一边做检查，一边打量检查室的各种新鲜玩意。 最后一项是抽血，她坐在叶霖川腿上，当看到桌上针管时，叶芽眼泪再次掉下。 “我不要扎针针！！” “一下下，就一下下。”护士拽过她手，“宝贝不痛的，咻地一下就好了。” “呜……万一是、是咻――的一下呢？”叶芽委委屈屈，哭哭啼啼，恨不得立马变成小叶子钻到泥土里不出来。 噗。 刚还觉得小姑娘可怜的护士一下子被这个加长版的咻弄笑了。 “叶总，你女儿真可爱。”护士怜爱看着小姑娘漆黑的睫毛，“你有这样的女儿真是有福了。” 是啊，有福了。 他福就福了个鬼。 “芽芽看这边。”另外一个护士拿着画板吸引她的注意，叶芽果然上钩，看了过去。 “告诉姐姐，1+1等于几呀？” 叶芽盯着看了会儿，鼻尖红红的说：“你肯定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趁机扎我对不对？” 拿着画板的护士愣了下。 叶芽很是傲娇：“我那么聪明，才不会上当呢~” 她扭过头，对着莲藕似的胳膊出神，那里早就被扎了针，护士正用医用棉按压着针孔避免出血。 “好了，叶总用手压一下。” 叶霖川指腹压住棉花，嘲弄瞥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为调侃的弧度，“是啊，你这么聪明，才不会上当呢。” 叶芽：“……” 叶芽：“！！” 情绪彻底崩溃。 好不容易才止住恐惧的小姑娘再次仰头，嚎哭出声。 一旁的护士莫名其妙看着叶霖川，眼神是明显的责怪。 好端端的干嘛惹孩子？？这爸爸可真不是个人。 ** 检查结果要一个小时后才出来，叶霖川决定先带他们去周围吃个午饭，吃完刚好过来拿检查结果。 叶芽还在哭。 叶霖川她抱上车，坐在一旁不搭理她。 “走吧。” 助理看了看悲恸啼哭的叶芽，一踩油门离开医院。 叶霖川开始用手机刷微博，叶芽在旁边哭。 叶霖川回复短信，叶芽在旁边哭。 叶霖川闭目休息，叶芽还在旁边哭。 终于，哭声像按了暂停一样戛然而止。 耳朵突然解放，叶霖川倒是不习惯了，他看过去，“不哭了？” 叶芽从书包里翻出小手帕擦着脑门上哭出来的汗水，抽抽噎噎，沙哑着嗓子说：“人家、人家会累，休息一下在哭。” 这还有中场休息的？ 叶霖川挑眉，垂眸继续回复客户邮件。 刚打下一个字，就听她爆发出下半场的哭声，不过这次的声贝明显小了很多，看样子是真的累了没劲儿了。 哪怕是湖水都有干涸的时候，更别提她哭那么久早就没了眼泪。 叶芽皱着小眉头凑到叶霖川身旁，神色责怪：“你怎么都不哄哄我呀？你哄哄我，我不就不哭了嘛。”这个弟弟怎么连小孩子都不会哄？他以前到底是怎么做爸爸的？叶芽陷入浓浓的疑惑之中。 叶霖川觉得好笑，合上手机看向她哭得脏兮兮的小脸：“你都是长辈了，我干嘛哄你？” 他今天起码重复了两次“长辈”这个字眼。 叶芽挪坐的远远地，双手环胸，偷偷用余光瞄着他，最后嘟囔：“哼，妈妈说的果然没错。” 叶霖川满脸漠然。 “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掐着嗓子，扭捏作态学着食人花妈妈说这话时的神情。 叶霖川嘴角一抽，手指头多打了一个字。 前面正开车的助理：“噗。” 刷。 男人锐利的眼刀又一次过去，声线冰冷：“很好笑？” 助理抿唇憋笑：“抱歉叶总，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 叶霖川面无表情合上手机，问：“说出来我听听，我也想笑一笑。” 助理脑袋上的冷汗簌簌掉，脑中飞快转动想着最近听到的笑话，最后灵机一动，开始结结巴巴给不言苟笑的老板讲笑话：“狄仁杰对妻子说，‘我想把名字改了，因为天下不仁！我干嘛名字还要有这个字！’妻子问：你和我说这个干嘛？狄仁杰说：‘如果我是狄杰你还爱吗？’” 叶霖川不言不语，死死盯着他。 助理神色尴尬移回目光，“旁、旁边就是肯德基，芽芽不是要吃，你觉得呢，叶总？” “嗯。”他淡淡吐出一个音节。 小助理松了口气，缓缓将车子打进车库。 这个节点的肯德基自然有不少人，入座后，助理取餐回来。叶霖川对快餐没什么兴趣，随便吃了两口薯条便不再动弹。 叶芽坐在他旁边，大口大口吃着汉堡，酱汁蹭的满脸都是。 叶霖川有严重的洁癖，小孩时不时蹭过来的脏手手让他无法忽视更难以忍受，终于忍不住命令：“小何，给她擦嘴。” 助理瞪着眼睛：“我手也不干净，叶总擦吧。” 叶霖川眉头打成八字，抽出张纸塞过去：“长辈自己擦。” “长辈老啦，小辈给擦擦。”叶芽主动把自己脏兮兮的漂亮脸蛋凑了上去。 叶霖川额头青筋凸起，还没发作，就听旁边传来阵阵议论声。 “那个小妹妹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之前上电视的，叫叶芽是吧？” “妈耶，不会这么巧吧……” 周围几个女生对着叶芽悄声讨论，时不时投过来打量的视线。小姐姐们都很有礼貌，即使认出她，也没过来打扰，害怕吓到小孩子。 叶芽不知道对方在说话，继续吃着手上的鸡翅。 “好可爱哎，脏兮兮的也那么可爱。”对桌女生单手托腮，看向叶芽的眼神满是怜爱。 “那是爸爸吗？父女感情真好，你看她爸，眼神多慈祥。” 眼神慈祥叶霖川：“……” 叮。 此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医院那边发来的。 [苏医生：叶总，检查结果出来了。] 027 叶霖川重回医院,独自进入到苏医生的办公室。 “来了。”苏医生将眼镜向上一推，“坐。” “检查有问题么？”叶霖川拉开椅子，直接问道。 苏医生把桌上报告推过去,“孩子营养不良，身体抵抗力较于常人会弱一些。” 叶霖川翻着手上几页纸,除了缺钙，维生素也缺乏。 “其他器官都很健康，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对于克隆人来说是比较少见的。”早几年的克隆技术还不是太成熟,最早一批生产的克隆人或多或少携带着先天性疾病，或者有着严重的心理疾病，那批克隆人有的因病去世,有的违反规则被带去销毁。此后政府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出台法规，严谨阻止克隆与仿生人研究。 当时克隆人叶芽出生时，苏医生为她做过检查，那时的幼儿心脏发育不全，预计只能活过18岁。 她皱眉，对着手上的诊断报告出神。 “我们在她的血液里找到某种未知元素,也许是这种元素让她身体恢复了健康。” 叶霖川不自觉抚摸上被叶芽咬过的手背，“有害吗？” 苏医生摇头：“你之前与她的体.液有过直接接触,如果她身体携带有害病菌，你会第一个感染。” 话已至此，叶霖川已经明白。 苏医生合上报告：“以我们医院现有的设备可能无法具体检测出她体内血液所含的物质，如果想知道详细,恐怕要更专业的人来，叶先生若是愿意,我可以为你联系疾控中心那边的研究院，他们…… “不必了。”叶霖川果断拒绝，“没事是最好的。” 叶芽存在特殊，一旦将她的血液交给疾控中心，相信管理局那边的人也会知晓她的存在，到时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苏医生顿时意会他的担忧，神色犹豫，最终开口：“叶先生，恕我多问。您女儿之前是在叶家生活的吗？” 叶霖川眸光一凌：“苏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医生的眼神不避不让：“我之前去给子煜检查身体，好像并没有看到她。也听说您已经把她……”销毁了。 “叶芽是我死去小女儿的克隆体，这件事想必苏医生是知道的。”叶霖川说，“当时妻子病重，临死前唯一的愿望是让我保护好叶芽。因我个人私心，于是把叶芽偷送到国外休养，前两天才接回来。” 他说的话真假掺半，让苏医生半天哑然。 “可是检查时，我发现她后背有针孔的痕迹。” “苏医生。”叶霖川身体后倚，修长指尖慢慢将手上的真诊断报告撕裂，他动作未停，眼中表露着冷意，“听说贵院准备安排两名医生去国外学习三年，苏医生没成家吧？” 他话头扭转的太快，让苏医生愣了下，随即低头：“我离婚了。” 叶霖川颔首：“那刚好，出去后又能学习又能散心，三年回来还能直接晋升，苏医生要不要考虑一下？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换做是我一定不会错过。” 苏医生被说的有些心动，她是很想拿到这个机会也需要一大笔钱来维持现在的生活，但也知道以自己的资历远不够与其他医生竞争。 “如果苏医生愿意，我可以向院长引荐你，当然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他揉碎纸张，丢入纸篓，转身离开办公室。 三分钟后，叶霖川收到短信。 [苏医生：我不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的。] 叶霖川挑眉，将短信与号码一同删除，大步向轿车走去。 这个世上，没人不会为利益低头。 所有漆黑的，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埋葬在金钱与权利之下。 叶霖川开门上车，说了两字：“开车。” “回家吗？” “嗯。”叶霖川睨向叶芽，总要把这小兔崽子送回去。 车子发动驶入主干路，车内寂静，叶霖川低头向医院院长发送了一封推荐信，之后用平板工作。叶芽吃完饭就困了，她靠着座椅摇摇晃晃，眼睛要闭不闭，最后彻底支撑不住，脑袋靠在后面睡了过去。 “呼……” “呼呼……” 叶霖川皱眉，眼神送了过去。 小姑娘嘴巴半张，鼾声细小，睡得无比香甜。 她吧咂吧咂嘴，指头扣扣鼻子，脑袋一歪，松松垮垮倒在了叶霖川臂膀上。小孩子身上有奶香，脑袋软，脸蛋软，就连胳膊都像是没骨头似的软绵绵。 叶霖川顿感不适，手臂一抬把她推了过去。 叶芽换了个姿势，坚持不懈往叶霖川的身上拱。她宛如一条胖毛毛虫，脑袋尖拱开叶霖川膝盖上的平板，整个人钻了进来。 叶霖川眉角跳动，厌嫌地想将她再次移开。结果手刚送过去，睡梦中的叶芽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头。 她抓得牢，明明五个小手指加起来连他一根大拇指有力气也没有，偏偏让人挣扎不开。叶霖川薄唇紧抿，不死心的将她握紧的手一根一根掰。 正开车的助理见到这一幕急忙阻止：“叶总，小孩子骨骼没发育好，你那样使力会把她手指弄伤的。” 叶霖川双目犀利，如锋如芒。 小助理缩着脖子，唯唯诺诺：“小……小孩子有抓握反射，你就让她抓一会儿，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叶霖川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说实在的，真不想干了。可是想了想高额的工资，小助理没出息的为金钱低头，“想想想，叶总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就不听。” “嗯？” “不是，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我就不说，我不说。”小助理头皮发麻，真想狠狠在自己嘴巴上拍两巴掌。 叶霖川深吸口气，望着那被用力抓紧的手指，烦躁地在心里咒骂。现在手少了一只也干不了工作，只能掏出手机无所事事看着社会新闻。 [现有五名克隆人在外逃窜……] [赵博士今日向警方承认，除了利用克隆人作为研究对象，还参与了仿生人试验。] [克隆管理局开通举报热线……] [……引起恐慌。] “爸爸……” 膝上传来道微小呼喊声。 叶霖川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他视线淡淡向下一瞟。侧躺在他腿上的小姑娘睡得满脸通红，发丝凌乱黏着额头。他突然发现克隆体的样貌接近于他，眼睛都是桃花眼，双眼皮自眼尾收的很开，因为小孩还没张开的原因，睁眼时的眼睛显得圆润；她的嘴唇随了妻子，都有着好看饱满的唇珠。 想到妻子，叶霖川心中无端涌起难过。 他与余研相差三岁，家门对着家门，余研聪明乖巧，他顽劣难管。那时父母总将他与对门的姐姐比较，叶霖川开始是烦的，直到双方父母死于同一场宴会大火，余研像长辈那样照顾他。 后来成家，生子。 后来离去，埋葬。 叶霖川指尖轻轻碰着叶芽的嘴唇，眼中没有苦涩难过，只有一个心死之人的麻木干涸。 叶芽头顶的小叶子蜷缩又舒展，她随着展开的绿叶缓缓睁开眼睛。 双目对视，小妖怪在叶霖川的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情愫。 她眨眨眼，小手向叶霖川眼上摸。 叶霖川瞬间清醒，皱着眉将小娃娃推开。 他莫名其妙就凶了，叶芽不敢吱声。 她打了个哈欠，小脚晃晃，眼神不住向男人身上飘，最终忍不住，叶芽轻轻张口：“弟弟……” 叶霖川假装没听见。 叶芽嘴角扯出一个极为委屈的弧度。 估计是水喝多了，她现在很想上厕所…… 叶芽鼓皱起嘴巴，男人凶巴巴的冷漠神情让她根本不敢开口。她扭头看向窗外，外头车水马龙，根本没有厕所。叶芽憋得难受，再次拉了拉叶霖川袖子。 “我在忙，自己玩。” “可是……”憋不住啦！！！ 叮。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叶霖川瞄了眼后按下接听键。 她小脸紧皱，拳头紧握，发泄似的啃上了手指甲。 叶霖川半天没打完电话，叶芽憋到极限，脸红脖子粗，她探过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拉了拉他的衣袖：“漏、漏出来了……”奶甜的嗓音细若蚊鸣。 叶霖川手一抖：“什么？” 她瘪嘴，要哭，“我……我要上厕所……” 嘶。 叶霖川倒吸口凉气，哪里还顾得上电话。 “小何！去前面商城那停下！”他急到变音。 助理吓懵了，一个急刹停靠路边。 叶霖川抄起叶芽下车，狂奔向商城内部，徒留助理在车内懵逼。 他大长腿跑得飞快，叶芽感觉颠簸，每颠簸一下都会漏出来一点。叶芽是个爱干净的乖宝宝，除了第一天学习压力大尿床外，她后面都很乖，哪怕保姆阿姨要给她穿纸尿裤都不用。 可是…… 可是…… “都是弟弟的错！”叶芽恼羞成怒，小手狠狠揪扯上叶霖川的耳朵，“芽芽要被笑话了！” 她、她都这么大一个宝宝了，竟然会、会尿裤子！ 呜…… 嘤…… 好难过好难过，羞羞脸没朋友。 羞羞脸没朋友！ 叶霖川耳朵被拽得生疼，但也不想和尿裤子的小孩计较。一路飞奔到拐角厕所，急火攻心的叶霖川看也没看标记的带着她跨入女厕，他很庆幸厕所没人，大部分的隔间都有空位，叶霖川随便找了个位置把小姑娘往里一丢，“快尿。” 叶芽揪着衣服，泪眼婆娑：“扣子……解不开……” 叶霖川转头一看，彻底窒息。 ――谁他妈给她穿的背带裤！ 他手忙脚乱研究着她身上的肩带，急到头顶都是汗，突然间，小姑娘不哭了。 叶霖川手指顿住，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出、出来了？”他问的格外警惕。 叶芽慢悠悠、慢悠悠点了下小脑袋，被泪浸染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最后低头，脸蛋完全藏在了双掌里面。 叶霖川：“……” 所以到底是谁给她穿的背带裤！！！！ “保安！就是这个人！” 叶霖川身子僵硬，缓缓扭头。 门外聚集了大批观众，为首的女性手指着他，目光厌弃向保安控诉着他的变态行径。旁边刚从隔间出来的女孩战战兢兢，贴着墙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叶霖川这时才意识到。 他来的是女厕所…… 028 保安室里。叶霖川用了半天功夫才解释清楚为何出现在女厕所的原有,保安和举报他的女生都是善解人意的热心肠，听后批评教育几句就放他离开了。 临走前叶霖川听到身后传来嘟嘟囔囔的讨论声。 “单身爸爸吧……” “是啊，真不容易。” 单身爸爸真不容易的叶霖川：“……”英名尽毁,无脸见人。 刚才发生的事情严重影响到叶霖川心情，他默然走在前面,眉眼间遍布阴雨。叶芽跟在后面，时不时要小跑几步才能追上男人的步伐，走了两步后,她突然停下,身体像木头般僵硬。 叶霖川皱眉，扭头看她。 叶芽站在大厅中间，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大人,她搅动着双手，眼巴巴瞅着叶霖川。 “干嘛。”语气极为不善。 “弟弟……” “不准叫我弟弟。” “阿弟。”思考两秒钟，叶芽换了称呼。 两人对视，空气僵持。 叶霖川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说。” 叶芽低头看了眼裤子，“屁屁湿……” 叶霖川目光下移，呼吸微窒。 这一路她都穿着那条被尿湿的裤子招摇撞市,路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叶芽的情况，时不时投来眼神,指指点点。他抿唇，上前拉起她的手。 “阿弟？” “住口！”叶霖川暴躁，“没大没小的……” 没大没小？ 叶芽像迷惑的小一休一样敲敲脑袋，之后恍然大悟,仰起头甜甜地叫了一声―― “孙子。” 噗。 路过的一对闺蜜笑嗨了。 叶霖川咬牙切齿，刚想着责斥责,电话进来，是小助理。 “叶总，钱秘书说会议快开始了，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叶霖川这才想起他下午还有一个公司会议。他余光看向身旁的叶芽，小姑娘脑袋转过来转过去，哪怕是商城上面飘起来的气球都让她新奇的哇一声。 叶霖川扫了眼那条半湿不干的裤子，说：“你过来一趟。” “啊……好。” 电话挂断，叶霖川拉着叶芽静静在原地等候。没多久，小助理便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叶总！” 叶霖川二话不说将叶芽推过去：“你带她去买几件衣服。” 小助理一愣：“那您呢？” “我去开会。”他单手勾过小助理手上的钥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买完直接送她回去。” 望着男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叶芽松开助理的手追了过去，“你要走了么？” 叶霖川脚步未停，依旧向大门的方向走。 叶芽跌跌撞撞，边泡边说：“你、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小孩和陌生人放在一起，不安全的。” 叶霖川倏然止步，叶芽来不及刹车，整个人都撞在了叶霖川腿上。 “啊呀！”她惊叫声，捂着脑袋后退好几步。 老实说有点好笑。 叶霖川压抑着上扬的唇角，淡声说：“何助理刚才和你吃过饭，不是陌生人。” “不可以不可以。”叶芽极其抗拒，“熟人也不行，电视上说卖小孩的都是熟人。”她嗓音稚嫩还带着奶气，在一本正经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有种反差萌感。若生在普通人家，爸爸一定会把小姑娘放在心尖儿上宠，可惜就可惜在，叶家不是普通人家，叶霖川也不是宠女的爸爸。 “放心，他那种小辈卖不了你这个长辈的。”叶霖川拍拍她的脑袋，“毕竟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上当。”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叶芽挠挠脸蛋，一寻思觉得也对。她都是一百岁的成年人啦，聪明的小脑袋里面都是聪明的知识，系统叔叔说人类都是笨蛋，笨蛋人类肯定拐不了她这个聪明的小妖怪。 叶芽点点头，毫不犹豫转身，小手向上那么一挥：“拜~ 一个字充满洒脱利落。 叶霖川皱眉，不知为何，他感到莫名不爽。 “小何――！” 旁边看戏的小何急忙回神，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谄媚弯腰：“叶总还有啥吩咐？” “我现在赶不上会议，你通知钱秘书改到明天。” “啊？”这么、这么突然？ 叶霖川语气锐利：“有问题？” 小助理连连摇头，按照叶霖川所说去打电话更改会议时间。 叶芽疑惑蹙起眉头：“你不走啦？” “怎么，你很失望？” 他随意一问，却得到叶芽很真诚的点头。因为她刚刚又将臭弟弟和自己的四叶草爸爸搞混了，没办法，这张脸实在太过熟悉，即使心知肚明这不是熟悉的父亲，叶芽还是忍不住把这张脸带入到父亲身上，所以在他要把自己丢给别人时会觉得难过。不过等意识过来后，哪里有什么不舍，哪里有什么难过。 只是一个臭弟弟而已。 她才不在乎呢。 叶霖川在叶芽眼中看不到半点假色，他不开心地将她拎起抱在怀里，掌心触摸到一大片湿润，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叶霖川满脸嫌弃，恨不得立马找个洗手间把自己的手清洗的干干净净。 儿童服饰在商城三楼，叶霖川抱着她坐电梯直达，随意找了家童装店进去。 店里满目玲琅，有裙子有裤子，还有艾尔莎的假发和冰雪服，花花绿绿看得人眼睛晕。 叶霖川放叶芽下来，对售货员说：“麻烦给她选身衣服换上。”叶霖川顿了下，“不要背带裤。” 女店员一眼瞅到背带牛仔裤上的水渍，微怔。 “我、我尿裤子了。”叶芽扯着衣角，不好意思低下头，“我自己会换裤裤，不用姐姐帮我换！” 她每个字咬得都很重，拉长的尾调带着天然的呆萌可爱。再看她头发蓬蓬，脸蛋圆圆，一双大眼睛长得讨喜晶莹，眼尾还坠了一颗红色的小泪痣。 店员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心融化成一团，哪有什么嫌弃。 “没关系，姐姐给你换。”她从架子上拿下套雪纺连衣裙，连同内衣一同准备上，牵过叶芽：“穿裙子上厕所会方便，来，我们去换上。” 叶芽抓上店员手，回头不放心的和叶霖川叮嘱：“我要去换衣服，阿弟不可以乱走。” 叶霖川面无表情。 女店员格外困惑：“这不是你爸爸吗？” 叶芽摇头：“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爸爸。” “……啊？” 叶芽正经八百说：“是芽芽的孙子弟弟~”叶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个称呼，于是就加起来一起叫了，看他喜欢哪个就应那个。 “……？？？” 叶霖川嘴角抽动，“你别她鬼扯。” “我没有鬼扯！”叶芽瞪回去，拽着头顶的小呆毛抱怨，“人家又不是鬼，小孩子家家的就会乱说话，真拿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办法……”她嘴里嘟嘟囔囔，主动晃进更衣室，临了还在说，“三十多岁的小朋友果然不成熟。” 女店员目瞪口呆：“您女儿……真特别。” 叶霖川轻嗤，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等候。 他相貌出众，一身休闲的衣装仍难挡贵气，凡是路过的年轻女性都会停在门前看他好半天。叶霖川感觉自己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他烦躁拧眉，冷声催促：“还没好么。” “好了好了。”店员推门，带着叶芽出来。 “你女儿打扮一下可真漂亮。” 她乱糟糟的头发被店员编成了菠萝辫，发尾用小雏菊发圈扎了两个小揪，乖顺在脑袋后面翘着。她穿着那条露肩款的连衣裙，手上抱着店员送她的哪吒小玩具。 “你们看，那小孩真可爱。” 不出所料，叶芽又一次吸引众人注意。 “那是你家宝贝吗？今年几岁了？”怀孕五个月的年轻妈妈上前攀谈，看向叶芽的眼神满是喜爱，“好羡慕呀，希望我女儿也能这么可爱。” 哪里可爱了？？ 这些人眼睛坏掉了吧？ 叶霖川上下打量叶芽几眼，“就这套了。”他取出钱包准备付款。 “其他款式不看看吗？那套运动衣可以给宝宝上学穿，跑起来也方便。” 上学。 叶霖川这才想起这小兔崽子还要上学。 可是他连学校都没有选好。 烦死了。 走进店的顾客越来越多，叶霖川情绪也愈发不耐，长指随意一指：“从这边到那边，全包起来。”之后来到柜台：“刷卡。” 后面人感叹：“暴发户啊……” 衣服买好，叶霖川又去买了小孩子上学要用的文具，小助理拿着大包小包，在后面任劳任怨当人形推车。叶霖川看了眼时间，是时候回去了。 可是就在此时，叶芽又站在玩具店前不在挪步。 她双手趴在玻璃窗上，希翼望着橱窗里的变形金刚玩具。 叶霖川看了看她，又看看变心金刚后面的芭比娃娃，顿时会错意：“想要？” 叶芽点头。 小子煜喜欢变形金刚，她清楚记得。 叶霖川挑眉，冷漠一笑：“不给你买。” 叶芽嘴角慢慢耷下去，很快又振作起来：“才不要你买！我自己买！” “是么。”叶霖川似笑非笑，“你有钱吗？” “我有钱！”她拉开随身小包包，从里面取出皱成一团的十块钱，高高举起向他炫耀，“看！芽芽有钱！”炫耀过后，小脑袋低了下去，“不过这是给然然的……” 她借了然然十块钱，要还给然然~ 唔。 可是也想给小子煜买玩具。 小子煜一直希望和爸爸出来，让爸爸给买玩具。现在她买上变形金刚，告诉子煜是爸爸特意买给他的，他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 小妖怪没有钱。 叶芽一双眼珠子几乎要贴到变形金刚身上，脸上清晰表露出想要却无可奈何的情绪。 “养你一个已经很费钱了，我是不会再给你买玩具的。”叶霖川言语冷漠，丝毫不因为她可怜的表情而心软。 叶芽不开心地背过身：“我才不要你养！” “哦？”叶霖川笑了，“不用我养还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现在还要买玩具。” “我、我本来不用你养！”叶芽小脾气再一次上来，“太阳公公会养我！” 四叶草要靠太阳而活，要养也是小太阳养，才不稀罕坏弟弟呢。 叶霖川嗤笑，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说出的话和笑话一样。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么你别找我。”他侧眸看了眼玩具上的标价，折后100，100块对他来说是毛毛雨，微不足道的零钱。 他说：“要不你自己想办法赚一百块去买，要不和我回家，我不想和你在这儿耗费时间。” 叶芽不说话。 小助理看不过去，不禁插话：“叶总，就是个娃娃，买就买了……” 叶霖川神色冷漠。 倒不是他小气不给买，也不是存心为难。他只是不想惯小孩子这种要什么就给什么的臭毛病，别说今天站着的是叶芽，就算换成亲儿子也是一样的结果。 三个孩子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久而久之那还了得。 “自己买就自己买……”叶芽委屈嘀咕，不就是一百块钱，以她聪明的妖怪脑袋肯定能赚到。 她看了看手上的十块钱，又看了看橱柜，灵机突然那么一动。 她有办法啦。 029 叶芽从书包取出笔,在十块钱后面画了一个圆溜溜的零，望着那手写好的100，叶芽满意点头。 这种小事情根本难不倒她。 叶芽揣着钱,雄赳赳气昂昂走了进去。 小助理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叶总,就、就让她那么进去？” 叶霖川冷笑。 玩具店装潢的十分有格调，玩具各式各样摆满架子，叶芽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处小房子吸引。那座小木屋建在河边,四周围着栏杆,带了小院，院里有花有小草，还有三个小人栩栩如生。 ――和她原来的家一样。 叶芽一颗心蠢蠢欲动,盯着小屋移不开眼。 叶霖川早有预料，冷嗤声：“看吧，她又想要那个了。” “小朋友要些什么？”货员走了过来。 叶芽艰难移开视线，把手上的“100”元递了过去，“姐姐我要买玩具。” 店员盯着那虚假的一百块钱懵了许久许久。 “小、小朋友，十块钱买不了玩具哦。” “我这是一百块！”叶芽把钱展开。 10，后面用铅笔坠了个0。 店员陷入沉默。 后面叶霖川扶额。 助理越看越觉得小姑娘可爱,越看越觉得小姑娘可怜，这要是他女儿,别说一个区区芭比娃娃，哪怕要星星都想办法摘来。叶总果然是个狠心的男人，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 “叶总，不就是一百块嘛,我可以出。” 这话说完，就听叶芽指向变形金刚：“姐姐我想要那个。” 店员一愣,将挡在变形金刚旁边的玩具拿开，露出贴在上面的完整价格――折后999。 叶霖川睨向小助理：“还出吗？” 小助理：“。” 叶霖川敛目。 他都说了，小孩子是好奇心重的生物，他们对所见的东西往往只是第一眼有兴趣，过后立马被其他更有趣的事物吸引。看看，她刚想要芭比娃娃没五分钟，又想要小屋子，现在又想要变形金刚，细算下来，这满屋子的玩具都想要。叶霖川可不会惯着这种坏毛病。 “十块钱是买不了玩具的，如果想要可以和爸爸商量。”店员见她可爱，弯腰拿起旁边篮子里毛绒玩具递到她手上，“不过姐姐可以把这个送给你。” 尽管失落，但叶芽还是摇头拒绝：“我不要，谢谢姐姐。”她垂头丧气的将十块钱重新放回去，看样子要想想其他办法了。 “没关系哦，这个不贵的。”本来就是卖不出去促销的东西，白送一个也亏本不了。 叶芽抱着店员给的公仔走出玩具店，一脸落寞。 叶霖川轻哼：“死心了？” 她瞪他，气哼哼向前走。 下了一楼，叶芽突然注意到大厅支起舞台，后面写着几个字――[商城联名童心之家，在此举办福利活动。] 笑容甜美的主持人手握话筒，“小朋友上来表演即可参与抽奖，最高可获得童心之家所提供的一年免费服装哦~” 叶芽对一等奖毫无兴趣，着重点都在现金奖项上面。 脑袋瓜子飞速转了转，叶芽颠颠跑了过去，高高举手：“我我我，姐姐我要参加！” 过来围观的小孩子们多为腼腆，任凭家长怎么劝说都没有人主动上台，如今叶芽一出头，顿时成为焦点，也打破主持人的尴尬。 “来，小妹妹你上来。” 叶芽踩着台阶走上去。 主持人半蹲下，将话筒送到她嘴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台阶下面围了不少人，叶芽怯生生拽紧衣服，鼓起勇气说：“我叫叶芽~” 望着台上的小姑娘，助理不禁开口：“叶总，真让她表演啊？” 叶霖川双手环胸，神色冷漠：“反正也中不了，就让她知道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毒父！ 真乃毒父！ 小助理深深觉得叶家的三个小孩可怜，看样子就算生活在有钱人家里也还是很难实现玩具自由啊。 “你想给大家表演什么呢？” 叶芽想了下：“学小鸟唱歌。” “好。”主持人把话筒送到她手上，“需要配乐吗？” 叶芽摇摇头。 “那你可以直接开始了。” 叶芽捧着话筒，大眼睛在台下环视一圈，她有些怯场，可当看到叶霖川那轻蔑的注视时，心中瞬间涌现出万千勇气，叶芽深吸口气，开始唱：“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台下观众傻眼了。 过路人纷纷停下脚步看她表演。 连续啾了三分钟后，叶芽仰头：“姐姐，我唱完啦。” 主持人回过神，很给面子的鼓鼓掌，台下零零碎碎响起掌声。 “小朋友，能告诉姐姐这首歌的意思吗？” 叶芽很是实诚：“这你就要问小鸟了~”小鸟都是这么啾啾的，她会学小鸟啾啾，不代表知道小鸟为什么啾啾，也许也是想要爸爸给买玩具。 主持人深深被逻辑思维打败，无奈露出抹笑。 台下观众也被逗笑了，气氛一度变得轻松活跃。 “姐姐，我现在可以抽奖吗？” “可以哦。”主持人把抽奖箱抱过来，“来。” 她伸手进去随便一抓，把抽中的纸条折开。 上面写着―― [品牌方免费提供一年份的儿童服装，儿童鞋，儿童学习用品。] 主持人愣住。 台下观众愣住。 叶霖川：“？” 他们这抽奖箱是不是有问题！！！ “恭喜叶芽小朋友获得头奖！！” 啪嗒。 怕金边工作人员拉开礼花筒，五颜六色的礼花飘满叶芽头顶。 旁边主持人一脸兴奋的将品牌方提供的奖券送到她手上，对她鼓掌相送。待叶芽离开，小朋友们纷纷报名参与表演，气氛达至高.潮。 小助理难掩震惊，“芽芽运气真好啊……”童心之家可以说是国内知名童装品牌，价格亲民，质量又好，设计不输于国外大牌。不单单是普通人家，就连不少国内明星都愿意买这个牌子的童装。 虽然他觉得叶家不缺这点钱，但还是会感叹小朋友的幸运。 要是他也这么幸运就好了…… 叶芽盯着奖券连看几眼，神色一亮，着急的在叶霖川面前蹦q起来，连番催促：“阿弟阿弟，带我回去！回去！我要玩具玩具！” 叶霖川回神，再次冷嘲热讽：“就算这样你也拿不到玩具。”谁家会用玩具换奖券，何况那个店员看起来并没有成家有小孩。 “回去回去！” 她不依不饶，叶霖川被吵闹的心烦，只得带她重返玩具店。 叶芽握着奖券急匆匆闯入玩具店，不留神与进门的叔叔撞入正着，她担心玩具被买走，急急说了声对不起，握着奖券来到店员跟前，“姐姐，我可以用这个换边那个吗？”她指着玻璃柜里的变形金刚问。 店员呆了，当看到她手上奖券时彻底愣住。 这是…… “可不可以呀？”她紧紧攥着奖券，大眼睛眨也不眨，就连呼吸都跟着放轻。 “这……”店员突然抬头看向身后，“王总好。” 叶芽这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人，正是刚才被她撞到的叔叔。 他大概四五十，微胖，慈眉善目像是好人。 “你是刚才在下面学小鸟唱歌的小朋友？” 叶芽点点头，不解看着他。 突然搭话的陌生中年人让身后等候的叶霖川极为不满，才过多久，怎么又和人说上话了。 “何助理，带她出来。” 命令刚下完，就听中年人问：“你喜欢那个变形金刚？” 放在玻璃柜里的变形金刚制作精良，金属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泽。一般小女孩很少会对这类型的玩具感兴趣，多喜欢精致好看的洋娃娃，或是各式各样的小屋子。 叶芽摇头说：“小子煜喜欢，我要买给小子煜。” 这句话让准备进门的助理瞬间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看向身后。 叶霖川表情依旧冷漠，眼睛里表露出微小的震愕。 没错，在他无数设想中，没有一种是这样的发展。 他认为小孩贪玩，认为小孩想要为自己所求，从未想过她所有的努力是为了别人，为了他的小儿子。 叶霖川抿唇，一言不发看着叶芽，心中思绪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小子煜是你的弟弟吗？” “小子煜就是小子煜。”叶芽答非所问，“他把小床给我睡，我也要买礼物给小子煜。” 爸爸教育她要做感恩的孩子。 所以她会感谢阳光赐予温柔；感谢露珠赐予滋润；感谢妈妈生她，感谢泥土养她。来到陌生的地方，也会感谢别人对她的照顾。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都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叶芽神色乖巧，中年人上下打量她好几眼，不住点头，“你是叫叶芽对吗？” “嗯。” 中年人从玻璃柜取出变形金刚，“叔叔可以把这个送给你，奖券你也可以自己留着，除了这两样，你还可以再挑选三样玩具带回去。” 叶芽并没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被这巨大的诱惑冲昏头脑。 她一脸警惕：“叔叔，你是不是看我可爱要把我骗走？” 中年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了出来：“你误会了。我是童心之家的品牌经理，这家玩具店是我们旗下所投资的。最近新款服饰要上了，刚好缺一个小模特，所以叔叔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当我们家的童装模特？”他忙说，“当然还是要和你家人商量的，你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出来的吗？” 中年人没等到叶芽回答，倒是等到了冷面的叶霖川。 “不好意思，这件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他从钱包取出十张红票子放在台上，“这个给我包起来。” 王总愕然打望着叶霖川，他瞧着对方眼熟，但是不太敢认，但也知道大人不放心把这么小的小孩带出去，当下也没有勉强，取出名片双手盛上：“我叫王宏儒，您可以考虑一下。我们这边每周日进行一次相片拍摄，拍摄时长不会超过2小时，当然酬劳也是很丰富的。” “酬劳？”底下叶芽发出疑问的小尾音。 王宏儒脸带笑意：“就是钱，叶芽要是和我们签约，爸爸妈妈还有你都可以拿到钱。” 拿到钱？ 叶芽歪头沉思。 拿到钱是不是就可以养自己了？ 030 叶霖川迟迟没有接过名片,王宏儒老举着尴尬，便蹲身递到叶芽手上，“要是考虑好了可以通过电话联系叔叔,上面写着号码。” 王宏儒，电话132…… 叶芽认真收好名片,点了点头。 “回家。”叶霖川拎起装有变形金刚的盒子，头也不回的离开玩具店。 “叔叔姐姐再见。”她挥挥手，小跑跟了上去。 车上静默,叶芽紧紧搂抱着盒子,满心期待着把礼物送给小子煜。终于挨到家，车子刚停好，叶芽便迫不及待跑下去。 “我回来啦！！” 人没到,声音先窜入进客厅。 客厅中叶清河正和沈昼看书，没瞧见沈然和子煜的身影，她疑惑的咦了声，走了过去：“沈昼哥哥没有带然然来吗？” 她改头换面，状态良好，让一直担心她情况的沈昼彻底放下心来。 “芽芽只想着然然吗？” 叶芽意识到她那样说话会让沈昼伤心，急忙改口：“芽芽也想沈昼哥哥了……”叶芽又盯着沈昼肩头的乌鸦,声音低去，“也想黑雀雀。” “嘎！”黑雀雀看出她的不情愿,冲她傲娇翻了个白眼。 见到沈昼和叶清河，叶芽顿时把将要做的事高高抛在脑后，只想一心诉说自己的委屈。她蹭坐到两人中间，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噘起嘴巴委屈抱怨，“哥哥哥哥,你们快看~” 叶清河和沈昼一起看了过去。 小姑娘的胳膊和莲藕似的，白白嫩嫩，看着很想捏上一把。 “看什么？”两人一同茫然。 叶芽指着胳膊上微不足道，不细看根本觉察不到的小针孔，诉苦：“阿弟拿针扎我~~”尾音拉的长长的，就差没直接哭出来。 话音刚落，叶霖川从门外进来。 两个少年忙起身相迎。 “爸。”叶清河叫了声。 “叔叔好。” 这是沈昼第一次见叶清河的父亲。 他高大威严，眼神淡漠，不可接近的冷傲气势令沈昼只看了一眼便心生怵怵，快速低头。老实说要不是想见叶芽，沈昼压根不会过来，这里的每一处豪华都疯狂在他的自卑上摩擦，如今亲眼见到叶霖川更是不自在极了。 沈昼本来以为要“杀”芽芽的人一定面目可憎，结果……完全不一样。 叶霖川浅浅颔首，再没有多余的表示。 叶芽扯着沈昼的袖子继续诉苦：“他、他还让芽芽尿裤子。” 听到这话的两个少年齐齐瞪大眼睛。 叶清河不可置信道：“芽芽尿裤子了？” 叶芽羞涩捂脸，藏在手掌下的声音含糊不清：“扣子解不开，就尿裤子啦……” 叶清河呆滞片刻，喃喃自语：“早知道不给你穿背带裤了……”他单纯觉得芽芽穿牛仔背带裤很可爱，于是拒绝保姆给她穿裙子的提议，换上了那条唯一的背带裤，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怪不得保姆阿姨一直不给芽芽穿背带哭，原来如此。 “你给穿的？”叶霖川语气中是明显的不满。 “啊……嗯。”叶清河应道，“对不起爸爸，我不知道会这样。”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给芽芽穿。 叶霖川轻哼，“瞎闹。” 叶清河自认理亏，低头不语。 叶芽看看叶清河又看看叶霖川，护哥心切的她第一时间站在哥哥这边，“哥哥最好啦，哥哥没有瞎闹，是你……是你不会照顾我。” “你再说一句？” 他又瞪她。 叶芽立马钻到沈昼怀里，死死拽着他衣服，仰头对着沈昼说：“他老瞪我~”不开心极了。 沈昼抬头看了眼，是挺凶的。 “你要是再瞪我，再凶我，我也让黑雀雀凶你。”有了靠山，叶芽胆子都肥了，说话都硬气不少。 叶霖川根本懒得搭理她，转身走进别墅电梯。 黑雀雀支着乌鸦脑袋，兽眼直勾勾盯着叶霖川，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排斥和小女孩不满的情绪，血红色的瞳孔竖起，最后拍打着翅膀飞过去，在门要关上时―― “嘎！” “tui！” 吐了口口水进去。 “嘎嘎嘎。”乌鸦叫声如同奸笑，在空中盘旋几圈后，身影消散。 叶芽不明所以朝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最后收回视线，专注于眼前的沈昼和兄长。 “然然没来吗？”她又问。 “然然今天要参加幼儿园活动，所以不能来。”沈昼摸摸叶芽的小脑袋，见时候不早，便收拾起书包准备离去，“既然见到了芽芽，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清河跟着起身：“不留下吃晚餐？” “不用。”沈昼摇头，“然然五点回家，我要回去照顾他。” 想到沈然，叶清河没有强留，“那我让司机送你。” 从这里去公交站需要很长时间，下了公交也没有直达的车，考虑到弟弟的放学时间，沈昼并没有拒绝。 叶芽手扶着门前的柱子，依依不舍目送着沈昼身影远去，直到车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她都没回去。 “芽芽？” 叶芽深深叹气，不情不愿跟着叶清河进屋。 要是能和沈昼哥哥生活在一起该多好，那样就不用整天和臭弟弟一起。 想到这儿，叶芽又是一声叹息。 叶清河被这苦大仇深的老太太模样逗笑了，把她抱在怀里，“今天和爸爸开心么？” 叶芽诚实摇摇头。 不开心，她一点都不想和阿弟单独相处。 “没关系。”叶清河摸摸她柔软的脸颊，“下周芽芽就可以去上幼儿园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小朋友和芽芽玩儿。” 幼儿园…… 叶芽总算想起了系统任务。 “我可以和沈然哥哥上一个幼儿园吗？” 叶清河沉思。 因为要资助沈昼，对于他们家的情况他自然是了解的。沈然现在所上的幼儿园是私立幼儿园，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当初沈然能上那所学校是因为资助者和院长有些关系。既然沈然在那里上学，那么把叶芽送进去也是不错的选择，离家近，还能有个伴儿。 “好，今晚我和爸爸商量一下。” 叶芽一听，咧嘴笑了。 “哥哥真好。”她摇头晃脑的说，“我最喜欢哥哥啦。” 叶清河一下子被哄得美滋滋的，捏捏她q弹的脸蛋，目光一撇注意到桌上的变形金刚玩具，心中不禁涌出期待：“那是给哥哥买的吗？” 叶芽总算想起了被冷落的玩具，着急抱在怀中，“是给小子煜买的。” 期待瞬间化作失落，叶清河微微发酸，“那哥哥呢？” 哥哥呢…… 呢…… 意识过来的叶芽一拍脑袋，分外自责：“啊呀！不小心把哥哥忘记了！” 因为每天听子煜抱怨爸爸做的坏事，出去想的自然也是子煜，这么一来把哥哥忘的一干二净。 她格外愧疚，转而计上心来。 叶芽小小的食指勾了勾，声音压得低低的：“哥哥凑近点，凑近点……”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叶清河配合凑近。 她噘嘴，啵的声亲上了叶清河的脸颊，奶声奶气说：“给哥哥的礼物。” 叶清河先是一讶，接着浅浅笑了。 叶芽抱着玩具，严肃承诺：“等芽芽赚了钱，再给哥哥买更好的礼物！”妈妈说不能偏心，要一视同仁，她不能因为子煜小就忽视哥哥，那样子是不对的。 “逗你的。”叶清河哪会和三岁的小妹妹计较这些，说那话也只是为了逗她玩，不过能听到她说这些还是十分感动的。他看着叶芽，漆黑的眸中闪烁着萤火，“只要芽芽健健康康长大，就是对哥哥最好的礼物了。” 他身体不好，知道生病时有多难受。 听说克隆人的寿命很短，但是他相信芽芽是小福星，是被上帝特别对待的那颗星星。 如果他真的不能长寿，那么他希望用余生给予她祝福。 “哥哥也会健康长大。”叶芽熊抱过去，“芽芽可以把自己的寿命分给哥哥~”妈妈说妖怪可以活好几千年甚至是上万年，那么她要分五千年给哥哥，让哥哥也活好久好久好久。 叶清河阴沉的心情得到治愈。 “不是要找子煜吗？他应该在房间。”听说爸爸带叶芽出去，子煜一直闹脾气，到现在都没出来。如果见到叶芽，应该会开心点。 闻言，叶芽抱起玩具向楼上跑去找叶子煜。 031 叩叩叩。 叶芽半握小拳,敲响房门，踮起脚尖向里面叫喊：“子煜，你在吗？” 没有回应。 “你不在吗？” “不在！”房间里传来叶子煜闷闷地声音。 叶芽不解：“可是你在说话呀？” 咔嚓。 门被打开。 叶子煜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漂亮的小脸阴沉沉沉，竖着两条眉毛,表情凶神恶煞宛如初见。 叶芽被这阵势吓懵了，随即反应过来，把手上玩具送过去：“你看。” 变形金刚包在精致华丽的半透明盒子中,模型制作的非常漂亮,凡是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见一眼绝对迈不开腿。谁成想叶子煜并不买账，他伸手，啪得声把盒子拍在地上。 “你是不是在和我炫耀？！” 叶芽手背被打得红了一小片,有些疼，她捂着手看过去，语气不满：“你干嘛打我！” “出去出去，我不想理你。”叶子煜扯起她衣领向外拉，“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喜欢你了，你不再是我喜欢的小妹妹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叶芽很是委屈，“因为我不可爱了吗？”她迷惑的捏了捏肉感十足的脸蛋,不可能呀，今天在外面别人都在夸她可爱。 “你看,我还换了新裙子。”叶芽拉起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是商城的姐姐给我换的。” 蕾丝裙摆跟着她的动作旋转舞动，让本就精致的小姑娘变得如同花仙子。 叶子煜嫉妒的眼眶通红：“你还在炫耀。” “我没有。”叶芽很是委屈，她没有在炫耀,分享开心还是炫耀吗？ “你就是仗着自己可爱，故意撒娇让爸爸带你出去的对不对！” 叶芽被这逻辑思维弄得一怔。 “爸爸从来都不带我出去。”他眼睛赤红,咬了咬下唇说，“我要是变成女孩子，肯定比你可爱！” 叶芽眨眨眼，为难的咬了咬手指头，勉为其难说：“那、那我可以把裙裙给你穿。” 叶子煜呼吸一窒：“谁稀罕你的裙裙啊！我要的是裙裙吗？我要的是裙子吗！！” 不、不是吗？ “那……玩具。” “不稀罕！”叶子煜丢了出来，啪嗒声大力将门合上。 叶芽连同玩具一起被挡在门外，她盯着那扇房门陷入浓浓的茫然之中，呆滞片刻后弯腰把玩具抱起，重新敲门，“子煜子煜，你真的不理我吗？” “走开！不理你！”房间里他暴跳如雷，“我决定永远不理你了！” 他的脾气耍得莫名其妙没有理由，让一心哄他开心的叶芽跟着情绪低落，有生气也有伤心，“那我也不理你了！”她小脚猛跺，“除非你现在把门打开和我道歉！” “不开！不歉！你走！” “那你不让我进去睡觉觉了吗？” “不让了！今天我的小床说不属于你！” “哼！”叶芽鼻孔出气，双手叉腰，用力地喊，“那你告诉你的小床，芽芽也不属于它了！我去找别人家的小床！”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妈妈说的果然没错，男孩子都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还想把玩具送给他。 气死草了。 更莫名其妙的是，这顿火刚发完，任务系统莫名评定，[对叶子煜心机一次，随机奖励5浇灌点。] 叶芽皱眉。 系统叔叔也莫名其妙的，这里的一切都奇奇怪怪的。 她最后看了房门一眼，正要走，想了想又把玩具放了回去，“变形金刚说它喜欢你，你要是不把它带回去它会难过。”叶芽趴在门前，害怕叶子煜没听到，特意放大声音，“玩具是你爸爸给你买的~” 叶子煜没有出来的迹象，她像是小老太太似的叹了口气，双手背后转头进了哥哥房间。 走廊再次陷入安静，叶芽并没有注意站在楼梯口上的男人一直在默言不语的暗中观察。 叶霖川本来是不想下来的，可是小朋友吵叫声太大，让他想不关注都难。叶霖川目光下移落到门前那孤单的玩具身上，他眸眼沉思，下楼捡起玩具，扣响房门。 “我都说了我不想理你，烦不烦啊你！” “开门。”他沉声，“我。” 屋内沉寂，之后房门缓缓拉开缝隙。 叶子煜在他面前垂头，唇瓣固执紧咬。 “给。”叶霖川递过玩具。 叶子煜别开头不接。 “她参加比赛帮你买的。” 叶子煜睫毛扇动，缓缓抬头。 “下次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叶霖川俯身，大手轻轻在他头顶按压，深邃目光与之对视，“我保证。” 他承诺了无数下次，叶子煜对此早已疲乏，低头捧着着盒子不语。 叶霖川离开后，叶子煜立于原地未动。 盒子上的轻微刮痕正在提醒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冷静下来的叶子煜拧着眉头陷入自我厌弃当中，他好像又一次没控制住自己，又一次对着别人发脾气…… 明明……只有叶芽愿意和他玩了。 叶子煜踌躇许久，慢慢吞吞开门去了对方，犹豫两秒后，敲了敲门。 咯吱。 门打开。 开门的是叶芽，小姑娘扶着门歪头看他。倒是叶子煜很不自在，丧气垂下的头透着忐忑不安。 “芽芽……”叶子煜抿抿唇：“我、我的小床说想念你了。” 叶芽扒拉着门框，脑袋向左歪，又向右歪，动作神似被未知事物所困扰的猫崽子。 “它……”叶子煜神色不自在，“它说错了，说不应该和芽芽凶。它明明是哥哥，竟然还在和小宝宝闹脾气……” 叶子煜抬头：“芽芽你会原谅它么？” 他是个心思极为敏感的孩子，在常人眼里的小事会在他的世界放大千百倍，所以他容易愤怒，容易低落，更容易伤害到他人。在他的小小圈里，只有叶芽愿意和他玩。 叶芽松开门，上去给了子煜一个温暖的抱抱。小叶子脾气好，生气没五分钟就忘记了叶子煜的所作所为，如今他一低落，只想好好安慰他，哪里还会记恨。 他耳朵泛红，小心翼翼捧起叶芽的脸，“芽芽对不起，哥哥以后不会凶你。” 叶芽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刚才是觉得我不可爱吗？”不管多大的女孩子都会很介意这种事。 叶子煜语气笃定：“你一直很可爱。” 得到确切的回答，叶芽松了口气：“我以为是我不可爱，所以你才不理我。” “那……”叶子煜挠挠头，“你要和我玩吗？” 叶芽又一点头，和叶子煜手拉手去玩新买的玩具。 ** 叶清河当天夜里便去和父亲商量叶芽入学七彩糖幼儿园的事，叶霖川对这类事向来不关心，当下点头同意，命令助理明早去办。 “对了，芽芽的户口上好了吗？” “刚下来。” 叶清河眸光闪烁：“那上面的名字……？”叶芽对外的身份是双胞胎妹妹，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用的。他有些紧张，生怕叶霖川想一个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名字。 坐在书桌前的叶霖川头也不抬的说：“叶芽芽。” 叶芽芽…… 有够随便，是父亲风格。 叶霖川端起水杯，见他没走，便问：“还有事？” 叶清河摇头，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父亲的一道闷哼。 “爸？” “没事。”叶霖川皱眉捂着嘴，“被水烫了下。”一直专注和叶清河说话，完全忘记这杯茶还热着。 叶清河奇怪看了他一眼，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 门刚关上，里面便传来道瓷器砸裂的声音，同时还有一句暴躁的―― “操！” 父亲竟然说脏话了。 叶清河不赞同的摇头，说脏话实在不应该，难不成是爸爸提前步入更年期？ ** 助理速度很快，第二天便办理好了叶芽的入学手续，周一正式去幼儿园上课。叶芽还不太明白上学的含义，当天还在院子里乐呵呵玩泥巴。 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她穿着绿色小雨鞋踩在泥坑里，脏兮兮的小手在泥坑搅动，抬手一蹭，脸上脏一片，和小花猫似的。 系统：[芽芽明天就要上学了。] 叶芽慢吞吞点头，把泥巴堆成一座小屋子。 系统：[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当坏蛋！”三个字掷地有声。 [对对对，当坏蛋！我们芽芽一定是全幼儿园最坏的宝宝！] 叶芽吸了吸鼻涕，说：“叔叔你别说话，芽芽在玩儿~” 系统：[……] 这才多久，这孩子就开始嫌弃它了。 唉，老父亲叹气。 叶芽专心和泥巴做着斗争，没一会儿便堆好了一座房子，没一会儿又捏了两朵四叶草，仔细看栩栩如生宛如艺术品，正玩的开心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道轻哼。 叶芽小小的耳尖抖动，顺着声音看去。 她那替身爸爸站在目光不远处，v字领衬衫，宽松的休闲裤，脚下踩着双拖鞋，手上抱着保温杯。 叶芽用自己的小脏手蹭蹭脸，大方让开一小块地方，邀请：“阿弟也想玩儿吗？” 谁他妈想玩这个！ 叶霖川打了个喷嚏，捏起眉心坐在一旁的藤椅上。 他有些不对劲，神色靡靡，眼皮下堆着青紫。 叶芽视线上移，看见他头顶笼罩了一小片乌云。 ――那是黑雀雀昨天吐的口水。 叶芽的眼神又移动到他倦惫的眉眼上，缓缓起身，蹲下晃动双臂，憋着口气稍微用力，啪嗒下从泥坑里跳了出来。 脏兮兮的叶芽拖着一身泥污走过去：“阿弟……” “叫叔叔。”叶霖川嗓音喑哑。 叶芽顿了下：“你生病了么？” “嗯。”不然也不会留在家里。 叶芽盯着他头顶的乌云若有所思，妈妈说乌鸦记小心眼爱记仇，当讨厌上一个人时会讨厌一辈子，若是乌鸦诅咒了所恨之人，那么诅咒也会跟一辈子。 “阿弟，你要摸摸我的小脑袋么？”叶芽主动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叶霖川抬眼。 小姑娘满脸灰色的泥，鼻子下面坠了一丢丢清鼻涕，睁着双亮莹莹的大眼睛，睫毛一眨，还能看到眼皮上方已经您股的灰泥。叶霖川呼吸窒住，眼珠跟着下晃。 她身上的背心已经看不出原色，腿上身上胳膊上全部都是，整个人就是只在泥坑里撒完泼打完滚的泥猴，不忍直视。 叶霖川好说带过两个儿子，他两个儿子再这么调皮也没有过这么脏的时候。 “离我远点。”叶霖川一根指头抵上她肩膀，以行为拒绝着她的靠近。 “那你摸摸我的小脑袋。”叶芽用小泥手拍拍头顶，头发成功遭殃，“摸完阿弟的感冒会咻――的下跑掉。”她是可以给人带来健康和幸运的四叶草小妖怪，只要摸摸头顶的小叶子，黑雀雀带来的霉运便会一同消失，若不是乌云扩张，他也会越来越倒霉。 叶霖川深吸口气，朝里大喊：“陈婶――！” “先生您叫我？”保姆匆匆从屋里出来，在看到叶芽时心里一惊，“啊呀，怎么弄成这样了？”在看到花园旁边的泥坑时又是一道惊呼，“啊呀我的菜地！”她才在埋了种子！ 陈婶心痛如绞。 叶霖川的头开始剧烈作痛，“陈婶，你在我的花园种地？” 保姆暗叫不好，急忙拉过叶芽，“我、我带芽芽去洗洗，看孩子脏成什么样儿。” “可是我还想玩泥巴。”叶芽仰头哀求，“可以让我再玩一会儿吗？” 保姆冷酷无情：“不可以。” “好吧。”叶芽很快妥协，“那明天可以玩么？” 保姆冷酷无情：“不可以。” 好吧。 那她不玩了。 叶芽泥巴玩的心满意足，晚上就早早回房间睡了。 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叶清河像老父亲一样帮明天要上学的妹妹整理书包，其中书本笔盒是必须要带的，还有手帕纸巾，芽芽头发容易乱，小梳子小镜子要带上，最重要的是水壶，小孩子要多喝水。 他一边装，一边嘴里絮絮叨叨。 突然间，叶清河从小书包的夹层里翻找出一张名片，估计是今天叶芽中奖时顺便拿来的，他翻看两眼，重新装入到书包。 床上的叶子煜打了个哈欠：“哥，我困了。” “那你睡。”叶清河往书包放进两根扎辫子用的小皮筋。 叶子煜撇撇嘴，缩到床上。 他侧身看着睡着的叶芽，心中突然涌出孤独。 “明天芽芽和哥哥上学，爸爸去工作，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叶清河指尖顿住，看过去。 他不说话，眼神里流露出浓郁的落寞。 叶清河拉上书包拉链，起身坐到床边：“子煜。” “嗯？” “子煜要不要也去上学。” 他的提议瞬间让叶子煜瞪大眼睛。 “你要是愿意去上学，愿意和小朋友玩，相信爸爸也会很开心的。” “可是……”叶子煜垂眸，难过的像是要哭出来，“没人愿意喜欢我。”就连爸爸都不是很喜欢他。 叶清河摸了摸他软绵绵的头发，“不会呀，你看芽芽就很喜欢你。” “芽芽谁都喜欢。” 叶清河静默。 这倒也是。 她妹妹能和刚认识两天的女孩子结婚，也能和内向的同桌打成一片，好像在她眼里就没有讨厌的人，除了爸爸。 “那你想去上学么？”叶清河又问。 叶子煜不说话。 他心里自然是想的，可是又害怕踏出那一步。他害怕别人讨厌他，排斥他，害怕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可是…… “我想试试。” 他是男子汉了，总要走出那一步。 “不过……我可以试试吗？”叶子煜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自己的不信任。 叶清河温柔为弟弟妹妹掖好被子，“你认真考虑一晚上，明天心理医生会来例行检查，如果医生叔叔说你可以去上学，那么你就可以去。” 他缓缓推离房间，在关灯前说：“晚安，子煜。” “晚安，哥哥。” 叶子煜闭上眼，没多长时间便进入梦乡。 夜尽天明，周一转眼即达。 今天是叶芽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 032 叶芽起得很早,保姆阿姨为她梳了个可可爱爱的哪吒头，衬着她圆乎乎的脸蛋愈发可爱，考虑到要上学,保姆又特意给她换上身黑色小制服。 叶清河半跪地面，为还没睡醒一脸困倦的叶芽穿着小皮鞋。其实这个时候叶清河早该去学校了,可是为送妹妹上学，今天特意和老师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芽芽见到同学要说什么？” 叶芽想了想，回答：“同――学――们――好。” 她每一个字拉得都很长,叶清河噗嗤笑了出来。 “嗯,还有呢？” “还有……还有……”叶芽手指点着下巴沉思，可就是想不起来。 “老师问你叫什么，你要说你叫叶芽芽。” “为什么呀？”叶芽不理解,“我叫叶芽。” “因为哥哥要保护你，你必须要和别人说你叫叶芽芽。”他用指尖挑去黏在叶芽脸蛋上的一缕乱发，“可以做到吗，芽芽。” “好。”叶芽乖巧应和，“我就叶芽芽。”反正叶芽和叶芽芽没什么区别，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是一样的。 她态度很好，叶清河满意点头：“芽芽要是想上厕所一定要和老师说,不用不好意思。” “中午吃饭要多吃点，不然会饿肚子。” “还有,要是有小朋友欺负你，也要告诉老师。” “中午要睡觉，吃饭不可以剩下，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还有啊……” 他喋喋不休不断，叶芽连连点头,直到脖子发酸，疲惫地长长呼了口气。 叶清河语句顿住，骤然意识到自己操心过头，他自嘲一笑，伸手拎过书包，抱起叶芽向楼下走，“芽芽是不是觉得哥哥很烦？” 叶芽环着哥哥的脖子，“不烦。” “真的么？” “因为哥哥喜欢我，所以才说很多话。”叶芽慢悠悠说，“我喜欢听哥哥说话。” 她的小奶音甜到了叶清河骨子里，笑容愈发温柔。 “哼。” 头顶传来轻嗤，是叶霖川的。 她抬头看着跟在后面的叶霖川，那片乌云明显扩大一圈，阴云密布在他头顶，映衬着那张眉眼愈发严苛不善。 “这么大还要抱，矫情……” 叶芽下巴抵在叶清河肩上，对他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手臂将叶清河的脖子环绕更紧，活脱脱炫耀。 “我长到一千岁也要哥哥抱抱，我还要和哥哥私奔，气死你气死你。”她扮起鬼脸，“略~” 叶霖川喉头一哽，怒火成功被点燃：“想得美。”屁大点一个人儿，做的梦倒是美。 两人一大早就开始斗嘴，叶清河抱着叶芽侧身让路，神色无奈：“爸怎么不坐电梯？”他住四楼，一般为了赶时间都会坐电梯，今天倒是奇怪，竟然走楼梯还偏偏和他们撞上。 “电梯坏了，工人今天过来修。”叶霖川感冒还没有好，这话说完便咳嗽两声。 “您喝药了么？” “喝药会困。”他大步下楼，“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耽误。” 叶清河尚未多言，抱着妹妹与父亲一同去了餐厅。 早餐吃的极为沉默，叶霖川在看报纸，叶子煜因为家人都要离开的原因情绪低落，叶芽也不说话，一口一口吃着小面包。 “芽芽，我们要走了。”叶清河拿起书包挂在她双肩上，“记住哥哥的话了吗？” 叶芽重重点了点头。 快到门前时，她突然看向走在前面的叶霖川，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你真的真的不摸我的小脑袋吗？” 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期望。 叶霖川深吸口气，跨步离去，背影潇洒充满成熟男人的性感魅力。 结果就在下一秒，就见背影潇洒的成熟男人左脚绊右脚，将自己一米九的高大躯体狠狠绊倒在地，发出的闷响惹得屋里的人全部跑出来查看情况。 一时间，保姆，司机，小孩，全围了过来。 “爸！你怎么摔了个狗吃屎！”叶子煜诧异出声，“爸你怎么了？爸你没事吧！！” 叶霖川双拳紧握，强忍痛楚想要站起，可是没维持两秒又爬回到地面。 惨兮兮的。 像倒地的大黑熊。 叶芽走过去蹲下，善解人意问：“你要不要摸我的头呀？” “不摸！”叶霖川耐心耗尽冲她低吼，“滚去上学！” ――好凶。 ――超凶！ 叶芽小手叉腰气呼呼：“不摸就不摸！以后也不给你摸！我的脑袋拒绝你的摸摸！”她盯着叶霖川头顶的乌云神色犹豫，可是一想到叶霖川的所作所为，心一横眼一闭，扯着书包带子钻入轿车。 她幸运的小叶子才不要祝福脾气不好的臭弟弟呢，哼！ 叶清河因为时间有限并不能给予老父亲过多的呵护，叮嘱几句后匆匆上车离去。 送二人上学的车一走，门前瞬间空空荡荡。 叶霖川被保姆搀扶着坐起，脊梁僵直一动不动。 叶子煜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叶霖川的脚踝，立马听到一声痛苦地抽气音。 他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开心：“爸，你腿断了啊？” “！”这熊孩子！ “叶子煜，你能盼我点好吗。”他腿要是断了，谁来养这2+1个孩子。 不过疼也是真疼，估计是扭伤。 想到九点半的会议，叶霖川搭着保姆的手臂强撑着站起，“陈婶，去给我找冰袋敷一下。” 保姆愣住：“先生，您应该马上让司机送您去医院，要是伤到骨头可麻烦了。” “不碍事。”今天的会议是有关千亿投资的大项目，对叶氏来说至关重要，如果项目成功，叶氏会占据新市场最重要的中心位置。别说腿扭伤，就算真的断了也要过去。叶霖川因疼痛而微微喘息，“会议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结束后我会立马去医院，先帮我紧急处理一下。” 保姆屈服与叶霖川的固执，与司机一同搀扶着他进了门。 ** 八点十分，叶家轿车停在七彩糖幼儿园门口。 望着眼前那扇童趣十足的大门，叶芽脚步局促迟迟没有走进去。 “叶芽。”叶清河把手递到她面前，“走吧，哥哥送你进去。” 叶芽拉住叶清河的手，跟着他走进大门。 幼儿园很大，地面铺满青绿的草坪，操场有各种游乐设备，教室一间挨着一间，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小朋友上学了，有四五岁的，也有像叶芽这么不大点的。小朋友们都跟在家长身边，叽叽喳喳吵闹声不断。 “你就是新来的叶芽芽吧。” 此时，一名年轻温柔的女人走了过来，弯腰笑眯眯对着她，“你好呀，叶芽芽。” 她背过身抱住叶清河的腿，怯生生埋在了他腿间。 “刘老师好。”叶清河摸着叶芽的后脑勺，“我们家芽芽刚开始上幼儿园，可能会不习惯，就麻烦您照顾了。” 叶清河只有12岁，谈吐却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举手投足间尽显良好的教养，一时间让她对这兄妹二人的好感度飙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哥哥送妹妹上园的。” 叶清河不好意思笑了下：“因为我父亲比较忙，所以……” 刘老师表示理解：“不过还是要请你父亲加一下家长群，平常有活动都会在群里通知，有些事和大人商量会比较方便。” “好。”叶清河点头，“老师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回头我让父亲加一下。” 互相加好微信后，叶清河蹲下.身捧起叶芽的脸蛋，最后说：“那哥哥要上学去了。” 旁边大人小孩来来往往，偶尔会有贪玩的小男孩凑到叶芽身边打量她。到底是小孩子，面对这种情况还是会怕的。 “哥哥……”叶芽嘴唇嗫嚅，“你能留在这里上学吗？” “不可以哦，哥哥要上自己的学校，叶芽要上芽芽的学校。”他温言细语，“下午司机叔叔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又能见面了。” 时间已接近八点半，叶清河不能再耽误下去。 他拍拍她的脑袋，告别老师走出幼稚园。 随着他身影离去，幼儿园大缓缓向两边并拢。 身前空荡荡的叶芽突然反应过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向兄长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可是门已经牢牢合住，她双手扒拉着栏杆，眼巴巴看着哥哥的车子在视野里消失。 “哥哥……” 叶芽眼里闪烁着水光，还有剧烈的孤独与难过。 “我要哥哥……”她鼻尖红红，又想哭。 “芽芽，我们要去班级了。”老师温柔牵起她的小手手，“芽芽不怕，待会儿会有很多小朋友和芽芽在一起的。” 叶芽依旧死死握着栏杆，任凭刘老师怎么拉扯都不松手。 “芽芽？” 刘老师从业五年，早就见惯了每天在幼儿园上演的“生离死别”，毕竟是小孩子，离开家长总是会哭的，哭一会儿哄哄就又好了。她本来以为叶芽会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掉金豆豆，结果并没有。 她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乖巧跟在刘老师身边，“我不哭。”叶芽哽咽，强忍哭腔，“哭了也没有人哄。” 她倔强一抹眼，挺胸抬头向前走去，徒留刘老师独自懵逼。 这小孩…… 这么有个性的？ 033 叶芽是半路插进来的学生,第一天上课自然要去台上和幼儿园的小朋友做自我介绍。她被老师牵着，怯怯诺诺望着台下十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豆丁。 “不用害羞，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叶芽揪扯着衣角,腼腆垂眼，兄长早上说过的话在脑海中清晰过了一遍,她没有害怕，小小声开口：“我叫叶芽……芽，今年一百……”不对,叶芽匆忙改口,“今年三岁啦。”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很单纯的视觉生物，见到可爱的好看的事物立马被吸引，人也是一样的。 坐在角落的小胖子高高举手：“老师,可以让叶芽芽和我坐吗？” “和我坐和我坐，我分糖果给你吃。” “和我坐，我把洋娃娃给你玩。”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表现热情积极，很快扫去叶芽在陌生地方的不安。 刘老师贴心问她意见：“芽芽想坐在哪里？” 她环视一圈，抱着小书包坐在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这里采光好，容易让头顶的小叶子晒到太阳。 “那我们开始上课了,小朋友们拿出你们的画本，我们今天要学画画……” 坐在小桌子前的叶芽乖乖取出画本与蜡笔,专注认真的在上面涂抹起来。 老师对新来的学生自然格外关注，她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叶芽身上，在这么多叽叽喳喳吵闹的学生中，安静画画的叶芽显得无比乖巧。刘老师顿时觉得这孩子会很好带,不禁走到她身边，想看看她到底在画什么。 她手握彩色蜡笔,并没有注意到刘老师过来。 只见那张白色的画纸已被红色铺满，色彩艳丽的红色大花深深刺激着视觉神经，花瓣延伸，肆意生长，每一条勾线充满不羁的娇艳。刘老师愣住了，全然想不到一个三岁小孩可以画出这种程度的作品。 她单手支撑在桌前，问：“芽芽画的是什么？” 叶芽放下红色蜡笔，转而拿起黑笔，开始在花瓣上勾勒奇怪的花纹，她说：“花~” “老师知道是花，可这是什么花？”玫瑰不像玫瑰，向日葵不像向日葵，长时间盯着看还觉得怪}人的。 接下来听小姑娘操着童音说―― “食人花。” 轰―― 刘老师脑袋炸开了。 她定定神：“那……那芽芽画的真是好特别呀，你能告诉老师为什么要画食人花？” 小孩子不懂得撒谎也听不出刘老师话语里的意思，她慢悠悠说：“这是肖像。” “啊？” “这是妈妈的肖像。” “？”刘老师再次朝那副画看去。 经过叶芽的仔细渲染，那副画看起来更加抽象，黑色花纹衬着七片血红的花瓣，透着丝丝诡异。 “你妈妈是花？” “嗯。”叶芽点头，“妈妈是食人花~不过妈妈不吃人，她只吃坏妖怪，之前有鸟妖想偷走芽芽，就被妈妈吃掉了。” 位于灵地上方的时间缝隙生活着食花草的巨鸟，它们以花叶为食，听妈妈说鸟族和花草族的战斗持续了上万年，直到上神将空间割裂，两族间的争斗方才停止。当然也有贪吃的鸟儿想偷偷侵入偷食未长大的幼草，叶芽就是被它们盯上的那株草。 还好妈妈即使发现救了她。 妈妈真好。 她最爱妈妈了。 “那、那你爸爸？” 叶芽笔尖顿住，沉吟几秒，说：“妈妈也不吃爸爸。”顿了下，“不过螳螳的妈妈把她爸爸吃掉了，螳螳真可怜。”想到隔壁灵地的螳螂小伙伴，叶芽悠悠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画。 “？” 她问的是这种问题吗？他们班到底转过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小朋友？ 下课铃声打响，小朋友们迫不及待把画好的画交到刘老师手上，手拉着手跑去院子里玩。 同时，叶芽听到系统提示音――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2：入读男女主所在的幼儿园。（已完成）] 随着任务完成，她头顶的第二片四叶草叶子缓缓长大一点。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3：做男女主相识的桥梁（未完成）] 相识的桥梁又是什么意思？ 奇奇怪怪。 说到这个，叶芽突然想起欠沈然的十块钱还没还，她急忙从书包取出那皱成不像样的十块钱，从椅子跳起跑出教室。叶芽很幸运，刚出班级就找到了独自蹲在角落玩积木的沈然。 “然然！”叶芽举着十块钱，边叫边跑了过去。 沈然呆呆拿着积木，神色间满是意外。 “芽芽？”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叶芽，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 “给你。”叶芽把十块钱递了过去。 沈然像木头似的接过，盯着手上的纸币迟迟未语。 “这是？” “五加五等于十块，我欠然然哥哥十块钱。”她算的一点都没错，欠债就要还钱，信守承诺的小叶子绝对不会欺骗沈然。 两人小小的身体并立在墙壁角落，他们在一众小朋友中很不起眼，可还是引起了与沈然同个大班的小朋友的注意。 “那是小怪物的妹妹么？”小胖子吸溜着鼻涕，眯眯眼一直朝两人所在方向张望。 “小怪物好像没有妹妹。”比他瘦一点的小男生说。 小怪物是小团体给沈然起的外号。 他转来这个学校时，脸上狰狞的红色胎记让所有小朋友望而生却，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几个顽劣的孩童见他面貌丑陋，内向沉默，便在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取笑，并且取了“小怪物”这个带有明显侮辱性的称呼。 久而久之，其他小朋友也跟着这样叫了，有时候就连老师都会忘记沈然名字，跟着叫声小怪物。 小胖子叫刘子实，人如其名，长得又胖又壮，常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其他同学，现在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又有了其他念头。 “她好可爱呀……”旁边小孩望着叶芽说。 娇娇小小的小姑娘站在阳光下，肩头落满阳光，娇憨的哪吒头更显她样貌可爱，双眼水灵，更别提前面还有个沈然做对照，放眼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没有她可爱。 小胖子刘子实擦擦鼻涕，拖着胖胖的身体走过去，他一把将沈然推开，站在叶芽面前命令：“和我们玩儿。”年纪小小却很有古代纨绔的架势。 叶芽茫然看着多出来的人，摇摇头，拒绝：“我不要和你玩儿，我要和然然玩儿。” “不行，你必须和我们玩儿。”刘子实强行拉住叶芽的手往旁边拖拽，“我还带了汽车人，可以让你玩五分钟。” “不要不要，我不要和你玩。”叶芽手臂挣扎，全身写满抗拒。 刘子实是幼儿园的小霸王，平常不是扯女孩的辫子就是踹男孩屁股，任凭老师怎么教育都死性不改，此时见他缠上叶芽，周围小朋友纷纷向叶芽投来怜悯的注目。 “你别扯芽芽，芽芽不要和你玩！”沈然紧紧护着叶芽，眼里凶光毕露，“你欺负我可以，你不能欺负芽芽！” “你松开！” “我不松！” “松开――！” “不松！！” 沈然抱着叶芽不撒手，气氛僵持时，一颗皮球啪嗒声砸上小胖子的后脑勺。 刘子实捂着脑袋一愣，嗷呜一嗓子哭了，“妈！有人用球砸我！！” 他声音巨大，吓住了旁边的三岁小男生，呆呆看了他几眼后，嘴一咧，眼一笔，哭天抢地：“哇――妈妈，我要妈妈！” 一个小孩要妈妈，三个四个都开始哭着要妈妈。 “呜――哇！我也要妈妈！妈妈！！” “妈妈我要回家呜哇――！” 刘子实那突兀响起的哭声像是午夜时分的狼嚎，瞬间引起一系列恶劣的连环效应，其他再玩的幼儿园小朋友一个接一个跟着哭出来，场面失控，乱做一团。 叶芽死死捂住耳朵，小眉头皱成歪歪扭扭的两道。 “我就用球砸你！” 清脆地童音在一众哭声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只见不远处的夏晴拿起彩球一颗接着一颗往刘子实身上砸，边砸边骂骂咧咧：“让你欺负我妹妹，不要nian！臭不要nian！”生气的夏晴不自觉带上方言，不小心把脸说成脸。 刘子实被砸得抱头鼠窜，撒丫子向老师求救。 “老师――夏……” “老师老师……”望着刚从厕所出来的老师，夏晴仗着身体灵动，比他先一步扑到老师怀里，仰起脸委屈巴巴抱怨，“老师，刘子实又欺负人。” 本来想告状的刘子实懵了。 “他抓我妹妹，他欺负弱小，他还把其他小朋友都弄哭了。” 夏晴变脸如变天，告状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旁边刘子实忘了哭；后头沈然抱着叶芽呆愣愣看。 幼儿园老师抬头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再联想刘子实在学校“称王称霸”的行为，毫不怀疑的抬手招呼刘子实，“和老师来一下。” “老师，是夏晴先用球砸我的。” “夏晴你用球砸他了吗？” 夏晴没有否认：“我玩的时候不小心砸到的，但是他故意欺负同学，还、还欺负我妹妹。”夏晴说着指向叶芽，炫耀似的扬起小脸蛋，“他就是看我妹妹可爱。” 叶芽懵懂靠沈然怀里，小表情是真的可爱。 老师点点头，揽过刘子实：“走吧，老师要和你谈一谈。” 目送刘子实那敦实的背影，计谋得逞的夏晴对着他后背扮了个鬼脸。 想趁她不注意欺负叶芽，门儿都没有。 夏晴转身，开心跑到叶芽身旁，结果没高兴两秒，她又生气了：“你不准抱芽芽。”夏晴气呼呼哼了声，强行扯开沈然，把叶芽拽到自己身旁，宝贝似的护住，满眼警惕瞪着沈然。 034 夏晴趾高气扬的态度成功唬住沈然,他不敢动弹，双臂背在身后，脑袋微垂,嘴唇固执抿紧，不言不语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夏晴是小太阳班里最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非常喜欢她；沈然则是相反的存在，他在外少言又腼腆，没人愿意和他玩,他也不愿主动和别人玩,孤零零，永远是一个人缩在角落。 叶芽生性敏感，她立马觉察出沈然低落的情绪,缓缓挣开夏晴的胳膊走到沈然身边，对着夏晴解释说：“是然然保护了我。” “哎？”夏晴愣住。 “他拉我。”叶芽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手腕被刘子实捏红一片。 “痛不痛呀？”夏晴嘟嘴往过吹了吹气，又拍拍她的头，“姐姐哄哄你就不痛痛了。” 说完又看向沈然，安静打量两三秒后，清脆叫出他的名字：“你是沈然对吗,我刚才不应该凶你，对不起。”妈妈说要做有礼貌的孩子,也要知错能改，刚才误会他是自己的不对。 “你要不要和我们做好朋友，以后我们一起玩。”夏晴看着他，主动探出友谊的小手。 沈然全然想不到夏晴不仅不嫌弃他还愿意和他做朋友,当下心生无措，可在对上叶芽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时,慢慢把自己的手送了过去。 ――他想和芽芽在一块。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3：做男女主相识的桥梁。（已完成）]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4：挑拨男女主的友情。（未完成）] 突然跳出来的任务面板浮现着好看的蓝光，她长时间对着上面的挑拨二字出神，半天没领会意思后，试图用意念和系统交流。 [叔叔，你在吗？] 刚从休眠状态出来的系统懒洋洋刷新了下程序，他还未从困倦出来，就见后台的主动任务更新，主线任务竟然已经进行到了第四章！这下子系统彻底清醒。 这个…… 这个任务完成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完成了主线的十分之四？！！ [叔叔，挑拨是什么意思？]叶芽没有感受到系统的震惊，老实提问。 系统恍惚几秒很快，很快想开。 主线任务愈往后会愈难，他们家芽芽是食人花后代，花草族最聪明的小妖怪，那种简单的任务当然难不倒她，不过现在这个就说不准了。原著中沈然从小偏执固执，他小小年纪第一眼看到夏晴就喜欢上了，任凭外人怎么破坏都改变不了内心，恶毒女配叶芽从中作梗多次，挑拨离间多次，非但没有让他们感情破裂，反而让他们情比金坚。 嗯，芽芽总算遇到了事业的险阻。 [就是让他们不再做朋友的意思。] 系统尽量解释的浅薄易懂，叶芽皱着小脸蛋，想来还是没理解系统的意思。 “芽芽要不要一起去玩儿。”x2。 同时开口的夏晴与沈然对视两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愕然。 “我们玩秋千。” “我们玩滑梯。” 两人又是同一时间开口。 空气再一次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一左一右分别拉上叶芽的手，夏晴弯腰贴在她耳边，温柔着说：“芽芽要不要和姐姐玩滑梯？” 滑梯就在不远处，大象形状的滑滑梯是整个幼儿园最受欢迎的存在，任何小朋友都逃脱不了滑滑梯的魅力，叶芽也不例外。 她眼睛亮了亮：“芽芽要玩滑梯！” 沈然牵紧她的小手，“秋千更好玩，我可以把你推高高。” 秋千距离滑梯不远处，一晃一晃的小秋千再一次吸引叶芽注意。 “叶芽要玩秋千！”立马改口，不带犹豫。 “先玩滑梯再玩秋千。” “不不不。”沈然摇头，“先秋千再滑梯。” “滑梯！” “秋千！！” 隔着叶芽，两个小朋友因为先玩什么而争闹成一团。 叶芽看看夏晴又看看沈然，弱生生的劝架：“我们可以一起玩……” 夏晴挥开叶芽的小手，与之不满争论：“芽芽是我妹妹，我妈妈都决定养她了！” “芽芽也是我妹妹！”沈然梗起脖子，气汹汹的样子哪里有先前的内向好欺负，“芽芽之前还留了小纸条，说要和我结婚。” “芽芽也说过要和我结婚！” “……” 这不就巧了吗。 他们齐齐低头，可是旁边早就没了小姑娘的影子，抬头看去，小姑娘正在不远处和新认识的小朋友玩积木，笑咯咯的，显然和周边人打成了一片。 沈然：“……” 夏晴：“……” 这一刻，两个孩子幼小的心灵遭受到剧烈重创。 上课铃声打响，各班老师召集小朋友们回教室。 夏晴生着闷气，小声嘟囔：“我决定改天再和你做朋友。” 沈然认同点头：“我也这样想的。” 随着这句话，夏晴和沈然的五分钟友情正式宣布破裂。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4：挑拨男女主的友情。（已完成）]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5：给未来男主造成生命中最惨痛的打击。] 不知不觉中，她又莫名其妙的完成了莫名其妙的任务。可惜系统叔叔又去休眠了，无法见证她的这一时刻。 遗憾。 惋惜。 在幼儿园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午睡醒来吃小点心的时间。今天要吃的是手工小饼干和红豆汤，还有一小份水果拼盘，营养搭配的非常均衡。叶芽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兔子形状的饼干，津津有味吮吸着手指头上的残渣。望着盘子里还剩下的两块小饼干，叶芽吞咽口口水，强忍馋意将饼干放在了书包里。 她要带回去给哥哥还有子煜吃。 叶芽望着窗外蓝天，一门心思盼望着快些放学。 终于，放学铃声打响。 她可以回家了。 叶芽背上小书包，乖乖巧巧站在门口等。 沈然和她告别坐上校车，就连夏晴的妈妈也过来接人，身旁的小朋友接连离开，转眼偌大的学校变得空荡安静起来。 叶芽踮起脚尖，伸长的脖子不住向远方探望，漫长等待中，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总算进入视线。 “哥哥――！”叶芽撒欢的跑了过去。 车门打开，新聘请的司机从上面下来。 “清河还在上课，叔叔先接你回去。” 听到这话，叶芽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她转身和刘老师挥手告别，垂头丧气的爬上后座。 035 车子行驶,街景树木在窗外飞速倒退，叶芽把小书包放在了腿上，垂在下面的脚尖微微动了下,探过上半身对着正开车的司机说：“叔叔，我们可以去找哥哥么？” 现在才四点半,距离叶清河放学还有好几个小时。 司机想也没想的拒绝：“哥哥还在上学，芽芽去的话要等很久。” “没关系没关系。”她摆着小手，“我去把东西给哥哥就走。” “东西？” 叶芽不自觉拍了拍小书包,“嗯,一下下就走。” “好，那叔叔要提前和哥哥说一声。” 得到回答，叶芽重新将身体窝在了儿童座椅里。 半个小时后,轿车在一中停下。 校门紧闭，保安随时随地守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不少学生在操场跑步，司机下车和门卫说了声，一会儿后，叶清河急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 穿着宽大校服的少年四肢修长，身形纤弱,他不敢跑太快，额头黑色的碎发随着步伐微微跳动。 叶芽拎着书包,被司机抱下车。 叶清河轻微喘息，白皙的耳尖因奔跑而泛起薄红，他挥挥手，径自走向旁边的小门,叶芽就像是只短腿柯基犬，屁颠屁颠被他招呼了过去。 她抱着书包与哥哥隔门相望,眼前熟悉的脸颊让叶芽心中触动，眼圈瞬间红了。 “芽芽？”叶清河在里面蹲下，“怎么了，在幼儿园不开心吗？” 叶芽瘪嘴，模样写满委屈。 “芽芽怎么不说话？”叶清河的手指从栏杆里伸出，轻轻蹭了蹭她光滑的脸颊。 “呜……哥哥……”开口就是眼泪。 叶清河有些好笑：“怎么哭了？哥哥现在出不去，也哄不了你。” “我没有哭……是、是眼睛不听话。”叶芽丢下书包，双手死死握住栏杆，脸啪嗒声贴了上来，竖起的栏杆将她脸上的肉肉积压成一块一块。叶芽双目死死黏在叶清河身上，恨不得立马钻进来要抱抱。 “叶清河，你妹妹啊！”几个看热闹的男同学勾肩搭背走了过来。 叶清河挠挠脸，腼腆一笑：“啊，我妹妹。” “几岁了呀，妹妹。”男同学强行挤过来逗她，“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叶芽抬了抬眼，有些不满，低低嘟囔：“芽芽要和哥哥过二人世界……” 噗。 男同学们包括叶清河都被逗笑了。 “走了走了，不要打扰人家过二人世界。”男生们笑着离去，临走时还狠狠在叶清河头顶揉了把，“一会儿作业借借我啊。” 叶清河好脾气挂着笑，在对方腰上拍了把：“知道。” 等人走远，他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瞳眸温和，“芽芽特意来找哥哥的吗？” 叶芽这才想起书包里的小饼干，她低下头寻找，整个身体都跟着目光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才在旁边找到被抛弃掉的书包，叶芽蹲下拉开书包，从里面取出小饼干，也许是路面颠簸，或者是她没放好，被一路积压的小饼干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变成了几块碎屑。 叶芽又没忍住，眼泪再次掉下。 “坏、坏掉啦……”她拿着饼干，哭得好难过。 这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嘛。 身旁司机完全不理解小朋友的难过，神色布满不解与无奈。 叶清河勾勾手：“芽芽过来。” “坏……坏掉了。”叶芽抽抽搭搭把小饼干递过去，“我想给哥哥吃……”这个手工小饼干非常好吃，脆脆的，香香的，每个小朋友只分了三块，她很想都吃掉但是不舍得，所以把图形最漂亮的两块留下来，一块给哥哥，一块给子煜。 她算盘打得响，可是、可是完全无视了饼干的脆弱。 叶芽并不清楚小饼干不够是可以和老师要的，满脑子只有珍稀之物被破坏后的难过。 “没关系，还是可以吃的。”叶清河安慰，“你要喂哥哥吗。” 叶芽缓缓点点头，她抽了下鼻子，小手捏着饼干包装袋，憋着一口气，手指用力往两边一撕―― 哗啦！ 暴力的拆袋方式让里面碎掉的饼干向雪花似的飞射满地。 她呆呆看了看手上空掉的袋子，又看了看脚尖的饼干。 “……” “…………” 空气寂静两秒后。 小姑娘脆弱的心灵再一次遭到致命打击，哭得特别大声 “我好笨，我怎么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叶芽自我厌弃，边哭边捡着地面的小饼干，“不可以……不可以把地面弄脏，呜……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对比起小饼干。” 她惨兮兮哭着，舌头里含糊不清，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司机在旁边憋笑。 门口保安笑成了憨憨。 叶清河苦恼挠着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以看出，小朋友真的很喜欢这块小饼干。 “没关系，我……我还有一块。”叶芽抹干净眼泪，将给叶子煜的那块递了过去，“哥哥，给你。”她漂亮的小脸蛋上沾着两条泪痕，晶莹泪珠悬挂在漆黑的睫毛上，长睫包裹下的眼珠明亮漂亮，包含着这个年纪最天真无邪的可爱烂漫。 叶清河心底柔软一片，接过饼干小心拆开，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奶油的香甜在舌尖绽放。 “很好吃，谢谢芽芽。” 叶芽揉揉眼睛，笑了。 “那哥哥……你不可以告诉子煜哦，子煜知道会难过。” 叶清河抿唇忍笑：“知道了，我不告诉他。”怪不得装了两块，原来是给他和弟弟的，看样子在她心里大哥比较重要。 叶清河有些小开心。 “那……”她恋恋不舍，“那哥哥去上学吧，我……我乖乖回家。” “好。”叶清河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挥挥手，“那我走了。” “嗯。”叶芽握着栏杆，小小的身体站在外面，眼神止不住向他张望。 叶清河一步三回头，随着距离拉长，她变成了圆圆一个点，即使相隔过远，叶清河也能感受到妹妹不舍得目光，在这世上，他应该是她小小世界中唯一信任的人。 叶清河咬唇，顾不得什么的折身跑过去。 他俯身看着叶芽，语气飞快：“芽芽在这里等等哥哥，哥哥现在去请假！” 叶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等我哦！”他又跑回教室。 “哥哥要快一些――！”叶芽蹦蹦跳跳的催促，“我在这里等哥哥出来！” 旁边目睹全程的保安揉了揉笑到发痛的嘴角，心里嘀咕：不就是一个放学早一个放学晚，不知情的还以为上演啥生离死别呢，哎，现在的孩子…… 他无奈摇头，继续守岗。 叶芽在原地焦灼等待，平均每五秒都会问一下“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司机快被问烦了，漫长的几分钟后，叶清河垮着书包出来。 “哥哥！！” 门卫将小门打开，叶清河出来抱起叶芽。 “我好想你呀。”叶芽环着少年脖颈，五个字发自肺腑。 幼儿园很好，有夏晴姐姐，也有沈然哥哥，还有其他小朋友和她玩，中午睡觉老师还会给唱跑普普通通的安眠曲，一切都很好，但她还是很孤单，因为见不到最喜欢的人，所以孤单。 立于叶清河肩上的白猫跟着在叶芽脸上舔了下，又闭眼沉睡。 “我们要回家么？” 叶清河抱着叶芽上车，和司机说出一个地址，“我们要先去沈昼哥哥那里。” “咦？” “沈昼哥哥生病了，我要把今天下来的卷子给他送过去。”沈昼班级里没什么朋友，只有叶清河愿意和他相处，送试卷这种事也只有他愿意去做。 要说起来他这同桌也真是倒霉。 先是吃饭的时候被鱼刺卡了喉咙，情况有些严重，于是叶清河就带着他去找校医，结果刚路过校园草坪时又被坏掉的喷水机呲了一身水，虽然鱼刺下去了，可是身上却湿了，他只能去更衣室换备用的衣服，万万没想到走廊刚拖完地，一身水的沈昼像条跳咸鱼似的呲溜出去还撞了脑袋……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头疼脑热的沈昼请假回家。 太可怜了，人为什么会倒霉到这种地步。 原本深深羡慕他中奖体质的叶清河在此刻只有浓郁的同情。 终于到了石锦洞，由于小区道路窄小车子无法驶入，叶清河只让司机把车子停留路边，独自牵着叶芽进去，奇怪的是沈昼家里并没有人，他向猫眼里张望，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沈昼哥哥不在吗。”叶芽小手拍打着房门，“沈昼哥哥你在吗？” 没有回应。 “估计买东西去了，我们去外面等一会儿吧。”叶清河拉着叶芽走出楼道。 就在此时，叶芽看到匍匐在叶清河肩头的白猫从空气中走出，猫瞳死死盯着斜对角的窄巷。同时，她听到无数声音响起。 “那个孩子要被打死了……” “本就是不幸之人。” “可怜呀……” 风在叹息，树在摇晃，纷纷低语着可悲。 叶芽脚步顿下，不由自主朝着前方看去。 她正想着过去时，被系统阻拦。 [叶芽不要过去。] [叔叔？] 系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你要代替死去的叶芽完成她的宿命，沈昼也会走完自己的宿命。] 在原著剧情中，沈家兄弟在买药回来时被三四个小混混逼近巷子，他们对兄弟俩接连殴打，甚至故意拿刀吓唬不住哭泣的沈然。 旁人漠视不理，恶人轻侮践踏，种种行为把这个只有12岁的少年逼上绝路，他失去理智，夺刀杀了为首的不良少年。 再后来，沈昼退学离开，失去哥哥的沈然变得更加内向，更别提不懂事的小朋友三天两头欺负他，还好有夏晴鼓励他走出困境，至此以后沈然变得坚强勇敢，发愤图强成为警察，然而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哥哥…… 长大后沈然追捕连环杀人犯“夜”，最终亲手将他击毙。 可是在死去凶手的口袋里，沈然发现了他们二人小时候的合照。 这是原著中兄弟两的宿命。 没有人可以更改。 叶芽听不懂这种话，也无法理解意思，她只希望身边所有人都好好的。 “哥哥，手机。” “芽芽要手机做什么？”他随口一问，将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叶芽没回答，手指头在键盘上按了110三个数字，接线员很快接通，叶芽小奶音充满严肃：“姐姐，有人要杀人！” 网课老师说过，人类遇到危险要报警找警察叔叔。 现在沈昼哥哥遇到危险，她要找警察叔叔救沈昼哥哥。 接线员一听打电话的是个小孩子顿时愣住了，她第一反应是小孩子的玩笑，可是又不相信小孩子会开这种玩笑。 “小妹妹，你说的是真的？” “真……”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叶清河捂住，“芽芽不可以用哥哥的手机乱打电话。”他低头一看是报警电话，整个人都僵硬了。 “姐姐，你快找警察叔叔来！沈昼哥哥要被人打死了！”叶芽对着电话大喊一声，“我……我现在去救沈昼哥哥，我去救沈昼哥哥！”她哼唧哼唧的撸起袖子，一鼓作气朝着小巷跑去。 叶芽不是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她那紧张兮兮的背影让叶清河直觉不妙，着急和警察报了位置，又打电话通知司机过来，最后挂断电话朝着叶芽追去。 ** 深巷逼仄肮脏，角落堆满了人们的生活垃圾，一片恶臭中，药盒被鞋面踩扁，药片洒落满地。沈昼顾不得药，甚至顾不得护头，他闭眼咬牙，双臂死死护着怀里的弟弟。 “沈昼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啊，又是电动车又是自行车，我们和你要五十块都不给啊？！” “就是啊沈昼，抬头看看我们呗。” 石锦洞有很多个不良团体，他们无人管教，早早辍学，生活费用全靠讹诈弱小得来，年纪小又没有父母保护的沈昼是混混们常年选择的对象。 这些人在前段时间突然消失，听人说是和老大混社会了，沈昼原以为以后会过上清静生活，可是…… “你他妈给老子说话啊！” 腹部被狠狠踹了一脚，沈昼闷哼一声，“我买药剩下的20都给你们了，再没有了。” “放屁！”染成黄毛的男生一把揪住他头发，“不是有人资助你？少废话，把钱拿出来。” 沈昼被迫仰着头，在那张遍布伤痕的脸上，唯有一双眸眼清明，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没有逃避没有恐惧，恣肆似藤蔓般在他眼底蔓延。 黄毛心底发冷，一巴掌拍了过去。 一顿恶打后，他的注意力被不住哭啼的沈然所吸引。 沈然哭音低小，恐惧令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黄毛看见他脸上胎记，笑了下，从怀中掏出把折叠刀，“沈昼，你弟弟脸上的‘花’不对称啊，你说我要不要好心帮帮忙？” 沈昼瞳孔紧缩，护着沈然的双臂不住发抖。 “问你话呢。”他踹了踹他的膝盖，“不吱声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黄毛哼笑声，刀子炫耀似的在两人眼前晃过。 刀刃锐利，刀片映射出他脸颊苍白。 沈昼身体剧烈颤抖，手背青筋条条绽出。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负他们。 ――为什么所有人瞧不起他们。 父母在时亲戚欺负，父母死后他人欺负，他只是想和弟弟活下去而已，他们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这样对他…… 凭什么…… 凭什么！！ 头顶乌鸦盘旋，黑羽挡去阳光，太阳再无法照入心底。 沈昼呼出的气息粗重，眼前一张张放肆大笑的脸不住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耳边沈然的哭声蒙蔽心智，他面容扭曲，起身撞向黄毛，在对方倒地的瞬间把刀子夺入掌心。 在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沈昼面容冰冷，眸中淬炼着寒冰： “去死。” 他抬手，狠狠将刀子刺下―― “沈昼哥哥！！” 女孩稚嫩软糯的嗓音冲破黑暗而来，低低的哽咽传入耳畔，沈昼动作停下，不由看了过去。 “沈昼哥哥……” 叶芽站在巷口，轻薄阳光像一层细纱将她温柔笼罩，她快哭了，噙着泪水的眼与周遭肮脏形成极致的对比。 “芽芽……”沈昼嗓音破碎，声音又低又哑。 黄毛反应过来，夺刀把他推开，锐利的刀刃一不留神划破少年胳膊。 沈昼闷哼声，捂着胳膊歪倒在地面。 “操！”黄毛愤怒咒骂，招呼着同伴连滚带爬跑出案发地，可是没跑两步就被司机和赶过来的巡警堵了正着。 望着满身伤痕的沈昼和手握刀子的黄毛，巡警面色严肃的扣住他手：“你们几个和我走一趟。” 几个小混混被警察压上车，关门时黑色乌鸦向里面狠狠tui了一口。罪魁祸手押走后，叶清河作为证人也要去警局一趟，司机把两兄弟送到医院治疗，期间叶芽贴心守在他们身边。 在沈昼包扎伤口的这段时间里，沈然坐在后方的椅子上一直断断续续哭，压抑难过的啜泣声回荡整间病房，本来也想哭的叶芽见他那么难过，瞬间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别哭啦。”叶芽拍拍沈然肩膀，“医生叔叔在给沈昼哥哥缝伤口，你哭的话会打扰到叔叔治病。” 叶芽很懂事的安慰：“不要哭。” “可是……可是……”沈然满脸鼻涕和眼泪，“是我……我不好。” 他看哥哥病的难受，想去偷偷买药，如果不是他单独出去，也不会被那几个坏蛋堵住，哥哥也不会出来找他…… 沈然越想越难过，哭得越来越大声。 这幅景象让系统重重叹息一声：[这下好了，我们的任务恐怕又很难完成了。] 沈昼还好，毕竟他不是剧情主人公也和叶芽没有直接接触。沈然不同，沈然是这部小说中的男主，占据重要地位，如果沈昼没杀人没离开，什么也没失去的沈然还有什么理由发愤图强，有什么理由成为警察？ [系统提示：《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5：给未来男主造成生命中最惨痛的打击。（已完成）] ？ ？？ ？！！！ 这他妈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这怎么就完成了！ 这件事和叶芽有什么两毛钱的关系吗？ 秒打脸的系统裂开了，看着叶芽脑袋上生长出的第二片叶子，它整个统都不好了。 这个任务自动评定功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仔细看看这个自动功能好像没有定主语，也就说只要男主遭遇打击，就会把奖励算在叶芽头顶，哪怕真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难不成它重金开发的功能产生了bug？ 正当系统对自我产生怀疑时，沈然擦干净眼泪，“我以后……以后也要当警察，不要让人欺负哥哥。”他对着包扎的沈昼说，“哥，你等我我长大了保护你。” 沈昼回头，唇边牵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好。”他说，“我等你长大。” 沈然低头，因他这句话又哭了出来。 这种发展完全超乎预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系统仔细琢磨了下，虽然和想象中的有所差别，可结果是一样的，只要结果相同，过程如何发展是无所谓的，也就是说……它高价研发的功能没问题！ 嗯，没问题！ 系统独自在脑袋里说相声，叶芽小脸拧了拧，决定无视系统叔叔。 她跳下椅子走到沈昼身边，看着刚打好绷带的胳膊，不由语气担心：“痛不痛？” 沈昼摇头。 “真的吗？”她双手扒在桌上，小眼神满是不信任。 “真的。” “真的真的不痛吗？”叶芽还在不死心的问，她看向医生，“医生叔叔，你可以把芽芽的血抽出一点点吗？” 医生看了过来。 叶芽卷起袖口，对那圆溜溜的手腕打量几眼，狠心选了中间一块位置：“这里抽，抽出点点分给沈昼哥哥，这样痛痛马上就飞走了。”只要沈昼哥哥可以好，她的秘密被人发现也没关系。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认真，丝毫不会让人怀疑话里的真实度。 沈昼长睫垂下，先前的所作所为在脑海重现，当时如若不是叶芽拦下，他真的会刺下去。 他庆幸，更自厌。 伤口包好，沈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输液。 沈然哭累了，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叶芽没睡，听话乖巧陪伴着他。 “沈昼哥哥累的话可以靠着我。”叶芽拍拍自己的小肩膀，很大方的说，“没关系没关系的。” 他表情安静，黑瞳中凝聚着暗淡的光。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芽芽了。” 他问，神色灰暗。 036 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当着小孩子的面拿起刀,还说出那种骇人的话。