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超神》 第1章 风水很重要 一道紫光从黛色的天际间划过,落入绵延千里的紫山,紫山上空紫云翻滚,与晨雾一起欢腾。 晨曦微露,紫山上霞光异彩,数万只鸟儿翩翩起舞,祥瑞而又壮观。 悠长的钟声响起。西山城通往西山堡的官路上,一群少年向着钟声响起的地方飞快地跑着,他们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群成年人。 两拨人之后,一位身体修长的白袍少年独自行走。他走得不疾不徐,更像似是在散步。他的个头明显高过前面那些少年,脸色有点苍白。 西山堡的大钟还在敲,悠长的钟声荡散了官路上最后的一丝轻雾,太阳的光亮直铺而下,白袍少年的脸上出汗了。 “快跑,快跑,帝国有战争。” 白袍少年身体的两侧刮过两道烟尘,一胖一瘦两个少年越过他向前奔去,却在跑出十几丈远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猴子,你看他是谁?” 白胖的少年问瘦黑的少年,一脸的惊奇。 “白家的白凰,他来做什么?” 被称猴子的少年回头一眼就认出了白袍少年的身份。 两个少年同时抱住了肩膀,少年老成地截住了白袍少年的去路。丝毫不为矮人一头而胆怯。 “病凰,我们去西山堡报到,你来做什么?”白胖子的口气很是轻蔑。 “你刚才不是喊帝国有战争吗?”白袍少年的口气与神情一样地淡然。 一白一黑,一胖一瘦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放声大笑起来。抱着的膀子松垮了,甚至连小胖子袖筒里的一只鸡腿也落到了地上。 白袍少年眉头微蹙,“苏奇,徐观,你们俩让开。” 瘦猴苏奇收敛了笑容,“战争靠你?” 白胖徐观起脚踹飞了地上的鸡腿,“病凰,不是我们俩多事,你来也是白来,西山堡不会接收一个白丁弟子的,还是回家养病吧。” 白袍少年看了一眼前方的紫山,像似在自言自语:“帝国有战事,人人有责,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说完就直接向前走去,苏奇和徐观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白袍少年脸上的神情令他们惊奇,太过凛然。 最后一道钟声消失于山谷,一位身着紫红袍的中年人出现在西山堡的院子里。他个子高大,身形在晨光里拉出长长的一道黑影。他眼神阴郁地看了一眼钟鼓楼,沉思片刻,才释然地吐出一口粗气,放松了脸上紧绷着的肌肉。 堡内的钟声并不是每天都有人敲响,钟声响起必然有大事发生。 “堡主早。”一位身着蓝袍的中年人出现在他的身旁,一脸谦恭。 被称为堡主的大个子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声,默默地看向院子里的一棵黑松,似在研究它的树龄。昨夜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他修炼了一夜,得到的只是深度的疲倦,和早上醒来一团浆糊的思维。甚至忘记了堡内今日将有重大的活动要举行。 多少年了?自从他进入银念中境到今天已经有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的时间,他从铜念上境走到银念中境,看起来走得不慢,可谁知道他在银念中境上一呆就是八年,丝毫再没有寸进。他当然知道再进一步有多难,意味着什么,可也不能连修炼的一丝丝乐趣都给他剥夺干净,让他现在的每一次修炼都像似在煎熬。 一道火红的身影飘然而至,“师傅早。” 堡主看着一身大红袍子的年轻人微笑点头,看见了他,郁闷的心情得到了化解。他是他的骄傲,两年前,年仅十五岁就进入了铜念初境,成为了一名高级武士。 从木念,铁念至铜念,看着只是三步走,唯有修炼者自身明白,何其难也!木念是入门,铁念是逐步走向成熟,到了铜念就是质的改变,成为高级武士。 紫玉大陆多数武士一生都停留在铁念,很难跨越铜念的门槛。因此,铜念武士也成为了紫玉大陆的基石,为各个帝国的中坚力量。至于金念,那是紫玉大陆武士一生的追求,达到者寥若晨星。他们都是各个帝国的柱石,魁宝。 “还有两年的时间。”堡主对着他中意的大弟子说道。 这句话无头无尾,但在场的三个人全都听明白了。紫山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两年后举行,堡主希望他的大弟子能在这两年时间内突破至铜念中境,那样就可稳夺大赛的头筹。 “弟子并不想参赛。”年轻人道。 堡主摇摇头,“我虽然不舍得放你走,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过了这一届,你就超龄了。” 年轻人的脸色很白,白得有些过火,这是天生的,像一种病态。“一切听从师傅的安排。”他没有坚持。 堡主点点头,率先向前走去。今天是西山堡招收新弟子的大日子,他带着两人开始巡视堡内。 这三个人就是西山堡的三大巨头,身着紫红袍的大个子是堡主西门大阳;大红袍披身的是他的大弟子索风;蓝袍加身,略显瘦弱的中年人是西山堡大总管范长吾忠。 西山堡依山而建,堡内楼阁众多,四周绿树掩映,更有自山中引流而下的小溪潺潺流过,并在堡内的后院和前院冲积出两潭碧水,谓桃花碧。 之所以起了这么一个雅致的名字,是因为潭水的四周不单有几棵巨大的垂柳,更多的则是一种只有在紫山周围才能开花结果的特殊桃树,紫山桃。 紫山桃与普通桃树一样,不会很高大,但它的主干在成年后却异常粗壮,树上的枝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向四下里低空扩展,婀娜多姿。花期来临时,满满当当的鲜花在藤蔓一样的枝条上盛开,众树连接铺展,远看如锦,近观人会醉于其中。 西山堡对这些桃树异常珍视,据说这关乎到玉仕的质量,而玉仕的质量直接影响到西山堡的地位,此乃大事也! 有人推断,之所以西山堡出品的玉仕质量上乘,就是因了这两潭碧水和桃花碧周围的紫山桃,它们改变了,或说成就了这里的风水,此风水很适合培育玉仕。女人本身就是属水的,这里有桃花碧;而桃花堪比少女的脸,少女的脸比着桃花生长,岂能差矣?即使短时间达不到人面桃花的境界,也是走在通往此境界的路上。风水很重要。 随着在堡内巡视的脚步,西门大阳的心情渐渐开朗起来。修炼停滞很可怕吗?西山堡现在帝国的排名已是前三,若是三年后的玉仕桂冠再落在西山堡,是不是西山堡的排名就要进入前二了? 此刻,前院的桃花碧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要进堡的少年男女们在紫山桃树下追逐嬉戏。前院的桃花碧现在已被锦绣一般盛开的桃花覆盖,粉嫩娇艳的花朵不单映红了碧水,更映红了一颗颗年轻的心。 在官路上被人称为“病凰”的白袍少年也来到了这里。那万千朵盛开的桃花映入他的眼中,拘谨的心随即放松下来。 “怎会如此之美?”他道。 一阵清脆的少女的欢笑声自花海中传出来,半陶醉状态中的白凰不自禁地循声望去。 一张灿烂的笑脸就在他的张望中,从如锦秀般娇艳的花枝间闪现。 花映脸,脸映花,人面桃花相映红。 “哇,病凰在这里。” 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美好意境。白袍少年看向身旁,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出现在他的眼前,嬉笑的脸面上毫无顾忌地堆满了讥讽。 “瞧,他手中拿着什么?” “一本书啊。” “病凰什么也不能做,只有看书装样子了,不奇怪。” 白袍少年再次蹙起眉头,开口道:“帝国边事吃紧,恐有战争,我来尽一份微薄之力,你们不要再在我耳边喧哗。” “哇,书生掉书袋了,快来听。” “你一个白丁,用嘴来抗敌吗?” 远处,西门大阳伸手指向桃花碧,“你们俩听到他们在嚷嚷什么了?” 范长吾忠笑着回答道:“这几天西晋国的第一军团压到了边境线上,在百姓中已经传开,恐有战争。我们今年只是例行招收新弟子,这些家长和孩子却与前方的战事联系起来了,都认为是为帝国储备人才。他们争论的可能就是这个。” “看起来积极性很高,家长和孩子没有退缩的。”索风道。 西门大阳呵呵大笑,摇头道:“打不起来的,西晋国只是做做姿态罢了。西晋国缺乏修炼资源,一直觊觎我们的紫玉灵石。这是闹情绪呢,希望我们不要将紫玉灵石把控得太紧,能多分点给他们。”他挥了挥手,“况且,西晋国历次与我们开战的后果都是惨败,晋阳帝哪有那个胆!” 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晋阳帝的修为境界还没我西门大阳高呢! 第2章 白丁弟子 西山堡前院靠近中心的位置,有一圈由高大黑松围起来的场地,很开阔。这里的空气比桃花碧周围更凉爽,内里充满了浓郁的灵气。是一处由阵法控制的修炼场地,谓七星阵。新招收的男弟子平日里就安排在这里修炼,桃花碧周围是女弟子修炼的场地。 今天招收新弟子的场所就安排在了七星阵。此刻,阵内的北方站着几位西山堡的当家人,分别是身着紫红袍的堡主西门大阳、蓝袍大总管范长吾忠,暗红袍长老蓟瑜,暗红袍长老糜熘,暗红袍长老褚琴,大红袍大师兄索风。 他们的身后则站着两排老弟子,男弟子清一色的蓝袍,女弟子清一色的粉色袍子。 堡内的着装有严格的规定:木念境的着青袍;铁念境的着蓝袍;铜念境的较特殊,初境着大红袍,到了中境和上境都是暗红袍;银念境的着紫红袍。至于金念境的神级强者各堡中都不存在,着纯紫色袍子的身影也就看不到了。 “应该是都到齐了吧,下面点名,从女弟子开始,点到的要回‘在’,站到褚长老旁边。”西门大阳高声发布命令,他的声音洪亮,用上了一丝念气,穿透力很强。 新弟子入门的过程很简单,许多工作提前都做了,都是西山城的子弟,大多数知根知底,现在要做的就是点名对号,验明正身罢了,至于考试与选拔的过程在此之前都已做完。 女弟子不多,一共十名。女弟子的着装与男弟子不同,她们在木念境都身着淡粉色的袍子,这倒是与她们花季一样的年龄相匹配。到了铁念境淡粉变粉红,进入铜念境以后,男女不再有区别。 “琴音。” “在。” 不知道为何,当范长吾忠第一个喊出这个名字,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回‘在’时,站在人群中的白袍少年的心跳突然加速,直觉告诉他,这个叫琴音的女孩就是花海中突然闪现,又倏忽消失的那张桃花脸的主人。 一身淡粉色袍子的琴音脚步轻盈地走出人群,来到距离褚琴近两丈远时向着褚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悠然转身,静立在那里,脸上一抹淡淡的微笑。 是她,果然是她,琴音,她叫琴音,名字与她的人一样,都是那么美! 白袍少年的眸子越来越亮,却在倏忽间走向暗淡。 至于被点到名字的弟子为何要转身面向堡外,是因为最后有两个仪式要做,一是向自己的父母和培育过自己的师长拜别,致谢;再是向西山城告别,三年内他们不能踏出堡内一步,这里也有发誓,背水一战的用意。 琴音的沉静被一道目光打破了,她已经是木念上境,对“特殊物质”的感应很敏感。她是第一个站出来面对众人的,理所当然地要接受众人目光的审视,这个心里已经有准备,所以,面对众人时,她的神态很淡然,哪怕是三十名年轻弟子们火辣辣的目光齐聚她身,也丝毫改变不了她的心境。 有一道目光却很特殊,它以高能量的内涵,突破所有人的目光,射穿她心灵的防线,直接印到了她的灵魂上。 琴音心神一个激灵,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带着一丝恼怒,循着心神的感应,扫向人群。 然而,那道目光消失了,她只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白袍少年,神情暗淡,却鹤立鸡群,他高出众人一个头。 这个白袍少年是谁?他也是要入堡的弟子吗?可为何站在送行的人群里,还穿着白袍?新弟子不是都换上了青袍吗? 带着这些疑问思考着,不知不觉中她的身后已经站满了十位女弟子,而那边男弟子们也开始了唱名。 很快,三十名男弟子全部在蓟瑜和糜鎏的身前分两路纵队排列好,按照预定的招收指标,现在已经名额满员,核对无误。 范长吾忠看向西门大阳,西门大阳抬头挺胸,准备为新弟子们训话。一道声音却突然打破了七星阵内短暂的宁静。 “你们把我拉下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走出了送行的人群。 寂静被打破,七星阵内一片嗡嗡之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这位白袍少年。 西门大阳凝眉扫向白袍少年,微微转头问道:“他是谁?” 范长吾忠早已认出了白袍少年,正要出声呵斥。听到西门大阳发问,忙道:“白凰,这孩子有病,今年十六岁还是个白丁,这次招收新弟子没有他。” 西门大阳恍然,对着白凰高声问道:“你可知道堡内招收弟子的条件?” “知道。”白凰答道。 “那你还来?”西门大阳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凌厉,“你身体有病,不能成为武士。也已超龄,即使达到了木念中境也不合格。” “只要能为帝国出力,我到了堡内随便做什么都可以。”白凰看着西门大阳,异常坚定地回道。 西门大阳摇了摇头,这孩子身上的一股悲壮情绪让人很无奈,说出来的话也很可笑。堡内是培养武士的地方,你一个不能修炼的白丁进来做什么? 正在这时,一位身着蓝袍的中年人急忙忙地分开人群,来到了白凰的身后。 西门大阳的眼神一亮,轻声问道:“他是灵药世家白长盛的公子?” “正是。”范长吾忠回道。 “好吧,看在你一心为国的份上,西山堡就破例收下你这个白丁弟子吧。”西门大阳陡然提高了声音。 白凰神情激动,挥起并不有力的手臂为胜利欢呼。而他身后的蓝袍中年人则一脸的愤怒,痛声道:“孽子,不知死活的孽子。” 白凰忽略了身后的声音。西门大阳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吩咐范长吾忠道:“进行告别仪式。” 范长吾忠对着傻傻站在外面的白凰沉声喝道:“站过来。” 白凰茫然地看向前方。不是他喜欢装傻,是他不知道该站到何处去。男弟子们已经分成了两个纵队,一队十五人,分别对应着自己的长老,而他没有被确定要跟随的长老。 “跟着我吧。” 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是身着大红袍的西山堡众弟子的大师兄索风,他同时看向西门大阳,用眼神征求堡主的意见。 西门大阳略一思忖就点头同意了。 “站到这里来。” 索风伸手指向男弟子与女弟子之间的空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的只是沉静。 高高的个子,一身白袍的白凰在大家的注视下,身子僵硬地走到了索风指定的位置,有样学样地给索风鞠了一躬,然后转身。 他与琴音站到了一条平行线上,中间只有咫尺的距离。 琴音没有看他,心道:这白袍公子竟然真的成了西山堡的弟子。日后西山堡该有一个笑话看了。 “拜谢,叩首。一拜父母。” 范长吾忠悠长的声音响起,白凰随着众弟子跪倒,磕头。 人群中,白长盛湿润了眼角,心底里发出一道颤抖的声音,问向跪在他前方的白凰:孽子啊,你不要命了? 白凰一身白袍,自列一行,显得是那么刺眼,那么地孤独。可他的神情却异常坚定。今天清晨,他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他之前也向父亲征求过意见,得到的回答就一句:不要命你就去。 这句话他听得太多了,以至于他麻木地把它当成了“好好吃饭”那般平常。