叶芽年幼，沈昼不想因为这件事为她造成心理阴影，也不想小朋友因此讨厌他。 他卑微如泥虫,不愿阳光染上暗色。 “沈昼哥哥要摸摸我的小脑袋吗？”叶芽凑上去，突然说。 沈昼被逗笑了,抬手轻轻捏捏她的哪吒头，又在头顶拍了拍。 刚长出两片绿色小叶的四叶草摇摇晃晃想要躲避少年触碰，然而当他摸过来时候,小叶子主动蹭了上去,如猫咪般亲昵挨着他的掌心。 “沈昼哥哥要是不开心，可以摸芽芽头顶的小叶子。”她眼儿亮亮，“摸摸头,就开心啦。” “好。”沈昼莫名想哭，“谢谢芽芽。” “没关系没关系。”她拍着胸脯说，“沈昼哥哥是好人，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沈昼哥哥，我还有黑雀雀都会保护你的，你不用难过，更不要因为他们变坏。” 叶芽敏感觉察到了什么,她不知如何安慰，努力用贫瘠的语气组成了最诚挚的语句,希望饱受伤害的少年能因此感到丝丝温暖。 身上伤口隐隐作着痛，父母离世后，沈昼告诉自己要担任起爸爸妈妈的责任，要保护弟弟不被人欺负,所以他习惯忍耐，习惯把一切藏在心里。 叶芽的安慰并不能改变现状,却让他心底受到了些许触动。 “嗯。”沈昼不想让小姑娘看到自己没出息的掉眼泪，伸手自然擦去眼角的湿润，又温柔摸摸眼前那细软的发丝，“我知道了。” 叶芽往沈昼旁边挪了挪，紧紧贴着让他不再孤单。 很快，叶清河与司机过来。现如今发生了这种事，石锦洞那地方自然不方便再回去，何况沈昼还在发烧，思来想去，叶清河决定先带沈家兄弟回家，好好和父亲商量下以后的事。 考虑到沈然，这一次的沈昼没有拒绝。 那些不良混混分布在石锦洞各个区域，知道同伙被抓，肯定不会放过他和沈然，现在回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 叶清河和叶芽静静陪着沈昼打完点滴，叶清河还不放心，又找医生给沈昼开了些感冒药，几个小朋友这才坐车回家。 天色已暗，叶家别墅笼罩在星月之下。 他们前脚刚进门，叶霖川后脚回来，一瘸一拐由助理搀扶着走。 瞥见家里多了两个孩子，叶霖川也没有多问，自顾自到沙发坐下。 “爸，您腿没事吧？”望着叶霖川肿起的脚踝，叶清河眸中染上担忧。 “没事，轻微扭伤，一周左右就能好。” 他心情很好。 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说话间都带上轻快。 叶霖川目光停留在静静站在一旁的沈昼身上，视线偏移，对着那脏兮兮的校服和缠上绷带的手臂静默三秒，心头莫名涌出一股惺惺相惜。 “沈昼被混混堵在家门口欺负。”叶清河放轻语调，“可以让他和然然在我们家住一晚上么？” “嗯。”叶霖川倦了，支撑着扶手站起，“那你好好招待，晚餐不用叫我，想吃什么就找厨房准备。” “好。” 叶霖川走了两步又停下：“待会儿问问子煜，你们想要什么就找何助理。”说完，叶霖川又低垂眼睑瞥向站在沈昼旁边的小豆丁。 ――越看越不爽。 叶霖川淡然收回视线，拖着伤脚走进电梯。 晚餐结束后，还处于感冒状态的沈昼领着沈然早早回房里睡下。叶清河陪着弟弟妹妹玩了会儿，独自敲响叶霖川卧室房门。 “进。” 他推门而入。 冷色调的卧室之中，叶霖川半躺在床上翻阅书本。 “爸，那个……” “是关于你那个同学的吗？”叶霖川合书看去。 被一眼看破的叶清河窘迫点头。 “想给他们换个住处。” 叶清河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记得你们学校旁边有个小区，叫……” “尚嘉国际。” “对。”叶霖川忆起，“里面有一套房子是你外婆的，过世后分给了你，你若愿意，可以让他们兄弟俩住在那。虽然小区有些年头，不过各方面还是不错的。” 叶清河眸中亮了下，抿唇压抑着不住上扬的喜色。 “谢谢爸爸。”得到想要的结果，叶清河当下准备离开房间，然而就在此时，叶霖川又叫住了他。 “叶清河。”他声音严肃，令叶清河立马顿住脚步。 “人有善心固然是好事，你想帮助同学我也不会拦你。不过有些事你要考虑清楚，你的善意到底可以维持多久。” 叶清河咬唇，眉头缓缓皱起。 叶霖川神色冷清，慢条斯理叮嘱道：“不要让善良成为你前路的阻碍，也不要让善意成为某一天可以反噬你的毒瘤。” 叶清河年幼赤城，还不甚理解父亲话语里的深奥。 但他知道父亲希望他长大继承叶氏，成为与他一样的商人。商人利益至上，从不做无谓的投资，他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了，父亲。”叶清河垂眸，突然感觉胸口压了块石头，沉甸甸让他喘不上气。 从他出生在这个家里，未来都已经打上句号。 他不会忤逆，不会反抗，也不敢生出梦想，每一个脚步都按照父亲所规定的路线走。 ** 夜浓郁，别墅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 在所有人沉睡之时，一扇房门缓慢压开条缝隙，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体从里面钻了出来。 叶芽双手抱着兔子玩偶，小脚上踩着双兔耳拖鞋，她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注意后，按开兔子脑袋后面的按钮，两束亮灯从它眼睛发出，照亮前方道路。 叶芽小心翼翼爬上四楼，成功找到叶霖川卧室，踮起脚尖将门推开。 没锁。 她轻易进入。 卧室宽大到冷清，绵长清浅的呼吸从中间那张大床上传来。叶芽关灯，蹑手蹑脚接近。 叶霖川睡得正熟。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浓眉紧锁，表情比清醒时还要不愉悦。 接着窗外一缕月色，叶芽清晰看到他头顶不住扩散开的乌云，想必是那朵倒霉云在作祟，哪怕睡梦中也不让他落得清净。 叶芽歪头啃着手指头。 她不喜欢阿弟，但是也不想让阿弟被黑雀雀诅咒。 叶芽把兔子放在桌上，双手谨慎缓慢地拉起叶霖川胳膊…… 他似有察觉，挣开叶芽的手翻到另外一边。 叶芽一愣，急急忙忙绕过床那头，又拉起他手。 叶霖川又转了过去。 叶芽不死心的再次跑过去。 他又转过去。 她又哼哧哼哧跑过去。 以上过程重复五遍后，叶芽累了。 她苦恼敲着脑袋，要是再不让臭弟弟摸摸头，他只会越来越倒霉，越来越倒霉，直到一无所有，再没什么可以失去。 可是…… 叶芽茫然失神，弟弟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摸摸她？ 困惑中，叶霖川的左臂从床上滑落出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大手，叶芽眼睛刷的亮了，她两只小手手叶霖川的大手，费劲抬起往自己脑袋上搁，眼看快要成功时，叶芽胃部涌出一口冷气―― “嗝！” 叶芽瞪大眼，啪得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嗝……” 她打嗝了。 嗝嗝声不受控制的从嘴巴里冒出来，叶芽一边捂嘴一边后退，距离房门还剩几步远时，台灯亮起。 叶霖川眼睛半眯，睡眼惺忪望着她。 叶芽打出了一个惊恐的：“嗝。” 叶霖川闭了闭眼适应眼前的光亮，他睨向桌上的兔子玩偶，又睨向一脸胆怯的叶芽，大脑瞬间清明。 “怎么，想暗害我？” 叶芽连连摇头，嘴巴里又冒出一一声：“嗝。” 叶霖川面无表情盯望她。 叶霖川：“回去睡觉。”现在都十二点了，这小孩子也真够闹腾的。 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 叶芽也顾不上打嗝，跑过去翻身上床，小手用力推搡着叶霖川，奶音纠缠：“阿弟别睡，嗝……别睡嗝……弟。” “。” 有完没完！ 叶霖川没有耐性，恶狠狠瞪她，威胁：“在不睡觉就找大灰狼吃掉你。” 叶芽愣了下，说：“可是大灰狼不睡觉吗？” 叶霖川：“大灰狼是夜行生物，不睡觉。” 叶芽：“为什么嗝……呀？” 叶霖川彻底烦了：“因为它就喜欢晚上出来，专门吃你这种不睡觉讨人厌的小孩。” 叶芽若有所思，只见她小腚一翘，小眼一闭，直挺挺倒在叶霖川床上睡了。 五秒钟后。 “阿弟，大灰狼来了吗？嗝。”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不知啥时候才出现的大灰狼抓走。 叶霖川忍住扶额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 “给我起来。” 叶芽翻了个身，双手遮挡着眼睛，只留下一条缝隙向外张望：“可你不是说有大灰狼？” “……” 这小孩怎么这么烦人。 “你走不走？”叶霖川冷冷注视她，脸上写满厌倦之色。 “你摸摸我的小脑袋我就走。”叶芽主动把自己乱糟糟的脑袋顶送过去，“摸一下下，就一下下。” 她头顶的小叶子似乎不乐意，花叶紧缩成两颗球形，瑟瑟发抖颤成一团。 心中涌出的烦躁令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瞥向面前的小脑袋。她头发多，滚了一天早就乱的不成样子，叶霖川指尖蜷缩，他当然是不想摸的，可怕不摸她又不走。 烦。 “为什么非要让我摸你脑袋。”叶霖川就不理解了，好好地干嘛缠着要摸摸，一缠缠一天，一缠缠半夜，他手上又没宝贝。 灯光下，叶芽一双眼睛水亮无比。 “因为、因为你摸摸我，你就会有好运啦。” “？” “我的脑袋瓜子是可以给人带来幸运的脑袋瓜子。”她认真说道，“我知道阿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叶霖川笑了：“你不喜欢我还要给我带好运？” “可是子煜和哥哥喜欢你，你要是不幸运，哥哥还有子煜会很难过的。”叶芽很贴心的为两位哥哥所忧虑。 比起讨厌叶霖川这件事，还是让哥哥开心比较重要。 她很大方，虽然早上是说过不让他摸脑袋，可是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你……你要摸摸吗？” 叶芽小小声的问，期盼化作萤火从眼中倾泻。 那眼神过于闪亮，让叶霖川想忽视都难。 037 叶芽神色迫切,叶霖川缓缓伸出手，极为不情愿朝着眼前的小脑袋摸了下，指尖刚接触到发顶便迅速抽离,这个过程只持续一秒。他手收的干脆，未见丝毫犹豫。 “好了,快回去睡觉。”应她要求完成任务的叶霖川漠然催促，恨不得立马把小孩抱出去。 叶芽望向他头顶，满意点点头。 很好,小乌云也要走了,那么小叶子也要走了。 “拜。”叶芽小手一挥，麻溜跳下床转身离去。 叶霖川长舒口起，后脑勺刚贴上枕头,门再次被推开，一身白色睡衣的叶芽重新出现在视野内。 接连的打扰让疲惫一天的叶霖川烦躁无比，语气不善：“你有完没完？” “我的小兔子忘记拿啦。”叶芽丝毫不在意他凶巴巴的语气，厚着脸皮跑过来拿走桌子上的小兔子。乌漆嘛黑的环境让眼前不适应，她低着头，站在床边当着他的面打开兔灯。 刷―― 微笑兔子双眼射出两道亮白的光束，顿时吓得叶霖川心律不齐。 “阿弟再见。”叶芽握着兔子的手对着叶霖川挥挥,抱着兔子满足离开。 叶霖川心有余悸，目送叶芽离去的双眸迟迟没有转动。 “要小心台阶。”叶芽抱紧兔子,踩住光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向下移动，末了向楼上喊道，“我没事，阿弟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下去的。” 声音远去，叶霖川盯着半敞开的房门出神。 ――谁会担心！！！ 年纪小小自作多情！ 叶霖川翻身闭眼,想了想，再次把台灯打开，借着温暖灯光安心入睡。 万籁俱寂时，叶霖川头顶那片原本消失的乌云再次浮现将他笼罩，体积虽是小了点，颜色却和原来一样深。显然的，他那短短一瞬间触碰到的小幸运并没有完全将黑雀雀所带来的不幸给打败。 ** 翌日，叶霖川早早离开去签订合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周旋在公司和各大会议上，预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家。得知父亲离开，子煜一早上心不在焉，早餐吃了两口便趴在桌上不再动弹，恹恹地毫无气力。 “哥。”叶子煜侧过脸看向叶清河，“我想去上学。” 叶清河闻声抬头：“你决定好了吗？” “嗯，我要去上学。”子煜那声应答虽低，却固执坚定。 屋子很大，玩的东西也很多，可是无人作陪又有何意义。以前有叶芽陪在身边他还不觉得孤单，现在叶芽也去上课，只留下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太过孤单难受。 与其独自忍受等待的煎熬，还不如走出第一步。 开始也许艰难，但总要尝试。 听到这番话，沈然友好邀请：“你可以来我们幼儿园，和我还有芽芽一起玩儿~” 叶子煜翻了个白眼：“谁上幼儿园啦，我上的是小学！” 他都七岁了，怎么可能再去和那些单纯的小朋友上幼儿园。 沈然瞪大眼不可置信看着他，想不到比他只高一个头的子煜竟然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叶清河沉思几秒。 子煜的课程都是在家里直接进行，身体原因导致他的学习进程比同龄人慢一些，让子煜直接去读二年级可能会跟不上进度，如此想来只能先去上一年级。现在开学没多久，只要努力努力还是可以赶上其他小朋友的，这样下学期直升二年级也会轻松些。 “那子煜可以上哥哥之前的小学。” 育华小学就在一中对面，小学成绩好的话可以直升一中，离得近也方便照顾弟弟。 “你要是没意见我可以联系何叔叔帮你办理。” 叶子煜心中期待又忐忑，好半天摇摇头：“我没意见。” 处理完叶子煜的事，接下来就是沈昼了。 叶清河偷偷瞄了眼身旁同桌，以他现在的伤势肯定要请假休息，刚好可以借这个时间让何助理带他去看看小区的房子。 吃过早餐，叶清河给何助理发送了有关事宜的短信，见时候不早，便背起书包招呼两个小朋友上幼儿园。 沈然和叶芽手牵手站在车前，齐齐冲两位哥哥挥手告别。 “哥哥你要好好养伤。”看着手臂受伤的哥哥，沈然一阵失落，“你放心，我会乖的。”他恋恋不舍看了沈昼一眼，钻入车内。 叶芽想了想走过来，“沈昼哥哥……” “嗯？”见她有话要说，沈昼急忙蹲下。 少年感冒还没好，肤色灰白，瞳中没多少精气神。 她握起沈昼的手，啵儿的下亲了口被绷带缠绕住的伤口，诚心祝福：“亲亲给你，伤伤快好。” 沈昼浅笑，掐了把她圆乎不少的脸蛋：“谢谢芽芽。” 她又晃晃手，扯着书包带子爬上后座。 车影转眼远去视线，沈昼正要回屋，听到旁边男孩嘀咕：“芽芽怎么不亲亲我？我也生病了……”最后那句醋意十足。 沈昼一怔，笑了。 “今天沈昼哥哥陪你。”沈昼拉起子煜的手向屋子里走，“想玩什么都可以哦。” 子煜表情瞬间明媚，开开心心的拉着沈昼去找他那一屋子的玩具。 ** 叶清河上学时间比他们早，司机先送叶清河去学校，紧接着才送两位小朋友去幼儿园。 距离七彩糖幼儿园还有五分钟路途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毫不意外是日常任务。 [《恶毒女配主线之路》主线任务06：在男主最痛苦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刀。（未完成）] [随机支线任务已更新：取代夏晴成为幼儿园最闪耀的存在。（未完成）] 致命一刀…… 叶芽静默。 这是叔叔要让她用刀子插沈然吗？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她可以做坏蛋，但不能用刀子插人的！ 叶芽当下拒绝：[我不做！] 系统刚醒来就听到这傲娇的三个字。 系统：[芽芽不开心？] 叶芽不高兴地一声哼：[叔叔让我插人，我决定先不理你了。] 她点开系统面板的设置键，找到屏蔽一栏，毫不犹豫将系统拉黑24小时。 系统：[？]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理它了，不对，她是怎么知道系统可以屏蔽的！！！ 不愧是他看中的妖怪幼崽，未经提点就能找到系统隐藏功能，和她母亲一样聪明。 系统很是欣慰，将叶芽屏蔽它这事抛之脑后。 学校很快到达，沈然护着叶芽从车上下来。 他们前脚刚进幼儿园，夏晴后脚追上，边跑边声声呼喊着“芽芽”、“芽芽”。 叶芽的注视成功被吸引过来，停下脚步还没转过身就被夏晴抱了满怀。 “我好想芽芽呀。”夏晴两条细胳膊搂着叶芽，还没开心多久，就见旁边多了个碍眼的电灯泡。 “你、你为什么和芽芽一起来的？” 沈然老实回：“因为我住在芽芽那里。” 夏晴：“！！’大写的危。 叶芽也很诚实说：“然然还有沈昼哥哥都在。” 夏晴：“！！！”特大写的危。 她吃醋了。 拽着叶芽的手委委屈屈：“可是……可是芽芽不是我妹妹吗？” 叶芽点点头，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算：“是呀，我也是哥哥还有沈昼哥哥的妹妹，还是沈然哥哥的妹妹，还是子煜的妹妹。” 夏晴：“你怎么是这么多人的妹妹呀。”她都快糊涂了，那个沈昼哥哥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师在前面催促着小朋友进教室。 夏晴顾不得那么多，着急忙慌从书包取出几颗旺旺牛奶糖塞到叶芽上衣的小口袋里，“给你吃，记得要嚼碎慢慢咽，不然会呛到的。” 叶芽拍着小口袋点了点头：“谢谢夏晴姐姐！” 等夏晴跑远，叶芽也要回教室了，她把一颗糖分给沈然，学着夏晴刚刚的语气说：“给你吃。”小姑娘声音软乎乎，“记得要嚼碎慢慢咽，不然会、会……” “呛到的。”沈然贴心接话。 “芽芽，快回教室了！”老师在班级门口催促，叶芽扯紧书包肩带，嗖的下跑了过去，就像一条脱缰的小毛驴。 “慢点，会摔……” 老师话还没落，就见小姑娘稳稳当当摔倒在地面。尽管地上铺了柔软的草坪，老师还是担心小朋友磕碰到，她匆匆过去想把她抱起，就见叶芽芽小手小脚并用着从地上爬起，没事人似的拍拍身上的土，又拍拍脑袋：“没事没事，下次不可以跑这么快。” 说完吸溜了下鼻子，大摇大摆进入班级。 刘老师刚递过去的手尴尬僵在原位。 这小孩……意外的让人省心呢。 ** 早九点，幼儿园所有学生聚集在操场做早操，叶芽个子低，自然排在了第一排。 他们跳的是《动物模仿操》，轻快的前奏曲过后，歌声响起。 “小金鱼，游啊游，摇摇尾巴点点头，点点头，点点头，摇摇尾巴游游游……” “小孔雀，真漂亮……” 叶芽刚上幼儿园还没来得及学习早操，她跟着领舞老师笨拙扭动着小屁股，手臂挥一下停一下，旁边小朋友转完圈她才开始转，小小的身体总比别人慢半拍。 “那是刘老师班上新来的学生吧？”领舞的老师们低低交谈，“真可爱。” 小姑娘今天把头发扎成了三个揪揪，穿着小裙子蹦蹦跳跳、扭来扭去，因为长得精致漂亮，就连做起操来都比别人引人注目。 听学生被夸奖，刘老师莫名骄傲。 早操很快结束，休息过后，正式开始今天的第一堂课。 第一节课是音乐课。 这是叶芽最喜欢的。 她提前把课本摆放整齐，脊梁挺直，小手交叠放在桌上，就差没直接把期待两个字写在脸上。 刘老师坐在钢琴前，“我们今天学唱《小毛驴》。” 听到是小毛驴，叶芽肩膀耷拉下去，其他小朋友也不开心了。 “老师老师，我要听小飞侠！” “不要小毛驴！” “小毛驴不要听！我要听嘟嘟嘟！”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刘老师头大一圈：“好吧，那小朋友们你们想唱什么呀？” “超级飞侠！” “小魔仙变变变！” 不同的声音接连响起，头痛之际，刘老师的目光停留在第一排叶芽身上。她举着手，乖乖等人叫。 刘老师心一下化开：“芽芽来，告诉老师你想唱什么？” 叶子从小椅子上坐起：“我想听《妈妈的一天》。” 哎？ “有这首歌吗？”刘老师困惑问。 “有。”叶芽笃定点头，“妈妈写的歌，妈妈很温柔，每天给我唱。” 提及妈妈，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眼神里倾注着对母亲浓郁赤忱的爱意。 刘老师是真的没听过这首歌，可是见小朋友一脸期待，也不好拒绝。 “那……芽芽要不要上来给老师唱唱看？” 叶芽点点头，大大方方走到前面。 十几个小萝卜头都高仰着脸等叶芽唱歌，她耳朵微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芽芽不用害羞，大家都会好好听你唱歌的。” 老师的鼓励令叶芽打消不安，她扯住衣角，深吸口气张开嘴，小孩澄澈软糯的嗓音回荡周遭： “我是深山一只怪，白天要打架，晚上要吃饭；” 嗯，听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刘老师敲打琴键，跟着她调子伴奏。 叶芽的小脑袋随着节奏轻轻点动：“吃什么呢？吃什么呢？”她学着母亲的样子伸手一指，“先吃爱笑的……” 桌位上正笑得咯咯的小朋友笑容僵住。 “再吃爱哭的。” “？” 不对吧这个歌！！？ 刘老师弹琴的手一抖，现实里谁家妈妈教孩子唱这种曲儿，好像电视里也没播过？即使困惑，刘老师还是没有打断，继续听她唱。 叶芽唱得有些跑调，但依旧认真：“往上撒点盐，翻个滚来放点糖。”她蹲下又高举双臂狠狠跳起，曲调欢快，“吧唧一口吃完啦！” 叶芽摇头晃脑唱了最后一句：“我是深山一只怪，白天要打架，晚上要吃饭；哎呀哎呀吃不饱，哎呀哎呀没吃饱……” 伴奏戛然而止，空气骤然凝固。 刘老师一脑门冷汗的盯着全班同学，生怕他们嗷呜一嗓子都嚎哭出来。 鸦雀无声五秒钟后―― “哇~~~~~~~~~~~” 满屋子赞叹。 啪啪啪―― 鼓掌声清脆震耳。 叶芽迎着小朋友们满屋子闪亮的目光，谦卑鞠躬：“我唱完啦。”她乖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师老师，教我们唱这个！！” “我要唱这个！！！” “老师，我想唱《妈妈的一天》！” “老师老师……” 咋咋呼呼，叽叽喳喳，比刚才还要闹腾。 刘老师神色裂开，这、这要怎么教！！ 最终是下课铃声帮助刘老师解决这一尴尬的局面，可以自由活动后，小豆丁们全部围在叶芽旁边，兴冲冲想和她学唱歌。叶芽岂是小气之怪，拍着胸脯保证把他们都教回。 刘老师沉默地看着叶芽的私人小课堂，疲惫一声叹息。 ――算了，小朋友就是这样，估计明儿就忘记了。 终于到了午餐时间，今天要吃的是糖醋小排骨还有豆腐汤，老师把饭全发下去，开始照顾学生吃饭。 盘子里的糖醋小排骨色泽红亮油润，看着就很有食欲。叶芽迫不及待拿起一块放在嘴巴里啃着，糖醋小排骨酸甜适宜，没一会儿便啃了干净。叶芽舔舔嘴唇，吮吸着手指头上的油渍，小眼神悄咪咪向后面瞟着。 刘老师正在喂帮一个小朋友擦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她放心下来，光明正大用卫生纸包了一块糖醋排骨装在了书包口袋。 ――这个好吃，她要留去给哥哥尝尝~ “刘老师在么？” 突然，隔壁大班的老师过来。 刘老师分神望过去：“是李老师啊，有事吗？” 李老师很是为难：“我们班的夏晴非吵闹着找妹妹一起吃饭，所以就想来麻烦你一下……”夏晴这妹妹来得突然，让李老师一头雾水，直到她说小班，才不得已带她过来。 夏晴端着小碗乖顺站在李老师身侧，视线穿过人群，准确无误落在叶芽身上，她咧嘴笑，牙齿洁白。 刘老师摆摆手道：“没事，来就来吧，不过谁是你妹妹？” 夏晴指着叶芽了，大声说：“芽芽是妹妹。” 刘老师恍然，笑着揽过夏晴：“没关系，我会看好她，李老师先回班级看学生吧，等一会儿吃完我送夏晴回去。” 李老师对着夏晴叮嘱几句后，匆匆回到班级。 夏晴的到来让小班更加热闹，有几个孩子不吃饭，吵闹着让刘老师放小猪佩奇。现在是吃饭时间，老师怎么可能依着他们看电视。 “思思乖，吃完饭饭老师才可以给你放小猪佩奇。”刘老师端碗哄着。 思思摇摆着头，“不要不要，我要看小猪佩奇，佩奇。” 她一喊不要紧，也让旁边乖巧吃饭的小朋友吵闹起来，纷纷叫嚷着要看小猪佩奇。 叶芽双手捧着骨头啃，啃得脸蛋脏兮兮，嘴角全是裹在糖醋排骨上的酱汁。 叶芽对着手里的猪骨头若有所思，止不住说了句：“可小猪佩奇不是已经被吃掉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班十几个同学齐齐看了过来。 被众目注视下的叶芽从容不迫，指着碗里还剩下的一块小排骨：“这是佩奇~” 嘶―― 全班同学瞪大着眼，满是惊愕。 夏晴恍然大悟，把碗里的排骨给叶芽看，可乐地说：“那这就是乔治……”她咯咯笑出声，积极发问，“老师，小羊苏西昨天没出现，是不是已经在前天被我们吃掉了呀？” “……”前天吃的是羊肉汤。 班级诡异寂静多秒后，一道嚎哭打破沉默。 “佩奇被吃掉啦――！” 深爱小猪佩奇的思思哭到不能自己。 她一哭，直接带动整个集体。 悲惨哭声接连响起，隐约夹杂着“我要佩奇”，“我要乔治”，“猪爸爸猪妈妈也死掉了吗？”，“杀猪凶手”等等词汇。 刘老师拿着勺子的手在抖。 十几个小朋友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在地上打滚，叶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乖乖巧巧喝着豆腐汤。 “芽芽，给你吃乔治。”夏晴大方的把自己的排骨分给了叶芽，打了个饱嗝，拍拍吃饱的肚子站了起来，“那我回去啦。” “夏晴姐姐再见。”送夏晴离开，叶芽把那块排骨再次包着放在书包，乖巧把干净的小盘子端到刘老师面前，炫耀似的说：“老师，我吃完啦，你看我没有剩下。” 刘老师面如死灰。 “老师，他们为什么哭？”丝毫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手的叶芽满脸无辜与疑问。 刘老师生无可恋。 ――幼儿园老师好难当。 ――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又是想辞职的一天。 …… 小猪佩奇被吃掉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一中午便传到幼儿园的每个小朋友耳中，一时间让深爱小猪佩奇的幼儿园生悲恸到不能自己，对着啃完的猪骨头发誓再不吃猪肉。 叶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老师哄小朋友的时候她一个人玩；老师安顿小朋友午睡时叶芽早就自己把自己哄睡了，看似很省心，实则…… 这小孩比任何一个孩子都难搞！！ 刘老师心累到不能自己。 休息时间眨眼即过，睡醒一觉的小班生依旧蔫蔫的找刘老师要小猪佩奇，刘老师没了办法，便给全班同学放了《小猪佩奇》。看到熟悉的粉红色吹风机脑袋，孩子们受伤的心灵找到些许慰藉。 叶芽跟着乖乖看，待佩奇父母出现时，眸光染上一缕难过。 ……芽芽也想爸爸妈妈了。 “芽芽不舒服？”见她不言不语，表情低沉，刘老师不禁关切问。 叶芽抬头，长睫纠缠下的瞳闪烁着疑问的光：“老师，这是它们被吃掉前拍下的吗？”在她的世界观里，小猪佩奇和糖醋排骨是同物种，可是现实世界只有糖醋排骨没有小猪佩奇。 除了被吃掉，叶芽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话一出口，十几双视线聚集到刘老师身上等待回答。 刘老师嘴唇扇动无法回答。 自然而然的―― 又是阵阵哭声。 一直到手工课，失去佩奇与乔治的幼儿园宝宝们都无法从悲伤走出。 望着一张张低落的小脸，叶芽敲敲脑袋很是忧愁。 她想起隔壁蒲公英爸爸去世时他的家人们都很难过，后来蒲公英妈妈将蒲公英爸爸埋在了土里。 食人花妈妈说过，不管是人是妖，死后都要入土为安，百年后又是条好汉。 保姆阿姨看的电视也演过，人死了要挖土卖起来，再立一块墓碑，这样就能转世投胎啦。 她暗自打好注意，起身把做好的粘贴画交到台上，拉拉老师袖子，乖乖巧巧问：“老师，我可以要一张卡纸吗？” 刘老师那里有很多张手工用的硬卡片，见叶芽早已完成手工，没有多问的递她一张。 “谢谢老师。” 叶芽接过卡纸，回到座位上涂涂画画。 038 小班的孩子们专心用胶棒黏着画,没人吵闹没人哭泣，风平浪静到让疲惫一天的刘老师很是欣慰。突然间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是母亲打过来的。 最近父亲老毛病犯了,断断续续一直不好，刘老师担心父亲有情况,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接一下。 电话响声急促，她和负责生活的老师说了声后，最终站了起来,路过叶芽身边时低头瞧了下,只见芽芽握着水彩笔，往卡纸上涂画《小猪佩奇》，一家四口手拉手,吹风机头整整齐齐。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刘老师欣慰离开。 等门一关，叶芽换上黑笔，画了个框框将四口猪圈在里面，最上面缀了朵黑花。她最会画的就是花，那朵黑花可谓是点睛之一笔，让一家四口充满悲情的色彩。 叶芽捧起画挠挠脸，总觉得缺些东西。 她琢磨半天,总算想起缺了什么。 ――字。 电视上人死了都会在遗像旁边挂两幅字。 可是她没有笔…… 芽芽咬着笔头陷入沉思，决定等放学时再写字。 她把画好的卡纸放到小抽屉,又从小画本上撕下一张纸，抚平慢慢对折起来。 旁边刚黏好画的思思好奇看了过来：“芽芽，你在做什么？” “做棺材。”叶芽动作不听，软软糯糯的说。 “棺材？”小朋友满脑子问号。 叶芽偷偷瞄了眼后面暗中观察的生活老师,凑近和思思嘀咕：“我口袋里还有佩奇的遗体，等我做口小棺材,让佩奇入土为安。” 思思困惑发问：“ni体是什么呀？” 旁边小孩口齿不清着说：“兔兔安安是什么呀？” 看着面前无知的四只眼睛，叶芽叹息着摇摇头，继续用纸张叠着纸盒子，稚声稚气：“你们还小啦，等你们长大就懂了。” 她说起话来和大人一样莫测高深，思思哇了好大一声，鼓鼓掌，崇拜道：“芽芽和妈妈一样~” “我知道啦。”旁桌的小男生凑过来，“这叫葬礼，我们要送发发给佩奇。” 发发是花花的意思，小朋友们都懂。 小男生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朵皱巴巴的红色折纸花，说：“我要给佩奇献fa。”这朵折纸花是昨天下午在手工课上做的，每个小朋友都折了好几朵，除了给老师展示的那朵外，他把多余的留在了书包里。 见他拿出花来，孩子们恍然惊醒，纷纷和生活老师要折纸，准备多折些给可怜死去的佩奇一家。 做手工是好事，老师哪有拒绝的道理，于是等刘老师回来，惊讶看到小朋友们乖巧在桌位上做她昨天教过的手工。 叶芽已经叠好了纸盒，她趁老师不注意把书包里凉掉的小排骨放进纸盒，又找到一张纸用胶棒黏在纸盒上面当棺材板，做完一切后，叶芽小心翼翼的把棺材放在书包，静静等待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一天转瞬即过，吃过晚餐，叶芽捧着小棺材，拎着过家家用的玩具水桶来到学校角落的树坑前，她认真打量一番，满意点头，佩奇一家安息在这里大家一定都很开心。 叶芽拿起小铲子开始挖土。 树坑刚被园长浇过水，松软好挖。 “芽芽你在干嘛？”突然间沈然和夏晴过来。 “我们准备给佩奇办葬ni。”幼儿园很多小朋友都围了过来，思思悲伤的说，“可怜的佩奇……” 叶芽放下粉红色小铲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了那个变得皱皱巴巴的“棺材”，纸做的棺材不太结实，被油浸湿的纸张似一碰就碎，叶芽正要把纸盒埋进去时，夏晴突然说话。 “佩奇是洋猪。” 叶芽茫然看了过去。 “佩奇是英国猪猪，这个棺材不行的。”夏晴拍拍叶芽的脑袋，“芽芽等我。”她转身飞奔到教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根水彩笔，夏晴用黑色水彩笔在盖子上画了个十字架。 “可以啦。” 叶芽把棺材放了进去，埋好，小铲子把土地拍实，最后从小肚肚里掏出硬卡纸。 “夏晴姐姐，可以给我一根铅笔吗？”叶芽捏着卡纸问。 “芽芽等我！”夏晴又刷的下飞奔到教室。 一群小朋友围在树坑前属实奇怪，让老师想不注意都难。 见夏晴急匆匆的跑进来跑进去，李老师一把揪住，和蔼可亲的问：“晴晴，你们在做什么呀？” 夏晴面不改色撒着慌：“我们在观察小叶子。” “小叶子？” “是呀，从树上掉下的小叶子。”她挣开是李老师的手，“老师我们去画小叶子啦。” “？”李老师不解挠头，再想到小孩子们好玩的心性，便也没有过多理会。 “给你。”夏晴气喘吁吁的把铅笔递过去。 叶芽回想了下电视机的剧情，握紧笔在画框左右分别写下一句话。 [pei奇一jia一路走好，来生再zu四口之jia。] 写好，叶芽把硬卡纸插入到泥土里。 旁边小朋友排排队开始献纸花，还不忘说提前准备好的祭词。 “佩奇，思思会想念你们的。” “乔治你放心，等我不上学就去找你们。” “可怜的佩奇，可怜的乔治……” “……” 画面极为感人，一度使人落泪。 深藏功与名的叶芽小手背后站在旁边，她相信佩奇一家会转世投胎再做家人，就像她以后也会找到爸爸妈妈一样。 葬礼过后，了却一桩心事的孩子们团团围在叶芽身边。 他们还小，单纯无害不会掩藏情绪，此刻望着叶芽的眼神满是崇敬，已然把她放在了心目中最重要的地位。 豆丁a：“芽芽好厉害，竟然会写字。” 豆丁b：“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他话说完，某个小豆丁缄默许久，温吞着说：“我、我也会写你的名字。” 豆丁b名叫一一，谁都会写。 大家很快忽略这个问题，继续叽叽喳喳吹着叶芽彩虹屁。 [叮！随机支线任务：取代夏晴成为幼儿园最闪耀的存在已完成。] 闪耀。 能为佩奇办葬礼的叶芽的确闪耀，浑身上下散发着灼热的光辉，相信从今往后，她都会成为那个最闪耀的存在。 “小朋友们快回教室，准备一下要放学啦！” 放学意味着回家，想到马上就能心爱的爸爸妈妈吗，小朋友们乌泱散去，各自回班。放学时间一到，不管是大班的孩子还是小班的孩子，全都背起书包和老师挥手告别。 小朋友们一走，校园瞬间安静。 刘老师站在门口疲惫长舒口气，正要回去收拾教室，忽然看见树坑下堆满了折纸花，定睛一看，正是今天学生们在课堂上叠的。 奇怪，为什么会在那儿？ 怀着疑问的心情，刘老师走了过去。 卡纸歪歪扭扭插在泥土里，画在上面的粉红猪小妹线条简单，笑脸与电视机上如出一辙，看似正常的儿童画作却被描了黑框和黑画，加上旁边提字就像是―― 遗像。 刘老师脑袋眩晕，猛然想起今天叶芽拿了小铲子过来蹲了半天，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怎么看怎么奇怪。 那下面别是有什么东西…… 这样寻思着，刘老师用铲子挖开铺在上面的土，露出里面的纸盒。纸盒早已破损，糖醋排骨暴露在泥土里。 刘老师：“……” 这孩子……有些问题啊！！！ 恍惚中，家长群叮叮咚咚疯狂响起。 [刘思涵家长：刘老师怎么回事啊？我们家思思一回来就说给佩奇办了葬礼。] [一一家长：我们家一一回来就问我家里有没有佩奇的遗体，刘老师你到底教他什么了？] [周熊熊家长：我们家熊熊也是，他说参加了葬礼很开心。] [……] 信息不住刷屏，刘老师面色灰青，不住在群里道歉解释。 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个叫叶芽芽的根本不是普通的三岁儿童，哪家三岁儿童会画遗像，结合叶芽之前的画作，刘老师不寒而栗。 不行，必须要和她家长谈一下！ 想着，刘老师从长长的联系人名单里找到备注为叶芽芽爸爸的名字，按下拨打键。 “喂，你好。” 刘老师清了清嗓子：“你好，我叫刘娜娜，是七彩糖幼儿园小班的老师。请问您是叶芽芽的父亲吗？” 电话沉默。 半天说：“不好意思，我是叶总的助理，他正在开会，恐怕没办法接听您的电话，要是芽芽在学校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转达给叶总。” 刘老师微微顿了下，说：“这件事在我看来蛮严重的，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芽芽爸爸亲自联系一下我。” 何助理说：“芽芽和小朋友打架了？” 刘老师：“她在学校给小猪佩奇办葬礼，还画了遗像。” 何助理：“。” 刘老师看着手上的画：“要是芽芽爸爸有空了，还请让他加一下微信，具体我会在微信和他说的。”这爸爸也真是的，把孩子送这几天都没加上家长群，面都没露一下。 “好的，我会转告叶总的。” 电话挂断，刘老师弯腰收拾着满地狼藉。 ** 叶霖川六点才会议结束，接下来还要去赶赴一场酒宴。 何助理与他一同坐在后座，向他报告着工作上的事宜，全说完后小心打量他的脸色，声音放慢：“叶总，芽芽幼儿园老师来电话了。” “嗯？”叶霖川闭目养神。 “她说……”想到老师电话里说的话，何助理绷不住想笑，“说芽芽在学校给小猪佩奇办葬礼，让你加一下微信。” 叶霖川眉心跳了跳，睁眼拿起手机：“号。” 何助理忙不迭把存在手机里的二维码递过去。 叶霖川扫码添加好友，刘老师正好在，通过后把他拉到了家长群。 [刘老师：欢迎芽芽爸爸。（鼓掌）] [一一家长：欢迎芽芽爸爸。（鼓掌）] [刘思涵家长：欢迎芽芽爸爸。（鼓掌）] 一溜烟的复制黏贴，看得人脑袋大。 [刘老师：芽芽爸爸改一下群备注，以后幼儿园有什么活动会直接在家长群通知，请家长不要屏蔽。] 叶霖川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把备注改成了叶芽芽……的家长。 改完名字，刘老师发来私聊，是几张照片，他耐着性子一张一张点开。 全是画，稚是稚了些，但从用色来看很有水准。 [刘老师：芽芽爸爸觉得这画怎么样？] [叶霖川：不错。] [刘老师：除此外呢？] 除此外？ 叶霖川烦躁敷衍：[还行。] [刘老师：……] [刘老师：这是您女儿画的，除了不错还行，您就没看出其他问题吗？] 叶芽画的…… 叶霖川再次点开仔仔细细看了几眼。老实说画得真的不错还行，正常的三岁儿童绝对没有这种绘画水平。 叶霖川成功会错意，便说：[她是比普通人聪明点。] 这个对话让屏幕那头的刘老师则险些一口气过去。 她是夸她吗？是吗？是吗？是吗？ 刘老师懒得多费口舌，把叶芽这两天在幼儿园的表现如实相告：[她昨天说妈妈是食人花，今天用纸盒做棺材，非要给小猪佩奇办葬礼，您身为家长不觉得这个行为很有问题？] “叶总，马上要到了。”司机提示。 叶霖川颔首，打字的速度快了些：[除了这个问题还有其他问题吗？] [刘老师：没有了，暂时没发现其他问题。]除了她说的这些，叶芽表现的都比同龄人乖巧。 [叶霖川：没有其他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我有事先下了，老师可以直接联系我的助理，他会解决。] 说完，叶霖川合上手机拄拐下车。 助理好奇追问：“老师说什么了？” 叶霖川哼笑声：“她说叶芽画了副画，声称食人花是妈妈。” 有什么可稀奇的，那小兔崽子还说过他是四叶草呢。 现在的老师真是大惊小怪。 ** 叶芽对后续事情一概不知，正独坐在门口黯然神伤。 刚才沈昼和沈然都离开了，听说是资助者给安排了新的住处，便没继续留下给他们添麻烦。 “芽芽，要吃饭饭了。” 叶清河在后面催促。 叶芽忧愁地朝着大门方向看了眼，慢吞吞起身进屋。 “我在幼儿园吃过啦，吃的面条。”叶芽乖乖和哥哥汇报在学校的进度，说完才想起给哥哥带的好吃的还没拿出来。反应过来后，叶芽匆匆忙忙把书包拿了过来。 见叶芽有东西要给他，叶清河忙抱着叶芽来到沙发前坐下。 “芽芽又给哥哥带饼干了？”叶清河一眼就能猜出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是。”叶芽慢悠悠摇头，“我给哥哥带了糖醋佩奇~” 叶清河一脸茫然，糖醋佩奇是什么东西？ 接着，他看到小姑娘从书包拿出一块冷却许久的排骨。 现在天气变热，熟肉放在外面都容易变坏，更别提这块排骨在密封的书包里待了整整一下午。 难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叶清河吞咽口唾沫忍着反胃，一把拽过叶芽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全拿了出来。 画册，油画棒，水彩笔，断掉的油画棒…… 饼干屑，面包屑，吃了半块丢在里面已经融化的旺旺奶糖，擦完鼻涕没来得及丢的卫生纸。 还有……石头？？ 每拿出一件东西，叶清河脸色都会变上一变。 叶芽双手还举着那块坏掉的，犹豫着问：“哥哥不吃吗？” “芽芽，这个不能吃了。”把东西全从书包里收拾出来，叶清河拿过她手上的排骨放在桌上，“这个臭臭了，不可以吃了。” 叶芽显得失落：“……我特意带回来给哥哥的。” 她真的喜欢哥哥。 恨不得把所有得到的好东西分一半给哥哥。 叶清河心里一暖，拉过叶芽抱在怀里，“谢谢芽芽一直想着哥哥，不过你不可以再把幼儿园的东西带回来了。” “唔……”叶芽搅动手指，不情不愿点点头，“好吧，我尽量……” “是一定不能。”叶清河加重语气，等天气更热，她偷偷带出来的蛋糕水果估计都会臭在里面。 “还有奶糖，你为什么要把奶糖放在书包？” 叶芽垂眼玩着细软白嫩的手指头，还不忘用甜甜地嗓音回答叶清河的问题：“夏晴姐姐给的，太甜啦。”因为太甜吃不下去，于是想放在书包晚些时候吃，结果这么一放，那么一玩，就忘记了。 也不知道夏晴姐姐会不会生气。 她很认真想，待会儿要给姐姐打电话道歉。 叶清河无奈叹息，反拉住书包向下抖了抖，一张名片伴随着碎屑一起抖落在地。 “这是什么？”他拿起名片，发现还是几天前在她书包里找到的那张，万万没想到叶芽还留着。 叶芽对于那些记忆所剩无几，好半天才想起这是童心之家那个经理叔叔给他的，便也没隐瞒，老老实实将那天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叔叔说我可以去拍照片赚钱。” 叶清河恍惚想起今天好像是有人往家里打电话问地址，说要送童心之家最新款的衣服过来，当时还纳闷呢，没想到是叶芽抽奖得来的。 他不禁笑笑：“我们家又没破产，用不着芽芽赚钱。” 再说了，现在世道乱，他们家芽芽长得那么可爱，谁知道是不是坏人。 叶清河瞥了眼上面的联系方式，随手把名片丢入到桌上那堆垃圾里。 叶芽着急把名片拿回来，宝贝似的拍去上面的面包屑，一本正经说：“这个不可以丢。” 万一哪天弟弟不想要她，想丢掉她，她还能用这个赚钱养自己。 妈妈说过：凡事留一手，日后好出手；就算不出手，还能有后手。 聪明的小妖怪要懂得给自己留后手。 要是…… 要是弟弟真的不要她，她就去找名片上这个叔叔。 打定主意，叶芽小心将名片保存在书包最深处的口袋里。 039 幼儿园周日要举行野外亲子活动,老师周五便在家长群里宣布各项事宜，让家长提前做好准备。除了家长外，每个小朋友也要准备一个节目在大巴车上表演。 叶霖川刚敲定完合同,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肯定没功夫浪费一天时间陪她。都说长兄如父,父亲没办法参加，重担自然而然落在了叶清河身上。 子煜没有上过幼儿园，陪小孩子郊游这种经历对叶清河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多少心慌不安,担心这个做不好有担心那个做不对,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联系了很有经验的沈昼。 两人视频连线，边做小组作业边讨论即将到来的亲子郊游。 “叔叔不带芽芽去？”沈昼握笔写字，随口一问。 叶清河摇摇头：“我爸刚签下一个项目,好像是房地产开发，家都不回，哪有空带芽芽去郊游。”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上幼儿园的时候，不管是表演活动还是博物馆展览，父亲总是缺席，不是在国外开会就是参加某个重要的酒宴。父亲没空，母亲便成了经常陪着他的那个人,后来母亲去世，学校活动再也见不到家长身影,就连家长会都是秘书或者助理帮忙开的。 叶清河只是个孩子，时间久了自然会有怨言，但他并不怪罪。 他体谅父亲工作上的辛苦，也明白他付出为何,他把寂寞难过压在心底，化作动力好好学习,好好照顾弟弟，好好和同学老师相处。 叶清河让自己变得足够忧愁成熟，尽量不给父亲再添加烦恼。 可是叶芽还小，在她所经历的短暂生命中有一半时间是在实验室所度过的，他身为哥哥希望她有一个不孤单的童年，希望无忧无虑磨平那些不幸的记忆。 “我希望我可以代替爸爸，让她感觉到依靠。”叶清河清亮的声音中的带有坚定。 他是从叶芽那么大的时候过来的，不愿叶芽像他一样，总是看着别人家父亲的身影艳羡。如果父亲做不到，他会代替父亲，成为那个可以让弟弟妹妹有安全感的人。 沈昼笔尖一停，抬眼看向叶清河，突然觉得有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是挺可怜的…… 沈昼安抚着说：“你不用太紧张，只要跟着就行了，其他事情幼儿园老师会管。”沈昼话音落下，余光一瞥看见门缝里露出小半张脸在暗中观察。 他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是芽芽吗？” 被发现啦。 叶芽捂着嘴，黑珍珠似的眼睛乌溜溜转了两圈。 吱呀。 叶芽推开门，步伐小小的进来。 她穿着童心之家提供的蛋糕裙，头戴一顶兔耳朵状的发卡，大眼睛小粉唇，天然的恬静可爱。 “沈昼哥哥好。”叶芽踮起脚尖，双手扒着桌面，甜甜地和视屏里的沈昼打了声招呼。 “哥哥在做作业，不能陪你玩。”虽是这样说，叶清河还是把叶芽抱坐到腿上。 她看着桌上的圆珠笔，伸手想要去拿。 “不行。”叶清河阻止她的动作，表情严肃一分，“芽芽不可以玩笔。” 叶芽在他腿上不老实的动来动去：“芽芽帮哥哥做作业……”哥哥在做数学作业，她最会算数啦。 叶清河拒绝果断：“哥哥不要芽芽做。”再说了她怎么可能会做。 被拒绝的叶芽双手环胸，气鼓鼓一声哼，别过头留给他一个圆弧形状的侧脸。 沈昼淡淡拆开话题：“老师说小朋友都要表演节目，芽芽要表演什么？” 这一开口倒是提醒了叶芽。 周五放学回家的时候老师特意提醒让小朋友们事先准备个才艺表演，说要在车上给爸爸妈妈展现。 可是她没想好表演什么。 叶芽食指点着下巴，眉头纠结皱起。 她平平无奇没有特长，除了唱歌啥也不会，会唱的还只有那么几首…… 看着那个陷入深究的小模样，沈昼抿唇忍笑：“芽芽可以一个人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们。” 是要好好想想，她要想一个最好最好的节目表演给哥哥。 “那我去想啦。”叶芽从叶清河腿上跳下，拍拍他手背，小大人似的说，“没办法，我只能下次给哥哥做作业了。”她双手背后，真的去外面琢磨去了。 叶清河目送叶芽背影离去，默默朝沈昼竖起大拇指。 高，还是他同桌高。 ** 没了叶芽和子煜的打扰，叶清河很快完成了学校留的小组作业，接下来还有2小时的钢琴课。 十点一到，钢琴老师准时来到叶家教叶清河弹琴。 琴房紧闭，琴音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琢磨半天没琢磨出所以然的叶芽站在房门前扬起脑袋，听着从里面冒出的动人琴声，叶芽好奇眨眨眼，搬过小凳子在门前，站在上面探臂拧开门把。 日光温柔扑撒在地面，沐浴暖阳下的少年坐在黑白琴键前，白衬衫下的身体纤细单薄。 他指尖舞动，额前略长的碎发微微遮挡住眸眼，却难掩骨子里的清隽温柔。 叶芽小脸贴着门，听得专注的她没注意手上，房门不留神的向前打开，没了依靠，叶芽身子不稳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屋内两人齐齐看了过来。 “小孩干嘛呢？”钢琴老师一开口便是一股子天津快板味儿。 叶芽从地上爬起，嘟嘴对着蹭疼的小手掌呼呼气，满不在乎说：“嘛也不干~”一股子泡过牛奶的天津快板味儿。 钢琴老师乐了，笑眼看她：“嘿，小孩有趣。” 叶清河很是尴尬，小声提醒：“程老师，您能说普通话吗？” 程远新是天津人，家里是开相声馆的，听说除了教钢琴，还会教人打快板。他倒无所谓，可是他们家芽芽正是学语言的时候，别到时候给给带偏了。 “能能能。”程老师蹲下对叶芽招招手，“过来。” 叶芽纹丝不动。 “怕嘛呀，过来给你看个宝贝。”陈老师拿过书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快板。 叶芽盯着他手上宝贝，迷茫歪头。 程老师被这歪头杀可爱到了，顿时忘记主要工作，e哒e哒敲起快板，操着一口正宗的天津腔唱起了小曲：“我们那儿有六十六条胡同口，住着一位六十六岁的刘老六，他家里有六十六座好高楼，楼上有六十六篓桂花油，篓上蒙着六十六匹绿绉绸……” 竹板哒哒哒响，程老师利落的舌头让叶芽眼睛迸发出光芒。 犹然记得…… 当初妈妈也是用这样的调子给她唱温柔的唱安眠小曲儿。 这是妈妈的味道！ “程老师，我们……” “我要学我要学！！”叶芽激动到跳高高，“芽芽要学，芽芽要学，芽芽明天要学去给小朋友表演。” 叶清河：“？” 系统：“？” 系统：[芽芽别闹！你以后是天才小提琴家！] 原著里叶芽代替夏晴参加表演，以一首小提琴独奏拔得头筹，成为全国最受欢迎的天才少女。她以后是要走上维也纳舞台的，怎么、怎么能学天津快板！！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系统：[芽芽不可以学快板！！叔叔不允许你学习这个！！] 系统在脑袋里咋咋呼呼叫个不停，叶芽对它的劝阻充耳不闻，复读机似的不住重复着要学要学就要学。 她的殷切让程老师可乐坏了，“你还太小打不了这种快板，不过可以打这个。”程老师从书包里拿出一副红绸指板。指板一副四片，下面缀着两片红绸方巾，板子上有套指，不用担心小朋友拿不稳掉到地上。这副竹板本来是给亲戚孩子上台表演用的，结果太小不合适，现在拿给叶芽刚巧。 “来，老师给你套上。” 叶芽没有拒绝，迫切将自己两只小手手送了过去。 程老师将指板套在叶芽手指头上，笑说：“四片指板好学，等你熟练了老师再教你七块的。”戴好后，他松开手：“试试。” 叶芽竹板那么一夹，木竹音清脆。 她定定看了两秒，眼里生光，嘴巴张成o形，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一声。 程老师满意点头，教育道：“节子要按照五功三技来练，不过你太小，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可以随便打一打，找找节奏，有会的小曲没？” 小曲儿？ 叶芽摇头。 “没事，儿歌也成。” “……” 这怎么还教上了。 叶清河忽觉不妙，“老、老师，我们课……” “我会儿歌！”话没说完，叶芽摇头晃脑打起了板子，虽说打得生涩动作也不那么标准，却也都在调上。 “打竹板，过新年，家家户户乐开怀；小朋友，你别哭，妈妈我呀马上来。抓起来，洗干净，剁吧剁吧吃起来！” “呱哒呱哒……哒哒哒……” ？？？这是儿歌？？ 12岁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叶清河当场震惊。 在幼儿园的这些天里她到底学了些什么？ 在场唯有程老师捧场的鼓起掌，语气是难掩的激动：“天才呀！没想到你能打得这么好！”动作不标准归不标准，打得好也是真的好，这种天赋可以直接去拜入自家门下了，相信他爸也乐得收这个小朋友。 程老师心里痒痒，忍不住上去规范她的动作，教了些简单易懂的基本功，叶芽的头脑不是普通小孩的脑子，聪明到一点就会。 他们两人一个学得认真，一个教的认真，空气中充满令人愉悦的快板氛围。 叶清河第一次被妹妹无视，不禁涌出醋意，他闷闷不乐朝着两人方向看了眼，坐正身体将双手放在琴键上，按下一个音节。 “呱哒呱哒哒哒哒……” 竹板音盖过琴声，叶清河不服气的继续弹。 钢琴响一声，快板哒哒两声；响一下，哒一下。 叶清河深吸口气，彻底放弃。 一天就在叶芽学习快板的过程中过去，程老师最后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走出家门时显得格外不好意思。 他局促看着叶清河，说道：“今天工资就不用给我结了，抱歉啊清河，芽芽实在太可爱了。”程老师刚得到闺女，正是喜欢小孩的时候，叶芽聪明伶俐又乖巧，换谁都爱得不行。 “明天我会再来给你上课的。”程老师真诚保证。 “不用了程老师。”叶清河摇头拒绝，“明天我要带着芽芽参加幼儿园活动。” 程老师神色尴尬，“那、下周两天我都会把课给你补上。” 程老师说完这话正要离开时，屋子里再次传来哒哒哒的竹板声，还有小姑娘一口流利的天津腔。 “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先夸个老师好，老师妙，老师教的呱呱叫；下次再来啊您嘞……” 面对着叶清河愕然的注视，程老师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挎着包仓皇离开。 叶清河僵硬扭头看向客厅里对着保姆和叶子煜表演所学成功的叶芽，叹了口气，算了，妹妹开心就好。 他坐过去，跟着子煜一起看她“演出”。 叶芽小手打了一天的快板，到晚上休息时手指头都是红的。 她还在劲头上，叶清河好劝半天才把小姑娘劝回房间。 叶芽房间紧挨着叶清河，屋内重新整修成梦幻的童话风格，床很大，随她怎么滚都不会掉下去。 “哥哥，我想……” “你不想。”他抱着妹妹上床，为她脱去小拖鞋，把小朋友严实裹在被子里。 叶芽一双眼清明，眼光亮晶晶的像两颗星星闪烁，她伸手过去，“……手手疼。”有套指的快板好拿是好拿，可拿一天还是会累，叶芽深深呼了口气，撒娇说，“哥哥给吹吹。” 叶清河给她揉了揉又吹了吹。 墙壁上猫咪形状的时钟滴答滴答响动，叶芽开始犯困，她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晚安，做个好梦。”叶清河亲亲她额头，肩上猫咪跟着吻上女孩发顶，随后跟着叶清河一同离开。 熟睡中的叶芽沉陷到美妙的梦境中。 她看到自己飞跃云层之上，重回时间尽头，看见了站在小屋前温柔的妈妈和爸爸。 “芽芽，过来。”长发坠腰的食人花妈妈笑着对她伸手。 “妈妈……”芽芽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她扣着鼻孔开始嘟囔，“爹啊娘啊芽想你，想你想到心窝里。” 快板学得好，做梦都不忘押韵。 ** 一夜天明。 老师通知家长们必须七点到校。叶芽早早就被保姆叫醒，收拾好吃完早餐，她背着新换的粉红色小书包和叶清河坐上轿车前往学校。 远远地叶芽就看到停在校门外的三辆大巴车，想必那就是接送他们去郊外的车辆。 “到了。”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暖心叮嘱，“玩的时候注意完全，回来前打电话联系我。” 叶清河颔首，牵住叶芽向学校走去。 家长们全部都站在外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家庭聊孩子，热火朝天令旁人难以插足。叶清河忽然却步，生了退缩的心。 “芽芽来啦，你爸爸呢？”刘老师的一声叫喊让所有人目光落了过来。 今天两人穿的是兄妹装，相同的白卫衣上一个印着黄色笑脸，一个印着黄色哭脸。 叶清河身形修长，脊梁挺直，眉眼间蕴着贵气，他过于精致俊秀，瞬间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被数道视线打量的叶清河紧紧拉着叶芽的小手，耳朵因腼腆泛红。 “老师好，我是芽芽的哥哥。”他说话温和，“我爸爸因为工作原因没办法来，只能我代替他参加活动。” 叶清河教养良好，轻易赢得刘老师的好感。 “没事，有个陪着的就成。” “芽芽和老师打招呼。”叶清河推了推叶芽。 她抬起脸蛋，拉长声音：“老师好。” 叶芽头上戴着最喜欢的嫩黄色渔夫帽，调节用的黄色绳子松松垮垮从两边收坠在下颌处。晨日光辉之下，她裸.露在外的两条小臂白到生光，婴儿肥的脸蛋圆滚滚，双眼如猫咪般圆润无害。 兄妹两人实在漂亮，闪亮夺目好似两颗星星，家长们默默把自家孩子往身旁拉了拉，不想站在旁边当陪衬。 “大家排好队再等等人，七点半我们准时发车。” 说话间沈昼领着沈然到了。 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上有胎记，阴气沉沉看着就不好惹，有人好奇的扫了眼沈然，立马抱起孩子走到另外一边。 “沈昼哥哥！”叶芽挣开叶清河的手扑了过去。 沈昼单手把小朋友护住，低头浅笑；“早啊芽芽。” 刚打完招呼没多久，夏晴也从自家车里出来，跑跑跳跳到了叶芽身边。 这么一来人都全齐了。 距离发车还有五分钟，家长们接连而上车，叶芽抱着小书包正要去找夏晴和沈然时，被叶清河揪着书包带子拉到身边。 “芽芽，你是小班的。” 叶芽与夏晴隔空相望，彼此眼神中皆是不舍。 要是能去夏晴姐姐那里就好了…… 这样想着，大巴车司机忽然说：“这车坐不下了。” 夏晴耳朵尖得狠，一下子听见司机说的话，跳起来举手：“过这边！过这边！过这边！”←喇叭成精。 叶芽跟着跳起来，“去那边！去那边！去那边！”←小喇叭成精。 刘老师虽然不太情愿让小朋友脱离自身视线，却也无可奈何，和旁班李老师说了声后，让他们上了大班的车。 叶芽前面是夏晴和妈妈，后面是沈然和沈昼，旁边坐着哥哥，她被喜欢的人团团围住，幸福到晃脚脚。 车子开始发动，这次路程有一个多小时，距离甚远。 李老师站在前面，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拿着喇叭组织车内活动。 大班和小班一样，每个小朋友轮流上去表演准备好的节目。 只见五六岁的孩子各显本领，又是吟诗又是唱歌，还有猜谜语算数的，很快轮到沈然，在李老师的催促中，沈然不情不愿慢吞吞走了上去。 沈然死死拽扯着衣角，满车的视线让他不安胆怯，脑袋缓缓垂下。 “沈然没准备节目吗？”李老师轻声问。 沈然捏着衣服，声音含糊不清：“……准备了。” “老师他不敢表演！”旁边刘子实起哄，“胆小鬼胆小鬼！李老师，让我上去，我会表演！” 他站起来不住取笑，旁边刘子实奶奶没有阻拦的意思，笑呵呵给孙儿剥桔子，“就是啊，快下来让我们家子实上去。” 李老师一脸尴尬。 沈昼眉头微蹙，阴冷眸光直直锁定侧方的小胖墩。 少年视线冒着寒气，刘子实被这眼神瞬间吓住，窝坐在椅子上小声告状：“奶奶，沈然哥哥瞪我。” 刘子实奶奶往过飞了个白眼，安慰孙子：“没事，咱不理他。” 氛围暂时恢复正常，李老师温柔拍拍沈然的肩膀：“沈然是不是没准备呀？没关系，你可以了老实说。” “我……”他准备了，准备的是童话故事，昨天排练了好久好久，早上模拟时也没问题，可是一到上却退却了。 脑内混乱时，突听下面传来道软糯的童音。 “老师，我给沈然哥哥伴奏！” 座位椅背有些高，李老师环视一圈只看到一截高高举起的小胳膊。 她怔了怔，突然想起这是隔壁班刚转过来的小姑娘。 “好呀，你是唱歌吗？” 叶芽拉开书包从那一堆东西里翻找着自己的宝贝快板，“不是不是，不是唱歌……”可算找到了，叶芽手指套上快板，越过哥哥走了过来。 三岁的叶芽比在场所有小朋友都要小，短胳膊短腿宛如一颗白团子。 她帽子摘落，柔软曲卷的发丝在脑后编成两条蜈蚣辫，发尾用花朵发卡扎成小揪揪分别在两边，稀疏的刘海下是两条弯弯眉。 “我……我给沈然哥哥打快板。”她抬起手上的快板晃了晃。 望着那两条流畅垂落下的红绸方巾和小姑娘一本正经的小脸蛋，在场家长皆是一愣。 “沈然哥哥，快些，我准备好啦。” 沈然呆头呆脑僵愣着。 他像木头似的杵在那儿，让座位上的夏晴瞬间不满，跪坐在座位上朝他大声喊：“你快些！芽芽都给你伴奏了你还磨蹭什么！”她一张小嘴叭叭的，“男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磨蹭！” 噗。 家长们都笑了。 夏妈妈老脸一红，一把堵住了女儿的嘴。 这么一喊沈然倒是清醒了，深吸口气：“我、我给大家讲一个童话故事。” 叶芽呱哒呱哒敲着竹板，奶声奶气的随着竹板声：“您讲，咱听着。” ――这口音是不是有点不对？ 沈然挠挠头，鼓起勇气开始讲排练了一晚上的童话故事。 040 “我、我要讲的是、是牛郎织女的故、故事。”他太过紧张,结结巴巴勉强组成一个句子。 身旁叶芽哒哒哒敲着竹板伴奏，奶生生地说：“嘿，这故事咱没听过。” ？ 这口音就是不对劲啊！！ 沈然没多想,继续说：“从前……从前有个人叫牛郎，他一直和哥嫂生活,可是嫂嫂、虐……虐待他，他就带着老牛出来生活。有一天，老牛说河边有仙女下凡,让牛郎去和仙女相见,只要把仙女留到天亮，仙女就上不了天了。” 他越讲口齿越利落，正讲到高.潮处时,竹板声戛然而止。 叶芽歪头模样不解：“牛会说话？” 沈然点头：“会说。” 叶芽捏着鼻子开始学：“那牛是这样哞――哞说的吗？”她学牛学得惟妙惟肖，惹得台下家长齐齐笑出声。 这可问住了沈然，垂眸不甚确定的说：“也许是吧……” 叶芽：“那牛郎可以听懂哞哞的意思？” “……” 空气凝固。 竹板声再次响起：“没事儿，您接着说，咱接着听。” 沈然松了口气，“得嘞，咱继续说。”他丝毫不意识到自己的普通话被带歪了,“于是牛郎去河边看仙女洗澡，他喜欢上了最小最漂亮的仙女。” 哒。 竹板落了一个清脆的节点,声音再次停下。 沈然后背一僵，胆战心惊看着叶芽：“又怎么了？” 叶芽板着小脸，神色不愉悦：“牛郎为什么要看仙女洗澡？”叶芽质问，“仙女洗澡凡人不可以看的！妈妈说过,芽芽洗小叶子的时候爸爸不可以看，其他雄株也不可以看！” 小叶子是什么？ 雄株又是什么？ 从她口中接连跳出的奇怪用词可把沈然搞懵了。 叶芽气到鼓腮,她是生活在土里的小叶子，偶尔也要翻翻土，翻土会把身上搞脏，这时候妈妈会给她清洗脏掉的小叶子，教育她不能让雄性看身体，除非受伤之类的特殊情况，不然就连爸爸都不可以。 “咱可算知道嫂嫂为啥把他赶走了。” 成功被带入叶芽逻辑链的沈然呆问：“为什么？” 叶芽笃定道：“他肯定是偷看嫂嫂洗澡了！！” “……？” 叶芽嘴儿nn地：“嫂嫂被偷看不开心，可是又不好意思告诉大哥，害怕影响他们感情。嫂嫂也觉得牛郎一个成熟的大人还靠着他们生活太懒惰了，于是才虐待牛郎想让他离开，让他不再看自己洗澡。” 一定是这样的。 嫂嫂可真可怜。 叶芽叹了口气，竹板打得都没有刚才活跃。 沈然忘记眨眼，呆滞思考着她话里的意思，细细琢磨一番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就算有道理，故事还是要讲的。 “然后牛郎拿了小仙女的衣服，天亮后，没衣服穿的小仙女留在凡间，和牛郎幸福生活在了一起。” “那仙女回不了家，妈妈会伤心的。”叶芽双臂垂下，脑袋跟着耷拉下去，她静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身影透出几分落寞。 “芽芽……” 她肯定是哭了。 沈然不禁心慌，低下头手忙脚乱的抱住叶芽的脑袋放在胸前，“芽芽别哭，我不讲牛郎的故事了，我不讲了。” “牛郎怎么可以让仙女回不了家――！”叶芽触景伤情，悲伤到不能自己，“妈妈会想小仙女！小仙女也会想妈妈！牛郎、牛郎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叶芽越说越难过，越想越难过，她止不住眼泪，抽抽搭搭的将竹板倒过去，扯住上面的红绸方井擦拭着满脸的泪水。 这个行为惊得沈然和一边的李老师忘记安慰。 竹板还、还能这么用的？ 气氛沉默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座位上传来，只见夏晴不顾母亲阻拦，跳起来指责：“沈然你害芽芽哭！你是坏人！！” “我不是……”沈然委屈落泪，“我没有……” “芽芽你别哭~”小孩是很容易被带动情绪的生物，望着为故事真情实感落泪的小姑娘，夏晴鼻子一酸，跟着大哭出声，“你害芽芽哭――牛郎真坏呜……哇！” 坐在前面的小女孩被这嗓子吓得手上一抖，刚拆开的咪咪虾条全部抖落在地。 她呆呆看着散落在地的虾条，大脑放空几秒，随即嘴巴一瞥，泪腺开闸，眼泪汹涌而出：“我的咪咪――掉了，呜哇――！” 一个哭了。 两个哭了。 三个四个一起哭了。 还剩下四五个小朋友觉得不哭不太合适，便也没有理由的跟着大部队嚎哭出声。 车厢内哭声不断，家长着急哄孩子哪里有空听什么《牛郎织女》，李老师从业多年从未见过这种盛况，愣了愣后拿着大喇嘛开始喊，不喊还好，一喊竟让小朋友们生出斗志，势必以哭声改过大喇叭。 眼前混乱让叶芽从悲伤中走出，她抽噎两下，茫然环视着一张张哭泣的小脸，胡乱用红绸方井揉揉哭到发酸的脸，淡定拿上快板重回叶清河身边。 “哥哥，他们怎么哭了呀？”叶芽泛红的大眼睛里充斥着对眼前情况的不解与迷茫。 叶清河：“……” 叶芽侧身钻到里头，手脚并用爬上椅子，从小书包里拿出水壶，咬着吸管呲溜呲溜地吸起来。刚才哭了半天又说了半天，喉咙早就干到不行。 水水真好喝…… 她就爱喝水水…… 补充完水分的叶芽心满意足盖住水盖，爬到叶清河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捂耳睡去。 一小时后，大巴车抵达目的地。 李老师找到刘老师时脸都是白的，“回来的时候还是别让你们班叶芽芽坐我们车了。” 刘老师神色迷惘。 难不成他们班叶芽芽又在别人家车上组织葬礼？ 刘老师想半天想不明白，转身去组织活动。 **** 他们所来的地方叫小杨河，树木葱葱，溪水潺潺，山野辉映着碧空，一眼望去美似画卷。不远处有一座修建好的小山，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小杨河所有景色，老师召集所有人过去，准备爬上去拍摄张集体照。 叶芽乖巧蹲在叶清河身边和地上的小草聊天，起劲儿时，突听身旁声线清冷：“你可以爬么？” 叶芽闻声抬头。 沈昼看着叶清河：“不行的话我们换一下，我带芽芽上山，你帮我照顾沈然。” 大班的集体活动是去树林采野果，对患有心脏病的叶清河来说轻松些。 听到他们对话的叶芽站起来，抱住叶清河大腿，软言软语撒着娇：“芽芽哪也不去，叶芽要跟着哥哥。” 她知道哥哥有病，不愿意在这陌生的地方离开他半步。 叶清河淡淡一笑，摸摸她的头：“那哥哥去和老师说声，我们不上山。” 她点头应了。 叶清河很快向刘老师诉明原因，刘老师没有强求，再一次把兄妹两人拜托给大班的李老师，望着李老师苍白的脸色，她假装没看见的带同学们去爬山。 小树林倚靠溪水，树木被山水滋养的茂盛。 这片树林不算大，林中设有路标，家长们三三两两进去，各自散开自由活动。 叶芽跟着哥哥刚进去便和沈昼夏晴他们走散了，两人并不担心对方会迷路，走走停停沿路拍照。 “芽芽，要吃小果子吗？”路边结的野果颗粒饱满，红彤彤地色彩看着就很有食欲。 叶清河正要摘下来给叶芽尝尝时，听她说：“那是鸟儿吃的。” 叶清河看过去。 “都摘了，小鸟就没吃的啦。” 这座山野孕育着成千上万的生物，野果为山鸟所结；溪水为树木流淌，万物相生，万物相依，年年岁岁，尽是如此。可是游客过来的太多了，路边的小果子大部分都被采摘干净，若不留些给鸟儿，鸟儿就要饿肚子。 叶清河微微笑了笑，再次拉起她软绵绵的小手：“好，我们不摘。” 叶芽甜滋滋笑了，扭头对着果子说：“小果果要好好长大。” 果叶摇曳，结果下一秒，一只胖手伸来，粗暴地把上面的果子全拽扯下来，胡乱在衬衫上擦了擦，囫囵塞入嘴巴中。 他吃得没有章法，果汁溅地脸上身上全部都是。 叶芽怯生生向后退了退。 “乖孙慢些，奶奶跟不上。”刘子实奶奶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边喊边叫。 “奶奶快些！”刘子实撞开叶清河向前跑。 ――真没礼貌。 叶清河心里不满但也没过多计较，拉着芽芽不急不慢向前走。 突然间，前面的小胖子停下步伐，蹲在地上扯着路边的野草。 [啊呀疼疼疼……] [小崽子莫挨老子！] [老子有毒！扎死你信不信！] 叶芽看清了那株草。 大约五十厘米高，草叶淡绿，叶上生长着针状的短毛。 这种草学名荨麻草，住在灵地时，荨麻一家正对着家对面，他们全家都很小肚鸡肠爱记仇，还有毒。 叶芽好心提醒：“这是荨麻草，你别碰。” 刘子实白她一眼：“凭啥不让我碰！” 叶芽说：“有毒。” 刘子实哼唧两声，两只手上去疯狂拽扯着荨麻草的叶子，赌气似的说：“就碰就碰我就碰……” “你这样它们会生气。”叶芽劝阻，不太认同他的行为，“会蛰人的” 食人花妈妈当时找荨麻草阿姨打架，打是打赢了，可是弄得皮肤又红又痒，害得爸爸用自己的叶子给她治疗。 刘子实是个熊孩子，熊孩子就喜欢和人唱反调，别人越不让干嘛他越想干嘛。拔得起劲时，手上忽然瘙痒刺痛起来，他龇牙咧嘴，起身对着发痒的部位又挠又蹭，不挠还好，这一挠痒痛感更重。 刚还嚣张的小胖子瞬间疼痒难忍，大哭出声。 “奶奶，我痒痒！” “痒死我了！” “哎呦我的乖孙，你手怎么成这样了？” 看着刘子实那哭泣的面庞，叶芽小声嘟囔：“都说啦它们会生气。” 荨麻草的叶子胡乱散在地上，叶清河沉吟片刻，柔声问道：“芽芽认识这种花？” 叶芽点头。 “芽芽是从电视机上认识的吗？”叶清河觉得奇怪，以叶芽现在的词汇量肯定不会认识荨麻草三个字，更别提知道荨麻草功效，哪怕在幼儿园，老师也不会教她这些东西。 叶芽双手扯着书包肩带，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芽芽还认识臭蒿。” 又一个陌生的植物名词令叶清河一愣，不由问：“臭蒿是什么？” 叶芽脚步停下，扬起脸笑得和鬼马精灵一样，她双手捂着嘴巴，小小声说：“就长在荨麻草旁边，要是被荨麻草欺负了，可以用臭蒿，那样就不痒啦。” 臭蒿和荨麻草是欢喜冤家，哪里有荨麻草哪里就有臭蒿。若人不小心被荨麻草蛰了，可以把臭蒿涂在皮肤上缓解，不严重的话马上就能耗。 叶芽小表情得意：“他欺负小草和小花，芽芽才不要把秘密告诉他呢。” 天地间所有植物都是叶芽的同伴，同伴被欺负，她肯定要站在同伴身边。 叶清河皱着眉，上前拉住叶芽蹲下身，双眼紧逼，一字一句说：“芽芽，你和谁学的这些？” 兄长眸中的正色吓吓到了叶芽，她嘴角耷拉着，语气明显没有先前的欢脱：“芽芽做错了吗？”她问的小心翼翼，眼睛里满是不安。 叶芽鞋带松散开，他拉着叶芽坐到自己腿上，低头自然系好散开的鞋带，“没有，芽芽没做错。”他说，“芽芽懂很多，让哥哥很意外。” 接叶芽回来这么多天，到现在叶清河才琢磨出不对劲。 她很多表现都不像是三岁儿童，她的行为，说话，表现超出了年龄范围。仔细想想哪个三岁孩子会给人写纸条，还会拼音；子煜当时的作业也应该是她写的…… [叶芽基因里有其他东西，我做错了事。] 母亲的话历历在目。 他看着叶芽的眼神带了些别样的探究，最终化为温柔，轻轻捻去她肩膀上不下心则刮蹭到的叶子，“芽芽，你要把知道的那些全部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叶芽是克隆人。 过分突出的行为表现总有一天会引起注意，任何多余的视线都会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 叶芽是妹妹。 他是哥哥。 哥哥要保护妹妹，生来如此。 叶芽似懂非懂点点头，默然不语跟在叶清河身边继续走。 [人类你头顶长草啦！] 路边野花可以看见叶芽脑袋上的四叶草，嬉嬉笑笑着和她打招呼。 [幼崽你们怎么不理我们呀？] [来摘我来摘我……] 野花野草闹着，树苗在身边欢悦。 叶芽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 两人走这一段路都累了，也饿了。 叶清河取出手机按亮屏幕，马上要到午餐时间，他给沈昼发了消息到约定的地点集合，抱起叶芽走出树林。 除了他们外，其他家长也都从山上下来准备午餐，溪水两旁都被占满位置，叶清河环视圈，决定往前走走找一处安静点。巧的是他们刚找到位置，就遇见同样前来的沈昼还是夏晴一家。 “芽芽――！”夏晴挣开夏妈妈的手跑过来，把随手捡到的漂亮石头给她看，“你看你看，这个石头好看，送给你。” “我我我我也有！”沈然不甘示弱，红着脸递过一朵嫩黄色的小野花，“这朵……这朵野花和芽芽一样可爱~” 夏晴不屑：“你的意思是芽芽像野花一样没有家。” 叶芽瞪大眼，“芽芽现在有家。” 沈然慌忙否认：“我没，我没这个意思！” “芽芽我们不理他，我们去那边玩。”夏晴风风火火像风火轮，拉着叶芽跑向溪水边上玩。 “晴晴不要跑太远，等会回来吃饭！”夏妈妈话没喊完，两个小朋友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虽然这片郊野没什么危险的高处，人也多，但还是害怕小姑娘们跑远回不来。沈昼越想越不放心，推了推沈然让他过去当护花使者，沈然本来也想和妹妹在一起，于是没有拒绝，乐颠颠追了过去。 已是中午，昏暖的太阳晒得人全身懒洋洋。 叶芽眯眼看着天上那轮艳阳，想了想找了一处采光充足的草坪，双臂展开成大字型，啪嗒声面朝下倒在上面。 边上夏晴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迷茫发问：“芽芽你在做什么？” 脸埋在草地上的叶芽声音含糊不清：“小叶子要进行光合作用。” “啊？” “这样小叶子会长得快。” 听到这话，脑袋上的小叶子晃了晃，绿叶舒展尽情木沐浴在阳光之下。 系统：[芽儿，你的愿望小叶子不用进行光合作用。] 就算系统这样说，叶芽还是坚持不懈继续晒太阳。 “唔，好吧。”夏晴跟着躺下，“那我也进行光合作用。” 两个小朋友像咸鱼似的躺在草坪上一动不动，就在叶芽要睡着时，耳边传来oo@@的脚步声，紧接着后颈一凉，有爬虫在皮肤上蠕动，很痒。 她伸手捏到软绵绵一团，那个小生物在她双指间挣扎扭动。 叶芽坐起来一看―― 呦呵，是条毛毛虫。 绿油油长满短毛，肥美多汁赶上成年人拇指那么粗。 她左看看，右悄悄，目光锁定不远处偷笑的刘子实。 察觉到叶芽目光，刘子实冲她咧嘴笑，露出的一排牙齿缺了好几颗。 叶眨巴眨巴眼，歪过头，回了一个可可爱爱的笑。 ――这个小哥哥竟然给她送礼物。 ――看样子也不是那么坏。 叶芽盘腿坐在地上，小手指头点了点毛毛虫脑袋，软软说：“你家人呢？” “……” “你叫什么呀？” “……” “你叫绿绿好了。”叶芽手捧着绿绿到一颗树下，把它小心放在树干上，眼睛水润，“绿绿要好好长大变成蝴蝶哦~” 毛毛虫蠕动着躯体，头也不回的向上爬。 叶芽为这段简短的友情而摇头叹息，转身刚准备离去，啪嗒声又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脑袋上。 这次是一只极为少见的独角仙。 这只独角仙很大，赶上叶芽手掌那么大，通体褐色，头顶末端长有一个拉风的双分叉角突。作为一株没长大的四叶草幼崽，叶芽自然会对各种昆虫感兴趣。 其中独角仙是她最喜欢的。 她双手温柔捧着独角仙，黑葡萄般的双瞳倒映着独角仙富有光泽的外壳，她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只漂亮的大虫子。 叶芽小手慢慢回拢，一把握住独角仙向夏晴狂奔而去。 “晴晴姐姐！” “晴晴姐姐我给你看个宝贝！！” 夏晴慢吞吞从地上爬起伸了个懒腰，嘴边哈欠刚打到一半，叶芽手上的大虫骤然闯入视线之内。夏晴心里一个咯噔，被这虫子吓得倏然清醒。 “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她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挣扎起来向妈妈所在的地方跑。 叶芽高高举着独角仙，笑得和小太阳似的：“可漂亮啦！夏晴姐姐我送给你！” “妈妈――！” “晴晴姐姐你看，我找到一只好大好大的独角仙！！” “妈妈救命――！” 夏晴吓得涕泪横流，惊恐的泪水模糊视线，她没留神眼前，咚得声与迎面而来的沈然撞了个满怀。 两人在踉跄几步，齐齐跌倒在地。 夏晴在上。 沈然在下。 嘴巴对着嘴巴，亲了个正着。 哼哧哼哧追过来的叶芽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慢悠悠把宝贝独角仙护在了掌心。 “你们亲亲啦。”叶芽诚实说出了现在的情况。 两人很快起身，面对面谁也没反应过来。 “亲亲是会怀孕的。”叶芽又一次一本正经说着肚子里所知道的知识。 两人又是一愣，就在夏晴瘪嘴要哭时，叶芽用那奶甜奶甜的嗓音慢慢悠悠说道：“沈然哥哥，你怀宝宝了。” 听到这话，沈然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夏晴刚涌到眼眶里的泪水立马退了回去，与叶芽一齐看向沈然。 “我、我怀宝宝了？” “嗯！”叶芽重重点头，表情严肃，“妈妈说亲亲会怀孕，你和夏晴姐姐亲亲，你就有宝宝了。” 沈然懵了。 怀孕这种重大的事情绝对不是正常五岁儿童可以承受，可以接受的。 他的大脑用了三十秒去消化理解这件事情。 可是…… 理解不了。 也消化不了。 沈然鼻尖一酸，声音作哽：“不……我不要怀宝宝，我不要怀宝宝！” 沈然又急又气，一边哭一边坐在地上蹬腿腿。 他哭得太急，一不小心就被口水呛住喉咙，低头接连咳嗽好几下，最后哭到干呕出声。 叶芽沉思片刻，坚定想法：“这是孕吐。” 四叶草爸爸说，妈妈怀她的时候孕吐很严重，情绪还很大。 现在沈然在吐，情绪也大。 那么肚子里肯定是有小宝宝了。 041 沈然哭的无助。 他不明白为什么来找妹妹玩就莫名其妙怀宝宝了,他不要当爸爸，不要怀宝宝，因为哥哥养不起他们。 “烦死啦,你不要哭了。”夏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小碎花的手帕，蹲下来不太温柔的擦拭着他脸上泪水,擦完后收起手帕，大姐大似拍拍沈然肩膀，安抚：“我小叔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你和宝宝的。” 夏晴是个有担当的孩子，父亲常教训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现在都这样了，她身为夏家未来的接班人总要负起责任。 想到这儿，夏晴成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塞到沈然手上，说：“给你还有宝宝买营养品。”电视机里演过，男主角都会给怀孕的女主角钱，让她买营养品。 沈然看着手上那不算新的两块钱，呆呆的。 夏晴不好意思说：“我出来就拿了这么多,不过你放心，我存钱罐还有,芽芽可以作证。” 想到夏晴那个装满零钱的存钱罐，叶芽重重点头为此作证。 “走吧走吧，我们回去吃饭，不能饿到小宝宝。”夏晴摸了摸沈然的肚子,和他手拉手向来时方向走去。 叶芽正要跟上时，突然想起手上还有一只独角仙。 这只独角仙性格很温顺,被叶芽这么捏住半天都没有反抗的迹象。她睫毛颤颤，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刘子实身上。 爸爸说礼尚往来，当有人送里礼物时你也要记得换回去，不然不礼貌。 她是世界上最有礼貌的小妖怪。 要礼尚往来。 叶芽恋恋不舍看了独角仙好几眼，最终痛下决心向刘子实走了过去。 为保证给对方一个惊喜，叶芽特意把独角仙藏在了背后。 他坐在餐步上，嘴里大口大口吃着三明治，眯眯眼咕噜咕噜转动半天，囫囵发出声音：“干嘛？” “你刚才给我一条毛毛虫。” “嘻嘻嘻。”刘子实笑得脸上肥肉抖动，“吓到了吧吓到了吧，谁让你不和我玩儿。” 叶芽长睫向小刷子似的上下扇动，她伸出手：“给你。” 独角仙在叶芽掌心挣扎两下，扑扇着翅膀脱离禁锢，偌大的独角仙大虫在空中盘旋两圈后，直接停留在了刘子实手上那没吃完的三明治上面。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多不怕飞虫，然而面前的独角仙过于巨大，出现的毫无预兆。刘子实吓得呼吸骤停，肥肥胖胖的脸蛋憋涨成猪肝色。 三秒钟后，尖叫爆发。 “虫子――！！” “奶奶――！！” “乖孙怎么了？”正在溪边洗手的刘奶奶着急跑了过来，老人家看见那么大一个玩意趴在乖孙手上，心里发怵，惊呼道，“啊呀，哪来这么大的虫子。” 刘子实一边哭一边叫：“她她她，她拿来吓我！”刘子实在家里就是一小皇帝，天生惯着的命，哪受过这委屈。 刘奶奶见独孙哭得厉害，心疼不已，瞪眼打量着叶芽，片刻扯着嗓子骂：“你家长呢？叫你家长过来！！” 家长？ 叶芽不理解的发问：“家长？” 刘奶奶膀子一甩：“你们家里最大的那个！” 叶芽了然，走上前两步，挺起小胸脯骄傲说道：“我就是家长，我家里最大。”她一百岁啦，是家里最年长的宝宝。 叶芽眼瞳晶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都没变一下。 刘子实哭够了，恶狠狠盯着叶芽看了半天，忽然跳起来像个炮仗似的冲撞而来，未曾想青草作祟，绿色草叶将他松开的鞋带紧紧纠缠在一起，突然被绊住的刘子实身子踉跄，噗通声跌在地上，额头好巧不巧磕上一块石子，瞬间擦破点皮，见了一缕红。 刘子实一抹脑门，刺目的猩红吓得他大肆尖叫。 “奶奶！我流血了！！” “奶奶我要死了哇――！” 刘子实是刘家宝贝，独苗，平常掉个头发丝都让刘奶奶心疼半天，别说现在被磕了头。 刘奶奶脑袋一热，撸起袖子直奔而来：“你个没教养的，小小年纪心这么歹毒！我今天就要代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 这完全就是迁怒。 叶芽被吼懵了。 那张苍老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她反应过来，撒丫子开始跑。 刘奶奶不依不饶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骂。 叶芽身子灵活，每当刘奶奶快抓住时立马躲开，这种刺激的追逐战让叶芽心跳砰砰，热血沸腾。 她找到乐趣，笑得咯咯的。 “你追不到我，你追不到追不到……” 刘奶奶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你看我抓不抓住你。” 话是这样说的，可她老胳膊老腿哪能赶得上三岁小孩身子灵巧，没跑两步便起气喘吁吁，没了气力。 见刘奶奶停下，叶芽眼睛闪烁着疑问，软糯嗓音中隐约带着几分失落：“奶奶，你不追我啦？” 这幅玩闹般的神态令刘奶奶呼吸一窒，坐在地上呜呼哀哉，气到不行。 “你欺负我奶奶！呀――！” 小胖子捂着受伤的脑门，贼心不死地再次朝着叶芽撞过。 眼看着叶芽要被他撞倒地，一道身影迅速从身后钻出挡在叶芽面前，瘦弱的男生双臂用力一推，刘子实滚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芽芽你没事吧？”夏晴着急过来把叶芽抱住，漂亮的眼眸凶巴巴瞪视着狼狈的奶孙两。 沈然居高临下俯视：“你欺负我可以，不能欺负芽芽！” “你、你敢推我！” 平常都是刘子实称王称霸欺负小朋友，哪有过被人欺负的理，现在推他的还是一直看不起的小怪物。 “你这个小怪物你敢推我！” 刘子实爬起来按倒沈然，与他狠狠扭打在一起。 叶芽愣了愣，挥舞着小手急急忙忙去拦，嘴里喊道：“不可以打不可以打，会流产的！” 然然哥哥肚子里有小宝宝。 妈妈说要是剧烈运动或者摔倒，宝宝会掉出去，掉出去就是流产。 叶芽的这声喊叫惊住了沈然和旁边的夏晴，猛然意识到他们快当爸爸妈妈了！ 沈然忘记还手，肚子结结实实挨了小胖子一拳。 轰―― 沈然理智炸开，悲伤与激动齐齐涌来将他淹。 丧子之痛让沈然生出无数气力，翻身压上去开始还手。 “你还我宝宝――！” 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要当爸爸这个现实，结果…… 沈然备受打击，这无疑是在他的心口狠狠插了一刀。 [《恶毒女配主线之路》主线任务06：在男主最痛苦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刀。（已完成）] 随着系统提醒，叶芽第三朵叶子冒出绿头。 目睹全程的系统满脑袋问号。 ――还能这样？？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 ――这也算？？ 茫然三连问。 叶芽哪有空关注系统任务，满心想的都是沈然流产。 她现在很难过。 芽芽喜欢小宝宝，几分钟前还幻想着等沈然哥哥把宝宝生下来，她帮忙带宝宝，和宝宝一起玩，现在――计划全部落空。 叶芽悲伤，夏晴同样悲伤，眼里噙泪，低低嘟囔：“……我当不了妈妈了。” “没关系没关系。”叶芽拍拍夏晴肩膀，振作起来安慰，“待会儿你们再亲亲，就又有啦。” 系统：[？] 系统：[宝宝，谁教你的这些。] 在它去其他世界兼职的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 叶芽在心里回答说：[妈妈教的。] 系统：[？？？] 他们之间发生的争吵总算引起家长和老师的注意，更引来了沈昼和叶清河。 几位爸爸一左一右把两个黏在一旁的小朋友分开，赶过来的李老师厉声呵斥：“沈然，刘子实，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好端端为什么要打架？” “他欺负我妹妹！” “他妹妹拿虫子吓我！” 叶芽委屈：“我没有，我送你礼物！” “芽芽，过来。”叶清河对她招手。 叶芽转身扑到叶清河坏里，气哼哼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告状：“他送我绿绿，我就礼尚往来一只大虫虫，可是他和那个奶奶打我。” “绿绿？” “绿绿是一条可爱的毛毛虫。”叶芽用手指头比划了下，“这么大。”她又比划了一个更大的圆圈，“虫虫这么大。” 这么一说，围观的家长都明白了。 敢情是小男孩先用毛毛虫吓唬小姑娘，结果人家小姑娘并不怕，自己还没落着什么好。 旁边有家长突然想起一些事，说：“我们家明明前两天和我说刘子实往他抽屉丢虫子，这事儿你还真没少做啊。” “刘奶奶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孙子先欺负人，你不管着还跟着欺负。” 先前刘奶奶追着叶芽跑的画面不少人都看见了，见小姑娘笑得那么开心都以为在玩儿，现在想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被这么一顿批的刘奶奶脸上挂不住，一把扯起刘子实，收拾着东西就要走：“乖孙我们走，这些人都不可理喻！待在这种幼儿园就是耽误你，回去就和你爸商量给你换个园，不和这些人惨和。” 刘子实还不乐意走，可是手被刘奶奶拉着挣脱不开，跌跌撞撞跟在她后面。 李老师看了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赌气离去的刘奶奶，最终朝着刘奶奶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等会儿，刘子实奶奶你等会儿！” 晦气离开后，气氛重新恢复先前的平和。 沈然还在气头上，思绪浑噩中，有小姑娘把面纸递过来：“给……给你。” 这是大班的小同学，平常刘子实有事没事就扯她辫子，沈然记得很清楚。 “谢谢。”沈然接过，低头擦了擦脸。 “沈然，你中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这里有饮料，沈然你要不要喝？” “沈然，下次做□□们站在一起吧……” 曾今对他爱答不理的女同学男同学们全都叽叽喳喳凑到旁边献着殷勤，显然把他当成了救世英雄。也难怪，刘子实体型大又爱戏弄小朋友，除了几个小男生外，班级里其他女同学都不喜欢和他玩儿，现在沈然站出来，可不就是救世英雄。 从来没被这么欢迎过的沈然懵了几秒，不由自主看向沈昼。 望着兄长鼓励的目光，沈然咬了咬唇说：“我、我下次再和你们玩，今天要陪哥哥他们。” “好吧，那你上学要找我们玩儿哦。” 沈然颔首，跟着两位哥哥回他们原本的位置。 叶芽依旧让叶清河抱着，下巴靠在叶清河肩上，竖起耳朵听沈然和夏晴的对话。 沈然说：“我流产了……” 四个字透着悲伤。 叶芽搂紧叶清河脖子，跟着难过起来。 夏晴勾住沈然脖子，安慰道：“没关系，沈然你还会有宝宝的。” 沈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夏晴：“你是说我们再亲亲吗？” 夏晴摇摇头：“妈妈说结婚才能亲亲。”她语气停顿，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已经答应和芽芽结婚了。” 沈然垂眸，同样低落：“……我也答应和芽芽结婚了。” 气氛突然变得死气沉沉。 耳听全程的沈昼与叶清河面面相觑，两人目光向触，无声胜有声。 沈昼：[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叶清河颔首：[我也一样。] 两位靓仔懵逼，现在小孩子的过家家都这么真实的？ ** 愉快的一天很快结束，比起来时的欢悦，离开时小朋友们明显都没了精力。叶芽这次坐的是小班的车，她和其他小朋友们一样，入座后便靠在叶清河身上安心睡去。 大巴车平稳行驶在高速路上，车厢寂静，偶尔传来几句低语。 就在叶清河昏昏沉沉想睡去时，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抬头一看是刘老师。 他犹豫几秒，小心把叶芽放在座位，起身坐到刘老师旁边的位置上。 “我本来想和你父亲谈一谈的，可是你父亲一直不出现，只能和你详细说一下，回头还要麻烦你转交给你的父亲。”这些天刘老师试着联系叶霖川，然而每次都是石沉大海。 叶清河不禁朝后座瞥了眼，眉眼正色：“我父亲工作较忙，要是芽芽在学校表现不好，老师可以直接说。” “倒也不是表现不好。”刘老师叹息声，拉开背包把叶芽这几天的作业一起拿了出来，“你看看。”她本来是准备给叶芽家长的，谁成想人家并没过来。 叶清河把本子翻看。 上面都是叶芽在幼儿园画的画，全部都是花，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花朵，色彩艳丽到诡异，难以相信这手笔出自于三岁儿童。 “她总说这是她妈妈。” 叶清河心里一咯噔。 刘老师压低声音：“我没别的意思，不过……这种事还是要请家长重视起来。这些画你就带回去吧，最好给你家大人看一看，尽量不要疏忽了。” 叶清河收起画，“谢谢老师，以后芽芽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您多联系我们。” 他彬彬有礼宛如贵族绅士，刘老师好感倍增，笑着点头。 叶清河深吸口气重回座位，刚坐下就感觉到一束目光从旁侧传来。 他扭过头，与叶芽视线撞个正着。 “芽芽醒了？”叶清河心里一紧，有些害怕那些话被叶芽听到。 她揉揉眼没说话，静悄悄地看向窗外，看了两眼后又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叶清河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睡懵了。 他伸手重新搂住叶芽，静寂中，任务面板自眼前滑落，系统播报声跟着传来。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7：让叶霖川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原著剧情中，叶芽并不是被叶清河感化才回到叶家，那只是她报复叶家的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 那就是让叶霖川破产。 叶霖川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他站在权利顶尖，在拥有一切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叶芽就是把握住了这一点，一步一步把叶霖川推下神坛，到最后家破人亡。 这个任务对还只是个宝宝的叶芽来说是地狱级别的。 系统劝慰道：[没关系，我们时间多的是，先让你那个便宜爹多n瑟几天。] 他絮絮叨叨说着未来的伟大计划，可是进入香甜睡梦中的叶芽压根没听也听不懂，靠在哥哥身上舒服地像是只惬意的小奶猫。 042 凌晨2点的叶家庄园沉睡在月光之下,院中亮着几盏暖灯，飞虫环绕灯火盘旋，贪婪汲取着那微弱的温度。 可是突然间,一道突兀地响动打破这惬意幽静的夜。 似是重物落下的声音，很沉闷,很微小，放在以往根本难以觉察，可是叶芽刚被噩梦惊醒,稍微一丁点动静都吓得她心跳加快。 从床上爬起来的叶芽摸着黑在身边寻找,好半天找到了那顶猫咪睡帽，猫咪两只眼睛里嵌了小灯泡，她用力一晃,两束红光从猫猫咪眼球里折射而出。 叶芽戴着帽子走出房间。 由于睡帽的灯需要摇晃发电，她必须要让身体时刻保持晃动状态，于是叶芽走两步晃一下脑袋，爬一节楼梯再晃一下脑袋。 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的爬上四楼，叶芽借着猫咪眼灯看见卧房门口停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搀扶着另外一人，动作看起来颇为吃力。 “叶总,你房门密码是多少啊？” 这声音是何助理的。 “叶总你为什么给你卧室上密码，叶总你说话啊叶总。” 的确是何助理。 叶芽走过去两步,有礼貌的打招呼：“叔叔晚上好……” 突然传来的童音令何助理和醉醺醺的叶霖川一同扭头看了过去。 站在楼梯口的小女孩身穿白色睡裙，一张苍白的脸蒙了层浅薄的幽光，她瞳仁漆黑，目光锁定两人。 啪嗒。 灯光在眼前灭下。 一片黑暗里,那道小小的影子晃了下脑袋，她头顶的猫咪睡帽竟然亮了起来。 “……” 何助理瞳孔缩紧,身子打了个激灵，手一松，叶霖川脱力倒在地上，只听一道闷响，他的脑袋重重磕在了门上。 “芽、芽芽？”何助理的语调还在抖。 叶芽晃着脑袋过来：“叔叔你来啦？” “啊……嗯。”何助理呆呆盯着她头顶冒着蓝光的猫眼灯，反应不能，“你这……你这帽子挺别致啊。” “子煜送给我的。”说话间灯又灭了，叶芽晃晃脑袋让灯光亮起。 何助理心跳了下，定定神问：“你知道爸爸房间的密码吗？” 叶霖川已经醉成一团烂泥，问他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叶芽摇晃着脑袋说：“我不知道。” 何助理叹了口气，嘟囔声：“你说谁家会给自己卧室上密码锁……”有钱人的世界他果然不了解。 叶芽不说话。 听哥哥说子煜犯起病来会来爸爸的卧室砸东西，有几次还撕了他没来得及收好的合同。避免损失，叶霖川直接把书房和卧室上了密码锁，平常不在家都会锁上。 “这指纹也打不开啊……”何助理拉扯着叶霖川的手指在锁屏上按了按，房门丝毫没有要开的迹象。 看着何助理犯难的面庞，作为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妖怪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大方提议：“可以让阿弟去芽芽的房间睡觉，我可以把小床让给他。” 这么乖巧？ 何助理乐了下，扛着叶霖川进入电梯直接去了叶芽那里。 她的床很宽敞，再有一个叶霖川都可以睡下，床头摆着各种毛绒玩具，都是子煜还有哥哥送给她的。 叶芽打开床头小台灯，铺开被子，小手拍拍粉白色带有蕾丝边的枕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这边来这边，把阿弟放在这边。” 何助理极为随意的将叶霖川丢在上面，长吁口气揉揉发酸的肩膀，好笑问：“芽芽为什么叫爸爸阿弟？” 叶芽仰起头来认真说：“因为他年纪小。” “哎？” “芽芽是长辈。”叶芽语气加重，对自己的一百岁高龄有种难言的自豪感。 何助理噗嗤声笑了，拍拍叶芽的小脑袋，“那长辈要好好照顾爸爸，叔叔要先回去了。” “好。”叶芽感觉肩头沉甸甸的，想必这就是爸爸说过的责任感，“那我送叔叔到门口。” 何助理再次被这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不用了，我坐电梯下去就好。” 叶芽：“我是说送你到前面门口。” “……” 好吧。 何助理哑然离开。 走出卧室，他突然止步，转身半蹲在叶芽面前，叮嘱说：“爸爸心情可能不是很好，等他醒过来芽芽尽量不要闹他。” 叶芽不太理解，眼睛闪烁着疑问的光：“阿弟有心情好过的时候么？” 何助理喉头梗住。 这话说的没错，他们家boss一天24小时有25小时处于更年期，就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燃，一说就炸。 不过这次情况特殊…… 想到公司所面临的局面，何助理沉重叹息。 “叔叔，你不开心？” 何助理回神，笑了笑：“还好。等你爸爸醒来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叶芽歪了下头。 小姑娘眼底的求知欲旺盛，让憋着心事的何助理找到一个发泄口，想也没想的把这些天的事倾吐出口：“之前公司投资了一个很大的项目，本来这是一个好事，谁成想……”何助理深深吸气，“今天我们收到上面的文书，说项目违规，勒令停改……” 其实这个项目除了叶氏外，之前还有几个公司一起参与了竞标，其中一个是某大型国企，叶家横插一脚截了胡，对方怀恨在心，竟在他们开工后直接举报到上级，最后以环保不达标的名义停下了停建指令，可是具体怎么改，改后通不通过那就另外说了。 ――往通俗讲，这是有人看不惯叶霖川这几年过盛的风头，故意以此打压。 现在项目停建，股票下跌，资金链补不上，银行还有一同参与投资的公司催着要债。 别说叶霖川心情不好，叶氏企业每个员工的心情都不好。 “看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何助理苦笑声，“叔叔走了，芽芽要好好照顾爸爸呀。”他对着叶芽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进去电梯。 叶芽在门口站了会儿，等电梯下去，她才踮起脚尖合门回屋。 叶霖川像烂泥一样瘫醉在床上，眉头紧锁，呼出的气息带着刺鼻的酒精味。 叶芽捂住口鼻走上前，像看一件新鲜玩意似的打量着人事不省的叶霖川，他脑袋肿了两个大包，一个是刚才磕的，一个应该是在更早前。 不知道会不会疼…… 叶芽不自觉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抚摸那片青紫。 “嗯……”叶霖川闷哼声，双眉皱得更紧。 叶芽急忙把手缩回，脑海里浮现出何助理先前说过的话。 没错，她是长辈，长辈要好好照顾小辈。 叶芽行动力超强，立马脱下叶霖川脚上的皮鞋和那双黑色的袜子，甚至好奇凑上去闻了闻―― “臭！”叶芽举着袜子假装晕倒。 过了会儿爬起，再次控制不住的嗅了嗅。 “臭臭！” 她莫名兴奋地在床上连滚好几圈，玩够后，小脸红彤彤的爬了起来。 “给阿弟擦脸~”叶芽搬起小凳子来到洗手间，浸湿毛巾颠颠重回叶霖川身边，细心擦拭着他醉红的脸还有手掌。 叶霖川的手很大，衬着叶芽像是小拇指姑娘。 她抬起头，灯光昏暖下的眉眼与生父如出一辙，醉意掩盖男人清醒时的冷厉严肃，竟有几分类似父亲般的柔和。 “爸爸……”叶芽小小叫了声，凑过去整个人趴在了叶霖川的胸膛上。 心跳有力，怀间宽厚。 ――和爸爸一样。 “爸爸，芽芽想你了。” 叶芽闭着眼，低低倾诉着对父亲的思念，“我很乖哦。我每天都会晒太阳，我也有多喝水，不过、不过水进了肚肚里，不是小脑袋上，叔叔说脑袋上的小叶子不可浇，那样脑子进水就不聪明了……可是妈妈明明一直往我脑袋上浇水的呀。” 她说着：“爸爸，芽芽有在好好长大，等我见到你……就可以抱着你啦。” 叶芽脚丫子晃着，脑海中已有一副清晰美好的蓝图。 图画里有父亲，有母亲，有千花万树，有蝴蝶飞舞；而她就在父亲的胸怀里，抱着他和原来一样。 抱够后，叶芽依依不舍的翻身下去继续给叶霖川擦手。 夜已深，可是小妖怪毫无睡意，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甚至想给阿弟涂个指甲油。 叶芽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终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恶作剧之心，从一旁的公主梳妆台上拿了两瓶芭比粉色的指甲油过来。叶芽把叶霖川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认真给他指甲上色。 芭比粉粉的刺眼，配着叶霖川结实的手骨别有一番韵味。 涂完手指头还有脚，叶芽戴上口罩，贴心的给脚指头上了绿色。 妈妈说了，红配绿美如玉。 真漂亮，和公主一样~ “晚安安，公主。”叶芽为叶霖川盖好被子，打了个哈欠倒头便睡。 天亮的早，阵阵铃声划破寂静晨日。 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穿越而入，温柔迷人。 叶霖川脑袋疼得厉害，拧着眉从宿醉中醒来，昏昏沉沉中感觉胳膊压了个东西，让他的膀子又酸又痛，叶霖川转眸看去，一张熟睡的小脸毫无预兆闯入视线之内。 小姑娘一头乱发贴在肩头，她胖的很明显，脸比刚来时圆润一圈，胖嘟嘟的像卡通里那种q版人物。 叶霖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不太温柔的把小朋友从身上推开。 他坐起来，对着房间陌生的布置犯懵。 ――这是兔崽子的房间？ 叶霖川从没来过这里，对一切毫无印象。 思绪浑噩中，旁边传来道细小的梦呓。 “找不到厕所……” 嗯？？？ “找见啦！”很欣喜。 ！！！ 叶霖川心重重一跳，抄起叶芽向洗手间跑去。 “小芽芽，该起床准备去幼儿园啦。” 门打开，保姆笑眯眯走了进去。 叶霖川松了口气，沉着脸指向半梦半醒的叶芽：“弄好她。” “？” 保姆恍惚。 叶霖川捞起地上皮鞋，面无表情离开房间。 口袋里电话持续响起，他不耐烦接起，视线一瞥，骤然注意到手指和脚趾上的变化。 这是指甲油。 粉红色还涂出去了。 叶芽干的！！ 叶霖川面容扭曲，眼底汹涌着怒气。 “叶总你在吗？” 叶霖川深吸口气：“我在，你说。”也许是酒喝多的原因，到今天嗓子都在作哑。 秘书声线紧绷：“我们收到法院传票。” 叶霖川呼吸一窒。 “盛江银行联合四家公司将您控告，现在赵董还有其余董事都在等您过来。” 叶霖川未语，双唇因阴暗的心情紧抿成直线。 他握着手机的左手因用力而不住紧缩，手背青筋凸起，指骨微微泛红，半天他只说了五个字：“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叶霖川回去换了身西装，步伐匆匆乘上电梯。 “爸！我今天就要去上学了！” 电梯打开的瞬间，叶子煜眼睛发亮的向他跑来，兴匆匆说：“爸，你不送我吗？” 叶霖川低头扣着手指上的指甲油，他有心事，耳朵自动屏蔽外界的一切声音。 “爸？”