生在一个崇尚武士的修炼世界里,他天生没有念根,一旦生念就会呕吐,昏厥,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他的一十六年就是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下走过来的,到了今天,悲伤已经麻木,唯有一颗不屈的心支撑着他,期盼着希望一定在前方等着他。 他今天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到堡内的,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一定要成为堡内的弟子。唯有成为堡内的弟子,才能有机会改变命运的轨迹。他希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在家里,没有人逼迫他修炼,甚至是极端强烈地反对他修炼。而到了堡内,众多的弟子一起修炼一定能营造出强大的念力气场,他深陷其中,难道没有改变或突破的可能? 这就是他要入堡的简单而又强烈的理由。没想到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西山堡的弟子了,哪怕是一个特殊的白袍弟子。 他跪拜得很虔诚,白长盛湿润的眼睛他看到了,父子情深,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一个一无用处的人即使是安稳地活过百岁又有何意义? “白长盛,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感谢你多年来的呵护。回家好好经营你的灵药生意,好好保重吧。” 白凰再次深深地拜了下去。 悠长深沉的钟声再次响起,苍翠的紫山上一道紫云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紫色的剑影,向着万里青空疾速斩去。 第3章 不灭的音符 从清晨至日落,西山堡的地面上久久回响着一道“沙沙”声,从后院至前院,似一首不灭的音符,始终伴随着弟子们的修炼生活。 这首音符的制造者是白凰,一位整日拖着大扫帚的白丁大哥。他已经连续扫了一个月的院子,展未来,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迹象。 入堡首日那天,当大家都跟着自己的长老离去时,七星阵内只留下了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索风一脸沉静地注视着白凰,久久不语,就在白凰怀疑自己脸上也开满了桃花之时,他才金口迟开道:“你既然是来玩的,那就好好玩吧,不过,在你尽情地玩乐之前,需要做好两件事情,第一件,每天辰时之前将前后院子打扫一遍,晚饭后再打扫一遍;第二件,随时听从召唤,在堡内有人需要你之时。” 索风说完就离开了,他没有去在意白凰那双突然睁大的眼睛和一脸的怀疑。 “不会吧,这就是我入堡的生活?”白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到无边的院子,“这一天下来还不累惨了?再说,哪个说我入堡是为了玩的?” 看着已经走远了的索风,白凰摇摇头,将心头涌起的一丝恼怒清除。既然自己选择了堡内的生活,那么磨炼就先从扫院子开始吧。 从第二天凌晨开始,白凰就在朦胧的晨曦中起床,睡眼惺忪地抱着一把大扫帚在堡内各处艰难地移动着。 十六岁的大个子扫个院子不应该如此艰难,可因自小有病,被家里人娇惯着,从未出过力,大扫把刚上手时还不觉得太过沉重,几十下挥动之后,他的双臂酸了,腰也麻了,豆大的汗珠不停歇地往下落。 一天下来,他躺倒在光板床上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只想就这么闭着眼睛永远睡下去。 还好,因他的特殊,分配宿舍时没有与那些弟子们分在一处,索风请示范长吾忠,给他在放工具的仓库内挪出了一张床的位置。这样他就可以在床上需要翻身时,尽情地哼哼了。 最让白凰郁闷的不是劳累,而是众弟子们对待他的态度,大家看他都像是看怪物一般,白凰累死累活地打扫院子,偶尔碰到一位堡内弟子,他会一脸微笑,甚至是傻笑地先与对方打招呼,可对方要么把脸转到一边,仿佛没有看到他,要么直接瞪眼,甚至出言讥讽,请他这位白丁大哥躲远一点。 也有主动接近他的,那就是苏奇和徐观二位了。他们俩在西山城就认识白凰,彼此知根知底。 “病凰,累不?”每次见面,两个少年都会抱着膀子在他的大扫帚前转一圈,然后再开口关怀一下他。 遇到这二位,白凰基本以沉默来对待。徐观给他的回礼也直接,不是将一块面饼撕碎,丢到地上,就是将一把提前准备好的树叶撒到他的大扫帚前。临走还要真诚地奉劝一句:“病凰,你该回家了。” 白凰郁闷,同时也疑惑: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怎会如此心坏?还是要刻意与自己划清界限,以显示他们不同于白丁的身份? 他们算是旧相识,他自幼身体弱,除了偶尔外出,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家中读书。祖父留下来的一屋子书籍涉猎广泛,其中不乏一些晦涩难懂的经文,一般的少年人很难有耐心读下去,而他却能看过一遍再重头来过。原因就是他不愿意多出门,怕得就是见到这些混沌不分的少年。他的记忆里,与这些少年没有过多交集的场景。他们不是朋友,可也绝不应该是仇人。 郁闷之后依然是平静,他白凰来到堡内不是与人制气的,他有着一个远大的理想:他要在这里找到丢失的念根,改变命运的轨迹。 白凰的天性是喜静的,既然大家都要躲着他,他也就不必再上赶着去讨好别人,唯静才能守住内心的清明。 之后的日子里,没有人再能得到白凰善意的一个笑脸。大家也渐渐把他忘记了。他的身影更加孤独,孤独得成为了西山堡中的一道常在的风景。 有一个人不会忘记他,那就是大师兄索风。新进堡的弟子只有他一个人被分配给了索风,所以,索风不能忘记他。平日里,索风很忙,忙着修炼。单论修炼态度,索风无疑是最用功的一个。他五岁就入堡,直接师承西门大阳。他是堡内众弟子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每当修炼结束后,他就会随时出现在白凰的身前。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基本上见面就是给白凰分派杂活。 时间一长,白凰也就习惯了他的作风。一旦看到索风出现,他下意识地就会放下大扫帚,静静地等待他的分派。 白凰没有试图向他提出修炼的事情,他淡然冷漠的态度让白凰关闭了向他请教的心思。 这样的生活在入堡一个半月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转折。这天他正打扫到前院的一处花坛旁,范长吾忠走了过来。这是白凰入堡后第一次正面见到他。 “你不必每天都把整个堡内扫一遍,前院新弟子们修炼的七星聚灵阵,后院老弟子们修炼的九连锁聚灵阵,还有前后院的桃花碧周围,这些地方过一遍就可以了。其它地方自有当值的弟子们打扫,你都干了,他们可是乐见其成。”范长吾忠背着手,脸上流露出一种白凰在堡内很少见到的真情。 白凰不能不感动,自己的辛苦付出还是有人看到的。“可是,大总管,索风大师兄他……” “我会跟他说的。”范长吾忠淡然道,“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范长吾忠没有再说下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离开。 范长吾忠没必要同情白凰的,可他却这样做了,这只是一念之起。他有一个担心,担心这样下去白凰会被累跑。白家的这个公子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这样不停歇地劳累,真有可能扔下扫把,开溜回家。他爹白长盛可是盼着这一天呢。一旦他跑了,对他范长吾忠可是个不大不小的损失。 在白凰入堡的第二天,白长盛就带着家藏的高级灵药分别拜访了堡主西门大阳和总管范长吾忠。当范大总管看到这些珍贵的高级灵药时,忽然明白了那天西门大阳接收白凰为堡内弟子的原因了。 范长吾忠现在贵为西山堡大管家,一人之下的实权派,同时他也是一名武士,若是以个人修为来排名,他在堡内是几人之下?他连长老资格都没混上,若要在堡内被封为长老,修为必须达到铜念境中境。 在堡内不能成为长老,地位就不会稳固,现有的一切都是西门大阳的一句话而已,要么有,要么什么也不是。可一旦成为长老,西门大阳再独霸堡内,对待长老也需慎重和尊重。 范长吾忠的修为现处在铁念境上境,离铜念境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有多遥远,身处其中的修炼者可能会给出一万种不同的回答,用一句话就可概括:不知道,可能比天高吧。 就在这种心境的折磨下,白长盛的珍贵灵药送到了他的手中。作为西山堡的大管家,他几乎每天都经手许多灵药,对普通的灵药已经麻木了,可白长盛的灵药刚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被那灵药所散发出的浓郁灵气震撼到了。 白长盛一离开他的房间,范大管家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支灵药开始修炼。武士吸食灵药一般有两种方式,有些灵药既可以直接吸食,也可炼成丹药后再吸食,这种灵药大多属于高级灵药,非常稀少;大多数灵药需制成丹药后才能被武士吸食。 白长盛拿来的灵药无疑属于高级灵药,可以直接被修炼状态下的武士吸食。 修炼到这一步,范长吾忠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可谓一清二楚,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种悟性,他这种在铁念境身经千锤砸万锤炼的臭皮囊,只有靠灵药来催火了,说不定在哪一天,汹涌聚集的灵药之火就会一举烧毁横在他前方的“遥远”,让他一步踏入铜念境,圆了他的长老梦。 经过几个时辰的吸纳,放在他左手心的那支灵药渐渐萎顿,最后变成了薄薄的一层灰烬,就在范长吾忠睁开眼睛,念气勃发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老夫好久没尝到这种滋味了。”范长吾忠精神抖擞地长身一立,快速地扑到放置灵药的长案上,把剩下的灵药双手捧起,小心翼翼地藏到了卧室后面的密室里。 在这种心境下,他能轻易放走随时都会因为过度劳累而逃跑的白家的公子吗? 灵药不稀罕,稀缺的是高级灵药。而白长盛做这一行无疑是老手和高手,白家族更是传承千年以上的灵药世家。 白凰不知道白长盛来过,此刻,他手中的大扫帚似乎轻快了,那首不灭的音符又轻快地响起:沙沙,沙沙。 第4章 美图再现 入西山堡近两个月,白凰终于迎来了他自己的春天。在范长吾忠的关怀下,劳动量去掉了一半,他相对轻松了许多。 刚开始那一个月,他卯时起床先打扫的也是这几个地方,为的是不在白日里耽误大家修炼,然后再去清扫别处,基本上一干就是一天,晚饭后的那次清扫也只能停留在口头上了,索风心知肚明,并没有出面教训他,也许忙于修炼的大师兄暂时把他这个人忘记了。 现在再打扫这几个地方时,他的心情没有那么急切了,后面不再有巨大的劳动量等着他,他可以相对悠闲地边干边观赏周围的景致。 前院新弟子们修炼用的七星阵是利用七棵高大的黑松,按照一定的方位排列,再经长老们用念气激活,以达到引天地灵气汇聚于此的目的。 这是能够看到和基于常识的推断,白凰虽然不是武士,大约也能看明白其外在的结构。至于此阵隐秘的一些东西,比喻阵眼在何处,阵眼所用为何物等等,白凰看不透,暂时也没能力继续去探究。 他只是觉得好奇,每次打扫到这里时,就会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呼吸也格外顺畅,身上的疲惫和烦躁都会迅速地消退,整个人随即精神焕发。 这样的感觉在后院的九连锁阵内和桃花碧周围都有,但没有此处明显。在没有人在此修炼的情况下,白凰会多呆一会儿,尽情地呼吸这里浓郁的灵气,享受这里的清凉。 他喜欢去的地方还有桃花碧,特别是前院的桃花碧,他在这里似乎留下了一幅美图,他在有意无意地想去重新找回那副美图。 前院桃花碧是刚入门女弟子们的修炼场所,白日里大家都围坐在桃花碧周围,在楮琴长老的指导下修炼。 虽然过去了一个月,桃花碧周围的桃花依然盛开,这里的桃花至少有两个月的花期。地上落英纷飞,树上依然繁花似锦。 美好来得似乎有些突然,这天清晨,在如琥珀般晶莹的晨曦中,白凰看到了两个淡粉色的身影,静静地坐立在桃树下,身上覆盖了一层淡粉色的桃花瓣,与淡粉色袍子相互映衬,桃花碧旁,繁花似锦的桃树下,景、物、人融为一体,仿佛一副静态的图画,美伦美涣。 仔细观瞧,她们头顶上似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萦绕,这层薄雾又缓缓流动,与桃花碧上空的水汽隐隐相连。 如此再看,原本静态的画面,竟然有了一丝灵动感。 相隔二十步远,白凰拄着大扫帚,静静地地看着前方的美图,不敢也不忍心打破眼前的美好,他知道她们正处于冥想中,他还知道,其中的一位就是他在入堡第一天见过的画中人,琴音。 他能感应到她的气息,虽然他只见过她一面,可他的眼睛曾放肆地侵袭过她的心灵,只是那么一瞬,她的气息就被收入到了他的灵魂之中,不会再忘记。他很奇怪这种感觉,既兴奋又有一种犯罪感。 画面动了,两个粉袍女孩几乎同时起身,轻轻抖落身上的落英。琴音回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与她的小师妹颜蓉一起转身,迈步前行。经过他身边时,俩人都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尊化石。 走出十几步远后,琴音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似在思考什么。 昨晚她与师妹颜蓉在桃花碧修炼了一夜,也是自她们入堡后第一次晚上出来修炼。经过一个多月的师承指导后,新弟子们好多都开始了在晚上出来修炼,她们俩在女弟子当中当属第一批。 今晨,当白凰远远走来,静静站在那里之时,琴音早就感知到了,不知道为何,她知道是那个被堡内传为笑话的白袍公子过来了,她对他的气息竟然很熟悉。他们应该还属于陌生人,没有正式见过面,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的气息竟然就留存在了她的心底,还这样清晰。 这种感觉她很反感,而且很奇怪。同时一种淡淡的惆怅袭上心头:他为何要在这里扫院子?要扫到多久?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师姐,你为何突然叹气?”颜蓉停下脚步,略感惊讶地问道。 “不为何,走吧。” 两道粉色的身影渐渐远去,白凰留恋的眼神却迟迟不肯收回。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样的一幕每天准时上演,一连三天后,在第四天的清晨,琴音走到他的身旁时却停下了脚步。 琴音的举动把颜蓉和白凰同时惊着了,两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要坚持多久?”琴音开口了,声音很柔和,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我打扰到你们了?不会吧,我自信,从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白凰有点心慌,他认为她生气了,在质问他。 琴音摇摇头,道:“我是说你在此打扫院子,准备做多久?” “这……”白凰万万没有想到,琴音第一次对他开口,问得竟然是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真的不怎么好回答。 “你不觉得是在浪费吗?”琴音继续道。 “浪费?浪费什么?”白凰下意识地问。 “生命,你在这里空耗生命。”琴音这一句的回答有了一丝力度。 白凰和颜蓉再次愣怔在原地,颜蓉吃惊的是琴音为何会关心一个在堡内没有人理睬的白丁,而白凰的脑袋里此时一片空白。 在白凰的愣怔中,琴音拉着颜蓉悄然离去。 她很讨厌我!这是白凰现在唯一能够想明白的一个问题。下一刻,他在心中反驳道:我不在这里空耗生命,难道回家坐毙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凰没有再在晨曦中走近桃花碧,他在心中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在看她时,看到的是一幅美景美图,能给眼睛以及心灵带来愉悦。他是个书生,他的心态似乎很纯粹。可这对于一位女弟子而然,就是轻薄,是非礼。 她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么,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令人讨厌的浪子。不,一个只会扫院子的白痴。 那日之后,白凰时常站在一处发呆。不用琴音说,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浪费生命。这样的浪费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他为了不浪费生命,毅然决然地来到堡内,希望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可等待他的就是无休止地扫院子,打杂。与最初的设想越来越远,这样的堡内生活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 得想办法改变了。白凰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改变,只要变就成。 “白家的大公子,好雅兴啊。” 就在白凰对着一簇植物景观出神时,好长时间不露一面的索风大师兄兀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白凰吓了一跳,猛然转身。 “把扫帚放一放,随我前去卸货。” 索风脸上的讥讽一闪而逝,说完,扭头就走。 白凰放下手中的大扫帚,跟在索风的后面,向堡内的仓库走去。 仓库前停了一辆龙马兽拉着的货车,看到索风到来,龙马兽发出了一声嘶鸣,头向索风身前摆动,分明是讨好的表现。看到一身白袍的白凰时,此兽竟然圆睁双目,嘴里发出不友好的呜呜声。 龙马兽主要出产于特勒联盟的大草原,高大健壮,嘴里不单有食草动物的啮齿,还生了一对尖锐的犬齿,是个杂食物种,很是凶猛。 “公……大师兄,就一个人卸货?”驾车的车夫见到索风态度很谦恭,扫向白凰的眼风却很冷。 “大家都忙于修炼,就这一个闲人,让他慢慢卸吧。”索风语调平淡地回道。“范总管马上就到,他卸完了,你与大管家签个字。” “是。”车夫恭敬地点头,然后转向白凰,“这位小哥,卸货吧。”他把“吧”拉得很长,还带着弯儿,眼珠子也随着音调向上翻起,看起来与死羊一个模样。 “你呢?”白凰看着满满一车货,心里打怵,自然想要个帮手,随口问道。 “你不长眼啊,我得扯着缰绳啊,龙马兽跑了咋办?它很凶的,不知道吗?”车夫恼怒地回道。 “这……”白凰下意识地转头找索风,却发现刚刚还在此的大师兄已经消失了。 “不要磨蹭了,快干吧,大总管很忙的,他来了看你还没有卸完,发起火来你可承受不起。”车夫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白凰咽了一口唾沫,把一股恼火强行压下,向着货车尾部走去。不用上手去摸,只是用鼻子闻一闻,白凰就知道这满满一车都是灵药,当然,是最普通的灵药,是为堡内弟子们炼制丹药用的。 前些年,这一车一车拉来的的灵药可都是白家出产的,现在是谁送来的? 白凰用力扛起一袋灵药,这个问题在心里一闪而过。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家里的生意,若不是现在憋屈地为人扛药袋子,他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不会有。 白凰刚刚离开车一步,车上几米高的药袋子轰隆隆地滚了下来,差点把他埋进去。灵药都是晾晒半干后才装袋的,每袋的重量并不十分沉重,白凰带着一丝怒气上手,直接从底层拽出了一袋,下面镂空,上面重压,就发生了塌货事故。 “你他妈的……”车夫甩开手里的缰绳,向白凰冲来,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断喝。 第5章 温暖洞府行 范长吾忠大步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现场,顺手操起龙马兽的缰绳,在石柱子上一绕,然后沉声对车夫道:“把鞭子放下,与他一起把灵药搬进仓库。” 范长吾忠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车夫尴尬地垂下扬起的马鞭,恨恨地看了一眼白凰,悻悻然弯下身子扛起了一袋灵药。 范长吾忠没有去看白凰,直接进入到仓库中。 白凰从灵药袋子的包围中爬出来,也弯腰扛起了一袋。 一个多时辰后,白凰放下最后一袋灵药,踉踉跄跄跑出仓库,瘫倒在一棵大树下,呼呼地张嘴喘粗气。 他从小就没有出过一丝力气,今天是出力最多的一次,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白长盛,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白凰对着上空的树梢在心里嘶喊,“我错了,我不该离开家。” 他在树底下睡着了…… 白凰最终没有跑,跑预示着一切回到原点。留在这里还有一丝希望,虽然这丝希望不知道怎样去寻找,什么时间会出现。 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还有氛围。回到家时间会很多,却没有了氛围;继续留在这里,几乎没有余暇时间,修炼的氛围似乎还可以期待。 前思后想,白凰决定在堡内再坚持半年,若一切还如现在一样,就只有离开了。至于是回家,还是浪迹天涯,到时再思量。 在白凰打定主意坚持到年底的同时,范长吾忠给他争取来的相对清闲的日子也结束了,索风每天修炼结束后都会来给白凰布置任务,他似乎盯上了白凰。 “到仓库扛十袋灵药送到炼丹房。”这天下午,索风刚刚练功结束就过来喊白凰。 “我没来堡内时这些事情都是谁在做?”泥人也有几分火性的,况且白凰感觉到索风是在故意难为他。 “你没来之前自然有人做,你来了就该你做了。”索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红袍子也没有映红他那张永远惨白无色的脸。 “我的任务是负责打扫院子,不是打杂的。”索风那张永远淡定,没表情的脸刺激到了白凰,他头一次与其对上了。 “没有记错的话,你入堡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需要做好两件事,才能继续留在堡内玩,第一件事是打扫院子,第二件事是随时听从吩咐,当堡内有事需要你时,现在就是堡内有事需要你。” 白凰沉默了,他明明感觉到索风是在变着法儿折磨他,可却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他自幼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心性单纯,甚至幼稚。面对索风这种心思深沉的对手,犹如以卵击石,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况且他现在归属于索风管理,索风这位大师兄可谓是他的顶头上司,你即使是有理也讲不出去。 “马上送过去,别让阚犁长老等急了。”见白凰不再吭声,索风眼角闪过一丝讥讽,语气淡然道。 白凰默然向前走去,因心内憋屈,脸色紫红。他身后,索风蔑视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尔后右手一甩,一道念气扫向靠在树上的那把白凰日日不离手的大扫帚,扫帚随风而动,忽地飞到了十几丈之外。 所谓的炼丹房并不是在一处房间内,而是在后院的一个山洞里,白凰天天打扫后院,对这里倒是很熟悉。 后院与山体相连处基本都被挖空,各种功用的洞府不下十处。炼丹房外的崖壁上刻了一个大大的丹字,另一侧则放了一块石碑,碑上刻了一行字:堡内重地,非请勿入。 白凰扛着一袋灵药走到洞府前,见石门紧闭,就上前用手拍了几下,咯得他手疼,却不见什么声响。正当他鼓起一股气,想要继续拍击石门时,石门吱呀呀一阵声响,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着青袍,个子矮小的弟子走了出来。他一脸警惕地盯着白凰,却不吭声。 “我是来送灵药的,我叫白凰。”白凰只得自报家门。 “你是什么人?”青袍弟子不为所动,双眼死死盯着白凰身上已经出现好几个破洞的白袍子。 “什么人?哦,我是今年新入堡的弟子。” “白丁,哄谁呢?堡内什么时间有过白丁弟子了?”这位小个子虽然自己仅仅是个青袍弟子,但对于一身白袍的白凰却是满脸的鄙视。 “这位师兄,我确实是……” “苗童,让他进来吧。”就在白凰要急于解释的时候,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洞府内传了出来。 “……哦,是,长老。”苗童把身子让开,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白凰,“长老让你进去。” 白凰没有理会苗童的眼神,扛着药袋子走了进去。他这两个月遭受了太多的白眼与讥讽,已经麻木了。 洞府内,走出十几步后就变得异常宽敞,空气丝毫不滞,能感受到它的流动,只是浓郁的药味也在这种流动中充斥着洞府的角角落落,永远没有流散的可能。 对于空气中浓郁的,带着一丝苦味的药香,白凰非常熟悉,也从骨子里感到一丝亲切,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自打他降生起,这种味道就一直陪伴着他。 “臭小子,你想将药袋子放老夫头上吗?”就在白凰边打量边往里走时,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前炸响,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差点把肩上的药袋子扔了。 这里虽然空间开阔,空气也流通,但毕竟是洞府,白凰从白亮的外面一下子进入其内,视线明显不能适应。 白凰猫腰向前下看去,就在他的眼前坐着一位衣衫看不出颜色,眉毛胡子一大把的老头。他们的视线对到了一起,老头的眼神格外明亮,竟然对着白凰眨巴了一下眼睛。 “呃!阚长老,弟子没有看到您。”白凰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看到和没看到一个样,老夫不还是老夫嘛。你扛着一袋药很吃力的样子,着实是委屈了你高高大大的身材。”嘴里说着,阚犁一伸手,白凰肩上的药袋子就落到了旁边一个长长的药案子上。 “谢阚长老出手。”身上一轻,白凰立刻鞠躬道谢,这是他入堡后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帮助。 阚犁的眼里精光闪烁,“都说今年堡内来了个白丁,号称病凰,老夫咋看着你很顺眼呢?” 白凰身上立刻起满了鸡皮疙瘩,那是幸福突然降临时的激动。第一次有人夸他啊,虽然这顺眼二字不是很确定的赞美之词,可毕竟是顺耳的好词啊。 “白长盛是你什么人?”阚犁再次开口问道。 呃!白凰又被惊着了。 “家父。”控制住一再受到惊吓的心神,白凰有些疑问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阚犁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道:“你往前一步,伸出你的右手。” 这次白凰没有吃惊,他从阚犁的神态和语气里感受到了一丝父亲般的关爱,他心里甚至涌现出一丝丝的感动,来到堡内,第一次有人向他伸出了友谊之手。 阚犁用两根手指轻轻扣住了白凰的右手腕,凝眉仔细感受。随着他感受的加深,脸上的表情也在不停地变换,最后竟然眉毛胡子一起颤动,双眼俱睁,奇光大放。 白凰开始还一脸平静,可随着阚犁脸上的变化,感受着他身上突然迸发出的强大气场,骇得他身子微颤,呼吸急促——这老头要干吗?他为何如此激动,他激动不要紧,干嘛压迫得我不能呼吸? “呼——”就在白凰要拼命抽回手,准备逃离这里的一刻,阚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并松开了手。他的神情也随即恢复到了平静。 “你现在在堡内做什么?”阚犁平静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打扫院子,打杂。” 阚犁摇摇头,“这群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他骂的谁。 “我有心让你来我这学制丹药,可你们白家是灵药世家,炼丹术是老夫我望尘莫及的,我就不做这出力不讨好,多此一举的事情了。以后在堡内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时可以来找我,不过我这里对堡内的事情基本上是不闻不问,呵呵。” 说到这里,阚犁眼里再次精光闪烁,“小子,你浑浑噩噩了一十六年,既是对生命的浪费,同时也是你的福气,这是命运给你的安排。”阚犁右手突然一闪,掌心上多出了两个瓷瓶,“这有两瓶培气丹,比那些弟子平时用的要精纯一些,你拿去吧。我知道你们白家不缺这些玩意,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阚犁右手轻轻一抖,两瓶丹药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直接飞到了白凰的胸前,白凰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起来。 “可是,阚长老,我不是武者,平时不修练的。”白凰接住丹药后立刻解释。 阚犁摆摆手,“去吧,把剩下的灵药给我送过来。” 阚犁说完就转身向洞府深处滑去,他一直坐在一辆木制的轮椅上。 “走吧,抓紧把剩下的灵药送过来,这里的洞府门是不能长时间开启的。”苗童一脸妒忌地向外赶他。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不解,白凰拿着两瓶在其他弟子眼中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丹药,走出了洞府。 白凰刚刚离去,苗童就快步走到阚犁身旁,不无幽怨地问道:“外公,你为何把那么珍贵的丹药送给这个白丁啊?” “叫长老!” “是,长老,为什么呀?” “苗童,你以后要尊重白家的公子,听到了吗?”阚犁答非所问。 “为什么?”苗童更加的委屈。 “没有原因!”阚犁严厉道。 “是,长老。”见阚犁沉下了脸,苗童立刻答应。 “你去帮白凰把剩下的药搬过来。”阚犁又吩咐道。 “啊?!是。”苗童不能不吃惊,平时一个月阚犁也不让他出洞府一步,今天却破天荒地让他去帮白凰扛药袋。 苗童带着十二分的不解与委屈向洞府外走去,身后却响起阚犁那沙哑的声音:“他的祖父曾经帮助过老夫,我们要知恩图报。” 许是他不想苗童带着太多的委屈和疑问去做事,给了一句解释。 第6章 绝命寻根 紫山夜晚的凉风顺进山洞内,洞壁上挂着的两盏油灯火苗微晃,祖孙俩人的身影就在其中长长短短地变换着。阚犁坐在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苗童坐在一个草编的铺垫上,准备修炼的样子。 “外公,你认识白凰的祖父?”苗童显然无法入定冥想,心中还装着白天的许多疑问。 阚犁停顿了几息的时间才放下手中的书,脸上带着一丝和蔼的笑容问道:“是不是要知道我今天给白凰诊脉的结果?是不是要问我为何送丹药给他?” 苗童像女娃一样细腻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润,“我觉得奇怪嘛,他一个白丁,为何会得到外公的照顾和赏识。” 阚犁在椅子上挺直了身体,“因为他是白家的公子,我才有兴趣为他诊脉。诊脉的结果是,他的念根被外力封住了,而不是没有念根。” “那岂不是一样?白凰这一生都无法修炼了。” 阚犁摇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苗童瞪着大眼,等待阚犁的进一步解释。 “天生没有念根,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他。被外力封住却不一样,只要找到这种外力的来源,就可解除封印。”阚犁的眼里精光发散。 “那外公找到了吗?” 阚犁给了苗童一个大大的白眼,“外公我不是正在找嘛。”他又拾起了腿上的线装书。 “既然没有找到,外公为何还送他丹药?”苗童不想就此放过阚犁。那种丹药他在外公身边也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 阚犁摇头微笑。对于苗童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送他丹药是鼓励他大胆冲击封印。要知道,这种封印是他一出生就带来的,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根源?若想突破封印,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 “这样做是不是很危险?”苗童一脸担心,不再为那两瓶丹药而心疼了。 阚犁抬头看洞壁上摇动的油灯苗,出了一会神,才缓慢说道:“很危险。” “那外公……”苗童惊愕地站了起来。 阚犁的脸色由深沉转向淡然,“不然呢?这样活着他更痛苦。你看看,好好的一个灵药世家的公子,为了找回念根,现在变成了西山堡的一个小杂役。” 阚犁坐下的木轮椅缓缓向苗童的身边移动,待到与苗童的青袍接触才停下。“我在白凰身上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相信之前无人能够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他的身体,并且为他诊脉超过半个时辰的。” 外公的举动和神情吓到苗童了,张大嘴巴,半天才问道:“是啥秘密啊?” 阚犁的轮椅又向后撤去,原地转了两圈,才道:“他身体内的经脉天然都是通的,而且十分粗壮。” “这说明了什么?” “一旦封印解除,此子就是一位修炼天才。所以,我鼓励他冒险,支持他置生死而不顾。不然就太浪费,也太憋屈了。”阚犁眼神明亮,脸上犹如圣光发散,“若他的祖父在他身边就好了,那个老东西啊。” 同样的晚风也吹进了白凰所住的小木屋。木屋的简易木门没有关上,紫山上下来的凉风带有淡淡的松香味,冲淡了屋内淤积的潮气。 没有灯光,白凰坐在光板床上,手里拿着两瓶丹药发呆。他今天也很累,却无心思照顾疲累的身体,安心入眠。 对于丹药,白凰与那些新进堡的弟子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新进堡的弟子就单单为了每日那一粒普通的丹药,也要对西山堡感激涕零。 在堡外,很少有弟子能够每天获得一枚宝贵的丹药,哪怕是最普通的灵药所制。而白凰不同,首先他不修炼,丹药对他就失去了意义。 再者,他出生在灵药世家,丹药就是他的零食。又因为他出生就有病,而且是一种令人绝望的顽疾,白长盛这些年把能搞到的灵药都试着喂过他,搞得他现在对灵药和丹药异常厌恶。 闻着药香能让他想到家的温暖,但要吃下去,一想到,胃就会不舒服,他相信,自己的大个头基本上就是用灵药和丹药堆积起来的。 “阚犁长老为我把了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送了我两瓶丹药。”白凰看着手里的两瓶丹药沉思着。“他明知道我不是武士,没有修炼。更知道我是白家的公子,不会缺少丹药。为什么?” “重点是他先为我把了脉。” “这是一种暗示吗?” 白凰从床上站了起来,答案似乎找到了,“阚长老是在鼓励我。” 能够这么快找到答案不能排除白凰的自我心理引导作用。入堡已经两个月了,除了每天被繁重的杂物缠身,对于他找回念根,开启修炼之途没有一丝帮助。他早就想孤注一掷地行冒险之行动了,考虑到严重的后果,一次次下定的决心都被搁置,放弃,再放弃。 这时候很需要一个人的鼓励,可这样的人很难找,在堡内不可能,在堡外更不可能。 没想到,一次洞府之行不单找到了温暖,竟然还找到了知音,一个认可他的老知音。 去做吧!等待的结果就是永远的等待,没有人会给一个失去念根的白丁机会,要机会只能自己去争取。 夜很静,脚步落在地面上回声响亮。白凰喜欢这个声音,这叫落地有声,能坚定他的信心。 白凰走向的是前院七星阵,他知道这里坐满了夜修的弟子们,他需要这里浓郁的灵气和强大的气场。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需要这些,这是他自己的感悟。 夜幕下,七星阵内夜修的弟子们似棋子散落在棋盘上,布满了大半个七星阵。新进弟子们修炼很用功,就连苏奇和徐观这对活宝也走进了夜修的队伍。他们不求修为境界有多高的增进,年底考核时不被辞退就成。这个想法看似简单,却需要艰辛的付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最近没有时间去慰问白凰了。 阵内中心位置很开阔,无人落座。白凰搞不清深浅,不知原因为何,也谨慎地避开了那个位置,在靠近边缘地带找到了一个坑,然后把自己栽了下去。 决心下了,也走到了决战场,可心跳却急速地升了上来。他知道那个后果,幼年时有过两次惨痛的经历,那种滋味应该比死还难受。 深呼吸,平复了心跳。然后他对自己说了一句话: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痛苦地活着。 念力起,意识走向神庭识海,寻找那丢失的念根。白凰现在并不清楚自己的念根是被一道强大的外力所封印,却坚定地认为自己有念根,只是丢了,他要做的就是将其找回。他天生没有念根的传说他从来不相信,哪怕出自家人之口。 走过平原,趟过河流,越过山脊,落到谷底,他来到了一处绝壁前。是的,就是它困住了我的念根,翻越它,或击碎它就一定能够寻找到我丢失的念根。 他决定向它发起冲击。 由于心念过重,他没有感觉到一个事实正在发生,他现在已经比幼年时有了巨大的进步。幼年时的那两次简单而又粗暴。只要他的念力一起,意念刚刚要靠近识海,立刻天旋地转,直至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崖壁接天他翻不过去。 他决定选择最野蛮简单的方式进行。 执念如山,轰向连天的崖壁。 山与壁相撞,地动山摇,神庭识海中浊浪翻滚,乱石纷飞,巨大的轰鸣沉到谷底,反弹而起,在空中爆裂开来…… 阵内,白凰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鼻孔、耳朵、嘴角同时有鲜血流出。他没有倒下,也没有睁开眼睛。置死地而后生!他的念想里唯有这一句话。 念力再起,意识艰难地重聚一座大山,向着耸入云天的绝壁再次发动了野蛮的轰击…… 阵内,白凰的身体突然弹起,接着摔落,瘫倒于七星阵内坚硬的石板地上。 清晨,阵内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大家纷纷从冥想中醒来,带着心神的不适,愤怒地寻找惊呼的发声源。 他们看到了一身破败白袍裹住的一具尸体,嘴角吐出的白沫和着鲜血已变红,鼻孔、耳朵里都有鲜血凝住的痕迹,整张脸已经无法分辨出模样。 “这,这是病凰吧。”瘦猴苏奇首先确认道。 “不是他还有谁?”徐观下意识地抬脚踹了一下,“这破白袍还有哪个,西山堡内他是唯一。” “是死了吗?咋死的?他为何会来到七星阵?”一名弟子声音颤抖地说道。“他昨晚可就坐在我的身旁啊。” “这傻子一定是憋不住,昨晚来七星阵修炼来了。”徐观胖胖的脸上满是鄙夷。 “他为何叫病凰?就是不能起念力的,他没有念根,小时候就死过两回。”苏奇给大家解释道。 “这次怕是真死了。”徐观一脸的沉痛,“病凰啊,早劝你回家了。” 第7章 一脚踢醒病凰 除七星阵内昨夜在此修炼的弟子,外面最先赶过来的人是琴音和颜容。她们俩刚刚收功,正准备返回宿舍,就听到了七星阵内响起的惊呼声,接着就是一片嘈杂。 她能来纯粹是一种心的感应将她拉过来的,她并不喜赶热闹,看稀奇。她只是要证明一件事情:那面发生的事情一定与那个白丁有关系。 她讨厌这种感觉,自己怎么会与那个傻呆的白丁有这种感应呢? 颜容是追着她而来的,堡内有规定:平日里男女弟子不能随意接触。 “为何要去管闲事?”颜容的口气更像师姐。 “不问事,只是看看。”琴音疾速而行。 “那帮臭小子境界还没我高,有何可看的。不就是打架嘛。” 琴音不再理会她,身体飞纵,直接越过了一道人工景观。 看到突然出现的两名女弟子,而且是最养眼的两位,这帮刚刚还大呼小叫的新弟子立刻闭紧了嘴巴,只用眼睛和脚来说话。眼睛跟着人走,脚下自动迈步,给两位女弟子让出了通道。 真的是他!他这是怎么了? 琴音站到了白凰的面前,细细的两道眉微微蹙起。 所有人都可沉默,徐观不能沉默,尤其是面对两位如此悦目的女弟子。“两位师姐,惊扰到你们了,抱歉。” 琴音和颜容都没有看他。 “这人是病凰,我们打小就认识。”徐观主动介绍,“他之所以叫病凰,是因为天生没有念根,一旦启动念力修炼,就会发昏,小时候已经死过两回了。”徐观向颜容靠近了一步,“他这是不死心,昨夜偷偷闯到七星阵冥想,结果,你看,病凰的名字不是白来的,这次真的玩完了,白长盛断后了啊。” 琴音的视线终于从地上的白凰转移到了徐观的脸上,她眼神如刀,在他的脸上狠狠划过,徐观的胖脸猛然哆嗦了一下。 她讨厌地上躺着的呆子,更烦腻徐观那张胖脸。她突然动了,一脚踹向地上的白凰,“砰”地一声闷响,白凰的身体向后移动了半尺。她没有使出念气,却也用足了力气。“死了好,这种呆子早死早托生。” 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秀腿在裙底再次出击,“砰!”踢在了一只血糊糊的手上。地上的尸体竟然活了,很准确地伸手接住了琴音的第二脚。 惊呼!静寂!再惊呼!再静寂! 话唠徐观此刻张大了嘴巴,一声也发不出来了。瘦猴苏奇的眼睛瞪得滴溜溜圆,真似一双猴目。 抓住就不想放手,若是总能抓在手里有多好! 唯有施虐者琴音很镇定,但被人抓着脚脖子却很不雅观。用力,挣脱,整个过程就像她起脚一样利索。 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七星阵内还是一片静寂。 远处,一溜小跑跟在琴音身后的颜容终于从震惊和昏晕中醒来,有了开口说话的功能,立刻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要把这个呆子赶出西山堡。”琴音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放缓,话音却异常坚决。 七星阵内,白凰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围着他的众弟子,对着一张熟面孔说道:“小胖子,我暂时还死不了。” 说完,他自认为一脸淡然的神情走出了七星阵。那张脸留给大家的印象却一点也不平淡,恐怖得吓人。 没用一个时辰,琴音一脚踢醒病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西山堡。大家都在议论琴音的无情与神奇,却无人来关心白凰现在究竟怎样了。一个七孔有五孔都出血的人还能活?不会是回光返照? 有一个人始终是那个例外。他与白凰前后脚到的小木屋。白凰刚刚在光板床上躺下,索风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盯着床上的白凰,看着被污血覆盖的一张脸,索风微眯着眼睛,半天才开口道:“想死就回家,不要污了西山堡。” 白凰只在他进门时微微睁了一下眼睛,此时双目紧闭,犹如重新死去一般。 “你入堡的唯一目的就是玩,不要有其它任何的想法。”索风犹如在向一具尸体布道,“玩累了可以回家,但七星阵不允许你再踏入一步。” 布道还没有结束:“今天没有做完的任务明天补上,整个西山堡的院子给我过两遍。” 床上响起了鼾声,索风阴恻恻地扫了一眼那张布满血污的脸,淡淡的一丝讥笑浮上他那张惨白的脸。 随着屋内那道冷冽的气息消失,白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身体很虚弱,甚至下一刻就有重新走向昏迷的可能。他睁开眼睛是要确定他还活着。抓住琴音脚腕的是他;踉踉跄跄走回木屋的也是他;听索风布道的还是他。但他却不敢闭眼。那真实的死亡过程异常清晰,他看到自己滑向了那片虚无,代表着肉体消失,灵魂离体的黑洞真实地向他发出了邀请。 就在虚无的边缘,黑洞的前方,一道光明突然升起。他在光明前止步。这道光明带着他返回到另一片光明中……他伸手抓向了带他回返的那片光明……同时睁开的眼睛里,一双沾满污血的手里抓着的是一只秀气的脚腕。 小木屋内,病凰最终闭上了眼睛。不过,有细微的鼾声响起。 前院桃花碧,琴音与颜容的坐修位置很偏僻,远离众弟子。颜容是她的影子,她走向哪里,她就跟到那里。 她有心事,下意识地就想避开大家。桃花碧周围很宁静,女弟子们都在入定状态。早晨的风波并未引起大家过多的关注,只是在早饭期间,堡内唯一的女长老褚琴找琴音谈了话,其实就是一句:“以后不要多管闲事,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为什么她身上的担子很重,大家心里都明白。她和颜容是堡内重点引进和关注的两名女弟子。他们俩资质好,修为境界高,担负着两年后在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上夺魁的重任。 女弟子在比武大赛上不与男弟子同台竞技,单设赛台。当然,这个前提是,必须是各堡选取的准玉仕。其她女弟子愿意进入常规的争霸赛,无人阻拦。 微风吹拂,落英纷纷。琴音在花瓣雨中睁开了眼睛。她今天很难入定。她在后悔早晨的孟浪举动,为何会向那个白丁呆子踢出那一脚。 她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找不到自己踹他的理由。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脸血乌,毫无活人的迹象。如果不是疯了,谁会在那时候向他出脚? 可是,她下意识地就出脚了,她知道他没有死,死人怎会与她有心灵感应? 那下意识的一脚到底是为什么?这是琴音现在苦苦思索的问题。她先从自己当时的心境开始分析:我过去了,看到他一身破败的袍子,一脸血乌,狼狈地躺在地上。我气愤?我恼怒?希望他赶紧爬起来?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师姐,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颜容小心翼翼的声音。 