叶子煜挡在叶霖川身边，“你怎么不理我，你能送我去学校吗，不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电话似催命般的再次过来，叶霖川心烦意乱，接通。 “叶总，基金那边出现问题，如果再不补上资金……” “我知道了。”叶霖川打断，“我马上过去处理。” “爸……” “我说了我知道！！”喋喋不休的吵闹让他长久绷紧的神经彻底断裂，叶霖川挥开叶子煜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的大步离去。 子煜跌倒在地，愕然看着父亲远离的身影。 嗡―― 耳朵开始响，剧烈的响。 叶子煜紧捂双耳想屏蔽声音，可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 他心跳很快，就像杂乱落下的鼓点。 “子煜？” “子煜你还好吗？”刚从楼下下来的叶清河飞奔到叶子煜身边，“子煜看我。” 他眼神空洞，未见先前的半分喜悦。 早上是犯病的高发时期，叶清河知道他又开始了。 “阿姨，阿姨去拿药……” 叶清河话音刚落，蹲坐地上的叶子煜有了反应，他淡淡抚去兄长的手，漠然从地上站起来：“我没事，真的。” “子煜……”叶清河嘴唇呢喃，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在这家里，没人比子煜更需要父亲的陪伴，更需要一个拥抱。 他很孤单，病痛总会在他孤单时将他吞噬。 “今天……今天要不先别去学校了？”叶清河坐到子煜身旁，温柔凝视着他，“等你好些了我们在……” “嗯，我没事。”叶子煜看着他，眼神平静，“哥哥，谢谢你照顾我。” 叶子煜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顿时一怔。 他那漂亮的脸上牵出一抹笑，很光明干净，先前从未有过。 “哥哥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我今天就先不去了。”说完，子煜拎着书包重新回屋。 叶清河怎么想怎么不安心，临去学校时和家里所有人都嘱咐了一遍，直到时间赶不上，才带着叶芽从家里离开。 可是就在下午五点半左右，叶清河接到家里保姆打来的电话―― [叶子煜失踪了。] 043 叶子煜失踪的猝不及防,令叶清河心跳加速，大脑有短暂空白。 他强作镇定的安抚好保姆，又给前往幼儿园接叶芽的司机打过电话,随即联系父亲与何助理。 何助理没有回复。 父亲同样。 他早该清楚的，平常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 他莫不关切。 他也不应该指望。 叶清河心口绞痛，低头胡乱擦去眼泪，颤抖着手从书包摸索药瓶。 可是手抖地厉害,瓶子没拿捞从掌心脱落滚落到地面。 叶清河恍惚几秒,弯腰去拿。 “给。”一只削瘦的手取代了他的动作。 “谢谢。”叶清河接过药瓶，取出两颗药粒就水服下。 沈昼凝视着他苍白无血的肤色，唇瓣轻嚅：“芽芽……又出事了？” 叶清河轻薄地睫羽垂下,药物暂时让他的心跳恢复如常，叶清河攥攥拳头倏然起身，把桌上书本一股脑塞入书包，嘴里说着：“我要请假，自习课就先不上了，作业你可以自己写也可以等我明天回来。” “叶……” 最后那两个字没出口，叶清河便匆匆离开班级。 很快,司机带着叶芽出现在了一中门口。 “哥哥！！” 车窗里，叶芽趴在里面笑看他。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得没心没肺，单纯可爱。 若是以往叶清河便应了，可是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满脑子只剩愁云。 喀嚓。 叶清河坐上后座。 叶芽扑过去,“哥哥你不开心？”她轻易觉察出叶清河情绪中的低落，扑扇的眼睛里满含担心。 叶清河牵强笑笑,看向司机：“去我爸公司。” 司机：“现在？” 叶清河点头：“现在。” 司机知道家里发生了事儿，没多问，直接转道去叶家所在的公司大楼。 路上气氛极为沉重，叶芽有眼力见的没再缠着叶清河。 她眨眨眼看向白猫，比了个口型：【哥哥怎么啦？】 白猫尾巴蜷成一团，没回应叶芽，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又蹭了蹭。 叶芽迷茫的鼓鼓腮帮，趴到前面问司机：“司机叔叔，家里出事了吗？” 司机同样不回应，安静开车。 叶芽换了个问话的方式：“是子煜吗？” 司机眼神里的光变了变，空气明显低沉些许。 “真的是子煜？！”叶芽不可思议瞪大眼，声音急切，“那我们快些回家找子煜，我和哥哥不在，他肯定很寂寞。” 子煜太害怕寂寞了。 她在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陪她玩；哥哥在学校也有很多同学，可是子煜只有一个人，他一定因为很想念他们而闹脾气。 真糟糕，她早上离开前应该抱抱子煜的。 前面是红灯，司机缓缓放慢车速，轻声说：“子煜下午趁人不注意跑了，家里已经派了保安去找，可是到现在都没消息。” 要是单纯耍脾气跑了也没事，怕就怕被不法之徒盯上。 叶氏家大业大，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小贼打些歪点子。 叶芽着急正要多问几句时，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到了。”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叶清河作势开门，“麻烦您照顾一下芽芽，我一会儿就下来。” 说完，叶清河下车离开。 眼看他背影越来越远，心焦的叶芽背起书包跟了下去，过程飞快根本不给司机反应的机会。 “哥哥――！！” 叶芽一路追上去。 叶清河走得很快，已到达大厅进到电梯。 她身体小跑得又快，竟躲开前台和保安跟着叶清河步伐到了大厅。 那扇电梯门已经合上，望着徐徐上升的数字，叶芽着急跺跺脚，像头迷路的小羊羔似的闯入另一部电梯里。 电梯里站着两名衣着靓丽的ol，叶芽仰起头看了她们一会儿，局促上前拉了拉其中一人的裙子。 “姐姐……” 小姑娘声音软绵似棉花糖，瞬间引起注意。 见是个不大点的小娃娃，两位都市丽人都懵了。 “小朋友，你是和妈妈来的吗？” 对方弯下腰很关心的问。 叶芽摇摇头：“我来找阿……” 不行，不能说阿弟，会被赶出去的。 叶芽眉头纠结拧了拧，不情不愿说：“我找阿爸……” 阿爸？ 这称呼可新鲜。 “你说的是爸爸吗？” 叶芽又是不情不愿一点头。 “我刚好在人事部，你可以告诉我你爸爸名字，等我回去帮你找一下。” “叶霖川。”她稚嫩的童音将简单三个字咬得极重。 丽人们愣住。 叶氏企业只有一个人叫叶霖川，那就是他们的董事长。 也就是说，这小女孩是董事长的女儿？？ 她们上下打量着叶芽，眼神中分明是探究与怀疑。 叮。 二十楼到了。 叶芽看了眼外面，小妖怪的第六感告诉她阿弟就在这里面。 叶芽扯着书包肩带离开电梯，还不忘对她们鞠躬感谢，“谢谢姐姐回答我的问题。” 她抬头挺胸，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向找阿弟的路程。 走廊很长，电话声此起彼伏，路两边都是办公室，人很多，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短裙加身，步伐一个比一个急促匆匆。 叶芽需要小心走才不会撞在他们腿上。 沿路走到尽头，叶芽透过透明玻璃看到了办公室里的叶霖川。 他坐在会议桌上位，下位是公司高层。 他们在说话，具体是什么听不清，不过从所有人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格外让叶芽注意的是――阿弟头上竟又多了一朵乌云，不对，那分明就是原来的。 她诧异瞪大眼睛，小手半握成拳在门上敲了敲。 “进。” 里面以为是参加会议的董事，看都不看的叫秘书放人进来，可当人真的进来时，全都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小团子穿着背带裙小衬衫，头戴一顶小黄帽，帽子前面换印着一只小黄鸭。 她长得很精致，唇红齿白，眼睛大而水润，光那一站就像是画里出来的漂亮小精灵。 问题来了，这小姑娘从哪冒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时间沉默的气氛打破了先前不愉快的火药味。 叶芽径自走到叶霖川身边，抬头一瞧，那乌云竟然又没了。 她眨巴眨巴眼、试着后退一步。 乌云小心浮现出浅浅身影。 她又后退一步。 乌云完全浮现。 叶芽恍然大悟，这朵小乌云只有她在的时候才会消失，因为她是幸运草与它天生相克；要是她不在，小乌云就又慢慢出来。 要让乌云完全消失，可能要多寸步不离多陪弟弟几天才行，或者每天让他多摸摸自己的脑袋。 她的反复横跳让所有人一脸迷惑，让叶霖川心情躁郁。 叶霖川神色不善，“你是和叶清河一起来的？”先前秘书打来电话说的儿子过来，但是他忙于会议并没有理会，只是没想到小麻烦虫也会一起过来。 看着手上黑色的手套，叶霖川脸色沉了沉。 “出去，我在开会。” 他赶人赶的毫不犹豫。 叶芽身形未动，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044 “可是子煜……” 叶芽只说了四个字就被叶霖川夹在腋窝带到外面,他找了一处寂静的角落把她放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叶芽。 “信不信我把你扔了。” 男人声音冷冰冰地，没半分感情在里面。 他耐心有限,小孩子某些幼稚肤浅的行为可以忍受，但不代表一直忍受,尤其叶霖川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冒牌货，哪怕多看一眼都觉得无比厌烦。现在她冒然闯入公司在会议上胡闹，无疑加重了心底里的不喜。 这番话并没让叶芽生气,她小脸瓷白,瓮声瓮气：“你丢掉我可以，但不能丢掉子煜。” 叶霖川垂眼看向腕表，表情随着秒针的转动愈发不耐。 “子煜跑出去了,你不担心吗？” 叶霖川呼吸凝滞，阴沉的脸色裂开一抹细微的痕迹。 “叶总，赵董到了。”秘书过来搭话。 她睨了眼叶芽，低声提醒：“股东们都在等你，对了，分公司那边来要账了。” “我知道。”叶霖川音色微沉，“我马上过去。” 秘书再次离开。 叶霖川闭眼按上眉心,深吸一口气，“我会让何助理派人去找,现在我很忙走不开，你和叶清河回家，不要再烦我，不要打扰我,懂吗？” 说完这话，他大跨步离去。 叶芽一恍神,忙不迭迈着小短腿追上去：“可是阿弟不去吗？妈妈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不去的话子煜哥哥还是会很难过。” 叶霖川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叶芽哼哧哼哧喘息，尽管累可还是不忘说话：“你这样当爸爸不行的，小心……小心子煜还有哥哥把你给开除爸籍，开除的话你就当不了别人爸爸啦。” 叶霖川哼笑声，倏然止步，低下头正视着她澄澈的一双眼眸：“父与子是血缘上的关系，虽然你说的振振有词很有道理，但是这世上没人可以开除自己的父母。”说完，叶霖川推门进入会议室，给叶芽吃了一记闭门羹。 她呆呆看着屋里落座的叶霖川，双臂垂落，浑身像失力般蔫吧下去。 父与子是血缘的关系没错，可父亲若把宝宝的心伤了，血缘再亲密又有什么用呢？ 叶芽莫名感觉胸口憋着口气，妈妈说过这种感觉叫愤怒，要是遇到这种情况需要……需要骂人！ 对！骂人！！ 她要骂人！！！ 叶芽握紧拳头，狠狠跺跺脚，张大嘴巴朝里面大大出声：“臭弟弟你就是个大笨蛋！！你的jiojio也是臭的！！！！” 会议室安有隔音墙，里面人只能看到她脸蛋红红的喊叫，具体内容谁都没听清，可是走廊工作人员却听得一清二楚，路过时全都憋笑假装没听见。 隔着扇玻璃，叶芽闹作一团。 叶霖川自动无视窗外那炽热的视线，长眸低敛，神色平静，与台下僵持的局面形成鲜明对比。 “叶总，我们很感谢你对叶氏做出的贡献，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不得不暂停您的工作。” 他的面前放有一纸股东决议书，下面按满手印，就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里，在场所有人投票决定让他离开现如今的位置。 ――很明显，这是计划好的。 面对着数双咄咄逼人的视线，叶霖川仍保持着先前优雅的坐姿，表情未变，一如既往的深沉冷静。 “以诸位意思，如今局面是我一人造成的？” 台下面面相觑，算是默认。 叶霖川不禁哂笑，手指勾起那张薄薄的书纸，长眼一目十行扫过，注意力停在末尾赵家明这个名字上。 “为避免更大的经济损失，叶总暂时离职是最好的选择。或者叶总想让公司与您一起背负债务？”赵家明坐在侧下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拇指不经意间摩挲着。 即使他努力强装淡定，叶霖川还是在末尾勾起语调察觉出一丝小得意。 他是公司副董，一旦叶霖川离职，赵家明便会替代他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何况……”赵家明像是笑了下，“叶总脚伤不是还没好。” 叶霖川面色淡淡：“赵总连自己体检单上的问题都没解决，倒是关心起我这点小伤来了。” 想到上次体检时赵家明躲闪的样子，办公室一行人全看了过来。 赵家明面上挂不住，沉了沉气息说：“叶总，我们不要学小孩子拌嘴。在座各位都理解您的心情，但还是希望叶总尊重各位股东的决议。我们共事多年，相信不管是谁都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 会议室再一次陷入冗长地沉默中，全都看着叶霖川等待他最后的表决。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漫长过了几分钟，叶霖川缓缓抬眼，竟笑了。 “我当然不会否决大家的决定。”他站起来，看着赵家明说，“只是我这位置有些高，赵总坐的时候千万不要闪着腰。” 赵家明全然无视他言语里的嘲讽，起身伸出手。 叶霖川轻嗤着，像躲避野猫野狗似的避开那只手掌，昂首阔步，目不斜视的离开会议室。 “叶总，清河和叶芽在会客厅等你……” 见他出来，等候多时的何助理匆匆跟上，“我已经联系了保镖那边，他们已经再找了。” “以后不必再叫我叶总。”他眉眼清冷，说这话时漫不经心似是玩笑。 何助理一怔，脚步骤停：“什么？” 左右无人，叶霖川一把揪过何助理，凑到他耳边用极浅的嗓音低语：“帮我盯着赵家明。”说完拍拍何助理肩膀，不顾他错愕的神情直接转身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宽敞明亮，点缀在角落的绿植成为整间房间的亮色。 他站在门前，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焦灼等待的叶清河和叶芽。 叶霖川扯下领带揉成一团，随意塞放口袋中，“走吧。”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全都看了过来。 “找子煜。” 叶清河抿了下唇，牵住叶芽的手跟在父亲身上。 叶霖川离职的消息以光速传到公司每个员工的耳朵里，凡是路过的人都会向叶霖川投来诡异的视线。瞩目之下的叶霖川脊梁挺直，双瞳冷清，丝毫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就好像位于焦点的不是他一样。 “阿弟，他们都在看你。”叶芽不识相的打破沉默。 三人进入电梯，叶霖川按下数字，微微垂眸：“如你所愿，我被开除了。”他露出抹讥笑，“满意吗，小怪物？” 那眼神有点吓人，叶芽倏地躲在叶清河背后，只露出一只大眼睛偷偷打量他。 他很不好，就连头顶的浓云都扩张一圈。 抵达车库，叶霖川刚取出车钥匙，就被从后赶来的公司人员叫住。 对方肩膀并拢，明显忌惮叶霖川，怯怯说道：“叶总，按……按照规定，您不能再使用公司的车辆。” 他这辆大奔写的是公司的名字，是公司财物没错。 叶霖川双眸凝聚着暗潮，只是奉命行事的小助理被这凶恶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眼看要撑不下，一串黑色钥匙从眼前飘来砸到地面。他二话不说赶忙捡起，匆匆忙忙跑了回去。 “爸……”叶清河的唤声带着担忧。 叶霖川没有正面回应，“叫车过来赶不上，我们打车走。” “好。”叶清河拉紧叶芽，“爸您还好吗？” 好吗？ 他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只是…… 叶霖川止步瞥向叶芽，冰冷吐出几个字来：“你就是个灾星。” 从来被夸幸运的小妖怪再听到这句话时――心碎了。 她忘记眨眼，清亮的双眸中满是愕然，尽管没说话，但能看出她正在经历巨大的悲伤。 “爸！您怎么能和她说这种话！”叶清河急了，弯腰堵住叶芽耳朵，“您干嘛和一个儿童置气。” “我说错了么？”叶霖川怒极反笑，近日所经历的所有怨念在此刻如数喷发，“从她来到现在，我有过一天好日子？没有。”他弯腰掐起叶芽的脸颊，灼灼逼人，“哪怕你和我女儿长得再一样，你也只是个伪劣的复制品，你永远别奢望我给你一丁点父爱。” “爸！”叶清河拍开叶霖川的手，心疼看着她捏红的脸，语调染上哭腔，“你到底要做什么？您不如意就和子煜撒气，现在又和叶芽撒气，你要实在不满，实在不开心，就不要养我们！” 他咽下酸涩，撸起校服袖子胡乱擦去涌出来的热泪，抱起叶芽向前走去。 “我就不应该来找您……” 他对父亲有过期待，再如何都把他当成靠山。 他包容他的苦楚，理解他的艰辛，每次在他不在时愿意担起家长的职责。 可是…… 父亲从没有为他们想过，从没尽过半点责任。 叶清河感觉窒息，他快速到拐角蹲下，捂着胸口痛苦急喘，眼泪顺着脸颊滑入半张的口中，感觉不到咸，只有苦涩。 “哥哥？” 叶芽眸色惊恐，他说不出安慰的话，想抬手抚上她的脑袋，却连指尖都动不得。 万分紧急的时刻，白猫再次浮现，闭眼往他身体里渡了口气，身体随着气息消散再一次变得透明。 叶芽心里一惊，一个念头骤然浮现。 “你……你是妈妈吗？” 白猫看着叶芽，点了下头。 叶清河呼吸逐渐平稳，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过来。 叶芽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小声问：“你知道子煜在哪里对不对？” 白猫又点了下头。 “能告诉我吗？” 它默默漂浮在半空，温柔将额头抵在叶芽脑门上，视线穿透茫茫白雾，叶芽在白雾尽头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影子。 ――是子煜。 045 叶芽眼睛一眨,画面消散。 她短暂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后推推叶清河胳膊，“哥哥,我找到子煜啦，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急促的呼喊让叶清河意识回归,艰难支撑起头颅，唇齿间吐出细碎的词语：“你知道？” 叶芽手舞足蹈比划着：“一个大的石碑前面，旁边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石头,只有子煜一个人在那里。” ……石碑。 ……很多这样的石头。 叶清河灵光乍现,呢喃两字：“墓园。” 子煜一定是去了墓园！ 他去找母亲了！！ 叶清河强撑起身体，抱起叶芽向停车场外走去。 “叶清河――！” 发现他们踪影的叶霖川在身后怒吼。 叶清河固执咬紧下唇，像没听见声音般的加快步伐。他甩开叶霖川,拦路叫了辆出租车，“师父，去松鹤墓园。” 车子发动，透过后视镜，叶清河看到父亲追出来的身影，那道高大挺括的身躯随着车子行驶逐渐拉长化作一个黑色小点，过一会儿完全消失在目光之中。 叶清河淡淡收敛目光,把叶芽紧紧护在怀中。 “哥哥，墓园是什么？” 灵地没有墓园这个说法,所有死后的生灵都会葬在灵土中，来年魂魄重生，化作新的生命重返大地，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叶清河抚摸着小姑娘那细软的发丝，温柔解释：“埋葬妈妈的地方。” 叶芽不由自主看白猫。 灵力减少令猫咪的身体也跟着缩小一圈,通体雪白的猫咪安静优雅蜷缩在叶清河肩头，闭眼像仿若沉睡。 ――她死后没有选择转世，而是化作守护之灵陪伴在最需要陪伴的大儿子身边。 路上叶霖川打了好几个电话，叶清河一个没接，最后直接将手机关闭，领着叶芽在墓园门口下车。 天阴有雾，蓊郁荫翳的树木铺满山峦，石阶一梯接着一梯向山上蜿蜒，就像是通往神国的阶梯，迷雾交织中看不到尽头。 余研安葬在这里。 那是他们的母亲。 叶清河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每上一个台阶心情都会跟着沉痛一分。他拉着叶芽的指尖冰冷如雪，漂亮眼瞳里笼罩上雾气，那是眼泪。 “子煜在那儿！” 目光尽头，叶子煜盘腿坐在黑色墓碑前，小小的身体看起来马上要被山雾吞噬。 墓碑前放了两束橘黄色的野花，还很新鲜，应该是叶子煜过来时顺道采的。 “子煜！”叶芽松开哥哥的手跑过去，“子煜哥哥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出来不叫我。”她有点难过。 叶子煜脸色很苍白，空洞的双眸倒映出墓碑上的遗照。 余研死的时候还很年轻。 瓜子脸，桃花眼，微微浅笑，就像民国时期的闺秀，冷清中透出几许温婉高贵，仔细看那双眼叶清河像极了。 看到照片和对着遗照出神的叶子煜，白猫极为悲伤的靠在了叶子煜身上，无声给予安慰。 “子煜，该回去了。”叶清河拉住他胳膊。 叶子煜动也不动。 他很麻木：“哥，你说妈去哪里了。” 叶清河避开视线：“我不知道。” “妈……妈妈为什么不来带走我，甚至都不来看看我。”叶子煜嘴唇颤抖，深深凝视着眼前笑得温柔的母亲，“我趁你你不在的时候偷偷看恐怖片了，恐怖片里说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回来，可是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她是担心吓到我吗？” “子煜……” “爸爸根本就不爱我们。” “子煜，别说了。” “其实我们早就变成孤儿了。” “子煜……”叶清河单臂抱住他，“求求你别说下去了。” 他们抱作一起，绝望纠缠中，只有彼此是依偎。 叶芽背着小书包静静站在后面，突然下定决心。 “子煜哥哥。”叶芽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两只小手用力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强拖拽着子煜到不远处，确定哥哥听不见，才小声开口，“我可以让你妈妈回来。” 她瞳眸闪烁着坚定地光，让人不会怀疑那话语里的可能性。 事实上叶子煜的确不会怀疑。 妹妹是小精灵，她有神奇的能力，她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说不定还能看到自己的母亲。 叶子煜蹭去眼泪：“你可以？” “嗯。”叶芽再次重一点头，“我可以让你妈妈回来，但是小子煜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安静听叶芽说下去。 “你不能再乱跑，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开开心心，等你病好啦，妈妈就能回来啦。”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原本的一件事说出口便变成了好几件事。 到这里叶子煜才明白，于他而言这又是一个谎言。 “芽芽，就算我病好了，妈妈也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叶子煜比谁都清楚，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你是说芽芽在撒谎吗？”叶芽两条细细的眉毛凝结在一起，“我是不会撒谎的，只有大人才会撒谎。”她高高举起手对天起誓，“只要子煜哥哥好好养病，我发誓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她有愿望四叶草。 只要小叶子能快些长大，好好长大，就算把其中一片愿望分给子煜也没关系，到时候食人花妈妈会回来，守护灵妈妈也会回来；到时候她会回家找小妖怪的爸爸妈妈，子煜也会有自己的爸爸妈妈陪着他。 所有人都会好。 都会好的。 叶子煜苍白的脸上牵强露出抹笑，他抱抱叶芽，“嗯，我相信芽芽。” 芽芽希望他开心，那么他就开心一点。 尽管他的心愿注定无法成真，但是他可以让叶芽的愿望成真。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开开心心把病养好。 叶芽很欣喜，眼儿亮的好像星星：“那我们回家啦。” “好。”叶子煜狠狠揉了揉哭到酸胀的眼，转身向叶清河伸出手，“哥，回家了。” 少年破涕为笑，一左一右牵着妹妹下山。 *** 回去后已经很晚了，保姆着急在客厅内踱步，拿着的电话刚挂断就看见三个孩子进门。 她一喜，步伐匆匆跑了过来，“小祖宗们你们去哪里了？家里人都快被你们吓死了。”保姆抓着三个孩子上下打量，见他们好生生的顿时松了口气。 这幅关切的表情让叶清河过意不去，“抱歉，我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保姆低头准备打电话给叶霖川，“你爸急坏了，现在还在外面找你们呢，我赶紧和先生说一声。” 叶清河眸光闪了闪，伸手压在电话上：“我准备带芽芽还有子煜去同学那里，待会儿我自己说吧。” “哎？”保姆怔神，“可是……” “没关系，我自己说。”他没再看保姆，带着两人直接上楼。 叶子煜跟在后面追问：“哥，我们去哪儿？” 叶清河没回答，回到房间拿起书包，把桌上书本全部塞进去，又去浴室拿上个人的洗漱用品。 “哥？” 叶清河边收拾边说：“去你们房间把东西收好，我们今天去沈昼那里住。” 叶子煜晃晃神，却也明白兄长用意。 父亲动不动对他们耍脾气，现在他们耍脾气离家出走怎么了？！ ――刺激！！ 叶子煜揪住叶芽向房间跑去，“芽芽走，我们快点收拾东西。” 叶芽一脸茫然的被他拉着跑，到自己的小房间后，叶芽戴上那顶发光帽走了出来。 两兄弟都已经收拾好了，叶清河肩上背着书包，手上又拎着一个包，里面装有生活用品和两件换洗衣服；叶子煜带的东西比较夸张，竟然把小皮箱拿了出来。比起两人，叶芽两手空空，唯有头顶冒着绿光的猫咪帽子很引人注意。 叶清河眼皮子跳了跳：“子煜，你不用带那么多东西，书包背上就成。” 叶子煜极为失望的把小皮箱拎了回去。 “叶芽，你的小牙刷带了吗？” 叶芽摇摇头。 叶清河：“不带的话怎么刷牙呢？” 叶芽听后摸了摸小小的牙齿，奶生生哼了下，置气说道：“我才不要用阿弟的东西！” 叶清河深吸口气，心里清楚小朋友是受伤了。 他回到叶芽房间找出不久前买的旅行袋，打开衣柜拿了几件衣服放进去，又走到浴室装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品。叶清河手上动作不停，还不忘轻言细语安抚：“没关系的芽芽，我和子煜也没得到多少父爱。”他顿了顿，“有句话叫长兄如父，要是爸真的不管你们，以后哥哥就当爸爸。” 叶清河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有了超出常人的觉悟。 叶芽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叶清河身后，转悠来转悠去，双手背后抱怨着：“阿弟说芽芽是灾星……” 叶清河手上顿住，不禁低头。 小姑娘双臂环在胸前，脸上写着【在意】两个字。 叶清河噗嗤声笑了：“你就只记得这一句？” 叶芽不服气：“这话要是让灾星叔叔听到了，肯定也会不开心。” 她是四叶草小妖怪，和天上负责五行运转的星神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阿弟竟然把她和神仙放在一起说，实在是太过分啦！ 到天亮为止，芽芽都不要再理会他。 除非……除非他回来给子煜一个抱抱。 叶清河又笑两声，拎包走出：“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有什么要带的？ 叶芽灵光一闪，想起有重要的东西被她落下。 ――竹板！ ――她的小竹板！ 叶芽匆匆跑回到床头柜前，把落在上面绑着红绸的竹板握在掌心，这才安心和叶清河离开。 三人左手一个包，右手一个包，突如其来的离家阵势可吓坏了保姆，顾不得手上工作便上前阻拦：“你们三这是要干嘛？外面天都黑了，这么晚出去也不怕出事，听阿姨的话，快点把东西放回去，等一下你们爸爸就回来了。” 叶清河绕开保姆，强行离去。 “清河回来，清河……” 保姆一声接一声喊着，三人充耳不闻，身形没有片刻犹豫。 046 未曾想前脚刚迈出大门,后脚就被回来的叶霖川堵了个正着。 他眼露寒芒，阴沉注视着为首的叶清河。 叶芽怯他，身子迅速藏到叶清河身后,眼一闭，脸蛋往哥哥身上一蒙,漆黑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叶霖川沉声命令。 叶清河拽紧包，僵持许久，不情不愿转身重新回到屋子里。 “还好先生赶回的及时,不然我真拦不下这三个孩子。”保姆松了口气,拎过三人的包送上楼，再下来时说，“厨房还热着饭,我给你们端上来。” 一家人全都走到餐厅里，面对面彼此沉默。 饭菜接连上来，食物香气不断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叶芽跑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舌头在嘴唇上舔了又舔，眼巴巴瞅着放在面前的那盘咕噜肉，但就是不敢伸手吃。 叶子煜倒是无所畏惧，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他吃的很香,叶芽也想吃，一双眼对着那盘肉犹豫会儿,小心翼翼拿起勺子向面前的盘子探去，可是没且够着肉，叶霖川的眼神先一步从对面过来，很凶,很冷，令人后背发凉,她手一抖，默默把胳膊收回，咬着空勺蜷缩在加高的小椅子上。 叶清河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怨气，端起碗把菜一样夹了些，抱着叶芽去客厅的沙发上用餐；叶子煜眼珠子转动，拿上饭一起跟了过去。 这一下人全部走光，空阔的餐桌上只留叶霖川一道影子。 他满不在乎，面无表情细品着桌上可口饭菜热菜。 “陈姨。” 听到叫声，保姆急忙放下手头活过来。 叶霖川往桌上丢了个纸包袋，里面装着厚厚一沓钱，“这是一年份的工资。” 保姆愣住：“先生……” 他神色淡淡：“想必你已经在新闻上看到了，我已经被停职，现在又摊上官司，只能先将你辞退。” 保姆当然在报纸上看到了叶氏所遭受到的困境，她拿起钱袋，低眉顺眼：“先生要是有需要，可以再叫我回来。” 叶霖川没说话。 叶子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发问：“爸怎么了？” 叶芽此时已经吃饱了，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她哼的惬意，叶霖川原本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握着筷子的手不住紧缩，终于忍无可忍，扭头低吼：“安静些！” 歌声停下。 叶芽错愕盯了他几秒，点着小脑袋继续慢悠悠哼唧。如叶霖川所愿的那样，叶芽这一次很安静，十分安静，安静到像蚊子嗡嗡，叶霖川竖起耳朵一听，发现她嘴里正在嘟囔――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自己没人替。” 叶霖川：“……”拳头硬了。 “芽芽我们上去。” 气氛属实不妙，叶清害怕父亲再找叶芽发火，急忙抱着叶芽躲上楼。 “哥哥我们不去沈昼哥哥那里了吗？”叶芽不知道为什么给哥哥哼个歌都让他不开心，一张小脸埋在他肩窝，声音中有委屈也有失落。 比起凶巴巴不给人好脸色的弟弟，叶芽发现自己更想见到黑雀雀，起码黑雀雀不会在她吃饭的时候用眼神凶她。 叶芽像小老太太似的叹了口气，觉得妖生艰难。 *** 翌日早，急促的门铃声划破静寂安然的晨日。叶家雇佣的工人一早就都离开了，现在门铃响半天都无人应答。 叶霖川第一个被吵醒，遥控大门放那辆黑车进来。 “爸，有人来吗？” 三个孩子接连从房间出来。 他没应答，拢紧睡袍下楼开门。见此，三个孩子一起跟着下去。 叶霖川将门打开，外面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成年人，正严肃注视着他。 “叶先生好，我们是法院的。” 叶霖川脊梁顿时僵住。 他想起来了，那几家欠债公司和银行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在一审判决下来前，他名下所有房产、财产都会被查封冻结。 然而繁事加身，叶霖川把这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 他按了按泛痛的眉心，没有挣扎，直接说道：“给我点时间收拾东西，收拾好我们立马离开。” 他们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的要求。 叶霖川转过身，对上三双灼热的注视。 “去收拾东西。” 叶子煜倏然瞪大眼睛，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爸，你终于破产了吗！！” 什么叫终于？ 敢情这小子一直指望他破产？ 叶霖川脸一黑，语气加重：“去收拾东西。” 叶子煜不依不饶：“我们为什么要收拾东西爸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真的破产了爸你说话啊你说话啊爸啊？” 这简直就是个小蚂蚱。 叶霖川身心疲惫，不想回答。 他无法向自家孩子解释他所面临的困境，无法告诉他们如今局面比破产还要艰难。 甚至不如破产。 叶霖川下了最后通牒：“快点，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眼见他又要生气，三个孩子不敢耽误，溜窜回屋，把昨晚上收拾的行李包再次提了出来。 叶霖川个人没多少衣服用品，剩下名贵的手表瓷器不安有那几匹马早就放在了银行抵押，现在全身家当只有两个儿子和……那个小兔崽子。 东西收拾好，一个大人加三个小孩走出常居的住所。 法院的人在他们离开后立马贴上封条，坐车扬长而去。 晨日明媚，一家四口拎着大包小包僵立在门前，气氛沉寂谁都没有说话。 叶霖川头顶笼压着阴沉浓雾，站在门前像一块石头，定定看着面前的房屋迟迟没回神。 叶芽肚子饿，咕噜咕噜一个劲响，脸也没洗，牙也没刷，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劲。 她拉上叶清河袖子，“哥哥……” “芽芽饿了？”就算她不说话，叶清河也立马能知道她想要什么。 叶芽脸蛋一红，不由自主瞥向叶霖川背影，发现他不注意这边后，轻轻点了点头。 叶清河为难蹙眉。 他们出来的急，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拿，更别提吃的了。 “哥哥，我们去找沈昼哥哥吗？”叶芽眼睛亮起，兴匆匆提议道。 找沈昼…… 叶清河认真思索几秒，不禁看向父亲的背影。 沈家兄弟前些天就已经搬离石锦洞，现在住在尚嘉国际，就是那套外婆留给叶清河的房子。这座小区有些年头，但是小区优化和管理做的都还不错。 叶清河隐约记得外婆那套老房子是四室两厅，几个人过去挤一挤应该可以住下，可是那样的话……他资助者的身份会暴露。 要是暴露了，沈昼还愿意和他做朋友吗？ “爸，你所有资产都被查封了吗？” “还剩下一些。”叶霖川最后看了眼房子，拖着行李向前走，“不过是给你和子煜看病用的，不能动。” 那张卡里是俩个孩子固定的医用资产，哪怕真欠债无数也不会动里面的一分钱。 叶子煜需要定期找心理医生，那是一笔高昂的费用；更别提叶清河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需要药物维持。 叶霖川平静的眼神下暗涌着浪潮。 明明他规划好了一切，所有事物尽在掌握之中。他自认自己下了一步好棋，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生平第一次，叶霖川感受到了失控带给人的不安与焦躁，这种感觉极为不好。 神色浑噩之际，一只小手轻轻拉上他的衣角。 叶霖川不耐看去，瞬间对上叶芽那双黑漆漆的瞳眸。 “干嘛。”两个字没什么好气。 叶芽缩了缩脖子，尽管心底打怵，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阿弟，你、你看起来很不好。” 他头顶的那片乌云随着主人的心情翻滚，黑压压像是马上会降一场大雨。 叶芽吞咽口唾沫，蹦蹦跳跳到他前面，小奶音脆生生的：“你要摸摸我的小脑袋吗？” “不摸。”他没什么感情，“离我远点，晦气。” 叶霖川说着便绕过她，步伐加快不少。 叶芽一愣，鼻尖骤然泛红，朝着那道背影喊―― “你那么凶，人家也不要给你摸！” 气死啦气死啦气死了啦！ 叶芽越想越生气，跺跺小脚，一个猛子将脑袋扎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她给树爷爷摸，也不要给臭弟弟摸！！ 047 叶芽那一个猛子扎得利落,气没泄不说，还把脑袋给磕疼了。 她跌坐在地上，捂着泛红的脑袋抽噎两下,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 “芽芽！” 叶清河丢下行李跑过来，紧张兮兮地捧起她的脸查看。 叶芽眼珠子湿润,脑门上的一抹红在瓷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呜咽两声，向哥哥告状：“阿弟坏，欺负我……” “我们不理他。”叶清河在那片红印上揉了两下,牵着叶芽和弟弟继续向前走。 现在车子没了,他们一行人只能选择步行去山下面坐公交车。 这段路对常年健身的叶霖川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对三个孩子来说就比较困难，尤其他们出来时水米未进,走一半路就开始喘气。 叶霖川也意识到这一点，在不远处的树木下止步，“歇会儿。” 叶清河靠着树干微喘，有些后悔出来时没骑那辆自行车。 “哥哥，给。” 突然间，一个粉红色小水壶印入眼帘。 叶清河抬眼看去，叶芽双手捧着水壶,眼眸湿润。 那里面还有一小半的水，是昨天晚上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换，不过这时候也没必要在意隔夜不隔夜了。 叶清河接过润润嗓子，将剩下的递过去，“芽芽也喝点。” 叶芽没有动,又抱着水壶给叶子煜喝，最后才小小的抿了一口。 雀鸟在枝桠歌唱,蓝天辽阔，尽显山河好风光。 叶芽蹲在脚边无所事事，直到任务面板滑下，系统提示紧跟着响起。 【《恶毒女配之路》主线任务07：让叶霖川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已完成）】 【系统提示：随机完成三个支线任务将开启新的主线任务。】 伴随着落下的系统音，叶芽听到脑袋顶上传来枝叶冒出的声音，她往头顶上一摸，果不其然第三片叶子长出来了。 叶芽眼睛一亮正欣喜着，忽觉一道目光从不远处传来，她顺着感觉看去，对上叶霖川冷硬的侧脸。 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那点唯有的开心都被冲淡。 系统没有觉察到叶芽的低落，絮絮叨叨夸赞着：【芽儿表现的棒啊！原本以为你要很久后才会完成这个任务！万万没想到你能想到利用沈昼的黑乌鸦！】 他激动难忍的加了一句：【不愧是食人花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懂得借刀杀人！！！】 这么妙的点子他一开始竟然没意识到！只以为是那只黑鸟的恶作剧。直到今天才明白叶霖川头顶那片乌云的意图。 真是枉为系统！！ 这番话让叶芽肩膀一颤，不禁放慢呼吸。 【叔叔。】 系统正得意着：【怎么了芽儿？】 叶芽情绪隐约低落，小心翼翼问道：【黑雀雀是为了我才吐阿弟口水的吗？】 系统不知道她所以为何，喃喃啊嗯了句，随即安慰：【芽芽不用在意，就算没有那口口水，他也会落到这一步的，其实就是早晚的事。】 【你不知道，有人早就看叶霖川不顺眼了，故意泄露商业机密搞了这么一出，只不过那口口水加快他破产的速度而已，到时候一审判决下来……】 叶芽思绪恍惚，对后面的话都没有听清。 她突然记起了那天自己说过的话，其实那只是一句任性的气话，可是黑雀雀却当了真，以为她真的在求救，以为阿弟欺负她，所以才故意报复回去，故意让阿弟倒霉，过得不愉快。 她那天不应该那样说的…… 是她给阿弟带来了晦气，还牵连哥哥回不去家。 她不是幸运的小叶子了。 再也不是了。 叶芽难过极了，低头擦拭去不觉涌出来的眼泪。 【叔叔。】叶芽在心底叫着他。 【芽儿又怎的了？】 【破产的话，阿弟是不是就没有钱啦？】她表情忧愁，满满地都是担心。 系统顿了顿说：【也可以这样理解。】 按照原著，叶霖川内忧外患，一手创建的公司拱手让人甚至把家底都搭了进去， 不过那也是咎由自取。 他太过孤高，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最后不幸落马，凡是有仇怨的都过来插一刀，恨不得叶霖川死的越快越好，越惨越好。 叶芽瘪瘪嘴，低低呢喃：“……我不要弟弟破产。” 哥哥要看病，子煜也要看病。 要是没有钱，哥哥还有子煜都会有危险。 叶芽烦愁的厉害，想了想翻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钱包，钱包是哥哥给她的，里面放了…… 十块钱…… 五块钱…… 还有一块钱…… 叶芽把里面的钱连同硬币都倒出来，攥紧走到叶霖川身边。 “给。”她大大方方的把钱全部递了过去。 叶霖川慵卷垂眼，目光瞬间停留在那团皱皱巴巴的零钱身上。 他滞住，迟迟没有说话。 “不够……不够的话我去赚钱。”叶芽小手拉出叶霖川放在裤兜里的手，强行将那把零钱塞放上去，磕磕绊绊安慰着，“阿弟你、你不可以放弃。” 叶芽双眼直勾勾注视着叶霖川，清透的目光像是能将他看破。 “我妈妈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莫…莫斯利安？” 不对不对，好像不是这句。 叶芽挠挠头，硬是说不出下一句。 旁边叶子煜弱弱接话：“莫欺少年穷。” 对哦！！ 叶芽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是这句是这句，妈妈教的就是这一句！ 叶霖川嘴角一扯，余光睨了眼那团加起来不过五十块的零钱，全都推了回去，“拿走，不要。” 语气冷是冷，却没有原来凶了。 看着眼前那只大手，叶芽身子一低，把脑袋放在了他未来得及收回的掌心上， 突然袭来的柔软触感让叶霖川眉头一皱，在看她笑得得意，活像是诡计得逞的猫咪。 “你摸我头啦！”叶芽很开心。 叶霖川没说话，默默收手，“走了。” 叶芽亲眼看见他头顶乌云散开，等两人距离拉远后乌云又慢慢回来，不过颜色明显没有之前深。 只要再摸几次，小乌云肯定会被赶走的！阿弟也不用破产！！哥哥还有子煜会有钱看病！ 叶芽浑身涌出干劲，捡起地上的包包和帽子，扭着小屁股颠颠跟了过去。 “阿弟，你不要离我太远！” “阿弟离我太远会倒霉的！” “阿弟阿弟你放心，我不会再让黑雀雀吐你口水啦！” 小喇叭一路喋喋不休，直到抵达车站都没停嘴。叶霖川虽然被吵得心烦，但始终没给一个眼神，完完全全把这小喇叭无视了。 他们很幸运，前脚刚到车站后脚公车就过来。 这辆车由于路程远的缘故，车费都比其他车贵一元。 看着一脸窘迫在身上摸索的叶霖川，叶芽叹息声，把两块钱递过去。 叶霖川脸一黑，接过钱上去。 目睹全程的兄弟两人全当啥也没看见，默默上车。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叶子煜晃着腿问。 叶清河低头发着消息，片刻说：“沈昼那里。” 那套房子署的是叶清河的名字，他们只能暂时去那里。 048 叶清河提前给沈昼发了消息,等他们一家老小过去时，家里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餐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才出锅，还冒着热气。 叶芽早就饿了,像往常一样有礼貌的和兄弟两打过招呼，视线便死死黏在了那几个大白馒头身上不再移动丝毫。 她那迫切的注视让沈昼哑然失笑，“先吃饭吧。”说完看向叶霖川,“叔叔也没吃吧,我不知道您的口味，就随便做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叶霖川看过去。 那哪是随便做了些,有荤有素，有汤有水果，这一桌子菜想必花了兄弟两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他眸光闪烁，表情意味不明。 “爸，你坐这儿。”叶清河拉开一面椅子。 “你们先吃。”叶霖川没什么胃口吃饭，走去阳台外面点了根烟抽着，背影透着沧桑萧条。 叶清河知道家里的变故给父亲带来了太大的打击,便也没有强求，收回视线照顾弟弟妹妹用餐。叶芽来沈昼这儿不见外,该吃吃该喝喝，省心利落的很。几人吃着正香，叶清河突然注意到放在门口的行李包，行李包有些破损,应该是沈昼的。 他放下筷子问：“沈昼你要出去吗？” 沈昼低低嗯了声，说：“我们准备搬回去。” 这话说完,沈然神色跟着低落下去。 “你要搬回石锦洞？”叶清河难以理解，“为什么？”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仇家每天都在那里蹲着，现在回去就是给对方送人头的。 “这里住不下这么多人，再说……”沈昼顿了顿，“叔叔不是遇到些困难，我和沈然不想加重你们的负担。” 叶清河急了：“你再说什么话，怎么会是……” 他话音骤停，一瞬间读懂了沈昼眼神里的平静。 “你、你知道了？” 沈昼淡淡颔首。 叶清河问：“什么时候？” “上次在你们家。” 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刚被资助者撤资就又找到好心人资助他和弟弟；前脚被打资助者后脚给他安排好新的住处。沈昼特意问了下，这小区旧是旧，售卖价格却并不低，外人争破头都想买到这里，可是这么好的房子资助者不租出去竟然给他们住。那时候沈昼就明白，一直以来暗中帮助他的是叶清河。 复杂的心情有。 感激也有。 叶清河故意隐瞒是怕他难堪，如果他过去说清楚是让两个人难堪，于是叶清河不说，他也假装不知道。可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再和弟弟留在这里，那是给人家添麻烦。 “沈昼……”叶清河嘴唇呐呐，半天只低低叫出他的名字。 “对了，这些留给你们。”沈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裹着五六百块钱，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可能不值一提，却是沈昼半身家当了。他耳根微红，略显窘迫道，“我没太看懂新闻说了什么，但是、但是省着点用，应该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 叶清河眼睛红了一圈。 餐桌上气氛极为感人，任谁见了都会为少年们赤诚的兄弟之情而落泪。 可是―― “我没破产。” 叶霖川冷冰冰的声音骤然插入，动作果断的将那几百块钱重新塞还给沈昼，不顾对方错愕的表情说，“你和你弟弟都不用走。”他身上笼罩的烟味还未散去，嗓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透露着强势，“既然我决定资助，就会一直资助你们到成年，这点不会改变。” 沈昼张张嘴，在这强势打压下竟没想出拒绝的话。 决定一起生活后，就要考虑房间的分配问题。 这套房子四室两厅，其中书房在外婆离开后改成了杂物间，里面堆积着他们生前留下来的东西。剩下一间主卧空着，沈昼搬进来后一直没进去过，害怕不小心弄坏前主人留下的名贵东西，还有两间次卧，他和弟弟各自一间。 讨论一番，他们决定让叶芽睡小书房，叶霖川睡主卧，两对兄弟分别一间房。主卧今天就能收拾好，书房堆的东西很多，半天时间肯定清理不出来，今晚上只能让三兄妹暂时去主卧挤一挤。 众人愉快达成共识，吃完饭便开始动手大扫除。 几人分工明确，刷碗的刷碗，买东西的买东西，各自都不耽误谁。叶芽现在还是个短短的小豆芽，刷碗擦地那种活干不了，她很清楚这点，于是让哥哥接了盆水，沾湿小抹布，乖乖巧巧找着桌椅板凳前擦。 于是在这一种忙碌的身影中，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干的叶霖川看起来格外突兀。 “阿弟快让开~”叶芽稚音命令。 叶霖川眸子低垂，看到小朋友蹲在地上像是个小胖球，肉嘟嘟的两只手拽着抹布，手背上的五个肉窝窝清晰可见。 ――她胖了。 叶霖川下了定论。 “让――开。” 叶芽以为他没听见，拉长语调又说了遍。 叶霖川不情愿地把屁股往一旁挪了挪，好让她进来擦桌子。 叶芽哼哧哼哧干得卖力，嘴唇全抿了起来，小表情专注认真。叶霖川眉一挑，余光环视圈，指尖往桌上一点：“这里。” 叶芽看过去，拿着小抹布用力在那里擦了擦。 叶霖川又一指：“还有这。” 叶芽又拿着抹布过去擦。 这听话的样子可让人来了兴致：“这也没擦干净。” “……” 叶芽这张桌子擦了半天，离开时小胳膊酸酸的没半点力气。望着她蔫了吧唧的背影，叶霖川致郁的心情得到些许纾解。 目睹全程的沈然低低和子煜交谈：“你爸果然是领导人。” 子煜不解：“此话怎讲？” 沈然：“就爱指手画脚。” 子煜恍然大悟，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的对话自然没逃过叶霖川耳朵，望着忙碌的几道身影，叶霖川顿时脸上挂不住，突然感觉屁股下的这张沙发没有原来坐着舒服。 “爸，抬脚。” 叶清河手握拖把过来，示意他挪挪地方。 叶霖川半握拳放在嘴边轻咳声，忽的起身，伸出手刻意避开他的视线：“给我。” “啊？”叶清河没领会父亲意思。 “我来拖。” “。” “……还是别了吧。”叶清河皱眉，这简直就是为难他。 父亲是标准的富二代，生下来就没吃过苦干过活，平常就连扫地机器人都懒得开，现在让他做家务实在是……过于为难。 “给我。”叶霖川再次重复。 叶清河深深吸了口气，把拖把递到他手上，不放心叮嘱：“不用勉强。” 叶霖川轻哼，瞧不起谁呢。 他撸起袖子，拿起拖把代替了叶清河的工作。叶霖川从没做过这些，就连上学时的值日都是小弟帮忙干的，接手公司后更没有做过什么家务活，余研以前说就算酱油瓶在他眼前倒了都懒得扶。 想到妻子，叶霖川又有几分恍惚。 他擦过的地板透出一片亮莹莹的水光，叶清河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可是为了不打击父亲的积极性，摇摇头没说什么的继续去找其他活儿干。 客厅擦完，叶霖川又握住拖把前往主卧。 叶芽刚巧也在主卧，她正蹲在地上擦着边角的一团污渍，擦得极为认真，见叶霖川进来，只给了一个眼神，随即转身留给他胖乎乎的背影。叶霖川看了看，继续擦地。 两人各干各的，谁都不干预谁。可是突然间，叶芽半蹲下的身体覆在阴影之中，下一秒，握着抹布的小手被一只大脚踩在地上，她眼睛倏地瞪大，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喊疼，背对着她的叶霖川很快意识到自己踩住了东西，急忙把脚拿开，转身俯视。 空气像定格般极为安静。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疼痛骤然从掌心爆发。 叶芽呆呆拿起那只被踩红的小手，清澈双眸瞬间蒙上泪意。 “你、你踩我。”她的委屈都要溢出来了。 叶霖川回神：“我没有。”三字平静，像是作恶后佯装的淡定。 叶芽嘟嘴对着小手手吹吹气，疼痛非但没散反而加剧，火辣辣的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你故意的！”叶芽仰起头，哭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对他恶劣行径的控诉。 “我说了我没有……”叶霖川眉心打成川字，“我在擦地根本没看见你。” 叶芽圆溜溜的眼睛又张大一些，不可置信看着他：“你、你为了故意踩我，还特意过来拖地？” 叶霖川被这诡异的逻辑思考方式弄懵住。 ？ ？？ 什么叫为了故意踩她，还特意过来拖地？！ 她为什么要强调特意两个字？！ 他的沉默更加坚定叶芽心中的想法，走过去两步，高高扬起小脑袋，眼角闪烁着泪花，“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叶霖川眼皮子跳了跳，双手支撑着拖把，强忍不耐，一字一句重复着先前说过的话：“我说了不是故意的，是你蹲在这里妨碍我。” 这话让小姑娘那张漂亮的脸蛋白一阵红一阵，不甘、愤怒、所有情绪统统化作委屈，只想找人发泄出来。她肩膀抽搭两下，捂着手手嗷呜一嗓子哭出声，边哭边向外跑去，未曾想地面太滑，跑得急切的小团子一不留神跌倒在地，只见那小小的身体像条小鱼，呲溜一下滑到最前头。 “噗嗤。” 叶霖川幸灾乐祸笑了。 叶清河和沈昼哪见过这种出场方式，一时间全都愣住。 滑倒在地的叶芽哽咽着从地上爬起，哭哭啼啼把小手送到叶清河面前，“哥哥，叶霖川踩、踩我，疼……” 阿弟都不乐意在叫，直接指名道姓叶霖川，看样子这是真的记恨上了。 叶清河捧过叶芽的小手看了看，扭头对着父亲喊：“爸，你干嘛踩芽芽？” 叶霖川笑容收敛，淡淡道：“没看见。” 叶清河眼神怀疑，最终什么也没说的抱着叶芽去洗手间冲手。 049 叶芽很快被哄好,手不疼后立马忘记先前发生的不愉快，端着一小盆水准备去浇花。她害怕再次摔倒，走得又稳又慢,每一个眨眼都充斥着小心翼翼。 客厅的窗户敞开，绿意清晰浮现眼底,清凉夏风将一朵小小的蒲公英托扶进屋内，叶芽的注意力顿时被蒲公英吸引，视线跟着它来回飘动。 “你好呀,蒲公英。”叶芽笑容友好,甜甜和小花打着招呼。 “滚，放老子出去。” ――蒲公英有些凶。 “让开点让开点，要撞着了！！” 那朵蒲公英愈飞愈近,尖叫着停留在叶芽白皙小巧的鼻尖上，她两颗黑亮的眼珠瞬间对在一起，难耐的瘙痒从鼻头传来，让人有种想打喷嚏的欲望。 “阿……”叶芽眼睛被逼出生理性盐水，嘴巴张了张，“阿嚏――！” 这个喷嚏打得很敞亮，小身体跟着打了个激灵,小手不稳，水盆里的水像喷泉似的扬撒到外面。 叶芽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动作可爱的皱皱发痒的鼻子，忽觉有双阴恻恻的注视从跟前传来。 叶霖川正蹲茶几前整理着上面杂志，可以看见他半个肩膀湿透，连同桌上那几本书一起打湿。 叶芽看了看小水盆,又看了看叶霖川，再看看水盆,再看看叶霖川。 呆住。 “你什么意思？”叶霖川抖去肩膀水珠，“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叶芽弱声弱气解释，“我要去给花花浇水。” “你是给花花浇水，还是给我浇水？”叶霖川瞥向好不容易擦干的地面，气不打一处来，“蓄意报复？” 叶芽歪头眨眨眼，沉思片刻颇为贴心大方的说：“你又没入土，你要是入土我肯定也给你浇水。” 花花是长在土土里面的，需要水滋润，人类又没有长在土里，她干嘛特意浇水。 叶霖川呼吸一窒，咬牙切齿：“你这是咒我死。” 叶芽一愣，急了：“我没有！”她只是实话实说，才不会咒别人去死，她是好妖怪，好妖怪不会咒人的！ 叶霖川脸色越来越黑，叶芽左右环视，放下水盆抓起块布子擦擦他脸上的水渍，“芽芽给你擦，你别生气~” 擦了两下，叶芽突然觉得那块布子眼熟，好像是她刚才用的抹布。 叶芽动作骤然停下，慢吞吞把小抹布藏在身后。 “……对不起。”这一次叶芽的确心虚了，小脑袋一点点垂下，站在他面前不吭声。 那张抹布臭，叶霖川的脸更臭，他一把抓过叶芽胳膊，对着那莲藕似的小臂咬了一口，咬完后冷冷一哼，起身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 叶芽呆呆看着胳膊，小拇指一个一个数着上面新鲜出炉的牙印―― 一颗…… 两颗…… 三颗…… 嘴唇下瞥：“呜。”……她被咬了。 她被咬了！！ 叶芽眼眶一红，举着手臂向叶清河跑去：“哥哥，叶霖川要吃掉芽芽，他要吃掉我！”叶芽怕极了，说一个字抖一下，抽抽噎噎，哭哭唧唧，难过的不成样子。 叶清河脑袋开始疼，忍无可忍冲洗手间喊道：“爸你干嘛呀！她是小孩子你也是小孩子吗？！” 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身为一个大人净给人添乱。 叶清河弯腰抱起叶芽看了看，还好下口不重，印子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去，可是叶芽始终坚信叶霖川要吃掉她，任凭叶清河怎么解释都无法撼动她的这一想法。 咯吱。 洗手间门再次打开。 叶芽身子打了个哆嗦，转头藏在叶清河肩窝里，死都不看叶霖川一眼。 “爸，你过来和芽芽道歉。” 叶霖川面无表情，从裤兜摸出根烟在继续去阳台抽。 客厅氛围诡异，围观全程的沈然忽然和子煜说：“你爸爸好奇怪呀，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当父亲。” 稚嫩的低语被风带入叶霖川耳中，夹烟的手一顿，腥红烟火自上燃烧，灰烬不慎抖落到指尖，男人眼睑低掩，默然不语掐灭烟头。 夜色降临，这一天大家都累了，互道晚安各自回屋歇下。 叶芽睡在卧床中间，身上盖了条薄薄的小毯子，旁边叶子煜不安分，连踹她好几脚，最后彻底把小孩踹醒。 叶芽困倦眯起眼睛，扬脖看了看叶清河熟睡的面庞，小心翻越过他，赤脚下地。 一缕细光自门缝窜入，她轻轻压开房门，探头探脑向客厅外看。 客厅灯还亮着，静悄悄没半点响动。 叶芽犹豫少顷，侧身从半敞开的门缝里钻了出去，蹑手蹑脚绕到沙发正面。 茶几上散乱着数个空掉的酒瓶，满目狼藉中，男人歪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神识不清，他呼吸急促，刺鼻难闻的酒气飘散在空气里。叶芽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放在桌上，迈动着小脚脚过去。 啪嗒。 有一个发亮的东西从他掌心滑落。 那是叶霖川的手机，屏幕还处于工作状态。 叶芽睫毛颤颤，放轻动作捡起那部手机。 [xx银行提醒：您的账户已被冻结。] [尊敬的vip客户，您的海外账户已被冻结。] [银行提醒……] 叶芽一头雾水，手指头在屏幕上胡乱点了点，突然切到某个页面，在上面的热搜栏里，叶芽看到了叶霖川的名字。 [据新闻周刊报道，叶氏企业董事长叶霖川已暂停职务，名下股份，财产，四座豪宅遭临时冻结……据资料显示，龙城银行向叶氏出借7000万贷款，叶霖川作为担保人附带连带责任，目前龙城银行向叶霖川提起诉讼。] [多家企业将叶霖川告上法庭，龙城法院正式受理此案。] [……叶霖川个人欠债超十五亿。] “……” 新闻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叶霖川这个名字，他已深陷倥偬，恐再难翻身。 “你在干嘛？” 头顶响起的声音令叶芽一抖，急忙把手机放了回去。 叶霖川揉揉太阳穴从沙发上爬起，再次问道：“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又想谋害我？” 叶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叶霖川轻嗤，收回目光没像白日那样冷嘲热讽，长臂捞过啤酒，单指扯开拉环，仰头猛管灌了一口。 咕噜。 叶芽吞了口唾沫。 叶霖川余光扫过她眉眼，望着小姑娘那好奇的眼神，故意把瓶子在她眼前晃晃：“想喝？” 她诚实点点头，一双眼几乎黏在罐子上头。 “想得美。” 看着那收回去的易拉罐，叶芽扯扯嘴角，手脚并用爬上沙发，偷偷摸摸捡起个喝完的罐子，把里面还剩下的一点点酒渍倒在舌头上。叶芽吧咂吧咂嘴，尝过味道后表情立马扭曲。 身边人低笑出声，“好喝吗？” 叶芽摇摇头。 他放下啤酒，整个人蜷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墙壁上时针摆动，窗外暮色正浓，稀疏的星光紧紧环绕在玄月身旁，耳边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呼吸时所发出的气流声。他目光深邃，表情深沉到让叶芽看不懂。 但她能明白叶霖川是不开心的，人世间的纷繁迫促像阴影般纠缠在他眉眼之间，一眼便能觉察出心底的沉重。 “我现在是木头人。”叶芽往过靠靠，盘腿坐着一动不动。 叶霖川尾音上挑：“嗯？” “木头人不会把别人的心事说出去的。” 叶霖川半晌才领会她的意思，不禁笑了声。 他眯眼看着窗外漆黑深邃的夜空，内心如那夜色一样孤寂无岸。 余研死后，他的心跟着死了，每天公司，会议；会议，公司，这样的生活日日重复，枯燥乏味，人生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头。叶霖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走到这步田地，几个月后最坏的结果是败诉，偿还债务，申请个人破产。 可是他的孩子呢？孩子怎么办？以前什么都有的时候叶霖川从不会为兄弟两考虑，他们只需要接受最好的治疗，最好的生活环境与教育方式，只需如此便够了。如今背负债务，走到绝途，他不怕一无所有，怕的是一无所有后，能否继续保障他们的生活。 他们又会不会嫌弃他这个宛如丧家犬的爸爸。 “沈然说得对，我根本不会做父亲。” 除了钱，他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叶霖川靠着椅背，喉结翻滚，积压在胸口的酸涩苦楚与声音一同发出：“没人教我怎么做一个父亲，我甚至连儿子都没有当几年。” 父母是商业联姻，生他只是一项长期投资，只要他健康长大，继承家业，那便是投资成功。他就像是一颗在冰雪中肆意生长的柏树，慢慢没了人情味。 直到双亲去世，他与余研一起生活。余研照顾着他，温暖着他，他所有的爱都倾注在那个女人身上，可是余研走了，把他的爱也一同带走。 他活着，又如死人般麻木。 他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不知道做什么对患病的儿子有利，于是他找了专业人士，他们会帮他解决一切，让人后顾无忧。 沈然真是说对了，除了给予金钱，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当好一个父亲，不知道怎样才算合格。 叶芽眸中倒映着男人沧桑的面容，心中微动，吞吞吐吐说：“其实……我也没给人当过妈妈。” “……” 叶霖川看了过去。 叶芽与之对视，小模样很认真。 所有情绪在此刻化作成灰，叶霖川从沉重的思绪中走出，深吸口气想：他和一个小孩谈心简直就是傻子，水里面进脑子了。 叶霖川闭眼正要睡时，听到旁侧传来颠颠的脚步声，他斜眼看去，小姑娘拿起桌上的书包翻找，不知道要捣鼓什么，很快，写好东西的叶芽又跑了回来。 “给你。”她小手上抓着一张纸。 叶霖川敛目扫过，纸张上落着稚嫩的笔迹。 [好爸爸重考证，考试人：叶雨川。] 名字都没打对。 叶霖川挑眉：“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会当爸爸吗？现在你拿这个就可以重读啦。”她正正经经说，“到时候你就会是好爸爸啦。” 童言童语让人可笑，质朴的语气却又令人心生触动。 叶霖川没有接受，冷静打破小姑娘的幻想：“当父母又不是考试，哪那么容易。” “所以嘛……”叶芽再次爬到沙发上，“只要你把它当成考试，不就会容易许多。” 叶霖川缄默。 叶芽把纸折好强行塞到他口袋里，拍拍平，郑重承诺：“等你会当爸爸了，芽芽给你发小红花。” 叶霖川嘴角扯了扯。 “那么……你要芽芽抱抱吗？” 灯光闪烁下，小姑娘亮晶晶地眼瞳竟比天外的星星还要明亮好看。 要是女儿还活着，应该也是如此的明媚单纯。 050 见他不回答,叶芽就当是默认了，挪动身体钻到叶霖川怀里，双臂小心又温柔的抱住了他,随即闭眼，脑袋缓缓靠放在那宽厚,带着些许酒气的肩膀上。 小姑娘身上带着牛奶香，胳膊软，腿也软,就像一只放大版的汤圆,浑身软绵无害。 叶霖川眉一蹙，条件反射想要推开，可当感受到那清浅呼吸时,指尖骤停，不由自主抬手托住这具小身体。 拥抱很温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一刻叶霖川突然意识到，就算是克隆体，也是有体温、有心跳的。 她血液之中流淌着他的血，流淌着他逝去女儿的生命，更寄托着妻子固执的爱。 叶霖川忽觉酸涩,微微泛红的眼眶渐涌出少许柔情，他没说话,掌心轻放在她头顶揉了一揉。 女孩的头发也是软的，像极了动物绒毛。 感受到触摸，叶芽不禁抬眼。 男人头顶的小乌云不甘示弱地挣扎几秒，转眼消散在空气中。 她表情亮了亮,伸手去抓乌云的残余。 “兔崽子……” “我叫芽芽。”叶芽不开心地纠正那个称呼。 叶霖川神情未变：“芽崽子。” 叶芽欲言又止，闷闷不乐接受了这个新称呼。 又听他说：“你胖了。” 叶芽眼睛倏然瞪大,捏捏肚子上的肉肉，皱着小眉头陷入到忧愁中。 ――阿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叶芽重重掐上他的脸，急切教训：“多出的肉肉不可以吃！！” 不觉间时针已指向零点的位置，困意席来，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眼皮子不甘愿地颤动，最终架不住疲惫，沉沉合上。 见她在怀里睡着，叶霖川抱起她前往卧室。 距离卧室还有两步距离时，睡懵的子煜昏昏沉沉从里面出来，与叶霖川打了个照面。 看着父亲冷峻的面容和怀里熟悉的小团子，叶子煜顿时清醒。 “哥……唔！” 惊呼声堵在手掌之下。 叶子煜一双眼咕噜咕噜打转，心寻思他爹应该不会虎毒食子吧？？ 但也……不是不可能。 “大半夜别嚷嚷。”叶霖川松了手，扫他一眼，“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叶子煜应答如流：“撒尿。” 叶霖川说：“主卧不是有厕所。” 叶子煜看了看在他怀间熟睡的叶芽，说：“还想喝水。” 沉吟片刻，叶霖川低哼：“你这倒是一条龙服务。”说着绕过叶子煜进屋，“快点回来睡觉。” “喔。”叶子煜挠挠头，转身去了厕所。 房间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床上叶清河安静侧睡，叶霖川怕吵醒大儿子，动作压得极轻，他小心翼翼把叶芽放在小枕头上，想了想又扯过旁边的毛毯搭上去。 “爸，你刚才是不是想趁我们不注意把芽芽丢出去。” 身后叶子煜像鬼一样冒了出来，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叶霖川肩一抖，揪过儿子把他扯上床，态度强势：“哪那么多废话，快睡。” 此时叶芽翻了个身，肉嘟嘟的脸蛋正对着叶子煜。 望着那在灯光下似蝉翼般抖动的双睫，叶子煜莫名得到治愈。 他坏心地伸出手戳戳叶芽脸蛋，好心情笑了：“爸，芽芽的脸像皮球。” 叶霖川皱眉按住那不安分的手，将被子盖严，“快睡，明天不是要上学。” 想到还没来得及去的学校，叶子煜笑容逐渐凝固收敛，他深深凝视父亲的眉眼，卑微又小声，“其实我不上学也没关系。” 叶霖川微愣。 “我可以留在家陪着爸爸。” 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叶子煜知道。 比起学校，好像父亲更重要。 以前虽然没人陪着他，但是现在他可以选择陪着父亲。 叶霖川闻声笑了，狠狠揉了把他的头发，“去学校，我没老到用你陪。” 叶子煜胸中窜出一缕小火苗，抿抿唇说：“爸。” “嗯？” “你那么厉害，无所不能和超人一样，肯定都能挺过去。” “嗯。”叶霖川起身闭灯，带门离开。 玻璃外星光闪烁，叶霖川呼出口郁气。 说的对，他是无所不能的叶霖川，明天后，他会振作起来的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他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也愿意挣扎着抓住希望。 最后不管结局是哪种，他都会接受。 ***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人倒是都起来了。以往有保姆照顾叶芽和叶子煜的生活起居，现在没有保姆，重担全压在了叶清河身上。 至于沈昼，正在厨房做早餐。 “子煜带着芽芽去刷牙洗脸，洗完出来吃饭。” “好。”叶子煜懒洋洋应了声，和叶芽手拉手进去洗手间。 叶芽听话懂事，刷牙洗脸这种小事基本可以自理，麻烦的是梳头发，那微微长长的头发又软有卷，一个人很难打理。叶清河倒是会梳，可技术很差，很容易散开，沈昼扎得辫子最漂亮，不过正在做饭，恐怕腾不出手。 一片混乱中，叶芽视线锁定沙发上还睡着的叶霖川。 考虑几秒，叶芽拿着小梳子过去，强行把他推搡醒来 “干嘛。”臂弯里男人声线沙哑困倦。 他有心事又喝了很多酒，一直折腾到四点才迷糊睡着，现在正是最困的时候，根本没空搭理这几个孩子。 “我不会梳头发……”叶芽握着小梳子委委屈屈。 “哦。”叶霖川翻了个身，继续睡。 叶芽撇撇嘴，转身去找沈昼。 他还在厨房忙碌，叶芽站在门口不敢打扰，目光紧紧追随。终于她炽热的视线引起了沈昼注意，忙碌中分神看了过来。 望着叶芽手上的小梳子，顿时领会意思。 “然然，过来收拾一下碗筷！” “来啦！”沈然大叫着过来。 将活分给沈然后，沈昼抱着叶芽到小凳子上，接过梳子简单扎了两个小辫。 叶芽上身一动不动，只有双小脚在晃。 “沈昼哥哥……” “嗯？” “以后芽芽要和你结婚～” “噗。”沈昼笑了，调整好发卡的位置，“这么突然呀。” “嗯！”叶芽重重点头，“我要把你们都带回去，种在芽芽旁边。” 沈昼习惯了芽言芽语，只是笑了笑，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上课时间快要接近，他和叶清河是初中生要早走一点，叶子煜的小学就在隔壁，上学时间也接近，刚好可以送过去。 沈昼思考半晌招呼过沈然，弯腰叮嘱：“然然，待会儿你要带着芽芽上幼儿园的校车，知道吗？” 沈然连连点头。 “要好好照顾妹妹，你可以让别人欺负她。” 看着旁边眼睛水灵的叶芽，沈然顿时感觉到责任带给他的压力。 “我保证照顾好芽芽！”沈然抬头挺胸，严肃承诺。 经历过野餐之变后，沈然就决定让自己勇敢起来，再不能让别人伤害到叶芽还有夏晴。 沈昼放心颌首，该说的也都说了，该收拾的也收拾了、剩下就是…… 沈昼挠挠头，局促走到叶霖川身旁：“那个，叔叔……” “……”沙发上的人没动静，完全睡死过去。 “冰箱里有午餐，您中午可以热着吃，吃完放在水池就好，我回来会收拾。” “……”还是没动静。 沈昼叹气，不管他听没听到，还是说了：“我还给您留了把钥匙，车钥匙也有，你要是出去可以骑我的自行车，但您要记得把锁上好，不然会被人偷掉的。”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是叶霖川始终没有表态。 沈昼最后看了眼沙发上的身影，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电话手表，赫然是叶芽之前离家去沈昼那里留下的那个小天才手表。 沈昼半蹲下把手表重新戴在叶芽手腕上，“之前想还给你可一直没机会，这次戴着可不能再摘了，知道吗？” 看着手表，叶芽乖巧应下。 沈昼摸摸她的头：“回来前可以给哥哥们打电话，号码都存在里面了，记得上课时不可以玩哦，不然老师会骂芽芽的。” 上课不可以玩。 叶芽记好了，又用力点了点小脑袋。 “那我们走啦。”沈昼对两人挥挥手，与叶清河兄弟两一同离开家。 他们住一楼，不用走电梯。 快出门时叶清河突然感慨道：“沈昼同学以后一定很会当爸爸。” 事无巨细。 甘拜下风。 沈昼神色微窘，红着耳根没说话。 他们离开不久，叶芽和沈然跟着坐校车离开。 距离学校还有五分钟路途时，叶芽的支线任务正式更新。 【支线任务01:与夏晴一同参加宴会。】 【支线任务02:破坏男女主感情。】 【支线任务03:得到夏叔叔赏识。】 三个支线任务同一时间更新，紧接着又跳出提示。 【支线任务不限时间，全部完成后即可开启主线08，请宿主努力。】 系统趁机鼓励道：【芽芽要加油啊，十个主线任务全部完成后可以回家啦。】 它没想到叶芽的完成速度会如此之快，语调中充满喜悦。 要是以前叶芽一定也是开心的，迫不及待想快些做完任务回家。 可是现在…… 她想先赚些钱给哥哥还有子煜。 哥哥有病，没钱看病会死掉的。 叶芽看向窗外，哥哥对她那么好，她不可以在这么苦难的时候什么也不做，叶芽也相信爸爸妈妈会支持她的。 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妖怪，要永远庇护所爱的人。 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子煜。 她都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想到这儿，叶芽心中涌出无限能量，放在膝盖上的小手不由自主拍拍书包，那里面放着张一直没舍得丢的名片… 决定了！ 她要赚钱养哥哥！！ 051 上午自由活动时间,叶芽得到老师许可之后，便握着那张皱巴巴的名片找了处角落蹲下，用电话手表忐忑拨通上面的号码。 王宏儒很快接听,喂了两声。 叶芽突然腼腆，对着天才小手表半天没吭声。 “打错了吗？”王宏儒很是疑惑。 眼看对方要挂断,叶芽急忙说话：“叔叔好……”她的小奶音很甜，像是倾注了蜜糖，让听的人心尖都跟着化开。 王宏儒对叶芽的声音有印象,在脑海中简单搜寻了下记忆便想起了她,清楚叫出名字：“你是叶芽对吗？” 叶芽嗯了声，小手不安分的揪扯着手表链子，慢慢吞吞说：“我、我想赚钱养哥哥。” “啊？” 叶芽腼腆低语：“哥哥病啦,要吃药。” 王宏儒领会：“你是说你同意当我们童心之家的模特？” 模特？ 叶芽思考了下模特的意思，说：“是的！” “那你家长同意吗？”王宏儒细问。 叶芽小脑袋一歪：“家长是家里面最大的人吗？” “啊……也可以这么说。” “那同意啦！”叶芽肩负重任，深深吸气挺起胸膛，奶音有力，“同意！” 她就是家里最大的人，她要赚钱养哥哥，还要给阿弟把债务还掉。 叶芽突然感觉身上沉重许多,小心翼翼问：“叔叔，那你同意吗？” 王宏儒笑了笑：“我当然同意。”叶芽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实在少见,签下一定会为公司创下利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那周六的时候你让监护人带你来名片上的地址，我们会和你的监护人谈合同事宜，谈定后你就可以赚钱给哥哥看病了。” 他还有事,说完就挂断电话，剩叶芽对着手表屏幕恍惚沉默。 监护人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家长同意就行？ “芽芽，要来玩过家家么？我可以让你扮演我的女儿。”夏晴抱着娃娃过来，热情邀约。 叶芽哪还有什么过家家的欲望，蔫蔫摇摇头，一把拉住夏晴袖子，眼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夏晴姐姐，你知道监护人是什么意思吗？” 夏晴在她身旁蹲下，“爸爸妈妈就是监护人呀。” 叶芽情绪低沉：“可是芽芽没有爸爸妈妈……” 小姑娘表情落寞，一瞬间夏晴忘记眨眼，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没关系没关系，芽芽还有姐姐，不行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爸爸妈妈让给你。”她抱过去，“芽芽不难过。” 姐姐的安慰令叶芽好受许多，很快从低落中走出，把要养哥哥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夏晴说了一遍。夏晴听后沉思许久，拧着秀气的两条眉帮叶芽动脑筋，几分钟后灵机一动，注意来了。 “你可以先回家问问叶叔叔，他要是不愿意，那么你就去我家住，我可以让叔叔当你的监护人。” 为了让夏晴早日融入圈子，舒美辰有时候会带着夏晴参加各种宴会，若有好的资源也会让夏屿帮忙拿下。 叶芽一合计觉得这主意极好，道谢后静等待下课时间。 叶家败落，叶芽基本告别家车接送，乖乖巧巧和沈然坐上回家的幼儿园校车。这个时候沈昼他们还没放学，叶霖川似乎也不在家，沈然敲半天门没人开后，从书包翻找出钥匙，开门进入。 客厅静谧，空荡无人。 餐桌上给叶霖川留的早餐纹丝未动，早上未来得及刷的盘子堆积在水池，他们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确定叶霖川并不在家里，估计打早就走了。 沈然放下书包，把桌上狼藉全部收拾下去，搬了把小凳子去厨房，踩着凳子熟络地清洗着碗筷。叶芽见此，急忙拿起小抹布擦桌子，两人合力工作，没一会儿就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时针指向六点，沈然趴在桌上算数，叶芽坐在他旁边安静上网课，最后一节数学课结束时，门咔嚓声响起，两人齐齐看去。 门口叶霖川西装笔直，缄默无声地换着拖鞋。 “叔叔你回来啦。” 叶霖川抬眼，嗯了声。 沈然顺势问：“叔叔你去哪里了？” “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沈然很实诚：“可你不是没工作了。” 叶霖川并没有生气，他今天跑了几家公司，想要说服对方先撤诉，其中有两家深交的公司同意撤诉，还有几家公司与银行拒绝见他，这也是意想中的结果，他并不沮丧，对如今的叶霖川来说，只要有人撤诉那就是好消息。 “阿弟！” “别叫我阿弟，没大没小。”叶霖川皱眉，语气又冷几分。 叶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一样，蹦蹦跳跳在他脚边绕来绕去：“你现在是不是没有钱啦？” 叶霖川挑眉，垂眸俯视：“想要零花钱？” “要是我去赚钱，你会同意吗？” 她双手背后，很认真询问。 叶霖川淡淡反问：“你赚钱？”他不屑嗤笑，“你用什么赚钱？用你bulingbuling的大眼睛？” 叶芽bulingbuling大眼睛bulingbuling闪了下。 “那……你不同意？”她声音小了许多。 叶霖川扯下西装领带，沉默转身，态度全都写在背影上。 夏晴姐姐说没有监护人签字是不可以拍照片赚钱的，现在阿弟不同意，哥哥还没有成年，看来看去身边一个指望的人都没有。 她因为这件事情绪极为失落，两位哥哥回来都没有表现的非常开心。 晚餐后，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着《超级飞侠》，除了电视机响动的声音外，谁都没说话，气氛竟透露出几分温馨。 “子煜在学校还习惯吗？”叶清河突然问道。 叶子煜瞥了眼旁边的父亲，点点头，腼腆笑笑：“我交到朋友啦！”他状态很好，往日聚拢在眉宇间的郁结隐约散去。 叶清河很欣慰，顺着问：“是女孩子吗？” 叶子煜脸蛋爆红，盯着电视一个字不说。 看样子是了。 叶清河笑着揉揉他的脸。 忽然，突兀的门铃打破温馨，就近的沈昼自觉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女性，身材高挑，红唇白肤，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貌美动人，极有韵味。 沈昼确定不认识这个女人，愣了愣后问：“您是？” “芽芽！” 没等女人回答，一道娇小的影子从她身后钻出，张开双臂和叶芽扑了满怀。 叶芽没想到会在家里看到夏晴，神色一恍，反应过来后笑着回抱过去：“晴晴姐姐！” “芽芽――！！”大声。 “晴晴姐姐！！”超大声。 两个小朋友明明是刚从幼儿园分别没多久，却像多年未见刚刚重逢，兴奋地又蹦又跳，又吵又叫。被两道声音夹击的人不好受，舒美辰上前揪过叫嚷不听的女儿，一把堵住她的嘴。 舒美辰难为情看着叶霖川：“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点吵。” 何止是吵，简直就是喇叭精下凡。 他不想因这小事计较，强压下不快：“夏太太特意带夏晴来玩吗？” 舒美辰不好意思笑了下，她所住的地方与这里有些远，自然不会因为这事大老远过来。望着面容冷峻的叶霖川，舒美辰轻咳声，“方便坐下说么。” 叶清河倏然起身让开位置：“夏阿姨可以坐在这里。” 她点头坐下。 叶清河看出来她可能是找叶霖川的，带着弟弟默默去餐厅玩。 “贸然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叶先生。” 叶霖川长腿交叠，双手交叉平放在膝上，虽然现在没有了可骄傲的资本，说起来话却和以前一样不客气：“已经打扰了，客气话就免了。” 舒美辰面目尴尬，定定神道：“我听说了叶先生的事，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一些情况，这次过来是为了叶芽。” 叶霖川眉头皱起，身后做作业的几个兄弟齐齐扭头看来。 舒美辰环视一圈他们现在所生活的环境，这套房子二百平米，对普通人生活是足够的，问题就是他们现在共有六口人，这六口人里除了叶霖川都是小孩子，叶霖川堂堂一个老总怎么可能会照顾这么多小孩，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三岁出头的叶芽。 “直话说吧，我想暂时把芽芽接到我那边住。” 话音落下，满室沉默。 叶霖川眼神冰冷，安静地没有表态，身后几个孩子眼神张望，也都没说话。 冗长的沉默再次让舒美辰陷入尴尬，轻咳声继续说；“今天晴晴回来特意说想接妹妹过来住……” “所以为了陪你女儿，就要把她接过去？”叶霖川平静地语气下莫名含了几分嘲讽。 舒美辰一怔，急忙否认：“当然不是，我还有其他考虑，不然也不会冒失过来。毕竟……”她顿了下，“芽芽是叶总的女儿。” 舒美辰从上一次就看出来叶霖川和叶芽不怎么亲，相反的还有一些敌意，现在叶氏变故，叶霖川革职，名下资产全部冻结，她深思熟虑一番，最终找来。舒美辰也知道举动过于唐突，但这么做也有自己的道理。 “叶总您看，现在你们一共六个人住在这里，男孩子倒是好说，不用避讳。可芽芽再小也是女孩子，睡觉吃饭您可以照顾一下，但洗澡洗头呢？” 叶霖川又是一皱。 仔细想来搬过来的这几天来，叶芽好像的确没有洗过澡…… 他不禁看过去。 小朋友坐在地上和夏晴分享玩具，头发又蓬又松，乱糟糟包裹着小脸，身上衣服也很久没洗了，皱巴巴不说，袖口还带着一团污渍，估计是吃饭时蹭脏的。 ――没了保姆照顾，再漂亮的小姑娘都成了小脏猴。 叶霖川又看向小儿子，一样的邋里邋遢。紧接着又扫向自己，人字拖大裤衩，传统的中年男人打扮。 叶霖川呼吸一窒，急忙收敛视线。 “我知道叶芽才三岁，有时候不用讲男女有别，问题还有那么多孩子，注意点总归好……”舒美辰小声说，“我很喜欢芽芽，所以才有这些顾虑。当然，要是叶总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说完静静等待男人回答。 叶霖川喉结滚动，盯着叶芽没说话。 长胖的小姑娘愈发可爱，侧脸圆润，睫毛扑闪。 要是舒美辰以前这样问他，他肯定是愿意的，可是现在……莫名有些不情愿。 “爸，你别让芽芽走。”叶清河坐不下去，急忙走过来说，“我可以给芽芽洗澡。” 沈然也接话：“我很小就自己洗头了，我也可以给芽芽洗头发，衣服我也可以洗。” 兄弟几个满目殷切。 叶芽是他们的开心果，小棉袄，走谁都行就是不能走叶芽。 叶霖川面无表情依旧没有表态。 一分钟过去，他抬手一挥：“叶芽。” 听到自己名字，话题中心的叶芽昂起头，起身走到两人身边。 “夏晴的妈妈想要接你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你要去吗。”叶霖川把决定权交到了小姑娘手上。 其实他是笃定的，笃定叶芽不会离开。 毕竟叶芽爱叶清河和爱什么似的，哪舍得离开哥哥去外人家里。 叶芽遇事不决，直接啃起手指头。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乐意走，但是现在……她想去给哥哥还有子煜赚奶粉钱。叶霖川表态明确，他要是不愿意当监护人，叶芽也没有办法，哪怕最后偷偷找了夏屿帮忙，周六日出不去家还是无可奈何。 左右权衡之后，叶芽决定暂时告别哥哥们去夏妈妈那里。到时候她摆脱夏屿帮忙，周末以出去玩的借口拍片子，又赚到钱还不用担心叶霖川不同意。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无比缜密的策划让叶芽心生激动，高高举手：“去去去，芽芽去夏妈妈那里！芽芽要和晴晴姐姐住！” 话一出口，叶霖川表情沉下，身后几个哥哥的神色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去收拾东西！”叶芽转身向屋里跑去，她跑得快，脚下打滑摔在地上，下一秒快速爬起，跌跌撞撞闯入卧室。 客厅阴云密布，除了夏家母女，其他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叶芽很快背着小书包出来，兴匆匆走到夏妈妈跟前：“姐姐，我收拾好啦。” 舒美辰摸了摸叶芽头顶，起身，“那……我们就先带芽芽走了？” 叶霖川不语。 舒美辰牵起叶芽小手，问：“芽芽还有什么话要和大家说吗？” 叶芽扯着书包肩带走到叶清河跟前，细心叮嘱：“哥哥要好好吃饭，我走啦，你们不用担心我。”说完摆摆手，头也不回向门前走去。 夏晴看看几人，拉着叶芽的手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她那挑衅的姿态让叶子煜和沈然都急了，切声阻止：“芽芽你别走！” “芽芽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走？是因为我现在没有玩具给你玩了吗？”叶子煜理所应当想到这一点。 他们说一句话，叶芽就摇摇头。 沈然呼吸急促，目光一转，瞥见夏晴在一旁偷笑，得意洋洋向获胜的奶猫。他面容瞬间扭曲，指着夏晴高吼：“我知道了，是你诱惑的芽芽！” 夏晴笑容僵住。 “今天我在幼儿园看见了，你们俩个鬼鬼祟祟的，你肯定用诡计骗芽芽和你走！” 夏晴不服气，叉腰站出去回怼：“沈然你别乱说话，是芽芽想和我玩，不愿意和你们这些臭男生在一起！” 臭、臭男生？ 沈然叶子煜两兄弟低头对着自己闻了闻。 ――哪里臭了！ “你一定是用金钱诱拐的叶芽！”叶子煜瞪大眼，“有钱……有钱了不起啊！”说完不服气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皱巴巴的一块钱，又转身对着沈然裤兜掏了掏，一共凑够五块大钞，全部过去塞到叶芽手上，“哥也有钱，能买一根冰棍儿呢，你留下来别去她家。” 那拼凑起来的五块钱属实寒酸，让两位大人不忍直视，齐齐扶额。 叶芽不要这钱，推搡回去：“我不吃冰棍儿。” 夏晴接话：“对，芽芽和我吃哈根达斯！” 叶芽皱皱鼻子：“……我也不吃哈哈斯。” 叶子煜炸了，抱头尖叫：“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母鸡下蛋，不走不走，芽芽不走！” “哥哥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叶芽的话让叶子煜瞬间恢复冷静，他在墓地的时候答应过，要好好吃药好好养病，不能再闹。可心中仍然不甘，狠狠瞪夏晴一眼后，转身冲回卧室将房门反锁。 事情已成定居，叶芽跟在夏妈妈身侧走出家门，后面传来沈然气急败坏的嘶吼―― “夏晴你真是世界上最最最阴险的小女孩！枉我为你流过产！” “我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再也不要给你生宝宝！”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沈然愤愤握拳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我宣布我们的感情走到头了！过家家的时候我要当王萌萌老婆，不让你老婆！” ……？？ 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夏晴不屑回头：“好呀，那我去找刘子鹏当老婆，反正我也不想和你玩过家家了，略。” 略……略？？ 沈然后退几步，心碎到不能自己。 伴随着男女主感情的破裂，系统颁布给叶芽的支线任务01同时完成，听着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叶芽心情舒畅，眉眼儿弯弯，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一边给哥哥赚钱一边救妈妈回来。 **** 叶芽走后，屋里突然变得空阔清冷不少，她刚玩过的玩具散落在地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连最喜欢的那顶发光猫咪帽都没来得及带走。所有人都习惯了小姑娘的存在，现在冷不丁走了，总觉得空落落少了乐趣。 叶清河对着地上玩具愣神几秒，转身去玄关处换鞋。 “你要去哪儿？”沈昼问。 “找叶芽回来。”叶清河拿上钥匙，“芽芽不懂事，就是一时兴起，等晚上后悔肯定要哭。” 沈昼正要说一起去时，一道强势的声线从旁侧传来。 “站住。” 叶清河看过去。 男人靠着椅背，按着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的切换，“她现在做了决定，到时候后悔就是她的事，没必要惯着。” “爸……”叶清河有气无力，“芽芽还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叶霖川满不在乎，“既然她会说话会思考，那么她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做出决定，你没必要掺和。” 叶清河咬了咬唇：“芽芽在别人那住不习惯，我……我也不放心她在外人家。” 叶霖川闻声嗤笑：“夏家比这里宽敞多了，你的操心是多余的。” 电视机里正播放一档综艺节目，搞笑艺人扮丑作怪，台下观众笑作一团，叶霖川心里烦躁，关闭电视向屋里走去。叶清河不甘心的上去追问：“你就真的不担心芽芽过不好吗？一点都不担心吗？” 叶霖川止步，放在门框上的手骨缩紧，扭头看着他说：“比起担心她，你不如担心担心我们。再说了……”他扯了下嘴角，“我凭什么担心她。” 叶清河骤然哑语，呆望着他陷入沉默。 对啊，他忘了，忘了父亲本来就不喜欢叶芽，忘了叶芽特殊的身份与存在。 叶霖川敛目，正要合门时，听到沈昼讶异的声音：“芽芽？” 叶清河肩膀微颤，扭头看去。 门刚才没有关，小姑娘站在门口，眉头微微凝结在一起，嘴角下耷，圆溜溜的双眼里没有笑，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 叶芽不言不语收回视线，进门把不小心落下的猫咪小帽子戴在头顶，脑袋左右两边摆了摆，灯光亮起后，掏出小竹板一边打一边走，奶声奶气的小调回荡周遭――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想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啪嗒。 小身影消失在房门外。 徒留几人在房间大眼瞪小眼。 叶霖川沉默数秒，“她刚才什么意思？” 叶清河：“自我安慰，习惯就好。” 小孩子总归有些小脾气，听到父亲那么说一定会不开心。 叶清河叹了口气，也怪不得叶芽走，谁天天愿意和父亲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平日里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走也挺好，起码不用担心父亲生起气来再找叶芽发火。 “我回去做作业了。”叶清河释然，转身回屋。 “我也走了。” 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全部离开，就剩叶霖川对着空房间出神。 他深吸口气，突然觉得憋闷的厉害。 这一个个是什么意思？怎么搞得是他把人逼走的一样？明明是那小兔崽子不愿意过这苦日子。 叶霖川强忍不满，砰的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 一个多小时后，坐车坐得昏昏沉沉的叶芽总算到了夏家，巧的是，夏晴的叔叔夏屿刚好也在。 052 叶芽今晚要在夏晴房间度过,两个小鬼头洗过澡换好以上，便赶走保姆，硬将夏屿拉扯进来。 夏屿昨天才从c城参加完活动回来,连续多天日夜颠倒，睡眠不足,现在身心俱疲。他懒懒散散让夏晴拽着，进屋后顺势往床上一趟，昏沉要睡着时,夏晴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上。 “小叔！！” 一巴掌拍在了胸口。 脆生生的巴掌声疼得夏屿睡意惊退,瞪大眼睛：“干嘛？”两个字有气无力的。 夏晴叉腰命运：“你要帮芽芽！” “嗯？”夏屿朝旁看了过去，比起咋咋呼呼的小侄女，小两岁的叶芽属实乖巧可爱,此时正咬着手指头坐在对面望着他，安安静静和童话里的小公主似的。 夏屿莫名得到治愈，伸手随便在叶芽脑袋顶上抓了抓，“芽芽怎么啦？” 夏晴叽叽喳喳地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锤定音：“芽芽的爸爸不同意她赚钱，所以你去当芽芽监护人让芽芽赚钱！” 这不闹呢。 夏屿想也没想的拒绝：“叶总那人我接触过，脾气躁的很,要是让他知道我带她宝贝女儿当模特，非过来找我算账。”摇摇头,“不行不行。” 叶芽垂眼失落，凑近一公分：“可是、可是我不是他的宝贝女儿……” 夏晴很是心疼的附和：“对，他一点都不喜欢芽芽。” “爸爸欠了十五亿，叔叔你知道十五亿是多少吗？”对金钱没任何概念的叶芽双眸天真,无邪的疑问差点让夏屿咬了舌头。 夏屿现在是圈内顶流，流量男星中的领头羊,可再这么流量也赚不来十五亿啊！ 首富不愧是首富，欠债都和他们不一样。 夏屿暗暗佩服了下，说：“就算你去赚了，对你爸爸来说也是九牛一毛。” 夏屿对这行有了解，模特这个职业在国内不算吃香，童模更甚，像叶芽这种没背景没经验的素人，拍一小时撑死五百块，往上提一提也超不过一千。最主要的一点是艰苦，夏天拍冬天的衣服，冬天拍夏天的衣服，一天换几十到上百身。 辛苦半天，那点钱对叶霖川债务来说塞牙缝都不够的。 “芽芽乖，我们不去拍那个。”夏屿觉得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家里背负债务，父亲也不疼爱，还想着给家人减轻负担，顿时心里怜悯，“这样，叔叔给你一张卡，你偷偷给哥哥花，冰哥哥病了的话叔叔可以帮你安排医生。” 叶芽鼓了下腮帮，晃晃脑袋，声音低弱：“……可是我都和王叔叔说好了，违约不好。” 夏屿一愣，笑了。 小姑娘年纪虽小，懂得倒是多。 “你真的想去？” “想。” 夏屿最终心软，“好，那我明天带你去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不容易了。”童模签合约前会试拍，试拍也会给钱，不过价格较少，到时候她就懂得生活艰难，不会再吵闹着拍照。 见夏屿应下，两人面面相觑，紧接着扑上去―― “叔叔你真好――！” 夏屿承受不住俩个小孩的熊扑，脸色憋红：“压死我啦你们！！” *** 第二日一大早，夏屿和嫂嫂说了声就带着两人出门。 他平常只要休息就会领夏晴出去玩，舒美辰以为这次也是，便也没有多问。 从车库取上车，夏屿把她们抱上儿童座椅，驱车前往儿童之家。很快到达目的地，向前台说明来意，他们静静在会客厅等待，很快，王宏儒从带不远处过来。 他看到叶芽神色一亮，小姑娘比在商城时胖了一圈，脸蛋圆润，体型也更加娇憨可爱，相信上镜也不差。 “你是芽芽的家长吧。”王宏儒自然过去打招呼。 夏屿戴着帽子口罩，黑色墨镜往鼻梁上一压，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进门时谁也没认出他是正红的夏屿。 夏屿压了压下巴，回握住。 “来办公室坐下说吧。”王宏儒走在前面，随意唠着家常，“你之前获奖的衣服寄过去一部分，穿着还喜欢吗？” 童心之家之前寄过去四五个大箱子，都是当季新品，奈何叶芽没穿多久家就被封了。 进入办公室，王宏儒命助理泡茶，邀三人入座，提前将准备好的合约递过去，“这是合同。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王宏儒这时才想起问监护人的名号。 夏屿默默地摘下帽子墨镜，又取下口罩，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他长了一张当代女孩子最喜欢的脸，脸型小，眼型没有叶霖川深邃性感，却含情脉脉勾人的很。王宏儒对着这张脸呼吸一窒，突然想起挂在卧房里的那张巨大海报―― 这不是夏屿吗！！！ 他老婆最爱的男明星，一大把年纪每天对着电视机犯花痴，喊着“小屿妈妈爱你！！” 这竟然是他素未谋面的网络儿子！ 王宏儒震惊了。 他的表情被夏屿尽收眼底，笑了笑：“看样子王总认识我。” 王宏儒尴尬收敛目光，轻咳声看向叶芽，“这位是你的？” 叶芽正想怎么回答时，夏屿代替她：“我是她叔叔。” “那你的爸爸……” 夏屿回：“他不方便来。” 王宏儒没再多问。 夏屿接起合同翻阅，扫一眼眉头皱一下，扫一下皱一下，“拍摄时间在周六和周日？还要负责新品的线上直播。” “考虑到小孩子要上学，所以是的。” “一小时三百。” 这个价格比夏屿预期的还要低。 王宏儒莫名紧张：“如果销量好，后期价格是会升的。” 夏屿摇摇头，把合同重新放回桌上，不太认同：“首先六个小时的拍摄时间太多了，芽芽现在三岁，接受不了那么大的工作量。其次这个价格低于行情。”夏屿笑了笑，“我虽然不是模特行业的，但同在一个圈子也算了解，童心之家怎么着都是个大品牌，可不能因为我们芽芽没经验就强行压低价格。” 王宏儒面露窘迫：“时间可以适当缩短，不过价格是上面定的，我一个小小的经理可以把价钱抬到五百。” 夏屿伸出一个手指头：“一千，只能工作三小时。” 王宏儒呼吸一滞。 这不胡闹，他们请小有名气的网红也才这个价格。 王宏儒看了看叶芽，小女孩长得的确可爱讨喜，可是…… “还有，这上面并没有写线上销售的分成。”夏屿轻易找出漏洞，“分成就按照每日线上销售的百分之三，这点不过分的吧？” 比起化妆品与女装的直播带货，童装的销售能力相对较弱，他们之前的几次直播销量都不太理想。 王宏儒陷入沉思。 叶芽水盈盈的大眼睛闪烁，突然说：“叔叔，我要养哥哥。” 王宏儒一愣，“你有哥哥？” 没等叶芽回答，一旁的夏晴哽咽落泪：“芽芽的哥哥病了，没钱治疗就要死掉了。” “？” 叶芽一脸问号的看过去。 “我……” 叶芽的手后腰被夏晴狠狠戳了下。 “叔叔你行行好。”夏晴委屈巴巴，“帮帮芽芽，你看你长得这么……”夏晴打王宏儒的秃头上一瞧，又打啤酒肚上一看，嘴巴动动，一时词穷，“像好人。” 噗。 夏屿差点憋笑出声。 王宏儒眼一抽，这小姑娘不会夸人就不必硬凹了吧？ “叔叔，芽芽还会表演才艺。”叶芽转身从包包里取出竹板，跳下沙发走到王宏儒跟前，对着他敲打起来，脑袋有节奏的点着拍子点，“芽芽今年三岁半，会打竹板会吃饭；全因阿爸不争气，无奈摆摊去卖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短短时间内，叶芽一手竹板耍得风生水起，两只小手那么一拍，竟感觉敲出了天花儿来。 不单单是王宏儒目瞪口呆，就连旁边的夏屿都惊住了。 这小孩……德芽社出来的？？？ “小姑娘表演不错啊！” 啪的一声门被人推开，衣着随性的老爷爷边鼓掌边从外边进来。 看到来人，王宏儒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起身：“程总怎么来了？” 这位满头花白的爷爷正是童心之家的董事长，说是董事长其实就是挂名，公司早就交给女儿打理，今天刚巧路过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就看到小姑娘在里面打竹板。 人老了就喜欢小孩子，站在沙发边上的小叶芽手握竹板，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娇憨的模样让老人家笑得愈发慈和。 他盯看竹板一会儿，弯腰问：“告诉爷爷，你这竹板谁给你的？” 竹板下方刻着一个小小的标记，老人一下子就注意到这一点。 “老师给我的。”叶芽如实说。 “哪个老师呀？” 叶芽记性好，即使很长时间没再见那位钢琴老师，但还是准确无误说出那个名字：“程远新程老师，他教我哥哥钢琴。” 程老眼睛一亮，果真是。 他拿起合同看了看，“这就是小王之前看上的人？” 王宏儒中规中矩点点头，将夏屿之前提过的条件原原本本重复一遍，随后静等待着老人回答。他随手把合同往桌上一丢，拍了拍叶芽肩膀，“不好。” 