琴音很无奈,她的这个小师妹直接成了她的影子。她入定,她也深沉得很安详;她睁着眼睛想心事,她也跟着清醒。 “找机会你帮我把那个呆子找来,我与他好好谈谈。“琴音小声道。 先礼后兵!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离开西山堡。这个呆子在这里,她不得安心。她竟然与他有心灵上的感应。可他是一个没有念根的呆子,他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人人讥笑的杂役,他怎么就呆得下去?! 新进女弟子琴音一脚踹醒病凰的消息是在三天后传到炼丹房的,苗童带来这个消息时,阚犁正坐在木轮椅上看那本线装书。听完苗童的讲述,他眼睛微眯,脸上浮起一种苗童从未见过的,很神秘的表情:高深莫测。 “您没有话说?“苗童看着他的脸,谨慎地问道。 “你以后要多读读书。“阚梨拍了拍腿上放着的线装书。 苗童诧异:“有那时间我还得修炼呢。“ 阚梨摇头,“你如果读书够多,有些问题就不必来问我了。读书明心智,你的念根也就会越来越强大,这与修炼无关吗?“ “听说白凰从小一直在读书,现在却被大家讥讽为呆子白丁。“苗童不服气,开口辩驳道。 “白丁?“ “当然,病凰是因为没有念根。“苗童察觉到他的反驳理由里有漏洞。 “呵呵。“阚梨脸上又现出了那种莫测高深的神情。 “外公,您为何发笑?“ “我笑那些该笑的人。人人都看他呆,真正的呆子会自愿受苦吗?只要他不死。“阚梨的话就像他脸上的表情一样,令苗童心感高深莫测。 小木屋内的鼾声连续响了三天三夜,由弱到强,再由强至弱。第四天清晨,白凰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在床边的两张大饼、两枚浅绿色的圆润鸟蛋。他太饿了。 第8章 彼此彼此 堡内消失了三天的不灭音符又重新奏响,那些还未完全入定的弟子们心道:病凰活过来了,命真硬。不过得感谢小师妹那凌厉的一脚,那叫神奇。 白凰挥动扫帚的节律很平稳,说明他的身体无恙,至少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对于这样的状态,白凰很满意。幼时的那两次,他一睡就是半个月,若是没有白长盛的百般呵护,他能否醒来都是个问题。而现在,他竟然能在三天之内自动醒来,还是很有进步的。是长大的原因? 松开握扫帚的右手,白凰做了一个展胸的动作,将留在身上的一丝疲乏彻底送走。感觉着身上的力量,白凰的右手落在了饱饱的肚子上。得感谢那两张大饼和两枚漂亮的鸟蛋。 他知道这些食物是谁送来的。在西山堡,能关心他的唯有炼丹房的一老一少。想到苗童,白凰笑了。这个小师兄很像个女娃。 这个时辰打扫院子不能进入前后院的修炼场。白凰从后面扫到前院的桃花碧附近时,已近中午。陆续有弟子从潭边起身,返回宿舍。 白凰拄着扫帚站在一棵芙蓉树下,等待她们全部离开,清扫阵内。他没有刻意地寻找什么,却发现了一个必须注意的目标。一道清亮的目光,越过潭水,遥遥地锁住了他。 两道目光相聚,白凰下意识地避开了。众人眼中的那一脚他没有看到,他记得的是一片光明挡住了死神向他发出的召唤。他还记得,自己刚刚睁开的眼睛里是一只污手抓着一只秀气脚腕的画面。 他心虚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灵魂,刚从死神那里挣脱,还未睁开眼睛就向女弟子下手? 但是,那种渴望抓住那道光明的愿望,真的不是一个垂死之人所能控制的! 一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无法回避。就在白凰转头装作欣赏树上的两只画眉鸟时,两道清新的气息靠近了他。此时的桃花碧周围已然空空荡荡。 “我为我那天的行为向你道歉。“白凰在转身面对琴音的瞬间,立刻开口,并微微躬身,”我以后会躲着你,也请你不要随意靠近我。“ 琴音的秀眉轻挑,颜容则愤怒地开骂:“你以为你是谁?还不让我们靠近。只不过那天不知道死的是谁,若提前知道是你这个白丁,师姐连七星阵的边也不会粘。“ 白凰转头,沉默。已经道歉了,还能怎么着?不就是在混沌不清的状态下抓了一下你的脚吗?话说,她的脚那时候为何会抬起?她当时要做什么? “白凰,我有话问你。“琴音的面容和声音一样沉静,并没有要追究什么的症状。 白凰转头看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入堡?“ “你们为什么要入堡?“白凰直接反问道。 “我们入堡是为了修炼。“琴音的声音依然沉静。 “彼此,彼此。“ “彼此个屁。“颜容火大,饿着肚子与这个白丁费口舌,真是抬举他了。”你一个没有念根的白丁与谁彼此?我们入堡是经过考核测试的,我们是西山堡正式招收进来的。而你呢?是赖进来的。“ “赖进来也是西山堡的弟子。“白凰脸红了。 “赖进来扫院子,打杂,做杂役?“琴音讥讽道。”白凰,你听我一句劝,回家吧。这里不适合你。回家做你的世家公子,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做苦力了。害己又害人。“ 害己又害人?我害谁了? “世上人各有各的活法,你们看我不顺眼可以离远点,但不要对我指手画脚,我自己的路该怎样走,没人比我更清楚。“ 白凰说完就拖着大扫帚向桃花碧走去,他要利用中午的时间将那里打扫干净。 “师姐,这种人你理他做什么。“ 琴音看着白凰的背影眯起了眼睛。颜容看得很清楚,她的右脚微微动了一下,就是那天早晨起脚前的动作。她似乎又要踢人。 “不行,得另想法子。此人虽是个白丁,呆子,却执拗的很,劝说是无用的。“琴音盯着桃花碧边上的那道身影说道。 “师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赶走他?“ “我讨厌他。“ “讨厌他就远离他,不理睬就是了。“颜容很纳闷琴音的举动。 这怎么与她说呢?不单说不清楚,还会招来误会。琴音沉默地向前走去。 颜容伴着她走了几步,突然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说说看。“琴音的声音很淡。 “除了累,再不让他清净。你说他还呆得下去吗?“颜容神秘地一笑,”他的那两个旧相识你还记得吧?一个白胖子,一个黑瘦子。“ 琴音没有说话。 “交给我了。这两个小子一看就是喜欢挑事的主,我说师姐你需要帮忙,他们还不得即可麻溜地去做?“ 琴音继续沉默,临近食堂门口才道:“那呆子确实有病。“ 白凰到食堂吃饭的时候,食堂内除了师傅已空无一人。师傅早就习惯了这个白袍弟子的不按时,给了点剩饭剩菜,橱柜门一关,睡觉去了。 白凰很饿,低头快速地向嘴里送着饭菜,并不细品滋味。他要把几天来的亏空全部补回来。 到了西山堡,白凰基本上没有考虑修炼以外的事情。他在家不能说锦衣玉食,那也是精心细作的饭菜和衣袍。若是要去对比,他在这里一天也呆不下去。 他来这里当然不是以吃苦为目的,可为了有机会找到丢失的念根,所有的苦他都能忍受。昨夜的死去很可怕,但在他的心里并没有造成巨大的障碍。他之前就有了心里准备。他决定再休养两天,待身体完全恢复后继续去攻克那处压制住他识海念根的绝壁。 没有人告诉他识海中的那处绝壁就是弄丢他念根的罪魁祸首,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它。从幼年开始他就知道是它。白长盛把他的控诉当成了说胡话,心疼地抱着他说:孩子,咱好好长大,长大了拿锤子砸碎它。 长大后,白凰再也没有对人说起过。幼年时大家可以把他的话当笑话听,长大了大家就该把他这个人当成笑话来取笑了。 食堂内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有点耳熟的脚步声直接来到了他的身旁。 “吃得挺香。“ “这是剩饭,喂狗的。“ “西山堡没有养狗。“ “紫山上有狼,我们去弄两条,与这个白丁抢着吃。“ “一定很热闹。“ 白凰将最后一口饭送到嘴里,起身向外走去。他从小读过许多书,其中就有“君子不与小人计较“这句话。他不是君子,但这两个少年是真小人。与这种人有道理可讲吗?不理不睬,躲开这才是上策。 “砰!“他的身后响起饭碗落地的声音。他脚步略一迟疑,继续往外走去。 “谁?“橱柜门咚地升了上去。 “他,白凰嫌饭菜不好吃,将碗扔到了地上。“徐观的声音。 “小王八蛋,再来没有饭吃,饿死你。“师傅怒气冲冲的骂声。 白凰没有停下脚步解释什么,径直走出了食堂。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白凰微微眯了眯眼,同时下定了一个决心:不再等待,一天也不等了,今晚就去七星阵,继续攻克那处绝壁。 只要人不死,还有一丝气力,攻克绝壁的行动就不再停止。 索风今天没有找他,自然也就没有分派他杂活。可能认为他还处在昏睡中没有醒来。 白凰难得地在白日里能有时间休息。下午他在小木屋里睡了一觉,弟子们吃晚饭的时辰,他拖着扫帚将后院的九连锁阵和桃花碧打扫了一遍,这才走向食堂。 他不按正点到食堂吃饭,一是要避开众弟子,再是由他的身份特点所决定的,他是个随时听从调遣的杂役。 食堂的师傅虽然沉着脸,却没有兑现中午的“发狠“,仍然如平日里一样,沉默地给他打了剩饭剩菜。 白凰依然没有向他解释一句,闷头吃饭。师傅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同情。他不傻,虽然中午在气头上骂了白凰,但当他看到地上的碎碗片,吃饭的桌子上没有粘着一粒饭,落下一点菜汤时,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人从外貌上不可能十分准确地判断出一个人的人品,可从白凰平日的举止上完全可以断定:碗不是他摔的。即使是他扔的,那也是事出有因。绝不会是因为饭菜难吃。 在小木屋里坐了一会儿,白凰站起身,整整破烂不堪的白袍走了出去,并随手抓起了门边放着的大扫帚。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希望今夜不要再“死去“,明天一早,他可以直接打扫七星阵。 今晚月色很好,月光洒满大地,一片银白。他的目的地还是七星阵,索风那天向他布道时他正在“酣睡“,他没有听到布道的内容。 他扛着大扫帚的身影很长,且威武雄壮。 第9章 白丁战木念 月色下,七星阵内的一切清清楚楚,“棋盘上的棋子”不再模糊,清晰地显现在白凰的眼前。 人更多了,老弟子也来此夜修了?白凰感觉很遗憾,来得晚了,想和那天一样随便找个坑把自己栽下,难了。 中心不是还有位置吗?打扫卫生时,那个位置的灵气更觉浓郁,这些弟子为何不去坐呢? 白凰一步迈向七星阵,他准备占据中心位置试试。他的脚步迈入七星阵的同时,右肩上的大扫帚也随即滑落。他准备顺手将其靠到一棵黑松上。他的一只脚还没有落地,两条胳膊就被人架住,随后,他的人连同右手的大扫帚一起被送出了七星阵。 “刚刚死过一回,又来恶心我们?”徐观的声音。 看着面前比自己矮半头的两个少年,白凰在心中摇了摇头:什么叫阴魂不散?这对少年就是总围绕在他身边的阴魂,时刻跟随着他。 “许是他又想琴音师姐的那一脚了。”苏奇在月色下展露出了他的白牙。 “也是啊,要不然怎么连死都不怕了。”徐观附和道。这一刻,他非常开心,中午没能与这个呆子缠上,正在寻思是不是直接到小木屋去找他,他自己却赶着凑上来了。今晚不修炼也要缠住他,一定得闹点动静,不然出力了人家还不知情。 “你们俩是怎么个意思?”白凰蹙起了眉头。他今夜不能退却,他来是有大事要做的。 “我们正在坐修,老远就看到你像个大黑熊似的要来闯阵。”徐观道。“这个地方你不能来了,你不知道吗?” “我为何不能来?” “你是病凰,你是白丁。这里是正经弟子修炼的地方,不是你这个呆子来送死恶心人的地方。”徐观边说边推着白凰的左胸,“滚回你的狗窝,要不然就滚出西山堡。” “我也是西山堡的弟子。”白凰边退边低声反驳,他怕扰到阵内坐修的弟子们。 “你是个屁。”黑猴子的一只手也推向了白凰。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俩过分了。”白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同时膀子左右一晃,摆脱了两人放在他胸前的两只手。 “呀,还想动武?”徐观瞪起了不是很大的圆蛋眼,苏奇鼓动起了体内那不多的念气,有了要大打的阵势。 说起来,这两人的修炼天资都不错,从小就捣蛋,能用有限的时间达到木念中境,也算对得起他们的爹妈了。 白凰怎么会想动手呢?他是一个人,对方是两个人;他是白丁,人家是木念境武士。脑袋不混,就不会生出动手的念头。他只是本能地要摆脱两人,所以才有了那一个晃动身体的动作。 “从今天起,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俩离我远点。”白凰很认真地说道。“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与任何人无关。” 苏奇与徐观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冷笑。少年人的冷笑很是瘆人,白凰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七星阵:不要把大家都惊醒,好吧? 白凰向一侧走去,他要越过挡路的俩人,进入七星阵。没有什么比找到他丢失的念根更重要。 徐观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苏奇伸出一只腿,绊住了白凰。白凰转头,有点苍白的脸上是一层冰冷的寒霜:“放手。” 手没有放下,力道更大地将他向后拽去。 白凰动了,空气中划过一道,不,无数道尖锐的鸣叫,每天被他用来扫地的大扫帚在他转身撤步的同时,愤怒地扫向徐观。 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白凰不为所动,手中的大扫帚接着后扫,另一声短促的哀嚎声接着升起。 左扫一下,右扫一下;再次重复,左右,左右,左左左,右右右……当白凰终于停下这个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动作时,他的周围站了一圈的新弟子,都在默默地看着他。身前的地上,大扫帚可控的范围内,一左一右趴着两个青袍少年,双手抱在头上,青袍一绺一绺地在夜风中飘荡。 武士很可怕吗?对于一个白丁来说,答案是肯定的。但木念境的武士就不好说了,这不,在一个白丁大哥的大扫帚下,这两个木念境的少年像死狗一样趴在了地上。 扫院子还是很有用的,身上有力气了,身手也比之前灵活了。白凰抬头看天,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索风、蓟瑜、糜熘三人很快赶了过来。不知哪位弟子一早去报了信。 不问缘由,三个人一起被关进了小黑屋。时长三天,中间只给水。 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被关进了同一间小黑屋内。小黑屋长五步,宽三步,没有窗户,铁门一关,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最开始是静寂,之后是压抑的哼哼声,到后来就是放肆的哀鸣声。徐胖子和苏黑猴满脸满身都是带血的伤痕,没有得到丝毫的医治,直接就被扔到了小黑屋,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感越来越强烈,忍不住嘶喊起来。 白凰坐在他们的对面,虽然看不见,却也很认真地看着他们。痛苦的哀鸣声不好听,尤其在这么压抑的空间内。若在平时,白凰早就双手捂住了耳朵。此时的他却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倾听,仿若听一首十分动听的曲子。 “将他们三个关在一起合适吗?”小黑屋不远处的月色下站着三个人,其中的一位说道。 “是啊,刚刚打过架,再在里面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白凰可是个白丁,还有病,那俩小子吃亏了,这还不趁机报复回来?”另一个人附和道。 “违反了堡规就得惩罚,有什么后果也是他们自己承担。” 先前说话的两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最后回话的年轻人看了一眼小黑屋的方向,也随即消失在夜色中。他的一身大红袍在夜晚里一团漆黑。 小黑屋内的哀鸣声是在第二天的凌晨结束的,偶尔还会在黑暗中听到抽气的斯拉声,大多数时间是寂静统治着小黑屋的氛围。 白凰也是在这时才有了困意,不多时,鼾声充斥了整间小屋。很匀称,听着就让人心生嫉妒。 “他竟然睡得着。”黑暗中,一道压抑的声音响起,带着满满的愤恨。 “也好,正是我们报仇的好时机。”另一道声音附和道。 两个人咬牙切齿,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忍住身上的疼痛,一步一步向黑暗的对面摸去。那里鼾声正浓。 五步的距离很短,他们俩却走了很长的时间。太黑,虽有鼾声标明方向,本能担心脚底下有无障碍,让他们很谨慎。 鼾声就在眼前,俩人手碰手,达成一起扑下去的信号,就在这时,眼前的鼾声突然到了他们的耳边,同时,俩人的肚子上,那个修炼者视为珍宝的中丹田部位传来了“咚”地一声闷响,然后,俩人就带着沉闷的剧痛双双向后倒去。 鼾声再次响起,这次拉得有点悠长,看来是真的走入了梦乡。 昨夜,白凰倾听,或说欣赏了一夜的哀鸣声,当凌晨到来时,浓重的困意袭来,他很想睡过去。可屋内的情形使他不敢安眠,看着对面墙壁下卧着的两条受伤的小狼,他必须时刻防备着被偷袭。 等等,白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对面的两个人。是天亮的原因?白凰转头四顾,依然是紧闭的铁门,那里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那就是眼睛经过一夜的黑暗适应,有了在黑暗中视物的功能? 先不去管为何能看清屋内的一切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浓重的困意,这个太难受,尤其是在不能动,只能静静呆着的小黑屋内,这就是件头等大事。余下还有三天两夜的时间,没有吃喝,只能用睡觉来挺过。 这样空等,最终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对方是两个人,且是木念境的武士,在没有大扫帚的情况下,自己一个白丁身体定然是被对方随意蹂躏的猎物。 必须待他们恢复过来之前,主动出击。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对面的两条小狼就听到了优美而又令人讨厌的鼾声。 待俩人悄然向前摸来时,白凰不再为自己的冒险计划而担心,他们的形态告诉他,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他在暗中攥紧两拳,把身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准备孤注一掷。 他不是武士,但对身体结构的了解胜过大多数武士。因身体的特殊状况,他自幼就关心身体的每一处构造。祖父留下的书籍包罗万象,他不仅是一个制丹大师,还是一位痴迷修炼的武士。关于人体结构和功用的挂图,解注等等不计其数。 白凰不是武士,现在能做的就是突然的一击,而最直接最致命的一击,显然就是他们俩的中丹田,这个位置也方便他下手。 在俩人来到他身前的那一刻,白凰起身迎了上去,双拳向着俩人的中丹田同时击出了他最大力量的一拳。 然后,看着向后倒去的两条小狼,他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第10章 你的要求太过分 沉重的铁门开启,一身破烂白袍的白凰首先走了出来。清晨的阳光尽管不强烈,也令他抬手挡在了眼前。 索风的大红袍格外耀眼,他惨白的脸色阴郁的要下雨,锐利的眼神如刀般从白凰身上刮过,落在了黑洞洞的屋内。那里没有人再走出来。 白凰不看索风,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身后,几名堡内弟子走进小黑屋内,从里面拖出了苏奇和徐观。 “还有呼吸,没死。”一个弟子惊喜地向索风报告。 “抬回宿舍,找点伤药给他们抹上。”索风阴冷的声音吩咐道。他眯起眼睛,看向根基不稳,随时都能摔倒的那个背影,心道:躺下的竟然不是你。 白凰直接走向了食堂,这是他第一次不顾时辰,只想尽快填饱肚子的一次。这个时辰正是堡内弟子早餐的时间,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一身破败衣袍,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人。 白凰谁也不看,直接扑向柜台。师傅看了他一眼,沉默地为他打了饭菜,十分罕见地叮嘱了一句:慢点喝,粥太热。 白凰很有教养地回了一句:“谢谢。”然后就把师傅的关心直接抛弃,没等坐下,稀饭进口的呼啦声就响了起来。事实上,他现在找不到适合他坐下的位子,人多还在其次,每个人都在厌恶地看着他。 “那个呆子关禁闭出来了。”食堂的一角,颜容对琴音说道。 “没想到他还会动手打人。”琴音的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微笑。 “那两个混子太没用。木念境的武士竟然打不过一个白丁。”颜容愤恨道。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心里很不舒服。 “看来还是得我们自己出手了。”琴音看着远处正站着喝稀粥的狼狈形象,厌恶地蹙起眉头,“就这几天,我们自己动手,将这个呆子尽快赶出西山堡。” 颜容诧异地看着她的师姐,道:“你讨厌他,不看他就是了,何必为这个呆子伤脑筋。” “你不懂!”琴音起身向外走去。心意相连!心意相连!怎会与这个呆子有心灵感应。琴音逃也似地离开了食堂。 走了吗?走了好。白凰端着饭碗走向琴音刚刚坐过的位子。她能时刻感应到他,在一定的距离内,他也能适当地感觉一下她的存在。真特么地怪事,是因为她容貌出众,脸若桃花吗?我白凰真是个穷酸臭美的花花书呆子。 回到小木屋,白凰在光板床上躺下休息。既然索风没有给他分派杂活,那就休息。至于院子,休息够了再打扫也不迟,反正永远也没有打扫完的那一天。 吃饱了休息与饿着肚子休息是两个感念。在小黑屋的三天,他开始是真睡眠,第二天开始就是昏睡了。饥饿带来的昏沉感始终伴随着他后两天的时间,能在铁门开启的第一时间站着走出去,得感谢丢失念根这一十六年来给他内心带来的坚强,一种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坚强。死去的滋味已经饱尝了三次,饥饿带来的昏沉与其相比,那是小巫与大巫的区别。 肚子里有食,睡得实在踏实。一觉睡到太阳偏西,白凰这才悠悠醒转,拖着大扫帚走向他的工作场。他很自觉,既然索风给了他一天的休息时间,他得懂得感恩,把这几天没完成的任务都补回来。 与新弟子打架,他赢了,索风没有单独惩罚他,而是将他们三人一起送到了小黑屋。今天早晨到现在,他没有找他的麻烦,而是给了他充分的休息时间。如此看来,这个人并不是单纯地对自己刻薄,他天生就是个刻薄的人,对谁都一样。 想到这些,白凰的心情舒畅了一些。院子扫得很仔细,也很快。在太阳要落山的时刻,他站到了前院桃花碧的前方。 一个身着大红袍的身影此时正站在一栋小楼的顶层,透过树梢之间的缝隙,很准确地锁定了白凰的身影。他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好戏上演。 今晨,当苏奇与徐观在几位弟子“蹂躏”的手中醒来时,索风冷酷无情地审问了他们,他要知道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苏奇与徐观在这位脸色惨白的大师兄面前,心里完全崩溃,争着将事实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件事情竟然还与琴音有关,那是不是有戏看了?索风一脸微笑。对于他,这是难得一见的神情。 琴音虽是刚入堡的弟子,但她在堡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长老。对此索风十分清楚。既然她讨厌白家的那个白丁,自己是不是可以在暗中看几天光景,静待事情的进展? 桃花碧旁,随着太阳落山,女弟子们纷纷起身,走向宿舍或食堂,岸边渐渐走向清净。但白凰站在远处依然没有动,有两道他最不想见到的身影还没有离去。 久久不肯离去,像似在与白凰比耐心。首先败下阵来的是白凰。他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想尽快打扫完这里。 拖着大扫帚,白凰就进入了桃花碧。不看那两道虎视眈眈的身影,白凰轮动了大扫帚,沙沙地清扫起来。 “要怎样你才能离开西山堡?”两道身影移动到了他的身前,其中一位的一只秀气的,被他曾经在噩梦中抓住的脚踩向了大扫帚。 白凰抬头,眼里有火星泛起。为何这些人都要赶他走?他现在低调的只是个扫院子的杂役,又碍着他们什么了?苏奇与徐观做出什么他都不感奇怪,因为那两个少年生来就是一对恶作剧的小狼,是天性很恶。可面前的这两位,容颜似桃花般美丽,为何也这般可恶!欺负可以欺负的老实人是一种乐趣? “我为什么要离开西山堡?”白凰第一次挺直了胸膛。 “因为我想你离开。”琴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平静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你的要求过分了,西山堡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你得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我非常讨厌你。这个理由够吗?”琴音咬紧了贝牙。这个呆子在她面前越来越放肆,胆子也越来越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理由只有傻子才能接受,显然我不是那个傻子。”白凰猛然一个拖拽,琴音不备,身体被大扫帚带动,向后仰去。 “你大胆!”颜容怒喝。 “去死!”被拖了一个趔趄,琴音一脸通红地向白凰踹出一脚,就像那天清晨一样。只是由平踢改成了高踹。白凰的身后就是深潭,她恼怒的意识里就是要把他踹下去,看看一身落汤鸡的呆子还敢与她硬碰硬不? 劲风扑面,白凰下意识地后退,却一脚踩空,当身体向后落下去的一瞬间,白凰松掉扫帚的双手,紧紧地,快速地合拢,抓住了那只秀足。 “噗通!”双双落水了。颜容呆立当场。 潭水冰冷,快速地淹没了俩人。落水者的本能让俩人急速地纠缠在一起,都把对方当成了可以延缓下落的垫板。 怪事也就在此刻的潭水里发生了。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突然连接,就如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二人捆绑,暖流涌动,疾速在体内流动,不分你我。 对于白凰而然,对方就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他体内隐藏着的一道洪流,洪流激荡,在他的经脉中滚滚流淌,摧毁一切胆敢拦路的障碍。 某一个停顿的瞬间,白凰感觉神庭识海中遭到洪流的强烈轰击,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接着就是一声裂天碎地的爆响……他的意识完全走向了空白。 这一刻有多长他不知道,只知道再次清明的眼前,自己紧紧抱着一具胴体。俩人的脚已经触到了潭底,有鱼儿划过身体。 呼吸到了衰竭的极限,白凰本能地选择了上升,虽然他希望这样的场景能够持续到地老天荒。 双脚用力,他抱着不知是否还清醒却丝毫没有动作的琴音,疾速向上升起。他并不善水,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蹬之力让俩人从两丈多深的潭底一跃飞升,哗啦啦,冲出了水面。 正在不知所措,站在潭边欲哭无泪的颜容,惊喜地扑倒在潭边,向他们伸出了手。 “把扫帚放下来。”她的手臂太短,白凰急忙喊道。 就在再次要沉落的霎那,白凰抓住了颜容递下来的扫帚。一手扶住潭边石壁的缝隙,一手借住颜容通过扫帚传递过来的拉力,白凰带着琴音靠到了潭水的石壁上。琴音现在的状态他很满意,牢牢地拘在他的身上,就算他不用手扶她,她也掉脱不了。 喘了一口气,白凰让颜容伸手下来拉住琴音的肩膀,他从下面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身体,一起往上用力。在脱开她的纠缠时很费了些力气,她缠绕他缠得太紧,看得颜容都直皱眉头。 终于把琴音托拉上岸,白凰抓着石缝一点一点地挪了上去。颜容此刻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全部心思都用到似昏迷状态的琴音身上。 第11章 有历史 白长盛来了,来送灵药。 索风过来通知白凰卸货时,一反常态地在惨白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在白凰看来很奸,奸得人心发慌。 白凰并不知道是白长盛来了,沉默地向堡内的仓库走去。 看着白凰的背影,索风收敛笑容,一脸阴郁。昨天他没有看清桃花碧那里发生了什么,紫山桃的花枝太过紧密,挡住了他的视线。但看白凰今天无恙地按时出现在西山堡的院子里,说明琴音并没有难为住他。 对于白凰,索风的内心异常复杂,既想借他人之手将其赶跑,又想他继续留在堡内,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难为他,或折磨他,总能让自己得到一丝满足和快感。 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折磨着他,让他对白凰不知该做何种安排。若是一心赶走白凰,以他索风如今在堡内的地位,他相信,那就是挥挥手的事情。 我总是要让白家多付出点代价吧,且容你在堡内再玩几天吧,白家的病凰! 索风追着白凰的背影向前走去。 远远地,白凰看到了一个熟悉亲切的身影。心里一热,向前跑去。 近三个月了,白凰真的有点想家了。 脚步声惊醒了正在与范总管聊天的白长盛,他转头,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 他看到了一副落魄到极点的形象,白凰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袍子现在已经破洞连连,颜色也变成了灰白,上面还斑斑点点地挂着一些不清不楚的污秽;之前白净细腻的脸膛现在黑红粗糙。 白长盛的眼角快速抽搐了几下,颤声问道:“你过来作甚?” “来卸货啊。”白凰依然一脸傻笑。 “卸货?”白长盛转脸看向范长吾忠。 范长吾忠干咳了两声,眼角一扫,正巧看到索风一脸悠然地走了过来,忙道:“这些都是索风安排的,百里公子不是分到他手下了嘛,堡内有事都是找他要人手。” “怎么?一个人不够?”索风走到了近前,边问边瞥了一眼白长盛身后的货车,目光里闪过一道讥讽的笑意。 顺着索风的目光,白凰这才看向自己家的货车,拉车的也是一匹高大健壮的龙马兽,车夫也有一枚,可那货车上只有可怜的十几袋,仅仅铺平了车厢板。 