王宏儒眼中闪过失望，这种要求果然不会答应，他是真的喜欢叶芽，不然也不会等这么久，可惜了…… 遗憾中，又听老人家声音响起。 “一小时算一千五，按卓佳思的价格算，线上分成百分之四。”程老拄着拐杖看向一脸呆滞的夏屿，“你看行吗？” 这……当然行了！ 卓佳思是现在出名的小网红，叶芽一个没名气的素人小姑娘能和她等价，自然最好不过。 程老满意点头，又拍拍叶芽的头：“这合同算是我走后门定下的，你们最好别透露出去，省的别人闹。” 这道理他们都是懂得，自然没有异议。 叶芽看了看手上的竹板，突然领会意思，仰头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容：“爷爷和程老师认识吗？” “小姑娘真聪明。”他大笑两声，“程远新是我小弟家的孩子，我也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他们程家早年便办了艺术班子，说相声打快板，行业里赫赫有名。程老只把相声当兴趣，不乐意当工作，于是自立门户创办了童心之家。 只是万万没想到，下属看中的小模特会和侄子有牵连，侄子愿意把家里的竹板送人，肯定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一行人又在办公室谈了会儿，签下合约又敲定明天的拍摄时间，几人与程老一起离开等待电梯离开。 电梯自一楼徐徐上升。 叮。 门向两边打开。 叶芽跟着几人步伐正要进去时，头顶的小叶子揪住了她，夏晴的玫瑰花守护灵紧接浮现，在空中跳舞歌唱。 “电梯会碎，有人会死。” “血会生花，血会生花……” 叶芽眨眨眼，不由自主看向身旁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她伸出小手一把揪住：“爷爷……” 程老止步，夏屿与夏晴跟着停步看向她。 “怎么啦？”程老耐心等着小姑娘说话。 叶芽胆怯看向那电梯：“我们坐下一趟。” 打开的电梯因为无人乘坐的原因再次合上，夏屿只以为小孩子任性，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他又按了下电梯键，奇怪的是电梯门这一次没有开，旁边显示屏上的数值以诡异的速度闪烁，紧接着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里面的电梯竟直接从十楼跌坠向下。 突如其来的震音令夏屿脸色刷白，不自觉后退几步，呆滞看着那扇电梯门。 “程老，您没事吧！！” 王宏儒连同其他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向他跑来，见程老没进去，齐齐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好您没进去。” 程老从惊愕中回神，问：“怎么回事？” “楼下说电梯事故，都砸变形了。”王宏儒想到程老刚出门，吓得就是往出跑，“还好电梯里没有人，吓死我了，真是吓死人了。” 夏屿还有程老都没吭声，不由自主看向叶芽。 好半天，夏屿才僵硬说：“芽、芽芽知道吗？”鬼使神差的，他这样问了一句。 叶芽摇摇头，低头指着老人的鞋子，“爷爷的鞋带松开啦。” 他今天为了方便锻炼穿的是运动球鞋，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松散开。 叶芽蹲下.身子为老爷爷系鞋带，小甜音奶呼呼的：“爷爷是好人，不可以摔倒~” 程老一怔，又暖心又后怕，要是没有叶芽那么一拉，他们几个人可能都会交代在里面。老人家深吸口气，感激般的拍拍叶芽的脑袋。 叶芽起身仰头，眼睛亮莹莹的泛起水光：“小叶子会祝福的爷爷的。” 爷爷给她工作是好人。 爷爷一定可以活很久很久。 “程老，另一部电梯没问题，做这一部吧。” 程老颔首，被工作人员互动着进入电梯。 夏屿怕了，可不愿再挤电梯，于是牵着两个小朋友走楼梯。可是刚爬两层夏晴就开始抱怨，嘟囔着要夏屿背背。 他被刚那一出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有力气背夏晴。 夏屿余光扫向叶芽，小姑娘神色专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认真走。 ――也许，刚才是错觉？ 其实这一切并不是错觉，按照小说的原著剧情，夏晴的叔叔夏屿的确会丧生在一次事故中，为一同出行的夏晴带来巨大阴影。结果鬼使神差中，叶芽又靠着自己强大的体质，强行改变宿命。 系统翻阅着原著叹息，按理说不合理的剧情更改任务系统是会做出对应纠正。 可是―― 并没有。 任务面板依旧停留在未完成的支线任务上，纹丝不动， 这玩意不会真的bug了吧？ 系统做了个bug检测，显示并未发生bug。 它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系统不会骗人。 [叔叔，你吵到芽芽啦。] 系统又一次把心里话以口头形式表述出来，叶芽小嘴微鼓，不满提醒。 系统：[芽芽刚才知道会有事故吗？] 叶芽：[是头顶的小叶子提醒我的，小叶子真好~] 听到夸赞，头顶绿色的三朵小叶子害羞蜷缩成一团，最后按耐不住喜色的弯下枝叶，碰了碰叶芽发丝，好像是亲吻。 叶芽捂嘴咯咯笑了。 “芽芽，你一个人在笑什么？” 她表现诡异，引起夏晴的注意。 叶芽心跳好，笨笨跳跳向下走，语气雀跃：“芽芽明天就可以赚钱养家了！” 夏晴跟着开心起来，学她的样子一蹦一个台阶：“嗯！芽芽可以赚钱养家了！” 叶芽在楼下停步看着夏屿，眸光真诚闪耀：“谢谢夏屿叔叔陪我来。” 她可爱动人的表情成功安抚夏屿因意外而焦灼的内心，摸摸她的小脑袋：“没关系，你们两个没有被吓到吧？” 两人一起摇头。 “没事就好。”夏屿松了口气，特别叮嘱，“记得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你妈。” 要是他哥嫂知道非得吓坏。 三人爬下一楼，电梯处一群专业人员正在处理事故电梯，透过人群，夏屿看到里面那部电梯已摔得不成样子，外形压瘪，要是人在里面…… 他打了个激灵，不敢耽误的拖拽两个孩子离开。 ** 夏晴周日要上小提琴课，没办法再陪叶芽去拍照片，夏屿下午也有个活动要参加，唯一庆幸的是哥嫂都不在，就算带叶芽出来保姆也不会多问。 夏屿带着叶芽再次来到童心之家，商务车暂靠路边。 望着收拾东西准备下车的叶芽，夏屿很是不放心：“要不要我让助理姐姐陪着你？” 叶芽摇头背起小书包：“助理姐姐陪夏屿叔叔。” 哎呦真乖。 夏屿摸摸她的脸：“我差不多三个小时后过来，最迟也超不过四小时，到时候就来接你。” “好。”叶芽对夏屿挥挥手，牵着助理的手向大楼内部走去。 望着越来越近的高楼大厦，叶芽内心紧张又沉重。 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养家糊口小妖怪啦！！ 可是大门还没进去，叶芽的小天才手表就传来响动，低头一看竟是哥哥打来的，叶芽想也没想接通。 “芽芽，我们去接你啦！” 是子煜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053 刚进门没多久的叶芽心尖儿一颤,圆溜溜的眼睛惊得瞪大。 “我们今天找了隔壁大婶，她说可以帮忙照顾芽芽，爸爸也同意我们带你回家。”子煜絮絮叨叨说着,“芽芽是不是也很开心呀？” 叶芽默不作声，秀气的眉头紧紧拧起,能回家陪着哥哥们固然好，可是……可是回家了，臭弟弟就不要她赚钱给哥哥了。 “我先不要回去。”叶芽拒绝,“哥哥、哥哥先不要打扰芽芽赚钱！” “……？？” “哎！？！” 子煜爆发一声惊呼。 负责叶芽的经纪人款款走来,她着急说了再见，告别助理向经纪人跑过去。 “拍摄的时候电话手表要摘下来呢。”经纪人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粉红色手表，温柔说道。 叶芽犹豫几秒,取下手表递了过去。 电话那边的子煜对着黑掉的屏幕一脸错愕，沈然见他半天不吭声，着急晃着他的肩膀：“芽芽说什么了？” 子煜嘴唇翕动，神色木讷：“她说不要回去，还说别打扰她赚钱。” 可是一个三岁小孩子能赚什么钱啊？ 这摆明就是借口。 叶子煜郁郁不乐把手机丢还回去，独坐一旁生着闷气。 叶清河叹息声，尝试着再打电话回去,可始终没人接，转而又打通夏家电话,话筒里飘来夏晴软软糯糯的声音，“你找谁？” “是晴晴吗，我是芽芽的哥哥。” 夏晴小脑袋瓜子转了转，立马明白他想找叶芽回家,为了不暴露叶芽的秘密行动，身为好姐妹的夏晴自然而然帮忙打掩护,眼睛眨也不眨的扯慌：“芽芽和我小叔出去玩啦，你们不要打扰芽芽，就酱。” 啪嗒。 电话挂断。 叶清河心一沉，眉头打起死结。 出租车上的气氛低至零点，坐在副驾驶位的沈昼见后座三人写满不悦，轻声安抚：“这样吧，明天让沈然在幼儿园问问芽芽，她要是真的不愿意回来，我们也不用勉强。” 叶清河不情不愿点了下头，让司机调转位置送沈然去心理医院。 *** 此时叶芽已经到了摄影棚里，除了场务与摄影师，叶芽注意到一旁还坐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和沈然一样大，瞳色很浅，皮肤极白，长得也极其好看，只是表情冷冰冰像是机器人。 她盯着小男孩看了会儿，王宏儒走了过来。 “辰星，过来。” 听到名字，小男孩有了些许生气，跳下椅子向这边接近。 “芽芽，这是赵辰星，由于你刚开始没经验，所以今天由这个小哥哥带着你。” 叶芽乖巧点点头，抿抿唇伸出手，轻音问好：“小哥哥好，我叫叶芽。” “你好。”赵辰星握了上来，冰冷的手指令叶芽打了个寒战，急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接下来她被服装师带走，挑选要拍摄的第一套衣服。 衣服很快还好，叶芽被抱上椅子做造型，小孩子一般不需要化妆，何况叶芽唇红齿白长得漂亮，往那一站就是个明亮甜美的小太阳，发型师三下两下把那头柔软的头发编成辫子，稍稍往嘴唇上抹了点亮晶晶的唇蜜，牵着叶芽走了出去。 正调整镜头的摄影师看到叶芽时眼睛倏然一亮，她穿着夏季最新款的碎花吊带裙，头戴一顶米白色的编织遮阳帽，粉雕玉琢，漂亮明媚。 “来，站到这边。”摄影师指了指幕布。 叶芽听话的到他指定的位置，身体僵直，站在镜头前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摄影师看出她很紧张，笑着安抚：“芽芽随意些，摆个造型。” “造型？”她歪头表示不解。 摄影师知晓叶芽不会，挥挥手让赵辰星过去。看到镜头的一瞬间，刚还冷冰冰地小男孩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透入光，笑得干净又可爱。他好像天生为镜头而生，每一个角度完美的让人惊叹。 闪光灯咔嚓咔嚓闪烁，摄影师对着成品极为满意：“先拍双人的吧，小陈把椅子搬上来，让他们坐在一起。” 小花椅摆上来，两人坐上去，一人手上拿了一朵雏菊花。 有了刚才的良好示范，叶芽差不多明白怎么摆造型，怎么找镜头，每换一套衣服，叶芽的表情和动作都会跟着做出改变，摄影师从来没见过镜头感这么强进步这么快的三岁小孩，震惊中又很欣喜。 为儿童拍照伤神又伤力，如若模特不吵不闹又聪明，会省去很多精力和时间。 拍完一套，摄影师把拍出来的成果对着王宏儒显摆，笑说：“小孩挺有天分。” 照片里的叶芽头顶小花环，衣裙雪白，她对着镜头笑，荡漾开的小酒窝让看者跟着开心愉悦。 王宏儒满意点点头，相信成品发布后一定会为公司带来利益。 三小时拍摄时间很快结束，叶芽刚换完衣服出来，王宏儒就将一个厚厚的纸袋递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家人没来就先给你保管了，小心拿不要丢掉哦。” 叶芽闭上眼拉开小缝隙向里头张望，都是崭新的红钞。 叶芽眼睛烁烁闪了闪，背过身悄悄数钱，一、二、三……一共五千，比当时说好的价格多了五百块，她扭过头略显不解。 王宏儒弯腰贴近：“还有五百是幸苦费，芽芽不要告诉别人。” 叶芽咬唇一笑：“谢谢叔叔。”声音甜甜的。 王宏儒心情颇好，又说：“下周六要开直播，差不多三个小时直播，时间是晚上，叶芽记得告诉家长，别迟到了。” 叶芽听不太懂，但还是乖顺点点头，挥手告别了准备继续工作的王宏儒。 夏屿还没有过来，叶芽害怕人来了自己不知道，于是抱着小书包站在大厅门前等候。门外阳光炽热，车辆往来，她一双大眼睛时不时颤一颤，站如雕像，等的很有耐心。 “你怎么开会那么久，晚上宴会都赶不上了。” “最近公司变动忙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赵家明你少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不乐意陪我们娘俩去。” 一对光鲜亮丽的夫妻吵吵闹闹进门，叶芽急忙让开位置。 “辰星，快走了。”女人一把抓住身后面色冰冷的赵星辰，不由分说拖拽他向外走去，“晚上有个宴会，完了还有个秀要走，你别磨蹭。”她不满意赵辰星缓慢的步伐，手上力气加大许多。 三人与叶芽擦身而过，门要并拢时，男孩回眸，眼中闪过蓝光。 她倏地后退，不由自主抱紧手上小书包。 门外车影远去，叶芽歪歪头，总觉得那个小哥哥很奇怪，那个叔叔也有些眼熟。 系统：[那个不就是夺取你爸位置的副懂吗？] 系统突如其来的提醒瞬间激起叶芽的记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哦，这是去阿弟公司时，坐在对面的那个叔叔。这么说来，那个小哥哥就是他儿子？ 系统：[不过好奇怪，赵家明的独子应该三年前就去世了……] 算了，一个小小小配角的儿子，在原著里连面也没露过，是死是活和她没任何关系，只要不妨碍他们家芽儿完成任务就好。 说话间，黑色保姆车停在门外，叶芽抱着小书包跑出去，转眼将这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 叶芽第一次赚了钱，晚上兴奋地睡不着，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哥哥怀里向他炫耀成果。叶芽如此激动地心情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消退，因为休息不好，到第二天醒来还处于迷糊的状态。 洗完脸，叶芽清醒不少，仰头和舒美辰说：“阿姨，我晚上想回家。”五千块揣在口袋里实在不方便，不如快些给哥哥他们。想到这儿，桌下小腿晃了晃。 舒美辰理解小孩子是想爸爸哥哥，没拒绝，“好，那你的东西可以先放在这里，回来时再用。” 叶芽点点头，小手拍拍藏在书包口袋里的钱，放下心，和夏晴手牵手坐上前往幼儿园的车。 幼儿园的早晨匆忙又热闹，小朋友们一进门便叽叽喳喳闹作一团，由于怀揣五千元巨款，叶芽没像往日那般胡闹，坐在位置上安分守己，强忍着蠢蠢欲动想去玩的心。 “芽芽，我们种的小花开啦！！”旁边小朋友开心地向她叫嚷。 他们几天前种了一盆花，就放在教室后面，所有人都盼着它快开花。 叶芽听后眼睛一亮，蹦q起来向教室后头跑去。 前面甜甜跑得急，不留神撞了下桌子，放在上面的包包晃了两晃，啪嗒一下掉在叶芽面前。 那好像是生活老师的包包。 叶芽盯着脚边那包看了两三秒，随即左右环视四处寻找着生活老师的影子。 “哇~~~真的开花啦！” 前面又爆发出惊叹声。 她收起目光：“我也要看！！”叶芽心急如焚，顺手捡起包放在一旁，跑过去挤入人群。 塑料小花盆里面的小花朵刚冒出一点头，可爱又脆弱。 叶芽双手捧脸，眸光生亮看着那花。“小朋友们快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老师要点名啦！” 刘老师一声令下，所有人恋恋不舍和小花告别，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奇怪，吴老师不在吗？”刘老师只看见生活老师的东西，却没见人，不禁好奇询问。 一个小朋友举起手：“老师去厕所啦！” 刘老师没再多问，一个一个点着名。 054 吴老师很快从厕所出来,见自己的包转移了位置，疑惑地嗯了声。 她随手拿起包准备放回原位，可是看见拉链开着,包里面明显少了东西。 吴老师眉头皱起，低头着急在里面不住翻找。 那包就那么大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自己放在里面的一沓纸钱。 “吴老师，你忘拿东西了？” 刘老师的喊声让吴老师抬头，同时让所有小朋友转身去看。 她摇摇头,佯装着满不在乎：“没事,先给孩子们准备早餐吧。” 今天的早餐是粥和奶油小馒头，脆脆的小馒头入口香甜，叶芽没忍住和刘老师多要了一个。 她一边吃,一边听到后面传来浅浅交谈声。 “……钱不见了。” “原本是给我妈的……” 吴老师说话间带着无奈的叹息。 叶芽不由停下咀嚼，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两位老师说话。 班级吵闹，在叽叽喳喳的叫嚷声中隐约夹杂着“生病”，“去世”这种词汇。 叶芽扭头看去。 吴老师正在和刘老师攀谈，目光透露着难以磨灭的悲伤。 ――老师在难过。 和她失去妈妈时一样的表情。 这个念头让叶芽食欲减退，心中沉沉的不开心。 她一口吞掉剩下的小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小手向背后摸索，五千块钱乖乖躺在小书包夹层里。 叶芽眼睫不住上下抖动,眉头拧拧，鼻尖皱皱，又回头看看吴老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小脸上写满纠结。 挣扎一分钟后，叶芽痛下决心。 她小心翼翼把手伸进书包,从纸袋里捏出一张，想了想又捏住一张…… 不行！ 不能这么小气！ 叶芽心一横，一次性抽出五张钞票紧紧捏到掌心。 崭新的钞票有些发硬，硌得手心疼。 叶芽思绪游离： 不管是吴老师还是刘老师，平常对她还有其他小朋友们都很好，她们会给小朋友讲故事，也会唱很好听的歌，还你嫌弃她们拉的臭臭。吴老师虽然是大人了，可也会需要妈妈。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人类还是植物，都需要妈妈。 叶芽打定主意，缓缓起离座位。 刘老师在照顾小朋友吃饭，吴老师刚才带着一个孩子去厕所，她的包依旧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叶芽乘其不备跑过去把那崭新赚来的五百块钱塞到包里，接着飞快坐回原位，全套过程一分钟不到。 咔嚓。 吴老师从厕所出来。 叶芽目不斜视，腰杆笔直，心跳砰砰地像是马上要从胸膛蹦出来。 她赚的钱很少，只能给吴老师那么多，不过有总归比没有好。 叶芽偷偷向后面瞄着，白嫩的小脸蛋因激动而泛红。 希望老师不要难过，快点拿钱钱给妈妈买药看病～ 叶芽捂嘴，偷笑出声。 可是下一秒叶芽就笑不出来了。 “小朋友们都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老师要开始检查啦。” 叶芽笑容一点点凝固，脸蛋慢慢变白。 身旁的孩子们都开始行动，只有叶芽僵硬如木。 她紧张地攥紧小拳，头皮发麻，满脑子茫然无措。 “芽芽，快点把书包拿出来。”刘老师不知何时走到面前，“老师要检查了。” 幼儿园老师每天都会在早餐后定时检查小朋友们的背包，害怕他们携带危险物品来学校。叶芽得意忘形，将这件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她脸蛋扬起，眼光不安闪烁，神色间满是逃避：“我的包包说它生病需要隔离。” 刘老师懵了下：“啥？” 叶芽倔强咬着唇，声音含糊不清，“包、包包不想把感冒传染给老师……” 说完拽过包包，牢牢护在怀里。 刘老师哑然，这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芽芽是不是带危险的东西来学校了？” 叶芽疯狂摇头。 “那是又藏吃的给哥哥了？” 没错，刘老师早就察觉她窝藏小零食的“罪恶”行为。 叶芽耳根一红，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的，我藏了吃的给哥哥。”她坦坦荡荡撒着谎，生怕刘老师怀疑，选择目光对视。 刘老师揉揉犯痛的太阳穴，正想找个借口把书包骗出来时，后面爆发出惊呼声：“我这包里怎么多了五百块钱？！” 吴老师拿着五张红钞票僵立地上，眼中满是震惊与诧异。 “不是你带来的吗？” 吴老师更纳闷了：“我的钱都在钱包里，哪会搁在外面……” 这不是见鬼了，好端端的谁给她揣了五百块钱？ 吴老师左右想不通，心中的疑惑一圈圈扩大。 就在此时，叶芽的同桌甜甜指着她毫不犹豫把人出卖：“早上时候芽芽去翻了老师的包！她捡起来的！” 平地一声惊雷。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全都看了过来。 叶芽本来就心虚，被这么一告状哪里还敢辩解，脑袋慢慢低下，甚至想藏在小小的抽屉里。 “叶芽芽，给老师书包。” 刘老师态度强势许多。 呜…… 她眼里噙泪，抿着唇把小书包放在了桌上，安安静静等着老师问话。 刘老师拉开拉链，在书包夹层找到个厚厚的纸袋，取出一看，刘老师眼睛一下子瞪大。 “这……” 吴老师也傻眼了。 她们任教多年，从小朋友的书包里翻出过指甲刀、小石头，死掉的蟑螂耗子，但还真没翻出过这么厚一沓钱，还都是新的。 铃声恰巧打响，早操时间到了。 现在这个情况刘老师肯定不能再去带操，她和吴老师说了声，单纯领着叶芽去午休室谈话。 叶芽站在她面前，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 刘老师注视着她：“芽芽，吴老师包里的钱也是你给的吗？” 叶芽缓缓点头。 “你为什么要给吴老师钱？” “……给吴老师的妈妈看病。”她声音低低的，“我、我只能给老师那么多！” 刘老师眸中划过愕然，下一秒嘴角抽了抽：“你说你给吴老师的妈妈看病？” “是呀、老师的钱不是丢了，所以……所以我……” 经过昨天，她已经知道赚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虽然没有办法完全帮助到吴老师，但叶芽希望那些钱可以给老师带来幸运，也可以让老师的妈妈快点吃药好起来。 望着一脸笃定的叶芽，刘老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更多的是温馨。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有着最单纯的善良。 她忍不住捏捏叶芽胖乎乎的小脸蛋，“芽芽怎么这么可爱呀，不过吴老师的妈妈应该用不到你的钱。” 叶芽满脸不解，歪着头问为什么。 刘老师喉头梗住，不知如何向这么小的孩子解释死亡，可是……这位小朋友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想到那些话和小猪佩奇的葬礼，刘老师释然，直接说：“吴老师的妈妈已经去很远的地方了，今天是她的忌日，吴老师丢的钱……不是我们花的钱。” 刘老师一脸纠结，总不能直接和小孩子说冥币。 幼儿园老师都忙，吴老师妈妈的忌日刚巧赶在工作日，他们那边有烧纸钱的习俗，于是吴老师想工作结束顺便去坟地烧纸，这样可以节省路上的时间。 哪里想到买好的纸钱丢了，哪里想到纸币变成了真的人民币。 可以见得吴老师要吓懵了。 刘老师又叹了口气：“你告诉老师，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我赚来的！”叶芽目光坦然，“芽芽打工赚来给哥哥的！” 打工赚钱给哥哥？！ 这不是闹呢。 哪家三岁小孩可以一天赚这么多钱？要知道她一个大人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这么点。 叶芽看出刘老师眼神中的怀疑，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好受，急到眼圈发红，“真的……真的是我赚来的，我去当小模特，三个小时赚来的。” 模特？ 三个小时？ 这更不可能了！ 刘老师就断不关注娱乐行业，也知道小模特不会有这么高价钱，再说了，就算真的当模特，家长也不会让孩子保管这笔钱。 刘老师半天不说话。 叶芽鼻头一红，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她哭得委屈又着急：“老师你相信我，我、我很乖，我不会偷钱，也不会去抢，真的是我赚来的。” 她很聪明。 她知道大人对小孩子抱有什么想法。 但是她不想老师怀疑、也不想被误会是坏孩子。 她哭得难过，刘老师没想到一时间的沉默会让她这么伤心，急忙抱起哄了哄：“老师知道芽芽是乖孩子，不哭不哭，宝贝不哭。” “我的……我的钱……” 叶芽泪眼朦胧，伸长手臂想要够桌上的纸袋。 刘老师忙不迭递过去。 她摸了把眼泪，抽抽嗒嗒数钱，方才吴老师已经把五百块钱还回来了，现在五千块一分不少。 叶芽凝噎两声，抽出一百看着刘老师，边哭不安信誓旦旦说：“老师，只要你……只要你不告诉大人，我就把这个分给你一、一点。” “……？” “不够的话，再……再来一张。”为了不把金钱泄露给臭弟弟，叶芽牙一紧，抽出两张，小手晃了晃。 刘老师目瞪口呆。 贿……贿赂？？？ 她盯着叶芽的眼神愈发不可思议。 “还不够吗？那就再……” “够了够了。”刘老师急忙阻拦这加码贿赂的戏码，把钱装好密封，“芽芽去上课，老师先帮你看着这些钱。” 叶芽表情一脸悲痛。 刘老师脑子一疼，“放心，老师不会贪污的。” 叶芽喔了声，从她腿上跳下，不放心叮嘱：“那老师要照顾好它哦。” “知道啦。” “老师不可以让钱钱逃掉。” “知道啦。” 叶芽还是不愿离开，恋恋不舍，欲言又止。 刘老师深吸口气：“我会把它放在我们保险柜里，保证钱钱安安全全。” 得到允诺，叶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目送叶芽身影远去，刘老师当机立断拨打叶霖川电话。 这一次他接的干脆，但是没有说话。 刘老师顾不得其他，语气严肃：“叶先生，请你今天务必来一趟学校。” 055 下午放学时叶霖川出现在了幼儿园。 他很高,面容冷峻，气势凌厉，一经出现便吸引了大部分家长的注意,更威慑到旁边玩耍的小朋友们，孩子们神色畏惧,齐齐后退与之拉开距离。 叶霖川从小不讨小孩子和动物的喜欢，也不觉得意外，目不别视径自来到小班,曲指在门上敲了敲：“你好,我是叶芽芽的家长。” 突然起来的声音让座椅上的叶芽抬起头，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眼神放在刘老师身上。 叶芽很快意识到人是刘老师引的,顿时生气了，跳起来大声控诉：“老师你是骗子！你怎么可以叫大人，你答应过我不叫大人的！” 她气鼓鼓的，难以相信信任的刘老师转眼就出卖她，她们明明说好来着，可是老师竟然一点都不信守诺言。 小叶子的心终究是错付了！！！ 刘老师尴尬笑笑，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想到应对措施：“老师没有欺骗你呀。” “你有！” “你仔细想想老师之前答应过你吗？” 叶芽低头仔细将谈话的过程回想一遍,好像……好像老师真的没有答应，她只答应了帮忙看着钱,没答应不叫大人…… 刘老师双手撑膝，弯腰笑看她：“再说了，老师可没有接受你的贿赂哦~” 她瘪嘴没再闹，闷闷不乐回到原来的位置。 刘老师笑意深深,再一次看向叶霖川。 他和印象中不大相同，更年轻也更英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家有矿”的气场，刘老师静静打量叶霖川好几秒，忽然觉得很眼熟，思考半晌，刘老师眼睛瞪大，愕然出声―― “叶、叶霖川？” 竟然是那个因为债务缠身而闹得沸沸扬扬的前首富叶霖川！ 她以为叶芽的父亲只是恰巧和对方重名，以为叶芽家单纯很有钱，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叶家有牵连。 “看样子老师认识我，那我就不介绍了。”叶霖川冷冷淡淡瞥了眼叶芽，“她犯事了？” 孩子们差不多都被家长接走了，热闹的教室顿时清净不少。 “我们进里面谈吧。”刘老师向午休室走去，“芽芽也来。” 叶芽瞪了瞪叶霖川，背起小书包不情不愿跟着进门。 刘老师取出钱直接交给他：“这是叶芽今天拿回来的。” 袋子里放着崭新的百元红钞，叶霖川眉头皱起，朝叶芽脸上扫了两眼。 “她说是自己赚来的，我担心孩子弄丢，于是先保存着。” 叶霖川攥紧纸袋，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钱哪儿来的？” 他说话时一如既往的凶，语气中莫名带着质问，像是在怀疑她钱的来历，或者说怀疑她的人品。 叶芽当下感觉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问你话呢，你哭什么？”叶霖川不耐，“你这钱是和夏家拿的吗？” 父女之间没丝毫温情可言，□□味在空气中漂浮，刘老师可算看出这爹是真没把叶芽当女儿看。她作为老师照顾叶芽这么久，对小姑娘自然是疼惜爱护的。 “叶爸爸，请您注意一下语气。”刘老师不满苛责，轻轻拉过叶芽手腕，取出手帕擦擦她眼角泪水，“有什么话直接和爸爸说，老师在呢。” 叶芽抽了抽鼻子，雪白的指尖搅动在一起，长睫垂下始终不去看他的脸，过许久，叶芽哽咽开口：“我、我偷偷去拍照片赚钱，王叔叔还有程爷爷都是好人，他们算芽芽一小时一千五~” 叶芽说完，眼泪掉了下来：“我要赚钱给哥哥看病。” 她声音糯糯的，有无数的委屈与难过。 叶霖川身形一震，眼底闪过细微的诧然。 “是之前找你的那家？”叶霖川不记得名字，但对那天在商城发生的事印象深刻，过这么久，怎么都想不到叶芽还没丢那张名片，甚至还找了过去。 这么说…… 他离家去舒美辰那里不是为了过好日子，而是为了避开他的视野赚钱？？ 叶霖川心底五味杂瓶，大脑空白，有酸涩也有不可置信。 他难以相信天生为恶的克隆体会为儿子思考； 难以相信她会为别人付出； 也难以相信为了躲开他想出这样的办法。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聪明的，所有行为都超出叶霖川预期。 叶霖川喉结滚动，慢慢蹲下/身，目光深邃看着哭得无助的叶芽，嗓音柔和不少：“你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又……又不听我的话。”叶芽泪眼朦胧，“你也不喜欢我，我……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你会骂我……” ――你会骂我。 空气骤然低沉。 叶芽比谁都了解大人的情绪。他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哪怕抱抱她、摸摸她也只是一时兴起，第二天该厌恶还是厌恶。叶芽知道他把倒霉事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因为她是小孩子。 大人从不会听小孩子说话。 叶霖川张张嘴，喉咙好像是被胶水黏住般，竟发不出一点声音，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紧缩，看着她，眼中有纠结也有自己都难以觉察的自愧。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叶芽低低地啜泣声。 刘老师抱起她哄了哄，等叶芽情绪平定下后，说：“芽芽先去外面玩好不好，我和爸爸有话要说。” 叶芽乖巧点头，摸干眼泪离开房间，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刘老师叹息一声，拉过一把椅子让叶霖川入座：“叶先生要喝水吗？” 他摇头。 刘老师没有勉强，直接说：“今天我发现钱和叶芽约谈时，她竟以为我在误会她偷钱，叶先生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叶霖川再次摇头。 “她比同龄人敏感。”刘老师点名要点，“按照这个年纪小朋友的思维方式，当我问钱从哪里来时，他们会直白说明来历。可是叶芽不一样，她很害怕被误解，甚至会细微的观察大人的想法。，然后做出相对应的判断。” “叶芽比同龄人都要聪明，不管是记忆力还是创造力都高过同龄人，她也很容易取得别人信任，迅速融入环境与别人打成一片。按理说这是好事，但我总是很担心她……” 刘老师说着从文件夹里取出叶芽的作业，“这是她那天画的，上面还写了字，你可以看一下。” 叶霖川接过。 画上只有一片小小的绿叶，渺小的点缀在素白的纸张上，右下角写着稚嫩的三行小诗―― 《绿芽》 绿芽是春天的孩子。 秋风把它偷走，送给了冬天。 绿芽在雪地里迷了路。 很显然，她故意留白当做是冬天的雪，那么那株小小的叶子代表―― 她自己。 她觉得自己丢了…… 叶霖川捏着纸的手不禁缩紧，神色逐渐复杂。 “芽芽好像很孤单，也很渴望爸爸妈妈。”刘老师深吸一口气，“小孩在三到五岁这个年龄段很重要，芽芽又很聪慧懂事，希望回家后大人可以给予她更多的关爱，千万不要让小孩子伤心。” “我就说这么多，叶先生可以带叶芽回家了。” 叶霖川恍惚回神，眸光闪烁：“这个我可以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 叶霖川把画卷好，起身开门。 黄昏临近，她独坐在小凳子上画画，小小的背影被暖光吞噬。明明是很温馨单纯的画卷，叶霖川却看到些许的孤寂落寞。 他深深吸了口气，上前拿起书包把钱放进去，又收罗起桌子上的画笔纸币，“和老师说再见。” 叶芽坐在椅子上不肯动。 叶霖川俯视着她：“你要在这里过夜？” “我不要和你回去。”叶芽双手环胸，嘴唇抿起，固执别过头，留给他一个圆润可爱的侧脸。 刘老师此时出来，帮腔说：“芽芽乖，快哦和爸爸回家。老师已经和爸爸说好啦，他以后都会和芽芽好好说话，不会再凶芽芽。”说着扬起脸，“是吧，叶爸爸。” 叶霖川低低嗯了声。 叶芽才不相信老师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弟弟对她的看法，但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就是给老师与园长添麻烦，她起身和刘老师挥挥手，一把扯过书包护在怀里，像只小企鹅似的走出班级。 叶霖川向刘老师颔首告别，大步流星跟着上去。 “沈然哥哥呢？”叶芽满院子找不到沈然的身影，有些慌乱。 “坐校车回去了。” 叶芽没多问，边走边翻出纸袋数着钱。 “没少你的，好好走。” 叶芽不理会叶霖催促，认真把钱点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在肚子里。 “你要是不让我赚钱，我就和你断绝关系。”叶芽扯着书包肩带，迎着夕阳一本正经说道。 叶霖川笑了下：“断绝关系？” 叶芽：“奶弟关系。” “……？” 奶弟关系是个什么见鬼的关系？？？ 叶芽跟着叶霖川走出学校，门外孤零零停着辆青绿色的电动车。叶霖川面无表情走过去拧开车锁，跨坐上去，想了想又下来，转身抱起她放在了前面，顺手将一个熟悉的粉红色头盔戴在她头顶。 叶霖川双手握把看，发动电动车。 刚开车过来的刘老师看到这幅画面时瞬间惊住，车窗滑下面对着叶霖川：“叶先生……骑车来的？”说完上下扫着叶霖川，高大冷峻的男人与青绿色的电动车格格不入，前面车筐里还晃动着一本小册册，凭借着良好视力，刘老师看到上面的字是―― 《看男科就去xx医院。》 一看就是路边发的小广告。 她眼皮子一跳，莫名想笑。 叶霖川假装没看见刘老师眼底的促狭。 他其实还有两辆车在外面，一辆单纯养不起，一辆是给何助理的，可是何助理说在维修，下个月才能拿到。叶霖川今天本来是想打车来，结果被沈昼无情阻止。 “叶叔叔，您最近用来打车的开销太大了。” 叶霖川一寻思也是，事到如今是该节约，可是他又不愿意坐公交，逼不得已只能借隔壁大婶的电动车，好在电动车容易骑，适应一会儿便也会了。 叶霖川无视刘老师，一拧车把，青绿色的电动车呲溜下窜离出去。 他车技勉强，骑得歪歪扭扭像是随时要摔倒。 叶芽把帽子向上面抬了抬，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车山人海，道路不见空隙。 突然间，一道好闻的香气飘了过来，叶芽鼻尖动动，仰起头来：“我饿啦。” 叶霖川等着红绿灯，面无表情：“幼儿园不是管饭。” “没吃饱。”叶芽摸了摸小肚肚，她今天有心事，晚饭没怎么吃，到现在早就饿了。 叶芽环顾周遭，在隔壁街看到大排档，小舌头舔了舔：“阿弟，我想吃那个。” 叶霖川目不斜视：“没钱。” “我有！”有钱就是底气足，叶芽拍拍书包，“我有钱！” 小孩子吵起来属实让人烦，叶霖川掉转车头，领着叶芽去了对面的烧烤一条街。 这条街开的都是餐饮，街边摆满桌椅，每桌几乎都有光着膀子的男人和谈笑风生的女人们。酒杯碰撞，灯光喧嚣，充满市井气。 叶霖川这辈子都没来过这种地方，紧紧夹起的眉头中满是嫌弃。 叶芽拉着叶霖川找到一家烧烤店，看着炭火上滋滋冒着油珠的肉串，叶芽舔了舔嘴唇，咕噜声咽了口唾沫。 “要点啥？”老板嘴里掉了根牙签，眯着眼问他们。 叶芽指着炉子上的肉串说：“我要肉肉！” 老板被逗笑了：“什么肉肉呀？” 叶芽叫不出名字，不由看向叶霖川。 他说：“随便来点。” “得嘞，你们先去旁边坐，一会儿就好了。” 叶芽蹦蹦跳跳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现在是忙的时候，那张桌子还没来得及擦，上面沾染油污，叶霖川犹豫许久，最终没有坐下，静静点了根烟去旁边抽。 肉串很快上来，叶芽左右一串右手一串的吃得香，见叶霖川身影孤单，起身把其中一串递过去：“给。” 叶霖川低头。 一会儿工夫那张小脸就蹭的脏兮兮的，嘴角一圈油，脸上还沾着辣椒孜然末，叶霖川看不下去，掏出张纸巾亲自动手擦了擦。 “给你吃。”叶芽踮起脚尖，小胳膊举的高了些。 “我不吃。”叶霖川害怕不干净，拒绝果断。 “吃嘛~” “不吃。” “吃嘛吃嘛~” 那根竹签危险的晃来晃去，让叶霖川一阵心惊肉跳，皱眉接过，小心翼翼咬了口。肉串烤的刚好，外焦里嫩，咬一口肉汁四溢，香的舌尖都能掉下来。 真他妈好吃！ 叶霖川也不嫌脏了，坐回椅子多点了十串。 小姑娘胃口小，吃了两串差不多就饱了。 “和我说说。” 她迷茫歪头。 “你签约那事儿。”叶霖川问，“舒美辰帮你办的？” 夏家只有舒美辰一个清闲人，她老公定不会那么没理性的帮忙干这档子事，想来想去只有舒美辰最可疑。说不定开始也犹豫，但是架不住小姑娘软磨硬泡，要是再撒个娇，换个人都会缴械投降。 谁成想叶芽矢口否认：“不是姐姐。” 这话挑起了叶霖川的好奇心：“那是谁？” “不告诉你。”这是叶芽的小秘密，才不会轻易让阿弟知道。 叶霖川拧眉，勾地痒痒的：“老夏？” 她摇头，不管叶霖川怎么问都在摇头，闭口不谈这件事。 叶霖川冷哼，身子后倚，不屑道：“爱说不说。” 哼！ 她也不稀罕说！ 叶芽看了眼桌子上的竹签，默默把自己吃的两串分开放在前面，拉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百元大钞，举起手晃了晃：“叔叔，我要结账！你再帮我打包带十五串！” “好嘞，八十一算你八十。”老板擦擦手过来收钱，见付款的是小姑娘，笑了，“帮爸爸看钱？” 叶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对不对，不是八十一。” 噗，这小姑娘还会算账。 老板耐着性子问：“那是多少呀？” 叶芽指了指叶霖川，一脸正色：“我们分开算。” 刚吃完准备发车的叶霖川：“？？？” 叶芽用那稚嫩的小嗓音说：“我们aa制。” “？？？” aa制？ 这小兔崽子还懂得aa制？ 旁边两桌人看过来，见叶芽认真算着账，顿时哄堂大笑。 老板也没见过这种小孩，“行，那算你五十。”他看向叶霖川，“您是三十。” 叶霖川磨磨牙，狠狠瞪叶芽一眼从口袋翻钱。 左边口袋空的，右边也是空的。 别说钱包，手机都忘了带。 叶芽看出男人的窘迫，眼儿亮亮：“我可以借给你~” 叶霖川深吸口气：“行，借。” 叶芽美滋滋把钱递过去，找钱时顺便让老板把钱换成了几个零碎的。 她装好钱拿着肉串，转身找叶霖川抱上车。 *** 两人到家带回满屋的烧烤味，四位哥哥一边因她回来而喜悦，一边对着袋子里还热乎的烤串流口水。叶芽把烧烤递过去给他们吃，叶霖川去对面送钥匙，顺便叫大婶过来给她洗澡。 隔壁大婶姓钱，五十多岁，目前在居委会工作，长得慈眉善目，天生一副热心肠。 叶芽光着身子坐在堆满水的浴缸里，水里游着一只小黄鸭。 钱大婶往叶芽后背上泼着热水：“你这家里兄弟够多啊，不容易吧？” 一个男人照顾五六个孩子，看着都嫌累。 叶芽重重点头，“是不容易。”她现在是个赚钱养家的小妖怪啦，要是不好好工作，哥哥们是会饿死的。想到肩上重担，叶芽重重叹了口气。 “所以说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看你爸也不像是个会干活的。” 叶霖川过去递钥匙的时候大婶特意关注了一下手，啧，手指头比女孩子都娇，一点褶子都没，指头肚子嫩的好像能掐出水，这种男人看着人高马大，其实放在工地搬砖都没人要。 叶芽再次点头：“他不会干活还脾气不好，所以我要懂事点。”快点长大撑起这个家！ 这话出自一个三岁女童之口莫名惹人心酸，钱大婶眼角挤出两滴泪：“都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是颗草。唉，以后想吃啥就去找大婶，不用客气，大婶那口子是干厨师的，都能给你做。你们兄弟几个还小呢，可要养好身体。” 说起来家里好像刚买颗西瓜没打开，待会儿送过来给孩子们吃。 叶芽手里捏着小鸭子哼唧：“有妈的孩子是颗草，没妈的孩子是野草~~” 钱大婶被逗乐了，没纠正，由着她唱。 她很快洗完被钱大婶抱着出来，桌上那十五根肉串早就被兄弟几个瓜分的一干二净，此时都围在桌前做作业，见叶芽出来，他们齐齐看来。 刚洗完澡的小姑娘香喷喷的，眼睛里沾着水汽。 钱大婶放下叶芽，回自己家抱了个西瓜送给他们吃。 叶芽没有去吃西瓜，转身拉开书包取出钱，把那些钱分别装好，跳下椅子来到几人面前。 小姑娘双手背后，像是有话要说。 叶清河眼底带笑，“芽芽藏什么了？” “我……”叶芽脸蛋红红的，“我去赚钱啦！！” 几人不明所以，知晓一切的叶霖川没任何表示。 叶芽骄傲挺胸，“芽芽要给你们发零花钱。” 零花钱？？？？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懵了。 叶霖川无奈摇了下头，没阻拦。 “哥哥。” 被叫到名字的叶清河茫然起身走过去。 “给。”叶芽往他手上放了一个长方形的“红包”，这个红包是叶芽今天在学校时手工做的，上面还写着名字。 叶清河。 叶清河眼角一跳，心想小姑娘能赚几个钱，估计就是一毛五毛的，他不忍打击妹妹的心情，配合接过：“谢谢芽芽。” 叶芽大爷似的点了下头：“沈昼。” 得嘞，哥哥都省了。 沈昼忍着笑走过去。 “给！” 小小的纸袋上落有：沈尺旦。 沈昼：“……”这是把他名字分尸了。 “沈然。” “子煜。” 叶芽一个一个叫下去，最后就是―― 她目光落在角落默不作声吃西瓜叶霖川身上，清清嗓子：“叶霖川，快来领零花钱！” 噗――！ 突然起来的一嗓子直接让叶霖川呛了嗓子。 他吐出西瓜子咳嗽两声，惊讶竟然有自己的份。 “爸。”叶清河推了下叶霖川。 叶霖川放下西瓜走了过去。 “手。” 叶霖川勉强配合，伸出手掌。 叶芽拿出最后一个钱袋，打开，开口朝下倒了过去。 啪嗒。 一个小小的硬币从里面跌至掌心。 ――一毛钱。 估计从犄角格拉搜刮出来的，上面还带着烧烤味。 叶霖川嘴角一抽，看了过去。 叶芽费力仰着头，小奶音软软绵绵，慢吞吞提示：“你还欠我三十块。” 叶霖川：“……” 056 他们本来以为红包的钱只比一毛多点,结果打开就傻眼了。 全是红票子，平均每人一千二左右。 叶霖川把玩着手上钢g，面上装着满不在乎,实则对着每人的红票票有点点发酸。 这小兔崽子除了给他的一毛和吃饭的钱，竟一分不留发了出去。 叶清河定定看着手里红包,片刻问道：“芽芽，你这钱哪儿来的？” 加起来怎么也有四千九了，她一个三岁小宝宝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钱？难不成是爸给的？不能,他爸现在穷的和什么似的,哪来的闲钱给叶芽。 叶芽一脸骄傲：“赚来的！” 赚……？ 叶清河懵了。 她炫耀似的把自己的签约与拍照过程完整复述，说完下巴微昂，静等兄长夸奖。时钟滴答转动,四位少年眼神全在她脸上停留，呆呆地发怔，傻住一样。 他们的沉默让叶芽格外不安，背在后面的小手搅了搅，脚尖向里并拢。 “哥哥？”叶芽骄傲的语调低下几分。 叶清河回过神，把钱塞回到纸袋里，其他人跟着塞进去,默契的叠放在一起。 “芽芽，家里用不着你去赚钱。”叶清河说,“我会向学校申请奖学金，我们学校奖学金很高的，够我们生活。” 沈昼点头附和：“下周会举办全国数学比赛，第一能拿三万块奖金呢。” 他脑子聪明学习好,最近抓紧时间努力努力，拿个前三名应该不成问题。 这也点醒了叶清河,对沈昼笑笑：“我们可以一起参加。”就算一人失利，另外一人也能拿回奖项，左右都不会亏。 沈然与叶子煜面面相望，挠挠头，腼腆道：“那个……我们争取少吃点。” 他们不会数学也拿不到奖学金，除了吃好像没啥特长，少吃点就是为这家做贡献了。 五个孩子惨兮兮地想着如何为家里赚钱维持生计，叶霖川片言不语听着议论，许久起身，默然回了屋。 叶清河没有注意到父亲离去，抱起叶芽：“芽芽还小，哪怕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也轮不到你来养家。”叶清河摸了摸她软绵绵的脸蛋，“除了数学比赛，我还可以参加钢琴比赛，辩论比赛，都有钱的。” 小时候总是抱怨父亲让他学了太多不喜欢的兴趣，现在想想反倒感谢起家长的压迫。一技傍身总比什么都不会的强，哪怕落到绝境也可以靠着才艺挣些吃饭钱。 叶清河没有办法帮父亲分担债务，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不为他增加压力。 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我不要哥哥太累。”叶芽抬起眼皮，眼里是浓郁的心疼，她伸出小手放在叶清河胸膛上，满是担忧，“太累的话，心心是会生病的。” 叶清河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当下愣怔，内心涌出无尽的温暖。 “再说了，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不能违约。”她晃着小脚劝说哥哥们，“只有周六日拍照片，有小朋友陪我不累的。还能穿很多漂亮的小裙子，摄影师叔叔也很好，把芽芽拍的很漂亮。” 叶芽在某些方面很固执。 她年纪小小却信重承诺，一旦允诺绝不能反悔，哪怕再苦再累都要兑现诺言，这是妈妈教给她的道理。 叶清河深吸口气，见她眸色倔强便也不再强求，妥协道：“好吧，那你要搬回来和哥哥们住，不可以再离开了。” 家人们都答应了，叶芽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拉长语调，软绵绵说了一个好~ 叶清河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又亲了亲她的小脸。 “芽芽想吃什么？沈尺旦哥哥可以给你做。” 沈尺旦哥哥是谁？ 叶芽歪着头茫然思考。 沈昼指了指钱袋：“喏，沈尺旦。” 某些方面，沈昼是很小心眼的。 叶芽恍然，红着脸不肯承认自己写错，想了想说：“它们吵架分居啦，不是我写错的。” 噗嗤。 沈昼绷不住笑出声。 笑过后，沈昼看着桌上的钱，“我们随身拿着也没有用，要不给叔叔保管吧，叔叔毕竟也是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 叶芽不懂就问：“一家之主是什么意思。” 沈昼说：“就是可以赚钱可以管事的家长。” 可以赚钱可以管事的家长？ 叶芽双手撑腮，陷入沉思。 她现在是可以赚钱的妖怪奶奶，那么说她就是可以管事的家长喽？ 叶芽点点头，伸手把刚发出去的红包全拿了回来，分别抽出一百块钱给他们：“那我是一家之主。” “……？” “以后你们想买什么可以找我。”叶芽拍拍胸脯保证，“我身为家长一定会满足你们要求的！” 说完又苦恼皱起眉头，嘴里嘟囔：“可是我的钱钱要藏在哪里呢？” 书包里不安全，会丢掉；家里也不安全，弟弟会偷花。 叶芽琢磨半天都想不到好办法、只得继续求助哥哥。 要是以前叶清河不会介意把自己的银行卡给她，可是现在银/行卡因为父亲的关系已被冻结，继续办理的话仍有冻结的危险。 “你可以藏在这张卡里。”看出叶清河眼目中的窘迫，沈昼取出自己的卡放在桌上，“或者沈昼哥哥去帮你存，存好再交给你保管。” 沈昼是孤儿又没有监护人，这张卡是当初求助福利机构帮忙办理的，里面除了这两年攒下的钱，还有一部分是叶家打给他的生活费，他没怎么花，叶家老小过来后，沈昼把这笔钱用作全家开销。 叶芽看看钱又看看卡，没有犹豫的交给他，末了不放心叮嘱：“那沈昼哥哥，不可以丢掉喔。” 沈昼哑然失笑：“放心，不会丢掉的。” *** 沈昼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放学就去存好钱，晚上回家把那张小小的银行卡交到叶芽手上，细心告诉她密码和注意事项。叶芽双掌捧着卡，头顶小叶子因为激动地心而左右摇晃。 “密码不可以告诉别人。” 叶芽翻看着那张薄薄的卡片，脸蛋因为欣喜泛起潮红。 她仰起头，眼睛亮亮的：“沈昼哥哥，你蹲下。” “嗯？”沈昼配合蹲在她面前，“怎么啦？” 叶芽一个猛子扎进沈昼怀里，噘嘴在他左脸上落下一个亲亲，自然靠着他说：“谢谢沈昼哥哥，沈昼哥哥最好啦！” 小姑娘声音甜滋滋的，撒起娇来格外熟练。 沈昼一愣，随即笑了，摸摸她的头：“芽芽也最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遇到叶芽，他整个人生都变得明亮起来。起码吃鱼不会再卡喉咙，坐公交不用担心等不到车，各种繁琐的小霉运似乎都与他远离。 沈昼垂眼凝视着怀里把玩银行卡的小姑娘，莫名觉得胸腔里暖烘烘的。 “芽芽就像小太阳。”他捏着她头顶的丸子头，“芽芽要开开心心的长大。” 少年说这话时眼里有光，简朴的语言有着最真挚的祝愿。 叶芽抬头静静看他几眼，纠正：“芽芽是四叶草，要给所有人带来小幸运~” 爸爸说了，这是四叶草的责任。 哥哥也好，老师也好，所有人都应该得到幸福。 话音刚落，屁股被轻轻踹了下。 叶芽不开心仰起头，对上叶霖川没什么感情的双眼。 “干嘛呀！” 叶霖川单手握着水杯，冷冷说：“四叶草你挡路了。” 叶芽鼓脸，慢悠悠向旁边蹭了蹭，一直目视叶霖川进入厨房后，她吐出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之后收回目光，拍拍沈昼肩膀：“我周六要去工作，家里就交给沈昼哥哥照顾啦。” 她说起话来和小大人似的，反差萌差点又让沈昼笑出来，半天憋住笑，轻轻应下。 知道叶芽周六的工作是直播，全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谁陪着过去，首先要排除叶子煜和沈然，接着排除叶清河，他那天要去医院进行常规检查；其次排除沈昼，他要留在家里辅导弟弟功课，这么一来就只有…… 沙发上的四个人全部看向无所事事换着电视台的叶霖川。 “爸你的车不是送来了，刚好可以带芽芽去童心之家。”叶清河简单直白道，“我看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当芽芽的临时经纪人吧。” “零食经纪人？” 叶芽皱眉，小心翼翼把手上刚吃了一半的小面包藏在背后，生怕叶霖川过来给她抢了：“我不要阿弟管我的零食……” 阿弟凶巴巴的，肯定不会多给她吃好吃的。 叶清河无奈笑了：“不是这个零食啦，是辅助你的工作，算是助理。” 那就好。 叶芽松了口气没再管，拿出面包继续吃。 “爸，你觉得呢？”叶清河眼巴巴看着他，恨不得立马得到确切的回答。 叶霖川当然觉得不行。 他怎么说也是金融界的成功人士，曾经的首富，再怎么落魄也不能给一个奶娃娃当助理。 可是孩子们的眼神太过灼热殷切，叶霖川握着遥控器的手一顿，拒绝的话梗在喉咙，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叶清河知道父亲性子内敛，不好意思直接答应，于是顺着给了个台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叶霖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算是默认。 兄弟几个默契地相视一笑，继续看电视。 ** 翌日早八点，叶芽穿戴整齐与叶霖川一同出门。 他从何助理那里拿来的是一辆普通的大众车，后座没有设安全座椅，叶霖川为叶芽扣好安全带，这才坐到驾驶座位发动引擎。 一路寂静，四十分钟后抵达儿童之家。 “到了。”叶霖川下车开门，语气冷生生的。 叶芽没有立马下车，在叶霖川不解的眼神中翻过小书包，小手从里面取出猫咪钱包，掏出一块钱递过来，示意他接。 叶霖川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叶芽奶声奶气说：“小费。”昨天电视上就是这么演的，司机给女主角开门，女主角给了司机一张钱。 叶霖川：“……” 见他半天不接，叶芽也不勉强，重新装好钱背着包包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童心之家，可想而知叶霖川的出现再次引起瞩目，同时还有低低的交谈声。 “我没看错吧，那个是叶霖川？” “新闻不是说他抛妻弃子逃去国外了？？” “喏，那个是叶霖川的小女儿，现在破产，就把孩子推出来赚钱，啧……” 处于话题中心的叶霖川双手插兜，眉目懒散，像是没听到那些对话似的一脸无所谓。事实上的确无所谓，哪怕他现在狼狈落魄，一无所有，迄今所得到的成就也是这些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飞鸟哪会在意蝼蚁非议。 叶霖川的漠然更坚定他们心中的想法，一时间讨论扩大，打量的目光更加肆意。 听到所有对话的叶芽停步，转身拉了拉叶霖川衣角，张开双臂：“抱抱。” 叶霖川向前看了眼：“这不都到了。” “我不管，抱抱！”叶芽跺了跺小脚，神色迫切恨不得立马飞进怀里。 叶霖川扯了下嘴角，不耐烦地抱起叶芽。 小姑娘好像有胖了点，抱在怀里肉感十足。 索抱得逞的叶芽紧紧环住叶霖川脖颈，眼尾垂下，嘴角耷拉，小脸写满落寞难过，她故作伤心，奶甜奶甜的嗓音清晰回荡在大厅之中：“阿爸你放心，芽芽一定好好赚钱给你治病。” 叶霖川眼睛瞪大，身子一个踉跄。 “……？？” “……？？？” 什么鬼玩意？！ 迷惑间，叶芽那一双小手捧起他的脸，眼里泪光闪烁，可怜又深情：“阿爸，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会你，芽芽也不会误会你，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爸爸。” ？ ？？？ 这、这不是昨天电视剧那个台词？！！她都记住了？还活学活用！ 叶霖川全身僵硬，一口老气差点没上来。 周围诡异寂静半晌。 “叶霖川病了？” “听说叶霖川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被股份驱出公司的，官方发布的消息也是在家养病，难不成……” 势头一转，众人看着他的眼神由嘲讽转为同情。 “你看他女儿，还那么小。” “唉，说来也是。要不是生活不易，谁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孩子出来工作。” “……” 话说的越来越过火，叶霖川太阳穴狠狠跳了跳，抱紧叶芽阔步流星进入电梯。 叮。 电梯门关上，缓缓上升。 叶霖川立马把她放下，厉声呵斥：“你刚才乱说什么呢？” 叶芽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紧紧搂着小书包，眉眼坦荡：“我是小宝宝，小宝宝就喜欢乱说话。” “？”什么歪理。 他心口梗住，想教训却不知怎么教训，想骂又骂不出来，一时间呆立在电梯角落，眼神中满是复杂。 叶芽摇头晃脑：“童言无忌，你别生气~” 以前妈妈讲故事的时候告诉她，人类很容易被骗，原本她还不信，现在总算信啦。 ――人类都是小猪猪，电视机上的台词都相信。 成功欺骗大人的叶芽莫名感觉一丝小骄傲，双脚迈出电梯，像个大佬似的晃进摄影棚。 叶霖川一脸深沉跟在身后，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电视机卖掉。 昨天只是看了半集狗血连续剧就了不得了，要是再看点别的…… 叶霖川胸口一疼，闭眼顺了顺气跟着进去。 叶芽这周六会忙一些，早上要拍三个小时照片，下午七点左右还要和主播一起进行三个小时直播。 服装师不敢耽误，拎着叶芽去里面换第一套衣服，留叶霖川独自在角落等待。 057 叶芽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今天要拍的是童心之家与电影《梦幻精灵》特别联名款，服装系列取名为精灵。她刚一现场便引起叔叔阿姨们的惊叹声，呼声很大,叶霖川视线轻飘飘过去。 站在人群中的小姑娘头戴花环，身穿条雪白的小裙子,后背特意安了双质地透明的翅膀。薄纱裙极为轻盈，垂在上面的细珠做工精致，整体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嘴唇上打了点口红,衬着眼眸黑亮,皮肤雪白，就连点缀在眼角下的泪痣都变得明艳许多。 就像是从欧式童话中走出的小精灵，美丽又惹人怜。 “芽芽好可爱！” “看这边看这边,姐姐给你拍照！” 没等摄影师行动，工作人员倒是迫不及待对着她连拍几张。 叶芽很是配合的给了几个pose，突然又想起昨天的电视，她对着镜头，左眼用力一眨，学着女主角的样子给了一个稚气青涩的wink。 这谁顶得住。 “芽芽wink我！” 老阿姨们癫狂的样子活像是追星女孩。 安静坐在角落的叶霖川好像和他们不是一个次元的，除了平静就是疑惑。他单纯想不通,一个奶毛都没退的小孩子至于吗…… 距离开拍还剩五分钟不到，摄影师把人赶跑,招呼叶芽坐到镜头前。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走到叶霖川身旁，心满意足翻着手机里的相片，脸上露出姨母笑：“芽芽真是太可爱了，以后我的小孩也这么漂亮就好了……” 可爱？ 漂亮？ 叶霖川身体后仰,不禁道：“你……觉得那个小妖怪可爱？” 男人声线低沉，女生这才发现身边有人,她看过来对着叶霖川英俊的眉眼一愣，红着脸点了下头：“可、可爱啊？你是……芽芽父亲？” “嗯。”叶霖川淡淡一应，眸中没什么表示。 “你不觉得芽芽长得很可爱吗？我觉得明星的孩子都没她好看，长大的话肯定很受男孩子欢迎……” 叶霖川沉默不语，深深济凝视着聚光灯下的小姑娘，试图在她身上找到一丝可爱来。 此时女生笑了，“按理说家长都觉得自家孩子是最可爱的，我二姨家那孩子长得和熊大似的，家人照样每天在朋友圈炫耀，一分钟十张照片都不带重样的，就连大便颜色都拍出来显摆……” 听到这儿，叶霖川面露恶色，沉沉说了四个字：“大可不必。” 什么傻子父母会拍孩子的屎放在公共平台，不是恶心别人就是恶心自己，当然这种恶心自己的行为叶霖川这辈子都不会做。 六套衣服顺利拍完，摄影师放叶芽去休息。 她被摆弄了一个小时也不觉得累，结束后独自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就这样过了五分钟之后，一直暗中观察的叶霖川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过来。 叶芽一双大眼睛看着镜子，嘴里念念有词。 附耳一听，她说的是：“石头剪刀布。” “你在干嘛？” “猜拳。” 叶霖川看了眼镜子，她的确是在和镜子里的自己猜拳，猜的还挺认真。 “那你赢了吗？”随口一问。 叶芽点头，眼睛不眨的说；“赢啦。” “……？？” ！！！！ 叶霖川脊背发凉，抱起叶芽向旁边的休息椅走去。 叶芽咯咯笑了，得意洋洋活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骗你的。” “……” “又不是见鬼，不然怎么可能赢啦。” 叶霖川身体僵硬，无言应对。 噗！ 旁边的摄影师，助理等一干人等都对叶霖川发出无情的嘲笑。 叶芽拍了拍叶霖川肩膀，故作老成：“阿弟，记得不要相信小孩子还有女人的话，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小孩子。” 叶霖川面无表情放到她椅子上坐下，气不过，伸手在她脸上拧了把―― 决定了，晚上回去就找个回收旧家电的把电视卖掉。 “阿弟，我想上厕所。”叶芽拉了拉叶霖川袖子，低声说。 叶霖川没有抬头：“自己去。” 叶芽瘪了下嘴巴，跳下椅子独自出门向厕所跑去。她着急去厕所没怎么看路，猛不丁与突然窜出的身影撞了正着，两人踉跄后退，被叶芽撞到的小男孩不留神跌倒在地。 他没有起来，像机器人似的盯着她。 叶芽恍了下神，走过去说了声对不起。 赵辰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她有些担心，正想伸手搀扶，一阵外力突然向肩上袭来，叶芽身体不稳摔坐到地板上。 “小兔崽子是不是没长眼睛？！这是你们家大马路啊跑来跑去的！要是把我们家辰星撞坏了你配得起吗？”女人精致妆容下的面颊因愤怒扭曲，气不过，又在她腿上踹了脚。 “我们辰星可金贵着呢。”女人抱起赵辰星，狠狠瞪叶芽一眼扬长而去。 走廊前后无人，发生的短暂插曲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她呆呆坐在地上迟迟没有反应。 [芽芽？]系统担心地叫她一声。 叶芽长睫轻颤，思绪晃动，双臂支撑住身体想要站起来，没想到微小的动作牵扯到膝盖，电击般的疼痛让她重新跌坐在地上。叶芽小心翼翼掀起裤腿，粉粉的膝盖青了一块。 ――被高跟鞋踢的。 “呜……”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叶芽眨眼正要哭，突然想起脸上抹了亮晶晶的金点点，哭的话一定会被弄掉的。 “咕噜。” 为了不弄掉好看的金点点，叶芽强行把眼泪吞了回去。 系统：[芽芽痛不痛？] “痛……”虽说眼泪忍回去了，哭腔却还有，叶芽委屈巴巴，“我要妈妈……妈妈……” 怎么又要妈妈了？ 系统心疼坏了，切换到食人花妈妈的声线好生安慰了许久。 妈妈熟悉的声音让叶芽心情好转，她咬紧雪白的小牙齿，扶着旁边墙壁站起，一瘸一拐慢吞吞向摄影棚内移动。 田又琴也在里头，正蹲在地上帮赵辰星调整礼服。见她进来，田又琴轻蔑翻了个白眼。 “芽芽怎么出去那么久，准备下我们要开始了哦。” “嗯。”叶芽轻轻应和，拖着发疼的左腿向换衣间走。 她走姿怪异，瞬间引起叶霖川注意。 “站住。” 叶芽看过去。 叶霖川眉头微拧，目光下移，“你腿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叶芽立马想哭。 小姑娘捏着衣角，脸儿沉沉，就恨没把委屈两字直接贴在脸上。 不用想都知道被欺负了。 他一把揪过叶芽，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冷声问：“哪边？” 叶芽鼻尖红红的指了指左腿。 叶霖川放轻动作把裤腿卷起，膝盖上青紫的磕伤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突兀，伤口有些发肿，他薄唇紧抿，心底无端冒出怒意。 “谁干的。”叶霖川眼底淬上寒霜，冰冷又危险。 叶芽难受的啃着手指头，要字含糊：“我……我把人撞了。” 叶霖川没了耐心，重复质问：“我问你是谁干的。”小孩子不小心摔倒绝对摔不成这样子，明显是被人故意踹的。 他凝视叶芽那张小脸，小孩脸上没泪痕，看样子一直忍着回来的。 这个念头让叶霖川的怒气抵达顶点，心里腾腾冒着鬼火。 叶芽偷偷朝田又琴瞄了眼，很快小心收回，窝在他怀里半声不吭。 “芽芽，我们准备准备要开始了！”造型师在不远处催促。 叶霖川刷的下从椅子上站起，掷地有声：“先不拍了。” 众人愣住。 他眉眼不善，抱着叶芽一步一步过去。 “田女士，请问我女儿的腿是你弄得吗？”叶霖川眼睑低垂，高高俯视着田又琴。 他曾在公司宴会上见过田又琴，仅有一面却深深记住了她。这女人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商品四处推销，想利用孩子挤入上流社会，为自己谋取利益，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 田又琴也认出了叶霖川，表情凝滞，畏惧自眼底一闪而过。 随即想起这人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叶氏总裁了，顿时脊梁挺直，趾高气昂道：“我说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知礼数，原来是叶总的女儿啊。哦我忘了……”她挑眉弄眼讥刺着，“您已经不是叶总了。” 旁人意识到情况有变，齐齐扭头看来。 有人注意到叶芽腿上受伤，惊叫声：“芽芽腿怎么了？” 叶芽环着叶霖川脖子，小声说：“阿姨踢我……” 田又琴今天穿了双细跟鞋，小孩子皮肤娇嫩骨骼脆弱，哪怕是不小心踢一下都遭受不住，一时间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你们评评理，这小孩走廊乱跑撞了我们家辰辰，我身为母亲不心疼啊！”田又琴嗓音尖锐，翻了个白眼，“怪她自己不好好走路，我踹她那也是急火攻心，情有可原！” 这番话让所有人眉头皱起。 田又琴平日就喜欢找人不痛快，老公升职后更加猖狂，欺负底层是常有的事儿。他们惹不起，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说来最可怜的还是孩子，像木偶似的被捆在跟前，随意动一下都会换来责骂。 摄影师叹了口气，让助理找来医药箱：“叶先生，你先给芽芽紧急处理一下，待会儿我让人送你们去医院，医药费的话我们会出的。” 叶霖川瞥了眼田又琴，接过医药箱重新坐回椅子。 他的不作为让田又琴极为得意，朝着他背影唾了口：“孬种。” 叶霖川眼睫低垂，内敛沉默地为叶芽膝上涂抹药水。 她听到那些话，双眼定定注视着男人深沉的眉目。 “阿弟，你不要乱听她说。” 叶霖川微微抬了下眼。 叶芽努力想着安慰的措辞，说：“你这是大人有大量~” 哼。 叶霖川轻笑，“看样子你也疼的不厉害，还有心情安慰别人。” “我疼呀，我疼没人安慰。”叶芽小脚晃了晃，“所以、所以阿弟疼的话，我会安慰你。” 她没人安慰，但是可以去安慰别人，不让别人心里疼。 哪怕是凶巴巴的阿弟，她都不愿意他难过。 叶霖川握着棉签的手一顿，敛声继续上药。 “给，这是医药费。”田又琴过来往他面前丢了一沓钱，嘴角裂开，像是得意的炫耀。 叶霖川余光瞥去，狠厉从眼角滑过，叶霖川在她转身的瞬间伸出左脚用力一绊，田又琴被绊的脚踝一扭，脚下跟鞋不稳，没了支点的身躯重重摔落地面。 啪――！ 她手扯上地上的线，直接把一旁的仪器跟着拽落，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哐啷摔满地，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叶霖川起身，抬脚踩上她的左手，力度用了七八成。 “啊――！” 田又琴痛叫出声，五官狰狞的抬起头。 叶霖川长睫耷拉，高高俯瞰，英俊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阴影。他神情很淡，没有愤怒也没有嘲弄，就那样冷冷清清注视着她，如同注视着蝼蚁。 田又琴被那眼神盯得脚底发凉，恐惧由内向外涌出，瞪大眼睛竟忘了继续呼喊。 叶霖川眼底压抑着戾气，见差不多后缓缓收脚，对着那被自己踩肿的手轻蔑一笑，“抱歉，怪就怪田太太不好好走路。” 原话奉还。 田又琴脸色刷白。 叶霖川捞起旁边的钱，随意丢到她脸上，“医药费。”说完收敛眉眼，抱着叶芽走到摄影师旁边。 058 叶芽如今的状态自然不能继续拍摄下去,就连晚上的直播都要搁浅，摄影师理解情况特殊，没有多说,找了个工作人员陪着他们去医院。 快出门时，叶芽小脚突然被拉住。 她低下头,对上少年那双幽凉的眼。 赵辰星像是有话说，嘴巴半张，但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歪着小脑袋,不明所以看着他。 “赵辰星,你给我滚过来！！” 田又琴愤怒尖吼。 他深深看叶芽一眼，缓缓松手，一步一回头的走到母亲身边。 女人在责骂,男孩似机器人般不恼不怒，乖顺迎着。 声音直到他们才进了电梯才渐渐消散，叶芽收回视线，趴在叶霖川肩上把脑袋别到另外一边。 *** 叶霖川带着叶芽去医院挂了个儿科门诊，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踹的那一下没有伤着里面骨头，青肿的伤口看着严重,其实只要注意休息，多擦两天药就可以好了。叶霖川拿上开好的药,告别随行的工作人员，抱着叶芽回到家里。 上车后，叶芽突然想起重要的事。 “我的工资没有拿。”她皱着小脸，满是迫切的看着公司所在方向。 ……什么时候了还注意她那两毛钱工资。 叶霖川把自己手机解锁递给她,说：“沈昼不是给了你银行卡，你让经纪人把钱打在卡里面。” “好。”叶芽软绵绵应了声,在键盘上输入王宏儒的电话，接通后，她把银行卡号一字一字报了上去。王宏儒早就听说她被田又琴欺负了，连连叮嘱好几声，唠叨许久才挂断电话。 叶芽对着手机若有所思，抬起头：“叔叔说可以微信转账，我也要微信。” 叶霖川眉头扬起，“年纪小小要的倒不少。” “你帮我弄。”叶芽把手机伸过去。 叶霖川冷哼，斜睨她一眼：“我是你助理吗，要听你指手画脚。” 叶芽眼儿亮亮：“你是我经纪人。” 叶霖川：“……” 车子熄火，叶霖川转身绕到后桌，摊开掌心：“手表。” 叶芽乖乖把自己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递过去。 他接过，低头开始捣鼓。叶芽整个人都贴了过去，好奇看着他摆弄那个小手表。 叶霖川眉目低沉，已经打开了上面的微信简易版。 初次接触这些东西的叶芽发出惊叹：“哇~~~~~” 叶霖川开始注册。 叶芽又发出惊叹：“哇~~~！” 叶霖川注册好了。 叶芽：“口……” 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硬生生把喊出一半的哇堵塞了回去。 “烦不烦啊你。”叶霖川白她一眼，松开手，“取什么名字。” 取什么名字？ 叶芽小手点了点下巴，思考好一会儿打定主意，“一家之主。”四个字铿锵有力。 叶霖川指尖顿住，默默在上面打下：[一家之小] ――完美。 结果。 “阿弟，你写错字啦。”叶芽指着小屏幕上的小子，纠正，“这个念xiao。” 叶霖川：“？”满脸的怀疑人生。 这小兔崽子能认识这么多字？谁教的？ 也对。 她基因和正常人不一样，小诗写的一套一套的，认点字又算得了什么。 叶霖川见糊弄不过去，不情不愿把名字改回主，叶芽再次又凑上前纠正：“错啦错啦，你又错啦。” 三番两次的，叶霖川早已没有耐心：“又哪错了，这不是写的一家之主，你还要怎样？” “zhu是这样写的。”叶芽拉起叶霖川大手，用小食指在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 [王] ？ ？？？ 叶霖川满脸狐疑：“这个字念主？” 小姑娘：“嗯！” 她还嗯？！！ “你清醒点，这个字念wang，乌龟王八蛋那个王。” 叶芽固执摇头，坚信自己没有错：“不对不对，这个字才念wang。”她又在叶霖川手上写下了一个―― [主] 什么玩意？ “你王和主搞反了。”叶霖川被这两个字弄得头大，“到底谁教你写的字？” “我没有。”她振振有词，“我没搞反，因为wang比别人多点东西，所以中间点点会长出来。wang比普通人厉害，wang会有一座城市，一群臣民，因为他比别人多东西，所以才要一点，是你搞反了啦。” 她说的有理有据，竟让满肚子墨水的叶霖川想不出辩解的话来。 叶霖川凝视着那张写满笃定的漂亮小点，喉结滚动，把涌上来的话全咽了下去。 算了。 和小孩计较什么。 叶霖川深吸口气，在上面打下――一家之王。 日。 看的好不爽。 叶芽注册好微信，系统自动帮她添加了叶清河还有沈昼，叶芽仰头看着叶霖川：“阿弟，你加我。” 叶霖川说了句麻烦，但还是加了。 她美滋滋看着好友列表的头像，得意忘形晃悠着那条受伤的小腿。 砰！ 受伤的左腿用力磕上椅子，叶芽笑容僵硬，上翘的唇角缓缓慢慢向下垂，下一秒―― “呜哇――！！” 笑脸变哭脸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活该，让你不小心。”叶霖川白她一眼，坐到前面发动引擎。 叶芽哭了会儿又恢复了精神，抽抽搭搭点着屏幕上的微信。 叮。 叮叮叮。 叶霖川放在一旁的手机接连响起，打开一看全是叶芽发来的。 [一家之王：……] [一家之王：！！] [一家之王：（表情包图片）] 她越发越起劲，一分钟不到的功夫过来十几条无用的标点和图片。 叶芽摸索着找到语音输入，她清清嗓子，对着小手表奶奶的说话：“阿弟，我饿啦。” 叮。 叶霖川的手机：[阿弟，我饿啦。] 听着自己声音的叶芽一愣，旋即又乐呵呵傻笑起来。 叶霖川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可她笑得实在开心，就像是找到最令人惊喜的宝藏一样，发自肺腑的愉悦快乐。望着那张乐颠颠的笑脸，叶霖川不由被牵动，跟着笑了起来。 “我是人间小妖怪，可爱美丽又聪慧；要问世间最爱谁，那就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她摇头晃脑，对着语音慢吞吞唱着。 安静开车的叶霖川朝后瞥去，颊边笑容慢慢变淡，一缕温柔的花芽从心底腾盛，清浅触动着他挡在心脏处的坚硬城墙。 “以后有人欺负你，你要还回去。” 叶芽看过去。 叶霖川单手握着方向盘，嗓音有力：“这世上没人应该平白受委屈，知道吗？” 叶芽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着：“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打你呀？” 叶霖川皱眉。 叶芽盯着他：“你让我受委屈了。” 叶霖川放在方向盘的手顿时紧缩。 他想起刚开始见面时，粗暴把她推开。现在想想好像真的过分一些，那些他失去理智，把她当做机器，根本不放在眼里。 思绪混乱中，小姑娘乖巧一笑，嗓音甜甜的：“开玩笑的，阿弟你不要多想……” 叶芽继续把玩着小手表：“我爸爸告诉我一句话。” “你爸爸？” “我的四叶草爸爸！”她很骄傲，眼里荧光闪烁。 叶霖川想起来了，这小姑娘是有一个虚构的爸爸，还不是人。 “它说什么了。”叶霖川不由自主顺着说。 叶芽一字一句重复着父亲说过的至理名言：“他说每个女儿都是爸爸独一无二的宝贝，无可取代。我知道你的女儿也是阿弟唯一的宝贝，虽然你的女儿离开了，但你肯定还记着她，觉得她是最好的。” 想到小女儿，叶霖川眸低划过暗色。 他没说话，车厢唯有稚嫩的童音继续响起。 “可芽芽也是独一无二的。” 来这里这么久，叶芽早已理清了她的身份与存在，也想开了叶霖川所做的事。 小妖怪不会去怪罪一位失去女儿的父亲，但也不愿被当做别人活着。 四叶草就是四叶草，变不成人，也变不成别人的女儿。 妈妈说生命降生于世，哪怕是叶子都是独特的纹路；没有谁可以替代谁，更没有谁可以为他人而活。 “你不用把我当成女儿爱护，你可以继续想着你的女儿，我们以后可以做好朋友。” 叶芽看似稚嫩单纯，其实什么都懂，变着法想和叶霖川拉近关系。 叶霖川莫名眼眶发酸，牵强勾勒出一抹笑，说： “谁和你是好朋友。” 叶芽鼓腮，也不恼，低头和哥哥发着撒娇语音。 无弹窗到m点cl ewx.c〇m 059 距离叶清河回家还有五分钟时候了,叶芽便提前蹲守在门口，她往门口垫了个小垫子让自己坐得舒坦些，然后左腿伸出去,放于最醒目的位置。 啪嗒啪嗒。 脚步声缓缓接近。 叶芽耳尖动了动，晃晃小脚,睁大眼睛随时迎接着哥哥。 咔嚓。 门开了。 叶清河与沈昼说说笑笑的进来。 他侧头和沈昼说话，还没注意到叶芽，快关门时才发现脚下有一截伸过来的小脚脚,白白嫩嫩的五个脚趾头蜷缩在一起。 他一愣,目光上移，撇见膝盖上扩散开的伤口还有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小表情。 “芽芽腿怎么啦？”叶清河放下书包，蹲身把人抱了起来。 兄长的关心让叶芽很受用,原本散去的难过再次聚集胸腔，双眼泪光晶莹闪烁着。 这幅小媳妇般的受伤模样令叶清河与沈昼眉头一皱，默契看向一旁的叶霖川，眸中意味简单直白。 赤.裸裸的怀疑让叶霖川呼吸微滞，咬牙低吼：“我没虐待她。” 小兔崽子刚还开开心心玩积木，几分钟不到就换了张脸，戏精毕业的吧？ 叶霖川轻瞥叶芽一眼,冷哼声不再搭理她。 叶清河收回眼神，抱着叶芽到沙发坐下,拉起叶芽小腿细细查看，那片伤口面积不算大，估计三两天就能好，但足以让叶清河心疼。 他轻轻碰了碰周边完好的皮肤,柔声问：“痛不痛？” 叶芽把玩着叶清河的领口，软糯糯说道：“哥哥亲亲就不疼啦。” 她特别会撒娇,声音甜甜的，就连拉长的尾调都像是草莓棉花糖。 叶清河又想起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小姑娘一个劲发撒娇语音，不是学猫叫就是学狗叫，还学小猪叫，害得旁边同学都凑上来听。 他们没有妹妹，他有妹妹，所有同学都很羡慕他。 叶清河因叶芽而心生骄傲，温柔亲了下那张婴儿肥的小脸，“所以你是怎么弄伤的？” “她摔倒啦。”旁边玩够的沈然和子煜气喘吁吁凑过来，“芽芽笨笨，自己摔倒的。” 子煜说完，坏心的在伤口上吹了口凉气。 叶芽眨巴着眼默认了子煜的话，她没有告诉他们是被坏女人弄的，说了的话哥哥们一定很伤心恨自责，还不会再让她当一家之主。 叶芽想当一家之主。 “我……我跑太快就噗通一下摔了。“叶芽面不改色撒着谎，手上继续抠弄着叶清河衣服上的衣扣，“阿弟带我去看了医生姐姐，姐姐给我开了药。” 一边的叶霖川淡淡扫过一眼，没说话。 叶子煜还在试图摸那片伤口 “别闹妹妹。”叶清河推开叶子煜，“你知道妹妹受伤，都不安慰妹妹一下吗？” 叶子煜努努嘴，不服气道：“她不要我们安慰，还说安慰她要排队。” 噗。 叶清河笑了：“那哥哥排第一个吗？” 叶芽咬着手指头，不好意思点了下头。 “那第二个是谁呀？” 叶芽害羞地指了下旁边收拾书包的沈昼。 叶清河忍俊不禁，把腼腆羞涩的小姑娘放到同桌膝上：“该你安慰了。” 沈昼与那双水润的眼瞳对视几秒，想了下说：“沈昼哥哥晚上给你炖鸡蛋羹吃。” 她果然高兴起来，眼角弯下，颊边漾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我还想吃鸡翅。”叶芽吧唧吧唧嘴，从小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块，很大方的甩过去，“给你去买，剩下的是跑腿费。” 一家之王当的有模有样。 沈昼随了她意，当下去就近的菜市场买好菜回来做饭。 叶清河帮忙打下手，弟妹们围坐一起看着电视，气氛极为融洽。 叶霖川朝厨房的方向瞄了几眼，放下报纸，双手背后走了进去。 “煮鸡蛋羹的时候可以裹一层保鲜膜，记得用牙签扎几个空，这样炖出来的更好吃。” 沈昼一边教着叶清河做饭，一边打蛋。 倏然，两人发现了后面鬼鬼祟祟的叶霖川。 “爸？”叶清河略显意外。 “叔叔饿了吗？”沈昼看他一眼，“冰箱里有剩的饼干，饿的话可以先垫垫肚子。” 叶霖川面露窘色，轻咳一声，嗓音强压着不自然，吞吞吐吐道；“我……来观摩观摩。” ？ 他又说：“不用管我。” 接着走进来，光明正大站在沈昼身旁看。 沈昼打蛋的速度放慢不少，沉思半晌，恍然大悟：“叔叔你想和我学做菜？” 叶霖川脸色涨红，“我就是……”声音卡壳。 “爸你要学做饭？！” “叔叔要当全职爸爸了吗！” 小朋友们围在他身边打转挪揄，叶霖川脸上发烫，不禁掩面沉默。 搬过来后，三餐都是沈昼帮忙解决的，小孩儿一边学习一边做几口人的饭，他又不是真的冷血无情，见孩子辛苦总会于心不忍。 更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老让十二岁的孩子照料，别的不说，面子上就过意不去。 叶霖川不确定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翻身了他回重回原本的位置；翻不了便归于平凡，和其他普通的单亲爸爸一样，总要学着操持家务，学着做饭洗衣，辅导孩子功课。 时到今日叶霖川才意识到就算是神也会有变成平民的一天，他不能活在过去的奢侈繁华中，不能抱着往日辉煌死去；他要走出来，走到人世烟火里。 所以，学个做饭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沈昼看出意图，忍着笑：“锅子这些叔叔会用吗？” “啊…嗯。”他又不是傻，哪能连家电都不会。 “其实做菜挺简单的，叔叔可以先从简单的学。”沈昼挠挠头，回屋取出一本手写的菜谱，“这个是我之前研究出来的，叔叔可以按照这个学。” 没有父母的孩子什么都要自己学，沈昼的乐趣就是做好吃又有营养的东西给弟弟，哪道菜好吃，哪道菜容易，做饭时候要注意什么，沈昼都会把这些步骤和营养成分记下来，到现在写了厚厚一本。 叶霖川低头翻看，少年一开始的字迹是稚嫩的，到后面越来越干净整齐。 他眸中微沉，明明是一本小小的笔记，却莫名让人感觉酸楚沉重。 叶霖川的父母也是早早离世，可他家境富足，就算失去父母也不用担心金钱上的压力。 沈昼不同，他年纪小没有赚钱能力，菜品后面都细心计算着价格，哪怕是三毛五毛都要想办法剩下。 少年像野草般，很努力的在这世间活着。 叶霖川第一次佩服起一个孩子，伸手在沈昼头顶揉了把，低低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本子走了出去。 “爸！你要和我们下棋吗？！” “输了给钱。” “我身上只有五毛啦！！！” 两个男孩咋咋唬唬拉着叶霖川去下棋。 望着客厅外一大两小的身影，叶清河笑了笑：“我爸好像变温柔了。” “叔叔一直都很温柔。”沈昼说，“他只是不太会表现。” 叶清河神色一晃，呢喃：“是啊，他一直都很温柔……” 妈妈在的时候，他总会笨拙的讨她欢心。母亲走的那天，他找来一朵花，别在她耳边，说他的妻子依旧美丽。 他让她睡去，用走调的唱腔哼了一首安眠曲。 母亲离世时是笑着的。 他不是不会爱，他只是忘记如何去爱了。 叶清河垂下睫毛，压住隐隐泛红地眼眶。 “我爸肯定会把公司拿回来，到时候……”叶清河深吸口气说，“让我爸正式收养你和然然，这样你们就有父亲了。” 两人说话间没注意到中间站了个小豆丁。 芽芽抱着眼睛会发光的兔子，看了看沈昼，又看了看叶清河，抿抿唇拉上沈昼衣角。 他低头。 叶芽一板一眼说：“沈昼哥哥可以嫁给芽芽，那样我的爸爸妈妈也是你的爸爸妈妈，我相信爸爸肯定会很开心的。” 四叶草爸爸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爸爸，他一定不介意多一个孩子照顾，相信妈妈也会同意的。 沈昼没应话，默默朝叶霖川的方向看了眼。 未必。 他又朝旁边看了眼。 果然，同桌脸上没笑了。 沈昼佯装淡定：“我弟小时候也说过要和我结婚，叶清河你别在意。” “喔。”叶清河从冰箱里拿了根火腿肠，弯腰凑近，“芽芽，以后不可以随便说结婚嫁人这些，知道吗？三十岁之前都不可以说。” 叶芽歪歪头，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点了下头。 笑容重回少年脸上，他把火腿肠递过去，“拿去吃，记得分给然然和子煜。” “好～”小姑娘说着好，两口吃了三分之二，举着剩下的一小截向哥哥们跑过去。 他的行为让沈昼缄默，许久才说：“三十岁会不会晚了些？” 叶清河沉神思考：“有理。”顿了下，“不结了吧。我看新闻上说，结婚弊大于利，嗯，好。” ？？？？ 沈昼皱眉疑惑，想了想又觉得叶清河说的有点道理，瞬间释然。 “现在坏男人很多，我们不能让芽芽被骗走。” 叶清河：“我们要一起保护芽芽长大。” 沈昼重重点头：“我们保护芽芽长大！” 达成共识。 060 叶芽因为膝盖受伤向学校请了两天假,这两天都要在家和叶霖川度过。 早上兄弟几个匆匆离去上学，留一大一小在满屋狼藉中大眼瞪小眼。 客厅很乱。 玩具丢的到处都是，餐桌上的碗筷还没有收拾下去,卧室内的被子倒是折叠整齐，就是脏衣服很多,随意分散在各个角落，看一眼便让人觉得窒息。 叶霖川眼皮抽痛，拿着扫把竟无从下手。 咕噜―― 叶芽肚子响叫一声。 哥哥们上学早饭吃的也早,叶芽将将醒来,肚子空落落的。 叶霖川深吸口气，抱着她到专属儿童椅上坐下，热了牛奶和面包,一同放在桌上，叶芽不挑食，津津有味吃着，很快吃完，叶霖川拉起那条小腿给伤口上药。 小姑娘的腿很短，肉嘟嘟软绵绵，膝盖上那片伤痕又扩散几分,他握着医用棉签，小心翼翼涂着。 “疼~”小姑娘呼痛。 叶霖川白她一眼：“你怎么这么矫情。” 叶芽双手放在腿上,小老奶奶似的叹了口气，略带幽怨：“哥哥就很温柔……”昨天是叶清河给上的药，动作轻柔，还给她唱歌。 对比气凶巴巴的叶霖川、她更加怀念起远在教室的兄长来。 叶霖川懒得理她,上完药将无用的面前丢入垃圾桶：“你去玩，记得别捣乱。” 叶芽小心翼翼翻下椅子,“芽芽要去拉臭臭。” 说完拖着那条腿一瘸一拐进了厕所。 叶霖川环视一圈凌乱的房屋，大手揉乱头发，认命的收罗起脏衣服丢入洗衣机，然后拿起扫把从地面开始打扫。 他忙的就像是陀螺，感觉工作时都没有现在这样子累过。时间流逝之中，叶霖川突然意识到家里似乎少了点什么，旋即想起那小兔崽子进厕所就没出来过。 他皱眉，上前敲敲门：“你掉进去了？” 里面没人吭声。 不会真掉进去了吧？ 叶霖川把门推开。 叶芽坐在她那粉红色兔子形状的便便桶上，受伤的腿伸得直直的，仰起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 “你安家了？”叶霖川无情嘲讽。 叶芽看了看膝盖上肿起来的伤口，慢悠悠动了下，一阵刺痛传来，立马老实不敢再乱动。 她不好意思开口找阿弟帮忙，挪了挪坐得发麻的屁股，长长吁出一口气来：“我的腿说它还没有准备好。” 什么东西没有准备好？ 叶霖川看了看小孩儿左腿，又看看在上面安家的叶芽，聪明的头脑令他瞬间领会其中意味。 叶霖川俊脸沉下：“想都别想。” 啪。 门关了。 啪。 门又开了。 叶霖川冷着脸进来，摊手：“卫生纸。” 叶芽乖乖把卫生纸递过去，一点都没带客气的。 “你怎么这么……” “麻烦。”叶芽主动帮叶霖川骂自己，“年纪小小会赚钱养家成为一家之主也就算啦，怎么屁屁都要大人擦。” “你真是太没用啦。” 说完，惩罚性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 后面也就算了，前半句说的是什么意思？讽刺他不赚钱养家？？ 叶霖川憋着口气，艰难向前移动一步。其实叶芽害怕臭掉弟弟，提前就冲下去了。 不过味道好像还有。 她用力吸了口，立马被臭的身体后仰，紧紧捂住口鼻。 叶芽一双大眼睛转着，瓮声瓮气安慰着：“阿弟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班的成成爸爸每天都会给成成擦屁屁，这种事情慢慢就会啦。” 他面无表情揪过纸，自己这双手也是赚过百亿，开过赛车的，结果现在只能给三岁小宝宝擦屁屁… 沦落至此，呜呼哀哉。 擦完屁屁，叶芽主动抽出桶桶下面的小便槽，在叶霖川把一言难尽的眼神中将臭臭倒入马桶里，按下冲水键前，还不忘探过头和便便热情挥别：“再见，臭臭。” 哗啦―― 叶芽踮着小脚像胜利者似的走出厕所。 过了会儿又拿着五块钱走到叶霖川跟前：“给。” 叶霖川：“？” “擦屁屁费。” “？？” “阿弟不用和我客气。”叶芽把钱塞到他手里，理所应当着说，“以后还要拜托你。” 以后还要？ 这还真是不客气的。 叶霖川转身继续做家务活，叶芽没去打扰，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眨眼要中午，以往叶霖川一个人是不会吃饭的，长时间的工作让他早就习惯了三餐不均，日夜颠倒的生活。何况现在琐事缠身，独自在家更没什么胃口吃。 可是今天不一样，他还有个小妖怪要照顾。 叶霖川穿上围裙，拿出沈昼给的菜谱开始研究。 蛋炒饭需要的步骤是…… 看一个字，眉头就皱紧一分。 “阿弟，我饿了…” “你别吵。”叶霖川把笔记本摆在显眼的位置上，拿出食材开始准备。 她双手扒拉在柜子上，高高仰着偷当监工。男人的表情专注认真，打蛋的动作因不熟练而显得笨拙，正是这份小笨拙让他冷硬的气质多出几分可爱。 叶芽小脸紧贴着桌子。 爸爸第一次给她洗小叶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爸爸。”叶芽不由自主叫了声。 女孩嗓音细细软软，两个字清晰传到叶霖川耳朵里，他长指一顿，不可置信看了过去。 黑睫包裹着那双黑珍珠般清透晶莹的眼瞳，小眼神里满是崇拜与喜欢。 叶霖川心跳慢了半拍，莫名觉得胸腔被塞满。 ――难言的有点自豪。 叶霖川轻咳声回过神，脊梁挺直，打蛋的速度快了不少，“做饭这种小事情，一学就会，没什么可佩服的。” “可是你刚才把鸡蛋皮一起打进去了。”叶芽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叶霖川表情收敛，不动声色把拌在蛋液里面的蛋皮挑出去，“你看错了。” 叶芽眨眨眼，决定不再打击阿弟。 他第一次做饭的成果很快出来，虽然品相不是很好，但味道还凑合，不算太糟糕，应该能吃。 叶霖川刚摆好碗筷，门铃响起，是隔壁热心的钱大婶。 “听说芽芽脚伤着了，没事吧？” 叶芽从叶霖川腿后面钻出来，“没事没事，芽芽没事。” “哎呦喂，小乖乖。” 小姑娘的小奶音太让人喜欢，钱大婶摸摸她软绵绵的小脸蛋：“大婶那边炖了排骨汤，你要不要和爸爸来吃？” 排骨汤。 叶芽咕噜吞了口唾沫，没应话。 叶霖川放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想起厨房那锅不太美观的蛋炒饭，脚尖轻轻碰了碰她：“想去就去，婶婶都特意来找你了。” 钱大婶更加期待地看着她。 叶芽眉间微微皱了皱，摇头拒绝：“不用啦。” 钱大婶和叶霖川都有些意外。 叶芽两条小胳膊背在后边：“阿爸给芽芽做了蛋炒饭，我要是去吃小排骨，蛋炒饭一定很不开心。” 钱大婶一愣，笑了，弯腰捏上她小脸：“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这话还真不假。行，那婶子就不强求了，你在这里等婶子一下。” 她匆匆跑回对面，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锅，还有一袋子车厘子：“拿去就着蛋炒饭吃。” 叶霖川一愣，谢着接过。 “还有这是我儿子送过来的车厘子，说是进口的，咱们也吃不了，你留着给孩子们吃。” 钱大婶很热情地将袋子挂在叶芽的小胳膊上，说：“芽芽还有你那几个孩子都是好娃娃，你也算是有福了。” 这话是对着叶霖川说的。 他抿唇未语。 “要是有啥要帮忙的就去对面找我，邻居间不用客气。”钱大婶说完，告别两人回了家。 叶霖川重新将门合上，看了看手上还热着排骨汤，“你什么时候这么讨人喜欢了。”又是排骨汤又时进口水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的孙女。 叶芽捡出一个车厘子塞进嘴里，得意洋洋晃晃小脑袋，说：“芽芽每天给大婶讲故事，大婶喜欢我～” 讲故事？ 那是说相声吧。 叶芽坐回小凳子上，等阿第把饭上来，她晃悠着小腿，一勺子一勺子往嘴里塞饭，塞的腮帮子鼓鼓，嘴周围全是饭粒，若是不小心吃到蛋壳，会很自然的吐出来。 老实说叶霖川这饭的味道不算好，第一次做能好到哪里去，但小姑娘就是吃得可口，好像那是世间最美味的山珍佳肴。 “不好吃的话就和排骨汤，那个比这个好。” 叶芽吸溜了科普暖烘烘的热汤，摇头继续用小勺吃炒饭，“饭好吃。” 叶霖川忽地笑了：“就会说假话。” 叶芽小脸几乎都要埋在碗里，语调含糊不清：“因为饭饭是阿第很用心做出来的。” 用心做出来的东西也许不是最美味的，却能抵过天下佳肴。 妈妈就是这样说的。 她说爸爸做的饭在别人眼里普普通通，但她觉得那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因为那里面有爸爸的爱。 爱是最特殊的调味剂。 叶芽仰起脏兮兮的小脸，看着他说：“阿弟。” “嗯？”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缩小的身影，小甜音有一丝丝雀跃：“你现在是不是不讨厌我啦。” 叶霖川扯了下唇角，嘴硬道：“做梦，小讨厌鬼。” 嘿嘿。 叶芽露出几颗漂亮的雪白牙齿，笑嘻嘻说着，“反正我不讨厌你啦，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 她小脸蹭的和小花猫一样，不讨人嫌，竟有几分简单淳朴的可爱。 叶霖川抽出纸上去擦了擦，随手将纸团丢入旁边的纸篓。 正在此时，手机接连响起两声响动，是微博推送。 叶霖川淡淡睨了眼，正要收回视线，却被一上一下紧挨着的两条热点新闻吸引。 061 [前董事长叶霖川殴打田又琴。] [田又琴踹女童。] 两条词条紧紧并和在一起,属实惹人瞩目。 叶霖川低嗤，就算不打开看都知道第一条是什么内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热搜是田又琴花钱买来的。 她是想趁人病,要人命，彻底让他名声狼藉。 叶霖川身体后倚,解锁进入微博，一眼便看见了那两条显眼新闻。 [娱乐星球：知名小童星的母亲田又琴带孩子参与某品牌拍摄时偶遇前董事长叶霖川，据田又琴微博说,她被叶霖川故意绊倒,尾指踩伤。（图片）（图片）] 叶霖川眉一挑，点开大图。 [田又琴：唉，真是飞来横祸,没想到某人脾气还是这么暴躁。] 这是田又琴微博的截图，下面还附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单和她躺在病床上惺惺作态的嘴脸。 卖惨全套，惹人发笑。 叶霖川很是淡定，手指向下翻了翻，又看到第二条热搜。 [爆料叔叔：#田又琴踹女童#，监控显示，田又琴先是推倒女童,接着用高跟鞋踹过去，小孩子没有哭,大家怎么看？（吃瓜）] 比起田又琴的一章图片，这位爆料叔叔的锤要硬的多。 叶霖川点开视频，只见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姑娘从走廊不远处跑出来，仔细看她其实跑得不算多快,担心撞到人，特意靠着墙边跑。监控广角放大,田又琴从拐角出现，她好像看到了叶芽，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猝不及防的一幕突然出现在下一秒，只见田又琴故意把赵星辰往外面一推，男孩躲闪不及，直接与叶芽撞了满怀。 在赵辰星倒地时，小姑娘明显有短暂的错愕，她想过来搀扶，却被女人粗暴推倒，又故意踹上膝盖。 整套动作充满恶意。 叶霖川握着手机的五指微微发着抖，目光死死盯着画面中田又琴狰狞扭曲的侧眼。 他呼吸急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 田又琴是故意的。 她利用孩子当成侮辱他的一个契机，把对他的不满借故发泄在小孩身上。 恶毒又卑劣；无耻又狭隘。 被踹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地上坐了很久，她没有哭也没有闹，揉揉眼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会走，小小的身体慢慢远离到镜头之外。 孩子的背影让人莫名感到难过，叶霖川的心揪了下。 第一次真正为叶芽心疼。 没看到这些画面时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说来说去还都是因为他。 叶霖川在公司时便对赵家明不满，其实都是工作上的事。他天生严谨，看不惯员工对职务懈怠，也许赵家明记恨上了，背地没少和田又琴吐苦水，如今他从高处跌落，他们总要找机会羞辱回来。 叶霖川脸色沉沉的，胸口憋闷难过。 这两条热搜的上升速度飞快，没一会儿便聚集了大量评论，有趣的是田又琴踹女童那条微博比她卖惨的微博早发十分钟，就这十分钟让整个局势发生变化。 词条有热度之后，叶芽身份紧跟着扒出，结合叶霖川小女儿的身份与监控里田又琴的行为，整个事件都变得明朗清晰起来，可以说这个花钱买来的热搜加速了田又琴的死亡。 叶霖川随意点进热搜，对着下面的实时评论翻看起来。 [月亮有你一半圆：因为小辰星关注的这位田女士，她是有什么毛病？] [锦橙小仙女：常规操作了，赵星辰被称为中国版《小公主》，这位女士完全把孩子当成赚钱工具。] [锦橙可可爱爱：不行了，我看小叶芽的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哭出傻狗。踢小孩艹你妈！叶总你怎么不踩死她！] [不想更新：辰星也是惨，明显故意推的，完犊，我现在觉得叶总也好惨。] [小鸡咕咕：说白了就是看叶总没势力了呗。叶总实惨，公司到了下属身上，孩子又被下属老婆故意欺负，也难怪叶总生气踩她了。] 在下面还有人持怀疑态度。 [不更新略略略：恕我阴谋论，我现在想问田女士她的手真的是被叶总踩的吗？不会又是心机陷害叶总吧。]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这个监控是怎么来的吗？童心之家内部人员不可能发出来的吧？会不会是赵辰星不满意母亲行为，黑进系统……对不起，我《天才儿童俏妈咪》看多了。] [gune:田女士买热搜这操作就是传说中的我杀我自己？] “……” 事情越闹越大，讨伐声也越来越大，不少正义网友齐齐跑去各大品牌方下面评论，要求公司方解除与田又琴的工作合约。其实童心之家早就看不惯田又琴的所作所为，于是将此事件当做台阶，顺着网友要求发布解约合同；有一就有二，在童心之家发布解约后，剩下三家的童鞋与学习品牌同时终止合作。 田又琴这一次真真正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哪怕她现在找公关撤热搜也无事于补。 叶霖川正看着，电话突然过来，是何助理。 按下接通。 “叶总――！！” 爆炸似的叫嚷从话筒传出炸裂耳膜，叶霖川拿远手机，“要死？” “叶总，有、有人和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啊啊啊啊啊啊啊芽芽火了！” 有病。 叶霖川冷漠挂断。 何助理坚持不懈打过去：“之前和赵家解约的品牌好像都来找芽芽了，你说我给他们电话吗？芽芽当小童星也不错啊……” 何助理絮絮叨叨说着，叶霖川偷偷瞄了眼旁边玩的叶芽，压低声音：“不给。” 何助理缄默半晌，说：：“叶总你好像温柔了，叶总你之前都是给个屁，然后让我滚。” “给个屁，快滚。” 叶霖川不耐烦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在桌上，起身收拾满桌子的碗筷。 他离开后叶芽扭头盯着手机看了好久，趁叶霖川不注意时偷偷抓了过来。 叶芽脑子聪明，记忆力又惊人，之前看了一遍就暗暗记住了叶霖川密码，三两下解开，发现页面还停留在微博上。叶芽歪歪头，小手胡乱点了一通，然后屏幕里浮现出自己的脸。 叶芽可没弄过这些新鲜玩意，一愣，心里来了乐趣。 她先试眨眨眼，然后挥挥手，笑几声又把镜头对准厨房洗碗的叶霖川。 系统教育道：【芽芽，不可以随便动别人东西。】 叶芽沉思许久，回答：【阿弟不是别人。】是一家之主的经纪人，随意可以玩～ “别玩我手机。”叶霖川早就注意到她的行为，扭头冷声警告，眼神凶巴巴的。 叶芽立马丢下手机，跑到电视机前看电视。 女主角在里面震声嘶吼：“你不爱我！！你就是馋我的身子！你下贱！” “我不应该馋你的身子吗！！我若馋别人的身子，你又怪我犯贱！！” 厨房水声哗哗作响，没一会儿就被收拾的仅仅有条。他擦干手从里面出来，电视剧播已经播完一集，现在正在放广告。叶霖川弯腰捡起玩具和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的遥控器，缓缓抬头，看到叶芽歪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叶霖川身体停顿，静望着。 叶芽睡觉的样子很乖，自然卷的头发乱糟糟裹着脸，她睫毛很长，叶霖川很少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看到这么长的睫毛，卷翘黝黑，又浓又密，脸型像亡妻，嘴唇也像，耳朵倒是像他小时候。 叶霖川心底柔软，不由自主捏捏小朋友软软的耳朵，随即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爸爸……”睡得迷迷糊糊的叶芽认错了人，拉着男人衣角，声音含糊，“芽芽的兔兔不见啦。” 兔兔？ 叶霖川找寻一圈，最后在地上找到那只眼睛会发光的兔子，他捡起来将小兔子塞进她怀里，抱住兔子的叶芽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安心睡去。 叶霖川往她肚子上该了条小薄毯，抚平，这才离开。 ――好像真的不怎么讨厌她。 叶霖川想着把自己陷入到柔软的沙发上，气还没来得及歇，就被手机接连响起的提示音闹得心烦意乱。 什么玩意？ 叶霖川纳闷拿过手机，在看到里面内容时先是一愣，紧接涌出愠怒。 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把视频放上去的！！！ 视频里的叶霖川穿着小熊围裙忙碌在厨房里，画面中时不时穿插着小姑娘可可爱爱的小脸蛋。 叶霖川的微博是摆设，注册到现在发布的内容寥寥无几，一百万粉丝却是活的，加上热搜事件加持，没到一小时便有了上万评论。 ――――这就是首富破产后的惬意生活吗？ 惬意个屁！ ――道理都懂，叶总是不是扣屁，眼了？ 鬼扯，他那是后背痒痒！ ――啊啊啊，叶芽也太可爱了吧！睫毛精？ 可爱个鬼。 ――我懂了，破产就能有好看的女儿给我拍视频，不说了，我去想办法破产了。 说的好像有产可破一样。 ――叶总好男人啊照顾那么大一家子。 呵。 叶霖川冷笑声，删除微博，切入系统，修改手机密码。 完美。 062 叶芽腿伤没两天就好了,可以行动后继续参与了童心之家的杂志拍摄。赵辰星已经解约离开，搭档换成了另外一个小童星王明跃，只比她大一岁,白白胖胖，天生褐色的头发和她一样带着自然卷,看起来非常洋气。 就是―― 有点烦。 “我总算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在四年前，太晚的话就遇不到你啦。”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没月亮吗？因为跑去了你的眼睛里。” “你真可爱，可以让我当你的骑士吗？” “你一定是偷偷从城堡里跑出来的对不对。” “……” 王明跃小时候都是在国外度过的,西方的教育方式让他小小年纪热情似火,一个月的快指熏陶更让他学会上百条土味情话。 小孩子是单纯的视觉动物，他一眼便觉得叶芽好看可爱，于是想亲近,抽空便拽着叶芽献殷情，圆溜溜地眼睛亮亮的，净捡好听的话对她说。 叶芽再怎么脾气好也遭不住三个小时不间断的魔音入耳，当王明跃再次缠上时立马将人推开，小奶音急到结巴：“你、你别扒拉我。” 王明跃不死心继续骚扰，叶芽起身向叶霖川所在的位置跑过去，直接扎入他怀里,小腿扑腾，三两下爬到男人腿上。 叶芽小手揪着叶霖川衣服,小脸重重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当王八。 王明跃扬起小脑袋看着，两秒钟后：“你的后脑勺真好看，像个瓢～” 噗。 工作人员笑裂开。 叶霖川脸微微沉下,略显不悦。 王明跃的爸爸王昊预感不对，大步上前抱走儿子,隐约听到几句教训声。 叶芽仍然躲藏在叶霖川怀里，漆黑中，她呼吸缓慢，“他走了吗？” 叶霖川手托着小姑娘，感受着贴在胸口那张软软的小脸蛋，鬼使神差扯了谎话：“没走。” 叶芽脑袋埋得更深，强行扯起叶霖川两条胳膊把自己小胖身子裹住，然后藏的又严实几分。 旁边工作人员撇嘴表达不屑，再过来时手上多了两本杂志。 这是夏季新品第一期，也就是叶芽前几次拍摄的那几套衣服，今天正式发行，只不过他们样刊拿到的晚，到现在才有空交给他们手上。 叶霖川接过杂志，首页是穿着精灵套的叶芽，画面里的小姑娘蹲在花丛之中，黑发柔软，小脸白嫩，眼神黑亮晶莹，光晕笼罩下竟真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小公主。 他凝望着封面上的小姑娘，心底触动。 叶芽看到了杂志，乐匆匆扑过来看，图片上的自己陌生又让人感到新奇，叶芽连盯几秒后才感叹出声：“是芽芽！” “芽芽真好看。”她捧着脸，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夸赞。 叶霖川轻哼：“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叶芽不服气：“扳倒醋缸，咬了青杏。” 叶霖川说不过她索性不说，一起翻着那本小小的册子。 杂志除了照片还有设计师的对作品的感想，密密麻麻小黑字让叶芽翻了两下就没有多少兴趣，现在更想做的是出去吃饭。 叶霖川知道她饿了，收好杂志两人刚要离开，就见王宏儒笑眯眯进来：“拍完了？” 叶芽乖乖点点头。 “吃饭？” 叶芽又乖乖点点头。 王宏儒脸上笑意扩大几分：“晚上六点到九点是直播时间，叶先生记得还要带芽芽回来。”原本定的是七点开始，可是考虑到小孩子的休息时间，策划临时决定调整到六点，她不需要全程陪同主播，差不多八点就能结束回去。 王宏儒弯腰拍叶芽的头：“多亏芽芽，我们杂志的销量非常好。” 也许是之前热搜带来的热度，第一期杂志八点开始售卖，一上午的功夫便抢售一空，听负责实体店销售的工作人员说线下销量也非常好。 照这个进度下去，他们服装的总销量也一定会取得辉煌的成绩。 王宏儒越想越开心，凑到叶芽耳边悄悄说：“今天叔叔会给你发个大红包。” 红包两个字让叶芽眼睛瞬间亮起。 “去和爸爸吃饭吧，叔叔也要去继续工作了。” 叶芽蹦蹦跳跳正要离开，突听头顶传来叶霖川轻浅的声音：“王总，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 王宏儒看过去。 他视线若有若无瞥向叶芽，确定周边没人后，才说：“之前那个监控视频……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 这几天叶霖川一直想不通这事儿。 公司监控属于公司隐私，按理说工作人员在没有上级的要求下是不可能放出监控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故意放出来？单纯和田又琴解约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 王宏儒尴尬笑了下：“不满叶总，芽芽受伤的当天晚上，我们公司系统就被黑了。” “黑了？”叶霖川愣住。 王宏儒颌首：“对方破解了管理员密码，随后视频出现在网上，除此外我们没有任何损失。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去警局备了案。”说着苦笑道，“这事疑点挺多的，我们也找不到线索，只能多雇两个程序员加固网络系统，24小时紧盯着。” 叶霖川拧着眉没说话，告别王宏儒，拉着叶芽离开童心之家。 *** 下午。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公司规定直播时家长不能陪同，于是叶霖川只把叶芽送到门口，她对叶霖川手作别，推门进入直播工作间。 直播房间布置的和普通家具房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很多直播用的设备，旁边是衣帽间，门开着，里面挂满儿童服饰和配件。工作人员早已开始为接下来的直播做准备，女主播坐在一旁的梳妆台前补妆，边化边看着今天的带货内容。 见叶芽过来，女主播亲切一笑：“你叫芽芽是吧？别紧张，我们和拍照片是一样的，穿上新衣服在镜头前绕一圈就可以了。” 这么小的孩子做不了什么，一般就是当衣架子，给观众们看服装的上身效果。主要小孩不好管，要是多加些其他项目，保不准乱套影响到工作。叶芽点头表示了解，抱着小包包独坐椅子上等候。 过了会，叶芽肚子咕噜叫了声。 明明刚才吃过点心，但是现在又饿了。 叶芽小腿晃悠，视线飘到漂亮的女主播身上，犹豫些许，软声软气问：“姐姐，我待会儿可以吃东西吗？” 女主播忙着贴假睫毛，没有回头，回答：“可以，不拍的时候可以吃。” 得到准确的回答，叶芽放松下来，小手拍拍背包里鼓鼓囊囊的零食。 这些都是下午去附近超市买的，阿弟说直播要几个小时，害怕她饿的时候没吃的，于是让她买些垫肚子。 ――阿弟可真有先见之明。 她现在就想垫肚子。 063 六点整,淘淘直播间准时开播。 童装直播的热度比不上其他品牌直播，即使微博提前发布预告，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寥寥一百多个观众。女主播把今日要卖的几套服装全部挂在身后的衣架,对着镜头拿出了第一套连衣裙，“这是我们童心之家新上的一套夏季连衣裙,前五百名拍下的顾客可以获得新品五折的优惠，现在可以给大家看一下上身效果。” 叶芽已经换好了衣服，她缓缓从帘子后面走出,按照叮嘱的那样拉起裙角转了一个圈。 这套印有小雏菊的吊带连衣裙偏向日常风,叶芽头顶扎着两个小辫子，刘海处夹了一个与裙子配套的雏菊发卡，她很乖,对着镜头晃悠来晃悠去，尽责当着小模特。 随着叶芽出现，主播发现直播间人数开始暴涨，从最开始的一百涨到三百，数字飞快上升到一千。 女主播没想到小朋友会这么欢迎，惊了下，急忙拉过叶芽,趁热打铁道：“这套衣服的料子非常柔软，宝妈宝爸们不用担心刺到宝宝的皮肤……” 叶芽目视前往,注意到屏幕上不住飘出的文字。 ――啊啊啊啊，这是哪里来的小宝贝。 ――这不是芽芽吗！你的腿腿好了吗？ ――呜呜，自从叶总删除视频，我的乐趣就没有了。 ――感觉芽芽在被迫谋生,2333。 涌进来的观众全部围着叶芽讨论，压根没人关注主播说了什么,唯一庆幸的是直播间的销量在上升，也不是坏事。 咕噜。 小朋友肚子叫了声。 刚好对着话筒，观看直播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芽芽饿了！ ――芽芽饿了让她吃！ ――不是吧？不让人家吃饭就拉来直播？ 女主播不禁慌乱，这要是落个压榨童模不给饭吃的名声还了得？ 芽芽看出了主播的无措，也看见了下面的评价，很快意识到那些弹幕文字都是人发出来的，叶芽摸了摸小肚子解释：“我吃饭啦！只不过现在又饿了……”四点多的时候阿弟就带着她去吃了肯德基，不过那时候还不太想吃，就随便要个了蛋挞和小薯条，没想到回来就感到饿了。 事到如今女主播也不能不让小孩子吃东西，于是放她离去，继续介绍服装的优惠价格。 她就坐在镜头后面的小椅子上，拉过书包从一堆零食中翻找。 娃哈哈拿出来、小面包拿出来、酸奶拿出来、麦芽糖拿出来，喜之郎果冻…… （36岁儿童请在家长监护下食用。） 嗯，她一百岁。 嗯，她是家长。 “可以吃可以吃。”叶芽拍拍自己的小脑袋，拿起果冻头朝下翻过，牙齿对着果冻屁股一咬，啪的声，上面那层撕纸炸开，叶芽急忙拿正，轻松撤掉那层爆开的包装纸，吸溜声把果汁吸干，一口把那q弹的小果冻吞了半个。 她腮帮子鼓鼓，摇头晃脑吃得开心，殊不知有一万观众在看她吃果冻，别样的拆口方式让直播间的观众目瞪口呆。 ――还、还有这种操作？ ――一直撕不开果冻纸的我像个傻子。 ――不说了，我去买喜之郎了。 ――？？？ 观看人数持续增长，房间号旁边出现一束红色的小火苗，热度不断上升中，女主播发现那套连衣裙已被抢售一空，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助理传来呼声：“他们真的都去隔壁卖零食的那家店买喜之郎了！” 女主播：“？” 凭借着高超的吃果冻技巧，叶芽成功消灭掉三个果冻，她擦擦小脸，跳下椅子去换衣间换上下一套衣服，可谓十分有职业道德。展现完第二套后，叶芽又坐在了小凳子上。 直播间的观众们激动地等她挑选第二件零食，甚至在弹幕上押起了宝。 ――娃哈哈！肯定是娃哈哈！ ――酸奶！ ――麦芽糖！ 万众期待中，叶芽拿起了酸奶。 小吸管插进去，心满意足品尝一口，酸酸甜甜的口味让她满足的晃起小脚，光和酸奶未免显得单调，叶芽又从小书包里翻出一包速食小馒头，馒头很小，就小孩拳头那么大，叶芽将馒头一分两半，再撕开一小袋馋嘴猴夹在馒头里，捏紧，一口咬一半。 辣条对三岁小朋友来说太辣了，软乎乎带着甜的小馒头刚好中和了口感，当辣味在舌尖蔓延时，叶芽立马吸溜口酸奶。 有酸有甜，有辣有咸，人生美得很。 叶芽三两口吃完小馒头，吮了吮手指，撕开酸奶纸盖，小舌头把上面残留的酸奶舔得干干净净。 ――我和首富的女儿有了共同点！ ――原来有钱人也是这样吃酸奶的，四舍五入我也是有钱人！ ――不说了，我去买酸奶和辣条了。 ――呜呜呜一人血书求叶总让芽芽开直播，我天天打赏！ …… 一个弹幕出来，就有千千万万个弹幕应声，纷纷艾特叶霖川，希望他给叶芽开个微博直播。 叶霖川正坐在外面用手机看着叶芽的卖货直播，早在她掏出辣条时他就不满了，哪有家庭的孩子这样吃东西的？一点贵气都没有。刚巧有个工作人员要进去，叶霖川急忙起身拦住，“你好，能帮我一个忙吗？” 男中音喑哑低沉，语调透着一股子优雅今劲。 工作人员对着叶霖川这张脸恍了下神，“您说。” “别让叶芽吃东西了，就说是我说的。” 工作人员点了下头，推门进入。 这段时间里叶芽换的衣服有五六套，吃的零食也不少，一小时前还满当当的书包瞬间空憋下去。当工作人员走过去时，她正认真撕裹在麦芽糖外面的那层薄纸。 “芽芽，你爸爸不让你再吃东西了。” 叶芽捏着麦芽糖的手一顿，眼睫瞬间忘记眨，愣了三秒，手上拆糖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一连拆开两片全卷起来塞到嘴巴里。 工作人员愣住。 “我……我不吃啦。”叶芽嘴巴里含满了糖，声音有些含糊。她跳下椅子把垃圾全部收拾着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擦擦嘴巴老实的站到主播身边。 麦芽糖很黏，越嚼越黏，就像是胶水在口腔里热恋，相互交缠，难舍难分，任凭怎么分泌唾液吞咽，始终无法把它们咽下去。到了最后牙齿竟完全被麦芽糖裹住，上下两排牙齿黏死死粘在一起，叶芽尝试张嘴吗，发现完全张不开。 她总算慌了。 小妖怪聪明的大脑在此刻当机，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 “芽芽，要去换衣服啦。” 叶芽站在镜头前没有动，像木头似的。 “芽芽怎么了？”女主播意识到不对劲。 她脸蛋涨红，嘴唇紧紧并在一起，眸中隐约透出几分惊慌失措。 ――不会是食物卡主了吧？ ――芽芽刚才在后面猛塞东西，是不是真的食物卡住了？ 弹幕的话让女主播心生慌乱，先前光顾着忙，她自己又省心，吃东西的时候根本没人在旁边看着。 别、别是真卡住了…… 女主播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医生时，身后房门被推开，一条长腿迈了进来。 ――！！叶总！ ――艹，叶总太帅了吧。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叶总真容！我可以！ 弹幕啊声一片，观看人数随着叶霖川的出现疯狂飙升到五十多万，并且这个数值以最快的速度持续增长。 他大步走到叶芽身边蹲下，皱眉打量着眼眶红红的小姑娘。 不像是食物卡住的样子。 “你怎么了？”叶霖川问。 叶芽瘪嘴，想哭。 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叶霖川眸光闪烁：“芽芽？” “嗯嗯嗯！”叶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指了指嘴巴。 “芽芽的牙牙？” 叶芽激动地眼睛发亮，颠颠跑到小凳子前，取出麦芽糖递过去。 “我不吃。”叶霖川拧眉拒绝，都什么时候了还吃糖。 叶芽深深叹了口气，又递了递。 沉默些许。 “芽芽的牙牙被麦芽糖……”顿了下，“粘住了？！” 微微提高地音量表达着内心的错愕与震惊。 叶芽说又说不出来，哭也哭不声，着急的原地转圈圈，跺脚脚。 叶霖川活了三十五年哪见过这种傻子，喉头梗住竟想不出训责的话来。半天，旁边女主播噗嗤喷笑出声。 他们一笑叶芽就想哭，一时间眼泪啪嗒啪嗒掉，喉咙里发出像奶猫般委委屈屈的抽噎，叶芽两条小胳膊继续在他面前比划着，外面人半天都不道她比了个啥，唯有叶霖川琢磨着那套动作。 “放心，你的牙牙不会被粘掉的。” 呼。 叶芽松了口气，又继续比划。 叶霖川神情无奈：“也憋不死，你鼻孔长着是为了好看？” 叶芽又松了口气。 观众茫然，这他妈都能看懂？！ 该说不愧是亲生的？！ 叶霖川看看了眼时间，距离八点还剩十五分钟，以她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不能再参与下去。叶霖川抱起叶芽拎起书包，和主播说了声后带着小孩离开。见他们要走，观众开始不依。 ――叶总你别走！给叶总点一首你快回来！ ――啊啊啊，我想知道芽芽被麦芽糖粘住的牙牙要怎么才能弄下来芽！ ――前面的禁止套娃。 ――前面的禁止禁止套娃。 ――刚过来看直播的感觉损失一个亿，懵逼。 …… 可是不管怎么嚷嚷，人都走了也看不到了。 叶芽趴在叶霖川肩上，慌乱无措间决定求助许久不见的系统叔叔，系统身为在一个统哪见过这种场面，就算着急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眼见着小姑娘又要哭，他犹豫着说：[你要不一直舔？舔化不就完了。] 叶芽抽抽鼻子，觉得有理，于是缩在叶霖川身上一直用舌头舔着黏在牙齿上的麦芽糖。 叶霖川把叶芽放在休息厅，接了杯温热水过去：“小口抿，马上就化了。” 她双手捧过纸杯，听话的一点一点抿水，果然，没过多久粘着的麦芽糖便融化下去。得以解脱的叶芽手指头伸出去挨个摸了摸牙齿，确定一个不少后，长长松了口气。 小姑娘这后怕的小表情过于可爱，叶霖川忍不住低笑：“还乱吃吗？” 叶芽抽抽搭搭，声音断断续续抱怨：“我、我要不是为了、为了这个家，会……会这样吗？” 说来说去，都怪生活不易。 064 叶芽被麦芽糖粘牙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晚上刚过就又上了热搜前十五，首页轮流转发直播时的意外事故，面对着视频中小朋友着急跺脚脚的画面,评论底下哈哈一片，成为当日的快乐源泉。当然也有关心小孩子牙齿的,由于叶芽没有微博，于是新上任的芽芽粉全来骚扰叶霖川。 [我是真的不想码字：叶总！给我看芽！] [锦橙今天还是很可爱：芽芽的牙牙没事吧？] [牙科医生：爸爸还是不要给宝宝吃糖了，小心虫牙。] [去你的大西瓜：叶总求你给芽芽搞个微直播！我想我们的女儿！] [馋嘴猫零食旗舰店：我想找叶芽代言,请问方便吗？] “……” 短短一夜,叶霖川微博评论上万，私信骚扰无数，打广告的,征婚的，儿童牙医院找合作的，最离奇的还有10后主动自荐给孩子当后妈！发过来的裸.照吓得叶霖川手一抖，二话不说拉黑并且关闭私信。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霖川受到惊讶，找到眼药水往眼睛里滴了几滴。 “那个姐姐怎么不穿衣服呀？” 叶芽不知什么时候窜到身后，眼瞳黑亮澄澈，映衬着叶霖川的内心格外不纯,尽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想。 伴随着这句话，旁边写作业的四位小朋友齐齐看过来,眼神怪异。 叶芽脖子伸得长长的，稚声稚气：“那个姐姐说想当你老婆。” 叶霖川眉梢跳动，大手捂住那张叭叭的嘴，厉声警告：“别乱说话。”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转着,把要说的话和呼吸一同憋了回去，脸蛋涨得红彤彤的,心里满是疑惑，她只是陈述事实，怎么就成乱说话了？难道说了大人不爱听的话就是乱说话吗？ 两人之间陷入僵持。 听到全程对话的叶清河焦灼转着手上圆珠笔，眼神纠结几秒，艰难开口：“爸你要是想……我和子煜不会介意的。” 他爸四舍五不入也才三十，按对面大婶的话来说还是个钻石王老五，年轻着呢，总不能一直孤孤单单过一辈子。叶清河对找后妈这事多多少少有些排斥，但如果父亲喜欢，女方又合适，他身为儿子也会支持，只要父亲幸福就好。 未曾想这话引起了叶霖川不快，目露愠色朝他低吼：“住口！”他语气不悦，“小孩子别掺和大人的事，写你的作业。” 叶清河被这么一凶当即懵了会儿，抿着嘴唇继续算题。 客厅里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叶芽看了看委屈的哥哥，又看看神色阴沉的叶霖川，护哥心切的小姑娘皱紧眉头，翻过沙发跑到男人面前，高仰着小脑袋也冲他大吼：“你干什么那么凶！” 她紧握拳，人小嗓门倒是大，震得叶霖川耳朵嗡嗡响，好半天才让他回过神。 “你敢吼我？”叶霖川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小姑娘，他可记得这小朋友刚开始不是这样的，才过多久就敢这样和他说话，真反了天。 叶芽小胳膊环胸，傲娇别过头：“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 叶霖川环视一圈，质问：“你们谁又给她看电视了？” 兄弟四人面面相觑，他指他，他指他，就是没一个人主动承认。 行。 都还挺有兄长风范的。 叶霖川绕过叶芽，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揣到口袋里，对着叶芽挑衅扬眉，轻哼声去卫生间洗衣服。 叶芽呆送男人身影远离，嘴唇逐渐张成o形，脸蛋上是难掩的错愕，半晌呆呆开口：“……阿弟把我的遥控器拿走了。” 她难以相信，感觉天都塌了。 叶芽看了看桌上几人，今天是周日，除了她外都在赶作业，王叔叔说今天是王明悦的男童会场，所以也不用去工作，叶芽又踮起脚尖朝叶霖川的方向看了眼。 ――阿弟肯定也不和她玩。 电视剧不能看，哥哥们陪不了她，叶芽脑袋上的小叶子蔫蔫耷拉下去，瞬间感觉妖生无趣。她沉沉叹了口气，小手小脚并用着爬上沈昼旁边的椅子，拿起桌上手机，熟络解锁。 叶霖川依旧忘记退出微博，页面刚刚好停在上面。 她这一套操作让沈昼愣住，“叔叔不是换密码了？” 叶芽捂嘴偷笑，得意晃晃脑袋，小声炫耀；“我那天又偷偷看到啦。” 小妖怪记忆力过于好，随便扫一眼便熟记于心。 “沈昼哥哥，他们都在说什么呀？”叶芽在首页看到了自己的视频，最好奇的还是下面的字。奈何知识储备量有限，有的字明明认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昼接过手机：“我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网上竟然都是叶芽的新闻，就连很多明星都转发了有关她的小视频。 “叶清河你看，芽芽现在火了哎。”沈昼忍不住和同桌分享着所见的震惊。 叶清河不常用这些软件，听到沈昼的话立马下了一个微博，结果刚进广场就看到了叶芽的名字。 #三岁萌娃直播事故# #人类幼崽迷惑行为大赏##麦芽糖厂家发声，表示愿给叶芽一年份的麦芽糖# #叶霖川做饭抠py儿# 什么东西？ 这都什么东西？？ “py是啥？”叶清河茫然问向自己那生活阅历丰富的同桌。 沈昼挠挠头：“不知道，大概是朋友的意思。” “朋友怎么还缩写开了……”叶清河对父亲的热搜没什么兴趣，毫不犹豫点进第一条，话题里全部都是讨论。 [咕咕咕：跪求叶总给芽芽开个直播！只想看芽芽吃东西。] [人间四月天：昨天没有去看直播感觉损失一个亿！童心之家说芽芽今天不来，受伤。] [狗叠还我钱财：所以麦芽糖怎么弄下去的？芽芽的牙牙没事吧？] “哥哥，他们在说什么？”叶芽半天也没等到想听的，忍不住催促。 沈昼这才想起读评论这件事，想向下翻了翻挑拣几条好听的说给她听。 成年人对幼崽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尤其还是叶芽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众人打趣嘻哈的多，关心的也多，叶芽若有所思的听完，没有想到人类会这么关心她的小牙齿。 沈昼看出小朋友想法，笑笑：“你要是有什么想和粉丝说的，沈昼哥哥可以帮你录下来发出去。” 叶芽眼底迷茫：“粉丝？” “对呀，是喜欢芽芽的人。”沈昼摸摸小姑娘柔软的发丝，莫名有种孩子长大的欣慰感。明明初见时还只是个垃圾堆里跑出来的小瘦猴，现在就收获了大批喜欢的人。 ――芽芽果然是讨人喜欢的小天使。 “喜欢芽芽的人就是粉丝吗？”小妖怪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端端正正坐在小椅子上，“那沈昼哥哥快来，快来拍我，我要和粉丝说话。” 叶芽不住催促，沈昼宠溺笑了笑，放下笔打开视频拍摄，将摄像头对准眼前的小姑娘。 知道这些东西会被人看到，心里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白皙的耳垂微微泛着粉红。叶芽鼓足勇气面对镜头，先是扒拉开嘴露出里面的小牙齿，让摄像头清楚拍到两排健康白皙的小牙齿后，叶芽继续坐正，一本正经说着：“我的牙牙没事，不过遥控器被阿弟绑架啦，他不让我看电视。” 叶芽沉想几秒，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昼结束录制，发布视频，在视频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倏地对叶霖川那个名字出神。 ――不妙。 ――这好像是叔叔的号。 [晋江别抽了：阿弟是什么称呼？？] [锦橙想脱单：@叶霖川，给！她！看！电！视！] [夏屿v：？？叶总不至于连几毛钱电都剩吧，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你些钱，看在芽芽的面子上。] [da:卧槽是不是我瞎了！前面是夏屿本人吗？] 沈昼盯着不断涌进的评论暗自出神，眼看叶霖川要转身出来，当机立断将手机塞到沈然手里，之后不顾茫然的弟弟，抱着叶芽起离座位。叶清河也不是个傻子，顿时看出情况有变，抄起书本跟到沈昼身旁。 “沈然你看啥呢？”单纯可爱叶子煜毫无觉察，凑到沈然跟前咦了声，“这不是我爸的手机吗？” “是啊，你看芽芽这个动作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沈然对着叶芽扒拉嘴的动作狂拍大腿，笑够后放下手机，学着叶芽的样子扒拉开嘴唇，声音含糊不清，“看我……像不像。” 叶子煜愣了愣，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沈然你看起来像个傻子！”他不服输，一起模仿起来，空气中充满愉悦的味道。可是下一秒两人就不愉悦了。 头顶叶霖川面色阴沉，双眸幽幽注视着二人。 两人笑容收敛，慌里慌张坐直身体。 位于沙发对面的沈昼和叶清河默默敛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叶芽使劲向外探着脑袋，眼巴巴瞅着后面长桌，“哥哥，他们看起来好开心呀，芽芽也想去玩。” 沈昼把叶芽的脑袋往下面压了压，浅声道：“不，你不想。” 065 叶霖川极为反感别人动他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行，更别提是手机这么私密的东西。 看着微博上多出的视频，他毫不犹豫招呼两个孩子起身。 “怎么着,我的手机现在不是我的手机了？”叶霖川晃了下手机，淡声质问。 叶子煜和沈然僵硬起身,紧紧并立。 面对父亲那张冷冰冰地面庞，叶子煜总算有了点哥哥样，胳膊圈住比他矮半头的沈然,下巴搁在弟弟脑袋顶上,鼓气面向他：“我们就看了看，没别的。再说，是沈昼哥先给我们？” 听到名字,少年微红的耳尖动了下，心虚矮了矮肩身。 “沈昼？”叶霖川不由看向沙发后面的沈昼，少年内敛温顺，看着就乖，当下冷笑，“行啊，都会甩锅了。叶子煜你别以为你有病我就不敢骂你。” 叶子煜不爽：“你这不是都骂了啊。” 漫长沉默。 叶霖川曲起指骨在两人脑门上弹了下：“以后不要碰别人的私人用品,这是不礼貌的行为，懂？” “懂。”叶子煜蔫蔫应声。 “还有你……”叶霖川正要扭头教训,却发现沈然捂着脑门不吱声，睫毛垂下，表情略显受伤。 叶霖川心口一梗，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不是过分了些。 叶子煜毕竟是亲生的,语气重些无所谓，但沈然自小失去双亲,难免情绪敏感会多想。 “叔叔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介意。”叶霖川放软语气，敛眸打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然捂着脑袋抬头，突然笑了。 “原来被爸爸教训是这样的感觉呀。” 他没有感到分毫不悦，双眼闪亮，两边嘴角上翘，上勾的弧度充满发自内心的愉悦。 叶霖川一怔。 接来便是酸涩。 “哥！哥！”沈然跳起来向沈昼跑去，“叔叔刚才骂我了哎，还弹我脑袋，你看你看，就是没太下重手。”沈然遗憾叹了口气，又问，“以前咱爸也是这样骂你的吗？” 沈昼梗住，摇摇头：“不知道，我忘记了。” 少年表情极浅，说不出是平静还是失落，但能够感觉到他骨子里浸出的孤凉黯然。 双亲离世时他还在上幼儿园，弟弟也才生下来没多久。那时亲戚们推着父母尸体到施工单位索要赔偿，拿到钱当天瓜分干净，丢下遗体一哄而散。工友看不过眼，一人凑了笔钱帮着火化了，他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父母都是朴素的乡下人，不爱拍照，遗照用的都是结婚时拍的大头照。 时隔多年，沈昼记不住他们的样子，也忘记父母是什么样的性格，更不知道爸爸打没打过他，妈妈骂没骂过他，不记得，记不住，到今天只剩麻木，连思念都没有。 叶霖川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能从举止细节中看出来对孩子们还是关心的。沈昼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偶尔会对叶清河生出几分艳羡来。 等他们回到原本的生活，他和沈然也要离开，回到原本的生活里。 两兄弟情绪低沉，叶芽偷偷瞄着他们，悄声爬到沈昼腿上，环着他脖子在脸上落下一个亲亲。 沈昼回过神，浅笑护着叶芽的腰：“沈昼哥哥没事。” 她安静抱着他不说话。 小姑娘很温暖，像是小火炉，身上带着奶香味，沈昼忽然得到治愈，揉揉那头绒软的发丝，跟着沉默下去。 暮色沉沉，暗夜来临。 明天是上学日，所有人收拾利落便各自回到各自房间。 只有叶芽还醒着，等哥哥们都回了屋，叶芽才戴着那顶发光猫咪帽摇头晃脑的出来。 屋外敞着一盏小台灯，叶霖川坐在灯光下用笔记本办公。 “阿弟……” 叶霖川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改个称呼。” 叶芽爬到旁边，像猫似得蜷身下去。 “给你。” 小姑娘短白短白的手上捏着张卡，是沈昼先前给她的那张，里面存着近日赚到的万把块，现在大方的给了他。 叶霖川愣了愣，不禁扭头回望。 小团子微微歪着头，静等叶霖川伸手接。 “给我干嘛？你不是一家之主吗？” “一家之主现在想帮你还钱。”叶芽慢吞吞说，“等还完，阿弟就能拿回大房子，让沈昼哥哥他们一起住进去。”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的沈昼哥哥。 叶霖川眯着眼，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他坐正面向叶芽，“我问你，你每天除了想沈昼和叶清河，还想谁？” 叶芽掰着手指头给他清算：“还有然然，有子煜，有晴晴姐姐，有夏阿姨，夏叔叔……还有刘老师，还有我们班的甜甜～” 叶芽一个一个可给他数得清清楚楚。 叶霖川听一个眉头就皱紧一分，终于没了耐性：“你就不想想我？” 叶芽愣住，许久之后，诚实摇头。 “你每天在我面前晃悠来晃悠去，我干嘛还想你呀。” 哈？ 敢情还嫌他烦？ “阿弟拿着。”叶芽开始困了，揉揉眼睛，拍拍叶霖川肩膀叮嘱，“要是有工作联系我，记得通知。” 说完跳下沙发，赤脚跑回自己房里。 叶霖川看了看手里银行卡，又看了看关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这小崽莫不是真把他当经纪人了？？？ 正想着，微博就发来艾特。 【微直播总监v：叶总您好，我是微直播的项目总监，诚邀您开通直播，当然，您给芽芽直接开个号也行。】 【欢嗨零食：请问有兴趣接代言吗？别误会，我找的是芽芽。】 【xx纸尿裤：方便接广告吗？找芽芽的。】 叶霖川：……” 得，他的号还真不是他的号了。 他还真成经纪人了。 叶霖川有些烦，点开微博编辑内容，发送。 【叶霖川v：不接广告，不开直播，不吃播，不要代言，也不需要后妈，谢谢抬爱。】 ――后妈？什么后妈？叶总你这么大还要找后妈？ ――道理都懂，所以给芽芽开直播吗？ ――那您能发您女儿几张照片吗！一张也成啊！！ ――既然你不要后妈那你要老婆吗？女婿也成。 ――楼上性别成谜。 …… 叶霖川无奈摇摇头，对着手里的银行.卡沉思几秒，打开笔记本继续写之前没写完的邮件。 叶氏是他的，不能平白无故落到外人手里。 他必须回到公司。 必须要回去！ 灯火摇曳，倒映在屏幕上的面颊冷漠又坚定。 ** 凌晨11点，海华豪庭23楼的灯还亮着。 装修豪华的客厅处，赵家明翘腿坐在沙发上接听电话，眉眼皆是得意，“你说叶霖川给你发了邮件，求你让他回去？” “可不。”电话里的股东连笑几声，语气轻蔑，“叶霖川在位时趾高气昂，从不听我们意见，现在落马了，倒是懂得放低身段让我们改变意见。马总那边不知道，但我肯定是向着赵总的。” “等五个月后法院判决下来，就轮不到他跳脚了。没关系，就让他急着吧，落水的凤凰再扑腾也上不了天。”赵家明笑，“说来还多亏王总和各位股东帮忙，明儿要是都有空话就出来聚聚，我请。” 赵家明挂断电话，舒坦伸了个懒腰。 他沾沾自喜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余光便对上双冰冷刺骨的双瞳。 赵家明吓得一个激灵，回神怒骂：“狗崽子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他面容扭曲，一脚踹了过去。 赵辰星严严实实接了这一腿，身体趔趄，接着上前，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干嘛。”赵家明没好声的问，斜睨地眼神满是厌恶。 “能量液，”赵辰星摊手，皮肤纹理下的血管流转着灼目的蓝光。 赵家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 一支装满液体的注射器送到赵辰星面前，他伸手接过，一步一步上楼回自己房间，后背传来夫妻尖锐的交谈声，一字一句清晰穿到耳畔。 “你赶紧想办法把他处理了，和鬼一样看得人}得慌。” 田又琴冷哼：“你}个什么劲儿，那不是你儿子的脸吗？再说了，它一个没心的机器人又不会害你。”田又琴讽刺几句，语气紧接着激动起来，“对了，我刚给它报名了一个互动类的综艺节目，这一波要是火了肯定能给我洗白，也不知道哪个狗东西放出的监控，害得我……” 啪。 交谈声被阻隔在门外。 赵辰星站在落地镜前，一颗一颗解开睡衣扣子，他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月光笼罩下的身体不是普通孩童的样子，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体温冰凉，没有毛孔，因为能量液不足，皮肤下的线缆不住闪烁着幽幽蓝光，配着双空洞的眼瞳显得格外骇人。 赵辰星是仿生机器人，代号01，二十年前由赵博士创造而出。 他是智能仿生人，由于功能不足很快被赵博士搁浅在实验室，直到三年前被重新唤醒，换了皮，有了名字，有了父母。 ――取代死去的赵辰星，成为一个人。 赵辰星将注射器对准手臂，狠狠扎了进去。 液体顺着线管流入身体，全部聚集在胸口处，那里的圆形储槽取代了心脏，所储的能量液会帮助他维持身体机能，只要能量液充足，他永远都不会累，自然也不需要休息。正因如此，母亲疯狂剥削着他。 她想依靠他来得到名望，金钱，希望得到他人艳羡的瞩目，让她永远成为闪耀的焦点。 他身为可控的仿生人，一直按照人类规定的那样生活。 可是…… 赵辰星摸了摸空荡安静的胸口处。 眼里茫然。 [你要是不老实听话，我就举报给管理局，看他们会不会销毁你！] 赵辰星转身爬回到床上。 他要听话，像个人一样。 不然会被销毁的，像02号和03号那样。 066 周一。 天空舒朗明媚,窗外雀鸟飞过，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叶芽还没从休息日走出来，困倦地耷着眼皮,眼底尽是茫然之色。叶霖川见她坐在床上半天没有动，终于忍无可忍,拎着她来到卫生间，泼了把凉水给小姑娘洗脸清醒，然后挤好牙膏,扒开她嘴唇胡乱在那两排小白牙上刷了刷。 刷完牙,洗好脸，叶霖川抱着小孩到沙发上坐下，小裙子随便一套,蹲下身子给她穿鞋，奶爸当得尽责熟练。 “哥哥……”叶芽迷迷糊糊，条件反射喊人。 “早走了。” 叶霖川随便把她头发用发圈一箍，书包挂在她肩上，牵过沈然，单手抱着叶芽出门。 钱大婶也刚巧出来，穿着运动服准备跳广场舞去。 到叶霖川带着俩孩子,和善一笑：“送娃娃上学？” “嗯。”叶霖川淡淡一应。 “中午我包饺子，小叶一个人的话可以来婶子这吃。”大婶热情说完,掐掐叶芽圆鼓鼓的小脸蛋，“我们芽芽又胖了。” “芽芽不胖！”小姑娘对身材还是有些介意，鼓起两边腮帮，留给大婶一个可爱兮兮的脑袋瓜子。 叶霖川突然觉得手臂沉重,长长呼出口气，把她向上面托了托。 幼儿园校车等在小区门口,叶芽被沈然牵着爬上校车，坐到位置上冲叶霖川挥挥手。 男人停留在原地，目送校车远去后，双手插兜去街对面的公园晨跑锻炼。 晨日的公园多是遛鸟的老头还有对着音响跳广场舞的阿姨大妈，叶霖川修长的身影与那俊美的面庞成为公园一道闪亮的风景线，吸引了男女老少狂热的视线。 正跑着，叶霖川突然听到旁边传来议论声。 “瞅瞅，那个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个奶爸，一个人带五个孩子。” 叶霖川竖起耳朵，眼角余光扫过。 果然是钱大婶。 旁边老姐妹们赤.裸，裸打量着他：“啧，屁股真翘，怪不得那么能生。” 叶霖川脚一崴，差点摔到旁边的绿化带上。 “这不就是我女儿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翘屁.嫩模。” 翘/屁.嫩模叶霖川：“……” “小叶来和我们跳舞啊！” “就是啊小叶，别在那儿干杵着，和婶子们玩儿呀。” “来玩呀小叶。” 妈妈桑们热情地呼喊吓得叶霖川头都快掉了，转身刚要跑就被钱大婶拉住，拖拽着他向回走：“来来来，大男人别墨迹，跳一会儿又不碍事。” 巧的是刚好有路过的小姑娘认出了他，笑呵呵拿起手机拍了段小视频，嘴里嘟囔：“那不是叶总么，没想到破产后跳广场舞来了。” 叶霖川心如死灰，生无可恋，老脸全无！ **** 比起叶霖川水深火热的清晨，在幼儿园上学的叶芽可快活多了。 种在后院的花花草草盛满园，夏意盎然，美不胜收，她蹲在黄灿灿的太阳花前，双手托腮，头顶绿油油的三片小叶子随着主人愉悦的心情左右晃动。 “芽芽，你在干什么。”夏晴蹲坐过来。 “听花花唱歌。”叶芽诚实道。 “唱的什么呀。” 叶芽掐着嗓子学太阳花的语调：“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她认真想了想，泄气，“后面我忘啦。” 这是什么歌呀？ 夏晴挠挠头，跟着叹息一声，小脸盛着忧愁，漂亮的眼睛显得黯淡，叶芽歪过头：“晴晴姐姐不开心吗？” “妈妈让我今天晚上去参加一个宴会，还要表演钢琴。”夏晴不喜欢参加那些聚会，总要一直笑一直笑，见了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问好，最烦的就是表演钢琴曲，明明下面那些大人都不听她弹奏。 夏晴又重重叹了口气，表情难过的像是要哭出来。 叶芽不知如何安慰。 正在此时，系统声高亢的声音突兀跳出来：[芽芽！任务！！] 任务？ 叶芽一脸茫然。 系统欲哭无泪：[宝宝你不会忘记了吧？你是个恶毒女配啊！现在就是你代替女主角尽显风光的好机会！！] 原著里恶毒女配叶芽代替女主角夏晴在宴会上表演，一手精湛的小提琴曲赢得满堂喝彩，正是这一首曲子，让夏屿决心培养她，夏家夫妻也更喜欢她。这些都是原定的剧情，万万没想到叶芽忘记的一干二净。 系统：[人设不能崩知道吗？！快！现在当个小白莲，主动代替夏晴去宴会。] 叶芽很是不开心：[芽芽不是小白莲，芽芽是四叶草。] 系统催促：[好好好，四叶草你快些。只要你完成支线任务，就能立马开启主线任务，最后两个主线任务完成，爸爸妈妈就能回来了！] 胜利近在眼前，勇者不能退却！ 爸爸妈妈显然触动了叶芽柔软的心弦，犹豫如何开口时，夏晴突然抓住叶芽袖子：“芽芽你可以陪姐姐去吗？” 叶芽瞪大眼睛，点头如捣蒜。 夏晴可算开心坏了，跳起来连转几个圈圈，“太好啦太好啦，这下子我就不孤单啦！等晚上回去我就和妈妈说！” 望着夏晴那张开心到发红的小脸蛋，叶芽没有犹豫的说出顾虑：“那妈妈要是不答应呢？” 致命问题就像一瓢凉水般当头脚浇下，顿时让夏晴心底的喜悦退却，重新蹲在地上。 不用想，肯定不会答应。 叶芽咬了咬手指头，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她拉过夏晴，凑耳小声嘀咕：“我可以先去开宴会的地方等你，到时候你下车就能看到我啦，我假装找不见爸爸，夏妈妈肯定愿意带我进去。” 完美计划，毫无破绽。 夏晴目瞪口呆，深深被叶芽的机智所折服。 就连系统都不禁佩服起来，[你这小脑筋是和谁学的？] 叶芽颇为自豪说：[电视剧。] 那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就是这样，被男主角丢在宴会门口，因为没有邀请函无法进入，于是温柔的男二号带着女主成功进去，既然电视剧可以，那么芽芽一定也可以！ 夏晴：“好，那我晚上就把地址发给你，宴会时间是今天七点，芽芽你可以出来吗？” 叶芽拍着胸脯保证：“可以可以，晴晴姐姐你放心，芽芽妹妹靠得住。” 夏晴一下子被逗笑了，抱着她亲了好几口。 ** 晚上放学刚到家，叶芽的小天才电话手表便收到了夏晴发过来的地址。 保险起见，夏晴直接拍的名片地址。 上面写着：[太主山路太主庄园。] 叶芽认真辨认几眼，懂了。 [大王山路大王庄园] 为避免露出马脚给大人发现，叶芽麻溜删除短信，打开衣柜从里面翻找出一条漂亮的小裙子换上，蹬着小凉鞋，背着小书包，留下一张小纸条，拉开房门，鬼头鬼脑探出半个脑袋来。 叶清河和沈昼还没有放学，沈然下楼买酱油去了，叶霖川正在厨房做饭。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叶芽推开门，顺手搬了张小凳子在门前，伸长手臂拧开门把，跳下凳子侧身钻出，逃跑的动作要多熟练有多熟练。 一路畅通无阻离开小区，叶芽开始思考如何搭车去目的地。 她现在是个身高只有89cm的小宝宝，长得又漂亮可爱，出租车叔叔们肯定不让她坐上去，说不定还会有坏人…… 挣扎之际，她突然看到一只小蝴蝶在天上飘，叶芽跟着蝴蝶看去，只见路边站了个女生，个头不算高，皮肤很白，长得很清秀，她好像喝醉了，手握着电话摇摇晃晃，没有注意到头顶乱飞的守护灵。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女生语调含糊，“大王庄园我知道，那、那地方难走，只能拼车，晓得晓得……” 原来她也去那个地方。 果然幸运是会眷顾小叶子的，叶芽按住头顶的小黄帽，自然而然走到女生旁边，紧接着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来到身旁，他嘴里叼着根烟，背心不好好穿着，袖子卷在膀子最上头，露出的双臂一条纹着青龙，一条纹着白虎。 汉子眯眼看了看醉醺醺的女生，又看了看小小一团的叶芽，默不作声往旁边一退，掐灭烟丢入垃圾桶，快速卷下袖口整理好衣服，顺道掏出盒柠檬味含糖，往嘴里丢了一颗，想了想把盒子往叶芽面前递了递。 女生这才注意到旁边多了两人，老实说第一眼看到汉子是怵的，第二眼看到软乎乎的小姑娘时立马不怕了。 ――纹身大哥大带孩子，害、害挺萌的。 女生连连看了叶芽好几眼。 她的眼神令汉子会错意，急忙收手，不敢再逗弄芽芽。 叶芽扯着小书包安静站在两人中间，过了会儿，一辆褐红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高猛的汉子看了看娇娇小小的两姑娘，害怕吓到她们，自觉坐在前头。 女生开始有些奇怪，但很快意识到男人是怕她害怕，所以才丢下女儿坐在前头。她那原本因失恋而受伤的瞬间一暖，主动把叶芽抱上车，自己坐在了旁边位置上。 这年轻妈妈还真不容易。 汉子在前头悄悄想。 三人坐好，司机战战兢兢瞥了眼旁边目露凶光的汉子，又瞥了眼后面软乎乎的两姑娘，心里直犯嘀咕。 “车子将驶向大王山庄农家乐，车程一小时二十分钟，请乘客做好准备。” 语音导航声音甜美，哒哒打车规定司机不得与乘客交谈，确定都坐好后，司机发动引擎前往目的地，沿路安静没说一句话。 女生喝的有点多，上车便靠着玻璃睡了过去。 叶芽的视线一个劲跟着小蝴蝶转，没一会也觉得困，脑袋点了点，最后靠在女人身上闭上了眼。 067 胳膊上多出来的重量让女生迅速清醒,她揉揉泛酸的眼，垂头便看见小姑娘肉呼呼的脸蛋和那微微嘟起的嘴唇，顿时母爱泛滥,不受控制在面前那张脸上摸了摸。 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的汉子不禁搭话：“你另一半不陪着你吗？”大王农家院离城里不算远，但也不近,难以想象对方老公会放心让这么漂亮的妻儿去那么偏的地方。 女生意识到是在和她说话，黯然垂眸，声音低哑下去：“……我们刚分手。” 汉子牙一酸,眼神同情,“那你一个人还真挺不容易的。” 女生点点头，转移话题：“你呢。” “我啊。”汉子笑道，“我也是孤家寡人,女孩子都看我凶，说我家暴相。” 女生暗地打量。 汉子眼神看着凶，但是五官并不差，甚至算得上英俊，人高马大比她那个弱鸡出轨前男友强多了。再看旁边打扮的干净又漂亮的小姑娘，瞬间对这位单亲猛爸好感up，红着脸低语：“我、我觉得你不凶……” 哎？ 纹身男怔住,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张俏红的面庞，心跳加快,一股热气从脚底飞窜到头顶。 “那个我……那个……你是第一个说我不凶的女孩子。” 果然，当妈妈的女孩子就是心地柔软。 他瞥了瞥头戴小黄帽的叶芽，脑海里在这瞬间脑补了一万字的婚后生活，就连二胎的名字都想好了。 大王山庄进在眼前。 女生不自在的把发丝别在耳后,眼神游离，语气局促：“要不……加、加个微信？” 纹身男脸红脖子粗,哆哆嗦嗦翻出二维码，颤着手举起手机。 叮。 好友加上。 司机面不改色，拧开音箱给二人放了首《龙卷风》。 “大王山庄已抵达……” 越野车平稳停在山庄门口，叶芽迷迷糊糊睁开眼，见车子停下，从小钱包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到女生身上，在那不解的眼神中翻身下车，调整好帽子位置，迈着两条小短腿走了进去。 女生目瞪口呆，看向猛男：“你女儿怎么给我钱？” 猛男成功懵住：“我单身二十八年，哪来的闺女？我还想问那不是你女儿吗？” 女生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我刚过二十哪有那么大一个闺女！” 两人面面相觑，两脸茫然。 ** [夏晴：芽芽你到了吗？我到了可是没有看到你，你是不是走错了呀。] 收到信息的叶芽来回左右看看，高高仰起脑袋，大王山庄四个字威风凛凛悬挂在门上，她确定多次，语音回复：“没错没错，我没走错，我是在……” 话还没说完，屏幕闪烁两下陷入漆黑。 叶芽歪头疑惑地咦了一声，小手拍拍屏幕，毫无动静，最后才想起可能是没电了。 叶芽茫然地左顾右盼，左右两边都是小木楼，几条木板铺成的路连接着各个方向，左手边还有一个漂亮的池塘，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叶芽眨巴眨巴眼，随便挑了条路走。 系统：[芽芽你来错地方了！！你要去的是太主山庄！！] 系统急疯了。 它本以为凭借着叶芽聪明的小脑筋肯定没问题，所以放心的去其他时间兼职了一个小时，万万想不到她聪明的小脑筋会分不清太和大，主和王。 “就是太主。”叶芽坚定认为自己没错，四处游走寻找着夏晴身影。 “对，寿宴就是这边。” 寿宴？ 宴…… 叶芽了然，跟在服务生后头穿堂进门。 楼内人声喧嚣，音乐穿插其中，十几张圆桌都坐满宾客，正中是一个表演舞台，主持人在台上讲话，没错，这里就是宴会！ 系统心机俱疲，无语凝噎：[宝贝，你这样是完不成任务……] 没等的字落下，就听提示音响起。 [支线任务02：与夏晴一同出席宴会已完成。] ？ ？？？ 系统彻底呆滞。 神他妈已完成，敢情只要两个人同一时间出席，不管是不是在一块，也不管是不是一个宴会，只要同时间就成？云、云宴会？ 系统暗叫不妙，时到今日才意识到它的自动任务评定功能坏掉了！ 混乱中，叶芽小臂被抓住。 她扭过头，老人家满头花白，和蔼慈祥，看年纪约莫七八十岁。 “奶奶好~”叶芽拉长语调，乖乖巧巧。 “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一个人搁这儿走。” “我找夏晴姐姐。” “啥？”老人耳朵贴近，“你饿了？” 叶芽深吸口气，拔高声音：“奶奶我不饿，我找夏晴姐姐！” “喔，娃娃饿了想吃肉。”老人耳朵不机敏，拍拍叶芽的小脑袋，让服务生加了把椅子在旁边，椅子特意垫高，好让她够到餐桌上的饭。紧接着叶芽被抱了上去。 “来来来，给奶奶吃。”老人家撕了条鸡腿放在她碗里，又夹过两个肉丸子，“吃完奶奶让人带你去找妈妈。” 餐桌上的大鱼大肉全活，食物香气把肚子里的馋虫全勾了出来，叶芽咕噜声吞咽口唾沫，双手抓起鸡腿啃了起来。 她吃得香，脸蛋上蹭的都是油水，老太太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劲儿抚着小姑娘头发，问：“娃娃叫啥？” 叶芽咽下鸡肉，看向老人：“我叫叶芽。” “啊？你叫.春丫？” “？？” “奶奶不对不对，我叫叶芽。叶、芽。”最后那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老太太了然：“噢，原来你叫.春二丫。” “……” 叶芽呆萌呆萌颤了颤睫毛，点头附和，“嗯，我叫.春二丫。”说完扭正身子，埋头继续啃鸡腿。 在她埋头吃饭时，没注意到有一支团队架着摄影机从后面进来，旁边传来小小的惊呼声，齐齐放下碗筷看向前方讲台，有的人开始拿出手机拍摄。 “今天是王春华奶奶的八十大寿，首先我们祝愿奶奶寿辰快乐！” “妈，助听器戴上。”中年男人走过来，凑到老人家面前提醒。 老人家刚才觉得吵闹，于是暂时将助听器摘了，没成想捣鼓半天不会戴。男人帮着为老人家戴好助听器，静静守在她旁边。 “今晚会有一支特别的团队为奶奶贺寿，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那就是我们红遍大江南北的挑战队成员！在他们上台前，我们先邀请叶雅小朋友为大家表演一首《祝寿曲》，让我们欢迎叶雅！！” 台下掌声如雷，台上却始终无人上去。 主持人见惯了这种场面，笑了笑：“看样子我们的叶雅小朋友怯场了，那只能……” 叶芽嘴巴一抹，胡乱擦了擦油腻腻的小手，从背包里取出小快板爬上台阶，仰着双大眼睛：“叔叔，我没怯场。” 突然冒出的小人儿惊住了主持人和台下躲在妈妈怀里哭的叶雅。 “妈妈，她是叶雅，我是谁呀？”叶雅哭得更加悲伤。 主持人看看叶芽，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王春华老奶奶，他知道是弄错人了，始终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好，那小朋友你要表演什么呀？” “给奶奶打竹板。”叶芽嗓音糯又清甜，语调和棉花团子一样柔软。她穿着小白裙，歪歪扭扭顶着小黄帽，露出的脸颊稚嫩可爱，手上的竹板和她的装扮格格不入，却平添几分娇憨。 在场宾客都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打竹板，瞬间提起兴趣，齐齐凝望着台上的叶芽。除了宾客外，位于角落的《挑战不平凡》节目组也都好奇看向她，摄影师没有吝啬，举着机器将镜头对准前方。 万事俱备后，叶芽呱嗒呱嗒敲起竹板，指头熟练灵活，并且现编了首朗朗上口的小曲儿―― “竹板响一响，奶奶笑一笑；竹板响两响，奶奶享吉祥。” 叶芽是有两分真本事的，就那么两句便逗得老人家开怀大乐，宾客也没想到小姑娘真会敲竹板，敲得还挺好，边笑边拍，还不忘送上掌声。 现场氛围被一手竹板炒得火热。 “叶、叶芽？”半天没吭声的夏屿倏地瞪大眼睛，神色间满是愕然。 其他三个嘉宾也都想起来了，笑道：“怪不得眼熟，这不是前段时间爆红的那个麦芽糖小女孩。”说着推了推夏屿，“你认识？” 夏屿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 他最近正在录制一档体验生活的综艺节目，这期刚好也是最后一期，导演就想拍着温情些，知道老人会在这个酒店办八十岁大寿后，于是征得主人同意，将这座庄园定成取景地。问题是这么远的地方叶芽这么过来的？夏屿周边看了圈，半天也没找到叶霖川或者其他熟人的影子。 不会是……被拐过来的吧？ 夏屿有点慌。 他顾不得其他，取出手机找到叶霖川电话打通。 对面不接。 夏屿不死心的继续拨。 “说。”话筒里的男人气急败坏，呼吸短促又凌乱，似乎正为某些事情着急上头。 夏屿喉结滚动，瞥了瞥台上表演正起劲的叶芽，斟酌开口：“叶先生，你女儿在我这儿。” 叶霖川：“？？？！” 068 “我告诉你！我爸刚破产没钱了！！你快放了我妹妹！！” 电话里男孩的吼声活像是炮仗,可给这边的夏屿整蒙了，啥玩意就破产没钱了？啥玩意就放了他妹妹，说的人家好像是绑架犯一样。 这样想着,就听男性浑厚悦耳的播音腔穿插在背景后面： “小女儿的离开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这个破碎的家庭要如何面临如今残缺的局面,《今日说法》将持续为您报道――《雪夜中失踪的孩子》……” 夏屿握紧手机，脑门冒出冷汗，隐隐约约觉得他们可能真的误会了什么。 “叶子煜你给我把电视关了！”叶霖川下着命令,语调明显绷紧许多,接着问，“你是谁？”声音明显是紧张的。 夏屿与同伴们面面相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无奈。 “叶先生,我是夏屿。”夏屿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似乎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忙做解释，“我们在大王山庄这边录节目，没想到芽芽也在，身边还没人跟着，于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很显然，叶霖川并没有保存他的手机号,还以为他是绑匪。 夏屿自我挪瑜，“叶总不嫌弃的话可以给我加个备注。” 叶霖川没说话,旁边人包括导演都笑了出来。 过了会儿，叶霖川说：“麻烦夏先生照帮忙照看一下她，我马上过去。” 他急得很，说完这句话就挂断电话,根本没给夏屿反应的机会。 夏屿知道他念女心切，便也没计较,笑着把手机揣回到兜里。 台上小姑娘还在表演，观众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她身上，不管老少都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是王春华老太太，红光满面，一脸喜色。 夏屿双手环胸，若有所思。 “小姑娘年纪小但是不怯场，挺能带动观众情绪，好好培养的话长大是个好苗子。” 说话的是影视圈的老前辈，看着秃顶肚腩像弥勒佛似的，年轻时却是现在所说的小鲜肉，要演技有演技，要歌喉有歌喉。当时红遍大江南北，别人用一句话评价他――无人不识许明义，后来成家有子，退居幕后做了导演。 夏屿灵光一闪，说：“我记得许哥手下有档节目正缺嘉宾，你看芽芽和叶总怎么样？” 许明义抚摸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专心表演的叶芽并不知道自己成为焦点，她在掌声雷鸣中谢幕，下台前还不忘向观众和主持人鞠躬。一阶一阶走下台阶后，清脆的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来。 [支线任务：得到夏叔叔赏识已经完成。]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马上为您开启主线任务09。] [主线任务09：与夏晴一同参与节目《请听孩子的话》（未完成）] 任务完成又发布，刚才去排除半天bug的系统急火攻心：[你他妈别发了！你都出错了，发发发，还发！] 系统提示：[检测到系统有辱骂行为，考虑到宿主尚未成年，为避免不好影响，系统将开启保护机制，即日起系统禁言48小时。] ？ ？？ [操？] 系统提示：[已为宿主屏蔽系统聊天。] [我禁我自己？] 系统提示：[已为宿主屏蔽系统聊天。] [不是，你有病吧？] 系统提示：[已为……] 系统和系统较着劲，叶芽满脑子叮叮叮响，吵得耳朵发麻，小手狠狠敲打了两下脑袋，打开系统则面板，熟练关闭系统提示音，世界瞬间精静下。 她舒畅呼出口气，跑到王春华老太太身边问了几句祝词，接着颠颠跑到夏屿跟前。 仰起头，甜甜叫叔叔好。 节目组本来想在最后一期走温情路线，叶芽的突然出现打破原本计划，导演望着近在眼前的漂亮小脸和满屋子的笑脸，叹息口气，这种局面就算想温情也温情不起来。 于于是导演重新更改方案，让挑战团成员上去齐唱一首欢悦点的歌曲，又对老人家送上祝愿，最后没再打扰他们家人团聚。 夏屿带着叶芽回到后院，坐在凳子上边唠嗑边等叶霖川过来接人。 叶芽一张小嘴儿生的甜，一会儿叫这个叔叔，一会儿叫那个哥哥，一点都不怕生，把人哄得笑呵呵。 于是等叶霖川风尘仆仆赶来，看到的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看着坐在凳子上优哉游哉啃苹果的叶芽，叶霖川憋在胸口的怒气像火山一样汹涌爆发。 他六点左右发现叶芽不在，开始本来以为是下楼接叶清河，便也没有在意，直到十分钟还没回来才意识到不对。 叶霖川怕小姑娘被管理局的人抓住，或者是赵家明暗下杀手，担惊受怕中放下脸皮，拜托全家人包括隔壁大婶满小区的找，可是毫无头绪。 直到舒美辰打来电话，夏晴哭着说叶芽没来，叶霖川才意识到问题不对。 家人，邻居，甚至是不熟的陌生人都在为她牵肠挂肚。 可是。 她竟然在这里优哉吃苹果？顺便还参加了一场宴会？！ 人气极是是平静的，叶霖川一步一步向叶芽走来，叶清河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叶芽没有察觉不对，捧着剩下的半个苹果到叶清河面前，“哥哥吃，可甜了。” 叶霖川垂眸，目光阴沉。 后面节目组所有人神经紧张，看到小姑娘头顶冒出一个大写的――危。 不太妙。 宝贝你快跑吧！ 叶清河面色苍白，第一次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东西。 他蹲下身，抬手拨去挡在她脸儿上的发丝，语调清浅：“你告诉哥哥，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做什么？” “参加宴会。”叶芽靠近，依旧不死心的想和他分享苹果，“哥哥吃。” 叶清河心中涌出重重的无奈来，拿过苹果放在一边桌上，双手强行摆正她身体：“你老实说，你怎么过来的。”正常人见是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拉，她能完好无损站在这里是好运气，如果遇到什么坏人…… 叶清河心律不齐，心跳又快几分。 叶芽看出叶清河有些不开心，便老老实实把自己离家的原有和经过说了一遍，自然也包括她混上车使用的小计谋。 她说的平静，旁人听得暗自咂舌，根本想不到三岁小孩能有这种智商，震惊之后就是后怕，如果搭车人生出一丝邪念，如果搭车人刚巧是人贩子，如果…… 但凡有一个如果，都会给她找来灭顶之灾。 “你不是答应过哥哥不再乱走了吗？你之前明明承诺好的，可是你为什么又要留下纸条离开。” 又？！ 围观的叔叔们抓到重点。 叶芽鼓塞，振振有词：“你怎么连小孩子的承诺都相信。” 叶清河喉头一梗，骤然哑语。 这句话像是一撮火苗，成功点燃叶霖川心里一直压抑的怒意。他一把揪过叶芽，一巴掌拍在了小姑娘圆滚滚的屁股上。 叶芽打了个激灵，表情呆呆的，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叶霖川又抬起手在她身上拍了一把。 疼。 火辣辣的。 叶芽捂着屁股可算是回过了神。 她眼圈泛红，嘴巴噘得可以挂个油瓶，“你……你打我……” “我就打你！”叶霖川咬牙切齿，越想越气，又接连打了三两下。 叶芽被打懵住。 她是被爸妈捧着手心宠的宝宝，平常叶儿黄一缕都会让爸爸心疼，别说打，凶都没凶过一下，一百年来哪受过这种待遇。 难受，委屈，无助，一瞬间全涌了出来。 叶芽闭着眼睛嚎啕大哭。 叶霖川才不管她哭不哭，边打边骂：“你知不知道你给别人造成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心脏有病受不了刺激？知不知道子煜以为你被绑架吵着要用自己去换你？你知道个屁，你他妈就知道哭！” 叶霖川恨得牙痒痒。 夏屿电话过来的瞬间他真以为这小兔崽子被绑架了，短短一秒钟脑海生出千万种想法。 他现在没有钱给不了赎金，到时候绑匪撕票，家里那系几个小伙子估计都要跟着“殉妹”，到时候他一个孤家寡人死还是不死？活还是不活？ 说实话，叶霖川把她墓志铭都想好了。 可她倒好，坐着椅子吃着苹果，振振有词毫不觉得有错。 叶霖川提倡温和教育不打小孩，叶子煜把他文件撕了他都没打过，今天多亏叶芽，让他头一遭体会到网络上父母所描述的心情――恨得巴掌痒，不打教育不起来。 “你说你跑几次了？说！跑几次了！” 他吼声很大，叶芽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一、一次……” “放屁！好好说几次！”叶霖川气得脸红脖子粗，哪里还有以往的冷静自持。 叶芽哭得超级大声：“两、三……三两次，呜哇――” 她要吓死了。 哭得一声比一声高，求生欲让她挣开叶霖川双臂四处逃窜，泪眼婆娑中看不到路，小脚像是踩到什么。哭声停滞，叶芽费力睁大裹满泪水的双眼。 ――那是一只散养在院子里的大白鹅，此时正盯着她。 叶芽默默把放在它翅膀上的小脚丫挪后，抽抽噎噎道歉：“对、对不起，鹅……鹅，嗝。” 哭到打嗝。 大白鹅可不管你是不是宝宝，也不管你是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妖怪，它只知道自己一个村霸竟然被踩了，不爽，当下招呼兄弟们醒来，扑腾着翅膀向叶芽扑来。 飞起来的大白鹅赶上她高，叶芽吓得直立起头顶小叶子，尖叫着扭头就跑。 “鹅鹅别追我……呜……嗝，鹅鹅对不起，嗝……呜……” 所有人都知道鹅这玩意啄人疼，别说是小孩子，就连大人也不敢惹，叶霖川生怕她被啄了眼，急忙上前捞人。 看着迎面伸过来的结实双臂，叶芽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哭叫声更大：“阿弟别打我！” “呜，鹅鹅别追我；阿弟别捉我！！哥哥救救我，救救芽芽，呜……嗝！” “嗝！” 前后夹击，毫无生路。 别说，这画面惨是惨，喜感也是真喜感。 摄影师没同情心的笑成一个傻子，镜头里的画面抖作一团。 导演这才反应过来，朝着摄影师和助理踹了两脚：“笑啥啊，快帮忙啊！”这么跑下去孩子都要累死了！ 最后还是夏屿反应迅速，眼疾手快的把叶芽捞到怀里。 夏屿很高，个头185以上，鹅瞎扑棱半天够不到人，嘎嘎叫了两声扬长而去。 叶芽找到靠山，两条胳膊死死环着夏屿脖颈不松开，抽抽呜呜哭着。她又惊有怕，跑半天折腾出一头汗，眼泪涔涔，所有的委屈都表现在脸上。 夏屿有点心疼，轻轻拍了拍小姑娘软乎乎的后背，笑着说：“算了叶先生，芽芽还是个孩子，就算打她也记不住。” “孩子？”叶霖川冷笑，“我可没见过这么能耐孩子。” 叶芽脑袋钻在夏屿肩窝，紧紧埋着小脸不肯出去。 “芽芽，我们回去了。”叶清河上前，“然然他们都在家里等你呢，快过来。” 叶清河伸出手。 叶芽有了脾气，固执躲在夏屿怀里谁也不肯搭理，小手臂像蛇一样缠的紧紧地，夏屿有点喘息不上，费劲扒拉开她，“芽芽来，好好和爸爸道歉。” “……他不是我爸爸。”叶芽的声音闷闷沉沉，说着说着又要落泪，“爸爸不会打我……” “你还有理了你！”叶霖川脾气再次冲上来，大步上前想强行夺人。 叶芽吓得继续哭，夏屿心头一紧急忙背过身，“叶先生你冷静点，好好和芽芽说话。” 叶霖川白了夏屿一眼，这种不结婚不当爹的人就会站着说话，根本不理解他一带五的辛苦。他妈的就想不明白了，当初葫芦娃他爷爷到底是怎么把七个葫芦娃带大的？还不如直接来个妖精把他抓走！ 叶霖川在气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一条腿儿已经迈进坟墓三分之二。 冷静下来后他才注意到后面架着几台摄像机，外面围满看热闹的客人，叶霖川脸上臊得慌，不想再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不顾叶芽反抗把小孩捞在怀里，冷着语气说：“欠你一份恩情，改天一定还。” 叶霖川刚把话说完，夏屿后腰就被推了下，斜眼一看，是许名义。 夏屿顿时意会，凑近道：“我看也被别改天了，就现在吧。” 只是说客套话的叶霖川：“？” 夏屿怕旁人听到，拉着叶霖川走到小平房里，“是这样的，我准备七月暑假的时候带夏晴参加一个亲子秀。挺轻松的一个节目，导演是许名义许前辈，可是嘉宾还缺一组，不知道叶总愿不愿意带芽芽去……”说着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 叶霖川皱眉。 这种带着孩子抛头露面的节目他从来不参加，要是以前肯定就拒绝了，怪就怪他刚才话放得快。 “除了这小怪物，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要带。”叶霖川说得尽量委婉。 夏屿不给退路：“我会处理好，保证您后续无忧，价格方面你也无须担心。” “……” “那也要看看她同不同意。” 夏屿的视线落在叶芽身上，她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表情蔫蔫，可怜又可爱。 “芽芽要和夏晴姐姐还是叔叔上节目吗？除了夏晴姐姐，还有其他哥哥和你玩。” 叶芽抽了下鼻子，被难过占据的大脑逐渐清明。 她突然想起任务，慢慢慢点头，童音沙哑，慢慢吞吞说；“芽芽要去。”九完了就是十，十完了就可以找回爸爸妈妈，她再也不要留在这里，再也不要呆在臭弟弟身边。 想着，叶芽眼圈再次通红。 “好了，不哭了。”夏屿取出手帕擦了擦小姑娘哭到脏兮兮的小脸，“现在很晚了，快点和爸爸回去吧。”说完又看向叶霖川，“叶总回去好好和芽芽说，千万别在凶她了。” 叶霖川没应话，抱着叶芽大步离开。 上了车，叶芽安静坐在叶清河旁边，前面便宜爸爸在开车，亮起的车灯将黑夜撕开两个洞。 “芽芽累的话可以挨着哥哥睡。” 叶芽不住搅着小手指头，低头不肯吭声，显然还在生闷气。 “因为爸爸打你我没有拦着，所以你不开心了是吗？ 叶芽晃着小脚，算是默认。 叶清河深深吸了口气，“你上次明明答应过，不会再偷偷走掉，我很相信芽芽，可是你却让哥哥失望了。” “……我有留纸条。”叶芽低低嘟囔。 “所以呢？你觉得留一张纸条离开就是对的吗？”叶清河耐心教育，“芽芽，你不可以自作主张，这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我们所有人的不负责。我知道你还小，是个小宝宝，但年纪小不会成为你做错事的借口。哥哥喜欢你，所以会包容你一次，两次，三次，但绝对不会再包容第四次。我不确定第四次的时候会不会出现意外情况。”他语气很温和，眼底却透出激动来，“芽芽，幸运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 “会的！”叶芽拍着脑袋，“芽芽就代表幸运，芽芽可以给自己带来幸运。” “可是别人不会给你带来幸运。” 叶清河突然说。 她怔怔看着，胳膊慢慢垂下。 “芽芽你看看外面。” 叶芽听话转过头，车窗外是荒野，月光笼罩下的景色荒阴森，树影在暗夜中摇曳，偶尔听见花草嘶吼，它们大肆评价着脚下埋葬着的尸骨，像谈论野猫野狗般普通随意。 野草不怜人命，就如人命不惜野草，在它们看来死去的尸骸只是让它们茁壮成长的营养剂，巴不得人死的越多越好。 她莫名后背发冷，第一次对自己的同类产生畏惧。 “爸爸打你只是疼一时，可若落在坏人手里，你连疼都来不及疼。” 叶芽鼻尖酸酸的，眼泪默默垂落。 叶清河温柔摸了摸她头顶：“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好人，还有千千万的坏人，我们也许躲不开，但务必要警惕，你明白吗？” 叶芽揉揉哭肿的眼，踢掉鞋子爬到叶清河怀里，抱着他亲了又亲，蹭了又蹭，边撒娇边认错：“对不起哥哥，以后、以后我不乱跑啦。真的真的，我……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做乖宝宝，不再跑，不让坏人抓走。” 叶清河：“可你不是说小孩子的承诺不可以信吗？” 叶芽嘟嘟囔囔：“我、那句也不可信。” 前座叶霖川冷哼以表不屑。 叶芽心慌难安，咬了咬手指头：“你要是还不相信我，我……我回去写检讨！” 叶清河噗嗤声笑了：“你还知道检讨？” 他一笑就让叶芽放松下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嘿嘿笑了两声，“电视剧里学的~”男主角犯了错，给女主角写完检讨立马好了。 “哥哥，我屁股疼……”叶芽委屈，不敢瞪叶霖川，只敢悄悄的瞅。他刚好看过来，叶芽吓得激灵，急急忙忙捂住眼睛钻到叶清河怀里。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达家，现在十点左右，那些担心叶芽情况的叔叔阿姨们还都没有睡。叶霖川先让也请回家，随即带着叶芽挨家挨户登门道歉。 叶芽讨大爷大妈们喜欢，尤其是对面钱大婶，见她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因为过于担忧还掉了两串眼泪。 叶芽突然愧疚难安，这一次真正意识到她则给别人带来多□□烦。 有时候一个人的行为是可以影响到别人的。 “婶婶对不起，以后芽芽不乱走了。”她抬着头，重复，“以后芽芽不乱走了。” “哎呦喂，我的宝宝。”钱大婶揪心坏了，赶忙从厨房拎出一篮儿子寄过来的点心，强塞到叶芽手上，“拿回去和哥哥们吃！记住不能再乱跑了。” 叶芽呆呆盯着手上多出来大包零食，咕噜吞了口唾沫，又拍拍小肚皮，狠狠心把篮子退回去：“不要不要，芽芽不要。” 钱大婶纳闷：“芽芽不喜欢点心？那我……” “我做错事，婶婶要是给吃的，我会以为是奖励，这次认错下次还敢，使不得使不得。” 钱大婶懵了下，看向叶霖川，喃喃道：“你这小孩还挺会教育自己的。” 叶霖川心情缓和，唇略微勾了下：“您拿回去吧，留着自己吃。”说完取出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红钞票塞到大婶手里，在她那错愕的目光中说，“这次实在麻烦您还有其他阿姨，您用这些钱带她们吃个饭，就当是我对各位的答谢。” “哎？小叶你拿回去，用不着。” “小……” 叶霖川抱起叶芽，不顾大婶呼喊的急急进门。 沈昼他们也都没睡，坐在客厅等着她回来。 “芽芽你没事吧？”这是沈然。 “绑匪没欺负你吧？”这是坚定叶芽被绑架的叶子煜。 “你怎么又乱跑？”这是不太开心的沈昼。 哥哥们是关切她的。 叶芽板正小脸，先走到沈昼面前：“沈昼哥哥对不起，以后我不跑了。”接着来到沈然面前，“然然哥哥对不起，我真的不乱走了。”最后是叶子煜，“对不起，我、我没被绑架。” 她挨个道歉，态度良好，哥哥们二话不说瞬间原谅，又是洗水果又是拿橘子，把她当皇后来伺候，就差没上两炷香供着。 看着眼前哥宠妹笑的温馨画面，叶霖川眼皮子狠狠一跳，这样下去用不着明天，一会儿就美的找不到北。 他上前赶走兄弟一二三四，对着叶芽指尖一勾：“起。” 刚挨过揍的一家之王叶芽芽深知大势已去，不敢反抗，战战兢兢站了起来。 “你、你打我的话能不能不打屁股了。”叶芽双手背后，卑微商量，“打……打手手行不行。”说完特别听话的把小手手伸了过去。 叶霖川又好气又好笑，片刻压住隐隐上扬的唇角，故作严肃：“过来，写检讨。” 叶芽……傻眼。 069 叶霖川搬出小桌子放在床上,纸笔摆放整齐，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芽极其难受，小手背后,嗫嚅着说：“明……明天写好不好？” “不好。”两个字冷硬又强势。 “可是、可是我有的字不会写……”她声音很小，为难与不情愿揉杂在眼底。 叶霖川笑了,自口袋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叶芽一眼认出那是自己从画册上撕下的那张，心一紧,表情立马变得心虚起来。 叶霖川轻咳声,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条斯理念给她听：“亲爱的哥哥，我要出门去啦。不用担心，芽芽已经一百岁了,可以……”他顿了下，“z，h，a，o，g，u……” 叶霖川对着纸条,把那歪歪扭扭几个单词一个不落地念了出来。 念完挑眉：“忘记你没接受英语训练，那么我换一种你懂的。”他以汉语拼音地形式继续读,“资，喝，啊，喔,哥，乌。” 叶霖川很有耐性,六个拼音字母咬得清晰标准。 他念一句，叶芽脑袋就第一分，最后完全不敢抬头看人。 “好自己的。” 结束。 叶霖川垂眼看她，“写得不错，签名很个性。” 指的是最下面的四叶草叶子。 “用我抱你上去写吗？” 叶芽瘪着嘴，踢掉小鞋子坐上床，看了看铅笔，糯糯说道：“铅笔太长啦，芽芽抓不住。” 呵。 叶霖川心头冷笑，单手握起铅笔，只能咔嚓一声，刚还完整的铅笔瞬间一分为二。叶芽倒吸口凉气，眼睛瞪得大大的。 “需要削吗？” 见逃不过，叶芽认命握住笔，在雪白的纸上落下一个小点。 她仰头，求知欲极强：“检讨这俩个字怎么写？” 叶霖川拿起另起一根笔在草稿上写下检讨，避免小姑娘看不懂，特意没连笔。 叶芽了解，照着样子在自己的本本上写下检讨书三个字。 她眼珠子转转，小脑筋转动起来，结果嘴唇还没完全张开，叶霖川便无情拆穿她心底那点小计谋： “好好写，别想那些歪点子。” 嘤。 叶芽耷拉着头，一笔一画写检讨书，她没什么精力，挺直的脊梁随着失落的心情缓缓坠下，小身子歪扭扭像一团棉花球。 叶霖川皱眉，掌心抵上小姑娘额头，强行将那颗小脑袋抬高，不满地教育：“坐好，眼睛要钻进去吗？” 叶芽不情不愿坐好。 叶霖川垂眉，看见纸上多了几行字―― 【我今天不应该乱跑，害哥哥和shenshen着急……】 嗯，写的还不错。 “继续。” 天色已晚，月亮高高挂起，窗外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灭，放在床头柜上的时针马上要指向十一。 她看着因握笔而发红的小手指头，又看看铁面无情充当监督员的叶霖川，撅嘴撒娇：“我困啦～” “困啦？”叶霖川眼底带着笑。 “嗯。”叶芽重重点头。 “那快写，写完就能睡了。” 叶芽靠着后面墙壁，一双小脚撒气般蹬了蹬他的腿，“电视上说小宝宝的睡眠时间不可以超过11点，对大脑发育不好。” 叶霖川面不改色：“电视上还说小宝宝的年龄不可以超过100岁，对地球人口承载力不好。” “……” 叶霖川催促：“奶奶，快写。” “呜……”叶芽属实难过，趴在桌上绝望无助地哭了起来。 叶霖川长腿交叠坐在床边，不言不语静静看着她哭。 这小崽子精明的很，仗着点聪明劲儿为非作歹，今天要是不是点苦头，以后苦头有的吃。 叶芽哭半天没人哄，终于放弃，抽噎着坐起，拿起铅笔，一边呜呜一边写检讨书，面上难过，却没像刚才那样撒娇耍无赖。她意识到萌混过关那一套在叶霖川这边根本不顶用，还不如好好写完。 时间慢慢流逝，笔尖在纸上落下摩挲声，她感觉后背痒痒，叶芽把手伸到后面费劲挠了挠。 “阿弟，我痒痒……”叶芽眼睛水汪汪的。 叶霖川轻睨她：“别找借口，没用。” 叶芽瘪着嘴。 她没找借口，真的痒痒。 叶芽挠挠后背又挠挠小肚子，强忍着痒意写完检讨书，递给叶霖川：“写完啦。” “念一遍。”叶霖川眼睛半闭，眉眼间是明显的倦意。 叶芽小心翼翼瞥他一眼，操着小奶音复述纸上的内容：“我保证不乱跑，不乱走，我深刻知道错误，知道这样子是不对的……” 叶芽念完保证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忐忑不安等着刚篡位的一家之王下命令。 叶霖川拿过检讨书，抖落开大意扫了一遍，表情颇为满意。 “睡觉吧。”叶霖川搬走桌子顺道铺开床，起身离开房间。 叶芽可算松了口气，小手笨拙缓慢地脱去裙子，捞过睡衣准备换上时顿时愣住。 雪白的皮肤上不知何时冒出红色的小疹子，不算很多，但很痒。 叶芽想挠又不敢挠，坐在床上半天没缓过神。 故事书上不听话的小孩子会受到巫婆诅咒，不但鼻子会变长，人还会变丑，她……她不听话，她不听话还乱跑，肯定让巫婆不开心了。 可是…… 可是巫婆一个外国人，为什么要大老远诅咒一颗华夏草。 叶芽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闭眼前再次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错误，蜷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 叶芽睡得不踏实，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让人痒的厉害，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从左边翻到右边，右边翻到左边，痒意总算打倒困倦，让她昏昏沉沉从床上爬了起来。 躯干上的红疹扩大成水疱，额头很烫，叶芽茫然环顾着空荡漆黑的房间，目光定格在窗帘后面。 巫婆会不会在后面呀？ 她怕。 很怕很怕。 叶芽恐惧难安，赤脚下床跑进叶霖川房里，小背影慌乱慌张，活像是有鬼在后头追。 “阿弟……”叶芽站在床边，推了推他。 “有、有巫婆抓……抓我。” 叶芽怕，结结巴巴地呼喊。 叶霖川本就是个睡眠浅的人，在叶芽推第一下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闭着眼摸索开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叶霖川拧眉，随即将双眼眯成细缝。 目光所及处，小姑娘发丝蓬松，眼泪婆娑，睡衣敞开的皮肤肉眼可见米粒大的疱疹。 叶霖川瞬间清醒，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拉过叶芽掀起她身上的衣服。 疱疹扩散在前胸后背，皮肤很热，显然是在发烧。 “你这是怎么了？！”叶霖川眼睛微微瞪大，四处打量着她身体上的情况。 恐惧在心底炸开，叶芽眼泪不值钱，止不住哽咽： “我痒痒……呜……头痛痛，我要妈妈……我要找妈妈……” “妈妈……” 她怕吵到哥哥，实在不敢哭得太大声，可是又很难过，泪珠控制不住的掉 瘙痒感很重，叶芽不自觉想要去挠。 叶霖川急忙拉住：“别挠。” 叶芽还在哭。 她的哭音三百六十度环绕耳畔，让他思绪混乱，大脑一片空白。 叶霖川很无措。 他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以前家里有医生，孩子们有个发烧脑热的医生会提前处理，他们是专业的，但他不是。 叶芽哭声逐渐微弱，呼吸比刚才急促许多，她浑浑噩噩，嘴里不住叫着妈妈。 叶霖川顾不得思考，匆忙起身换好衣服，随便找了件外衣裹住叶芽，抱起她向外走去。 “叔叔？” 沈昼已经被吵醒了，站在门前看着他们。 叶霖川边忙着换鞋，头也不抬的说：“叶芽身上起疹子，我现在带她去医院，你帮忙看着点家里。” 说完捞起钥匙，匆匆下楼。 这种情况让叶霖川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坐在后面的，于是委身把小孩放在了副驾驶位。 叶芽上车后变的很安静，歪着小脑袋睡在一边，每次不安分想挠痒时，都会被叶霖川阻止。 她是克隆体。 就近的儿科急诊不敢去，为保谨慎，叶霖川只能绕远路去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 车子在午夜无人的马路上飞驰。 叶芽半睁着眼看看向旁侧，暗灯笼罩下的侧脸像极了父亲，紧张担忧的神情更像，她在此刻感受到了些许父爱的温暖，便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不自觉的，叶芽又掉下两滴眼泪。 叶霖川余光扫过，大手抚拭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痕，顺便试了试体温，语气不像以往般冷硬，“乖，马上去医院，一会儿就能好了。” “……会给芽芽扎针吗？“叶芽又惊又怕，有气无力地说。 “不给芽芽扎针。” 得到承诺，叶芽放松下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 叶霖川抱起叶芽向里面冲。 急症科室还在工作，叶霖川在这里预存了一笔巨额的治疗费，哪怕他现在不是叶氏总裁，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得到专属服务。 医院很快为叶芽安排好医生，检查没耗费多长时间，叶霖川坐在椅子上焦灼等待结果。 “您女儿起的是水痘，之前没有接种过水痘疫苗吗？” 医生的话让叶霖川哑然沉默，开始思考克隆人是否也需要疫苗。他垂眼望着怀里睡过去的小姑娘，薄唇轻抿，低低嗯了声。 “初期症状不严重，后续注意保养，一般发过就能好了。” “不用住院吗？” “用不着，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喂上，晚上睡觉看着点，千万别让孩子挠，也注意不要让其他小孩接触，避免接触传染。” “水疱一般23天后就能结痂，这段时间先和学校请个假，家里通风也要做好，三餐注意清淡。” 医生耐心说着注意事项，叶霖川听得极为认真，最后接过药物和单子，抱着叶芽再次离开医院。 070 三点左右,叶霖川抱着叶芽回家。 客厅里一盏灯光亮着，沈昼仰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到开门声,他瞬间惊醒从沙发上跳起来。 “芽芽怎么样？”沈昼迎上来着急问道。 叶霖川放下车钥匙，很是意外：“你一直没睡？” “我担心芽芽,睡不着。”说着，沈昼拨开挡在叶芽脸上的衣服。她靠在叶霖川肩上睡得很舒服，额头发烫,脖下隐约可见几颗长发大的水痘。 沈昼正想好好看看时,被叶霖川阻拦，“别碰，小心传染上。” 沈昼急忙收手。 叶霖川带着叶芽回了自己房间,把她安顿躺下，注意到沈昼还在后面跟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紧贴在小姑娘身上，担忧的神情浓郁到从眼神里溢出来。 叶霖川感觉好笑，低声安抚：“水痘而已，医生说过几天就下去了。你快去睡，别耽误明天上学。” 沈昼敷衍性的点了下头,说：“叔叔饿吗？我要不给你做点宵夜吃。” “用不着，快回屋休息。”说完又想起医生的话,问，“你和沈然打过疫苗吗？” 沈昼愣了下，道：“打过，小时候社区组织打的。” “那就好。”叶霖川放下心,瞥着小姑娘那不安分的手，当下按下去不让她动弹。睡梦中的叶芽仍能感受到痒意,她被折磨的难受，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边睡边哭着。 叶霖川疲惫地叹了口气，用指腹隔着衣服轻轻帮她蹭了蹭。 沈昼若有所思，抿唇压住一抹笑意，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卧室。 “爸爸……”叶芽翻来翻去，一只手被压住，又想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挠。 叶霖川直接把小姑娘搂在了怀里，单臂箍住她肉呼呼的小身体，大手死死按着那两只小巴掌不让动，叶芽蜷缩在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哭声渐渐平复。 她总算静下了，卷翘的睫毛被湿润的水意浸染，又黑又亮，很是漂亮。 叶霖川小心翼翼将薄被掖好，又用手掌试了□□温，捞过手机在百度搜索――[三岁小孩起水痘如何护理？] 百度关联出上千条的词条。 叶霖川认真看了看，又搜索――[三岁小孩起水痘吃什么？] 搜索结果很快出来，系统自动为他跳转到某个母婴博主主页，这位博主常分享很多实用的小技巧，还有幼儿辅食的制作教程，其中就有小孩生病时的营养餐，制作方式还都很简单。 叶霖川觉得靠谱，点了关注。 修仙党很多，他列表里的育儿说在寥寥几个关注中显得格外突兀，顿时引起无数热烈的讨论。 [锦橙不想更新：看看我发现叶总关注了什么。] [不更新读者会难过：叶总是要真的要从金融转行成为全职爸爸了？] [读者全世界最可爱：等等，为什么关注母婴博主还给那条起水痘点了个赞，我芽芽不会是起水痘了吧？] [小天使：盲生你发现华点！我女儿是不是起水痘了，男妈妈表示很痛心。] [都是橙橙的心肝儿：女爸爸表示也很痛心。] 评论下面咋呼成一团，事到如今要是不说点什么的话好像不太合适。 [叶霖川：水痘而已，没事。] [小月亮：没事的话你为什么大半夜还醒着？] [一只蝙蝠惹的祸：脑补了一下叶总半夜着急上火照顾女鹅的画面，别说，害、害挺萌。] 萌个锤子，他都快累死了。 叶霖川放下手机，侧身翻过闭眼休息。 *** 到了清早，叶芽身上的水痘已扩散到脸部与四肢，红红一片，看着十分吓人。 叶霖川事先告诉过她水痘会传染，不可以和别人有近距离接触，于是她老老实实戴着口罩，站在卧室门口静静看着收拾书包准备了离开上学的哥哥们。 叶芽目光炽热，又满含艳羡。 叶清河背起书包，站到五步远的距离蹲下，拍拍手冲她张开双臂：“抱抱。” 叶芽学着哥哥的样子，张开短短的手臂与他来了场隔空拥抱。 “哥哥走啦，芽芽要听爸爸的话哦。”叶清河挥挥手，起身牵起叶子煜，头也不回的离开家。 “芽芽再见，今天要好好在家，不能再跑出去了。”沈昼也已经换好了鞋，叮嘱几声跟着出门。 叶芽定神两秒，反应过来哒哒跑到门口，仰头对着那紧闭的房门呆滞好久，又转过身跑到窗户前，踮起脚尖趴在窗户上向下看。沈昼和叶清河身肩并立，三道熟悉的身影则渐渐穿过小区远去，最后完全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我也去上学了。” 身后沈然轻喊，说完再见又是一道关门声。 她死死扒拉着窗户，被口罩遮住的面颊表露着不加掩饰的难过。 叶芽习惯有哥哥陪着，冷不丁全走了，心里寂寞可想而知。她像一块石头般扒拉在窗前一动不动，哪怕早就看不见影子，眼睛也不舍得眨动，小小的背影写满孤单寂寥。 叶芽正独自伤神，屁股被轻轻踹了下。 她不动弹。 “怎么，成望兄石了？”叶霖川讽刺，“过来吃饭。” 叶芽小脸贴在窗户上，脸颊上的肉肉挤成一团。 “烦不烦啊你，人家就是去上个学，你至于吗。”叶霖川失去耐性，弯腰抱起叶芽放在那张专属吃饭椅前，面前放着一碗米糊糊，上面点缀着几片青绿的菜叶和胡萝卜丁。 因为生病的原因，叶芽胃口跟着削减，随意瞥了眼米糊糊，便兴致缺缺想要跳下椅子去边上玩儿积木。脚尖还没挨地，就感觉后脑勺的衣领被勾扯住。 她仰头，对上叶霖川垂落下来的视线。 “吃饭。” 两个字带有命令的意味。 “芽芽不想吃。”叶芽又看了眼米糊糊，嫌弃别开头。 医生之前说过生病的小孩会挑食很多，叶霖川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伸手搬了把小凳子与她面对面坐下，端起碗拿起勺，稍微吹凉，舀起一小勺放在她嘴边：“奶奶，张嘴。” 那声奶奶让叶芽很得劲，心底美滋滋的舒坦。 她张嘴，听话吃了口。 米糊糊是叶霖川临时从育儿说那个博主那里学来的，做法简单，一看即会。 “不好吃。”叶芽抠弄着餐桌上的猫头鹰摆件，别过头拒绝食用。 “乖，吃一口。”叶霖川捧着碗转到了一面，勺子硬往她跟前凑，为了哄小孩吃饭，语气都变得温和不少。 叶芽嘴唇抿得紧紧的，手指头不老实地想去挠脸上的水痘。 “别挠它。”叶霖川看着手上纹丝未动的米糊糊，眸光闪烁，瞬间有了主意。 “芽奶奶。” 叶芽抬起头。 “就吃十口，吃完去玩。” “十口？” “嗯，十口。”叶霖川把碗放到桌桌上，“你吃，我帮你数着。” 十口。 叶芽张开十个手指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算过去，突然觉得十口也不是很多，于是握起小勺，往嘴里塞了一勺米糊糊。 “一口。” 一口啦，还有九口，叶芽又舀起一勺。 “两口……”叶霖川认真计数。 叶芽腮帮子鼓鼓，娇憨的吃相就像是只憨萌的小仓鼠，终于吃到第五口，叶霖川不动神色把桌子上的摆件故意碰倒在地，叶芽低下头左右看看，弯腰把可爱的猫头鹰重新放在碗筷旁边。 “加油，还有六口就吃完了。”叶霖川凝视着她，慢条斯理数，“现在是四口。” 叶芽并没有意识到不对，拍拍原圆滚滚的肚子，又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跟着数了一句：“四~”她很努力的吃着，瓷碗里的米糊糊以肉眼速度的消减大半。 叶霖川：“四减二等于几。” 叶芽毫不犹豫回答：“等于二。” “嗯，还剩下八口。” “还剩下八口……”叶芽跟着叶霖川节奏，从第三口开始数，终于数到十，瓷碗已见底。胃里撑得慌，她放下勺子，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叶霖川心满意足地揉了揉小姑娘绒呼呼的头发，把自己的ipad递给她玩，自己去厨房收拾碗筷，又迅速把脏衣服丢到洗衣机洗衣，趁着空隙扫地拖地擦桌子，动作娴熟，与初来时的束手无措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小时后，结束完家务活的叶霖川拿着指甲刀坐到沙发上，抽出叶芽怀里的平板放在一旁，揪过她手腕攥住。 小孩的手是小的，指甲也是小的。 望着那小到过分的指甲盖，叶霖川突然无从下手，这要是不小心剪伤…… 叶霖川莫名感觉压力，就连手上的指甲刀都变得沉重许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放心地叮嘱：“你别动。” 叶芽乖乖点头。 叶霖川调整好位置，举着指甲刀向那短短的小手指头接近―― 叶芽不敢吵到他，屏息凝神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四周死寂，安静到令人心生不适。 叶霖川眉心重重一跳，突然低吼：“你别动！” 叶芽被吼懵了，委委屈屈瘪着嘴角；“人家没动！” “你在抖！” 叶芽跟着吼：“人家没抖，是你在抖！” 的确是他在抖，手腕在抖。 叶霖川调整好呼吸，闭眼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让身体放松，目光锁定指甲准备尝试第二次。 叮咚。 门铃骤然响起。 叶霖川整个人都垮掉。 “谁啊？”他眉头紧缩，语气不善，心里骂骂咧咧地走去开门。 “大中午的谁啊？” 门外站在夏屿和许明义。 叶霖川没想到这两人会来，当下愣住。 盛夏燥热，叶霖川在家只穿了件无袖背心，脚蹬着双一字拖，大裤衩是逛穿菜市场顺道买的，二十块一件，穿在身上不是一般的巴适。 门外两人呆呆打量着昔日霸总，半天都没回过神。 叶霖川露在外面的脚趾用力一蜷，啪得声把门迅速关上，几分钟后再次打开，面不改色道：“见笑了。” 夏屿看着他身上熨烫整齐的裤子没说话。 ――是挺见笑的。 两人进屋，夏屿一眼看见趴在沙发上对着他们不住张望的叶芽。小孩儿因为生病的原因脸色不甚好，水盈盈的双眸没有往日神采，蔫头巴脑，看着可怜兮兮。 “芽芽长水痘了？” “嗯。”叶芽自觉捂住小嘴，声音囫囵不清，“阿弟说会传染，叔叔不要靠近芽芽。” 哎呦还挺乖。 夏屿笑笑，跟着许明义坐到餐厅的椅子上。 “找我有事？”叶霖川从冰箱拿出两瓶娃哈哈放在两人面前，“只有这个了，凑合下。” 二人对着小孩喝得玩意缄默半晌，摆手拒绝：“不用客气，叶总也坐吧。” 叶霖川坐在对面，眉眼冷冷清清。 “我们是来谈合同的，就是那晚上说的那档综艺节目。”夏屿总觉得叶霖川会翻脸不认账，语气虚了不少。 “哦，合同带了吗？” “带了。”许明义从文件夹拿出拟定好的合约，“请过目。” 叶霖川背靠着椅子，指尖一页一页翻过，表情专注，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 许明义并没有因为叶霖川的个人原因而刻意压低价格，他给的数目很高，甚至比一线童星的价格都高，看得出来诚意，也看得出来他的确很中意叶芽。 叶霖川不是难缠的人，既然合同没任何问题，便干脆签了名，按了手印。 “好了。”叶霖川盖上笔帽，重新把合同递过去。 许明义跟着落下自己大名，望着白纸上紧挨的名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那么我们就……” 话音未落，就被叶霖川打断：“许导会给小孩剪指甲吗？” 许明义神色一恍，不自觉朝着右边瞥了眼，她还保持着先前姿势未动，大眼睛咕噜咕噜转，憨萌劲儿要多讨人喜欢就有多讨人喜欢。 “给小孩剪指甲是挺难的。”许明义注意到他眸中窘迫，上前拿起茶几上的指甲刀，“我帮叶芽剪。” 叶芽乖巧把小手送了过去。 她的指甲都是幼儿园刘老师帮忙剪的，短短一周时间又长长许多。 许明义委身蹲下，熟练地将指尖一个接一个剪完，最后磨平整齐站了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戴个手套，防止挠脸。” 买手套。 叶霖川记住了。 “那我们先走了，节目拍摄时间暂定在暑假，若有整改会提前通知。” 叶霖川颔首，送他们出门。 家里再次安静，叶霖川揉揉泛酸的脖颈，找出温度计给叶芽量了□□温，她仍然在发烧，但是相较昨天好了许多，只要注意保养，相信一周左右就能痊愈。 叶霖川往叶芽的小水壶里加上药，水注满，摇晃均匀后把吸管送到她嘴边：“喝水。” 叶芽看了眼，不喝，坐在地上搭积木。 叶霖川心累，耐心哄着；“不喝好不了，乖，喝两口。” 叶芽支棱起脑袋，认真问：“那你和我玩吗？” “你喝完我和你玩。” 叶芽没有犹豫，捧着水壶连续喝了大半瓶。 喝完一抹嘴巴，眼巴巴瞅着他。 “你想玩什么？”叶霖川双手托腮，长睫裹挟下的双眼因过度劳累布着淡淡的红血丝，他费力支撑起眼皮，耐着性子问。 “睡美人。” 叶芽说了三个字。 叶霖川眉头一扬，“扮家家酒？那我演巫婆还是王子。” 叶芽盯着他说：“你演睡美人。” “……” 她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说：“芽芽演纺车。” “……” 什么玩意，纺车还带拟人的？ 叶霖川知道小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若是拒绝指不定又想出其他乱七八糟的点子折磨人。睡美人就睡美人吧，左右躺着也不亏。 等他答应下，叶芽拉着叶霖川的手跑回卧室，自己往角落一蹲，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头顶，奶声催促：“公主快来，快来摸我。” 叶霖川公主瘪瘪嘴，上前几步，敷衍碰了下她的手指头，高大的身体晃了两晃，最后直挺挺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他很配合，叶芽笑弯了腰。 “然后呢。” “然后……然后等我亲亲你才可以起来。”叶芽踢掉鞋子爬上床，扯着叶霖川的胳膊将他往上拉了拉，“芽芽现在是公主养的那只小鸟，要给公主唱歌，等我唱完歌王子就来亲亲你。” 叶霖川哼笑：“小小年纪还懂得一人饰演多角，演技不错，可以出道。” 演技是什么意思？ 出道又是什么意思？ 叶芽心底茫然，没有多问，调整好坐姿轻轻拍打着男人的肚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芽芽摇你，快快安睡；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唱一句，叶霖川的太阳穴都会跟着抽一下。 不适。 极其不适。 叶霖川活这么大从没人给他唱过摇篮曲，爹妈在世的时候都没有。但是不得不说小姑娘的声音是有魔力的，他一夜没有合眼，软糯清甜的歌声让他很快感觉到困倦，肚子上富有节奏的拍打令叶霖川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他眼皮子颤颤，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梦里多温暖……” 歌声慢慢停止，叶芽收回手，放轻动作凑到他跟前。确定叶霖川睡下后，叶芽蹑手蹑脚离开带门离开。 *** 日暮西沉，气温逐渐转凉。 叶霖川眼皮半抬，窗外花木被黄昏温柔笼罩，视线转动，墙壁上的时钟已快走到八的位置。 ――八点了。 八点…… 叶霖川环视周遭，。空荡荡的房间，橘红色的夕阳独自在角落沉睡，除了他外再无第二个人。 叶芽不在这里。 那小兔崽子故意把他骗睡着然后偷跑出去！ 叶霖川骤然清醒，打了个激灵从床上跃起，鞋子也没穿的冲向外面。 “叶芽――！” 他呼吸急促，慌忙寻找着那道娇小的身影。 “爸？” 叶霖川扭过头，对上叶清河不解的视线。 他一怔，这才注意到孩子们已经放学回家了。 “叶芽呢？” “芽芽又在发烧，刚才喂了点饭就哄她睡着了，你这么大声肯定会吵醒她的。”最后半句带着明显的抱怨。 叶霖川再次愣住。 不可思议看着那扇半敞开的房门。 她竟然没有偷偷跑出去？不可能吧？ 知父莫若子，叶清河瞬间看懂他眼底的怀疑，无奈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芽芽就在家，她特意让我们动作轻些，不要打扰到您休息。” 叶霖川神色恍惚。 “芽芽说你照顾她很辛苦，所以要好好睡觉。”想到妹妹说这话的表情，叶清河不禁笑了笑，“对了，芽芽让我把这个给您。”说着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画纸。 叶霖川眸色微闪，犹豫着接过。 那是一幅画。 画上的男人牵着四个小朋友，从那稚嫩的线条来看，四个小朋友分别是叶清河，叶子煜，还有沈昼和沈然，除了人，她还画了一只白猫和……雀？ 叶霖川对着那只停留在沈昼肩膀上的黑雀皱了下眉，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好爸爸资格证] 六个大字停留在最上方，叶霖川略微勾了下唇。 [gongxi叶雨川小朋友甬过考shi，你现在是合格的爸爸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霖川哼笑声，又在下面看到了四个人的签名，不同笔迹，分别出自四个孩子。 他又恍了下神。 叶清河声音中带着笑意：“芽芽缠着我们签名，说我们是准考官。” 叶霖川捏紧画纸不语。 “可是好奇怪呀，这上面没有芽芽，我问她为什么不画自己，她也不说。” 沈昼在后面催促着吃饭，叶清河匆匆收拾好桌上作业，拉着叶子煜和沈然去洗手间洗手。 “叔叔，吃饭了。” 叶霖川凝视着手上画纸，吐出口气，小心翼翼把画收好放在卧室抽屉里，同时掩去心底情绪，默然落坐。 叶芽晚上一直没从房间出来，到了夜里，病症突然严重，体温不降反升，直接烧到38度，同时而来的还有难捱的瘙痒感，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痒意时刻折磨着孩童脆弱的神经。 叶芽想挠，可是隔着手套挠不住。 身上很烫，像处于火海之中。 叶芽难受极了，趴在床上委屈的哭，哭的全身都是汗，头发湿哒哒黏在长满水痘的脸蛋上，模样可怜，看着人心尖儿揪痛。 叶霖川一遍一遍用冰毛巾给她敷额头，只是效果甚微，半天都不见起色。 她哭半天也累了，最后哭不出来，只剩小小的啜泣声。 “都是……都是我不听话，所以巫婆才惩罚我。”叶芽抽噎说着，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不乱跑了，巫婆……巫婆不要再来找芽芽了……” 刚说完，外面掀起一阵凉风。 叶芽吓得瞪大眼睛，汗毛倒立而起，她嘴唇哆嗦，翻身滚到叶霖川身上，揪开他身上睡衣，顺着衣摆钻了进去，把自己严严实实藏在里头，一动也不敢动。 071 衣服阻挡了视觉,却抵挡不了耳畔呼啸的风。 她闭着眼睛瑟瑟发抖，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幻想出巫婆可怕的脸，此时正站在窗外紧紧盯着她,说不定想趁人不注意就吃了她。 叶芽怕极了，恐惧中感觉到叶霖川皮肤凉凉的,有效缓解了发烧带来的灼热感。叶芽心血来潮，滚烫的脸蛋紧紧贴在了叶霖川胸口。 舒服~~ 叶芽脊梁放松，满足喟叹。 望着胸前那鼓起的一团,叶霖川无奈良久,道：“什么巫婆，哪来的巫婆，快出来。”他很想知道叶芽的脑袋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整天不是四叶草爸爸就是老巫婆，要不就是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不能想点阳间小孩能想的东西吗？ 叶芽焦灼不安的咬住嘴唇，脑袋贴得更紧一分：“……小人儿书上说的。” “啥？” “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巫婆诅咒……”身上又开始痒，她强忍着不去挠，暗自催眠自己，尽量忽视难耐感，哆嗦着嗓音说,“巫婆、巫婆特意来诅咒我，因为我偷偷的跑出去让哥哥担心。” 肯定是这样的。 巫婆知道芽芽不听话,所以连夜打飞机过来惩罚她。可是她都知错了，巫婆怎么还不放过她？还放鬼风吓唬妖。 呜。 她好命苦呀。 她是世界上最命苦的小妖怪。 叶芽兀自陷入悲伤中不可自拔，叶霖川嘴角抽动，想笑的同时又感觉心疼。 “阿弟,对不起……” 衣服里童音沉闷，叶霖川垂眼,拉开衣领向里面看去。 她的小脸埋在胸口，睫毛颤啊颤，抖啊抖，曲卷的黑发像羊毛，乱糟糟贴着他皮肤。 “我、我想明白啦。” 叶霖川顺着话问：“你想明白什么了？” “关心在意一个人不是只有夸赞；打屁股和挨骂可能也是。”叶芽说话时老气横秋，活像是看破凡尘的百岁老太太，“这可能就是老师说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网课老师教了叶芽很多东西，忘得多，记住的也多。 今天难受起来突然想起老师教的这句话和那天叶霖川揍时的表情，生气中有担忧，担忧中还有痛恨，很复杂的情绪，她当时没懂，现在才意会。 