饶是白凰再不关心家里的生意,看到这一幕,也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向白长盛。 白长盛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定格为一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是索风大师兄啊。”白长盛谦卑地以堡内的称呼与索风打招呼,并不提卸货的事,“这两个月白凰给你添乱了,还请多担待。” “哪里话,百里公子是来玩的,我没有让他玩好,还请百里大掌柜见谅。” 来玩的?白长盛看着白凰那一身破烂的白袍,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然后又转头看向范长吾忠,范长吾忠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他看白凰是想确认这孽子真的是在此玩了三个月吗?看范长吾忠是问他何以索风会如此说。 白凰此刻正处在人生认知的一个转折点上,那是白家的货车给他带来的震动。他出生在经营灵药的世家,自小生活得无忧无虑,从来没有为吃穿住行上过心,一心都在自己的念根上,这十六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同时他也知道,西山堡内外所有需要灵药的地方,都有他们白家的影子,在这一行,白家几乎处于垄断地位。这在他的心里已经形成了习惯,习惯将灵药与白家等同为一体。 前两次他给堡内的仓库卸货时,计较的是累与苦,根本没往根上想,而今突然见到白家的货车近三个月才来一次堡内,带来的竟然只是可怜的十几袋,再看索风那张奸笑连连的脸,以及父亲那苦涩难言的面容。他的心中轰地一声升起了一道复杂的滋味,一种从没有过的沉重感压上了他的心头。白长盛看向他时,他正一脸沉思地望着白家的货车,以至于白长盛竟然一下子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到想要的答案。 范长吾忠摇头是告诉白长盛,他对此一无所知。当初知道白凰是来玩的只有西门大阳和范长吾忠两人,现在范长吾忠很痛快地否认了,那只有西门大阳向索风透露了这句实在是无奈的笑话。 其实大家误会了此刻白长盛的意思,也误会了西门大阳。西门大阳并没有告诉索风,白凰是到堡内玩的。当时白长盛带着灵药来找西门大阳时曾无奈地说道:“就让这孽子在堡内玩几个月吧。玩够了我就接他回家。” 而索风在第一天接收白凰为西山堡的弟子时就告诉白凰:你是来玩的。他为何这么说,原因很简单,你一个白丁,带着个病体入堡,不是来玩的,还能做什么?所以,他以布道的口气,宣判了白凰作为堡内弟子的定位。然后,再以繁杂的劳动请白凰清醒地认识到,这就是好好玩的定义。他喜欢有起伏的设定,尤其他是设定者。 “范大总管,我们卸货吧,完事我与白凰聊聊。”白长盛没有再理睬索风,转头对范长吾忠说道。 范长吾忠看白长盛脸色不佳,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百里公子,还不快去卸货。”索风见白凰还站在原地,很及时地跟了一句。 “不用了,这点货车夫一个人就成。”白长盛断言拒绝,他从看到白凰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孽子在此受了多少苦,虽说他内心里也希望白凰多吃点苦,但吃苦与吃苦不一样,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变相地成为别人施虐的对象。尤其是他看到索风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丝讥讽与嘲笑。 “那怎么可以,我是代表堡内给你派出的帮工,这样做会坏了堡内的规矩。”索风竟然不依不饶。 “堡内的规矩我白长盛不想破坏,但这是白家的货,白家的货从来不许白家的公子碰,我也不想坏了我们白家上千年的家规。”白长盛心内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刻不再与索风客气,刚才客气是因为儿子在堡内跟着他。 “是吗?白家的货也像白家的公子,越玩越抽抽了啊,呵呵,范总管,帮工我已经给你送到,用不用我就不操心了,坏了规矩可是与我无关。” 索风眼风阴冷地扫了一眼白家的货车,转身而去。 白凰此刻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里带着一丝从来没有的,凝重的怒火看向索风的背影。 范长吾忠适时地走进了仓库,在这种氛围下,他实在不愿与白长盛有过多的交流,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即使是解释,那也不是他的事情,他当不了西山堡的家。 “我们到那边去。”白长盛指着一颗芙蓉树对白凰说道。 “我先帮忠叔卸完车。”白凰道。 白长盛看了一眼白凰,没有反对。 既然白凰要卸车,白长盛干脆来到仓库中,直接找范长吾忠签了字,俩人简单客气几句,就此告辞。 一共十几袋药材,俩人一起搬运,转眼就告罄。白凰看到白长盛已经站到了芙蓉树下,就用白袍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向父亲走去。 “衣服破成这样还穿,不是给你带了两身吗?”白凰刚走到近前,白长盛就蹙着眉头发问,并把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他。 “都成这样了。”白凰傻笑着回道,随手接过了包裹。 “堡内不是发衣服吗?” “你儿子是白丁,堡内没有白丁穿的衣服。” 白长盛不吭声了,脸色很难看。 沉默了一会儿,爷俩几乎同时要开口,白长盛手一挥,道:“你先说。” 白凰却半天没有出声,像似是在斟酌该怎样开口。 “有话直接说吧,你入堡有用的没有学会,却把那痛快的性情磨没了,唉!”白长盛叹了一口粗气。 “家里的生意还好吗?”白凰小心翼翼地,看着白长盛的脸色问道。 白长盛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凰,道:“还有什么疑问,你都说出来吧。” 白凰点点头,“这三个月我在堡内帮工卸了三次货,送来的都是灵药,几车货装得都很满,我粗略地数了一下,每车上百袋。这些灵药不是我们白家的,是谁家的?我记得堡内一直用的都是我们白家加工的灵药;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个索风,他之前认识我?给我的感觉里我们两家应该有历史。” 白长盛半天没有说话,用审视的眼神盯着白凰,久久才道:“你真的在此玩了三个月?” “您说正事。”白凰不想与白长盛谈论他在堡内的生活。 “索风之前不认识你,你入堡之时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他就认识你了。” “真有历史?” 白长盛点头,“索风的父亲叫索乾坤,现在西山城开了一家灵药铺子,他的祖父索仇曾与我们白家有段历史。” 第12章 心神觉醒 白长盛一个人离开了西山堡,他没能说服白凰随他一起回家。 虽然“来玩的”这句话不中听,可白长盛多么希望这是事实啊。只要白凰在此玩得高兴,玩得舒心,不再苦恼自己没有念根,自我折磨。哪怕他在此玩一辈子,他白长盛都愿意。可现实是,白凰显然成了西山堡的免费杂役,苦力。 带不走白凰,白长盛很恼怒,质问道:“你在此受苦,到底图的是什么?” 白凰沉定道:“将来我要参加帝国的紫山军,做一个有用的人。” “可你没有念根,一切都是妄念,何苦在此自我折磨,也让家人担惊受辱?” “你们暂时把我忘记吧,那样就不必担心了。受辱的是我自己,只要我不觉得难受,你们全当看不到。事实上你们也看不到。” 白长盛无言以对,只有摇头再摇头。最后拿出了撒手锏:“你知道了那段历史,你在这里不单要受罪,还有危险。索风不会放过你的。” 白凰淡然道:“我已经死过好几回了,有什么危险比死更可怕?” 白长盛只得带着满腔的郁闷和担心独自离开了西山堡。他告诉白凰,过些日子他还会再来,如果白凰的处境还是如之前一样糟糕,他拼了老命也要带走他。 是夜,白凰躺在光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长盛这次来给他带来了许多震撼心灵的消息。白家与索家的恩怨其实很简单,索风的祖父索仇曾经是白家的一个帮工,因偷盗灵药和窃取制丹秘方而被白凰的祖父赶出了家门,索仇因此怀恨在心。 索风五岁就进了西山堡,直接师承于西门大阳,至于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无人知晓。 索风的父亲索乾坤于前年在西山城开了一家灵药铺子,生意异常红火,大有压倒白家的趋势。究其原因,是因为索风在西山堡的崛起。西山堡每年要消耗大量的灵药,现在这些生日基本上都归了索乾坤。而堡内的举动是西山城百姓的风向标,白家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 这些是不好的消息。而有一个消息则让白凰在震撼中看到了一丝欣喜的希望。他的祖父百里纵横在年轻时就是一位银念境武士。这有多强?白凰想到祖父,心潮澎湃,真想立刻见到他。可惜,他还没有出生,他的祖父就离开了家,开始飘荡江湖,谁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知道了索家与白家的那段历史,白凰对索风的所作所为不再纠结,原是冤有头啊。他现在纠结的是父亲和自己。从他出生就没有见到过祖父,家人也很少提起他。 在白凰的意识里,以为白长盛就是白家的天,他一身铁念境上境就代表了白家修为的最高境界。而自己是一个从出生就被注定了不能修炼的废人,眼看着白家是越走越抽抽,看不到一丝的希望了。哪知道,他还有一个飘荡江湖的,修为现在不可预测的,一个可能的超级存在的祖父。怎能不让他热血沸腾!那是白家的旗帜,是他的希望,是他奋斗的目标。 白凰走下床,拉开了屋内那道破旧的木门,看向苍茫的夜色。 夜风似流水,带着一丝凉气侵入屋内,紫山上松涛阵阵,山涧的叮咚由远及近,溪流淙淙,落潭清脆。 白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那种只有夜晚才能孕育出的平静中的躁动。 渐渐地,他的整个心神都融入其中,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似跃上了紫山,溶入了溪流,在碧水中畅游。 一站就是数个时辰,这种感觉如痴如醉,让他不愿醒来,直到天色朦胧,门前树上的鸟儿啾啾鸣唱之时,他才顺上木门,重新躺倒在光板床上。 浓厚的睡意袭来,他闭上了眼睛。头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极困,然后就十分投入地实践了什么叫酣睡。 当几缕阳光从西面破碎的窗户里射进来,渐渐勾连到白凰睡的光板木床时,“砰”地一声巨响在小屋内荡起。 白凰从惊醒中睁开双眼,欠着身子向屋门看去。 一脸怒容的索风站在门边,可怜的木门已经飞落在他的脚前。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知道吗?”索风阴沉沉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地狱。 白凰没有回答。 “白长盛来了你就可以睡懒觉了?” 白凰抬起头,眼里冒出了一丝怒火。 “白丁,居然会发怒了,看来还是个孝子。”索风一脸的讥笑。 白凰翻身下床,站到了索风的面前。 索风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不是因为怕白凰,而是因为白凰比他高出半个头,站在一起他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白凰的脸,这是他不喜欢的场景。 “索风,铜念境就是你的绝地了,你永远走不出这个绝地。因为你心胸狭隘,心地阴暗。我是个白丁不假,但我能感觉到,神级之上的高台,若是没有大胸怀,大境界,那是永远跃不上的。”白凰突然口出惊人之语,脸上竟然一扫之前的萎靡,眼神明亮而又坚定。 索风被白凰突然的变化惊着了,这个呆子白丁何以在一夜之间转换了心境?竟然高谈阔论起了修炼,还……索风这才来得及回味白凰送给他的咒语,脸色由惊异转换成恼怒。白凰的咒语比骂他十八辈还恶毒万分,一个修炼者,被人诅咒不能再有晋级的可能,比瞬间挨了十八掌的暴抽还难受,心赌啊! “混蛋!”索风一步冲上前,猛然抓住了白凰的衣领。 白凰的双脚瞬间离地,尽管他个子比索风高,但一个白丁和一个高级武士的实力相差太过遥远,索风轻而易举地将他举了起来。 白凰没有试图挣扎和反抗,他知道那是无为和徒劳的。不挣扎反而是对自己的保护,他一个高级武士对普通人是不能随便出手的,即便是在愤怒中,他也不敢太过分,传出去他丢不起那人。 见白凰没有丝毫反应,索风反而没有了底气,只得把他向破木板床上一丢,然后一脸讥笑道:“你这白丁嘴比刀狠,手无缚鸡之力,这是标准的呆子做派。你是要气我吗?你差点做到了,可惜啊,白家的白丁,你在我眼里连个鸡都算不上,我碾死你连刀都不用,挥挥手而已。现在去把整个堡内打扫一遍,这是对你睡懒觉的惩罚,明天再睡懒觉,我让你十二个时辰不得闲。” 索风说完,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大红色的袍子由内向外鼓荡,大有冲破束缚,崩裂开来的趋势,他的右手猛然向前击出,一道带有压迫性的,异常锋锐的劲风贴着白凰的身体扫过,他身下的破床咔嚓一声巨响,然后,白凰的身体就与碎床板一起落到了地上。 索风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这就是高级武士的威风? 白凰低头看着身下的碎木板,并顺手拿起了一块,坐在那里端详,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丝毫没有被刚刚的阵势所惊扰,似乎他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愉悦的神采。 他刚才对索风讲的那些话,一半是愤怒的反击,因索风提到了白长盛。讥讽他无所谓,他习以为常,对父亲的蔑视是他不能容忍的,那是他的底线;另一半则是有感而发。 他的灵感就来自于昨天晚上,当他心身都融入到夜的世界后,那种因静而悟,因悟而觉醒的心神,犹如挣脱了束缚的精灵,扑入夜的世界,与万物亲近,融合,感受,既是它们中的一员,又能随时站在高点,俯视它们的轨迹。 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让他心身愉悦,心神以前所未有的亢奋舒展,开放,生长。 当貌似平静,其实充满了躁动的夜晚被清晨第一缕阳光打破时,白凰自然外放的心神被迫收回,站了一夜的身体走到了疲乏的极限,他走向了床。 他从清晨一直睡到傍晚。 这一夜,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启了心神,迷糊了一十六年的心智也随即打开,他眼里的世界在索风破门的一脚轰响中彻底改变。 白凰抛掉手中的碎木板,没有理会满地的狼藉,拿着大扫把出了门。 他按照索风的吩咐,从后院开始,准备将堡内的土地从头到尾用手中的扫把过一遍。 暮色中,白凰孤独的身影一点一点在堡内的空地上移动着,陪伴他的只有扫把掠过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仔细看,他脸上的神情不再萎靡,淡然而宁静,这个表情若换到一名青袍弟子的脸上,那就是坚定了。 夜色降临,白凰打扫到了前院,前院的面积要比后院大出一倍。