小孩转移话题的速度惹人猝不及防，叶霖川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跟着她节奏，低声说：“小朋友要有小朋友的样子，你看看这是小孩子说的话吗。”叶霖川强行把她从衣服里掏出来，“睡觉，明天就好了。” 叶芽不肯睡，又想往他衣服里头钻。 “芽奶奶，你在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叶霖川面目低沉，开始凶人。 叶芽委屈嘟了下嘴，缩在旁边不敢再往里头缩。 窗外月色静谧，房间里静悄悄的。 叶霖川再次用体温计给她量了□□温，温度降下去一点，看样子不用喝退烧药，他放松下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阿弟……”叶芽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又开始喊人。 “又怎么了？”叶霖川感觉生病的小孩比以往话多。 “你是不是不讨厌我啦？” 叶霖川静默。 叶芽翻了个身，灯光在她眼里打碎，让那双眼瞳像宝石般熠熠生辉，里面写满期待。 叶霖川心中微动，手掌轻柔小心地揉了揉那头蓬松的发丝，突然想起些事情，长臂探向床头柜，拉开抽屉把那张画取了出来。灯光映照下的画有可爱的童趣感，也有几分温馨。 “这是你下午画的？” 叶芽靠在叶霖川怀里，低低嗯了声。 “都是谁？” 叶芽有了力气，手指头指着最左边的小人儿说：“这是哥哥。”她慢慢移到旁边，一个接一个指认，“这是沈昼哥哥，这是阿弟，还有子煜哥哥和然然哥哥……” “这个呢，这是什么。”叶霖川点了点叶清河怀里的白猫咪，他不记得家里养过宠物，也不记得他们有喂过流浪猫。 “这是、这是哥哥的妈妈，再过几天妈妈就能回来啦。” 叶霖川蹙眉。 叶芽兴冲冲说：“芽芽答应过子煜，要让妈妈回来。” 她有四朵小叶子，每朵叶子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可是叶芽长着小脑袋，小脑袋装不了太大的愿望和梦想，只能把多出来的一个分给哥哥们。 “到时候，你们一家六口就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们？”叶霖川敏感捕捉到重点，垂眸看画，倏然发现叶芽并没有把自己算在里面，因为她……从不认为他们是家人。 这个念头深深触动叶霖川心脏深处。 说不清什么感觉，有震撼还有浓烈的酸楚，苦涩从胃部不住上涌。 叶霖川突然想到最开始，那时候的他强拉着她去实验室，说了过分的话，做了过分的事，而后抛之脑后，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又想起对小儿子的疏忽，对大儿子的重语，对叶芽一次次的言语攻击，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因为他们是小孩子，小孩子天真无邪，脑袋单纯没有太多心思，就算伤心了，只要回头哄哄就好，于是他仗着父亲的身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叶霖川一直以为是他在包容孩子，其实一直以来是孩子在包容他。 他们什么都懂，什么都记得，只是不说，只是怕他不堪。 他说叶芽不是他的孩子，她便记住了，自觉的把自己排除在外。 骤然顿悟的叶霖川心生出复杂，嘴唇翕动，竟不知说些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抵消不了曾经所造成的伤害。 “我们可以……可以在这里加一个小朋友。”叶霖川指着画上的自己，“你不是喜欢往这里面钻吗，可以加在这里。”说着点了点胸口。 叶芽慢慢眨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表情看起来呆呆的，不知道是困得还是太多难受。 “不喜欢吗？”叶霖川垂眸，“那……我不介意给芽芽奶奶当在爸爸。” “不行。”叶芽果断拒绝。 “为什么不行？” “因为阿弟已经给别人当爸爸了；芽芽也给别人当小孩了，所以不可以。”她要是叫其他男人爸爸，四叶草爸爸知道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绝对不可以让爸爸难过。 叶芽是世界上最有原则的小妖怪，一生只认一个爸爸。 她困了，贴紧叶霖川胳膊，昏沉沉闭上眼。 看着小姑娘那近在咫尺的睡颜，叶霖川莫名的……有点不舒坦。 他一个活人，竟然打不过她脑海里面虚构出来的那根草。 还他妈认草做父。 气。 还有点酸。 叶霖川合灯，怀着一股怨气进入睡眠。 ** 几天之后，叶芽身上的水泡总算开始结痂，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去学校上学；遗憾的是，叶芽错过了六一排练，不过刘老师很念叨她，特意说可以为叶芽加一个简单的角色，尽量让她有表演的机会。 叶霖川在微信上简单表达过感谢，转身去厨房给孩子们准备晚餐，顺便思考六一带他们去哪里玩。 正想着出神，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 “爸！你和芽芽上电视了！！” 叶霖川刚端起的锅差点砸了脚。 072 叶子煜的那嗓子让全家人放下手头工作围到电视机旁。 频道正在播放大热的真人秀节目《挑战不平凡》,这档综艺笑点与泪点齐飞，邀请的嘉宾都是圈内大咖，不娇柔做作的剧情设计吊打同类节目,更为它赢得高收视高口碑。 今天是收官之作，节目却出现了意外情况…… 电视机里,穿着白色小礼裙的三岁小团子晃着小脚坐在老寿星旁边，画面看起来普通温馨。 紧接镜头一转，她走上台,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了快板。 看到这一幕的叶霖川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们一群人着急上火满世界找人,这小兔崽子倒好，大鱼大肉吃着，吃完还有闲情逸致上台表演节目？？？ 站在他旁边的叶芽敏感觉察到男人气势有变,默不作声绕到沙发前面，小手小脚爬坐上去，身体向后一靠，来了一个标准的葛优瘫。 “芽芽你去参加节目啦！节目组有给你钱吗？有吗有吗有吗！”叶子煜眼睛发亮，拉着叶芽的小手臂不住问道。 看着大屏幕里耍快板耍的风生水起的小姑娘，叶子煜心中涌出难言的自豪，“昨天我和胖子他们说芽芽会打快板,可是他们都不信，这次他们肯定就信了！！” 叶子煜在家虎,去学校就变成了小猫，安安静静不敢主动找人搭话。胖子是他的同桌，也是唯一的好朋友，为人仗义,偷吃辣条的时候都会分给他一根，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说他是首富的儿子,胖子说“没听说我爹还有个儿子。” 他又说有个妹妹很可爱还会打快板，胖子说“德云社不收三岁幼童。” 他还说妹妹去拍照片当模特养家，胖子反驳“雇佣童工犯法。” 总之不管他说什么，胖子的态度都是不听不信你扯犊子。 叶子煜觉得胖子是杠精转世，所以体重才那么重，明儿他就用这节目去打脸去，看他有什么话可以说。 竹板声声响，奶音甜滋滋。 叶子煜听得欢快极了，顺便坐在叶芽身旁嗑起了瓜子，可是下一秒，叶子煜就不欢乐了。 后期剪辑了一段等待过程，直接跳转到叶霖川出现。镜头里的男人脚踏月色，带着满身煞气而来，他面色阴沉，气势汹汹向叶芽走去，短暂交谈后，拽着叶芽打了她的屁股，凶相毕露。 “爸，你打芽芽啦？”叶子煜不可置信看着父亲。 印象中父亲脾气不好也没有什么耐性，但绝对不会对孩子动手，上次把他重要的合同撕毁也只是口头教育几句，这还是叶子煜第一次看父亲大发雷霆。 晃动的画面里叶芽哭着逃窜，背景里有鹅叫声也有笑声，一片混乱。 “爸，你怎么能打芽芽呢，你这是家暴！”叶子煜一本正经教训，“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是呀是呀，芽芽还时小宝宝呢，叔叔要是打坏了，芽芽就不聪明了。”沈然跟着帮腔，说完继续安静看电视。 叶霖川哑口无言。 他当时急火攻心并不觉得下手多重，现在冷静下来再看情景回放，似乎打得―― 不够狠！ 这小兔崽子背着大人跑几公里外的地方，还不知悔改，振振有词，就应该好好揍一顿才能让她长记性！ “芽芽，屁股痛不痛？”叶子煜很是心疼，“哥哥帮你吹吹。” 还没等叶芽说话，叶霖川照着叶子煜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厉声教训：“叶子煜，以后说话注意分寸，男女有别，懂吗？”说完狠狠白了儿子一眼，去厨房继续做饭。 叶子煜捂着被打的脑门委屈一瘪嘴，凑到叶芽旁边：“那你帮哥哥吹吹……” 叶芽轻飘飘瞅了眼，又轻飘飘看向电视。 节目快要结尾，导演在最后放了一条长达十五分钟的彩蛋，他在彩蛋里解释了叶芽的出现只是巧合，并且特意叮嘱家长要好好看着孩子，随即便是粉丝们的采访。 “我们闪婚啦！” 第一对出现的素人情侣面向镜头，男人很凶，女生在小鸟依人偎在男人怀里，笑得甜蜜。 叶芽觉得这两人很是眼熟，咬着手指头认真想了想，眼睛亮起：“是让我搭车的姐姐~” 认出人后，她看的格外专注。 “我们之所以能在一起，还要感谢小叶芽，如果不是小叶芽意外上了我们的车，我们也不会相识。”女生看着镜头对叶芽说，“不过以后不能再偷偷跑掉了哦，乱走的话爸爸妈妈都会担心的。” “我知道啦！我以后不会乱走，不会让哥哥担心。”叶芽站到电视机前，仰起头认真和电视里的小姐姐对话。 女生肩头蝴蝶盘旋，最后缓缓化成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女孩子有了更虔诚的守护者，她的守护灵完成了使命。 “姐姐你以后要幸福呀！”她抱住电视，超大声的祝福着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姐姐。 ** 叶霖川和叶芽只在节目出现了十分钟不到，却为节目增加了无数热度，当天收视率再创新高，叶芽和叶霖川成为搜索次数最多的名字，火热程度赶超流量明星。 同时，叶芽被鹅啄，叶霖川揍女，叶芽打快板，叶芽离家出走这几个词条霸占热搜榜前十，节目组趁热打铁，贴心的将叶芽被鹅追的那一段剪辑出来发布在网上，顺便还艾特了叶霖川。 [挑战不平凡v：@叶霖川，叶总痛下打手是为何？三岁萌宝如何离家？欢迎大家登录官网观看全集，最后小凡提醒：小朋友们不可以乱跑哦。] [不可以自卖自夸：我一直鹅鹅鹅的笑哈哈哈哈哈，芽芽到底是什么小宝贝。] [菊花塞黄瓜：一人血书求叶总送芽芽出道，反正您也快破产了，不如让女儿卖艺养家。] [守护最好的小绿芽：大家好，我们是叶芽官方后援团，欢迎大家关注。] [叶霖川走失的老婆：老公，不准打我女儿！] [叶芽芽正牌妈妈：楼上吃了几颗花生米啊？醉成这样？] …… 评论成千增长，叶霖川收到艾特无数，最开始的那几条热门看的叶霖川心头作哽。 什么叫快破产了不如让女儿卖艺养家？ 敢情他是现代杨白劳靠女还债呗？ 还守护最好的小绿芽…… 小小年纪要什么粉丝团，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有那么多喜欢，不得嚣张到横着走！ 还有这些私信―― [龙城富豪女：重金求子，成功怀孕给500万，男胎再加五百万，女孩加三百万，叶先生要考虑下吗？（亲）] 叶霖川回复：[男女平等，请不要差别待遇。] 拉黑。 [遍地飘零，重金求1：约？] [叶霖川：滚。] 拉黑。 [吴彦祖：那个……娃娃亲感兴趣吗？我儿子挺帅的，彩礼好商量。] [叶霖川：我儿子也挺帅的，感兴趣吗？] 暴躁拉黑，再一次关闭私信。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些人在叶霖川微博下面发表看法，认为他不应该打孩子，最后直接上升到家暴层面，叶霖川懒得搭理他们，匆匆洗漱好哄小孩睡觉。 叶芽身上的水痘已经结疤，有的脱落，有的却依旧顽抗的长在脸上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因此叶芽认为老巫婆还在暗中观察，在这些疤没消退完全之前，她都不肯一个人睡。 叶霖川自觉铺好床，把发光兔子摆在最中间的位置，准备好故事书，完事齐全后，转身去客厅外找叶芽。 “过来睡觉。” 叶芽坐在地上摆弄着拼图，听到声音仰起头来，静静凝视他两眼后，从地上做起来跟着回屋。 叶霖川很是满意她的听话懂事，走前冲坐在沙发上叶子煜轻语：“就算明天是休息日也要早睡，不是说卷子要家长签字吗，待会儿你拿到我房间。” 叶子煜敷衍性的喔了声，低着头继续用手机给同学发信息。 “别玩太久。” “知道啦。”叶子煜合上手机，老实回屋拿卷子。 叶霖川收回目光，修长指骨轻轻捏了捏酸痛的肩颈，步伐懒散地向卧室走去，可是刚一开门，就与抱着兔子出来的叶芽撞在一起。 叶芽左手抱兔子，右手拿故事书，头上还戴着那顶发着蓝光的猫咪睡帽。 全副武装，像是要搬家。 叶霖川愣了愣，不禁问道：“你要一个人睡？”不能吧，她现在午睡都要大人陪着，上个厕所都要人跟着，生怕老巫婆把她抓取走吃掉，整个人黏糊的和牛皮糖似的，更别提今夜电闪雷鸣。 叶芽抱紧小兔子说：“我要和哥哥睡。” “嗯？” “哥哥明天不上学，芽芽要和哥哥睡。”叶芽不想耽误时间，绕过叶霖川哒哒跑到叶清河房里，步伐干脆，没有片刻停滞。 叶霖川呆呆望着那道从视线远离的小胖团子，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呆站半晌后，闷闷不乐合上房门。 叶清河和叶子煜住一个房间，自然没有原来的房间大，两张床并挨着，中间隔了张书桌，书桌两人共用，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叶清河个人使用，上面的书一摞挨着一摞，笔记整齐堆叠在一起。 床不算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叶芽翻身上床，膝上放着故事书，眼巴巴瞅着书桌前做笔记的叶清河。 女孩眼神炽热迫切，令叶清河想忽视都难。 “还有一道题，等哥哥做完就来哄你睡觉。”这道题是重点题，有些难度，叶清河算半天解不开，眉头紧紧皱着。 叶芽不满鼓腮，瓮声瓮气：“那道题说不想被哥哥做完……” 叶清河看过去。 小丫头一本正经：“它说想多陪哥哥一段时间。” 噗。 叶清河笑了，因学习而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合上书本，简单收拾了下桌面，起身上床，刚躺上去，叶芽便滚到了少年怀里，兀自找到快舒服地儿，把故事书凑到他面前，等着听故事。 叶清河翻开一页，开从开头开始讲：“在很久很久以前……” 少年有着干净的嗓音和温柔的声线，任何故事从他嘴里出来都成为动人的催眠曲。叶芽听着听着开始犯困，靠在叶清河身上沉沉睡过去。 “从此后，他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叶清河合上故事书，小心翼翼把胳膊从她脑袋下面抽了出来，刚要闭灯，房门咯吱响了一下，一双眼透过缝隙穿透而入，鬼鬼祟祟活像是做贼。 叶清河沉默许久，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按耐不住开口：“爸，您有事？” 被抓包的叶霖川低头轻咳已掩尴尬，“没事。” “那您来是？”叶清河看着身旁熟睡的妹妹，了然于心，笑了笑没有拆穿，说，“芽芽不会吵到我，爸爸您可以放心。” 叶霖川脸色微变，硬凹淡定：“那就好，不打扰到你就好，毕竟你身体不好。” “嗯，爸您可以回去睡了，要是把芽芽吵醒，我还要哄呢。” 叶霖川抿唇，关上房门郁郁离去。 臭小子得瑟个什么劲儿，搞得他很想哄那个兔崽子睡觉一样。 呸。 鬼才稀罕。 073 夜雨之后是晴天,泥土腥气混合着清新草木香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入。 从长水痘到现在，叶芽一直闭门不出，她趴在窗户上,满是艳羡地看着外面和家长散步的小朋友们。 [你生病好了吗？]窗外的树木随着微风摇曳，和善和她打着招呼,[要出来和我们玩吗？] 叶芽轻轻抠了抠手上还没退却的痂痕，扭头朝叶霖川所在方向看了眼。 摇摇头，颇为失落道：“阿弟不让我出去……” 小树苗不甚理解：[可你不是一家之主么？为什么要听那个人类的话。] 不问还好,一问叶芽心头涌出万千难过。 幽幽叹息,说：[唉，早就易主啦。] 属于芽芽的江山早就亡了，从她被打屁屁那天就亡了,现在这天下是姓阿叫弟的。 叶芽双手托腮，摇晃小脚，[不过我周一就可以去上学了。】阿弟先前问过医生，医生说水痘结痂是痊愈的表现，只要静静等它自己脱落就好，不妨碍上学，所以阿弟同意她去幼儿园,刘老师也说会为她安排下周六一表演的机会。 想到可以马上出门，叶芽开心地摇头晃脑。 “芽芽,要和哥哥出去玩吗？” 正和小树说着话，叶子煜冲撞过来。 叶芽眨巴着眼睛，断然拒绝：“不可以，芽芽不可以再出去,老巫婆还在看着我呢。”说着一阵凉风吹入，吓得叶芽打了个寒战,闭上扑进叶子煜怀里，脑袋埋在他胸口，瑟瑟抖动。 叶子煜莫名其妙的，安慰：“我爸说出境要办理很多手续，飞机票也很贵，巫婆不会为了你大老远找来的，你可以放心。” “她……她是偷渡来的！”叶芽听不进去话，她这几天表现好，所以老巫婆不让她继续痒痒，要是表现不好，老巫婆肯定还会找来的。 呜。 想想就害怕。 叶子煜撇了下嘴，问：“那爸爸同意是不是就成了？” 叶芽点头。 “成，那我去问问爸。”叶子煜牵着手跑到正在工作的叶霖川跟前，腹部蓄力，大吼一声：“爸――！！” 叶霖川手一抖，耳朵嗡地一声响。 “我没聋！！” “我可以带芽芽去散步吗？你看看她都在家憋成了鹌鹑。” 叶芽茫然歪头：“鹌鹑是什么意思？” 叶子煜面不改色解释着：“就是你胖了。” 胖了？ 叶芽低头，小手捏了捏肚子上软绵绵的肉肉。 叶霖川看了看两个小朋友，又看了看窗外湛蓝的天空，心想小朋友一直待在家里的确不好，何况医生也说可以去上学，现在去吸收吸收空气也没什么。 “去吧，只能在小区里面，不可以乱走。” 叶子煜眉间一喜，跑回屋帮叶芽取出了帽子。 他那过分愉悦的表情让叶霖川属实不安，不放心说：“还是叫你哥他们回来吧，你一个人……” “不用我哥！！”叶子煜着急打断，“我哥是考清北的人，爸你不要打扰人家学习。” 叶清河和沈昼上午就去了图书馆，沈然也跟着凑热闹。但叶子煜知道，他不是为了学习，而是馋图书馆旁边冷饮店例的冰棍。 叶霖川觉得有理，干脆放人。 叶子煜给叶芽把帽子戴上，牵着她出门。 昨夜才下过一场夏雨，脚下的石砖还没有完全干，旁边沐浴过雨露的叶子绿而剔透，在温柔的阳光下尽情舒展枝丫。 叶芽的小手被叶子煜紧紧牵着，她迈着小短腿费力跟随着叶子煜步伐，走半天觉得有些不对劲，仰头便问：“哥哥，阿弟说我们只能在小区，不可以乱走。” “是啊，是说了。” 叶芽：“那我们都出小区了。” 不多不少，刚好走出大门一步。 叶子煜：“他是说不能出小区，可是没说我们不能出小区，他有说叶芽和叶子煜不能出小区吗？” 叶芽认真回想叶霖川之前说过的话，好像是没说过…… 她仍有些局促，唯唯诺诺，“那、那……” “没事啦，我们就去对面公园，四舍五入那个小公园还算是我们小区的呢。” 公园在马路对面，平常钱大婶就在那里和老姐妹们跳广场舞，有时候叶霖川也会在那里跑步锻炼，四舍五入的确算是他们小区。 犹豫之中，叶芽就被叶子煜领进公园。 十点多的公园依旧热闹，有散步的老人，也有推着婴儿车出来的妈妈，还有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 叶子煜长得浓眉大眼，即使年纪小，也能看出日后的意气风发。 妈妈们对他还有旁边的叶芽频频侧目，叶子煜已经不像原来那样惧怕视线，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带着叶芽进入凉亭。 “胖子！你看我带谁来了！！”叶子煜对着前头一声吆喝。 叶芽这才注意到凉亭有很多人，都是六七岁的小学生，为首的男孩子又胖又高，比同龄人结实许多。她有些不习惯，不由自主躲到叶子煜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好奇打量着。 叶子煜也没想到同桌会带这么多人过来，眼睛瞪大：“你、你你你你怎么叫来这么多人？！” 胖子是《挑战不平凡》的忠实粉丝，昨天他在企鹅上联系胖子，特别说明最后出场被揍的嘉宾是他妹妹，胖子表示“真的吗？我不信。”，被挑衅的叶子煜一气之下与之约定凉亭相见，当面对峙。 但是…… 但是没说带这么多人啊！ 叶子煜一眼扫去发现都是同班的人，也有隔壁班的，但都不熟。 他顿时怂了，因为紧张的心开始狂跳，脸蛋被憋地通红。 “难不成你妹妹见不得人？”胖子说，“叶子煜你脸红什么呀，娘们兮兮的。” “你才娘们，你才见不得人！”叶子煜拉出叶芽，把她头顶小黄帽取下，像展示宝藏般的炫耀，“看，这是我全世界最可爱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妹妹。” 他那全世界最可爱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妹妹乖顺站着，痂痕随意分布在脸上，看着有些吓人。 胖子把她和电视里的人对比好久，勉强辨认出身份来。 “你妹脸怎么了？” “芽芽起水痘了，不过快好啦，不会再传染人，你们可以放心。”叶子煜害怕妹妹被排斥，急忙加上最后一句。 胖子若有所思，嘴里嘀咕：“芽芽……水痘……豆芽……菜？” 噗嗤――！ 说完自己乐了起来。 叶子煜愣怔，怒在眉梢，生气大吼：“你才豆芽呢！不准叫我妹妹豆芽！” 其他小朋友也围在叶芽跟在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眼神中有好奇也有探究。 胖子上前一步，撑着膝盖弯腰问：“你真会打快板啊？” “让你妹打一个给我们听听呗。” “就是就是，我还没听过小孩打快板吗。” “……” 一群人怂恿着叶芽上台表演。 她困扰的鼻子皱了皱，不由自主看向旁边的哥哥。 “表演就表演，芽芽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世面。”他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掏出偷拿出的竹板放到叶芽小手上，推着她站到最前头，催促，“来，芽芽给他们露一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着不加掩饰的得意自豪。 再看旁边孩子们的眼神，也是同样的期待。 “好吧。”叶芽不忍心打击叶子煜脆弱的小心灵，站直身体，呱嗒呱嗒为一群小朋友表演起了竹板。 竹板声清脆回荡在小公园里，她童音稚嫩，隐约带着点天津腔，和电视机里的表现的如出一辙，看的小朋友们惊呆了眼睛。 “哇！真的会打竹板哎！” “你妹妹好像相声演员！！” “真的真的！好像相声演员！”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喜欢新鲜事儿，以往在家看的都是动画片，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表演这种乐器。他们越看越来劲，围在叶芽跟前，站的站，坐的坐，有的直接蹲在了地上。 一曲结束，叶芽收起快板，看向叶子煜，“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他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叶芽害怕太晚回去阿弟会生气，然后又打她屁股。打屁股倒好说，更害怕老巫婆发怒。这样想着，脸上水痘开始痒痒，她不住揪扯着快板上的红绸，以此遏制住想要挠脸的欲望。 “再来一首。”胖子听得起劲儿，他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一块钱丢到叶子煜手上的帽子里，“我给你钱。” “我也有钱，再让我们听一会！” “就是就是，再听一会儿！” 其他小朋友跟着起哄，接二连三往小黄帽里丢散钱，有一块的，有五毛的，大额还有五块的。 “小朋友可以点歌吗？”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把十块钱丢进帽子，“给爷爷来一首《报菜名》” 叶子煜对着帽子里接二连三丢过来的钱傻眼，回头一看，凉亭外面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观众，有人认出了叶芽，高举着手机不断拍。 叶子煜预感不妙，抓出钱挨个还回去，背上叶芽冲出人群，不顾胖子的吼叫一路狂奔回家。 人是跑了，视频却被好事的路人发布到了网上，开始是说小朋友打快板可爱；紧接着有人发出老爷爷往帽子里丢钱的视频，且配上凄凉的背景音乐和注释，大意是小孩子父母双亡，只能公园卖艺讨生活；随即有人打脸，指出打快板的孩子是当火的小网红叶芽，对方匆匆删除视频，没做任何解释。 然而这事还没有完。 营销号将两个视频结合重发，文案写着――[昔日首富负债累累，三岁幺女街边卖艺，可悲可叹。] 文案劲爆，噱头也有，营销号的水军顺势加上话题，轻轻松松登上当日热搜榜，位置紧挨着叶芽离家出走。 [你是小猪猪：#富豪之女带病卖艺#，初见这个话题是懵的，进来一看又懵了。] [小宝贝呀：#富豪之女带病卖艺#，太可怜了芽芽！我的芽芽怎么这样！脸上怎么成那样了！] [小心肝：所以之前芽芽离家出走不是为了好玩，是去表演节目赚钱去了？？] [锦橙特别想更新：！！！前面的你干嘛给我发刀子！] [夜雨微微凉：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啊！芽芽想去赚钱给爸爸还债，所以才偷偷离家，叶总知道后很生气就打了芽芽，芽芽现在又生病出来打竹板，想必家里很苦难了……想想资产查封，又欠债那么多，叶总还带那么多孩子…惨…] [西瓜的猫：#叶氏企业让叶霖川复职##龙城银行撤销诉讼#，现在想想分明是有人搞叶总，@叶氏企业，让叶总复职！！！] [路人甲：等等！你们是不是脑补太多了，我觉得就是小朋友单纯在玩儿呀！我们都是成年人理智一点！不要被营销号带节奏！] [找书太难了：前面你有没有同情心！你会让你们家孩子生着病出去打快板吗？你们家孩子玩还会要钱吗？你没爱心！] “……” 事情在短时间内发酵膨胀，等晚上叶霖川有空刷微博时，收获一票的安慰和请你坚强，就连童心之家都私信发来信息，说有很多人给芽芽送了礼物，周一会快递过去。 什么东西？ 叶霖川一头雾水。 他就小半天不在，怎么就感觉世界变了样。 怀着求知欲，叶霖川点开了粉丝艾特他的一条视频。 视频做了雪花特效，配了二泉映月，凄凄惨惨中，满脸水痘刚结痂的小姑娘对着一群人打快板，慢慢吞吞唱着自编的小曲儿：“你们让我唱，那就唱一唱；说小叶子没了家……” 二泉映月搭配着快板曲调，竟有种风雨飘摇的寂寥之感。 他又看向旁边收钱的叶子煜，心头重重一跳。 [守护最好的小绿芽：心疼死了，老母亲落泪，@叶氏企业，请问你们有什么资格让叶总停职？] [芽芽的妈妈粉：一想到我女儿现在正在饿肚子，我的心就好痛。] [芽芽爸爸粉：我可怜的芽啊，我命苦的芽啊。] 叶霖川又往下翻了翻―― “……叶总请坚强！” “……我是x牌的代理，有意想请叶芽代言！” “……叶总你不要放弃！” “……” 不行了，血压上来了，再看下去要心肌梗塞。 他放下手机靠着椅背，心跳突突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好半天缓过劲在，叶霖川深吸一口气，怒吼：“叶子煜！叶芽！你们给我出来！！”今天不处理这俩个小兔崽子，迟早翻天！ 叶霖川怒不可遏，让躲在卧室里的叶芽和叶子煜齐齐打了个冷战。 两人面面相觑，默契起身向桌子下面钻，地儿有些小，藏两个人很费力，叶芽左右环视一圈，开门准备向沈昼的房间跑，叶清河和沈然也都在那个房间学习。 结果刚开门，叶芽就被叶霖川像抓小鸡一样的抓了起来。 双脚驶离地面，身体被叶霖川高举过头顶，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叶芽眼前眩晕，怕到哼唧出来。 “我问你，你今天和叶子煜干嘛去了？” “我没有……我没有和哥哥去对面公园，也没有打快板，呜……”她哭丧着小脸，“真的真的，我可听话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离开小区。” “喔。”叶霖川面无表情，“这么说你和哥哥去对面公园打快板，还和别人收钱了？” “……” 漫长的沉默。 叶芽湿漉漉地眼睛盯着他，不吭声。 叶霖川看向紧闭的房门，锐声命令：“叶子煜，你再不出来我数数了，一……” 刚数一个数，叶子煜便连滚带爬跑了出来，老实站在他面前装乖巧。 “你们俩个那边站着去。” 叶霖川把叶芽放到墙角，扣住她肩膀翻了个身，随手拿起一本书放在她头顶；接着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叶子煜。 他凶道：“站直，好好反省。” 叶芽委屈，张嘴就要喊哥哥来帮忙。 看出她意图的叶霖川冷冷一笑：“你要是想让你哥陪你罚站，那你就叫。” 叶芽瞬间闭嘴，两张唇瓣可怜兮兮抿紧在一起，脑袋上的书压住了小叶子，惹得叶子不满地左右摇动。 她眼珠向下看着脚尖，不住长呼短叹，哀愁的像个大人。 “可是、可是我没有主动出去，是子煜哥哥带的我，你不应该惩罚我。”叶芽不服气，绞尽脑汁为自己辩护。 叶霖川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电脑屏幕，眉眼淡淡没有任何表示。 “啊呀爸，我头疼、不行了我头好疼！”叶子煜痛苦地哼唧两声，身体慢慢委下。 叶霖川懒懒掀了下眼皮，轻嗤：“今天刚和你的心理医生通过话，他说你恢复的很好，不需要再用药物控制了。” 叶子煜身体好转是搬到这里来唯一发生的好事情，他现在每天都能做个好梦，可自主控制情绪，也不会被焦灼困扰。 医生说只要维持现状，他很快就能康复。 叶子煜见糊弄不过父亲，蔫蔫起身，继续顶着书罚站。 时间流逝，两个小孩站得脖子发酸，一道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骤然打破寂静。 “喂。”叶霖川撇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一旁接听。 叶芽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趁机拿下书，蹑手蹑脚走到叶霖川身后，探长脖子偷听着讲话。 “叶总！！！！！！！” 手机没有开免提，何助理高亢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让后面的叶芽都听得一清二楚。 叶霖川觉得吵闹，默默将手机拿远。 何助理情绪激动：“好消息，龙城银行决定撤销诉讼与您私下协商。” 叶霖川一怔。 “这么突然？” “我的朋友刚好在龙城银行工作，他今天偷偷告诉我的。”何助理兴奋道，“银行为此还开了个会议，最后同意与您协商解决。” 叶霖川听懵了。 “好像是看了芽芽的视频，加上你们父女网上热度高，银行估计也是为了刷路人缘，留个宽宏大量的好影响，所以才撤销诉讼。一方面讨好大众，一方面让你欠个人情。” 叶霖川如今的公众形象很好，加上有叶芽为他刷好感，热度比在位时还要高，银行没道理不卖这个人情。日后若叶霖川复职，方便两家合作；就算回不了原来位置，对银行本身也没有任何损失，还能讨个好口碑。 “没意外的话，对方明后天就会与您约谈，签订和解协议。” 叶霖川静默着没有说话，毕竟这事对他来说太过不可思议，只能说舆论影响是巨大的。 “还有……”何助理声音压低不少，“您之前的预感是对的，赵总的确不对劲。” “嗯？” “我昨晚上看到赵总和华城企业的人碰面了，因为太突然，我也没有拍到照片。” 华城企业和叶氏集团属于竞争关系，当时叶霖川从对方手上抢了标，后来的事就变得诡异起来。 现在叶霖川合理怀疑赵家明是那个里应外合的内鬼。 “我现在不在公司，你又一直替我工作，赵家明连同其他人一定会排挤你，直到你离开为止。”叶霖川顿了下，“我们处于困难时期，我希望你可以忍耐到我回去。” 他难得这样关心下属，何助理不太习惯，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对了，一会儿把你多余的账户发我一个。”龙城银行最多延长五个月的还款期，他要尽快还清银行债务，为自己减轻负担，还要想办法说服其他公司撤诉，只要解除冻结的资产，一切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何助理没有嗦，直接发给他账户与密码。 他合上手机，缓缓转身。 叶芽还没来得及跑，拿着书僵硬在原地，与他大眼瞪小眼。 叶霖川眉一挑，笑了。 叶芽缩了缩脖子，慢吞吞转过身蹲在地上，主动朝他撅起了屁股。 叶霖川对着那圆滚滚的腚陷入沉思。 随即喊：“叶子煜，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赶小儿子离开，叶霖川抱起叶芽坐到沙发上，眉眼较为温和。 叶芽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妈妈说过，当一个对你不好的人突然对你好时，不是要害你就是要和你借钱。 阿弟不会害她，那么就是…… “我的钱是给哥哥花的。” 叶芽眼睛大大的，开口便阻断了叶霖川后路。 叶霖川呼吸一窒，深邃的双眸幽沉沉看着她。 许明义知道他们资金困难，于是今天就把签约费用打了过来，加上原来攒下的共有七位数。 叶霖川决定把这笔钱的一半投入到股市与基金里，这是最速成的赚钱方法。 “芽芽奶奶…”叶霖川凑近，捧起叶芽软绵绵的小脸蛋，一改先前凶恶，语气称得上温柔，“只要你借钱给我，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 小孩子对这种承诺没有丝毫抵抗力。 她果然中招，思考半晌，小心翼翼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叶霖川语气坚定：“什么都可以，你要星星我都可以去给你摘。” 叶芽不要星星，星星是天空的。 她咬着下唇，眸光水亮：“我想吃雪糕。” 叶霖川面无表情：“不行。”两个字没带犹豫的。 叶芽肩膀耷拉下，小表情慢慢没有了先前的光泽，眼神里满是失望暗淡。 她就知道，大人的什么都答应，不会包括吃雪糕。 074 叶芽是个大方的宝宝,就算吃不到雪糕，也愿意把自己赚来的一部分钱分给叶霖川，以前是他照顾她的吃喝,现在该偿还回去，这样才显得公平。 得到叶芽同意后,叶霖川便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没说一句话，视线专注停留在屏幕上头。 叶芽往过靠了靠，上面全部都是她看不懂的数值曲线,忽高忽低,没有一点乐趣。 “你在干嘛？”老师说了，不懂就要问。 叶霖川指尖停留在键盘上，淡淡说了四个字：“炒股,赚钱。”目前股市行情还不错，他决定先用何助理的账户小投一笔试试水，叶霖川鼠标移动，看中了其中一只股票。 叶芽眨着眼睛，小手指向下面说：“选这个。” 叶霖川顺着指尖看去，这家很稳定，不会跌太狠但也涨不了多少,远没有他看中的那两家回报率高，不过也可以试试,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 “好了，你要睡觉了，明天不是还要去幼儿园吗？”叶霖川合上笔记本，抱起叶芽向卧室走去。 “我要和哥哥睡。”叶清河的声音比叶霖川好听,讲起故事很温柔，还会拍拍她,叶芽最喜欢哥哥拍拍她。 “哥哥明天还要上学，你不要打扰人家。” 望着愈来愈远的房门，叶芽遗憾地撇下了唇角，不情不愿趴在了叶霖川肩头。 老父亲抱着芽形抱枕，心里可不是一般的美。 *** 周一。 叶芽和沈然一起去了幼儿园。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幼儿园了，进班级时明显感觉到其他小朋友们的目光不一样，他们都盯着叶芽脸上的结痂看，目光有好奇的打量也有不加掩饰的排斥。 “芽芽坐过去吧，我们马上要上课啦。”刘老师温柔牵住叶芽的手，拎着她坐到桌位上。 她摘下书包挂在椅子后头，很是乖巧整理着书本。 坐在一旁的甜甜看了看叶芽脸上的痂，又看了看小手上残留的印子，高高举起手：“老师，我不要和叶芽芽坐！！” 甜甜叫声很大，叶芽停下手上动作，不由望过去。 小女孩神色间带着极为明显的厌恶，说：“我妈妈说水痘会传染，我不要和叶芽芽坐，她会传染给我，让我变丑的。” 甜甜特意加重丑那个字。 叶芽倏然瞪大眼眸，幼小的心灵遭受到巨大创伤，这段日子来从没有人说过她丑，难道、难道老巫婆诅咒加重，让她变丑了？ 叶芽手忙脚乱从书包里翻出小镜子，认认真真打量起自己来。 今天沈昼哥哥给她扎了两个漂亮的丸子头，微微长长的刘海拍蓬松随意贴在额头，左边脸颊有黑色的印子，右边也有几个快脱落的痂，她不敢碰，任由它们挂在上面。 她变丑了吗？ 叶芽自我怀疑。 有一人就有二，甜甜说完没多久，坐在后面的小胖子也把桌子往后拉了拉，咬字不清的说：“我……我妈妈也让我离叶芽芽远一些。” 家长们都知道叶芽长了水痘，在家时特意告知自家孩子尽量和叶芽保持距离，免得没好利落给传染上。 还有些小朋友不太懂什么意思，但也拉开了椅子，单纯为了跟风。 叶芽前后左右的位置一下子都空了去。 “小朋友，芽芽水痘已经好了，不会传染，你们快坐好！不然老师要生气啦！” 班级里的几位老师匆忙摆好桌椅，但不管怎么劝，他们就是不乐意和叶芽挨在一块，有的不讲理地竟哭了起来，场面再次混乱成一团。 看着眼前闹闹嚷嚷的同学，叶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强压着难过，抬手拉了拉刘老师袖子，仰头说：“老师，芽芽可以自己坐。” 刘老师愣了下。 叶芽收拾起书本到背包，费力扯着小凳子到教室角落，乖乖巧巧说：“我坐在这里，不和他们坐。” 刘老师看着有些难受，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班级秩序要维持。 距离六一还剩一周不到的时间，这段日子刘老师加班加点帮小朋友们排练六一要表演的节目，绘画课和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都改成了排练，叶芽因为生病错过这次活动，小朋友们练习舞蹈时她静静坐在后角落看着，孤孤单单像是被抛弃的小松鼠。 刘老师自然不能差别对待，总要让叶芽一起上台表演，问题就是现在让她加入排练已经来不及了，再者临时加人会打乱原本节奏，到时候所有小朋友可能都会乱套。 左右为难中，生活老师提议：“不是还有一个角色，可以让叶芽芽演。” 刘老师摇头：“那是个反面角色，其他小朋友都不要，现在给芽芽太不公平。” 生活老师觉得也是，便没再说话。 他们排练的节目是歌舞《花精灵》，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巫婆破坏了花精灵生活的地方，精灵们出面打败巫婆，欢声笑语中结束表演。由于小朋友们都想穿漂亮的衣服演精灵，没人愿意演巫婆，所以老师们决定取消巫婆这个角色，反正巫婆只在开头有一段无关重要的表演，要不要都不影响。 “让叶芽芽演巫婆！！！” 后方小朋友们显然也想到了，围在叶芽身旁起哄。 “巫婆巫婆演巫婆！！” 话本里的巫婆脸上长满麻子，与叶芽本人非常契合，他们正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不住怂恿着。 “好了好了，小朋友们不要闹了！”李老师害怕场面失控，急忙叫停他们的行为，弯腰抱起叶芽说，“芽芽生病刚刚好，你们不可以这样欺负她，知道吗？” 孩子们纷纷对视一眼，跑去继续排练。 刘老师松了口气，抱着叶芽坐下，温柔细语：“没关系，老师可以让我们芽芽单独表演，芽芽有会的特长吗？要不打竹板吧，你竹板不是打的很好。”她自然看到了叶芽网络上的表现，当别人问起这是不是你学生时，心中涌出难言的自豪。 叶芽不说话，像洋娃娃般卷翘的睫毛低垂，模样安静。 刘老师以为她伤心，态度更软：“芽芽不喜欢呀？那你告诉老师，你想表演什么。” 刘老师话音刚落，叶芽迅速接话：“老巫婆。” 刘老师一噎。 她很认真，眼里没半点玩笑。 刘老师定定神说：“芽芽不用在意小朋友的话，等六一那天你脸就好了，一点都不丑。” “可是我想演老巫婆。” “嗳？” 叶芽郑重其事道：“芽芽要和别人不一样。” 妈妈说了，山鸡群的凤凰是最显眼的，反之凤凰群里的山鸡也最显眼，只要有自己的特点，不管你是山鸡里的凤凰还是凤凰里的山鸡都会成为焦点。 芽芽不要平庸，要焦点。 所以芽芽不要和他们演一样的角色，要剑走偏锋演巫婆。 刘老师又是一噎，竟无法反驳。 “那就这样说定啦，演巫婆！”那定主意的叶芽骤然心情愉悦，从老师怀里跳下去回到自己座位。 “……” 谁和你说定了！ 刘老师再一次感觉心累。 很快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操场上有不少玩耍的小朋友，班级里的小朋友嫌弃叶芽变样，都不乐意和她玩。 她跑到操场环视一圈，很快在滑滑梯上寻找到夏晴，她明显也注意到了叶芽，眼睛一亮，迅速滑下来跑到叶芽跟前。 “芽芽，你病好了么？” 从那天宴会结束，两个人一直没见面，因为那件事，夏晴被妈妈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得知叶芽生病，她很想来看看，但是妈妈说会传染，不肯带她过去，于是只能从沈然口中打听叶芽的每日情况。 “医生叔叔说好了，可是甜甜他们不相信，还不和我玩儿。”叶芽害怕夏晴也排斥她，小手死死捂着脸，只露出双圆溜溜，湿润润的鹿儿眼，“夏晴姐姐你会嫌弃我吗？” 夏晴歪歪头，“芽芽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变丑了……”她很泄气，小奶音没有原来的满满活力。 夏晴上前拉开她脸上的小手，弯腰紧盯着她脸上那几颗结痂的痘痘，随即笑了，“星星都觉得芽芽好看，特意从天上跑到了芽芽脸上，芽芽不丑。” “真的吗？” “真的！”夏晴生怕叶芽不相信自己，微微提高音量，她眼珠子转动，灵机一动跑回到班级，再出来时手上拿了根黑色水彩笔，看了看叶芽，在脸上相同的位置点上黑色小点点。 “看，我和芽芽一样啦。” 看着夏晴脸上的水彩笔痕迹，叶芽心里头烧起了小火炉，暖烘烘的。 两个人顶着脸上“疤”，手拉手去玩滑滑梯，不过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叶芽，她才刚坐上滑滑梯，没来得及准备往下滑的时候就被人从后重重推了一把。 呲溜一下，叶芽的小胖身子顺着滑梯歪歪扭扭下去，身体没保持住平衡摔倒在一旁。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顽劣淘气，站在最上面笑成一团。 “刘子实，你干嘛呀！！”夏晴恼了，上去准备揍人。 刘子实抹了把鼻涕，撒丫子跑远。 自从上次郊游时被叶芽拿虫子吓，他就记恨上了，今天可算是给他还有奶奶报了仇，反正奶奶说下学期给他转学，现在怎么做也无所谓。 结果刘子实还没n瑟多久，后腰就被重力冲撞，他脚下踉跄，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他气狠狠转过头。 男孩眉目阴沉，笼罩在眼上的胎记为他增添三分压迫。 “沈……” “让你欺负我妹妹！！” 刘子实还没叫出名字，沈然便发了怒，就像头蛮牛般扑过去，与之扭打在一起。 夏晴一看有人出面报仇，放下心来，屁颠屁颠跑到叶芽跟前，着急忙慌搀扶起她：“芽芽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摔坏？” 滑滑梯不是很高，自然摔坏不了人。 叶芽拍拍屁股上的土，一脸的无动于衷。 夏晴眼里泛着泪花：“芽芽摔得疼不疼呀？想哭的话可以靠着姐姐哭。” 叶芽摇摇头，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哭，我要攒着回家给哥哥哭，现在哭的话眼泪就不够了。” 她都算好了，回家先给哥哥哭，哥哥为了哄她肯定会给她吃冰棍儿；再给沈昼哥哥哭，沈昼哥哥人更好，除了冰棍儿还给她娃哈哈，撒撒娇的话还能再多要一瓶娃哈哈；最后在和子煜哭，子煜没什么用，但有糖吃。 芽芽心里默算一下。 这样她就能吃到两根冰棍加两瓶娃哈哈。 夏晴瘪着嘴巴很是委屈：“姐姐就不行吗~”拉长的语调极为怨念。 叶芽摇头，对着夏晴说：“不行，不过晴晴姐姐可以哭给我看。” 夏晴：“……” 难受，想哭。 她最终没哭，拉着叶芽走到一边安静处，安慰她：“芽芽别难过，沈然已经帮你报仇了，以后肯定没人敢孤立你。” 孤立这个词是夏晴从晚间新闻上学到的，现在还记得那个被孤立的姐姐很可怜，以后长大了她可不要成为那种孤立别人的人，要是有人敢孤立欺负她，她就打回去，反正小叔叔给她报了跆拳道，说是能防身，她现在抓紧时间练，看谁敢欺负她们姐妹两个。 夏晴一直在安慰叶芽，叶芽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好像没收到任何影响。 “我不难过。”她说，“弱小者才会抱团孤立别人，强者总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这也是母亲告诉她的话。 母亲说不必为了融入集体而改变自己，天才总是特立独行。 叶芽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她是厉害的强者，甜甜他们是抱团取暖的弱小儿童，她身为一百岁最最最最厉害的天才小妖怪，才不会和弱小的人类幼崽斤斤计较。 完全理解错母亲意思的叶芽膨胀了，膨胀成了口十艹牙。 夏晴托腮痴痴盯着她看，半晌说：“芽芽你说话好深奥喔，和我奶奶一样，不过我奶奶已经死掉了。” 最后半句有些失落。 叶芽转过头去，小童音慢悠悠：“那晴晴姐姐现在也可以叫我奶奶～” 夏晴：“……” 嗯？？？ 075 沈然一改曾经的唯唯诺诺,对刘子实重拳出击，直接把人凑进了医务室。 小朋友情绪不稳定，产生冲突是很正常的事,但把人打的头破血流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刘老师着急联系家长,旋即让生活老师安抚医务室里哭声不断的刘子实，之后把在场的三个小朋友叫到跟前。 “沈然，你为什么要和刘子实打架？”大班的李老师皱眉问道。 沈然性格木讷老实,很少和同学们发生争执,除了上次野餐时把刘子实打伤，回来后两个人再没发生过任何冲突，有时候还能玩在一起。李老师本来以为他们关系变好点,哪成想今天又把人脑袋打破了。 想到刘家长辈的性格，李老师重重叹了口气。 沈然不语，固执抿唇。 “是刘子实先欺负芽芽的。”夏晴走上前，“老师你别骂沈然。” 她为沈然求情，眼眸满是哀求。 沈然不由自主朝她看了眼，很快把脑袋低下去。 “他先推我。”叶芽不想让哥哥挨骂，主动站出来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李老师没说话。 那的确是刘子实可以干出来的事,沈然为了保护妹妹，冲动打人也是无可厚非。 “一会儿刘子实妈妈会过来,到时候沈然好好道个歉，你毕竟是小孩子，相信他们不会怪罪你的。”话是这么说，可刘老师心里没底,那家人心胸狭隘，教育孩子只是一味地溺爱,平常孩子有不如意的，直接微信找老师泻火，根本就不讲道理。 沈然是孤儿没有家属照顾，只有个哥哥现在还在学校上学，就算过来也值会平白落一顿埋怨数落。 刘老师越想越心烦，接连叹气好几声。 叶芽看着老师愁眉苦脸的表情和沈然落寞的神情，眼光一闪，跑上去拉住刘老师衣角，仰头说：“沈然哥哥也要叫家长！” “可是……” 叶芽：“老师可以发短信给我的经纪人。” ？ 什么和什么，经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两位老师一起懵了。 叶芽很是骄傲：“我现在是大明星，有经纪人的，经纪人负责照顾我还有哥哥。” 这话说的没错。 叶芽代言过童装，销量还都不错，微博热搜上过多次，有自己的粉丝团与后援会，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只增不减，和其他大明星的确没什么差别。 刘老师问：“那你的经纪人是谁？” 叶芽挺胸抬头说出一个名字：“叶霖川。” 刘老师哭笑不得：“你爸爸啊？” “嗯！！” 成吧。 有大人来总比没有的强，刘老师背过身给叶霖川打了电话，将事情简略复述一遍，之后静静等待两边家长过来。 不多时，听到儿子受伤的刘家父母气势汹汹冲到医务室，见父母过来，病床上额头裹着纱布的刘子实嗷一嗓子嚎哭出声，扑到妈妈怀里尽情宣泄着委屈。 他受的伤并不严重，只是磕在地上蹭破道口子，流了一点血。 从小被人揍着长大的沈然压根不把那点小伤放在眼里，如今见刘子实哭哭啼啼没一点男子汉的样，不免瞧不起，嫌弃地哼了声，把头别在了一旁。 “你们幼儿园老师到底怎么当的？！我儿子年纪这么小，要是毁了容你们赔得起吗！” 果不其然，家长不由分说开始找幼儿园老师麻烦。 刘老师和李老师好言好语安抚解释半天，可是他们听不进去，骂骂咧咧贬低着老师和还有学校，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起劲，整间医务满是刺耳尖锐的吵叫声。 两位老师索性不再安慰，任由他骂着。 “爸！是他打得我！！”刘子实哭够了，朝着沈然一指，哭肿的豆豆眼充满怨念。 夫妻两人看了过来。 沈然四肢纤细，身形瘦小，五官长得不差甚至称得上好看，只是长在眼睛下的胎记硬生生让这好看打了折扣。 夫妻二人盯着他脸上的胎记看半天，神情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那种眼神仿若刀芒，刺得沈然心尖一疼，自卑感不禁涌上，逼得他缩脖低头，眼睛只敢对着地上的脚尖看。 “上次好像就是你吧？”刘家父母认出了他，说，“不但打我儿子还欺负我妈，你这小兔崽子年纪小脾气倒是不小，怎么那么能啊你？” 刘父对着沈然一顿骂，唾沫星子乱溅，吼：“你爸呢？让你爸过来！” 沈然嘴唇张了张，没等说话，刘子实幸灾乐祸笑出声：“他没爸！！” 沈然捏紧拳头，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刘父一听，讥笑：“那你们家还有什么长辈，给我叫来，今天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沈然沉默。 叶芽注意到他眼眶红红，满是隐忍的难过，表情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她知道沈然不好受，甚至感同身受。 叶芽朝门口的方向瞥了眼，门外空空荡荡，叶霖川还没有过来…… 叶芽又抬起小脑袋，面前的大人像一坐小山丘，又高又壮充满压迫，她本能觉得害怕，小步退后，可是理性告诉她要勇敢，要站出来保护哥哥。 因为沈然也站出来保护她了。 系统：[芽芽，恶毒女配是不可以为男主出头的。] 系统猜出她的意图，当即站出来提醒。 叶芽像是没听到系统警告一样，依旧挡在沈然面前，用两条短短的手臂护住他，鼓足勇气面向刘父：“我是长辈！” 小姑娘嗓音发甜，哪怕很大声说话也没有威慑力。 刘父低着头，对着满脸星星的三岁小孩出神。 “啥？” 叶芽重复：“我是一家之主，然然哥哥的长辈，叔叔你要是有问题，可以和我商量。” 刘父笑了：“你是他妹妹？长得挺有兄妹相。” 叶芽没有听出刘父话语里的嘲讽，认真看了沈然好几眼，惊讶发现他眼皮上的胎记真的很像半弧形的月亮，再结合夏晴之前说过的话，顿时以为这是夸她和沈然长得相似还像星星月亮一样好看，不禁对他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有礼貌的客套：“谢谢叔叔，你和阿姨也很有兄妹相。” ？ ？？ 两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我们是夫妻，你个小孩子别乱说话。” 叶芽身体后仰，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刘父的圆脸又看了看刘母的同款圆脸，凑到夏晴耳边嘀嘀咕咕：“兄妹可以做夫妻吗？” 这话可问住了夏晴，两个小孩子对着夫妻两人齐齐沉默。 刘父心情本就不善，小孩子的对话让他们暴躁到极点，扭头对着老师呼喊：“李老师，他们家大人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皇帝老子啊让我们等这么久？！” 叶芽不死心的说：“我就是大人。” 刘父不耐烦地挥开她：“边儿去，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别掺和。” 叶芽皱了下眉。 可这是大人的事吗？这明明就是小孩子的事呀？ 焦灼等待中，叶霖川姗姗来迟。 他气场拔尖，眉眼锐利，五官英俊，光一个背影往那一杵便吸引视线无数。再对比刘父，秃顶，肥胖，油腻的中年男人形象。 “抱歉，路上有些堵车。”叶霖川声音低沉，余光轻轻扫向灰头土脸的沈然，又看了眼叶芽，最后才对上刘家父亲视线。 “听说我家儿子打伤了你家小孩？” 他很高，说话时微垂着眼睑，言语态度间不自觉流露出上位者的高姿态，就连空气都充满他摄人冷冽的气场。 夫妻两被气势压迫的喘不上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说：“儿子？他不是没爸吗？” 闻言，沈然脑袋又是一低。 叶霖川面无表情，深邃眼瞳中糅杂着几分淡薄。 片刻，一字一句说：“他现在有了。” 沈然怔住，不可置信抬头看了过去。 “我是沈然父亲，你要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 刘父脸色变得很难看，伸手对着床上的刘子实一指，控诉：“你家小子把我儿子打伤，下手真重，你看看，你看看。”说着撩开额头上的纱布，给叶霖川看那新添的伤口。 叶霖川静静凝视那道像猫抓出来一样的小口子，沉吟几秒：“还好送来医务室了。”他不禁嘲讽，“要是再晚一会儿就愈合了。” “你……”刘父一噎，“你讲不讲道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小孩子现在是大脑发育的时候，要是把我家孩子脑袋撞坏留下后遗症，你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刘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钱。 叶霖川觉得好笑，那小孩脑袋长得和土豆一样看着就不聪明，撞是撞不坏，说不定还能二次开发大脑功能。 他暗自嗤笑没有点明，却有人直接把他的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可是刘子实脑袋本来就坏掉了！”说话的是夏晴，她特别耿直，“他连一加二都不会算。” 刘家父母一听，气的脑袋帽烟，一把揪过刘子实向大伙证明：“说！一加二等于几！”他还就不信了，他们家孩子怎么可能算不了这么简单地加法。 刘子实脑袋懵懵的，不由自主看向父亲身后的几个小朋友。 叶芽很是好心肠的用手比划了一个三。 刘子实定定看着，试探性回答：“等于……ok？？” “o你妈的k！”刘父忍不住爆粗，一巴掌拍上刘子实后脑勺，一时间让小孩哭声震天。 刘父贼心不死，吼声更大；“我家孩子就是不聪明了！你说吧这事儿到底怎么处理！” “叔叔，他本来就笨，笨蛋是聪明不了的。你不要想着讹钱，叶叔叔现在没钱，你讹也没用。” 夏晴耿直girl一点都不给面子的出卖了叶霖川，还不忘讽刺刘子实一通。 夏晴指着叶芽说，“再说了，是他先推的芽芽。” 刘父不服气：“这就是他欺负我儿子的理由吗？” 夏晴振振有词：“胡说，沈然哪是欺负你儿子，明明是见义勇为，老师该发小红花的。” “……？？” 076 刘父懒得在和小孩子争论怄气,不悦地别开视线，微提高音量：“一句话，你要是不想负责,我们就找律师！” 叶霖川面色不改，眼底平静无波。 他看向叶芽,问：“他推你了？” 叶芽点了下头，蹲在地上撩开裤腿，把不小心磕青的皮肤露给叶霖川看。 叶霖川神色沉了沉,表情不似先前那般,眸里酝酿着愠怒。 刘父丝毫没有觉察，不屑的哼了声说：“小孩子玩起来磕到碰到不是很正常，能有我儿子脑袋重要吗？” 叶芽理解不了他话里的逻辑,眼睛里满是茫然：“那刘子实磕碰到不也很正常？脑袋和腿都是身体部位，叔叔为什么要偏心？” 夏晴帮腔：“叔叔的意思是刘子实除了脑袋不能掉，其他地方都可以断吗？” 刘父万万没想到小姑娘会用自己的话怼回来，顿时不知道说什么，眼珠子瞪大，脸色憋得通红。 李老师趁机站出来说：“就像您说的，小孩子玩闹起来难免磕碰,这次是我们老师失职，下次我们一定注意,也请您冷静一点好好商谈，不要伤了和气。” 刘父更气：“下次？你还想要有下次？！那我孩子平白挨一顿打了？！” “刘先生，你的孩子当然不会平白挨一顿打。”叶霖川说起话来不骄不躁，与行为狂暴的刘父形成鲜明对比,他很淡的笑了下，“凡事有因就有果,他们说是你的儿子先推的我小女儿，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讨论一下你儿子的行为，之后再谈论别的，毕竟要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您说呢？” 叶霖川用了敬语，不过轻蔑的眼神和略带嘲讽的尾调怎么听都像是瞧不起他。 刘父闷声不吭，叶霖川笑意深了深，收敛目光看向李老师：“我也不想让刘先生误会我们是不讲理的人，幼儿园应该有监控，我想监控会成为证据，如果刘先生想上法庭，取证还是很有必要的。” 李老师点头说；“有的，现在就可以让保安室把监控调出来。” “那就麻烦了。”叶霖川颔首，又对着刘家两夫妻说，“对了，我有很多家律师所的名片，你们要是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们。” 他取出钱包，随意抽出三四张名片递过去。 刘父一看愣住，他介绍的几家是龙城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普通人家根本请不起也请不到。 刘父捏着名片，这才认真打量起叶霖川来。 他脊梁挺拔，站得如同一颗松柏，一身随意的着装难挡骨子里的沉稳矜贵，垂眼看人时，凌厉的气势不自觉从眼梢露出。刘父呼吸一窒，大脑高速转动，随后想起这是站在商界顶端的大人物叶霖川。 他所在的公司正和叶氏有合作关系，自叶霖川离职，公司遭受牵连跑了不少单子，股市同样遭受重创。 这么说…… 刘父看了眼叶芽又看了眼沈然，脸白了一个度。 哪怕叶霖川现在不在那个位置，身份和人脉还是摆在那里，以他一个小小的总经理之职根本惹不起，有个词叫秋后算账，他若是复职计较起来，对他们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不过，我还是觉得私下解决比较好。”叶霖川小幅度附了下身，黑目灼灼，不紧不慢说，“只是因为小孩子打闹上了法庭，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他已经给了台阶，刘父哪会不识相的继续和他对着干，急忙拦住准备调监控的老师，脑袋点的和拨浪鼓一样，掐笑道：“叶总说的是，我们大人是不应该掺和孩子的这些小事，算了，还是别挑监控了，用不着。” 叶霖川满意一笑。 刘妈妈不太明白丈夫怎么突然换了态度，瞬间沉脸：“老公你……”话没说完，腰就被狠狠掐了把。 “当然，沈然打人也是不对的。”他推了推沈然肩膀，“然然去道歉。” 沈然不依，冷冷一哼：“刘子实先欺负芽芽，要道歉也是刘子实先道歉。” 叶霖川不语，默默凝视着他们二人。 刘父憋屈极了，咬牙切齿把刘子实扯下床到叶芽旁边，恶狠狠说：“快说对不起！” 刘子实委屈的瘪了瘪嘴，迫于父亲威严，不情不愿和叶芽说了声对不起，他道歉后，沈然也没有嗦，大大方方站到刘子实跟前，昂首挺胸说：“刘子实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虚胖不禁打，也难怪你之前欺负我都要带好几个人。” 沈然道歉还不忘嘲讽，阴阳怪气的样子深得夏晴真传。 叶霖川一听，眉头扬起：“原来贵子这么喜欢和我们家然然纠缠在一块啊……” 刘父咬咬牙：“再给沈然道歉，快点。” 叶霖川笑了笑：“大可不必，毕竟刘子实同学都要转学了，以后想打也打不了。” 上次刘奶奶说的转学是气话，家里只有刘子实一个人信了，现在叶霖川把话口堵死，就算他们不想转学也不得不转了。 刘父恨得牙痒痒，要是叶霖川不复职，他今天就白受气；要是复职，不听话又会被记恨上，可是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为了生活总要谨慎点。 刘父带着孩子离开，事情就此解决，两位老师长呼了口气。 “叔叔，谢谢你过来。”走出医务室，沈然抬头冲叶霖川说了这句话，眼神里有感激也有真挚。 叶霖川揉了把他的头发，自我调侃：“当爹的也只有在老师叫家长时有点用处。” 沈然紧紧抿着嘴唇，眼尾泛起淡淡地红。 他年纪小实在说不出太好听的话，暗自斟酌许久，再次看向叶霖川，认认真真说：“等叔叔老了，我肯定赚大钱孝敬你。” “得了吧，你赚的钱都不够给叔叔还债的。” 夏晴的一句话让大人小孩齐齐沉默。 沈然不开心地说：“夏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夏晴优雅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喜鹊，说话肯定难听呀，你要是觉得不好听就别听。” 沈然杠不过她，气哼哼跑到班级。 课还要继续上，叶芽和夏晴与叶霖川挥手告别，手牵着手回到教室。 他路过小班教室时驻了足，透过明亮的窗户往里边看。 装修童趣的班级里待着一堆小萝卜丁，跳跳唱唱好不快乐，独坐在角落的叶芽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短短胖胖的身体透露着孤寂，她好像不在乎，握着蜡笔在纸张上涂画小人儿。 叶霖川瞬间被这幅画面扎了心，莫名的难受。 他曲起手指叩响房门，满屋子十几双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 叶芽握着画笔，眼神懵懂无知。 “抱歉，我能提前接叶芽芽回去吗？” 刘老师短暂恍惚，说；“可是我们下午还要排练六一的活动，芽芽来得晚，我害怕跟不上。” “没关系，跟不上就不跟。”叶霖川满不在乎，径直进入班级走到叶芽桌椅前，半蹲在地上把桌上的书本一股脑塞进书包，单手把她抱起，随意捞过书包向外走。 叶芽趴靠在叶霖川怀里，瞳光中刘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紧闭的大门后面。 坐上车，叶芽乖巧扣好安全带，把车窗摇开点，晃悠着小腿向窗外看。 汽车引擎发动，她注意到车子去的地方并不是家里，不禁扭头看向前头，“我们去哪里呀？” “看电影。” 看电影？ 叶芽啃着手指头，茫然发问：“看电影和看电视是一样的吗？”她没去过电影院，感觉很新鲜。 “差不多。” 叶芽又静静思考了会儿，眸色担忧：“会不会很贵。” “不贵。” “喔。”她放心了，继续看外头。 “幼儿园的小朋友是不是欺负你了。” 男人清淡的嗓音回荡在狭窄的车厢里，不同以往的质问，他的声音像普通父亲那样，平淡又不失关切的询问着女儿在学校里的生活。 “没有欺负我，他们只是更听妈妈的话。” 叶芽知道甜甜他们其实是没有恶意的话，他们只是更相信爸爸妈妈而已，等她脸上的结痂没了，甜甜又会像以前那样过来找她玩，毕竟小孩子的记忆力是那样短暂，可是叶芽已经不愿意和他们玩在一起了。 叶霖川我放在方向盘上的指尖轻点，趁着等红灯的时机偷偷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小孩侧脸圆润，漆黑的睫毛包裹着一双水瞳，安静沉思的样子竟和他有几分相似。 要是血缘果真强大，以前只是把她当做贸然闯入的侵入者看待，如今身心已经完全接纳了她，偶尔也会想到折入土中的女儿，却不会心生恨意，坦然地包容了这个不该存在的生命。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他声音不大，低沉有力，“叶家的子女不必蒙受委屈。” 叶芽长睫一眨，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 记忆最深处，她的四叶草爸爸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表情眼神分毫不差。 叶芽呆呆看了会儿，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软软糯糯说：“阿弟，你好像我爸爸呀。” 叶霖川心口又挨了一刀，“你可以把好像两个字改成是。” 后边半天没动静。 他觉得奇怪，扭头看了眼，那个特小姑娘没心没肺扒拉着窗户看向外面，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叶霖川胸口一梗。 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会有幻想一个虚拟生物做朋友，但是没听说过幻想虚拟父亲的，重点还是一根草，重点还存在这么长时间。 酸。 莫名其妙的酸。 叶霖川强压下心底不悦，转移话题：“你在六一要表演什么？” 叶芽：“巫婆。” 叶霖川眉一皱：“什么？” 叶芽重复：“巫婆。” 叶霖川难以理解：“你不是很恐惧巫婆吗？” 叶芽说的就是这个，骄傲挺了挺胸脯：“打败恐惧的办法就是成为恐惧本身，所以我不怕啦！” “……说话简单点。”小小年纪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哲学。 叶芽噘嘴，娇嗔嗔地抱怨：“你怎么连小孩子说的话都听不懂，阿弟笨蛋。” 叶霖川：“……” 叶芽：“今天晚上我就能一个人睡了。”勇敢的小叶子总要迈出第一步，她现在是强者，老巫婆一定会因她的勇敢却步。 叶芽对自己很有自信。 077 很快到了六一儿童节这天,哥哥他们不放假，小学只放半天，陪叶芽参加活动的只能是叶霖川。 他们到学校时其他小朋友已经换好了水绿色的演出裙,后背安着双透明翅膀，小豆丁们乖巧漂亮,排排队让化妆师上妆。 叶芽上场早，来的却晚。 到校后刘老师火烧火燎地抱过芽芽到换衣间，亲自为为她化妆。 她的演出服由童心之家特别赞助,黑色披风搭搭配哥特风格的小裙子,小脚踩着双绑带骑士靴，细腻的布料和绣在衣服上精致的花纹注定让她成为全幼儿园最亮眼的崽。 叶芽手拿着南瓜帽，闭上眼老老实实让刘老师给她涂抹眼妆。 随后刘老师的声音响起：“可以了。” 叶芽睁开眼捧起镜子,翻来覆去地打量自己，不甚满意：“老师，你能让我看起来更恶毒点吗？” 恶毒一词从她嘴里出来无比自然，刘老师身体后倾，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小朋友不可以涂太多化妆品，对皮肤不好的。” 她眼皮上打着浅浅地深红色亮片,口红也没敢涂太多，浅浅布了一层,即使这样她的妆容还是比其他小朋友深。 叶芽抱着尖头南瓜帽，垂头丧气走出换衣间。 教室里有不少家长和小孩，通体黑色的叶芽与穿着嫩绿色小裙子的花精灵们格格不入，四周寂静几秒,满屋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叶芽毫无察觉,径自向叶霖川身前走去。 她不会掩藏情绪，是失落还是开心都清晰表达在脸上，叶霖川一眼看出她的心情不太美妙，瞥了瞥旁边穿着明亮可爱的小朋友，又低头看看戴着南瓜帽的叶芽，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买一套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带回家给你穿。”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喜欢漂亮的事物，更别提她还是个三岁多点的女孩子，一身黑的巫婆装束肯定不喜欢。 哪成想叶芽摇了头，叹气说；“……我不够恐怖，这样一点也没有巫婆的样子。” 她个头小小，脑袋上歪歪戴着印有一个诡谲笑着的鬼脸巫婆帽，披风很长，把她完全笼罩，别说巫婆的样子，连一点点的恐怖感都看不见，反而透着骨反差的憨萌。叶霖川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以她这个年纪就算打扮成僵尸都会是最可爱的僵尸，注定让人惧怕不起来。 “你可以尝试借用外力让自己变得恐怖起来。” “外力？” 叶霖川给她打了一个十分简单的比方：“比如电影里的巫婆都会有一个很可怕的坐骑。” 叶芽眼睛逐渐亮起，高仰起头紧紧盯望着他。 小姑娘的双眼像两个电灯泡般炽热，被殷切目光锁定的叶霖川眉梢用力一跳，双手插兜懒靠墙壁，微侧过头留给她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两个汉字无情从他微张的唇瓣吐露而出―― “没门。” 他本来就是给小孩子打比方，又不是真的想给她当坐骑。 他叶霖川就算是死，跑马路上被车碾死，都不会让人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 “我亲亲你一口，你让我骑一下~”叶芽搅动着手指头，熟练向便宜爸爸撒着娇。 叶霖川双手环胸，用冷哼表达不屑。 他的神情极为固执，叶芽泄气地耷下小肩膀，为难啃了下小手指头，接着转身搬过凳子到他前面，踩着凳子爬上桌子，脖颈扬起费力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冲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亲两口。”嗓音软绵绵，完全是打商量的语气。 叶霖川挑眉，声音露出笑意：“我说小朋友，你是不是把你的亲亲想的太值钱了点，白给我都不要。” 浓郁的失落从那双水润干净的眼瞳里一闪而过，叶芽立马低下头；“……你不要吗。” 叶霖川偷偷打量她的脸色。 叶芽哼哧哼哧重新爬下桌子，深吸口气调整好帽子的位置，颇为遗憾的说；“好吧，那我只能去找夏屿叔叔帮忙了。”叶芽边说边向外头走，“夏屿叔叔来陪夏晴姐姐了，我亲亲夏屿叔叔，他肯定答应……” 叶霖川裂开。 一把揪住叶芽后领把她回来，冷着脸教训道：“不随便麻烦外人是华夏子女基本的道德礼仪。” 叶芽委委屈屈：“可是又没有内人帮芽芽~” “……” 小屁孩儿。 叶霖川不耐烦地撇了下嘴，“那你去问问老师，可不可以让家长陪着上台。”这种活动都是提前规划好的，正常老师肯定不会同意，刚好也可以搪塞过去。 叶芽不知道叶霖川心里的打算，兴匆匆拉着他去找刘老师。 “老师，阿爸想当芽芽的坐骑，和芽芽一起上台表演，你觉得可以吗？” 忙到转向的刘老师听到叶芽声音时顿时看了过来，跟在她身边的叶霖川面色低沉，紧皱地眉心间露出三分戾气，刘老师不自觉吞咽口唾沫润了润发干的嗓子，思绪百转千回。 让叶芽一个人上台只说两句话已经够可怜了，看对方家长的脸色肯定也是不满意此次安排，要是再不同意小朋友的这个要求，肯定会让孩子伤心，也会让家长不满意。 思来想去，刘老师决定为叶芽违反一次规则，毕竟是六一儿童节，万事以学生的快乐为主。 “好。”刘老师笑容温和，“可以让爸爸和叶芽芽一起上台表演。” “……？”这个老师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叶芽总算开心了，拉紧叶霖川的手，笑嘻嘻：“老师答应了，你也要答应喔，男子汉不可以毁约的。” 叶霖川有气无力答应下：“知道了~~”反正只是拖着她上去溜达一圈，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那你也要化妆哦！” “？？？” 叶芽踮起脚尖看了半天也没找见化妆师，无奈之下牵着叶霖川的手向厨房走去，以往厨房不工作的时候都是锁着的，工作时会有人看着不让小朋友进来。也许是因为节日混乱，门大咧咧敞开大半，也没有人看着。 叶芽鬼头鬼脑向里面张望一番，小心翼翼推开门走了进去。 后厨正忙碌着准备待会儿用的点心，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情况。 “你要干嘛？不要打扰别人工作。” 叶芽没回答，直接来到厨师长面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阿姨，可以给我些面粉吗，我表演要用。” 厨房阿姨低头看了眼可爱的小姑娘，没有犹豫的舀了一小碗面粉递给她，叶芽又顺走一瓶番茄酱，腰杆笔直的离开厨房走到院子外面。她让叶霖川坐在地上，然后把面粉往他脸上扑，粉末在空气中乱窜，叶霖川被铺天盖地的面粉呛得鼻子痒痒，眼睛勉强眯在一起。 完事后，叶芽抠出红艳艳的番茄酱涂在了他的嘴角和脸上。 番茄酱的味道刺鼻，叶霖川强忍不适，耐着性子说：“差不多就得了，浪费不好。” 叶芽果然停下动作，思考一分钟说：“那、那表演完了你可以自己舔干净。”手上蹭了很多番茄酱，黏糊糊的，叶芽自然而然的抹到了他的白衬衫上。 “芽芽！！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晴发现了叶芽，屁颠屁颠跑过来，看到满脸面粉还糊着番茄酱的叶霖川一怔，试探性开口：“叶叔叔？” “嗯。”叶霖川没好气地应一声。 夏晴又看向叶芽，眼睛亮晶晶的：“芽芽你这样穿好可爱呀，像黑夜女王，黑夜女王经常抱着一颗人头。”她说的是某本□□里的女反派，那位反派就喜欢烧杀抢掠，曾有一个妹妹，可惜被人杀死，此后女反派一直把妹妹的头颅带在身上。 夏晴很是喜欢那个女反派，因为她很特别。 突然间，她灵机一动：“芽芽！要不要我表演被巫婆杀死的人。”说着蹲在地上，将四肢完全缩在宽大的演出服里，看不见脖子和腿部，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头。 “你可以在后面抱着我的头。”她特别提议。 叶芽若有所思地绕到夏晴身后，垂落下的双手刚好可以抱住她的头。 ――完全契合。 夏晴咯咯笑出声：“我妈妈特别给我准备了化妆品过来，芽芽你等我一下。”说着跑回班级，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化妆包，她用面粉往两人脸上涂抹完全，然后将口红涂出唇外，制造出流血的视觉效果，随即又蹲在地上，让叶芽站在身后，两个人面无表情看着叶霖川，一动不动。 一个脸色苍白满脸番茄酱的小孩子抱着另一个孩子的脑袋，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可是夏晴对自己的杰作依旧不满意，再次跑回到教室找夏屿帮忙借了把剪刀，喘着粗气来到叶芽跟前，让她把身上的披风脱下，用小剪子在披风上剪开一个口子，紧接着反过来披在叶芽肩上，自己躲在披风里面，脑袋从那个口子里面出来。 垂落的披风把她身体完全隐藏，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看起来就像是叶芽身上长出一颗头。 叶芽双手抱着夏晴脑袋，开心的笑出了声，“我看起来好恶毒呀~” 夏晴也笑了出来，“我看起来像是死掉一样~” 叶霖川：“……”刚赶过来的夏屿：“…………” 这两个小朋友玩的是不是太开了亿点点？？这是正常小朋友会玩的游戏吗？！！ 还没结婚的夏屿不禁对当代幼儿的喜好产生怀疑。 079[捉虫] 笑够了,叶芽后退两步让夏晴从披风下面钻出来，望着面目全非的夏晴，皱着小眉头很是担忧说：“晴晴姐姐是不是也要表演节目？你这样是不是就不能上台啦？” 夏晴摇摇头,满不在乎地对叶芽说：“没事啦，我们大班最后才表演,等和你上去演完，我去洗个脸就可以了。” 叶芽：“可是老师会同意吗？” 夏晴振振有理：“今天是小孩子的节日，小孩子说了算。” 似乎很有道理,叶芽成功被说服。 既然有夏晴帮忙,自然不再需要别人当坐骑增加威风，夏晴就是她最威风的“道具”，叶芽拉着夏晴的手转头和叶霖川说：“我要和晴晴姐姐上台。” 被面粉和番茄酱糊满身的叶霖川长眼一眯,神色逐渐不善。 “那我变成这样为了什么？寂寞？” 叶芽不说话。 夏屿不给面子的在后头憋笑。 叶芽眼神游离，心虚地咬了咬手指头，很快找到辩解的法子，说道：“今天是小孩子的节日，小孩子说了算。” 叶霖川算是知道了，没事的时候她是奶奶，有事的时候就是小孩子,左右都是一言堂，她一个人说了算。 叶芽神情闪烁,心虚地咬了下手指头，临时给便宜爸爸想了个角色：“阿弟可以当我随从。” 叶霖川轻哼。 搞得他愿意做这小屁孩的随从一样，可笑。 ** 六一活动眨眼开始，全校师生聚集在礼堂之中。 礼堂布置的童趣十足,为了让灯光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老师特意拉紧左右两边的窗帘,灯光流溢，音乐响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朋友穿梭在礼堂周围，欢声笑语中满是节日欢乐的氛围。 叶芽担心提前露场会没有惊喜感，于是躲在后台静静做着准备。 小班是第一个要上台表演的班级，距离开场还有五分钟，刘老师让学生们排队站好，随后走到叶芽身边，“芽芽，你马上要上场喽，准备好了吗？” 三人蹲在地上，贴墙背对着刘老师，对于她的问话都没有回头。 叶芽声音稚嫩：“准备好啦~” 刘老师奇怪地看她好几眼：“芽芽你怎么不转过来和老师说话？” 叶芽：“因为芽芽是巫婆，巫婆不可以露面给人类。” 刘老师皱了皱眉，目光又移动到旁边的小背影身上，她身上的演出服很明显，不用想也猜到是夏晴。 “夏晴怎么也在这里？” 夏晴回答：“我当芽芽的随从。” 刘老师哑然，想了想又作罢。 叶芽总共露脸三分钟，让夏晴跟着上次也没什么关系。 “那你爸爸？” 叶芽：“他也是我随从。” 叶霖川借了夏屿的帽子，他压了压帽檐遮住泛红的老脸，开始想是不是自己有病才会跟着上台，幸好两个儿子不在，要是被他们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得取笑出声，父亲的威胁从此之后荡然无存。 表演马上开始，小班的花仙子们已经整装待发准备上场。 叶芽作为女巫要独自登场，简单说两句词再被花精灵们打败退场。可是现在有了夏晴和叶霖川，自然不能像排练时那样出场，两人交头接耳很快想到了新的出场方式。 “芽芽，要上场了。” “好。” 叶芽冲老师应了声，旋即看向叶霖川。 叶霖川神经紧绷，敏感觉察到不妙，“干嘛？”他随从也当了，妆也化了，总不能趴在地上让他当坐骑吧？ “叔叔你可不可以让芽芽骑在你身上。” ？？？？！！ 夏晴解释说：“我可以走在芽芽旁边，这样会很拉风。” “……？？！” 叶霖川震惊到说不出话，这还真要让他趴在地上当坐骑啊！！！ 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哀求，深有不答应就哭出来的感觉。被这种视线锁定的叶霖川头皮发麻，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刘老师在后面催促，叶芽扁嘴委屈巴巴，叶霖川心一横眼一闭，认命地点头同意，趴在地上让叶芽骑了一次大马。叶芽坐上去后，夏晴急忙调整好披风位置钻到下面，脑袋从窟窿眼伸了出去，远远看去就像叶芽的右胸口长出颗脑袋。 她用左手扶着夏晴下额，小腿一夹，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命令：“驾！” 叶霖川面粉下的脸没什么表情，他趴在地上四肢并用，驮着叶芽从幕帘后面走向前台，夏晴歪着脖子，翻着白眼，跟在身侧艰难移动。 礼堂一片漆黑，只听啪嗒一声，一束白光打在了舞台正中叶芽的身上。 她涂抹着面粉的脸颊一片苍白，映照着那双眼瞳格外漆黑，嘴角血红，身体一动不动；再看手上竟托着一颗脑袋！！脑袋的主人像死了一样只漏出眼白，嘴唇半张，血丝顺着嘴角不住往下流，画面极其残酷骇人。 旁边马上要出场的花精灵们懵了。 台下家长也懵了。 夏屿捂着胸口，突然感觉心梗。 “我是坏女王，吃人爱放糖……” 小孩子软绵可爱的声音在此刻有种别样的恐怖感，台下鸦雀无声，静静看着叶芽表演。 叶霖川胳膊发酸快要支撑不住，他咬牙坚持着，脸上肌肉因用力不住抖动，面目愈发显得狰狞可怕，台下看表演的小朋友们隐约露出惧怕的表情，一个个嘴唇下撇，似是马上要哭出来。 突然间，夏晴张嘴一tui，一颗带着血丝的新鲜乳牙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她舔了舔牙床，冲台下一笑，露出满口血红来。 台下静了三秒，恐惧轰然爆发。 “啊啊啊――！！！” “呜哇我要妈妈！！好可怕好可怕我要回家！” “巫婆把夏晴的脑袋砍了下来，我们都要死掉了呜呜呜……” “爸爸――！” 哭声伴随着尖叫响彻回荡，六一庆典才刚开始便陷入混乱。 叶霖川感一股怨念从旁边传来，回头一看，发现刘老师哀怨瞅着他，他脊梁僵硬，顾不得多少，抱起叶芽拉上夏晴就是向外面跑。 叶芽回过神，恋恋不舍着说：“我台词还没说完呢……” “台什么词，你赶紧给我走！”叶霖川快要疯了，今天这事这么一闹，怕家长们会联合抵制他们家，好好一个六一儿童节硬是被折腾成了鬼节。想必今天过后，这些孩子的幼小心灵会遭受到剧烈打击。 夏晴边走边回头看：“我的牙，我的牙！我的牙掉在上面了！” 叶霖川才不管那么多，随手把夏晴交给夏屿，带着叶芽去洗手间洗脸。结果匆匆走了两步，就撞上了过来的两个儿子还有沈昼，三人排排站在门口，紧盯着叶霖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尴尬到让人的脚趾狠狠蜷缩在一起。 叶清河叫叶霖川：“爸。” 叶霖川回复叶清河；“嗯。” “……” “…………” 漫长的沉默。 “你……”叶清河上下打量着，你字在嘴里绕了半天没再发出其他声音，他表情怪异，片刻吞咽口唾沫又看向叶芽。 别说，两个人现在很有父女相。 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叶霖川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在幼儿园，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才对。他想了下自己现在的模样，开始思考他们应该没有看到他当马的那副画面吧？只要没看到那应该……还是好的。 叶霖川表情冷静寡淡，内心像坐木马一样七上八下。 “原来刚才真的是爸爸呀？” 叶子煜说的话一下子把叶霖川打入到地狱。 “爸爸你竟然给芽芽骑大马，你都不给我骑大马！” 果然，小儿子开始吃醋，双手环胸，气哼哼把脑袋拧在了另外一头。 叶霖川一张老脸臊得慌，轻咳一嗓子没吭声。 叶清河从书包取出湿纸巾递过去，“先擦一下吧。”说着接过芽芽，温柔擦拭着她嘴角干掉的番茄酱，“芽芽表演的是吸血鬼吗？”叶清河没有看出来她演了什么，勉强从她的装束上猜测她所饰演的角色。 叶芽摇了摇头，一板一眼回答：“芽芽演的是坏女巫，可是我还没表演完呢……” 说着看向舞台。 家长还有老师们已经安抚好了学生，现在已经重新恢复了秩序。 花精灵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在上面跳舞，准确来说是边哭边跳舞，显然还没有从她带来的恐惧感中走出来。 “我们和老师请了两节课的假，想过来看芽芽还有沈昼表演节目，顺便把子煜带过来。”叶子煜下午放假半天，叶清河也不确定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就带弟弟参加妹妹的六一表演，哪想到会看见父亲涂了满脸面粉，还趴在地上给叶芽当马骑。 想到刚才的画面，叶清河和沈昼抿唇憋着笑。 叶霖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他们表情，“你们和老师请假了吗？” “请了。” 叶霖川：“下午的也请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齐齐看了过来。 叶霖川说：“等这边结束，就带你们去过儿童节。” 能过节自然是好事，可是……哪有家长请假带孩子过节的？？？未免太随便了点。 看出两人神色里的犹豫，叶霖川温和笑了笑，套用了叶芽说的那句话：“今天是孩子的节日，孩子说了算。再说，我很信任你们的成绩。” 叶清河和沈昼都是刻苦用功的小孩，反而没有玩乐的时间，这个年纪要注意劳逸结合，刚好可以借这次机会带他们放松一下，还能增进一下父子感情。 079 七月初,幼儿园统一放了暑假，叶芽和叶霖川将要在下周进组参加《请听孩子的话》的录制，录制时间为25天。节目组已开始进行线上宣传,叶霖川作为嘉宾自然要转发官方发布的微博。 他随手点了转发，没有文字,只配了颗红心，看起来简单又随性。 叶霖川顺便关注了一下其他嘉宾，这次参加节目的共有四组,除了他们外,分别是夏屿和夏晴；王皓父子，还有――赵辰星与当红的影后柳芊芊。夏屿那一组不用说了，王皓的孩子王明跃和叶芽同是童心之家的签约小模特,彼此见过几面。叶霖川记得赵辰星是赵家明的儿子，监控事件后消失在大众视野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又复出了。 阵容曝光后，评论区果真炸了。 ――芽芽妈妈爱你！！ ――每天翻来覆去看芽芽拍的杂志，终于可以在荧幕上看见了。 ――芊芊！我要看芊芊带孩子！！ ――赵家那个妈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让儿子出来圈钱？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按理说他们家很有钱了，怎么还让儿子出来…… …… 叶霖川关闭页面,日常打开股市。 上次听信叶芽，投入的小额资金全部赚了回来,之后叶霖川以身涉险，狠狠心加入杠杆，将一半资金作为保证金五倍杠杆借入，如果股票下跌,他将全部亏损，强制平仓。结果他赌赢了,这只被叶芽选中的美股短时间内涨了三十点。 叶霖川深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尤其炒股这玩意，运气不会永远眷顾你，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说起来，这次还多亏那个小芽崽了。 叶霖川若有所思，合上电脑起身回屋。 *** 七月五号是节目正式录制的第一天，黑夜未褪，晨日的光尚在沉睡，突兀响彻的门铃打破平和寂静。 门铃接连响动许久，一声接一声急促。 叶芽被吵醒，打了个滚儿到地下，揉揉眼睛向外头走。 “我去开。” 叶清河刚好出来，叫停叶芽，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四五个人，有两人举着沉重的摄像机，还有两人是他们的跟随导演与助理。望着逼近的镜头，叶清河一愣，旋即响起妹妹和父亲要去参加节目。他没有耽误，让开路让几人进门，弯腰抱起叶芽。 叶芽困得厉害，哥哥的怀抱温暖舒服，她趴在他肩上一秒睡去。 “谁啊？”叶霖川也走了出来，还保持着昏昏沉沉的睡意，俊脸上顶着一头乱发，竟有些许少年之气，微眯的眼慵懒又透出几分锐利，多少显得难以接近。 负责他们这组的导演和助理都还年轻，滞了半天才开口说话：“叶先生早上好，我们是《请听孩子的话》的节目组，这是任务卡。” 一张精致的卡片送到他手上。 叶霖川揉揉头发，长指掀开。 [请在九点前抵达龙城机场。] 叶霖川看向钟表，现在还没到五点。 窝在叶清河肩头的叶芽满目困倦，眼皮子欲闭不闭，像是醒着又像是继续沉陷梦境。 ‘清河，你带叶芽再睡会儿。” “好。”叶清河没看镜头，抱着叶芽回屋。 叶霖川换了身衣服，抽出行李箱往里面整理衣服与日用品，他要带的东西不是很多，三两下便整理完毕。将行李箱放在门口，叶霖川又去厨房准备孩子们要吃的早餐。 随行导演很是惊讶，叶家是标准的豪门，祖上八代都是有钱人，到他这里出了些岔子，但也不像是会沾阳春水的人，可是看那动作又很熟练，完全不像对着镜头做样子。 早餐做好放在一边，叶霖川着手收拾家务，他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客厅每一个角落都要收拾干净，书本摆摞整理。一番打扫好，时针指向六点，孩子们接连起床。 看着一个接一个走出的小孩，导演忍不住心里吐槽，这叶总真够能生的。 “我收养的。”叶霖川突然对着他来了一句。 随行导演一愣，原来是他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当下面露窘迫，低低道了歉。 “沈昼，你来一下。” 沈昼闻声过来。 十二三岁的少年长得纤瘦挺拔，内敛清冷。一双眉眼尚未完全张开，却能看出日后的清隽夺目。镜头不禁在他脸上多流离几秒，少年很淡漠地没有看这边一眼，下颚线收得紧紧的，一看便知性子不好接触。 “待会儿夏叔叔会派人接你们去他那边，要是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沈昼淡淡应：“知道了。” “我还给你们请了家教，每周五过来，放假也不可荒废学业。”尽管叶霖川背负巨额欠款，不过请家教这些钱还是出得起的，他的人生准则就是不管生活多苦，都不能让孩子受累。 叶霖川拍上沈昼肩，面色严肃道：“清河身体不好，子煜病情虽然控制住，但医生说有复发的可能，你多辛苦辛苦，好好照顾家里，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务必联系我。” 沈昼喜欢这种被尊敬之人所信任的感觉，重重地点头，承诺说：“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子煜还有沈然的。” 叶霖川放下心来，推开叶芽房门拉开窗帘。 摄影组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小姑娘的卧室布置的温馨可爱，她睡觉的床是一朵圆形的花朵形状，床头上摆着叶芽最喜欢的发光兔子和发光帽，还有乱七八糟各种玩具。她肚皮朝下睡得香，一条小腿松垮垮耷拉到床下，只要一翻身就会有掉下床的危险。 叶霖川上前拍了把小宝贝圆滚滚的屁股：“起床。” 叶芽被拍醒了。她支棱起脑袋，睡眼惺忪，眼前多出的人让她懵懵地坐了好久，直到系统音响起，叶芽才从茫然状态中脱离。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09：与夏晴一同参与节目《请听孩子的话》（已完成）] 系统提示：[任务进度90%，宿主完成十个支线任务将开启最终任务。] 随着任务面板的消散，系统叔叔的声音响起：[芽儿，十个支线任务是随机产出的连环任务，你务必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如果有一个失败或者放弃，十个任务都要刷新重来。] 最后一条主线任务自然是最艰难的。 它前面带过的宿主有不少人失败在连环支线任务上，系统心里没底，不确定叶芽能不能完成至关重要的这一环节，不过以她的幸运值来看，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芽芽。]系统突然失落起来，[要是芽芽回到家，不能忘记叔叔哦~] 叶芽是它带过的最小的宿主，虽然闹腾但也可爱，半年来的相处总归是有感情的，想到还未到来的离别，系统心底涌出无限惆怅。 叶芽意志回归，说：[叔叔你放心，我肯定会忘记你的。] 系统：[？] 叶芽：[我们妖怪要活好几千年，等我长大就把叔叔忘记啦。] 叶芽好的没学多少，倒是把夏晴的耿直学了十成十。 系统机心一梗，她说的没错，在妖怪漫长的生命里，它的存在只是她生命里渺小的一粒尘埃，等孩子长大便会把这些事忘记的干干净净…… 好伤心。 好难过。 低沉中，又听到叶芽严肃认真地说：[叔叔要是怕芽芽忘记你，可以每年来看看我~] 系统一愣，默默笑了。 “起床，你怎么还不动啊？”见叶芽半天没动作，叶霖川不耐烦地催促。 叶芽揉揉眼从床上爬起，被子卷好放在一旁，穿鞋去浴室洗漱。 叶霖川找出叶芽粉红色的行李箱，打开衣柜正要收税东西时，听到导演说：“叶先生，你不能帮她整理。” 叶霖川看了过来。 “我们的节目叫《请听孩子的话》，所以孩子是主权者，她要自己收拾行李。” 导演的这句话被外面的叶芽听了个清清楚楚，着急洗了把脸从小凳子上跳下到叶霖川身边，仰头看着导演，眼珠子亮到发光：“那我就是一家之主了？” “啊……嗯，也可以这样说。” 叶芽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手背后转过头去，板正的小脸颇有大家风范：“阿弟，你记得把钱包归我管喔。” ――一家之主可是要管钱包的。 ――太好啦，小妖怪的江山又回来了！！！ ――这天下终究还是姓芽的！！ 她n瑟的快要起飞，要是屁股后面长了条尾巴，保不准要翘到天上。 望着后面憋笑的一群人，叶霖川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不、准、叫、我、阿、弟。” 叶芽眨巴着眼，茫然发问：“可你不是一直让我叫你阿弟的吗？” 叶霖川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叶芽盯着他认真沉思十几秒，慢吞吞的开口说：“一开始呀。” 叶霖川呼吸一窒，眼睛微微张大：“一开始的时候我哪里答应。” 叶芽：“可是你也没有不答应！”以叶芽的脑回路，不拒绝就是默认，就是同意，何况她也没想到其他好的称呼，叫叔叔会觉得奇怪，阿爸偶尔可以叫一叫，但是不太顺口，叫……川孙孙？不行，一点都没有阿弟可爱，还是阿弟最可爱。 叶霖川忍下脾气，白她一眼：“好好叫爸爸。” “阿弟。” “叫爸爸。” “阿弟。” “我说的是――爸、爸。” 叶芽学他的样子拉长声音：“阿、弟。” 叶霖川快气晕过去了，这称呼要是不改，拨出去还不得乱套，顿时低吼纠正：“爸爸！爸爸！！” 叶芽上身朝后一撤，被这一嗓子吼懵了。 她茫然地眼睛乱眨，张张嘴，发出一个清脆可爱的小奶音：“哎！”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 “…………？？ 跟在后面的摄像组笑成了憨批。 080 叶芽离家出走多次,对收拾行李很有经验，根本不需要大人教就知道能带什么，不能带什么。只是因为手太小,胳膊太短，收拾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她温吞吞地将衣服折得整整齐齐放在粉红色的小行李箱里,洗漱用品在另外一边，带了几双可爱的袜子和小手绢，还有水壶等日用的东西。 紧接着放好宝贝快板,重新清点一遍东西,确认无误后，心满意足地拉上行李箱拉链。 最后找出儿童防丢绳戴在手腕上，将另外一面递给叶霖川,语重心长提醒着，“我们要去陌生的地方，阿弟可不能把我丢掉。”可那个字被她咬的格外重。 叶霖川默默套着绳子没有说话。 这玩意好像是叶芽起水痘的时候粉丝送的东西，当时觉得没什么用就丢到了一边，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处。 摄影对于这一系列操作目瞪狗呆。 《请听孩子的话》这节目录制了四五季，各种各样的小孩子也都见过，有很听话懂事的,也有顽皮捣蛋的，但从没有一个像叶芽这样井然有序收拾自己的东西,还主动戴牵引绳。 导演忍不住感叹：“您孩子还挺懂事。” 叶霖穿嗯了声，说：“她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 气人归气人，不过大多时间都是省心的。 七点左右，他们将要出发前往机场。 面对马上要到来的离别,几位哥哥都面露不舍，叶芽走过去一人给了一个亲亲,一步三回头的进到保姆车里。 身后那四个人还没有走，两高两矮的身影并肩站成一派，与车里的叶芽遥遥相望。 她双手死死扒拉着车窗，视线紧紧粘乎在哥哥们的身上，直到他们变成了一个小点，才叹了口气乖乖坐好。 “我们不可以也带哥哥去吗？”叶芽说，“导演叔叔给工资是按人头算的吗？” 她低头很认真的想，加上哥哥他们，怎么着也能多赚几百块钱。 叶霖川朝前面镜头看了眼，果然摄影师他们又再笑了。 “你别说话了。” “为什么？” “我不想听见你说话。” “你为什么不想听见我说话？”叶芽粘着他，“是因为我声音不好听吗？” 叶霖川随意翻着手机信息，说：“好听，就是可惜长了张嘴。” 叶芽沉默半晌，对着叶霖川英俊地侧脸诚恳说：“阿弟的声音也好听～” 说完靠着椅背打开了ipad。 叶霖川手骨微缩，慢慢的，慢慢的看了过去，眼神露出些许诡异。 他怎么觉得这小孩儿在阴阳怪气？ 噗―― 前面导演组又在笑。 叶霖川控制不住的深呼吸，这些人笑点到底有多低。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一个多小时后，导演组准点抵达机场，坐上节目组安排的前往c城的班机， 这是叶芽第一次坐飞机，本因困倦而沉重的眼皮在飞机脱离地面时瞬间抬起，眼睛像定住一样透过小窗向外看，表情里满是新鲜劲儿。 她对飞机没有概念，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大家伙，万万没想到大家伙可以和她妈妈一样会上天。 她跪坐在座位上，透过窗户向外面看。 云雾深深，似若仙境。 “坐好。” 耳畔传来叶霖川清冷的警告声，叶芽不情不愿坐好，眼珠子好奇打量着周围。 叶霖川用余光瞥她，确定小朋友不会闹后，戴上眼罩开始睡回笼觉。 时间点点流失，等新鲜劲过去就只剩无聊。叶芽脚尖晃动，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叶霖川，最后看的速度愈发频繁。 要是以往叶霖川早就醒了，可是今天忙碌一上午，又累又困，哪会在意这小小的眼神。 确定叶霖川不会理自己后，叶芽委委屈屈的低下头玩着手指甲。 空间充满安静的氛围。 叶霖川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他摘下眼罩舒展腰身，再然后就是查看小朋友的情况。 “喝水吗？” 叶芽不说话。 “饿了吗？” 叶芽不说话。 “要上厕所吗？” 这话问完，小姑娘肩膀一哆嗦，慢悠悠抬眸看了过来。 她两边的嘴角几乎要撇到地下，大大的眼睛蓄满泪水。 叶霖川心一咯噔，不自觉环视四周，这个机舱都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存在有人欺负她，加上牵引绳一直带着一，也不会有擅自立座的情况。 叶霖川拉住她，“你先别哭，是哪里不舒服吗？”说着表情严肃起来。 叶芽年纪小，坐飞机可能会有不适的情况出现，说来也怪他没有粗心大意，没有提前把这些准备好。 叶芽缓缓点了点头，眼泪就憋在眼眶不出来。 “那你说，你哪里不舒服？” 叶霖川紧张的神情吸引了节目组的注意，一时间所有视线齐刷刷落了过来，无一例外都是担忧。毕竟小孩子年纪太小，身体方面的事大意不得。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听叶芽说话时，却见她嗫嚅含糊着嗓音：“我……我……我想拉臭臭。” 被臭臭憋得想哭。 随着这句话，现场顿时寂静，数几双目光都放在了两人相连的手腕上。 所以小姑娘是害怕会吵醒爸爸，这才一直憋着没去上厕所？？ 太懂事了，真是太懂事了。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父女情！ 叶霖川喉结滚动，心里不是滋味起来1。 明明是他带着小孩子出来，没想到不负责任睡了过去，真是一点都没有身为父亲的担当。 他内心叹息，解开牵引绳，目光温柔许多：“好了，现在你可以去了。以后还是想做什么，记得把我叫醒，不用担心吵到我。” 叶芽皱着眉，一脸你再自作多情什么的表情， 她抽了抽红彤彤的小鼻子，固执一别头：“我不去，我要下去再上厕所。” 这不是闹呢？ c城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他一个小孩子哪能憋那么久，肠道非憋坏不可。 “听话，快去，我和你去。” “我不去！”叶芽一动不动，就是不肯起身。 叶霖穿快要被它逼疯了，“那你为什么不肯去？” 叶芽撅嘴，半晌悠悠开口：“臭臭……会掉在下面砸到人。”她很担忧地说，“不干净。” ？ ？？ ？？？？ 一整个机舱的人都傻了。 几秒后，爆发出巨大的哄笑。 叶芽茫然地看着这些乱笑的大人，难以理解他们到底在笑什么。她现在是在天上飞，拉下的臭臭也会在天上飘，到时候掉在下面砸到人，那就是高空抛物，小妖怪是要被抓起来的。 使不得使不得。 叶霖川好半天止住笑，深吸口气调整好语气：“放心吧，臭臭不会砸到人的。” 他简单给叶芽科普了一下飞机的构造和原理，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没懂，没懂就没懂吧，总不能一直让小孩忍着。 “来，带你拉臭臭。” 叶霖川抱着叶芽去厕所。 叶芽自我消化一番后差不多懂了，脸红红地趴在叶霖川肩头，看着后面还再继续拍摄的摄影师，羞答答把脸蛋完全埋在了叶霖川肩膀上。 “叔叔们是不是再笑我傻？” “没有。”叶霖川摸了摸她的头发，“像你这样的想法，几乎每个人都有过。” “真的吗？”叶芽不信。 “真的。”叶霖川给了她笃定的一个眼神，“小时候我还以为西瓜长在树上，向日葵白天跟着太阳转，晚上再一个大甩头掰正，还总担心向日葵的脑袋会不会断掉。” 想到小时候那些愚蠢地想法和做的各种怪事，叶霖川脸上露出些许回味来。 叶芽又被安慰到。 起码她知道西瓜长在地里，向日葵不会大甩头。 081 节目组第一站是某个傍山而建,风景秀丽的小村庄。远离城市喧嚣的山村只有二百多户人家，村民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安乐祥和。 面包车缓缓在门口停下,叶芽肩膀被人推了推，她晕晕乎乎从叶霖川身上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窗户外面。其他三组嘉宾也刚刚抵达下车，村门口的石墩上坐着三两个抽烟的老头，剩下几位过来看热闹的阿姨大妈或蹲或站,攥一把瓜子对节目组的嘉宾们评头论足。 叶芽背上小书包,拿好小帽子，跟着叶霖川下了车。 山明水秀的小山村气候宜人，小路两边是绿油油的田野,花草悠闲茂盛的绽放在碧空之下，身姿随着夏风缓慢摇曳。生长在山林中的野花野草们随了农民朴实的性子，说话温和，慢调细语，态度比城里娇贵的祖安花们强了百八十倍。 [你好呀，三叶草。] [妈妈，妈妈,这个人类头上有叶子~] [估计是三叶草成精了。] [哇！我也想成精，她的叶子好漂亮呀！] 花草们毫不吝啬对小叶子的赞美,得到无数赞赏的愿望叶子不住在叶芽头顶摇摆，看起来心情很好。 “芽芽――！” 不远处的夏晴跳起来冲她挥手打着招呼，眼底满是雀跃。 夏晴今天扎了两条麻花辫，头戴蝴蝶结草帽,没有穿裙子，背带裤搭配运动鞋,较于往日多了几分活泼。叶芽紧接着看向旁边，王明跃被爸爸抱着，眼神却不住在她身上游离；赵辰星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模样，像是与世间隔离。 最让叶芽注意的是站在他旁侧的女明星，女明星容貌艳丽，一双眼近乎黏在叶霖川身上。 男人宽肩窄腰，身长挺括，五官生的俊美夺目，他年过三十，却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只有岁月沉淀下的内敛疏远。 也怪不得柳芊芊失态，任哪个成熟女性见到叶霖川都会是这幅样子。 简单的寒暄过后，导演组开始安排第一天的任务，同时叶芽触发随机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01：对着镜头耍脾气，强行和女主夏晴换房子。] 他们要在这里度过两天一夜，每组嘉宾的住所都要抽签决定。按照主角定律，女主住的房间自然是最好的，女配自然是最差的，强行换房子这事的确像是恶毒女配会干的事。 可是―― 叶芽不同于以往的恶毒女配，她是四叶草，幸运的化身。 “拿到号码后，大家按照提示前往各自的房间。” 叶芽抽到的是三号，夏晴是2号。 她扯着卡片走到夏晴跟前，软软糯糯说：“晴晴姐姐，我们可以换吗？” 夏晴看了眼手上卡片，毫不犹豫点头同意：“好呀，我和芽芽换。” 两人愉快交换房间，叶霖川和夏屿站在身后都没说什么。 [叮！任务完成，获得浇灌点x10。] 任务之简单，完成之迅速，让系统暗自咂舌，它琢磨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把所有槽点吞到肚子里，默默充当背景机器。 系统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叶芽拖拽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与叶霖川一起按照卡片上的路线提示向目标所在地走去。夏晴抽到的2号建在村头后山处，石头堆积起的房子又小又破，房屋四周围着栅栏，可长久无人修补，早已变得破烂不堪。院中杂草横生，墙壁角落遍布蛛网，显然这是一处被人荒废多时的屋子。 叶霖川皱了下眉，尽管心有怨言但也没有过多表现，毕竟镜头还拍着呢。 他下了栅栏的锁，拎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这栋房屋共有两间房，外面是柴房，里面是卧室，说是卧室其实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红木桌柜。 寒碜。 叶霖川头一遭来这么寒碜的地方。 空气中漂浮着灰尘，潮湿气很重，叶霖川把窗户打开通风，可是仍然觉得透不上气。他很高，这间屋子对他来说过于狭挤些。 “这里死过人。” 叶霖川正收拾着行李，听到旁边幽幽传来一道声音。 他动作停下，微微垂头向叶芽看去。 小姑娘水驯良莹润的双瞳眨也不眨看着窗户外头那颗歪脖子老树，小手一指：“在那边死掉的。” 叶霖川的视线慢慢移了过去。 老树安静矗立在院中，茂盛的枝丫遮住阳光，让屋子显得昏暗。 他脊背发凉，全身的汗毛一瞬间倒立起来。 “别瞎说。”叶霖川板着脸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没事干的话就把你行李收拾了。” 叶芽嘟腮：“我没瞎说，树爷爷告诉我的。” 树爷爷说这里以前住了个漂亮的寡妇，可是不知怎的就在它的树脖子上吊死了，树爷爷觉得惋惜，一直念念叨叨，还让她不要害怕。叶芽自然不觉得害怕，她就是庆幸还好夏晴没有来，不然夏晴姐姐一定会感觉害怕。 “这里没有厕所，我们怎么拉臭臭？”在叶霖川还没有从寒意从抽离时，叶芽快速跳转话题到另外一头。 他神色不满：“你除了关心你的臭臭，就不能关心点别的？”三句话不离我臭臭，叶霖川就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总是对拉臭臭和玩泥巴情有独钟，本来以为她是聪明的克隆人会有所不同，结果并没有什么两样。 叶芽眨巴眨巴眼，慢悠悠操着甜甜的小奶音说：“我也可以关心你~” 叶霖川喉咙一紧，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敢情我和你的臭臭是平起平坐的？” 平起平坐是什么意思？ 叶芽没听懂，但还是点了下头，“嗯！” 嗯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叶霖川扶额，一口气涌上脑仁，憋得额头疼。 望着吃瘪到哑然的叶霖川，后头的导演组再次笑成了憨憨。 节目组以为像叶霖川这样不言苟笑的人不会为节目增添多少喜剧效果，哪成想他和叶芽待在一起产生了非常奇妙的化学反应。虽然相处只有半天，但跟拍的摄影师们已经看出他和叶芽的关系有所不同，不像是传统的父女关系，倒像是一对每天打打闹闹的欢喜冤家。 有了这一对，节目的收视率肯定能上去！！！ 082 等收拾完东西都到晌午了,叶霖川折腾出满头大汗，刚搬了把小马扎放在屋门口歇脚，就见夏屿领着夏晴进门。 看着叶霖川身后破败的小矮屋,夏屿倏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指着他身后：“你们就住这儿？” 叶霖川点了下头。 夏屿沉默,这要不是叶芽硬是和他们换了号码，估计就在这里的就是他们叔侄两人了。想到他们那豪华的私家小院，夏屿顿时过意不去,对叶霖川说：“你们要不去我们那里住吧,挤一挤应该能睡下。” 偏房还有一张床，小是小点，但也比这里强,看那房顶烂的估计能漏雨。 叶霖川果断拒绝：“不必，这儿挺好的。”毕竟到时候要播出去，叶霖川可不想让看节目的观众说他矫情玩不起。 夏屿知道叶霖川性子，没有强求，“那中午去我那儿吃饭吧，看你这里做饭应该也不方便。” 身后的屋子烧得是火灶，一般人搞不了,尤其房间长久搁浅，灶台估计也难以点燃。 叶霖川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招呼叶芽去夏屿那边蹭饭。 午后的山间小路静谧美丽，远处山峦重叠，浓荫密布，小径两边种着大片的向日葵花田,满地金黄徇烂，与碧空接连成一线,风景煞美，就连走在这里的人们都洗去喧嚣，心旷神怡。 七拐八拐后，叶霖川带着叶芽来到了夏屿现在住的房子。 这是一处四合农家院，院里散养着大白鹅和大公鸡，院中还种了葡萄藤架，架子下面放着石墩与桌子；正房很大，有冰箱彩电，还有wifi，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和叶霖川的小木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屿带着叶霖川进屋，不太好意思地说：“芽芽手气好，要不还是换回来吧？” 听到有人说自己手气好，正好奇打量四周的叶芽立马转头看了过去，毫不犹豫拒绝了夏屿的提议：“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夏屿叔叔和晴晴姐姐就住在这里。” 说出去的话哪能那么容易收回。 人要守信是爸爸交给的道理，何况叶芽一点都不在乎睡在哪里，就算让她睡在土里她都很开心，不对，更开心，小叶子就是睡在土里的。 “不用换，反正就一晚上。”叶霖川撸起袖子走进厨房，“你会做饭吗？” 夏屿尴尬摇头。他一个靠颜值吃饭的偶像怎么可能会做饭。 “叶总会做吗？” 叶霖川面无表情拿起菜刀：“生活所迫。” “……”这倒也是，毕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要被保姆伺候的霸总了。 在爸爸做饭的这段时间里，叶芽和夏晴接受到节目组颁发的任务，喂院子里的家禽吃饭。两个小朋友一人包了一小包饲料，出去满地散。 夏晴干了会儿就开始累，对着地上扑腾的大黄鸡吞咽口唾沫，软绵绵问着叶芽：“我们非要喂它们吗？” 忙于干活的叶芽因夏晴的一句话醍醐灌顶，大眼睛对着圆滚滚，胖乎乎的鸡屁股吧咂吧咂嘴，呆呆响应：“也可以不用。” 两人对视，目光里都有了其他意味。 叶芽很实诚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们可以把它们吃掉，这样我们就不用喂它们了。” 两个小朋友脑电波同步，想法完全契合。 说干就干，她们放下饲料，张牙舞爪从两边向那只悠哉悠哉啄食的大黄鸡包抄。大黄鸡有所觉察，扑腾着翅膀跑出老远，躲闪不及的叶芽与夏晴撞了个满怀。 她们很快振作，怕拍屁股站起来继续追鸡。 院子里鸡在扑腾，鹅在乱叫，乱做一团。 导演在后面嘴角抽搐，失言看着两个三五岁的小朋友和家禽较劲。 叶芽追得正起劲时，突然看见一只小小的，通体金黄的小鸡崽子从鹅窝里探出头。她气喘吁吁停下追逐，满是好奇地看着那只对世间懵懂打量的小鸡崽。 “芽芽，你怎么不追了？” 叶芽伸手一指。 夏晴看过去，当下否定：“那和我们一样还是个小宝宝，不可以吃啦。” 叶芽皱眉看向旁边睡觉的大白鹅，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被鹅攻击的恐怖画面，她肩膀一哆嗦，极为笃定地说：“小鸡鸡被大白鹅绑架啦。” “哎？”夏晴愣住。 “大白鹅可凶了，肯定是把小鸡绑了回去，现在我去救救小鸡。” 没等夏晴反应，叶芽便向闪电般冲向大鹅窝，把那只懵懵懂懂的小鸡崽掏了出来，严严护在了掌心里。 “啊啊啊啊啊，芽芽鹅醒了！！！鹅鹅鹅！！醒了！！！” 夏晴在她后边急到跳脚，神情比叶芽还要激动紧张。 叶芽见识过大白鹅的恐怖，不敢和大鹅多做纠缠，看都不看的撒丫子往回跑。 “嘎――！！” 大鹅果不其然的怒了，拍打着翅膀向叶芽冲来。 “别追我别追我，鹅鹅别追我！！！”当日被追打的画面历历在目，叶芽嘴里呜咽，抱着小鸡崽的力度很紧一分。 农户家养的鹅好像比农家乐养的那些鹅还要大，又胖又壮实，飞起来遮天蔽日，一双红色的眼睛吓人的狠。 叶芽也不知道触怒了它哪根神经，惹得几只大鹅不住追逐。 “这是鸡妈妈的孩子，你不可以、不可以抢它！” 叶芽在院子里和大鹅绕圈圈，跑得满头大汗。 镜头捕捉着她的身影，可因为跑太快的原因，只拍到两道虚浮的残影，画面看起来刺激又滑稽。 “芽芽回屋！！芽芽快回屋！！”夏晴把房门打开，叶芽抓住机会，撒丫子跑了进去。 啪！ 夏晴重重把门合上，两个人无力的靠坐在地上，相视着长舒口气。 大白鹅心有不甘，站在窗台上嘎嘎叫着。 “吱吱吱……”怀里小鸡崽估计被捏得则不舒服，也跟着叫了起来。 叶芽松开手，温柔抚摸着它的小脑袋，语调软绵绵的：“宝宝不怕不怕，以后我可以当你妈妈。” 外面大白鹅还在拍门，夏晴踮起脚尖把门栓上好，问：“芽芽要当她妈妈吗？” “是呀，这样大鹅就不会欺负它了。” 手里的小鸡仔很小很小的一只，黄黄的奶毛都没有退，黄豆大的眼珠子咕噜噜转，时不时对着叶芽叽叽叫，真是可爱极了。 “可是……它的妈妈应该在外面。”夏晴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眼，结果只看见那只被她们盯上的那只大公鸡，顿时泄了气，“算了，它的妈妈估计已经被吃掉了。” “叽叽！”小鸡仔对着外头叫。 “嘎嘎嘎。”大白鹅对着里头叫。 叶芽摸着崽崽身上绒呼呼的羽毛，安抚着：“黄黄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说完亲了亲它的小脑袋。 屋外的动作引起了叶霖川的注意。 他放下菜刀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走出来看见叶芽和夏晴两个人对着掌心里的小动物嘀嘀咕咕，外面还有几只大鹅不住在叫门。 叶霖川预感则不对，皱眉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孩子们，“你们在干嘛？” “阿弟你看。”叶芽把手上的小崽崽送过去，“这是我女儿！” 嘶。 叶霖川牙一酸，浓眉皱得更紧，“我才一会儿功夫不在，你就让我当姥爷了？” “啊？”叶芽一琢磨，点头，“嗯！” 她还嗯！！！ 叶霖川胸口有点疼，再看那只叽叽喳喳的动物崽子，表情更加不妙。 “我要把黄黄带回去照顾。” 得，名字还都想好了。 “不行。”叶霖川拒绝果断，“你不可以带它回去养。” “为什么？”叶芽歪头发出疑问，“家里又没规定不可以养小鸡，何况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 早上节目组说过的话她可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档节目叫《请听孩子的话》，虽然她是一百多岁的小妖怪，不过必要时候是可以变成小孩子的。 看着神情固执的叶芽，叶霖川脑仁也开始疼。 “叽叽――” 黄黄又叫了几声。 叶霖川按了按憋痛的太阳穴，对叶芽问：“你知道它现在说的是什么吗？” 叶芽安静听黄黄叫完，点点头笃定道：“想叫我当她妈妈。” “不是。”叶霖川摇头，“它说――我是鹅，我是鹅。” 叶芽懵住。 后面摄影组开始疯狂憋笑。 “嘎嘎嘎！”外面大白鹅也开始暴躁的叫。 叶霖川指着窗外大鹅：“那你知道它们在叫什么吗？” 叶芽犹豫会儿：“把我的食物还给我。” “不是。”叶霖川再次否定，“它说――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叶霖川掐着嗓子说话，模仿的惟妙惟肖。 叶芽心态崩了，山朋的那个崩。 叶芽裂开了，裂缘浴 她不相信，不相信冒着被啄的风险救出来的小鸡鸡竟然是村霸大鹅鹅的宝宝！！ 宝宝伤心，宝宝难过，宝宝想哭哭。 “愣着干什么，你快把孩子还给人家啊，小心真进来要咬你。” 嘤。 叶芽眼眶泛红，默默转过身把房门打开一条缝，让黄黄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小黄黄扭着屁股，与大白鹅亲昵靠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痛失爱女”的叶芽嚎哭出声。 她哭的悲恸难过，却让后面一群大人笑成了麻瓜。 现在已经可以预想到这段播出会引起剧烈的讨论，说不定小芽芽又会因为大白鹅上一次热搜。 叶霖川无奈摇了摇头，才不管她哭不哭，扭头继续做饭。 夏屿对这系列操作目瞪口呆，看了看嗷呜嗷呜大哭的叶芽，又看了看冷漠异常的叶霖川，忍不住开口：“不、不哄一下？” “没必要，哭累就不哭了。” 小孩早上没吃多少饭，现在又到了晌午，估计肚子早就饿了，哪还有力气哭。 夏屿噎了下，默默跟着叶霖川去厨房帮忙。 “芽芽你别哭啦。”夏晴可没有大人那么冷血无情，她坐在叶芽旁边搂着她肩膀不住安抚着，“我亲亲你，这样你就有宝宝啦。” “不行，我们俩亲亲是不会有宝宝的。”叶芽边哭边说，“我只想养小鸡。” “好吧……”夏晴没了办法，望着满脸泪水的叶芽，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芽芽你先等我一下嗷！” 她激动地从地上跳起，颠颠跑去厨房，趁着两个大人不注意从桌上的篮子里偷出一颗鸡蛋。夏晴小心翼翼藏好鸡蛋，再次跑到叶芽跟前，递给她：“给。” 叶芽泪眼茫然，对着鸡蛋一头雾水。 夏晴：“小鸡都是从蛋里孵出来的，芽芽可以自己孵一个小鸡宝宝。” 叶芽擦干净眼泪，捏着鸡蛋若有所思。 有道理喔，虽然黄黄走了，但她可以养一直属于自己的黄黄！！！ 叶芽有被安慰到，对着夏晴甜滋滋一笑：“谢谢夏晴姐姐，你真好。” 夏晴嘿嘿傻笑，捧起叶芽的脸在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上啾了口，“我只对芽芽好~”芽芽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可爱最乖巧的宝宝，她要一直保护芽芽妹妹，不让别人欺负她。 叶芽把温乎的鸡蛋揣到小兜兜里，与夏晴手拉手继续出去玩。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夜色来临，是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 叶霖川牵着叶芽的手，刻意迎合着她的步伐，慢悠悠向山上的小破屋走。 没有污染的夜空压得极低，夺目闪烁的银河就像是耀眼的星桥悬架在头顶，星光灼灼的拥簇着一轮弯月，宁静清冷的月光温柔将身下的小山村包裹。 脚下的路蜿蜒且不平坦，叶芽踉踉跄跄跟在叶霖川脚边，看了看那只紧攥着自己的大手，又高高仰起头看着叶霖川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冷的面容。 “累了？”叶霖川察觉到叶芽眼神，弯腰把她抱在了怀里。 叶芽怀里还揣着一颗鸡蛋，她小心翼翼护着，一一条胳膊搭在叶霖川肩头，远远看着前面的路。 [晚安呀，小叶子。] 路两边的野花野草都要睡觉了，一路和她问候。 为表示友好，叶芽一个一个的回敬过去。 “你在和谁说话？” “小草还有花花~”叶芽有些困，声音没有白天时的活力，听起来软乎乎又无害。 叶霖川笑了下，突然感觉小姑娘可爱很多。 总算到家，叶霖川拉开小灯，用从夏屿那里借来的热水给她洗了手脚，擦了脸，把叶芽抱在床里头，掏出故事书开始给小朋友讲故。她奔波一天也累了，没等叶霖川讲完故事便睡了过去。 看着眼前那睡颜恬静又可爱的小朋友，叶霖川动作小心的把被子给她盖好，紧接着要躺上去的时候，叶霖川手下摸到一团圆润平滑的东西，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颗煮熟的鸡蛋，皮已经被他压开几道缝。 这孩子怎么藏回来一颗蛋？ 叶霖川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鸡蛋都裂开了，要是放着明天估计吃不成了。 刚好叶霖川晚上没吃多少饭，做了一通任务到现在早就饿了，他舔了舔嘴角，剥开蛋壳，慢条斯理咬了一口蛋清。 农村鸡生的蛋也比城里好吃，蛋黄很香，蛋清很滑。 叶霖川正吃着时，后面幽幽传来一道说话声；“你把我孩子吃了……” 外面树影摇晃，一道凉风穿堂而入。 叶霖川想起白天叶芽讲的故事，瞬间受到惊吓，嘴里正要咽的鸡蛋直接卡在了嗓子眼。他脸色憋得铁青，长臂在桌上探索，摸到水杯后拧开瓶盖咕噜鼓励往嘴里送。 活过来了…… 叶霖川松了口气，扭头看去。 叶芽背贴着墙，嘴角下撇，格外让人熟悉的哭哭脸，她一言不发，怨念看着叶霖川手上还没吃完的蛋。 “你、你把我的宝宝吃掉啦！！你是个吃鸡凶手！！” 吃鸡凶手叶霖川：“……”距离他当姥爷没多久，再次把他“外孙”谋害了。 不是。 重点不是这个。 “这就是个普通的鸡蛋，你看，还是煮熟的。”叶霖川伸过去给叶芽看。 叶芽才不听他说的话，心里难过极了，“那是晴晴姐姐送给我的鸡宝宝，你、你把鸡宝宝吃了我怎么孵！！” 叶芽悲伤到不能自己，抽抽搭搭又开始哭：“我……我流产了，我流产了！！” ？ ？？？？ 啥玩意？ 这孩子说她流啥玩意了？？？ 叶霖川满脸问号，她分不清生蛋和熟蛋，倒是能知道这些知识，该夸她懂得多，还是该说她傻？ 门口举着摄像机的摄像师再一次笑成了憨憨。 狭小的房间回荡着小朋友哭泣的声音，叶霖川心力交瘁，闭着眼把自己重重丢在了床上。 “我要蛋蛋！”叶芽不依不饶推着叶霖川，“蛋蛋，蛋蛋！” “大晚上我去哪里给你找蛋蛋？”叶霖川拿被子蒙住头，假意打呼，“我睡着了，呼――” “你没有睡着，你是假装的。” 叶霖川一动不动，“呼――” “……” 叶芽对着被子里的人沉默……沉默…… “好吧。”叶芽垂睫，翻过叶霖川要下地，“我自己再去找一颗蛋蛋。” 叶霖川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捞入怀中，双臂紧紧箍住，沉声警告：“我教没教过你小朋友不可能在晚上乱跑？你是不是又想把自己搞丢？” 叶芽：“我那不是搞丢，是路不太好走。” 还挺有道理啊？ 叶霖川哑然。 “没经过你同意吃掉你熟掉的蛋孩子是我不对，对此我深感抱歉。” 叶霖川诚恳致歉，叶芽没听出他强调里的阴阳怪气，痛定思痛一番，决定暂时原谅，“好吧，那你下一次不可以了喔。” “好的。”叶霖川颔首，“鸡蛋你要吃吗？” 看着送到嘴边的白花花的蛋清，叶芽舔了舔嘴唇，一口咬下。 呜呜…… 她的孩子真好吃。 叶芽又开始掉眼泪。 后面的摄影组又又又一次笑成了憨憨。 ** 愉快的乡村之旅很快落下帷幕，由于节目组采用的是边拍边播的形式，所以在他们继续拍摄时，第一期已成功放了出去。 《请听孩子的话》作为老牌综艺自然有不错的口碑，这一次的嘉宾有影后有流量，还有话题与热度十足的叶家父女，强大的阵容与颜值自然吸引来无数的新观众。 导演组从来不担心收视率的问题，可到真正播放那天还是惊了下。 《请听孩子的话》在播出十五分钟便破了以往的收视记录，一小时后打败竞争台大热的真人秀综艺，当晚收视荣登榜首，同时话题榜第一，讨论度第一，节目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上微博第一，短短一天的数项第一足以见证传奇的诞生。 早上八点时间刚过，节目组准时把第一期节目发布在合作视频网站上，其实很多人已经在昨晚看完了直播，但还是第一时间守在了电脑前，准备抢个前排。 《请听孩子的话》虽然是一档亲子类以孩童为主的真人秀，却并没有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片头利用无人机采景，背景音是找大师谱写的钢琴曲，温柔低扬，配合着山水画面就像是一道旅游节目。 电视台特意聘亲了国外知名的后期团队，所以剪辑也非常不错。 节目组偏爱叶芽，特意让她压轴出场。 当叶清河的脸出现在镜头里时，弹幕炸了。 ――哥哥我可以！！ ――建议姐弟恋吗？差十五岁的那种！ ――叶总是什么神仙基因，成年人要说话大胆点，@叶霖川，我想和你配种。 ―前面的你当叶总是种猪吗！！ ――种猪的是要笑死我吗？ …… 才刚开始，观众就开始疯狂玩梗。 到叶芽出现时，弹幕又厚了两层。很快到了叶霖川让叶芽叫爸的那一幕。情景重现，经过后期处理的画面添加几分喜感与可爱，不少看过直播的观众已开始在屏幕上刷名场面。 ――你是我女儿，我认你做爸。 ――芽芽：咱也不知道，但咱敢应。 ――u1s1，我看上那个叫沈昼的小哥哥了，呜呜，清河哥哥我也想要。 ――芽芽是真的敢答应啊，老阴阳师了。 ――带孝女。 ――这就是传说中的父相伤害组合吗？ 节目第一期的笑点几乎都被叶芽承包，在飞机上的那一段让不少人笑出眼泪，还有#我流产了##作鸡#等，甚至一条名为#小时候我以为……#的热搜成为全民共同讨论的话题。 [锦橙可爱：小时候我以为吃了西瓜子，西瓜子会在肚子里长西瓜，哭得嗷嗷的。] [jnhuo：小时候我捡到避孕./套，我把它当成了气……] [美貌动人：前面的说出你的故事，哦，我也经历过。] [不是自恋而是懒得想名字：小时候我以为我是王祖贤，其实我就是王祖蓝。] [读者最可爱：？？前面你清醒点，我们是架空的2030年，没有王祖蓝也没有王祖贤，你是不是穿越的啊？！] [大宝贝给你看：那个……向日癸真的不会大甩头吗！！] “……” 第一期处处是高能，由于父女俩非同一般的相处方式，后期已给他们打上父相伤害的标签，毕竟叶霖川是叶芽的爸，叶霖川又叫叶芽爸，又是父女，这个组合名字非常符合他们。 组合名字刚出来，沙雕网友们配合的带了两个#号送他们上话题，有心人直接做了个合集。 “那我就是一家之主了？” “好听，就是可惜长了张嘴。” “阿弟的声音也好听~” “不用哄，哭累就好了。” “你吃了我孩子……“ 合集收录了第一期所有金句，up主表示会一直做下去，视频发布后，评论刷刷上涨，很快过万。 [芽芽的小啾啾：父相伤害，害想咋地。] [父相伤害基地：看我id，以后这里就是两位爸爸粉（bushi）的聚集地了。] [锦橙的小可爱：#叶芽被鹅追#万万没想到这个话题还会有第二次上去的一天。] [芽芽被鹅追：我芽芽不要面子的芽！你们怎么可以老提芽芽被鹅欺负这事儿？] [叶总的老婆：哥哥你先把名字换了在说话。] [锦橙不想更新：不愧是村霸。] *** 网上讨论的水深火热，叶霖川对此却并不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股票再也不理会别的，不过因节目组要求，还是和其余嘉宾互相加了个关注，偶尔互动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请听孩子们的话》下一期的地点依旧是封闭的小山村里，导演选这些地方一是为了风景秀丽好看，二是为了体验种田生活，三是方便拍摄，还可以躲开狂热的粉丝。 刚开始的任务还是和房子有关，不过导演组加大难度，需要嘉宾完成任务才可以最先挑选房屋，任务是亲子间的默契考验，用时最快的将获得优先选择权。 同时，叶芽的随机任务跟着刷新。 [随机支线任务02：干扰女主夏晴的任务进度。] 嗯，这一看也是恶毒女配要做的事。 老规矩，叶芽和叶霖川仍然是第一组上台表演的父女嘉宾。 083 节目组安排的默契游戏是传统的你画我猜,每组轮流五道题，回答最高者获胜，获得房屋的优先选择权。想到叶芽精湛的画技,叶霖川顿时胸有成竹，放下心来。 叶芽最先开始。 节目组给出的题目是草莓冰棍,叶芽拿着画板，紧握画笔，沉思良久,直接对着对面的叶霖川亮出空无一物的雪白画板。 叶霖川更加有把握,迅速给出回答：“空气！” “回答错误，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导演组的话让叶霖川一头雾水，再次看了眼画板,神色不似先前那样轻松。 叶芽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息声在上面画下一个垃圾桶，紧接着又画了个头顶长芽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还握着一根棍棍，满脸带笑地做出一个丢的动作。 她画的很好，叶霖川可以辨认出画上的人和物，却难以理解其中奥义。 眼看时间将过,他囫囵半天，匆忙给出一个不确定的回答：“丢垃圾？” 节目组：“四个字。” 四个字…… 小女孩往垃圾桶丢东西的四个字是什么？ “时间到,叶芽给出回答。” 叶芽：“草莓冰棒。” ？ ？？？ 啥啥啥？？ 叶霖川看了看那副和草莓冰棍根本不沾边的画作，又看了看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叶芽，彻底傻眼，无奈笑了下,指着画质问：“你看看我的眼睛再说一次这是什么东西？” “草莓冰棍。”叶芽听话地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叶霖川哑语片刻，“奶奶您能告诉我它凭什么是草莓冰棍吗？”那张图和草莓冰棒有半毛钱关系吗？ 奶奶这称呼着实新鲜,场外围观的嘉宾们笑弯了腰。 叶芽拿着画开始给叶霖川认真讲解：“这个小女孩是芽芽，这是垃圾桶，手里拿着雪糕的木头棍，我喜欢吃草莓味的冰棍，所以是草莓冰棍。” 叶霖川眼角狠狠一跳，继续问：“那草莓呢？” 叶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老实说：“吃完啦。” “……啥？？”叶霖川怀疑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叶芽一本正经：“草莓冰棍被我吃完了，所以只剩下棍子。老师说我们于鏊爱护环境，吃完的垃圾要丢到垃圾桶里，所以是草莓冰棍。” “……” 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叶霖川彻底被这强大的解释折服，行吧，他认输。 经过第一轮的你画我猜，叶霖川差不多了解了叶芽的逻辑思维，向导演比了个手势，继续第二轮。 导演姐姐对着叶芽耳边嘀咕半天，她点头了解，晃着小脚继续画。先画一只小鸡，再画一只小鸡，然后地上点着米粒，完美。 叶芽向叶霖川展开画卷。 叶霖川恍然大悟，毫不犹豫地开口：“下蛋！！” 节目组抿唇忍笑，善意提醒：“叶总，是四个字。” 四个字？四个字的也简单！ 叶霖川胜券在握，再次给出答案：“母鸡下蛋！” 叶芽上身后仰，小眉头紧皱，再次用“你是不是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叶霖川按照叶芽的逻辑思维逐句解释：“一只是公鸡，一只是母鸡，两只鸡在一起就是母鸡下蛋。”芽芽也喜欢鸡蛋，所以百分百没错。 他是这样想的，叶芽却深深吸气重重叹息，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对叶霖川的失望与嫌弃：“这是小鸡啄米。” 叶霖川瞳孔地震，无比愕然。 叶芽给出致命一击：“这么小的鸡鸡怎么可能下蛋，阿弟你真是笨笨，我都在下面画米粒啦。” 叶霖川：“……” 三岁小孩说他笨…… 三岁小孩说他笨…… 叶霖川满脑子被这几个字刷屏，深深对这个世界与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 五道题两人一道也没有答对，遗憾退场。 第二组是王皓，叶霖川抱着叶芽，凑到她耳边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草莓味的雪糕？你不是喜欢吃豆沙的吗？” 叶芽一边看别人玩你画我猜，一边对叶霖川说：“哥哥那天喂了我草莓味的雪糕。” “所以你就喜欢？” “嗯！”叶芽重重点头。 叶霖川挑眉：“那先前你喜欢豆沙，也是因为哥哥喂了你豆沙味道的？” “嗯！！”叶芽又重重点了下头。 叶霖川的心尖突然因小姑娘认真诚挚的神情化成了水，轻轻一笑，伸手在她qq弹弹的脸蛋上捏了把，“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叶芽看都不看他：“你三个月前还说我怎么这么讨厌呀。” 叶霖川笑容僵住。 叶芽白他一眼：“男人真是善变。” 叶霖川笑容消失。 系统见女孩和片便宜爸爸聊得开心，一点都没把注意力放在任务上，于是开口提醒：[芽芽，记得干扰夏晴哦。] 身为合格的恶毒女配，势必要成为女主人生路上的垫脚石，让她获得无数观众的怜爱。说着就轮到了夏晴和夏屿，他们选择让夏屿画，夏晴猜。 夏晴神色恹恹地，刚坐到凳子上便对着导演举起右臂，有气无力地说：“叔叔，我不舒服。” 她头上布着汗珠，脸蛋被太阳晒得通红，身子摇摇晃晃，像是马上要从椅子上坠落。 导演组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夏屿起身上前，把夏晴抱在了怀里。 “哪里不舒服？”夏屿因为担忧，嗓音变得紧绷。 夏晴靠在叔叔怀里，低低说：“我头有点晕……” 随行的医生很快过来，简单给夏晴做了个检查，对紧张兮兮的夏屿说：“估计是晒得太久有些中暑，给她喝点水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很快就能好。” 轻微的中暑症状很容易缓解，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旁人听后立马放下心来。可是新的问题也旋即而来，如今夏晴暂时无法参与录制，剩下的游戏流程要如何进行？ 夏屿自然考虑到这一点，正想着弃权放弃游戏，听见一道弱弱小小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夏屿看过去，只见叶芽从叶霖川身上滑下，挤过人群跑到树下休息的夏晴跟前，拉住她的手对着导演组一干人等说：“我可以代替晴晴姐姐完成任务。” “你？”导演很是犹豫。 叶芽像小英雄一样挡在夏晴面前，“我和晴晴姐姐情同手足，晴晴姐姐生病，我帮姐姐完成！” 夏晴要感动哭了，使出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叶芽，哽咽出声：“芽芽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芽芽。” 叶芽拍拍她的头，再次向导演组哀求：“叔叔可以吗？” 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何况两个小姑娘的眼神如此殷切，他要是不答应非得哭。 导演组点头后，欣喜的叶芽与夏屿一起再次回到游戏场地。 夏晴没什么力气，站在树下对两个人加油打气，叶芽回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重新坐到那张小凳子上。 夏屿可不像她们这样轻松，相反的，他的心情很沉重，想到叶芽先前的表现，夏屿不确定可不可以跟得上小朋友奇怪的脑回路。还好他大学课外的时候学过一年素描，只要画的清晰明了点，她应该是能懂……的吧？ 导演喊了开始。 第一道题目是树墩，夏屿轻抚下颚陷入沉思，三岁多的小朋友也许不知道树墩是什么意思。他反应迅速，很快想到让她明白的办法。夏屿先画了一棵树，接着画了一个石墩，最后在两者中间打上加号，展现给叶芽看。 场外围观的叶霖川双手环胸，不屑轻嗤，暗自在心里嘲讽：以叶芽的思维能力怎么可能领会如此复杂的题目，百分百答不出来，结果下一秒叶霖川就被狠狠打脸了。 “树墩！！！” 叶芽回答的干脆快速。 “树墩正确――！” 导演组激动，场外一片哗然。 叶霖川愣住，很快释然：巧合总会有的，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二道题目是烧烤。 夏屿握笔思索，以小朋友单纯的想法来看，直接画烤肉架和肉，可能会理解成烤肉或者烤肉架，他可以继续采用先前的方式。那定主意后，夏屿在边上画上一团火，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烤火的人，再次摊开画板给叶芽看。 叶芽望了眼火，又看了看人，果断回答：“烧烤！！” “芽芽你真是太聪明了！！！！”夏屿激动到不成样子，放下画板跳过来抱起叶芽，在她脸上落下一个热情似火的亲亲。 两人欢笑打闹，比起叶霖川来更像是父女。 叶霖川心底不是滋味起来，急忙上前阻拦：“等会儿，你告诉我那娃玩意凭什么是烧烤？”怎么看也像是烤火的人，他灵魂伸深处发出质问，“你们是不是作弊了？” 导演组忙不迭澄清：“叶总，真的是烧烤。” 逗呢？ 怎么能是烧烤！凭啥是烧烤？ 激动过后，叶芽开始解释：“那个火烧着了，就是烧；那个小人儿在烤火，就是烤，连起来就是烧烤。”她洋洋得意，忍不住夸赞自己真是聪明。 “……？” 这、这怎么能连的起来？！ 叶霖川成功被打击到，沉着脸退场。 叶芽和夏屿默契十足，五道题全部答对，赵辰星那一组的成绩也不错，五题答对四道，以一题之差位居第二，其次便是王皓父子，叶霖川和叶芽拍在末尾。 各自结果出来后，按照名次依次选取了将要住的房子。 排在末尾没肉吃，叶霖川看着卡片上破旧的石头屋，觉得不认命不行。 “川哥。” 此时夏屿抱着状态恢复的夏晴走了过来。 叶霖川止步。 “给。”夏屿突然把刮有号码牌的房间钥匙递了过去。 叶霖川愣住，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夏屿笑得干净爽朗，就像是盛夏里清凉的橘子汽水，“游戏是叶芽帮我们赢得，我们一人一半。”他说，“上期也是多亏了叶芽，总不能一直受你们好处不回报。” 叶霖川喉结滚动，一把年纪的老男人成功被这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感动到。 他推搡过去：“不必。晴晴不是不舒服，让孩子住好点，我们俩凑合下就行。”说着你捏了捏叶芽的小手，“你说呢？” 叶芽慢吞吞地说：“让晴晴姐姐住好点。” “这房子也不是很糟糕，就是外表旧了点，川哥就不用和我争了。”夏屿强行和叶霖川换了号码，生怕叶霖川再拒绝，抱着夏晴匆匆向前走。 [叮！支线任务02：干扰夏晴的游戏进度已完成。] 系统早已习惯，按照评定系统的逻辑来分析：夏晴因为中暑没有参与游戏，叶芽虽然帮助他们赢得胜利，但最终结果还是夏晴拿到了最差的房子，所以任务完成没毛病，毕竟评定系统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支线任务03：随机欺负同行嘉宾。] 欺负一同参加节目的小朋友这事也的确是恶毒女配会干的事，只是…… 系统沧桑叹息，以叶芽的运气来看，这种任务估计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完成。 ** 夏屿选择的是四座房子里最好的那栋，独栋小二楼，院里还养了一只大黄狗。 小二楼有两间卧室，把其中一间分出去是绰绰有余的。 “叶芽，过来。” 在院子里和大黄狗玩得开心的叶芽立马起身跑了过去。 “你去找夏屿叔叔，让他们来和我们一起住。” 叶芽眼一亮，迫不及待问：“晴晴姐姐也来吗？” “嗯。晴晴姐姐也来。” 叶芽欣喜若狂，撒丫子向几条街外的夏晴家跑去。 天很热，街上除了散养的猪牛外鲜少见人，她跑出满头大汗，没一会儿便感觉到累，脚下步伐愈发缓慢。叶芽仰头看了眼灼热的天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然而然走到旁边一户人家里。 “有人吗――？”叶芽小手拍门，紧接着对着窗户里头喊。 咔嚓。 门从里推开，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他不说话，安静注视着站在门外的叶芽。 见是赵辰星，叶芽瞬间却步，可是喉咙又干涩烧灼的厉害。她咬了咬双唇，扯住两边衣领，声音弱气不少：“我、我想喝水……” 赵辰星垂眼关门，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杯冰凉的井水。 叶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擦干嘴巴把杯子还了回去，“谢谢小哥哥。” 赵辰星余光瞥见了后头拍摄的镜头，眼底冷漠顿时消散，表情温和单纯：“还要吗？” 他突如其来的变脸让叶芽愣了下，呆呆摇了摇头。 “你要去哪里呀？” 叶芽顺从回答：“找晴晴。” “晴晴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她应该在休息，你要不要进来和我玩一会儿？毕竟外面这么热。” 赵辰星将门拉开，屋内电风扇呼呼转着，清凉的风瞬间带走燥热。她扭头看着身后被炙烤滚烫的大地，天平刹那倾斜。她点头，跟着赵辰星进屋。 负责赵辰星的女嘉宾柳芊芊此刻正在厨房做饭，见叶芽进来问候几声，随即又去忙碌。 叶芽跟着赵辰星坐到床上，上面散落着几件玩具。叶芽很快被新玩具吸引，将叶霖川交代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 玩闹中度过的时间非常快，厨房里飘出饭香。赵辰星撂下玩具，拉住叶芽手腕直奔厨房；“我们去看看阿姨做什么饭。” 厨房的台子对两个小朋友来说有些高，赵辰星搬来两把椅子，先将叶芽抱上去，最后站到她旁边，神情专注地看着还在炒菜的柳芊芊。她在做炒肉丝，色泽鲜艳的肉丝搭配翠绿的尖椒，肉香勾得人馋虫都要从肚子里出来。 叶芽接连吞咽唾沫，双眼近乎黏在锅里。 那副渴求的表情逗笑柳芊芊，“芽芽要不要留在阿姨这里吃饭？阿姨手艺很好的哦。” 女人温柔的声音搭配肉丝的香气成了蛊惑。 叶芽正要点着脑袋答应时，叶霖川的声音进来：“叶芽！” 听着有些发怒。 她登时回头。 “我让你去找夏晴，你来这儿干嘛？” 叶霖川摆着张臭脸，叶芽表情茫然，思考好半天才想起叶霖川叮嘱过的事，顿时恍然大悟，小手在脑袋上那么一敲，“我忘啦！” 三个字没有半点愧疚在里面。 叶霖川懒得在镜头前教训她，伸手抱起她：“回去了，晴晴他们都在等你呢。”叶霖川做好饭等半天都没等到人，只能先去找夏屿，最后才得知叶芽在这里。他瞥了眼旁边静默的赵辰星，眼里溢出些许漠然。 见两人要走，一直没说话的柳芊芊忙上前一步，叫住叶霖川：“那个……”她耳朵有些红，“芽芽和辰星玩的挺开心的，要不要让芽芽留在这里吃饭？吃完了我把她送回去。” “不用麻烦。”叶叶霖川疏远拒绝，“家里还有人等着，下次吧。”说完不再看柳芊芊，抱紧叶芽阔步离去。 柳芊芊痴痴注视着男人逐渐消失的挺括背影，肩膀低垂，转过身沉默地盛菜。 柳芊芊正失落着，冷不丁听到耳边有稚嫩单纯的声音：“阿姨，你放在这里的戒指怎么不见了？” 柳芊芊不自觉摸了下空空荡荡的食指，这才发现被摘放在一旁的翡翠戒指没了踪影。 那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柳芊芊很是珍爱，不拍戏的时候每天都会戴着，因为切菜做饭不太方便，所以才暂时取下来放在一边。 她着急的在脚下寻找一遍，又趴在地面看了看柜子底下，空无一物，戒指不可能会落在那个地方。 想到戒指会有丢失的可能，柳芊芊急得满头汗水，呼吸都粗重不少。 “辰星有看到阿姨的戒指吗？” 赵辰星点头：“刚才我和芽芽过来的时候还在呢，就在这个地方。”他伸手一指，刚巧是叶芽摸过的位置。 柳芊芊沉默着陷入思考。 084 叶霖川带着叶芽刚进门,柳芊芊和赵辰星追入过来。 她拘谨站在门外，时不时抬眼看向叶芽，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叶霖川不耐烦地拧起眉心。 “柳女士有事吗？” 柳女士这个神奇的称呼让柳芊芊恍惚以为自己在和客服说话。 “柳阿姨的戒指不在了。”赵辰星代替柳芊芊开口,“芽芽你有拿柳阿姨的戒指吗？” 他的眼睛很漂亮，细碎的光在那双瞳孔里跳跃,表情单纯又无害，与初见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叶芽突然有些不舒服，晃晃脑袋,说“没看见”。 叶霖川朝着柳芊芊的手上瞥了眼,十根葱白的手指空空如也，他向来不喜欢观察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也不知道柳芊芊之前戴过什么戒指。只是他在赵辰星眼底里看出丝丝谎意,表情瞬间绷紧。 叶霖川藏去不满，淡声问：“什么样的戒指？” 他语调平缓，双目幽沉注视着柳芊芊。 明明只是普通的问话，柳芊芊却莫名感觉压迫，她攥紧指尖，硬着头皮向叶霖川描述丢失戒指的形状：“是一只翡翠戒指，很老旧的款式,那是我奶奶送给我妈妈，后来我妈妈去世,又给了我。”提及逝世的母亲，柳芊芊声音干涩许多。 “柳女士把戒指摘在了哪里？最后一次见它是什么时候？”叶霖川面无表情问着话，就像是警察审问犯人。 “做饭的时候我把它摘下面放在了旁边，叶芽来之前还在的……” 叶霖川哼笑出声,暗暗讥讽：“那么重要的东西被柳女士随意安置，柳女士未免也太粗心了些。” 这话听着让人不喜。 柳芊芊脸上的表情瞬间挂不住,但也清楚他所言是事实，没什么可以狡辩的。 “柳女士来这里是怀疑叶芽拿了戒指？” 柳芊芊没说话，录制现场的氛围猛然变得尴尬许多。 他们这边的搔动引起了夏屿还有王皓的主意，两对家庭一齐牵着孩子出来，凑到了旁边。 “川哥，怎么回事？”两人间的氛围诡异，夏屿站在叶霖川身旁，不由问他。 叶霖川说：“柳女士的戒指丢了。” 夏屿更是莫名其妙，跟着叶霖川一起叫人：“柳女士的戒指丢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回应夏屿的是无尽沉默。 他瞪大眼睛倏地恍然，神情不自在的小退一步。 柳芊芊现在坐立难安，当时丢了戒指太过着急，当赵辰星提及叶芽时想也没想的找了过来。如果戒指在叶芽身上还好，要是不在或者丢在家里，她将彻底下不来台，等节目在播出去可不单单是名誉受损的问题。 这几天的短暂相处让她差不多了解了叶霖川为人，他在多数时间是难以接近的，高高在上，从不愿做那些表面功夫，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连掩藏都懒得。他过于骄傲，自己冒失闯来已经触犯到他的底线。 柳芊芊尽管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叶氏总裁，可还是怕，从心底里畏惧这个人。 叶霖川把叶芽放在地上，蹲身与她平视：“你去柳女士家玩的时候，有看见柳女士的戒指吗？” 叶芽老老实实地说：“我只和辰星玩儿了玩具。” “那你去厨房了吗？” 叶芽琢磨一下，点头：“去了，我和辰星一起去的，因为柳女士做的饭很香。”说着肚子咕噜响了下。 叶芽饿了。 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 她低头在身上的兜兜里来回摸索，左边口袋里放着两三颗糖，叶芽抓出来暂时交给叶霖川保管，最后又摸向右边口袋，里面有一个冰凉的硬物，叶芽直接把东西掏了出来。 一枚翡翠戒指。 正是柳芊芊丢的那只。 翡翠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泽，旧物失而复得，柳芊芊大喜过望，一把夺过戒指激动地说：“是这个！是这个！太好了，我总算找到它了！” 叶芽木讷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还没有从混沌中回过神。 等反应过来时，眼里立马蓄上泪水，她瘪嘴对着叶霖川哭诉：“我没有拿柳女士的戒指，它、它自己跑进我兜兜里的，我没有拿！！” 叶芽很乖，她是不会没经过别人同意随随便便拿别人的物品，那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不清楚戒指怎么到了口袋，情急之下就是哭，边哭边跑到赵辰星面前拉住他手，“你……你是不是把戒指藏在我口袋里了？”叶芽脑袋单纯，当时只有赵辰星和她有过近距离接触，现在第一反应就是质问辰星。 赵辰星眸光闪烁，仗着身材矮小，大人又不注意这边情况，直接指腹重重按向叶芽左手的虎口穴。 她肉皮嫩，突然传来的痛楚让叶芽条件反射地把赵辰星推开，小男孩踉跄两步，顺势跌倒在地上。 “芽芽，我没有藏柳阿姨的戒指。”他神色委屈，“你怎么可以推我？” [叮！支线任务03：欺负同行嘉宾已完成。] [支线任务04：宿主需收集一万个恶评。] 这哪是她欺负人，明明是别人欺负她！ 叶芽可给整懵了，眼泪都忘记流。 赵辰星刚才按压的是穴位，疼归疼，印子却没留下丝毫，就算说了估计也没人信。 恍惚中有人过来把两个小孩分开，叶芽低着头，紧紧含着唇不愿说话。 柳芊芊重新戴好戒指，现在东西也找回来了，自然不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她笑得落落大方，“辰星和芽芽不用吵架，也许是你们玩的时候手指碰到，然后不小心滑进了芽芽口袋，没事，大家都回去吃饭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柳芊芊的态度成功得到录制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好感，在于之前的叶霖川对比，倒是他显得不近人情许多。 “等一下。” 柳芊芊转身刚要走，一道清冷的声音阻止了她。 她回头看去，灯火阑珊下的眉眼冷冷淡淡，柳芊芊不禁一愣：“叶总还有事？” 叶霖川没回答，看向叶芽：“你不知道那个戒指怎么进去的是么？” 叶芽眼含泪水，轻一点头。 “好。”极浅的一个字表达了他对小姑娘无条件的信任，也表明了他非要追查下去的坚定。 “不管是戒指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别人不小心放进去的，我们都要彻查清楚。”叶霖川咬重那两个“不小心”，眼神懒散又玩味，“事关清白，相信柳女士也不会在意。” 这话说的实在气人，搞得她诚心栽赃小孩子一样。 柳芊芊忍不了，毫不犹豫的应和：“可以，叶总想如何彻查？” 叶霖川：“导演都在房间各角落安排了机位和镜头，结果如何我们看回放就好。” 这是求证真相最简单也是最快速的办法，随行导演没有任何意见，直接当着几位嘉宾的面调出一小时前叶芽去柳芊芊家里玩的画面。两个孩子相处的很和谐，柳芊芊在厨房做饭，戒指就放在旁边，可以看见她在取东西时不小心碰到戒指，戒指小小往前滑了下，旋即赵辰星拉着叶芽过来。 赵辰星的手不老实，一直向前扒拉，尾指勾到戒指，刚巧掉在叶芽口袋里。 真相大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不小心的了。”柳芊芊笑了笑，扭头冲工作人员还有嘉宾一鞠躬，“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关系耽误大家不少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连番道歉后，柳芊芊牵住赵辰星的手回家，其他人也一同散去。 他行走在黑夜里，身影消失前回头看了一眼。 “小兔崽子……”叶霖川低低咒骂，抱起叶芽回屋里。 *** 这期节目播出后可想而知叶芽和叶霖川都被骂惨了，叶芽因为是小孩子的原因相对来说宽容很多，无非是说她又爱哭又不懂事，说她一点也没有前面那期节目可爱，败尽路人粉的好感。被骂得最凶的要属叶霖川，背地里似乎有资本的推手，节目一经播出，#叶霖川录制现场侮辱女演员#的话题就被人买上热搜，他讥讽的语气与面对柳芊芊时冷漠的态度都成为营销号和路人攻击他的理由。 恶言四起，不管是节目粉还是演员粉，全都仗着叶霖川没有公关能力大肆抹黑，一时间评论下面都是污言秽语，仅有几个提他说话的也会被人骂到关闭评论。 夏屿最先看不过去，节目播出后的当天晚上发布微博。 [夏屿：川哥面冷心热，大家口下积德。] 王皓紧随其后，转发微博说：[都是误会，叶总只是直男一点。] 一个两个都出面说话，柳芊芊没理由还在后面躲着当缩头乌龟，最重要的是不管着点粉丝恐怕会闹出乱子。 [柳芊芊：叶总平常挺照顾我的，大家不要再骂啦。] ――柳宝好善良，柳条好心疼（哭） ――那个叶芽我是真的不喜欢，太精明了，一点都不像是三岁小孩。 ――+1，前面和叶霖川玩你画我猜时一道题不对，到和夏屿组合就赢了，表现力太强，真的很讨厌。 ――第一期我还觉得她挺可爱的，结果刚夸完就欺负嘉宾。 ――还有叶霖川，大写的装逼，心疼我们柳宝，柳宝快别录了。 ――这次我要夸一下辰星！！小星星回去还安慰柳宝，太甜啦！ ――小小年纪就会栽赃陷害，城府可真深啊。 “……” 嘉宾们的开麦并没有让事件得到合缓和，这件事里唯一的受益者恐怕就是赵辰星。他本来长得好看，又一直活跃在公众视线，现在又没有田又琴作妖，粉丝蹭蹭上涨。叶芽的那一推让他的粉丝蹭蹭上涨，田又琴趁机出来发了张赵辰星的写真照，她那本来因为叶芽而臭掉的口碑隐隐有回转的趋势。 这些评论出来时节目组他们要前往下一个录制地点，由于路程较远，时间又晚，于是一群人暂时居住在酒店里，顺便商量第二天的行程。网上那些热搜和评论大家也都看了，导演组还有其他嘉宾心照不宣的不对叶霖川提及，和谐讨论着第二天将要录制的内容。 他们在房间讨论时，叶芽还有其他孩子都在另外一个房玩，一人抱着一个ipad，谁也不打扰谁。 其他小朋友都在看粉红小猪或者玩消消乐，只有叶芽乱点着叶霖川微博，对着左上角闪烁的红点若有所思。 [你已开启直播录屏功能，当前观众600。] [当前观众1000……] [当前观众30000] [恭喜主播登榜！！目前游戏区排名：300+] 叶芽挠挠头，不明所以的关闭提示，可是最下面依旧有个小窗口，窗口显示的画面正是屏幕的画面，还有不断的文字接连跳出。 叶芽搞不明白自己点出了什么玩意，她再次把窗口放大，糯糯念出了第一条跳出来的弹幕：“叶、霖、川？”这好像是阿弟的名字，叶芽困惑地继续往下念，“你妈死了。” 连起来就是叶霖川你妈死了。 叶芽点点头，一本正经回复：“阿弟的妈妈的确死掉啦，死掉好久了。” 小孩子的声音一出现，弹幕炸了，齐齐刷了一片问号。 [？？？叶霖川那个恶毒的男人让小孩子读评论？] [道理我都懂，小朋友你快把手机还给你爸！！让他别占我们游戏区的地方啊我去！！] [我裂开了。] [小孩子读评论，叶霖川搞得哪一出？？] 涌出来的观众都傻了。 本来看叶霖川开直播还是游戏区就够让人懵逼，特意点进来竟然还是微博页面的录屏，一开口还有小孩子说话，说的还是你妈死了。 惊悚。 实在惊悚。 叶芽单手托腮，无所事事继续翻头顶接连跳出来的艾特信息。 ――@叶霖川，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赚钱给你妈买棺材。 叶芽精神了，慢吞吞地打字回复：[谢谢叔叔，你睡骨灰盒吗？等你买来，我让阿弟的妈妈和你换。] [？？？？？u1s1，我学到了。] [这小孩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 [她可能单纯觉得对方真的想给妈妈买棺材？] [我。我怎么觉得这孩子是祖安来的？] 弹幕有些人的确是猜对了，叶芽哪懂什么骂人，她只会从字面分析然后判断回复。 ――@叶霖川，您就是莎士比亚去掉两个字，自己品。 “士亚？”叶芽发出不太确定的小奶音。 ――多抬头看看天，说不定你妈也在看你。 瞥见这条评论时，叶芽当真抱着ipad走到阳台外面，仰头朝天上四处看着。 “芽芽，你在看什么？”注意到她行为的夏晴跑了过来，学着叶芽的动作一起抬头看。 叶芽指着屏幕说：“这个哥哥说多抬头看看天，妈妈会看。” 天空很蓝，一朵云都没有。 叶芽茫然又低落，语调没有先前的活跃，沉沉的，像是压着乌云。 “哥哥在骗人，这里没有妈妈。”她想到了魂飞魄散的父母，想到了被大火吞噬的家园。顿时难过起来，把平板丢在床上，默默缩到角落。 此时房间里的讨论已经进行到结尾，叶霖川安静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上，没有和他人交流，别人也没有理会他。 突然间胳膊被人拍了下，夏屿疑惑低语：“川哥，你直播怎么开着？” 手机屏幕上，显示叶霖川已开启直播四十分钟。 他眉头一跳，预感不妙。 085 叶霖川直接来到叶芽所在的房间,推门第一眼便看到她孤零零缩在墙角，双臂环膝，脑袋缩着,一动不动像鹌鹑。叶霖川无视其他小朋友的视线，阔步上前,弯腰捞起被不冷落在床上的ipad。 直播还开着，观众已增长到百万，弹幕密密麻麻在眼前涌过,微博后台的艾特信息随着弹幕增长而同时增长,无疑都是人身攻击，讽刺他利用孩子卖惨。叶霖川走到现在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些污言秽语在他看来只是过眼云烟,根本不放在心上。 殊不知直播间的氛围因为这些粗话而变得沉默。 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有点同理心的都不会面对这些上万条的侮辱而无动于衷，何况被骂的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对世界茫然的小姑娘。果真，直播间的风向有了微小的转变。 [不管怎么说，这样骂一个小孩子真的过分了。] [这是网络暴力吧？？] [那些字看得我有些想吐，不是叶芽的粉,但怎么说也是小孩，以后肯定会有心理阴影。] [一口一个司马,我看你们才是孤儿，真把嘴臭当光荣了？] [看的真的让人不舒服，我寻思人家叶总也没做什么吧？柳女士先去质问人家，还不准人家生气了？[] [+1,但是柳某粉丝太多了，不敢说。] 一群墙头草。 叶霖川冷哼,轻飘飘关闭直播。 “叶芽，过来。”叶霖川朝她背影喊。 叶芽幽怨看过来，磨蹭一会儿，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到叶霖川跟前。下一秒就被叶霖川抱了起来。 暮色降临，酒店外面的小花园亮着几盏灯，父女两坐到小秋千上，一大一小并拢的身影温馨和谐。 “伤心了？”叶霖川哑声问，垂眸安静打量着她。 叶芽憋着嘴深深叹了口气：“我只是感觉很累。”她说话时老气横秋，落于眉心上的沉重不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倒像是历尽沧的老太太，那副表情结合着可爱的小脸，无端惹人发笑。 叶霖川决定充当一次心理医生，配合着她的语气，“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累的。” 叶芽诚实说；“他们不让我哭。” “嗯？” “可我明明就是小孩子呀，小孩子哭哭不是应该的吗？”叶芽想不通，为什么看节目的那些大人对她的要求这么高，人在伤心时候会哭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因为她哭就要说她不听话，不懂事，哭泣和听不听话，懂不懂事有什么必然关系？和她推倒赵辰星又有什么关系？？ 叶霖川忍俊不止：“你就因为这个很累？” “还有其他的。”叶芽继续说，“他们还说我吃东西弄脏脸脸，不爱干净；还说我玩的时候弄脏手手，很邋遢。”邋遢那两个字很复杂，叶芽向系统询问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阿弟，你有觉得我不爱干净吗？”叶芽手拖着秋千，眼底星火明灭，认真地想得到他的回答。 叶霖川脸上挂着笑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所以我才很累呀。”叶芽并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情，她安毫不隐瞒地向叶霖川说出这几天所有的心境，“以前我都不会在意，可是现在总会想起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就会在意，就会很累。” 叶芽清楚明白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她的所作所为在那样的情景之下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是那些叔叔阿姨不觉得，他们站在情境之外，以事后人的角度指责她当时的表现。妈妈告知过她，妖活在世千万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与看法，可她这只小妖怪活在人堆里，哪能做到独善其身。 最后得出结论――做人真累。 “我觉得我不可爱了。”叶芽捂着胸口，神情再一次难过几分。 叶霖川耐心顺着她的话说：“为什么这样觉得？” 叶芽垂头看着脚尖，声音低低的：“因为我开始长大了，也开始变得也比别人聪明，聪明的小孩子都不可爱。” “……” 得，贬自己前还不忘夸赞一下。 不愧是她。 叶霖川伸过手把叶芽抱在怀里，强忍笑意说：“你是因为要长大才变得难过，还是因为别人说你不可爱难过？” 叶芽难以取舍二者，纠结半天也没有给出答案，“都有一点点。”她害怕自己长大的太快，回去后爸爸妈妈不认识她，所以很焦虑也很难过。 “我问你，大字去掉中间那一横是什么？” “人。” “都说长大成人，只有长大才可以成为一个人……” 叶芽打断他：“可是、可是我不想成人。”只有人类想变成妖怪的份，哪有妖怪想变成人的。 妈妈说人类愚蠢丑陋不聪明，是世间最糟糕的生物，变啥也不能便成人。 叶霖川并没有被叶芽难倒，顺势说：“这不就得了，你不想成人自然也不用长大，既然你不用长大，那你难过什么？” 叶芽被问懵了。 “你都不是人了，干嘛还在意人类的看法？物种都不同。就像那根电线杆子，那边那个喷泉，脚下那块地砖，你觉得它们可爱吗？” 芽芽晕晕乎乎的回答：“不算太可爱。” 叶霖川：“巧了，电线杆子还有喷泉还有这块砖也是这样想的。” “……” “你的想法可以撼动它们吗？” 叶芽摇头。 “那它们的想法可以撼动你吗？” 叶芽继续摇头。 叶霖川以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和强大的逻辑坚持不懈对小姑娘进行深度洗脑：“问题来了，电线杆子觉得你不可爱，你会难过吗？” 叶芽想了想，再一次摇头否认。 她又不是电线杆子，电线杆子想什么管她什么事。 “既然电线杆子觉得你不可爱你都不难过，你干嘛还要因为人类的想法难过？” 叶芽一脸呆滞的问叶霖川：“人类是电线杆子吗？” 叶霖川为了哄小孩豁出去了，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应下，一个字铿锵有力：“是。” 她似懂非懂。 见小孩子成功被他忽悠，叶霖川满意颔首，在她肩膀轻轻拍了下：“去吧，回去仔细琢磨一下。” 叶芽呆呆从叶霖川膝盖上跳下，拐角时刚巧撞见赵辰星。他好像站在这里偷听了很长时间，哪怕被叶芽抓包也没有露出一丝心虚，漆黑的眼瞳了无生气地注视着她。 两人相互对视几秒。 叶芽双手叉腰，自小腹提起一口气，凶巴巴地吼他：“电线杆子走远点，别挡我路！” “？？？？” 赵辰星懵了。 086 叶芽小嘴高高撅着,不客气撞开他，屁颠屁颠跑回酒店。 赵辰星靠墙而立，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安静站了三四秒正要离开,头顶覆上一片乌影，危险的气息同时逼近,他不感到怕，仰起头对上叶霖川垂下的目光。 “既然来了就聊一下吧。”叶霖川扣住赵辰星肩膀，硬将他带到秋千旁,双手用力牢牢将他扣坐在微微晃动的秋千上。之后蹲下身与赵辰星平视。 “叔叔你找我有事吗？“赵辰星端的乖巧,“周围有监控呢，叔叔还是注意些好。” 他的话让叶霖川笑了出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并没有放下。叶霖川说：“我之前查到些东西,有关于你还有你父亲的。” 赵辰星不为所动，安分守己看着他。 “三年前赵家明的小儿子患了严重的突发疾病，被送往就近医院治疗。”叶霖川似笑非笑，“巧的是那家医院是我资助的，给他写下死亡证明的医生和我有些交集。” 叶霖川商城混迹多年，见多了不入眼的小手段，哪会看不出赵辰星当时是故意把戒指推到叶芽口袋里的。这个孩子把不经意演的如此逼真,儿童的外表蒙蔽了所有大人的双眼。再然后节目播出，水军迅速涌入,他被人送上热搜，田又琴借机洗白，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 叶霖川相信赵辰星是受到母亲指示，但不相信赵辰星一个五岁小孩会演的如此真实。叶霖川也观察过赵辰星平日里的行为,他在镜头前的样子和镜头下完全就是两个人，就像是程序化的机器,一切按照指令行动。 种种反常引起叶霖川的怀疑，他稍微查证，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三年前赵辰星的病症单，签字的正是远在国外的苏医生。 苏医生说小辰星几乎没有救治的可能，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就被赵家夫妇带回家，后来便没了他们的信息。叶霖川不禁猜想――也许赵辰星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活在这里的和叶芽一样是克隆人。 他现在对赵辰星这样说是想诈一下，不过从赵辰星僵硬的表情来看，他猜中了。 “我不知道你爸妈教了你什么，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想着欺负我女儿。”叶霖川眉眼淡淡，说出的话却像刀子般往赵辰星的胸口扎。他不敢动，小手死死扯拽着秋千两旁的绳子，手骨因为不断使力开始泛红。 “破釜沉舟这个词你应该明白。”叶霖川冷声威胁。 赵辰星鼻翼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急促凌乱，他死死盯着叶霖川，索性豁了出去，说：“叶芽不是和我一样吗？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霖川表情一变：“赵家明告诉你的？” 不可能。 叶霖川早就烧毁了叶芽所有的信息，创造出叶芽的那几个人早已逃窜国外不知所踪，他们不会敢冒险回来。唯一的知情者就是赵博士和其助理，可赵博士现在处于收押状态，被研究过的克隆人是他犯罪的证据，他不会傻到主动暴露自己，何况赵家明不应该和赵博士认识。 叶霖川流露出的慌乱成功取悦赵辰星，舒心一笑：“叶叔叔，破釜沉舟这个词我自然懂，我学过。” 叶霖川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小、兔、崽、子。” 赵辰星：“谢谢。” 叶霖川讥讽：“和你爸如出一辙。” “你说错了。”赵辰星微微笑着，“是你和他如出一辙。你们都因为孩子的离去创造出我们，利用我们得到利益，满足私欲。半斤八两罢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他说话时的语调不自觉染上嘲弄，嘲弄叶霖川，嘲弄赵家明，也嘲弄自己。 “我们不一样。”叶霖川愣了下后为自己辩解，“叶芽是我女儿。” “是吗？”赵辰星直勾勾看着他，眼神让人脊背发凉，“叶芽是你女儿，土里埋着的又是谁？” 叶霖川胸口一噎，骤然失言。 “你真把她当你女儿，还是说只是把她当做你女儿的替代品？当做失去女儿后的慰藉？如果否认，你为什么不给她取一个新名字？而是让她顶着‘叶芽’的头衔继续活。” 叶霖川眉头皱得愈发紧，面对质问大脑一片空白。 赵辰星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临走前继续说：“叶叔叔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继续找叶芽的麻烦，毕竟我也要保护自己。只是请您以后不要再打着保护女儿的旗号惺惺作态，看着让人恶心。”他冷漠看了叶霖川一眼，双手插兜径直离开。 叶霖川失力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 他在疑惑，在困扰，思绪被茫然揪扯。叶霖川从没有想过把叶芽当做女儿的替代品，更不会把她的存在当做慰藉。死去的女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存在的叶芽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们谁都不会取代谁。 可是…… 叶霖川被绕进去了，并且对自己长久坚定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小兔崽子。 他狠狠推了下秋千，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赵辰星，愤愤离去。 **** 晚上导演组还要继续讨论第二天行程，几个孩子在房间无人看管，闲着无聊，于是提议玩捉迷藏，赵辰星自然不会和他们做这样无聊的游戏，所以参与的只有叶芽，夏晴，还有王明跃。 第一轮是王明跃当鬼，叶芽机灵，直接关上厕所门躲在了浴缸里。她平躺其中，屏息凝神，紧张地心跳如鼓。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王明跃还是没有找过来的迹象。 叶芽悄悄将眼睛眯起一条缝，小声问：[叔叔，你能帮我看看王明跃进来了吗？] 系统：[没有哦。] “喔。”叶芽放下心来，继续躺在里面装死。只是浴缸有些冰，长时间贴靠着后背实在不舒服，她尝试着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等。 [芽芽玩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任务呢。] 叶芽短时间内收到上万条攻击，大大超出了任务规定的条数，系统已经为叶芽开启了支线五，只是她当时忙着悲春伤秋，丝毫没有注意到更新的任务，系统刚好借此机会提醒她。 叶芽趁机打开面板，支线任务5显示的是：[在镜头前推倒夏晴。] 低手段的欺负人的方式果然也是恶毒女配会做的事情！！ 系统：[芽芽藏好，来人了喔。] 得到提醒，叶芽立马缩住不动。厕所门被人打开又很快关上，接着是房门反锁的声音，叶芽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太对劲，她小心翼翼支起身子，露出一双大眼睛向外看。 赵辰星站在镜子前，只见他撩起衣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注射器，对准手臂的位置狠狠扎了进去。诡异的液体在他体内流转，散发出的奇异蓝光令叶芽倒吸口凉气。巨大的惊愕让她来不及控制肢体，手臂一滑，脑袋重重磕上浴缸，闷响声瞬间引起赵辰星注意。 “谁？”他看了过来，因为紧张全身都在发抖。 目睹一切的系统呐呐自语：[怪不得，原来他是仿生人……] 叶芽疑惑问：[仿生人是什么？] 系统说：[类似ai机器人，多用于科研和医疗研究，产量一般不高。] 叶芽没完全听懂，只捕捉到机器人三个字。 机器人对于小孩子有着巨大的吸引，她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几圈，慢吞吞从浴缸里面爬了出来。叶芽已经不像是先前那样对他抱有敌意，如今看着赵辰星的眼神满是探究与好奇。 赵辰星没有想到叶芽会躲在那里，心跳先是慢了半拍，旋即呼吸平稳，逐渐归于冷静。 厕所没有装监控，他可以杀人灭口，伪造意外。 可是…… 自己也一定会引起大人的注意。 “你是机器人吗？”叶芽不清楚赵辰星打得算盘，一步一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他几眼，最后直接动手捏了捏赵辰星的胳膊，除了凉了点，好像和人也没什么两样。 “你别碰我！”赵辰星冷着脸一把将叶芽推开。 叶芽坚持不懈走上前，看着他手边的注射器：“你打的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了，是汽油对不对？机器人都要烧汽油。”叶芽和子煜看过几部机器人动画片，里面的机器人都是靠汽油行动的。 赵辰星抿着唇，既然被看到了也不屑隐藏，便低着头把最后一点能量液注射到体内，完事藏好注射器，准备带出去丢掉。 叶芽并不准备这样让赵辰星离开，颠颠跑过来拉住他手，大眼睛里满是问号：“小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辰星面无表情：“不能。” 叶芽：“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告诉大人你是机器人。” 赵辰星冷哼：“随便你。”接着说，“那我也会告诉大人你是克隆人。”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结果叶芽真不怕，踮起脚拉开门，一条腿迈出去三分之一。 赵辰星一颗心差点跳到嗓子眼上，他手上拿的可都是证据，要是真被大人知道，他会是最先死的那个。当务之急不应该考虑如何处理她，而是如何安定住她。 赵辰星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叶芽拖了回来，重新上锁。 “你问。”他妥协了。 叶芽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问：“请问你会拉屎吗？” “……” “…………？？？？”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087 “芽芽,你是不是躲在里面？我听到你说话啦！！！”傻白甜王皓月可算是找了过来，同时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 赵辰星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到叶芽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他拉开门，冰凉不善的表情让门口等人的王皓月吓了一大跳,小肩膀一缩，急忙让开路跑进厕所,无视赵辰星喜滋滋拉起叶芽的手，软乎乎说：“我抓到芽芽啦，该你当鬼了！” 叶芽现在哪有什么心情玩捉迷藏,毫不留情甩开王皓月,颠颠追了上去。 “小星星，小星星，你等等我！” 称呼都变了。 赵辰星捂住耳朵,脚下生风跑出屋子外头。 叶芽加快速度追上去，揪住赵辰星的衣角不撒手，“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会拉屎吗？” “你烦不烦呀？” 叶芽对自己毫无认知，摇头说：“不烦。” 赵辰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叶芽像看到新大陆似的惊叹出声：“哇~~小星星你还会翻白眼呀。” “你别叫我小星星，我不叫小星星。”这个称呼黏腻又女气，她叫一声赵辰星身上就多一层鸡皮疙瘩。他心情烦躁,转过身慢悠悠走着，别过头只留给她冷漠的半张脸。 叶芽看出他不开心,适当保持距离，小声翼翼地问：“那你吃东西吗？” 赵辰星：“吃。” 他在镜头前是要吃东西的，吃给外界看。可仿生人没有味觉，所有山珍海味在嘴巴里都如同嚼蜡,食物的残渣会腐蚀人工器官，他会尽量不吃。 叶芽睫毛颤动,若有所思：“那……你会拉屎吗？”今天已经是第三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赵辰星快无语死了，牙关紧咬，飞奔回自己的房门不出来。叶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每隔五秒敲三下房门，耐心地维持着敲门的节奏。 一段时间过去，没等来赵辰星开门，倒是等来了开完会出来的嘉宾们。 “芽芽，你在阿姨房间门口做什么？”不远处的柳芊芊疑惑询问，掏出房卡江门打开，“是找辰星玩吗？” 叶芽点头说：“是找辰星玩。”她仰起脸，熠熠灯火折射出眸子里，像宝石一样漂亮，“阿姨，我可以和辰星睡吗？” 这俩人关系这么好了？ 柳芊芊极为惊讶。 没等柳芊芊拒绝，跟在后头的叶霖川大步上前把叶芽捞入到怀里，结实的双臂紧紧固着她不让她窜下去。酒店墙壁上的挂钟指向十的位置，众人奔波一天早已疲乏，叶霖川搂紧她说：“小孩子熬夜不聪明，该睡觉了。” “可是……”叶芽面露着急，探过头向房门里望，“我想和辰星睡。” 她还积攒了很多问题没有问呢，要是不能立马知道答案，恐怕今天一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 “不、准、随随便便和男孩子睡觉。”叶霖川浓眉紧锁，不准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她的话让老父亲眼底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子。这还没长大成年呢，就想着找男生睡觉，要是长大…… 叶霖川幻想了一下叶芽长大谈恋爱的画面，顿时胸前一梗，无端涌出郁气。 叶芽像是没听到他话一样，拉长着脖子，对着房门里头吼：“赵辰星你是男孩子吗？！！” 机器人还会分性别？ 叶芽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屋子里的赵辰星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即使紧捂耳朵，叶芽的喊音还是透过层层障碍传了过来。他眨眨眼睛，拉开裤子朝里面看了眼。 确认无误。 男的。 *** 回到酒店房间，叶芽立即安静下来，面朝下埋在被子里，唉声叹气不断。 叶霖川随便瞥了她一眼，那副蔫头巴脑的样子让叶霖川笑出声，“想什么呢？” 叶芽如实相告：“想辰星。” 辰星？ 叫的还真是亲密。 便宜爸爸的心情不是很好受，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 “你给我离他远点，听到没有？” “听到啦！” 嗯，挺乖。 叶霖川独自起身去洗漱。 父女两收拾完又给在龙城的兄弟几个通了电话，这才合灯歇息。叶芽一条小腿搭在叶霖川身上，把他蹬过来踹过去，黑夜里的一双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叶霖川本来有了困倦，被这番折腾下很快没了睡意。 “芽芽奶奶。” “唉。” “你想改个名字吗？”叶霖川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温热宽厚宽厚的掌心轻轻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他的问题来的莫名其妙，叶芽想也不想的摇头：“不要。”芽芽这个名字是父亲给起的，誉为春日之芽，代表新生，希望。爸爸说她会从脆弱的新芽盛放成事件最坚强美丽的花。叶芽喜欢这个名字，无论如何都不会换。 她坚定地回答莫名让叶霖川长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你觉得我现在对你好吗？” “凑合。” “？”叶霖川鼻头皱了下，“那、是好还是不好？” 叶芽不老实揪着睡衣上的蝴蝶结，迟迟才说了一个“好~”，拉长的语调懒散又软绵，一时间让叶霖川不知道是敷衍还是真心话。不过小孩子说话也没有个准儿，今天给她一颗糖她就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明儿骂一声又觉得是天底下最凶的爸爸，恨不得立马断绝关系。 就像是子煜，叶霖川现在对他包容又耐心，爸爸叫的那叫一个亲，把以前的不愉快忘记的干干净净。 可是……子煜傻叶芽又不傻。 这小孩脑子好又机灵，叶霖川总会在意她是不是还记恨着当时的所作所为，每次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性时，心里头都不甚痛快。 “我有过一个女儿，虽然你们名字一样，但我知道你们是不同的。”叶霖川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对叶芽把憋闷许久的话说出来，“她走的时候还很小，都没有好好看看这世间。我也不清楚她若活着，长大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过应该也是善良聪明的吧。” 叶霖川偶尔会幻想妻女还在的情形，然而人去楼空，所有幻想都是空想，都是梦一场。 叶芽停止动作，不由看向他。 男人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眉眼被月光笼罩。他沉淀许多，眼里少了戾气淡薄，多了份这个年纪的烟火之气，笑时平易近人，不似初见般高高在上，也没有以往的凌厉逼人。 “尽管你的存在有些特殊，不过我已经坦然接受。我会好好抚养照顾你，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丢掉。虽然你的名字和我孩子的名字相同，但我知道你会有别样的人生，你会走上未知又精彩的旅途，我会见证你的成长，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接受我。” 叶霖川第一次对一个小孩敞开心扉，说这么多话。总归到底他还是愧疚的，自省让他走出高傲，也让他认清“父亲”这个职位被他做的有多糟糕。他始终感受到小姑娘心里头藏着事，对他抱有一丝疏远与顾虑。 赵辰星今天的话点醒了他，他不能因为孩子年纪小而闭口不然，而把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大人可以做到一笔勾销，小孩子也许会记得一辈子。 孩子的世界那般小，所经历的事那么少，在成年人觉得不痛不痒的打击在他们看来是毁灭性的伤害。 叶霖川下定决心养她，那么这些话必须敞开说，他不希望叶芽因为这些事对他有所隔阂。 “你和我说这些，是怕我走掉么？”叶芽微微扬着脖子，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更亮。 “你放心，我答应过哥哥，不会再出走了。”叶芽郑重和哥哥承诺过，也意识到离家出走是不对的行为。 叶霖川低低喟叹，掐了掐叶芽的脸蛋，“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叫我一声爸爸？” 夜色静谧，回应叶霖川的只有小姑娘清浅绵长的呼吸声。他凑近一看，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叶霖川无奈扯了扯嘴角，把被子给她往上了拉了拉，缓缓合眼。 下一秒，叶芽把眼睛睁开，一片清明。 [叔叔。] 系统随叫随到：[嗯？] [我要是完成任务走掉了，那这个世界还有芽芽吗？] 系统：[当然没有了，等你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的躯体会走向终结。] [终结是什么意思？] 系统回答：[就是死亡。] 叶芽倏地瞳孔缩小：[像哥哥的妈妈那样？] 系统：[是的。] 叶芽一下子不说话了。 系统很是奇怪：[芽芽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找爸爸妈妈了，难道不开心吗？] 按理说是应该开心的。 可是叶芽开心不起来的，相反的心情很沉重。她想念爸爸妈妈，也舍不得哥哥和黑雀雀，阿弟已经学会做一个好爸爸，她想多和阿弟待一段时间。要是走了……子煜也一定很难过，晴晴姐姐也会哭。 叶芽忧愁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路。 这次他们要去的地点是某个秀丽安静的古镇，一路长途跋涉后，节目组终于在五点前赶到录制地点。众人坐了一路车早就累了，下车后纷纷舒展腰身，放眼欣赏起眼前幽静美丽的景色。 叶芽随同夏晴走在另一边。 突然间，叶芽瞥见一辆面包车缓缓倒退移动，仔细看车里面好像并没有人…… 088 工作人员在一旁驾设备,家长们也都没有注意到那辆车的情况，只见它滑动的速度愈来愈快，车轱辘直直向再旁的赵辰星碾去。她胸口一紧,大力甩开夏晴，跑过去扯住赵辰星的衣服往后拽了一把,即使帮他躲开了意外。 被推倒在地的夏晴愣愣看着，直到夏屿坐过来把她抱起来，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车子并没有停止移动,叶霖川最先反应过来,他跳上车拉住手刹，即使阻止意外发生。 “小王――！”许名义暴怒，“你他娘下车不拉手刹？” 被吼的司机心里有愧,唯唯诺诺说了句“许导对不起”，而后缩着脖子老实挨骂。 “没人受伤吧？”训完司机，许名义环视一圈周围，见所有人好好站着，顿时松了口气。 “你呢？”下车的叶霖川抱起叶芽，着急打量几眼。 叶芽摇摇头，系统刚才已经提示完成了任务,新的任务也没来得及看。她担心赵辰星会受伤，情急中没注意力道,竟然真的不小心推到了夏晴。叶芽轻易在人群中发现了夏晴的身影，她由夏屿抱着，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 “晴晴姐姐，你还好吗？” 夏晴顺着叶芽的声音看了过去,笑着回：“我没有事。不过芽芽你刚才好勇敢喔，像超人一样。” 夏晴这么一提及,其余人等也想起了叶芽先前的表现。若不是她即使拉开赵辰星，就算不伤及生命，怕也会受伤。节目组的人立马围绕过来，叽叽喳喳对着叶芽夸赞起来，数不尽数的溢美之词让她晕晕乎乎，差点找不到北。 一片混乱中，唯有被救的赵辰星没有掺和进去。他孤身立于角落，视线偏移身体下放，冰凉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一抹余温。按理说仿生人是感觉不到寒冷与温热的，可是他偏偏感觉到了。叶芽指尖触碰过来的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梦寐以求的属于人类的温暖。 赵辰星慢慢抬眼朝叶芽看去。 其实他们曾经见过，两年前赵辰星前往实验室接受检查，她住在旁边，还很小，身上落满管子，意识不清。赵辰星一直以为他们是一样的，被人类创造，被人类利用，待榨干所剩无几的价值，便会像垃圾一样被大人抛弃，孤单归于泥土。 可是他们好像又不一样…… 赵辰星深深注视着被叶霖川抱在怀里的叶芽，刚才意外发生时叶霖川做出反应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叶芽也许没有注意到，但赵辰星看见那个男人没有片刻犹豫的直奔这边而来。 生平第一次，他眼底流露出深深地茫然。 *** 晚上节目组刚在小镇安定下来，录制现场又一次发生意外，柳芊芊突然晕倒，被助理和工作人员连夜送去治疗。这么一来赵辰星没有了照顾，只能暂时选出一名嘉宾作为他的临时监护人。 这里面只有王皓带着儿子，再带一个男孩也方便许多，于是首当其冲准备揽下这活儿，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当面打断王皓。 “许叔叔――！我照顾小星星，我照顾他！！！” “程咬金”跳到许名义跟前，特别积极地举着自己的小手手。 叶霖川瞬间不满，上前几步拉住她教育：“不准打断别人说话，没礼貌。” 叶芽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想和星星在一起。”她有好多好多悄悄话想和赵辰星说，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没有问他。 “既然芽芽这么喜欢辰星，就让辰星去你那里吧，川哥你觉得行吗？”现在网上还有些关于叶芽的不好传闻，他想借着这期机会扭转舆论，尤其不少营销号说两个小朋友关系不好，等这期放出去估计都会闭嘴。 叶霖川同样也想到这一点，不情不愿点了下头。 “那大家回家准备做饭吧，吃完早点睡觉，休息好开始我们明天的任务。”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这一次几位嘉宾的房子都是挨着的，叶霖川和叶芽选住在小巷最里面的院子，小院幽静，环境比他们住过所有的地方都要好。 进门后叶芽刚想拉着赵辰星去玩，却被叶霖川叫到了里间。 他关上房门直接挡住赵辰星的视线，冷着脸和叶芽：“你站去墙角那边反省一下。” 叶芽呆了半天：“啊？” 叶霖川铁面无私：“啊什么啊，我让你去罚站。” “为什么呀？”叶芽歪着头想不通。她今天很乖，路上没有闹，中午也有好好吃饭，不久前还做了好人好事，就算得不到小奖状，也不应该罚站啊？ “你说为什么呀？”叶霖川拉了把小凳子在她面前蹲下，“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你处理不当，你们两个很可能会被一齐卷到车轱辘下面。” 叶芽意识到他所说的还是那件事，“可我救了辰星，这是好人好事，你应该夸夸我。” “凡事都要量力而行。比起做好人好事，我更希望你可以保护好自己。当然我没有说你做的不对，只是以后不要那样冲动，毕竟你还是小孩子，遇见危险时理应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你现在的命可不是你的命，是你哥哥的。”他顿了下，“还有我的。” 想到哥哥，叶芽又眼泪汪汪的。 “我想哥哥了……” 叶霖川一笑，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那你和哥哥打电话，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去，边罚站边打。” 叶芽老老实实拿着手机随便选了个墙角，背对镜头拨通视频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屏幕上浮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她痴痴盯着看了许久，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芽芽在做什么？”叶清河眉眼温和，轻轻问她。 “在罚站。” 叶清河笑了笑，立马猜到她可能是做了坏事：“芽芽让爸爸不高兴了吗？” 她小小两只手捧着手机，慢吞吞点点头，最后想起被冷落在屋外的赵辰星，跑出去把他生拉硬拽到里面，高高举着手机和哥哥们介绍，“这是辰星，他今天会在我们这里过夜。” 叶清河他们也都在追这档节目，网络上的风风雨雨或多或少有些耳闻，加上赵家明和叶霖川的冲突，几位哥哥对这个孩子的直观感受并不是很好。他看起来乖巧安静，笑得也很可爱，但就是能感觉到笑容里暗藏的虚伪与心机，无端令人不喜。 叶清河尽管不喜欢，却还是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又对着叶芽嘱咐两三声，这才结束通话。 叶芽看着灰暗下的屏幕很是惆怅，悠悠叹息声，半是炫耀半是自豪地和赵辰星说：“我有哥哥你没有，你不要嫉妒喔。” “……”谁会嫉妒。 赵辰星满不在乎地别过脸，懒得搭理她。 镜头还在继续拍，叶芽骨碌骨碌转着眼睛，起身从柜子里翻找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她用线将两个纸杯串联成一线，一头丢给赵辰星，一头自己拿着。 赵辰星皱着眉，不明所以。 叶芽指了指耳朵，他睫毛抖动，慢慢把纸杯放在耳边。 “你能听到我说话么？”叶芽极低极浅的声音从线的另一头传到赵辰星耳朵里，他轻轻点了下头，想了想学着她的方式回答了一声。 叶芽喜笑颜开：“你可以用这个和我分享秘密。” 赵辰星没有回应。 晚餐过后，夜色降临。 房间有一张老旧的双人床和一张折叠沙发，叶霖川自然不能让小孩子睡沙发，于是让他们睡床，自己凑合在沙发上。他疲劳一天早就困了，脑袋刚住枕头便沉沉合上了眼。 床上的两个小朋友一人一床被子，现在没有了镜头，他们也不用想白天那样端着样子。赵辰星是不用睡觉的，他只是假装闭着眼睛，安静倾听着夜晚的声音。 突然间，叶芽开始动了。 一个纸杯丢进了赵辰星面前。 他皱皱眉，将杯子贴在耳边。 “歪。”叶芽整颗脑袋缩在被子里头，小奶音略显得沉闷。赵辰星含糊应了声。 “你用睡觉吗？” “不用。” “那你会哭吗？” “不会。” “那你会疼吗？” “不会。” 叶芽接二连三抛出问题，赵辰星声音淡淡，一个接一个回答。 她思索三秒，又问：“那你有心脏吗？” 线条的那条陷入冗长的沉默，他绵长的呼吸从线的另外一条直达叶芽耳边，像催眠曲一样听得她昏昏欲睡。困倦之中，叶芽听到了回答―― “没有。” 男孩的回应浅淡，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像程序化后的机器人。 叶芽一下子清醒，小手捏着纸杯半天没吭声。过了会儿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下地，从自己的小书包里翻找着画纸和彩笔，最后又拿了一把剪刀坐到桌前。她害怕吵醒叶霖川，所以动作放得很慢。 赵辰星做了起来，窗外月色明亮，他借着月色看到叶芽蹲在地上的背影，小小一只，圆圆胖胖，干活干的认真，连鞋子都没有穿。 “你在干嘛？” 叶芽不说话，哼哧哼哧捣鼓着。 五分钟后，她双手背后重新来到赵辰星跟前，眼神亮晶晶的说：“赵辰星你把眼睛闭上。” 赵辰星的第一反应就是叶芽想暗器伤人，可见她表情真挚，便暂且打消顾虑，慢吞吞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赵辰星也不知道叶芽在做什么，大约过去一分钟，叶芽让他睁开了眼。 “你可以看了。”她小手背后，脸蛋红彤彤的。 赵辰星低头。 他的左胸口处黏了一张心形的红色剪纸画，不是爱心形，而是真正的心脏的样子，甚至还用黑色铅笔在里面勾勒出心血管的形状，看起来极其逼真。 赵辰星盯着“那颗心”半晌没说话。 叶芽嘴唇嗫嚅：“那个……”她说，“你现在有心脏啦。” 赵辰星肩膀微颤，不由自主看了过去。 小姑娘眼睛里有温度，不灼热，像冬日的阳光，又像是春日的暖风。刹那胸腔炸开，体内冰冷的能量液竟在这一瞬间变得滚烫，像血一样。 赵辰星摸着胸前的“心脏”，垂落下地手慢慢攥紧成拳。 089 叶芽做的那张心脏贴纸不太牢固,她想了一个聪明的办法，用胶水黏在赵辰星背心里面，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带着,还不用担心“心脏”会掉下来。赵辰星像木掉一样由着她做这些事，全然没有反抗的意思,最后竟然带着那张还没有干的心脏合衣躺在床上。 他呆呆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墙壁上的时钟不住流逝，小镇静悄悄,旁边叶霖川睡得熟,微微发出鼾声。赵辰星突然感觉身旁传来一道炽热的目光，他皱皱眉，别头对上叶芽黑亮的眼瞳。 “看我干嘛？”赵辰星压低嗓音问。 叶芽摸出纸杯,说着：“你不睡觉的话不困吗？” 赵辰星摇摇头。 机器总归和人是不一样的，他不会感觉困倦，也不会疲乏，直到能源耗尽才会陷入沉睡。夜晚对与赵辰星来说是漫长的，他常会睁着眼到天亮，或者看着窗外月光的变化。 孤单吗？孤单。 可就算孤单，也不会有人在意,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仿生人的想法。 “那你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很寂寞。”叶芽突然说。 赵辰星眼底闪烁过愕然，很快归于漫长地沉寂,他抿唇，只说了两个字：“不会。” 叶芽像是没听见他话一样，小手钻出被子伸过来牵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叶芽从心底里打了个寒战。她没有躲开,反而握得更紧，“辰星你不用怕,以后你冷的话我会这样握住你的。”她声音很甜，有疼惜有怜悯，唯独没有讨厌。 赵辰星静默不语凝望她，莫名的情愫开始滋生，发芽，让他无措，又让他想靠近。 “辰星，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赵辰星唇瓣抿得更紧，迟迟才说：“我是仿生人，你不可以和仿生人做朋友。” “那刚好呀。”叶芽温热的手掌拍了拍头顶刚睡过去的小叶子，“我是小叶子，我们可以做朋友。” 赵辰星不耐：“你是听不懂啊？我不是人类，你应该去和人类做朋友。” 叶芽茫然眨了下眼，又笑了：“我也不是人类呀！” 她是小妖怪，只是暂时当人类。 赵辰星缄默。 严格来说叶芽还真不是人类，克隆人顶多算半个人类。 时针已指向12的位置，困意逐渐袭上脑袋，她沉沉垂了垂了眼皮，再要合眼时又立马睁开，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说：“辰星，我困了。” “那你睡。” “可是我睡着的话你怎么办？”叶芽眼底忧虑。她先前想家的时候失眠过，黑夜是漫长也是可怕的，只是失眠两个小时就够难捱了，更别提一晚上。 叶芽担心自己睡着留小辰星一个机会孤单，她狠狠在脸上掐了把，把眼睛睁地大大的，拿出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冲赵辰星说：“我陪着你！！” 老实说，赵辰星真的有被感动到。 可是下一秒，回应赵辰星的是叶芽绵长的呼吸。 “……”她的陪伴还真是短暂。 赵辰星翻过身盯着叶芽的一张小脸看了三两秒，她的手放在外面估计会冷。赵辰星的指尖蠢蠢欲动，正犹豫要不要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一拉时，耳畔传来oo@@的响动。神经紧绷，匆忙把手伸到被子里，闭幕假寐。 脚步声逐渐接近，一条胳膊从他身前横过。赵辰星微微眯起一条眼缝，看见叶霖川动作轻柔地为叶芽盖好凉被，接着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动作充满父爱。 赵辰星心里不是滋味，他原以为叶霖川和赵家明没什么两样，都是为利益效忠的商人，可是今天的种种事迹都表现出叶霖川和赵家明是不一样的。他好像真的把叶芽当做自己的小孩去关心喜爱。 恍惚时，叶霖川的手又向赵辰星伸来，他心里一紧，握紧拳头已做好反击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的是叶霖川并没有做出格的事，他不太温柔的把被子往赵辰星脸上一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去院子外面撒尿。 赵辰星磨磨牙，一把揪下被子。 还好他不是个人，若是的话肯定就被捂死了！ *** 天色大亮。 轻薄的晨雾笼罩小镇，屋外响起不少动静。 叶芽这一夜睡得酣甜，她蓬松着头发从床上爬起，边打哈欠边舒服地舒展懒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子阵阵齐齐折叠在脚下，意识清醒时立即想起昨夜对赵辰星的允诺，瞳孔一震，打了一半的哈欠立马收了回去。她快速换衣穿鞋，跳下床向院子外跑。 “赵辰星――！” 蹲在水龙头前洗脸的赵辰星微微侧了下头。 叶芽耷拉着脸脸蛋走过去，“你起来啦？” “嗯。” “我昨天不小心睡着了。” “……嗯。” 叶芽蹲在他脚边郑重举手发誓：“我今天肯定不睡着，我向你保证。”她下巴微仰，目视前方，一本正经的表情颇有喜感。 赵辰星忍住笑，随便用毛巾擦了擦脸后去完成节目组布置的任务。 柳芊芊今天还是没有回来，导演也没说她的情况，赵辰星只能继续跟着叶霖川。 嘉宾们全部收拾完毕后，聚集到一起享用早餐。赵辰星像往常一样坐在边边，屁股才刚挨住凳子，叶芽便占据了他身旁的位置。赵辰星看了她一眼没多说话。 “芽芽你为什么不来和我坐？”被冷落的夏晴拿着碗筷，委委屈屈看着她。 叶芽摇晃着脚，把随身携带的纸杯递给赵辰星，软乎乎说：“我想和辰星坐一起。” 夏晴心里酸酸的，指着赵辰星说；“你小心他又欺负你。” 叶芽说；“他不欺负我。” 夏晴不依不饶：“胡说！赵辰星那天明明欺负你了，要不是他，你和叔叔也不会被那么多人骂！” 夏晴可是会网上冲浪的，新闻也多有看，前因后果了解透彻。当时要不是赵辰星的不小心，叶芽怎么会被那么多人教育。总之她就是对这个小孩子没有好感。 夏晴觉得赵辰星虚伪，镜头前一副样子，镜头后一副样子；大人前一副样子，大人后又是一副样子，川剧变脸也没有他的脸变得快。 可是―― 叶芽竟然选择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 生气气！！ “那已经是昨天的事了。”叶芽皱着小眉头，“我现在决定和辰星做好朋友。” 夏晴捂着胸口，颇为受伤：“你和他做朋友的话那我怎么办？” “我们也是朋友呀，这不冲突呀。”叶芽挠挠脸，“夏晴姐姐可以和我做朋友，和皓月做朋友，还有沈然哥哥也是你的朋友。但是辰星只有我一个朋友，所以我不可以丢下他。” 叶芽神色真挚，稚嫩清脆的嗓音说着最真诚的话。 从来没有人和赵辰星说过这些。 他静静看着叶芽可爱圆润的侧脸，她眼里有着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冰山刹那溶解成春水，赵辰星突然觉得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受到影响，就是这段简单浅白的话语竟让他生出触动，竟让他想去挣脱束缚，像人类一样尝试去结交朋友。 夏晴不了解赵辰星的身份，自然也不懂叶芽话语里的意思。 她眼圈赤红，狠狠一拍桌子，气冲冲对叶芽吼：“芽芽你是个花心大萝卜，你要是和他做朋友，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叶芽不服气，梗直脖子喊：“我才不是花心的！！我是实心的！！！” 夏晴呼吸一窒，贫瘠的词汇量让她半天想不出说什么。片刻嘴巴一咧，嗷呜一嗓子嚎哭出声。 “芽芽你坏！” “我不要和你玩儿了！除非你过来哄我，不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夏晴哭得伤心欲绝，瞬间吸引满屋子大人的注视。 罪魁祸手叶芽缩动脖子，因为心虚的声音变得微弱不少：“再也不要是多久？” 夏晴哭声暂停，认真思考几秒，冲她比划了一个五，又比划了一个三，想了想还是觉得久，便只留了一个手指头。 叶芽吞了个唾沫，不确定地说：“一天？” 夏晴抽抽搭搭：“……一小时。” 叶芽：“……” 叶芽松了口气：“夏晴姐姐你的再也不要真是好短呀。” 夏晴哭得更加大声了。 伴随哭声的还有系统完成的提示音，原来她的支线任务六是击溃夏晴的心理防线，在镜头前惹哭她。万万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完成任务，更万万想不到的是夏晴的心理防线竟然是叶芽自己。 自动评定系统很快更新了任务七：[离间夏晴与其他嘉宾。] 叶芽做任务的速度和火箭一样，这个完成只要再完成三个即可结束最后一条主线任务。按理说这应该是个好事，毕竟早完成早结束，早结束早回家。 可是翻看着原著剧情的系统却陷入漫长的沉默。 小说里，女配叶芽陷害女主欺负男主，报复叶家欺负子煜，最终害的叶霖川家破人亡。现在她完成了主线剧情的百分之九十九，如果没有意外，最后一个任务应该是――亡。 至于谁亡…… 原著只死了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沈昼，一个是叶清河。 沈昼已经逃离了他原本的宿命。 那么就剩下――叶清河。 090[捉虫] 这期节目播出后叶芽不意外的吸引了一批粉丝,原本质疑他们不和的观众在这期播出后也全部闭嘴没再说话，一场风波就此过去。 节目组下期要去的地点还没有定，这段时间叶芽和叶霖川可以在家里休息,还能抽空多陪伴叶清河他们。 近日气候多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午餐过后便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当头浇下。这场大雨来的迅猛，毫无征兆。正在午睡的叶芽听到暴雨声时瞬间惊醒。她从床上坐起看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滴,眨了眨眼,跳下床搬了把小凳子到窗户前，站上去踮起脚尖关紧小窗户，随即又穿着鞋走到客厅处的阳台。 阳台上晾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衣服与床单,沈昼冒雨把衣服往屋子里抱。叶芽见了急忙上去帮忙。 “芽芽醒了？”沈昼胡乱擦拭把脸上的雨珠，低头查看手上的衣服。他抢救及时，衣服并没有被淋湿多少。 应该是不用重新洗了。 沈昼松了口气。 他头发沾着水珠，身上的t恤也湿了不少。叶芽凝视他几秒，跑进浴室拿出条毛巾来。 “沈昼哥哥擦擦，不能生病。”小姑娘贴心地叮嘱。 沈昼一愣，笑了笑：“谢谢芽芽。” 他刚准备接过,却被叶芽躲开。小姑娘笨拙地站上沙发，攥着毛巾擦拭着他脸上的水渍,小模样认真，边擦边说着：“我给沈昼哥哥擦~” 沈昼噗嗤一笑，主动把脸递过去：“好，芽芽给沈昼哥哥擦。” 她不说话,认认真真把他脸上的雨水擦拭的干干净净。 “好啦。”叶芽又想起叶霖川房间里的窗户还没有关，害怕阿弟会淋雨身边,于是匆匆忙忙地赶去叶霖川卧室。 他躺在床上熟睡，这场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几天叶霖川实在是太累了，白天忙着完成任务，晚上还要照顾叶芽和赵辰星两个孩子，他一个董事长哪吃过这种苦。叶芽没敢打扰叶霖川，轻手轻脚关好窗户，爬上床为叶霖川盖好被子。正要离开时，突然瞥见叶霖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呼吸声很重，眉头紧蹙，鼻息滚烫，看起来很是不对劲。 叶芽试探性伸出手抚上叶霖川的额头，体温不正常，像是在发烧。 她又掰开叶霖川的眼皮看了下，对方像死了一样不为之所动。 叶芽心里一个咯噔，小手试了试叶霖川的鼻息。 还有气儿。 她不放心，又把耳朵贴上了叶霖川的胸口。 听到那结实有力的心跳声时，叶芽总算放下心来，忍不住用小手拍了拍胸脯。 ――还好还好，她还以为阿弟死掉了。 “芽芽，你在干嘛？”注意到她动作的沈昼诡异看着她。 叶芽像看到救星一样对着沈昼叫嚷：“沈昼哥哥你快来！阿弟头好烫，他好像生病了！” 沈昼急忙走过去，弯腰推了推叶霖川的臂膀，小声叫：“叔叔？” 叶霖川没有回话。 “叔叔你还好吗？” “唔……”叶霖川含糊的应了声。 “叔叔，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霖川睫毛微微颤动，费力的半眯起眼睛，紧接着闭上没再说话。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兄弟几个的注意。他们对这种情况自然没有什么应对措施，慌乱无措中，叶清河提议送叶霖川去医院。可是外面雨势磅礴，估计连车都难叫，何况他们几个孩子很难把一米八多的叶霖川抬出去。 “平常我们生病，爸是怎么照顾我们的？” 叶清河说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陷入冗长的沉默。 平常家里都有保姆和家庭医生，根本轮不到叶霖川照顾。沈然知道家里穷，根本不敢生病，就算有不舒服的时候也有幼儿园老师在，根本不用别人操心。沈昼倒是经常生病，不过他都是自随便喝点药，一般睡一觉就会好。要说唯一一次有经验的，还是叶芽起水痘的时候。想到这里，兄弟两人齐齐看向叶芽。 叶芽被几双眼神看得心里发虚，脖子缩了缩，自动躲在沈昼身后，警惕问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还记得你生病时爸是怎么照顾你的吗？” 叶芽：“给我喝药。” 叶清河眼睛一亮，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 叶芽抓耳挠腮，专注回想着当时的记忆，“哄我睡觉。”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叶芽咬了咬下唇：“再然后给我讲故事，还给我熬米粥，给我敷毛巾。” 齐活儿！！ 就按照这个操作！！ 兄弟几个有了精神。沈昼自觉去厨房充当厨师熬粥，叶清河拧了条冰凉的湿毛巾敷在叶霖川发热的额头上，叶子煜和沈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一左一右拍打着叶霖川的肚子，哄他睡着。 最后只剩下叶芽了，可想而知她的工作只有讲故事。 上次叶霖川给她讲的是童话故事，叶芽也准备给叶霖川讲童话。她从书包里翻出泛黄的故事书。随便打开第一页，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念：“很久很久以前，城堡里有一位漂亮可爱的公主。可是她被诅咒陷入沉睡，巫女说只有真爱之吻才可以唤醒她……” “真爱之吻是什么？”沈然突然发问。 叶子煜刚进入剧情，不满沈然打断，不耐烦地说：“就是亲亲的意思。” 亲亲…… 沈然脸一红，继续拍着叶霖川。 “承包周围遍布……遍布……”那两个字很复杂，叶芽认不出来，苦恼地挠挠头，最终说，“遍布圈圈，那些圈圈阻挡了无数勇者与骑士，只有少数进去的几个人也没能活着出来。久而久之，无人再敢踏足那片禁区。” 叶芽讲的缓慢动人，叶子煜单手托腮听得专注，拍打的动作逐渐变得敷衍。 “一百年过去了，二百年过去了是，三百年过去了……” “等一下！”沈然高高举手再次打断，“三百年都过去了，公主还没有腐烂吗？”夏晴之前和他说人死后会变成尸体，尸体是会腐烂的。这都三百年了，就算再美丽的公主也应该化作白骨了吧？ 叶芽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沉思几秒后给出回答：“公主的棺材里肯定放了防腐剂，你不用担心。” 昏昏欲睡的叶霖川刚好听到了这句话，眼皮子狠狠一跳，微微抬起一只眼睛看着这些小朋友。 他们全都没注意到叶霖川已经清醒，继续专注叶芽手上的童话故事。 “后来有个英俊的王子听到了这个传说。他不顾阻拦强行闯入禁区。终于在城堡里见到了公主……” “公主的美丽让他放下手中的利剑，脑海中回想到那个久远的传说。他忍不住俯身一吻。亲吻成功唤醒公主，可是――！” 叶芽毫无预兆拔高的声音惊的沈然和叶子煜一个激灵，手上一挥，一人给了叶霖川一个大耳光。无故被打得叶霖川闷哼声，身体艰难向一旁移动。 “然后呢？芽芽然后呢？” 叶子煜急着听故事，整个身体直接压在了叶霖川身上，向叶芽逼近。 “公主张开长满牙齿的大嘴，直接把王子吞噬，吐出来的骨头丢弃在旁边。那里有一块骨头、两块骨头、三块骨头……头顶小鸟再唱歌，又死一个，又死一个，愚蠢的骑士到底什么时候知道公主是巫婆变的？”叶芽故事讲的生动十足，就连歌声都学了个十成十。 “讲完啦。”叶芽合上了故事书，书皮上清晰印着――《□□》三个字。 叶芽又翻了翻那几页纸，这本童话书是夏晴姐姐回来时给她的。叶芽一直没有看，更没有想到这个公主竟然和她妈妈是一个品种，可真浪漫呀~ 旁边听完故事的沈然和叶子煜呆萌瞪着眼睛，都没有从着诡谲的童话中抽离。 “你们……想压死我？” 身体下方传来微弱的声音，叶子煜忙不迭从叶霖川身上爬下去。一脸担心地看着他，“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就是刚才的故事听得人很不舒服。 此时沈昼也端着煮好的小米粥过来，身后叶清河拿着几颗退烧药。 他们搀扶着叶霖川从床上坐起，又是递水又是喂药，几张小脸在他眼前晃悠，一双双眼神中满是担忧。 叶霖川心里一暖，冲他们微微笑了下，宽厚有力的掌心轻轻抚摸着眼前的那几颗小脑袋，因为生病的嗓音低沉喑哑：“我没事。不用担心。” “叔叔，你把粥喝了。” 叶霖川刚要接过勺子就被沈昼躲开，少年态度强势：“叔叔现在生病了，应该换我们照顾您。您别动，我来喂你。” 叶霖川哪会忍心辜负孩子们的一番好意，没有多说什么，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软糯的热粥。 屋外雨势骤小，大雨为这个夏天带来一抹凉意，屋内却是一派温馨和谐。此景此景让叶霖川百感交集，以前他忙时从来没有体会过家是什么感觉，妻子在的时候尚还有一丝家的味道；妻子离开后那个家只是一坐偌大冰冷的房屋。 其实想想，他的家一直都在。 只要孩子们在，家就在。 这些年一直是他疏忽了。 是他冷落了家人，是他活在过去里走不出来。 生病发热让叶霖川变得脆弱，情绪也比以往敏感。 他眼梢泛红，又忍不住抬手在叶清河和叶子煜的脑袋顶上抚摸一把，片刻低哑道歉：“对不起。之前爸爸都没关心过你们。” 叶霖川的道歉来的突然，让叶清河和叶子煜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意识过来时一齐红了眼睛。 “我没有怪罪过爸爸。”叶清河抿了抿唇，说，“之前、之前和你吵架说的也都是气话，爸爸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 父子三人围坐在一团，彼此间的隔阂在此刻烟消云散。 喝过药叶霖川又躺了下去，昏昏欲睡时，许名义向他发来消息。叶霖川手里没力气，沈昼代他念出微信群里的内容。 ――今天下午出发，前往xx无人海岛参与录制。 看到这条消息，沈昼眉头重重皱了起来。 以叶霖川现在的情况，肯定不能再长途跋涉，劳碌奔波，可是也不能放任叶芽一个人去参加节目…… 怎么办才好？ 沈昼捏紧手机，不由陷入忧愁。 091 喝过药后叶霖川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多少。节目组发来的信息让他立马从床上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前往机场。 沈昼匆匆阻拦：“叔叔，你现在不适合继续工作。”海岛夜晚湿冷，要是再出什么事,没人担待得起。 “没事，小问题。”叶霖川鼻音很重,眼皮半抬不抬，身体的乏力感让他手上动作显得迟缓。 沈昼稍沉了脸，不由分说夺走叶霖川手上的行李箱,强拉着他拽回到床上,语气强硬：“叔叔在家休息，这一次听我的。” 叶霖川眉梢微扬，禁不住笑了：“这是最后一期录制,不去不行。” “身体重要。”沈昼斟酌半晌，“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找个临时监护人。” “临时监护人？” “嗯。”沈昼颔首，语气坚定，“我带芽芽去，我有经验。” 从小到大都是他在照顾弟弟，再恶劣的环境也都生活过。虽然不想面对镜头，不过只有两天一夜的话还是可以忍受的。 叶霖川没有说话,片刻笑意深了深，缓缓道：“你一个小孩子哪能当什么临时监护人,都说了我的情况不严重，喝过药晚上就能好。我是大人，犯不着你一个小孩儿操心。” 叶霖川很少生病，每次生病都是硬撑过去的,连轴的忙碌会让他忘记身体的疲惫，这种程度的发烧难受对他来说只是小问题,用不着小题大做。 不过他们的担心让叶霖川很受用，他之前的付出都没有白费。 此时叶清河插话进来，对沈昼的做法表示认同，帮腔道：“爸你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再带着叶芽出去。我赞同沈昼同学的话，给芽芽找一个临时监护人。” 叶霖川刚一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便又被叶清河打断：“不过沈昼同学也不合适，不如我去吧，让沈昼同学留在家里照顾您和沈然还有子煜，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沈昼摇头否决：“不行，你身体不好，我去比较合适。” 叶清河：“可是你会照顾人，爸爸需要你照顾。” 沈昼：“你细心，你照顾也是一样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彼此争执不下。沈然和叶子煜压根不知道他们再讨论什么，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索性也加入进来凑热闹，卧室里叽叽喳喳，一片混乱。 叶霖川被吵的额头泛痛，指腹轻轻揉捏眉心，不自觉轻喟一声。 视线一转，看见叶芽趴在床边安静看着他。 小孩儿额头的刘海长长不少，微微遮在眼皮上方，睫毛忽闪，清亮剔透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略显得无神的脸颊。 她可爱懵懂的表情顿时让叶霖川心里的烦躁退去，神色柔了柔，“你说，你想让我和你去，还是哥哥，或者我们都不去。” 都不去是最谨慎的办法，当然也要看叶芽自己的选择，毕竟她才是一家之主。 叶芽陷入短暂的思考中。 她知道阿弟生病需要休息，如果选一个临时监护人的话…… “芽芽，你想要哥哥还是沈昼哥哥？”叶清河蹲在她跟前，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叶芽啃着圆润的手指头，眨眨眼，视线在沈昼身上停留长达三秒。沈昼正以为自己就是被选择的那个人时，她却没有犹豫地扑入到叶清河怀里，说：“我要哥哥和我去。” 叶清河揽着叶芽带有奶香气的身体，冲沈昼得意一扬眉，炫耀的小表情让沈昼牙关痒痒，有种想揍他一拳的冲动。 “确定了吗？”叶霖川又问一遍。 叶清河点头：“嗯。只有两天一夜，我可以照顾好叶芽的。” 叶霖川眼睑半遮，语调缓慢慵懒：“那边气候潮湿，晚上冷，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医生说我现在的情况很稳定，药我会带着，情况不对会立马联系您，爸你不用担心。” 他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见他执意，叶霖川便也没再说什么。 这边确定下来后，叶霖川立马联系了许名义，对于叶清河的到来导演组自然是欢迎的，没有二话直接同意叶清河参与录制，并且在网络上放出了预告。 下午两点，叶清河收拾好东西，一手拉着行李，一手带着叶芽，告别家长前往机场。 ** 节目组这次要去的录制地点是位于a城海峡中央的某海岛。海岛不算大，平常也会有游客上来，考虑环境因素，旅游局在上面设有几处卫生设施和避风亭，所以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无人岛屿。 对于这次的人物变动，其余嘉宾并不知情。当叶清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瞬间收到无数讶异打量的视线。 站在暖阳下的少年有一头乌泽浓密的发丝，眉眼随了母亲，温和清隽，眼神似玉般温润无害，与叶芽站在一起时画面美好，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王子与公主。 “清河来了啊？爸爸呢？”熟悉他的夏屿最先打了招呼。 四周架满镜头，处处都是不认识的人。 叶清河腼腆笑了笑，轻声回话：“爸爸感冒了，所以我带芽芽来录制这期的节目。” 听到这话，夏屿面露遗憾。 这是节目最后一个录制地点，换句话说就是收官之作，叶霖川不能参与未免可惜。 叶清河有礼貌地和长辈打过招呼，又被叶芽牵住手，带去介绍给她的朋友们。这里面除了夏晴，其他两个小朋友叶清河都不认识，只在电视上见过。 “哥哥，这是王明跃，这是辰星。” 叶清河眼神略过呆头呆脑的王明跃，停留在赵辰星身上。 因为先前两人冲突的关系，叶清河对赵辰星的感官并不是很好。他并没有流露出对赵辰星的不喜，蹲身向两人伸出手在，“你们好，我叫叶清河，是芽芽的哥哥。”少年嗓音清朗，带笑的面庞轻而易举赢得王明跃好感。 “清河哥哥好。”王明跃拉住他的手指晃了晃，毛茸茸的睫毛急速眨动，突然说，“你是不是缺个妹夫呀？” 话音落下，全场静默。 叶清河愣住。 王明跃痴痴盯着叶芽，“我以后想和芽芽结婚，我问过我爸，他同意。” 王明跃毫不保留地出卖了自己的父亲。 面对着众人目光，王皓老脸一臊，忙不迭摆手否认：“没没没，你们别听那小兔崽子胡说！导演回头把这段掐了，要是让叶总看到非宰了我。” 那些话都是王皓背地里哄儿子时说的，叶芽可爱漂亮，他就算有心，对方爹肯定也不让啊。 人都到齐，众人坐上游艇前往无人海岛。 碧空如洗，海面辽阔，翠绿色的海岛遥遥可见。 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分钟，闲着也是闲着，一行人开始闲聊起来。 望着窝靠在叶清河怀间乖巧的叶芽，王皓坏心地问：“芽芽喜欢和爸爸出来，还是喜欢和哥哥出来。” 叶芽看着天边盘旋的海鸥，毫不犹豫：“哥哥。” 这个回答让叶清河抿唇偷笑，手掌轻轻抚了抚那柔软蓬松的发丝，“爸爸听见的话会难过。”话是这么说，语气里的喜悦却都要溢出来了。 王皓继续问：“那哥哥和你爸爸掉了海里，你先救哪一个？” 来了！ 全人类都面临的致命问题！ 所有人都静静等待叶芽回答。 结果她说：“谁都不救。”叶芽掐了掐自己那肉嘟嘟的胳膊，一本正色道，“我还小，救人的话会死掉的。但是我可以打电话让警察叔叔救。”说着仰起头，“对不对呀，哥哥？” 叶芽眼眸亮晶晶的，满心期盼等待着叶清河表扬。 叶清河忍不住捏捏眼前那挺翘圆润的小鼻子问，宠溺一笑，“嗯。芽芽做的很棒。” 他的动作让叶芽立马变得紧张起来，神色紧绷地握住叶清河手指头，“哥哥你别乱动，小心掉到海里面。” 游艇行驶的很快，海面激起层层浪花，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话肯定是会死掉的。这上面也没有警察，掉进去都不会有人救。叶芽紧张兮兮圈住叶清河，像母鸡护崽子一样。 这些画面被夏屿偷偷拍成了短视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发送给叶霖川。 [夏屿：芽芽和你大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好乖啊。] 三四岁正是最闹腾的年龄段，叶芽尽管表现的比其他儿童聪明懂事，但闹起来也很熊，尤其和夏晴在一块的时候，两人简直就是黑白双煞姐妹花，别说他了，叶霖川在都管不住。加上镜头还拍着，就算教育也不敢教育的太狠，害怕发不出被网友骂。 结果到叶清河这儿，小姑娘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乖巧懂事的不成样子。 [夏屿：看样子芽芽更喜欢和哥哥出来，川哥你失宠了啊。] 收到视频还有信息的叶霖川沉默许久。 缓缓打字发送。 [叶霖川：失宠总比没的宠的强。对吧，吻戏都没拍过的夏pd。] 阴阳怪气完，叶霖川满足合眼。 可是―― 习惯有叶芽在身边陪伴的老父亲突然睡不着了，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朋友过了五岁就有了性别意识，再大些就会被男孩子吸引。青春期更了不得，很容易被那种坏坏的男孩子吸引，当初余研就是被他吸引的。 早恋了怎么办？ 会不会被渣男骗？ 叶霖川越想眉头皱越紧，越想心里越不安。 他浑浑噩噩睡了过去，恍惚中陷入梦境。 冗长的睡梦里出现无数奇怪的人，他们纠缠拉扯，强行将叶芽从他身边夺走，脆弱的小姑娘一直哭喊，惊叫声里满是恐惧…… 092[捉虫] 十点左右,众人登岛。 这座瘦岛被海浪包裹，岸边礁石随意分布，一波接一波的浪花不住击打着形态迥异的礁石,起伏不断的海浪声成为这座岛屿唯一的奏鸣曲。树木郁郁葱葱，肆意盛放在晴空之下,枝丫生机勃勃向上空攀升，与天边碧色连接成一线，形成一副绝妙绝伦的画卷。 多数人都习惯了城市里的街景喧嚣,海岛的晴朗柔和不觉让人放空自己,与之合二为一。 欣赏完眼前风景，导演组开始颁布今天的第一个任务，首先便是搭帐篷,最先搭好的一组可以从导演组那里换取这两天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和食物，以后几天也都要以任务的方式换取所得。 这里面的人都有没有户外生存的经验，许导也不指导，丢下几张安装图纸后便坐在小凳子上看热闹，二郎腿高翘，手上嗑着把瓜子，看起来好不悠闲自在。 “芽芽,帮哥哥用手扶着那边，扶紧了不可以动哦。” 其余嘉宾对着图纸犯愁时,叶清河已经开始对着图纸上的步骤做出行动。 叶芽很是听话，小手紧紧扶着另一边的支架，哥哥不让动，她就乖乖巧巧压着不动。 “哥哥你会搭吗？”望着眼前散落的帐篷,叶芽不确定问。 叶清河专于手上工作，细碎的阳光在那头乌黑浓密的发丝微微跳跃,他睫毛似蒲扇般遮着眼瞳，修长漂亮的指尖捏着图纸，视线在上面不住游离，忙碌中还不忘回答叶芽的问题：“应该会。” 叶清河脑子聪明，动手能力也很强，每次手工课都是第一个完成老师布置下的作业，虽然是第一次搭帐篷，但是只要搞清楚图纸上的步骤，应该也不是难事。 他将图纸放在一边，开始进行第二步。 少年专注干活地神情比以往还要吸引人，叶芽一双眼睛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浓浓的崇拜像是马上要汹涌而出。小姑娘的眼神太过炽热，让叶清河想忽视都难。 旁边的摄影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镜头全部落了过来。 少年脸皮子薄，渐渐红了耳根，“芽芽，你可以去玩儿了。” 叶芽歪了歪小脑袋，瓮声瓮气说：“可是我想看哥哥搭帐篷，哥哥和神仙一样厉害，哥哥真棒，什么都会。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小姑娘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后边传来阵阵低笑。 叶清河脑袋渐渐垂下，嘴唇嗫嚅：“也、也不是很厉害，大家应该都会做。” 话音落下，后头传来争论声。 “小叔叔你怎么这么笨呀？你怎么连螺丝钉都不会安！” 这是夏晴。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满头大汗的夏屿，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电视剧里刻薄的监工。 再看另一头王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王明跃觉得父亲笨手笨脚，一直大哭，王皓一边要和帐篷做斗争，一边还要哄孩子，手忙脚乱哪里还有往日的悠闲镇定。 眼前的情况让叶清河面露尴尬，吞咽口唾沫，不自觉放慢速度。 “清河快搭好了吧？” “嗯。”眼前天蓝色的小帐篷立于天色间，漂亮又精致，他顿了下说，“叔叔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们搭。” 这话让夏屿和王皓两人的眼珠子登时亮起，没有推脱，忙不迭点头应下。 “那就麻烦清河了。” 叶清河牵起叶芽的手走向王皓，接替他的工作，一边支帐篷一边说着注意事项。王皓边听边点头，看着眼前逐渐成型的帐篷，不禁赞赏：“清河很厉害啊，没想到我一个大人还比不上你这个小孩儿。” “哪里。”叶清河自谦一笑，慢条斯理说，“我也只是动手能力强一些而已，其他方面肯定不如您还有夏叔叔。” 他不卑不亢，温和内敛的性子成功赢得大人好感。 帐篷搭完，叶清河把睡袋还有行李都放在了里面，然后去和节目组换取所需要的生活用品与食物。 叶清河拿了两套牙刷两条毛巾，食材方面只拿了牛奶面包和一根香肠，剩下全留给了夏屿和王皓。 “芽芽来。” 听到哥哥叫她，叶芽立马跑了过去。 “喝牛奶。”叶清河将吸管插入到纸盒，递到她嘴边。 牛奶是赞助方提供的，醇香可口，叶芽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剩下的推给叶清河，“哥哥喝。” “哥哥早上吃过饭了，芽芽喝就好。” 叶芽不依，硬是把牛奶往他面前送，“哥哥喝牛奶才能长高高，才能身体健康。”这话是叶霖川和她说的，现在一字不改的告诉了哥哥。 叶清河其实不太喜欢喝牛奶，可是小姑娘执意，他不好拒绝，就着叶芽的手吸了两口。 休息一会儿后，节目组又下达第二个任务――用节目组提供的道具做一顿午餐。 荒岛没有电也没有火，要想做饭必须自己生火架锅炉。 这又让嘉宾们犯了难，他们已经习惯了现代科技所提供的便捷，哪还会用原始的那一套方法，更别提用劳动换来的火柴只有五根，节目组摆明是在刁难他们。 正当众人对着柴火一筹莫展，一旁的赵辰星已经默然不语生好了火。 点点火星在晴空下跳跃，面对着众人惊叹的目光，赵辰星面无表情走到叶芽跟前，一言不发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对，叶芽难懂他神色里的意思。 漫长沉默后，叶芽恍然大悟一敲脑袋，开始吹彩虹屁：“辰星你真厉害！！” 赵辰星嘴唇抿起，还是没走。 “你、你竟然会生火，你真棒！” 赵辰星嘴唇向上头勾了下，但还是没走。 看样子还是不满意。 叶芽挠了挠后脑勺，皱着小眉头绞尽脑汁在词汇量贫瘠的脑海中搜寻着夸赞人的词语。 “你……你好聪明，我好崇拜你，你是全天下最聪明能干的五岁宝宝。” 说完小心翼翼打量着赵辰星。 他黑瞳深沉，定定注视着她。 这次依旧不满意。 既然这样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叶芽拉住赵辰星胳膊，踮起脚尖嘟起嘴，在他冰凉的脸蛋上落下一个温热的，甜甜的亲亲。 赵辰星一怔，捂着脸笑了。 他往日的笑容很机械，这次不同以往，笑得发自肺腑，笑得真情实意，阳光溢透那双眼瞳，让男孩看起来温柔又清澈。 叶芽眨眨眼，痴痴说：“辰星你笑起来很好看，你以后要一直这样笑。” 赵辰星顿时惊醒，愣了下瞬间收敛笑意，“我以前也是这样笑的。” 叶芽摇头否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笑起来很……很……”她想不出合适的词汇，咬咬唇说，“很假。” 笑容像贴上去一样，一点都没有现在可爱。 两人摈弃周遭喧嚣，耳鬓厮磨说着悄悄话。可想而知后面的夏晴和王明跃吃味起来，就连叶清河也很不好受。 妹妹刚才还夸他棒棒能干全天下最厉害，结果下一秒便不吝啬的夸起了别人。 叶清河尽管不开心但也没表现出来，继续低头洗菜。 他能忍其他两个人可忍不了了。 夏晴狠狠剜着赵辰星，蹲在地上用力挖着脚下的细沙，咬牙切齿看着玩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头打翻醋缸，酸的厉害。 “这个人怎么不懂先来后到呀。”王明跃闷闷不乐嘟着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从第一眼见到叶芽时他就喜欢，单方面宣布叶芽是他未来的老婆，可是还没订婚，半路就闯进来一个陈咬金。 ――讨人嫌。 “芽芽明明是我女朋友。” 夏晴眼珠子瞪大，不自觉提高音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夏晴是四人小队里的大姐大，王明跃就怕她，被这么一瞪，惊得缩起脖子当乌龟，嘴里不怕死的继续嘟囔：“女、女朋友。” “谁同意的？” “我……我爸。” “你爸同意又不算！！再说你看你这么爱哭，芽芽才看不上你呢！”夏晴嫌弃的上下打量他，瘪瘪嘴，“还呆头呆脑的。” 这样说可就让人不乐意了。 王明跃梗直脖子：“那你呢？芽芽还不是不理你？” “……”扎心了。 夏晴死鸭子嘴硬：“芽芽理我！！” “她哪里有理你！她现在明明去理赵辰星了。芽芽不和我玩，也不和你玩！” “胡说胡说，芽芽和我玩！我们之前都结婚了！！” 王明跃不屑轻哼，反驳她：“结婚要领证的！你和芽芽领证了吗？没领证就不算！！” 夏晴哑然。 领证了吗？ 好像……好像没有。 王明跃叹了口气，突然想起电视剧的台词，“自古来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晴晴，我们俩现在是不是就是那个旧人。” “你走开！你才是旧人！”夏晴怒从心起，控制不住脾气的她一把将王明跃推倒在地。 倒在沙滩上的王明跃先是一懵，回过神后眼睛蓄满泪水：“你推我？！！” 夏晴傲娇别过头不看他，毫无悔过之心。 “你和我道歉！” “我不――！” “道歉！！” “我不！！！” 王明跃吼得大声，夏晴吼得比他更大声。 两人间电光火石，战役一触即发，最后齐齐扭打在地上。 [叮！] [支线任务07：离间夏晴和其他嘉宾已完成。] [支线任务08：恐吓夏晴与其他小朋友。] 突然起来的任务提示让叶芽一头雾水。 她好像……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呀？ 叶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手，和大人一起帮忙把掐架地两个人拉开。王明跃明显不是夏晴对手，灰头土脸坐在地上哭。 夏屿冷着脸教训：“晴晴，你怎么可以欺负弟弟，快道歉。” 夏晴双手环胸，气哼哼别开头：“他先说我的，我才不要道歉。” “是你先……先推我。”王明跃越想越委屈，又大肆嚎哭起来。 小孩子闹不愉快是正常的事，双方家长也都没有放在心上，拉开各自的孩子对他们进行了短暂的教育，最后二人握手言和，此事就此落下帷幕。 下午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在节目组指定地点进行捉迷藏，考虑到林中会有危险，导演给每一组嘉宾派遣了一位保镖，用来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夏晴和夏屿第一组当鬼，在他们数数的这个时间，叶芽已经和叶清河手拉着手寻找藏身处。 树林茂密，脚下的路略显得泥泞。 林中回荡着虫鸣鸟叫，除此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对叶芽来说很是吵闹，头顶的每一片树叶都在说话，脚下的野草叽叽喳喳唱歌，花朵交谈，不知在窃窃什么，种种声音交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场大型的是音乐会。 “哥哥，我们躲在这里。”叶芽个子小，轻而易举钻进草丛，蹲在了树木后面。 为了不暴露位置，叶芽让摄像还有保镖也躲了起来。 叶芽还是不放心，对脚边的小草说：“要是有人过来，记得告诉我。” 小草摇曳着绿株应和。 叶清河早就习惯了她的自言自语，安静坐在她跟前没出声。 叶芽敏感察觉兄长的情绪不同以往。 她不禁朝身旁看去，少年双手环膝背靠树干，脸色苍白，嘴唇轻轻发着抖。他的守护灵紧紧贴着他，慢慢将自己的气息往他身上传送。 叶芽心脏一沉，所有的情绪在此刻沉寂，只剩担忧在心胸处蔓延。 “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小心翼翼问，问完又想哭，眼梢红红的。 叶清河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小揪揪，牵强一笑：“可能是太累了，芽芽不用担心。” 叶清河没有过长途旅行的经验，今天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船，心脏承受不住负荷也很正常，吃过药就好了。 他不由抚上胸口，心脏跳动急促，让呼吸都不由变得粗重。 叶清河闭闭眼，哆嗦着手向口袋摸索，那里随身携带着药物，可以短暂减缓病重。 “夏晴他们找来了。”保镖提醒。 叶清河立马停止动作，屏息凝神没发出一点声音。 “找到芽芽还有清河哥哥啦！！！” 夏晴兴奋地呼喊透过草丛钻了进来，叶芽瘪瘪嘴，不开心这么快被找到的她闷闷不乐走了出去。 “第二轮，叶芽当鬼！其他人可以开始藏了，注意不能离开我们规定的地点！！” 导演拿着大喇叭喊完，一伙人一哄而散。 叶芽乖乖巧巧一个数接着一个数的数过去，时不时偷偷瞟着叶清河。 “哥哥，你还好吗？” “嗯，待会儿喝个药应该就好了。”说着朝口袋摸了下，空荡荡的口袋瞬间叶清河的表情发生变化。他拧起好看的眉头，双手翻着身上的裤兜。 没有了…… 药不见了…… 叶清河因为过于着急而脸蛋泛红，考虑到只有两天一夜，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一瓶药，根本就没有备用。 “哥哥？”叶芽拉上叶清河袖子，仰起头小声的叫他。 叶清河这一次笑不出来，扯拽着裤兜的手不住收紧，手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许名义注意到情况不对，立马起身过来，关切询问：“清河，你不舒服吗？” 叶清河来之前叶霖川已经将他的情况大体说了一遍。比起节目录制，更重要的还是孩子的身体健康。 叶清河摇摇头，诚实说：“我好像把药丢在了树林里头。”应该是捉迷藏的时候掉下去的，当时注意力全都在夏晴还有叶芽身上，药瓶到底怎么掉下去，什么时候掉下去的也没有留意。 “只带了一瓶吗？” “嗯。”叶清河不禁自责起来，他应该多带一瓶备用的。 许名义瞧出他心中所想，拍了拍叶清河的肩膀给予安慰：“没事，任务地点就在那个范围，认真找一找应该是可以找到的，没关系，清河不用紧张。” 说着招呼其余嘉宾回来，简短说明情况后，动员所有人前往树林寻找叶清河的药物。 叶芽和其他小朋友年纪小，加上天色渐晚，节目组本来是想让他们留在这里，可是几个小孩子根本不是老实下来的主，死磨硬泡要和大人们进去一起找，没有办法，他们只得带上，分组进入树林。 “芽芽你还记得你之前藏在哪里吗？”夏屿一边搜寻着周围一边问。 “好像是在前面。”叶芽回答的不是那么确定。 这个地方这么大，她也不太会分辨位置，实在难以寻找。不过没关系，她虽然不记得，但是小花小草们都记得。 叶芽走走停停，向沿路的小植物们询问。 很快，她通过植物的帮助找到了两人先前的藏身处，在草丛里发现了静静躺在里面的白色药瓶。叶芽眼睛发亮，弯腰捡起瓶子，宝贝似的紧护怀中，回头对着还在寻找的一干人等喊到：“我找到啦！！找到啦！！” “我找到哥哥的药了！！” “找到了吗？”夏屿急忙围了过来，看着她手上的那个药瓶，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找到就成，那我们快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周边视野逐渐变暗，天边日光退却，夜色重返大地笼罩整座岛屿。 对于未知的海岛来说，黑夜是危险迷离的，人类在这里逗留世界愈久，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避免路上再次把药弄丢，夏屿帮忙携带药瓶，一行人等向外走。出去时刚巧碰见王皓还有赵辰星，大人走在前面开路，小孩子们手牵手，慢吞吞跟在他们屁股后头。 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脚步声。 突然，叶芽停下步伐，目光飘忽向旁边漆黑的灌木丛里。 [好可怜的小蛇。] [小蛇被缠住啦。] [喂喂！那边的三叶草快救救它呀！它和它妈妈走散了！] 小草着急对着叶芽呼喊求救，叶芽鬼使神差走了过去，在一堆杂乱的草丛里看到了被紧紧缠绕其中的青绿色小蛇。青蛇很小很小一条，看起来还没有满月，它的肢体在里面不安扭动，口中缓缓吐着蛇信。 叶芽撩起袖子，小心拨弄开一旁杂草，把这条可怜的小蛇捞了出来。 得救后，绿色的小蛇缠绕上叶芽手腕，黄豆大小的眼睛乌溜溜对着叶芽转动。 “芽芽？”夏晴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过去。 “芽芽你手上是什么呀？”王明跃注意到她手上多出的绿色物体，好奇心让他脱离团队向叶芽走来。 “咦？这手镯是你捡到的吗？”王明跃没注意到蛇的脑袋，只看到她手腕上多出一圈绿油油的东西，翠绿的“镯子”衬着小姑娘那粉□□白的皮肤很是好看。 王明跃虽然是男孩子也很爱美，不由自主少把手伸过去讨要，“能给我戴一下吗？妈妈说好东西要分享。” 没等叶芽说话，夏晴倒是先急了，匆匆挡在叶芽身边，伸出一条胳膊阻挡王明跃逼近，“芽芽才不和你分享呢！要分享也是和我分享！”说完冷哼声，笑嘻嘻看向叶芽，“是吧，芽芽？” 叶芽当然愿意把好东西分享给夏晴，毫不犹豫点头。 “那这个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叶芽犹豫两秒，软乎乎说：“可这是迷路的小蛇，晴晴姐姐你还要看吗？”说着把蛇从手腕上揪扯下来，捏住脑袋向夏晴和王明跃展示。 夏晴恍然大悟：“原来是蛇呀！” 说完声音卡带，全身僵硬，眼珠子一点一点瞪大。 那条绿油油的小蛇身上遍布着浅绿色的花纹，它估计是被捏得不太舒服，不住在叶芽手指头下面扭动，发出的嘶嘶声听起来格外骇人。夏晴一个五岁儿童哪里经受住这等惊吓，尖叫声刹那冲破喉咙，惊恐万分地扑向夏屿。 脑袋迟钝的王明跃也反应过来，张嘴大哭起来，边哭边踉踉跄跄向王皓那边跑。 [叮！支线任务08：恐吓夏晴与其他小朋友已完成。] 系统：[不愧是食人花的女儿！！竟然用蛇吓唬女主角，恶毒！足够恶毒！！宝贝还剩下两个任务，你一定可以的！！] 叶芽听着系统的夸赞，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小蛇又看了看大哭的夏晴和王皓月，眼神茫然。 可是……她根本没有恐吓晴晴姐姐他们啊…… 他们不是想看的吗？ 人类幼崽还真是奇怪。 叶芽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放下小蛇，随大人们一起走出树林前往帐篷。 眼看要见到哥哥，系统任务声音随即响起。 [支线任务09：害叶清河住院。] 这个冰冷的提示让叶芽脑袋乍响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脑袋空空，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好久好久，叶芽才开口问系统：[叔叔，刚才那个任务是什么意思呀？我不懂。] 系统没有觉察到叶芽的情绪，说：[让叶清河住院，完成这个任务再完成一个就能开启最后的主线任务，芽芽要加油呀！完成就可以回家了！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完成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 叶芽深深垂下脑袋，这里也是她的家呀，哥哥也是她的家人…… 这种任务……这种恶毒的任务她才不要做呢！！ [我我我我要放弃任务。]叶芽紧张到口齿不清，[我不要做这个任务了，叔叔你帮我换一个，快帮我换一个！！] 她要哥哥好好的，她不要哥哥生病住院，她要让哥哥健健康康的长大。 系统语气为难：[芽芽，连环任务做到最后三轮是不允许放弃的。抱歉啊，叔叔帮不了你。] 叶芽恼了，狠狠跺脚：[你之前还说可以放弃！你耍赖！！] 系统很是无奈：[我之前是说过，可是我说的是前期，现在已经不可以放弃了。] 叶芽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小手紧握成拳，气愤让她腮帮子鼓起，胸脯一起一伏，气鼓鼓地模样像是只遭受莫大委屈的河豚。 [我不要理叔叔了――！我也不要做任务！！] 叶芽大喊声，想也不想的屏蔽系统。 莫名被屏蔽的系统：[？？？] 等等！！ 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芽芽你冷静一点！！！ 093 入夜的岛屿气温骤降,海风肆意咆哮。 叶芽和叶清河钻进睡袋，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也不感觉到冷。头前亮着一盏小灯，熠熠灯光在童话书上跳跃,少年嗓音清润，温和讲着书页上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大山深处长了一只小人参，小人参被好心的婆婆带回去收养，他健健康康的长大,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开心。” 叶清河翻过一页：“好景不长,婆婆生了重病，小人参必须找到医治婆婆的药物，于是他背着行囊出发找救命的药。‘槐树呀槐树,你是可以医治我婆婆的药吗？’，槐树摇了摇头，告诉他药长着长长的须子。” “小人参走啊走，遇到一只长着长须的猫咪，‘猫咪啊猫咪，你是可以医治我婆婆的药吗？\#039;，猫咪舔着爪子,告诉他药长着两条腿。” 叶芽听得入神，不禁向叶清河靠拢。 “小人参进入村庄,看到许多许多的人。‘你好啊，你们可以救我婆婆吗？’，他亲切和村民们打着招呼，没想到那些男女老少捞起锄头,兴奋地向他冲来。” “是人参啊！可以包治百病呢！” “被追赶的小人参四处逃窜，这一刻才意识到,他才是救病的药。” 叶芽眼睫扇动，下垂的眼角流露出悲伤，“小人参死掉了吗？” 书页摩挲，少年继续讲着故事：“小人参拔下了自己的头发，你猜猜看，最后怎么了？” 叶芽猜了猜，正经道：“变成了小八参。” “……”叶清河呐呐说，“嗯，也不是不行。” 叶芽双手托着下颌，摇晃着小脑袋：“可是一根头发不够，他又拔了一根，哥哥你猜猜看变成了什么？” 叶清河：“小……八三？” 两人目光相识，笑倒在一起。 “好了，芽芽要睡觉了。”叶清河搂紧叶芽胖乎乎的身体，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肚子，温柔哄她入睡。 夜风吹得帐篷烈烈作响，哥哥身上有着好闻的像柠檬一样的味道。 “哥哥，你不可以死掉。”她突然说，语气中充满惶恐悲凉。 叶清河一怔，“芽芽干嘛这样说？” 叶芽担惊受怕，语气满是忧虑：“因为芽芽不是小人参，找不来须须救你。所以你不可以有事情。” 叶清河沉默着。 他今天的状况可能是吓到这个年幼的小朋友了，叶清河不知如何安慰她，甚至无法给予确切肯定的回答。他能感受到身体的情况与日俱下，医生说最佳手术年龄是十八岁，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叶清河根本不知道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他珍惜时间，这次过来也是想多陪一陪妹妹，因为害怕那天突然到来，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你还有沈昼哥哥，有子煜，有沈然，爸爸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所以芽芽不用担心，就算没有我，也会又很多很多人疼爱你。” 叶清河现在庆幸和沈昼他们做了朋友，哪怕自己真的会有离开的那一天，沈昼还有沈然也会代替他慰藉爸爸和弟妹们。 “可是……”叶芽垂眸，嘴唇一张一合发出极为微弱的叹息，“他们又都不是哥哥。” “芽芽……”叶清河骤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想要和哥哥在一起，想要看着哥哥长大。”她的眼泪隐忍在眼眶不掉落出来，两腮鼓起，嘴唇却抿得紧紧的，想哭又忍着不哭。 叶清河心里酸楚，一股涩意在喉咙处翻涌。 “哥哥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他摸了摸的额头，用力抱紧了小姑娘。 ** 翌日早，导演组让所有嘉宾收拾好东西，前往下一个神秘目的地，参与最后的拍摄。 许导也没说具体做什么，他们按照导演要求乘上轮船过了对岸，又坐上大巴来到某个山庄里。 山庄环境清幽，叶芽一眼看见站在人间里的叶霖川。 短暂诧异过后，惊喜扑面而来，叶芽松开紧拉住叶清河的手，张开双臂向叶霖川扑了过去。 “阿弟――！！” 叶霖川蹲身与小姑娘抱了满怀。 “妈妈！！” 夏晴和王明跃也飞奔到母亲的怀里。 几对家庭温馨相依，浅笑低语，画面美好异常。只有赵辰星，他公式化的笑，公式化的与田又琴拥抱，眼睛里冷若冰霜，没有半点喜色。 今天是节目的收官之作，所以导演准备在这里举办一场晚宴，同时邀请来孩子们的家长，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这事儿他们谁都不知道。 “清河怎么样？”叶霖川抱着叶芽，转头去看大儿子。 “挺好的，我和芽芽玩的很开心。” “你呢。”叶霖川不轻不重揪扯了下叶芽头顶的发揪揪，问，“没有给大家添麻烦吧？” 没等叶芽回话，一边的夏屿笑着插话：“芽芽和清河在一起的时候特别乖，看样子清河比你会看管孩子。” 叶霖川脸色一沉，没有搭理夏屿的冷嘲热讽。 “晴晴，听说你和人打架了？你怎么能那么不懂事，和人打架。”夏妈妈和女儿温存一会儿后，开始教训起来，不过她的语气很温和，给夏晴的心灵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夏晴满不在乎瘪瘪嘴，把玩着夏妈妈胸前的银色的胸针，不满嘟囔：“是王明跃还有赵辰星先惹我的。” 怎么还牵扯上赵辰星了？ 夏妈妈感觉好笑，忍笑问道：“那你说说，王明跃和赵辰星怎么惹到你了？” 夏晴毫无保留的把这两天的怨气一股脑向夏妈妈吐露出来：“芽芽不和我玩儿，芽芽和赵辰星玩儿，赵辰星横刀夺爱！王明跃还在落井下石！芽芽她、她水性杨花！” 夏晴成语用的妙，夏妈妈听得乐不可支，几位大人笑作一团，只有小孩子笑不出来。 叶芽挣开叶霖川怀抱，开始为自己辩解：“夏晴姐姐你不要胡说，我没有水性杨花，赵辰星也没有横刀夺爱，赵辰星没有拿刀抢你的东西。对吧，辰星。” 赵辰星配合点了下头。 叶芽小跑着过去拉住赵辰星的手，又拉住夏晴的手，下巴微扬:“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结婚。” ？？？ 三个人一起结婚？ 那还了得！！ 叶霖川急忙阻拦，拉叶芽回到身旁，厉声命令：“不要乱说话，我还没规定你可以结婚。” “为什么要你规定？”叶芽的小脑袋还不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学叶霖川皱着脸，表情肃穆，“我规定就好啦，我是宝宝我说了算。” 叶霖川：“我是大人我说了算。” 叶芽沉思些许，道：“我是奶奶，我说了算。” “……”行，奶奶是个小祖宗，奶奶说了算。 不过叶霖川还真的有些想念和小朋友斗嘴的日子，明明只是分别一天，却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看着近在眼前，黑了一点的小朋友，他发自内心的愉悦，唇边不禁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过来，奶奶。”叶霖川冲叶芽招手。 叶芽歪歪头，不敢相信叶霖川会这么温柔的叫唤她的名字，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作。 “过来。”叶霖川又挥了一下。 “你要干嘛呀？”叶芽小手背后，板正着小脸，“我告诉你喔，我没有犯错，你不可以打我。” 叶霖川哑然。 这小孩也太记仇了吧，他不就是打过她一次，这么说的他好像打过她好几次一样？ “亲一口。”叶霖川点了点自己的脸。 叶芽倒吸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么多人呢！你一个成年人注意一下！！” 她这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呆滞片刻，都噗嗤声笑了出来。 叶霖川老脸臊红，扶额避开视线。 正在此时，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到他跟前，小手轻轻拉了拉叶霖川裤腿，他缓慢蹲下，叶芽撅起嘴，在他脸颊上啵的声落下个响亮的亲亲。为了保证公平，叶芽又亲上另外一边，这才跑去找夏晴他们玩。 叶霖川托腮目送叶芽远去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她好像长大了，头发变长，身体变圆，个头也长高几公分，相信很快就会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到那时……他也应该老了。 叶霖川悠悠叹气，突然沧桑起来。 “爸爸想芽芽了？”叶清河在旁边打趣，撞了撞他的手臂说，“现在把芽芽送去，你还愿意吗？” 叶霖川走出先前的神游状态，狠狠白了叶清河一眼，“净说些有的没的。” 叶清河但笑不语。 **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小朋友们无聊，便聚在一起玩。赵辰星没有参与进来，懂事的在厨房帮忙，旁边田又琴一直在说话，他回答最多的就是嗯。 叶芽站在院子里遥遥看着，她能感觉到赵辰星是不开心的，是不乐意做那些事的。 她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跑进去来到赵辰星跟前，居高临下对着蹲在地上洗菜的赵辰星说：“辰星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儿？” 赵辰星摇头。 “我们辰星很懂事的，他要帮家长忙，你自己去玩儿吧。”田又琴笑着，眼神却充满鄙视疏离，碍于镜头，她没好说的太难听。 “阿姨我在问辰星，你不要替他回答。” 田又琴一噎，狠狠磨牙。 “行。”她咬牙吐出一个字，“辰星，你想去玩儿吗？”田又琴眼神里带有一丝威胁。 “我……”赵辰星张张嘴，看了眼叶芽又很快把脑袋垂下，他的意识里是不可以反抗“父母”的，他们的命令永远大于自身需求。若是以往赵辰星的回答是一定的，可是现在，心里涌出万般不情愿。 “我想和芽芽玩。” 面对着田又琴诧然的目光，赵辰星目起站起来擦干手，目不斜视和叶芽一齐跑出到院子里。 “辰星以后可以不用听她的。”叶芽紧握着赵辰星冰凉的手，像成熟的大人一样教育着他，“你可以决定性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没人可以操控你。” “可我生来就是□□控的，我注定要去听人类的话。”赵辰星如今的意识与行为都是人类赋予的，这也表示他注定要听从指示，服从一切命令。然而还是有些不甘，他想要挣脱束缚，想要和叶芽做朋友，想和其他小孩子一样拥有自己的人生，时间过得越久，这种欲望愈发的强烈。 赵辰星视线里的低落浓郁。 叶芽头顶的小叶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她眨巴眨巴眼，温柔捧起赵辰星的脸蛋，“那你要不要来和我住呀？” 赵辰星很是愕然。 叶芽说：“如果你非要听一个人的话，可以听我的话。”她说，“我想让辰星听我的话，做自己的事。” 她眼睛里的光很亮很亮，熠熠闪烁宛如萤火；那抹萤火飘进了他胸腔，形成一颗心脏，滚烫跳动。 赵辰星靠近，嘴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亲吻，含着他最诚挚的感谢。 “谢谢你，芽芽。” “不客气。”叶芽笑容晃人，“我们是好朋友嘛。” “之前我不应该欺负你。”赵辰星缓缓攥紧手指，像是承诺又像是保证，“芽芽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 叶芽难以读懂他话语里的意思，低头继续玩着地上的小石子。 *** 晚宴结束，众人马上分道扬镳。 叶芽和夏晴他们交往密切可以随时亲近，赵辰星不一样，他的父母本来和叶霖川闹闹出不和，这次一别估计很那有再见的时候。但是叶芽并不害怕，她相信赵辰星一定会脱离那对夫妻的掌控来到她身边，也相信阿弟愿意养赵辰星，顶多就是再费些汽油钱。 离别时，叶芽把画册送给了赵辰星。 画册上画满心脏，各式各样，各种造型的心脏。 叶芽双手捧着本子，眉眼失落：“这是我画的，有好多好多呢，你可以换着贴。”纸容易坏，所以叶芽有空就画，有空就画，争取赵辰星实现心脏自由。 她画技高超，每一颗心上都标了自己的名字和四叶草的形状，看起来特别喜感。 赵辰星接过画，宝贝似的护在胸前，挥手告别叶芽，和田又琴一起上了车。 目送车影远去，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叶芽才恋恋不舍收敛目光，与叶霖川他们坐上了另外一辆车。 暮色四合，灯火阑珊。 叶芽靠在叶霖川怀里，昏昏欲睡时，与叶霖川说起了悄悄话，“阿弟，我叫你一声爸爸，你可以完成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小丫头片子给出的条件明显不对等。 叶霖川冷哼：“不可以。”紧接着又说，“但也不是不能考虑。” “……我们可以把辰星接过来吗？” “只有这件事不考虑。” 拒绝的干脆利落。 叶芽心碎太平洋。 阿弟果然是这个世上最无情恶冷酷的男人！！！ *** 一路奔波，第二天六点他们才抵达龙城。 叶芽和叶清河连赶一晚上的路，身心俱惫，脸色灰扑扑的，没有以往的光彩。 叶霖川拎着行李箱，瞥了眼沉默的叶清河，放慢脚步：“难受的话去那边坐一下。” “不用。”叶清河嗓音沙哑，“先回家吧。” 他深深喘息，不自觉从口袋里寻找药物。 叶霖川见他脸色苍白，表情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难受？” “还行。” “怪我。不应该让你参加的。” 叶清河没说话，或者说是没力气说话。 机场出口近在眼前，耳边嘈杂的脚步声却瞬间消失不见，眼前景色消退，只剩苍茫，渐渐地黑暗侵袭，叶清河被囿于其中。 心脏剧烈鼓动。 叶清河呼吸急促，四肢发软，最后完全承受不住，闭上眼重重栽倒在地上。 “哥哥――！” 意识完全消失前，叶清河听到叶芽惊恐的呼叫声。 事发过于突然，叶霖川丢下行李快速拨通医院电话，机场里的医护人员同时帮忙参与救治，路人在旁边围观，指指点点着都没有靠近。 现场一片混乱。 叶芽吓坏了，脸色苍白僵站在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叶清河，脑中空白，全然忘记反应。 救护车很快到达，叶清河被抬上担架。 “夏屿――！” 夏家和他们坐的是同一趟班级，不过行李在运输途中出了问题，所以比他们慢一步。 看着走过来的夏屿，叶霖川顾不得其他，抱起叶芽塞到一脸懵逼，还处于状况之外的夏屿怀里，急促道：“帮我照顾一下叶芽，行李也带回去。” “喂，川……” 没o夏屿喊完，叶霖川便丢下叶芽，转身和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 他背影离去匆匆，叶芽指尖一颤，恍然惊醒。 “哥哥……” 叶芽呢喃，眼泪汹涌而出，同时而来的还有痛彻心扉的哭喊：“哥哥――！我要哥哥！！” 哥哥要死掉了。 她的哥哥要死掉了…… 叶芽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瞳中满是惊恐。 094 叶芽不顾阻拦的让夏屿带着她来到医院。 偌大的医院有人来有人往,夏屿戴着口罩，墨镜将一双眼遮挡的严严实实。他抱着叶芽，路人一时间也没有认出他。夏屿向医院的工作人员询问一番后,直接来到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走廊空荡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口鼻间。 叶霖川靠墙而立,双目定定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他的儿子在里面。 叶芽从夏屿怀中挣脱，踉踉跄跄向叶霖川跑去。 “哥哥！！” 孩童稚嫩尖锐地嘶吼让叶霖川从混沌中走出，看着叶芽那哭肿的眼睛,眸低总算有了一抹微光。叶霖川抱起叶芽到一边坐下,惶恐不安的情绪让他指尖都是冰冷的。 “我要哥哥……”叶芽哽咽着，扯着叶霖川的衣服不住掉着眼泪。 叶霖川难掩悲伤，温柔擦拭去叶芽脸蛋上的泪痕,沙哑着嗓音安抚：“哥哥没事，芽芽不要哭，哥哥不会有事的。” “你骗我。”大人都是骗人，大人最会欺骗小孩子，叶芽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不会骗你。”叶霖川目望着急症室亮起的灯，像是对叶芽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清河不会有事。” 他的大儿子看似温和纤弱，实则动心忍性。不管什么样的困难都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克服过去,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余研不会舍得的，不会舍得把最心爱的儿子从他身边夺走。 叶霖川胸口堵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长长呼了口气，沉默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萦绕。 一旁的夏屿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最好不过。 叶霖川注意到夏屿，抬头说：“麻烦你送叶芽过来。你应该也有工作,接下来不用管我们了。” 夏屿是有一个通告要赶，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我先走了，川哥要是有需要可以拨打我的电话，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帮。” 叶霖川颔首。 夏屿又小心翼翼问：“钱……还够吗？” 叶霖川笑了笑：“我在这家医院预存过财产，所以不用担心费用。” 夏屿放下心来，“那就好。”紧接着说，“那我就先走了，川哥有需要的话一定打给我啊，不用嫌麻烦。” “嗯。” 目送夏屿身影远去，父女两继续等着急救室的情况。 此时沈昼发来短信，询问情况。他们本来说上午就能回去的，现在已经过了既定的时间，想必家里那几个孩子十分担心。 叶霖川害怕孩子们恐慌，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合上手机安静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叶芽靠在叶霖川怀里昏昏欲睡，眼睛马上要闭下时，急症室的灯光灭下，病房的门打开，医生护士接连从里面出来。 两人瞬间清醒，急忙起身迎接过去。 “刘医生，我孩子怎么样了？”叶霖川佯装着镇定，过于急切的语气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赵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叶先生要提前做好准备。” 叶霖川心脏一沉，呆滞许久，嗓音僵硬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吐：“什么准备？” “清河的病情严重恶化，以他现在的年龄和身体素质并不建议执行手术，我们只能暂时采取保守治疗。” 赵医生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霖川像木住般紧紧抱着叶芽，过了良久才向病房里面看去。叶清河还没有醒，少年纤瘦的身体静静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冰凉的管子，阳光温柔的将少年笼罩，他双眸紧闭，像熟睡般美好。 叶霖川的心脏好似被一只铁爪死死扼住，让他难以呼吸，痛不欲生。 他此生没有做过多少恶事，可是老天不公，在少年时期带走他的父母，又在中年时期带走他的妻子，如今还想带走他最心爱的儿子。 “我想去看哥哥。”叶芽迫切地想要走到哥哥的身旁。叶霖川没有阻拦，神色恍惚地放下叶芽，等她进入病房后，他默然不语去了楼梯间。 医院的楼梯大多没什么人走，静谧空阔。 他形单影只的蹲坐在角落，从怀里摸索出盒香烟，夹在手指点燃一根，袅袅烟气向上空攀升，他没有吸，就那么夹着。侧颜被白雾笼罩，表情淡淡，没任何情绪。 医生曾说过叶清河的最佳手术年龄在十八岁，可是以叶清河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根本撑不到十八岁。 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无力感把他全身包围，叶霖川失魂落魄靠着冷硬的墙壁，臂膀耷拉在身体两侧，眉眼凝聚着悲恸。他痛苦难捱，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叶霖川就这样安静站了好久，直到香烟的星火燃烧殆尽，才掐灭香烟，重新整理好仪容，挺直脊梁走出楼梯间。 他是独当一面的父亲，永远不可以向孩子们露出脆弱的一面。 何时何地，他都要保持坚强。 “真可怜啊……估计醒不过来了。”“是啊，明明还那么年轻。” “出事这么久也没有人来认领，听说是孤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我们医院也不能一直赔钱治着她……” 护士的讨论声引起叶霖川注意，他不禁驻足，鬼使神差驱使着他向身后的那间房靠近……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年轻的女人。 那张脸……和余研有八成相似。 叶霖川神色为止一震，瞳孔刹那收紧，血液沸腾，心脏因激动和惊讶疯狂跳动。 怎么可能…… 怎么会…… 叶霖川喉咙干涩，控制不住走了进去。 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身体遭受严重创伤。心电图在旁边响动，绿色上升的电波彰显着她脆弱的生命。呼吸机挡住她大半张脸，不过依稀能看出几分余研的影子。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同样的瓜子脸，柳叶眉，熟睡的模样像婴孩。 “余研？”叶霖川情难自禁呢喃了爱人的名字，修长的指尖缓缓向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庞逼近，指尖距离脸颊还有一厘米位置的时候，多出的一道声音打断他的行动。 “这位先生，这里不可以进来的，请您出去。” 叶霖川惊醒，匆匆把手收回。 护士神色狐疑，对他上下打量，“您和这位患者认识？” 叶霖川摇了下头。 护士更加奇怪：“那您进来做什么？” 叶霖川不语。 看着给女人换药的护士，他斟酌着问：“她是你们这里的病人？” 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护士一下子笑了：“当然是啊。” “她是怎么住院的？” “听说是车祸。” 叶霖川着急追问：“我听说没有人管她，这是真的吗？” 护士见他英俊，五官像极了某个荧幕明星，便也没有隐瞒，把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个女人好像是孤儿，似乎精神有问题，一直被捡破烂的奶奶养着，奶奶发生意外去世，她出去找的时候遭遇车祸，然后被送到了我们医院，到现在昏迷了整两月。” 护士见他听得认真，索性多说了几句，“警方确定她是孤儿，现在的治疗费用都是我们医院出的。”护士叹息声，“主治医生说她情况危险，恐怕挺不过去了。可惜啊……才二十八岁……” 叶霖川没在听下去，深深看了眼女人，转身离开。 *** 正午的阳光浓烈炽热，窗户敞开一条细缝，夏风钻入抚动着天蓝色的窗帘。 叶芽坐在白色椅子上，双脚悬空，小手攥着叶清河指尖，漆黑的双眼倒映着少年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 “死亡”这个词汇对叶芽来说熟悉又陌生。 她见证了灵地的消亡，亲眼所见深爱的父母魂飞魄散。 哥哥不可以死…… 叶芽紧紧咬着唇，眼泪悬挂在睫毛上。 她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尖，取下书包，从里面翻找出一把手工刀。 叶芽伸出短短胖胖的食指，屏住呼吸，握紧小刀向指腹割了过去。 “芽芽？” 叶芽手腕一哆嗦，刀刃没割下去。 “哥哥……”叶芽诧然他会醒来。 叶清河语气很是虚弱，“小宝宝不可以玩刀子，快给哥哥放下。” 叶芽神情犹豫，小手攥得更紧，“可是……我想救哥哥。” 叶清河笑了：“就算这样也不能拿小刀，乖，放下。” 叶芽像没听到他话一样，正经道：“哥哥只要喝了我的血，就可以好起来。”小妖怪的血液可以让子煜的脑袋不痛痛，也一定可以让哥哥的心脏不痛痛，只要哥哥能好起来，她不在乎会流多少血，手指头会有多疼，一点都不在乎。 “小人参可以用须须救婆婆的命；我也一定可以救哥哥的命。只要哥哥能好起来……”她低头抹了把眼泪，“芽芽什么都能做。” 叶清河抽出叶芽手上的手工刀，刀刃合拢放在枕头下面。 “笨芽芽。”叶清河笑容无奈，轻轻摸了摸她柔嫩的脸蛋，“可是你又没有须须。” 有须须！ 她有须须的！！ 叶芽一巴掌拍上脑袋的小叶子，嫩绿色的小绿芽被她拍得狠狠晃了晃。 她可以把一个愿望分给哥哥！！ 这样哥哥就不用死了！！！ [叮！支线任务09：害叶清河住院已完成。] [支线任务10：让父子反目。] 最后一个任务了，只要她好好完成长出四叶草，哥哥就可以活！！ 095[捉虫] 叶芽对着第十个支线任务细细琢磨,一拍脑袋瞬间有了注意。 她一脸正色：“哥哥，你翻个白眼。” 叶清河：“？” 系统：“？” 叶芽觉得自己理解的没毛病，反目反目,目等于眼睛，正的反义词是反,所以反目等于翻白眼。 叶清河见妹妹认真，也没顾忌表情管理，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这样？” 此时叶霖川刚巧进门,叶芽跳下椅子匆匆拉住叶霖川的手到床边,指挥着，“阿弟和哥哥对着翻白眼。” 刚进来的叶霖川懵了。 啥情况啊就让他翻白眼？ 系统也懵了，忍不住提醒：[宝贝,反目不是翻白眼的意思，是要让他们不和，要他们吵架。] 叶芽坚信自己没有错，振振有词：[那它为什么不直接写吵架，而是反目？] 这可问住了系统。 以这个垃圾评定系统的逻辑来看，说不定、说不定还真的是叶芽理解的那个反目。 “阿弟阿弟，你快和哥哥翻白眼！”叶芽跳起来着急催促,叶霖川不为所动，冷冷说了句“不要”。 他是受过礼仪教育的,翻白眼这种“不雅”的动作绝对不会做，何况和儿子面对面翻白眼也太鬼畜了。 叶芽瘪瘪嘴，眼尾低垂，委屈巴巴看着他。 叶霖川嘴角抽动,无奈道：“……你不至于吧？” 叶芽高高扬起脑袋，眼睛湿莹莹的。 “装可怜没用我告诉你。” “……” 成吧。 叶霖川长长舒气,不就是翻白眼么，翻就翻呗。 他抱着叶芽在椅子上坐下，和叶清河面对面翻了个白眼。画风奇特，动作喜感，叶清河先是一愣，旋即别过头噗嗤一下笑出声。 “满意了？”叶霖川捏了捏叶芽软乎乎的脸蛋。 叶芽没回话，死盯着系统评定面板，静静等待着最终的任务结果。 面板迟迟没有反应，系统松了口气，它就知道就算这个评定再垃圾也不可能这样通过任务，顿时安慰：[芽芽乖，时间还来得及，你肯定能完成的。] 系统刚说完就被狠狠打脸了。 [叮！支线任务10已完成。] ？？ ？？？？ 操！ 系统心底爆粗。 这他妈闹呢？ 叶芽的眼底渐渐恢复光彩，满是晶亮的喜色。 [恭喜宿主已完成全部连环任务，三秒后将为你开启主线任务十。] [三……] 系统开始倒计时，叶芽攥紧小手，眼巴巴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 [二……] 只要这个完成……完成就可以救哥哥，救爸爸妈妈，还有蒲公英弟弟他们。 [一。] 面板闪过一道金光，叶芽大气也不敢出。 [主线十：达成叶清河死亡结局，宿主即可开启愿望种子。] 叶芽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眸中光彩退却，只剩空洞震愕。 [芽芽？] [芽芽你还好吗？] 系统安慰：[其实这个结果是既定好的。叶清河身体太差了，他早晚都会离开。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所以芽芽不用难过，等你完成任务回到家，叔叔会把这一段的记忆全部封印，让你还想以前那样开开心心，芽芽？你听到叔叔说话了吗？] 她不言不语，沉默地坐在叶霖川则怀里。 系统慌了神，放轻语调：[芽芽，你还好吗？] 叶芽没说话，胡乱操控着眼前的任务面板。 主线任务的边框闪烁着金色的光晕，除了那行字外再没有任何互动按钮，不能取消，不能放弃，最下面标注着血红色的未完成，三个字格外刺眼。 叶芽惊恐万分，呼吸失去本该有的节奏，心跳不受控制的狂乱跳动，四肢发麻，头脑胀痛。 她很难受。 像要死掉一样难受。 “芽芽？”叶清河敏感觉察叶芽不太对劲，费力支撑起上身，“你还好吗？” 叶芽像哮喘病人般剧烈喘息，喉咙发出囫囵沙哑地呜鸣。 的确不对劲。 叶霖川抱起叶芽拍打着她的后背，紧接着用力按上人中，唇瓣吐出一个字：“哭。” 人中传来的痛感让处于巨大悲恸中的叶芽重新回到现实。 哭喊毫无预兆爆发而出，她从没像现在这般哭过，像要哭出五脏六腑，声声凄厉。 “芽芽……” 叶清河心思细腻，他好像明白了，明白叶芽到底为什么哭。 叶芽年幼，身体与心灵难以经受接连的摧残，哭声逐渐低下，最后慢慢陷入昏睡。 她做了个梦。 梦里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父母在花海里手相依遥望着她；旁边还有哥哥，有夏晴，有她认识的所有人。 梦是美梦，她不安的情绪瞬间得到治愈。 叶芽吧咂吧咂嘴，睫毛颤颤，慢悠悠，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窗外暮色沉沉，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上耷着一条胳膊，手指细长，是沈昼的。 叶芽半仰起脑袋，对着沈昼的睡脸出神。 沈昼浅眠，叶芽醒来后也跟着醒来，揉揉眼看了看时间，刚睡醒地嗓音显得含糊喑哑：“芽芽醒了？沈昼哥哥去给你煮饭吃。” 说着下床开灯。 叶芽哭太久，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劲儿。 她赤脚跳下床奔到叶清河房间，屋子里面空着，书桌收拾的干干净净，放在上面的兄妹几人的合照不知所踪。 沈昼说：“沈然和子煜都和叔叔去医院了，照片也被带走了，芽芽不用担心，哥哥会回来的。” 她手扒拉着门框，又安静站了会儿，转身跑回自己房间，从书包里翻找出自己好久没用过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芽芽，你在做什么？” 叶芽把沈昼推出房间，啪嗒声关了门，最后抱着手表钻到了衣柜里面 衣柜狭窄漆黑，叶芽全身蜷缩，小手点亮屏幕，熟练地在上面输下几个数字，拨通。 “你好。” 电话手表那头传来赵辰星干净剔透的声线。 叶芽眨了眨肿胀的眼睛，小小声叫他的名字：“星星？” 叶芽嗓子很哑，一点没有往日的软糯。 “芽芽？” “我问你，机器人是不是可以一直活着呀？” “大概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哥哥要死掉了。” “哎？” “我把他变成和你一样的机器人，哥哥是不是就不会死掉了？” 对于机器人来说，只要有汽油就可以活着，不用心脏也没什么关系。她很天真的……想为温柔的哥哥找寻一抹生机，哪怕如此荒谬。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赵辰星发出一道无奈又苦涩地轻笑，“芽芽，人类可以变出机器，但变不成机器。” 叶芽呼吸绵长，慢慢挂了电话。 赵辰星手握着冰凉的手机出神，他看向窗外，今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空像无边际的巨网将这座城笼罩，所有人都是网里的鱼。 赵辰星目光游离到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他咬咬唇，难以下定决心。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赵辰星，昨天那个丫头片子给了你什么，给我拿出来！！” 田又琴刚和赵家明吵过架，暴躁踹开门，张手和他要东西。 赵辰星面无表情道：“没人给过我东西。” “别糊弄我！！！我亲眼看见她给了，现在给我拿出来。” 赵辰星坐在床上不为所动。 “不给是吧？”田又琴狠狠瞪着赵辰星，“行，那我自己找！我还就不信找不见！” 她怒意喷张，撸起袖子在屋里四处翻找。 衣柜，书桌，床头柜，就连边边角角的缝隙都没有放过。 屋子很快被折腾地乱作一团，赵辰星脊梁挺直，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坐姿。 田又琴翻找半天一无所获，目光总算聚集在赵辰星身上。她气势汹汹过来，指着赵辰星鼻尖：“给我起来。” 赵辰星不动。 “我让你起来！！！”田又琴狠狠揪扯住赵辰星胳膊，一把将他甩落在地面，只听啪嗒一声，一个小册子从他怀里飞离到地面。 那是叶芽给他的东西。 是他的心脏。 赵辰星总算慌了神，手脚并用爬过去去拿那最珍贵的东西，手指距离册子还有一公分时，田又琴先一步踢开他的手，弯腰捡起了那个本子。 “这是什么？”田又琴翻看着册子里的内容，对着那满页稚嫩的画迹嗤笑，“这就是那小丫头片子给你的东西？”田又琴觉得可笑，还以为是什么宝贵的东西，结果就这？就这？ 赵辰星瞳孔缩紧，尖锐嘶吼：“还给我――！” 田又琴脸一沉，抬脚踹了过去：“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大喊大叫？！” “那是我的心脏，你还给我。”那是他活到现在为止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那是叶芽送给他的礼物，她说他们是朋友。他想的，想和她做朋友的…… 赵辰星嘴唇颤动，殷切望着那个册子。 “心脏？”田又琴看着画本，似听到格外可笑的东西一样大笑出声，“赵辰星你记住，你能像人一样站在这儿和我说话多亏了我们。心脏？说什么笑话呢……” “一个机器还想要心脏，可笑……” 她没有留情，咬牙切齿把那个本子一页接一页撕碎摧毁。 纸张像雪花般纷纷扬扬挥洒而下，飘落满地。 赵辰星失力般呆呆看着，做不出任何回应。 啪。 田又琴把封皮丢在他脚边，破碎残缺的纸页上落着一朵小小的绿色四叶草，下面用黑色铅笔瞄着小字―― [给辰星。] 他指尖冰冷，轻轻捡起封皮抱在了怀里。 田又琴注视他的眼神像注视着草履，“一个仿生人还要什么心脏，真是可笑……”田又琴不屑冷哼，漠然擦身而过，“后天要带你去试镜，这几天准备一下好好表现，要是出错我打死你……” 门关上。 外面没有了声音。 赵辰星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纸片收拢，面无表情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屏幕倒映出赵辰星苍白无血的面庞。他那漂亮的睫羽抖动，最终下了决心，打开电脑切进隐藏系统，把其中一个加密的文件全部导出，发送了出去。 赵辰星靠坐着椅背，视线移动看向书桌上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拿起相框摔碎外面的透明玻璃，用力把相片撕碎成数片。 仿生人没有心脏，也不会有家人。 他怎么来，便会怎样走。 这个世界……从不属于他。 096 divclass=readsmallstyle=color:#009900作者有话要说：/br今天四更，还有两更。 着急解释，所以这一章会很短小。 上一章我没说清楚，我自己脑子有问题，经常说错话让人误会然后被骂_(:3」∠)_，不说清楚真的真的是我的不对。刷负归刷负，但是不希望被人误会。 我这个书名是《黑化女配三岁半》，要是一直在正文写到长大真的会很奇怪而且会非常水。毕竟主线就是芽芽完成任务找妈妈，所以长大的日常会放在番外篇，这样你们可以选择性购买。 然后出版编辑都会让你加一个新的番外，我选择加的就是恋爱番外，不代表网络版没有恋爱番外啊！！网络版也有的呀！甚至到时候我会把实体的番外偷偷免费发出给你们看。 之前我看评论，会关注你们想看什么，害怕忘记我还特意备忘录列出来，比如说你们想看妖怪妈妈爸爸，我列出来了；想看谈恋爱我都列出来了；你们想看阿弟和亲爸碰面，我列出来了。 我在3月29号就把内容标题放了出来，可以再给你们看一下。 （现世篇） 1:芽芽小学篇。 2:芽芽跳级上初中。 3:跳级高中和哥哥一个班级。 4:收到情书被抓到啦。 5:和沈昼哥哥地下情。（不是） 番外（灵地篇） 1:变成宝宝回到妈妈的怀抱里。 2:芽芽又三岁啦。 3:小妖怪去隔壁灵地。遇到上一世的爸爸哥哥，很亲切。 4:爸爸知道这是上一世的爸爸，吃醋醋，不开心，霸王花妈妈总想谋杀人家，被阻拦。 ** 你们讨厌我可以，骂我不请假那些都可以，因为真的都是我的错，我从来都没有狡辩的意思。但我不希望被我喜欢的人误会说我欺骗你们。 我上一章真的是边哭边条条回复，每条都回复了，心慌到喝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 我为什么要把芽芽长大放在番外，因为有的宝贝就喜欢看她是个宝宝，主线突出的就是一个【三岁半】。长大放在番外，你们不喜欢芽芽长大的都可以跳过，没有任何冲突。 我也没说靠一个一万字番外逼着你们买书，我对自己有点逼数，毕竟我写的也不是著作，别人凭什么买啊？上一章真的就是单纯提一下，因为突然完结我又害怕你们接受不了，我以为你们都懂！毕竟晋江哪个作者不写番外的呀！ 真的是我表达有误，我没说清楚，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对不起。 再次道歉。 希望不要误会我，如果我真的说溜读者，骗你们，干嘛还在3月29写好番外标题内容吗？不相信的可以去看，上面都有时间的，是3月29号17:46. 我真的没有骗人，真的真的没有。 ** 最后芽芽真的只是滴了一滴血在里面，她单纯想要救哥哥，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不要骂她。 还有两更在晚上。 本章随机红包。 hrsize=1/ 097 “去公司后乖乖在休息间坐着,不准乱跑听到没有？” 车子尚未发动，叶霖川别过头对着婴儿座椅上的叶芽叮咛警告。 叶芽下巴轻压，应的敷衍随意。 “我告诉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叶霖川不管她听没听进去，下了最后通牒,这才发动引擎前往叶氏集团。 从离开到现在，这是叶霖川第一次重回公司。高楼矗立于云端之上，大楼前行人来来往往,他停好车,左手拎着电脑包，右手抱起叶芽，长腿阔步向里面走去。 叶霖川迎面而来,看守的保安对着他那张脸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迅速伸手阻挡，“抱歉，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 “外人？”叶霖川笑了，垂眸看了眼他胸前的工号，“好像也不是新人。我不过离开几个月,就不认识了？” 保安面露窘迫。 叶霖川是前任老总，进进出出怎么可能不认识,不过革职也是事实。 他尽心尽责：“抱歉叶总，您、您不能进去。” 叶霖川逼近几步，“我好像只是被暂停职务，并没有规定不能进出。” 保安哑然。 叶霖川不想发难,稍稍后退，把叶芽往身上托了托：“出事我自会负责,相信赵副总也不会因此为难你。”赵副总那三个字被他咬得很重，暗含讥刺。 说罢叶霖川未在看他，堂而皇之进入大厅。 他的出现格外引人注目，更别提怀间还抱了个软萌软萌的小姑娘。眉眼冰冷的商业男士抱着可可爱爱的小团子，画风透着诡异的和谐。 工作人员一边打量一边交头私语，叶霖川目不斜视，径自进入电梯。 叶霖川已经注意到多了不少生面孔，想来是赵家明正给自个儿换新血。他觉得好笑，自己还没走呢，他便如此迫切的想占山为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叶霖川气势外露，眉目阴沉，过路人齐齐让道，怯怯叫着叶总。 “叶总。”早已收到信息的何助理迎来，“赵总他们正在开会。”何助理左右环视，鬼鬼祟祟凑到叶霖川跟前，“接到消息，项目那边准备这周开工，赵总正怂恿其他董事延长你的暂职期限。” 项目受查那事儿本来就是一场预谋，现在时机成熟，赵家明自然想踢掉他继续赚钱。 想得倒美。 叶霖川冷哼，抱着叶芽送到何助理怀里：“带她去休息室。” 何助理这才注意到叶芽，一愣，说：“叶总你来公司还带孩子啊……” “不然？”叶霖川白他一眼，“你带？” “呃……”何助理挠挠头，“也不是不行。” 叶芽聪明又可爱，别说带了，帮自己爹妈认个女儿都行，他本来就想要个妹妹来着。 叶霖川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做梦。” “我也就是开开玩笑，叶总不必放在心上。”何助理讪笑，目光移到叶芽身上，拍拍手，“来，叔叔带你去玩。” 叶芽死死攀着叶霖川的脖颈不撒手。 小孩儿又开始耍无赖，叶霖川沉着脸拍拍她的后背，“小祖宗我们可说好了，你不能赖皮。” “我又没和你说好~~”她语调慢吞吞的，像树懒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像外吐，“是你自己和自己说好的。” “……”叶霖川哑然，好像真是他自己和自己说好的。 “所以你要和我进去？” 叶芽点头。 “好吧。”叶霖川知道犟不过她，索性妥协提了附加条件，“那你答应过进去后不准吵不准闹，乖乖坐着。” 叶芽又一点头。 叶霖川把她放在地上，深吸口气调整好领结的位置，挺直脊梁，拉着叶芽叩响会议室的门，未等里面传来声音，叶霖川便先一步推门进入。 满屋子的眼睛齐齐落来。 为首的赵家明表情立马不好看起来。 “是叶总。” “叶总怎么会过来……” “太奇怪了……” 十几个人窃窃私语，叶霖川环视一圈，于末尾找到一空位，径自上前把叶芽放上去，“不介意吧。”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何助理，拿些零嘴来。” 何助理没有看赵家明脸色，狗腿子地跑到外面拿了满满一盒子零食点心放在了叶芽桌前，怕她寂寞还准备了一只兔子布偶作陪。 这些吃的玩的都是外面小姐姐们提供的。 他们都在看《倾听孩子们的话》这档节目，对叶霖川有了巨大改观，自然，模样可爱，灵动聪明像鬼马精灵一样的叶芽得到大批姐姐阿姨们的喜爱。 那张会议桌对叶芽来说有些高，椅子很舒服，叶芽靠坐着柔软的椅背，边儿上放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粉白相间的兔子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赵家明对此颇有怨言，印堂乌青，平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着黑色钢笔。 “既然叶总来了就坐吧，刚好我们想商量一下您职务的事。”赵家明示意旁人让座。叶霖川并没有坐下，把电脑从黑色背包里取出，“何助理，拉一下窗帘。” “好嘞。”何助理看出自家老总要开大，难言兴奋地拉下窗帘，让室内处于黑暗中。 其余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直看着叶霖川手上的动作。 “在商量我的工作前，我也想商量一下赵总的工作。”叶霖川命何助理把电脑与身后的投影屏幕连接，侧眸轻蔑瞥了眼赵家明，当着所有股东的面直接放出文件夹内容。 先是第一个，赵家明挪用公司财产的账户流水。 清单明了，铁证如山。 赵家明脸色刷白。 “赵总在我任职期间私自挪用主公司基金，这是一罪。” 他说着，又调出视频播放。 画面晃动，拍摄的不甚清晰，不过能从声音听出是赵家明。 “只要王总让项目暂停，我自然能联合股东让叶霖川下台。” “华东公司那边也说好了，这个官司叶霖川不吃也得吃吗，到时候法院判定，他自然无路可走……” 酒席上，赵家明高谈阔论着大计，桌对面的对象赫然是他们的竞争方！！ 当时叶氏以高价抢敌对国企的生意，这事儿在生意场上本来常见，谁也没放在心上，结果没多久项目莫名叫停。现在想想，其中的确有诈。 赵家明全身战栗如同筛糠，瞳孔震颤，愕然地表情哪还有先前的镇定自若。 叶霖川语气淡淡：“泄露商业机密，这是二罪。” “你……你……”赵家明哆嗦着手，“你故意伪造陷害我！！” 赵家明神情激动，拍桌而起，“保安――！！给我叫保安！！把他赶出去！！” 叶霖川冷笑，向何助理使了个眼色。 何助理二话不说，直接把门牢牢锁上。 “赵总账户上的每一笔钱款流向都有记录，以我现在的身价可买通不了银行。”叶霖川眼神冰冷，语气嘲弄。 赵家明呼吸急促，额头青筋条条绽出，他咬牙切齿道：“叶总莫不是恨我坐上你的位置，所以才想了这样一个法子让我难堪？本来以为叶总是光明磊落之人，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会议室的其他人搞不清情况，静静观察着现在局面，谁都没有说话更没人在这个关头站队。 叶霖川视线一转，目光放到公司一位元老身上，“孙总，您在公司的年份比我都久，以您对公司的忠心定然不会做出在表决书上签字的事儿。不妨说说，赵总是如何威胁你的。” 孙总年过五十，在叶氏已有三十余年，忠心耿耿，矜矜业业，对工作从没有过怠慢。奇怪的是，当初他在股东大会上第一个签字同意叶霖川暂停职务，有他带头后，后来的人才断断续续签了名字。那时候叶霖川没有想太多，毕竟他的确为公司造成损失，孙老如此喜爱叶氏，难免有所失望。 半头花白的孙老眼神游离，不去与叶霖川视线想对，“什么威胁？我听不懂叶总的话。” 叶霖川料定他不会说，抬眸看向众人，直接道：“既然孙总不说，那我提孙总说了吧。小孙总曾私自挪用一笔公款补债款，赵总知道后，便以此威胁孙总，孙老为了儿子前途，这才当了领头羊。我说的没错吧，孙老？” 这段话说完，全场骇然，孙老脸色果然苍白。 叶霖川语气柔和几分：“您为公司立过苦功，当时的债务您也已经补上了，只要您现在承认，将功补过，我自然不会追究。” 事情败露，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 孙老本来就是正人君子，此次行为完全出于胁迫，叶霖川一朝点破倒是让他放松许多。 孙老闭着眼，痛苦地点了下头。 “孙总你……就算你是为了孩子也不会做这种糊涂事啊？！” “就是！你这样无端落人把柄！！！” 股东里并不全部都是赵家明的眼线，有一部分都是被巧言令色骗过去的，孙老的回应让他们顿时醒悟，意识到自己才是干了糊涂事的那一方，纷纷低头不再说话。 叶霖川把以上内容一并奉出，旋即重新合上电脑，笑看着赵家明：“所有证据我已整理好交给了检察院，相信他们马上会着手安排调查。” 赵家明脸色苍白。 “至于我所欠的债务，赵总也不用担心。”叶霖川慢调细语，“相信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现在项目重新运作，盈利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不会介意多等那么几天。” 赵家明把牙磨得咯吱咯吱响，他双拳紧握，怒意汹涌―― “叶霖川你别信口雌黄！谁知道你的这些鬼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098 “你就是想陷害我！！！” “叶霖川你这个卑劣无耻的小人！！” 赵家明风度全失,对着叶霖川破口大骂起来。殊不知他此时的失态更坚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众人心中的天平逐渐向叶霖川那端倾斜。 “叶霖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这是伪造！欺诈！我要告你！！！” 赵家明一通猛吼，叶霖川处事不惊,不为所动。 争论不休时，敲门声响起,何助理将门打开，检察院的人与警察一同钱来，门口还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员工。 “你就是赵家明吧,接到报案,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两位民警一左一右架住赵家明胳膊，不由分说把他强行向外拖拽。 赵家明拼命挣扎，“松开！我没有犯罪并什么抓我！！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 他动作幅度很大,西装扣子揪扯开几颗，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满头汗水，狼狈不堪。 混乱之中，赵家明突然锁定角落。 那边的情景和这里的混乱形成两个极端，明明是同一个屋子，却处于不同的世界。 穿着小雏菊碎花裙的小姑娘没骨头似的乖坐在黑色的椅子上,她谨记着叶霖川叮嘱，任凭他们这么闹腾都没有发出半天声音,低着头，像小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吃着黄瓜味的薯片。 觉察到赵家明视线，叶芽回视一眼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在吃的上面。 赵家明凌乱的呼吸逐渐找到节奏，他挣开束缚整理了下褶皱的西装,紧盯着叶霖川，唇角上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赵家明凑到叶霖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叶总，有没有人告诉你，我爸叫赵博文，是个科学家。” 叶霖川瞳光闪烁，嘴唇刹那失去血色。 他下颌线收紧，深邃的眼瞳翻腾着惊涛骇浪。 赵家明舔了舔唇角，跟着民警离开，步伐轻快自得。 “叶总，姓赵的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叶霖川轻飘飘收敛视线，目光深沉地落向一头的叶芽。 *** 赵家明被带走后，股东们再次召开会议，全票通过叶霖川重新接任董事长职务的提议。同时合作公司接连打来电话，同意撤诉并且愿意更跟进投资项目。同时公司成立工作组着手调查赵家明名下的业务与财产，一切都朝着顺利的方向有条不紊进行着。 叶霖川知道接下来要经历很繁忙的一段时间，但他并没有在公司长时间逗留，中午过后便带着叶芽离开公司。 大楼外阳光炽热。 叶芽眯起眼，一脑袋扎在他肩窝里避开强光照射。 叶霖川不敢耽误，大步走向停车场。 两人上车，叶霖川系好安全带却没有行动，眼神时不时朝着叶芽身上瞟。 “阿弟，你有话要和我说吗？”叶霖川欲言又止的神情太过明显，叶芽忍不住接话。 叶霖川喉结翻动一番，要说的话难以吐露，全部卡在喉咙下方，堵得心口都难受。 叶芽歪着小脑袋：“阿弟？” 叶霖川深吸口气避开叶芽视线，淡淡道：“要是让你去外面住一段时间，你愿意吗？” “外面？”叶芽听不懂，满是茫然，“哪个外面？是、是院子外面吗？可是有虫虫咬我，我不要。” “不。”叶霖川的语气冷生生的，“国外。你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比如澳大利亚，那边有很多小动物，一定和你很合拍；巴黎也行，那边有鸽子，或者海岛？我之前在南半球那边买了一座小岛，一直没去过，刚好送给你。” 他的提议太过突然，叶芽根本无法接受。 她眼巴巴瞅着后视镜里男人深沉幽邃的眉眼，脸上哪里还有半天喜悦，只剩愁云遍布。 “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走？” 叶芽紧紧搂着公司小姐姐送的小兔兔，语气是难掩的失落：“我们……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叶芽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认为他们已经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阿弟……阿弟也不会随随便便赶她走。 可是看着叶霖川忽然变得冷漠的脸，她心里打起鼓，又不确定起来。 099 “你有钱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叶芽的两条眉毛像毛毛虫拧结在一起,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拽着兔兔耳朵上的毛毛，可以见得她非常焦虑。 “这和钱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叶芽追问，“你还是很讨厌我对不对？” “我没有讨厌你。”叶霖川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缩紧。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叶芽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赵博文是赵博士曾用过的大名，后来他名噪一时,人们习惯以赵博士来称呼他。叶霖川没想到赵家明竟和赵博士是父子关系，还记得赵家明父母那一栏写的是单亲，他向来不太关注下属的家庭情况, “赵”又是常见的姓氏,更不会牵连在一起。 如果赵家明所说是真，那么就说明他手上掌握着叶芽被研究过的证据。 她会被带走，或者被管理局继续关起来研究。 不管哪个结果,叶霖川都不想承担。 “如果我不送走你，到时候你会有危险，坏人会带走你。”叶霖川以简单的方式向懵懂无知的孩子叙述，“我无法与他们抗衡，只能先把你藏起来。” “那阿弟要把我藏多久？” 叶霖川静默。 叶芽双眸澄澈剔透，似水晶明亮：“妈妈说只有坏人才会藏起来，我又不是坏人,为什么非要藏起来？就因为这个身份吗？可是每个人都有身份，我的身份刚巧只是克隆人而已,为什么要藏呢？” 叶芽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明朗。 她不想去澳大利亚看动物，也不想去巴黎喂鸽子，只有一个人的旅途没有任何意义；她要和哥哥一起长大,也要和辰星去看真正的星星。 叶霖川哑口无言，片刻笑了,“好。”他说，“我们不去。” 他是父亲，是孩子最坚不可摧的藏身之所。 除了他的身边，叶芽哪里都不用去。 叶霖川发动引擎，径直驶向医院。 ** 接下来是变动的一周，叶霖川买通关系密切盯着看守所里赵家明的情况，同时也在赵家周围安插眼线，若出现意外情况，他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做出反应。 叶霖川这些天很忙，项目那边要跟进，赵家明那一派也要处理干净，每天还不忘去医院看叶清河，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这天再来医院已是夜里十点，清脆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在走廊回荡。 叶霖川推门而入。 病房亮着盏小夜灯，灯光与窗外月色融合，透出一抹温馨。 “唔，爸？”刚合眼的叶清河被吵醒，睡眼惺忪看了过来。 “吵到你了？”叶霖川放下手上袋子，拉开长椅入座。 病床上鼓起一团小山丘，他好奇地朝里面打量。 叶清河动作轻柔拉开被子，里面蜷睡着一个小白团，双手揪着叶清河胸前的衣服，靠在他怀里睡得香。叶霖川忍俊不止，宠溺摸了下叶芽那蓬松柔软的发丝。 “芽芽不走，硬要留下来陪我，今天刚好不用输液，就让她留下了。” “过两天他们都要开学，估计也陪不了你多久。” 想到他们要去学校，叶清河脸上流露出几分失落，转而一笑：“没关系，我好好吃药，好起来也可以去。” 两人都知道他说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安慰别人，叶霖川敛眸，灯光在漆黑的长睫上跳跃晃动，神色倦惫。 “爸爸你不用每天来看我的。”叶清河感动于父亲做出的改变，也心疼他现在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霖川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可惜他生来病体，更不懂商业场上的尔虞我诈，无法帮他分忧烦恼，唯一能做的就是懂事些，不给父亲再添负担。 叶霖川胸口一热，大掌揉乱叶清河头顶的发丝，沙哑道：“清河，你还没长大，所以可以任性点。” 叶清河一愣：“爸……” “你可以逃课，打架，可以向弟弟妹妹一样和我耍无赖。你是小孩，不是大人，不必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童年就那么短暂，我不想你长大回想儿时时，只有压力。”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 叶清河鼻头酸溜溜的，眼球感觉到胀痛。叶清河害怕会没出息的哭出来，忙低头狠狠揉了下眼睛，等情绪平复，才冲他露出一笑，重重点头：“我知道。” “房子那边重新整理好了，我准备这周就搬回去。” “都听爸的。” 叶霖川又说：“沈昼他们也会和我们一起。” 两个少年孤苦无依，叶霖川不会再让他们居无定所，漂泊流离。养三个也是养，养五个也是养，不如让两兄弟和他们一起，人多还热闹点。 “我会拿出百分之十的家族股份给叶芽，就当是我对她的补偿。”说着又摸了摸叶芽的脸蛋。小朋友吧咂吧咂嘴，还没意识到自己突然变成富婆。 叶清河：“你之前还说把她丢掉。” 面对儿子的嘲讽，叶霖川面无表道：“叶清河，要记住男人不能活在之前。” 叶清河抿唇偷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意收敛，缓缓开口：“我今天去外面散步的时候路过一个病房，里面那位病人和妈妈长得真像。”太像了，那瞬间恍惚以为母亲重新回到了他身边。叶清河就那样在门口站了许久许久，许久许久…… 思念让他的情绪归于沉寂。窝在枕头上的白猫忽地睁眼，温柔舔舐着少年的脸颊，紧接着又闭眼往他身体里渡气。随着灵力缺失，白猫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体积，看起来就像普通家猫那么大，甚至还要小些。 叶清河并不知道这些，舒出口气向叶霖川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的。” “没事。”他拎包起身，最后看了眼叶芽，说，“那我先走了，有事联系我。” “路上小心。”目送叶霖川远去，叶清河抱住叶芽重新阖眸。 *** 周六晴。 叶霖川决定带孩子们重回老宅。 天光乍破时大的小的都被叫醒，叶芽还没睡够，坐在床上摇摇晃晃，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 过一会儿沈昼进来，抱起叶芽去浴室洗漱。 她总算回神，下巴耷在少年肩头，眼睛却望着收拾行李的叶霖川，奶声奶气问：“沈昼哥哥会和我们一起走的对不对？” 叶霖川没有抬头：“嗯。” 叶芽笑了，脸颊露出可爱的小酒窝，“那你也会把辰星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的对不对？” 叶霖川对答如流：“不对。” 叶芽笑容沉下。 “你真以为我是开幼儿园的？” 她不吭声。 东西很快整理完毕，叶霖川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旋即一边等待一边吃早餐。 餐桌上氛围沉默，沈昼等叶霖川放筷才开口：“叔叔，我和然然很感谢您照顾我们，不过我们还是觉得留在这里比较好。” 叶霖川看过去：“理由。” 沈昼不由自主扫了眼静静等他说话的叶芽，鼓足勇气道：“因为……因为我们已经给您添很大的麻烦了，您也照顾我们这么久，再去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两家人住在一起属实无奈，现在各归各位，他和沈然没理由厚着脸皮继续闯入别人的生活。 “过意不去的话就好好学习，长大后考个好学校，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帮我分担一下工作，不愿意的话就做一些你想做的事。”叶霖川说，“我希望你和沈然能明白，我照顾你们是因为把你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不需要有任何的压力与负担，也不用觉得给我添加麻烦。硬说的话，这段时间是我麻烦你们才对。” 人在落魄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 兄弟俩尽管年幼，可品行良善，聪慧内敛，他们理应得到最好的生活与教育。再说，子煜性格不稳当，叶清河又过于宠溺弟妹，现在找个厉害的管着点也好。 见他们还是不语在，叶霖川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叶芽和子煜烦，所以才不想来。” 沈昼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很喜欢芽芽和子煜。” “那不就成了。”叶霖川看向时间，“去收拾一下，车马上要到了。” 沈昼腼腆揉了揉耳朵，拉起沈然回房收拾行李。 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叶霖川以为是司机到了楼下，看也没看的接听起电话，哪成想对面传来的却是嘶哑疲倦的女音。 “叶总好，我是田又琴。” 叶霖川眉一皱，指腹不禁移向挂断键。 田又琴像是觉察出他的意图，冷哼声说：“叶总先别忙着挂电话，我这次找你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叶霖川听来好笑，“赵家已是风雨飘摇，你想拿什么和我谈？” 田又琴说：“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