他的身影渐渐被夜色笼罩,只在黑暗中传来均匀的沙沙声。 沙沙声在接近午夜之时停下了,那些在夜色下修炼的弟子们丝毫不觉得奇怪,这个白丁也该歇歇了,他今天哪里来的劲头,一干就是三四个时辰。 第13章 蓓蕾绽放 白凰停下的地方有一株千年古松,古松前有一个石台,石台的材质取自紫山,有些年头了。 白凰把扫把放到一边,顺势坐到了石台上。他真的有点累了,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响,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葫芦,白凰酣畅淋漓地把葫芦里的水一口气喝干。这个紫葫芦是他在睡觉的小屋内发现的,看着很喜欢,就用清水清洗后,放在了身上,他平时打扫院子时随时都能喝几口,很方便。 一葫芦水下肚,肠胃被润滑了,饥饿感就更浓了。但这个时辰到哪去找吃的? 为了减轻饥饿的痛苦,白凰双手在身上,肚子上来回揉搓,手指无意中碰到了两件硬物。白凰一愣,接着就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这是阚长老送他的两瓶培气丹。昨晚上在收拾白长盛送他的包裹时,顺手将它们放到了怀里。 就吃点它吧,它是草木精华,也能止饿的吧。白凰边想边拔掉一瓶丹药的封口,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药,没有犹豫就放到了嘴里。 丹药下肚,没有感觉,白凰干脆直接把一瓶丹药全部倒进嘴里,咽下。 对于灵药世家走出来的公子,他对丹药没有珍惜的概念,只是用鼻子一闻,就能分辨出质量的优劣。阚长老给他的丹药清香清爽,不但炼制到位,选料也是上乘,刚刚白凰一打开封口就感应到了,他的肚子正饥饿难耐,所以就毫不犹豫,更毫不珍惜地瞬间吃进去一瓶。 少顷,肚子里有了一丝暖意。 “嗯,舒服点了。”白凰点点头,“我把另一瓶也吃了吧,放在身上还碍事。” 白凰没有犹豫,直接把另一瓶的封口去掉,脖子一仰,溜滑的一瓶丹药就全部落进了他的嘴里。 阚长老说这是培气丹,那就是对修炼有帮助了,我的修炼也就从今夜从此刻开始吧。 没有什么铺垫,白凰双腿一收,盘膝坐在了石台上。 他是要开始修炼!而不是继续寻找丢失的念根。这个念头始于今天傍晚。确切说,是在索风一脚破门之后。 昨夜,他的心神可以外放了。这昭示着什么?念力起,念根接,自然而然连通了。不然,哪里来的心神外放? 他昨夜只是心血来潮地走到门边去感受紫山的夜晚,一切随心而为,并没有刻意之,而后就是在极度的困倦中走向酣睡。再度清醒是被索风破门的一脚惊醒的。 随着走出小屋的脚步,随着扫帚在地面上带出的沙沙声,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昨晚上他的心神竟然外放了。 抑制住狂跳的心,他认真地打扫着院子,这是一种消化惊喜和沉静心境的过程,所以,他一直干到了午夜才停歇。 丢失的念根找到了吗?怎么会如此简单?在不知不觉中就找到了折磨他一十六年的念根?是祖父高大的形象突然闪现,令我心潮激荡,一举摧毁了识海中的接天绝壁? 那么,让我来看看吧。 念力起,意念走进了识海中,走平原,趟河流,翻越山脊,来到谷底……一片碧绿的大草原直达天边,草原的中心,一枚紫色的花蕾静静地矗立在碧翠的毡毯之上,晶莹,玲珑,含苞欲放。 绝壁不见了,我的念根找到了。 狂喜只是一瞬,念力增持,意念向紫色的花蕾发出了呼唤……他急切地要走入修炼的意境,憋了一十六年,而今终于找回丢失的念根,那种急迫的心情,就连狂喜都被硬硬地压制住了。 下一刻,白凰从强迫的入定中睁开了眼睛,竟然连昨晚上的感觉都找不到了,他无法与念根交流。 我太刻意之,太急迫,心情过于激荡了。 白凰深呼吸,平复了心境。同时,准入入定冥想门槛的一些必须达到的状态出现在脑海中:非想定是基础,进入落空境。再进一步的理想状态是非非想,完全的落空境,连非想这个状态也消失。 白凰在心中摇摇头,不要奢望一步达到非非想,能进入到非想定状态,就可进入冥想,如此就能开启我的修炼生涯。 白凰再次闭上了眼睛。 夜无风,微凉。 非想,落空。 身体融于夜色中,消失,只余一丝念力,走向识海中的那片碧绿的大草原。 念力如丝,缓缓连上了那枚紫色的花蕾。 花蕾感触着一丝念力的加身,渐渐地改变着色泽和状态。 在某一个瞬间,花蕾紫色的晶体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彩,叮地一声脆鸣,一朵紫色的小花绽放在碧翠的大草原上,光芒四射。 下一刻,身体中的经脉在紫色花朵的光芒引导下,开始运转,并连通了中丹田。一个叫心神的小精灵同时飞升,跑出了体外。 半个时辰后,黑夜里,堡内前院的千年古松下突然间雾气蒸腾,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波动,似有千万条空气的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蒸腾的雾团,扑向雾团后的那个身影。 “尼玛啊!”白凰哀鸣了一声。这个呆子第一次开口吐脏。在一个寂静的午夜里。 界有万物,万物皆有灵气。 精灵与万物交***灵带着万物的灵气飞舞,精灵是万物的神祗。 精灵一头牵着万物,一头连着他的主人。 主人要恪守收敛心神的铁律,调皮的精灵只得兼顾内与外,它短暂的回归,却带来了万物的灵气,而此时,先前被白凰当饭吃下去的丹药开始化解。 丹药也有灵性,对于一个白丁来讲,丹药就是精细的食物,热量大点,在胃里烧灼感强点。它给胆敢一次吃下去如此众多丹药者的回报,还是客气地保持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可是,下一刻,具有灵性的丹药却发现它客气错了对象,偷吃者竟然是个修炼者,他正在孜孜不倦地引导着天地间万物的灵气进入体内,那还需客气吗? 一时间,丹药所具有的威力以爆炸性的形式在白凰的身体内铺展开,怒火熊熊,横冲直撞,而心神这个精灵带回来的万物灵气也突然间找到了狂欢的聚集地,呐喊一声,蜂拥而入。犹如火上浇油一般,丹药的怒火借助万物灵气的助燃,更加凶猛的烈火在白凰的身体内,以中丹田为炉膛,熊熊燃烧。 昨天之前还在为寻找念根而苦苦求索的白家病凰,此刻犹如万箭穿心,全身的每一处都被烈火炙烤得发出尖锐的疼痛,脸上的五官在剧烈地扭曲,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颤动,心神恍惚,很快就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了完全脱缰的精灵,颤颤悠悠地飞走了。他只来得及问候一句指向不明的“尼玛!”,然后就被浓密的雾气彻底吞噬。 清晨,第一缕阳光跳过紫山的峰峦,落进紫山帝国西山堡的院内,这个季节不该有的轻雾却丝丝缕缕地徘徊在古松下,迟迟不肯离去。 几名夜修的青袍弟子在回宿舍的途中,发现了歪倒在石台上的白凰。 “这个白丁怎么在这里睡了一夜?” “他被大师兄罚了,因他睡懒觉。” “有点不对,你看他躺的姿势,怕是出了意外。” “嘻嘻,死了嘛?” “离他远点,别沾染了晦气,走吧。” “还是看看吧,真死了要告诉堡主,别臭在了这里。” 一名胆子大点的弟子向斜身倒在石台上的白凰伸出了手,他的手还没有伸到白凰的鼻子前,白凰的眼睛却突然间睁开了。 伸手的弟子吓得连忙退后一步,立刻羞恼地斥责道:“你没死在这装什么死?” 这话说得很不通,也很不讲道理,以至于刚刚睁开眼,还分不清东西南北中的白凰都被气到了,他慢悠悠地直立起身子,一双血红,但分外锐利的眼睛始终锁定着面前的青袍弟子。 “你躺在床以外的地方睡觉就是死了吗?”白凰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这位青袍弟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同时发现,这个在昨日之前,脸上始终带着病态的白袍公子突然间转换了神情,看着他的眼睛,会有一种压迫感,这只有在面对强者时才应有的感觉,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白丁身上? “走吧走吧,与这个白丁有什么道理好讲,我就说别管他嘛,他死不死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另一位青袍弟子边说边拉着受了委屈的师弟向后走去。 其余几位一起送给白凰一堆白眼,然后结伴而去。 见他们走远了,白凰呲牙咧嘴地又躺下了,他的身体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寸筋骨还都处在酸麻之中。 修炼不该是这样的吧?像似全身被火烤,而且是从里向外烤。若修炼一次就死一次,这世上还有几个活着的武士? 白凰边琢磨着滋味边放平了自己的身体,这样能舒服一些。还好,这个石台面积够大。 昨晚,白凰被体内的高热烧昏了,直到凌晨,随着身体温度的降低,他才慢慢苏醒。他不知道的是,他那种一次海量服食高品质丹药的方式,无异于自杀。他没死却不是意外,因他的体质极为特殊。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他是白家的公子,从小就生活在灵药的世界里,精纯的丹药自小就是他的零食,他的身体对于丹药的吸收和抵抗力都远远高于常人。 第14章 谁是傻子 白凰躺在石台上又睡着了,这一觉很短,只有一个时辰。但这一个时辰他睡得却是酣畅淋漓。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的血红基本消退,眼神明亮,清澈,还带着一丝丝的锋锐。身上的酸麻感也基本消除,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澎湃劲力正从丹田内向全身发散,以至于他的身体有一跃而起的冲动。 且慢,让我来感受一下。 白凰小心翼翼地收起双腿,盘膝而坐,收敛心神,念力下沉。 “轰!”他的心神刚一勾动中丹田,一道汹涌的劲力就爆炸开来,循着他的七经八脉快速地游走,仿佛要把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塞上力量的种子,生根发芽成长。 白凰收回了心神,坐在石台上呆呆地发愣。 成了吗?这么容易就成了吗?只是一夜啊,熊熊大火没有烧死我,却在我的丹田内炙炼出了一枚种子,一枚象征着步入武士行列的念丹。 微风吹过,撩动起了白凰眼前的一缕乱发,使他从呆愣中惊醒。他从石台上一跃而下,拿起了大扫帚,扫帚底下有一些他清扫过来的枯枝和落叶,而在它们之间滚落着两个瓷瓶。 他昨天晚上吃了丹药后,顺手将瓷瓶扔进了扫帚底下,这与他的“职业习惯”有关系。 “还好,没有被那些傻子看到,不然会起无为的风波。”白凰在心里嘟囔了一句,顺手拾起了瓷瓶。 所有的人都看他似傻子,他现在却称这些人为傻子。 扫帚的沙沙声又在空旷的大院里响起,白凰继续昨天没有做完的任务。 太阳的白亮彻底步入西山堡的大院,新弟子们在长老们的带领下走进了他们的修炼场地。白凰也完成了他的任务,拖着大扫帚走入食堂。 头一次,白凰觉得堡内的饭菜是那么香,那么地可口,尽管是剩饭。 吃完饭,白凰回到他的那个没有了房门的小屋,拿起那件比身上这件还破,但已经清洗过的袍子,又拿起白长盛送过来的包裹,出门向后山走去。他要赶在索风来找他之前,先去清洗一下身体,身上已经粘腻难耐了。 要到后山的山涧,必须经过后院女弟子们的修炼场地。这里平时是不允许男弟子们过来的,不但是男女有别的忌讳,玉仕候选人也在这里,玉仕候选人在堡内的地位很是超然。 白凰的地位比玉仕候选人更超然,超然到所有的人都无视他的存在。 白凰几乎天天来此打扫场地,大家对他已经熟视无睹。当然,此刻白凰手中依然拖着那把大扫帚,那是他的道具。 后院的桃花碧周围坐满了入堡一年以上的女弟子,此刻正在做上午的修炼课。正像她们无视白凰的来到一样,白凰也无视她们的存在,他顺着桃花碧向上走去。 上面还有一个较小的水潭,周遭也坐着几位女弟子,看他们清一色的粉色袍子,应该就是堡内选出来的准玉仕了。 白凰绕过她们,继续向上。 山涧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响,白凰扔掉手中的扫把,加快了步伐。 一处两丈多高的崖壁挡住了去路,崖壁上有几缕溪流冲下,下面有一泓不算深的清水。 白凰没有犹豫,放下手中的包裹,穿着袍子就跳入水中,他现在周身都异常渴望山水的洗涤。 山水很凉,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但同时,他的身体瞬间就接受了这种凉爽,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坦将他的身体包裹住了。白凰顺从了这种舒适,放松身体,放松心神,四肢尽展地躺倒在溪水中。 万物皆有灵气,水无疑是其中之首。这里的水来自紫山,紫山是紫玉的故乡,紫玉不但是异常宝贵的玉石,同时也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高等级灵石。紫山还是各种灵药的出产地,灵药的范围很广,既有花花草草,也有灌木根茎,甚至还包含一些非常稀少的树木、矿石。 紫山的水灵气格外浓郁。泡在溪水里的白凰似乎睡着了,放松后的心神又如精灵一般,神游体外。不过,这次它没有跑远,不只是因为白昼的缘故,身边的溪水对他的吸引力格外强烈。 精灵与水中的灵气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水面上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渐渐向水中的白凰身边集中,缓缓将其包裹。 薄雾极淡,白昼里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到。 一个时辰后,白凰起身,将袍子褪去,撩起溪水,擦洗身体,身边的溪水立刻改变了颜色,变得一片混黄。他几乎搓掉了一层皮。 “师姐师妹们,对不住了,白凰并不想恶心你们。”白凰看着身前的溪水,一边搓洗着身子,一边在心中祷告。下游就是女弟子们的修炼场地。 又用半个时辰,白凰终于清洗完了身体,打开白长盛带给他的包裹,拿出里面的新内衣,新袍子,仔细地穿上身,将长发在脑后束起。这才伸展双臂,做舒适惬意状。 好轻松啊,感觉身体不单重量减轻了,筋骨皮肉也仿佛紧缩了一圈,整个身体浑然一体,敏捷,且充满了澎湃的力量。 白凰忍不住向前一跃,身体腾空而起,落地时竟然悄无声息。 哈哈哈,白凰在心里满足地大笑了几声。 接下来,他蹲在溪水边,清洗换下来的衣服。洗着洗着,比之前敏感了几倍的心神突然跳动了一下,白凰立刻警觉地向着心神感应到的方位看去。 崖壁顶端,山涧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们的眼神相对,彼此都没有发出敌意。 白凰笑了,向着崖壁上方招招手。那是一只紫山野山猫,毛色黄白相间,圆鼓鼓的脑袋正中有一金色的王字,很醒目。紫山野山猫行动非常敏捷,性情孤傲乖僻,且异常凶猛。平时人们很难见到它们的身影。这种猫基本不能驯养,机敏,性疑,孤傲。除了他们自己,不会信任任何自身以外的生物。 白凰觉得有点奇怪,以他对野山猫的认知,它不该主动出现在人的面前,即使是偶尔出现,也是一闪而逝。可这只大猫不单不躲不跑,还趴在那里,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他。 “你是不是与堡内那些傻弟子们一样,以为我窝囊的无害?”白凰向野山猫问道。 野山猫不动不回答,就是那么好奇地看他。 “好吧,你赢了,我对你确实是无害。”白凰耗不过它,低头继续清洗衣服。 衣服洗完,白凰拧干水,顺手放进包裹里,准备带回去晾晒。这种包裹其实就是一种布口袋,讲究的在里面再缝上几个暗兜,用以装一些小东西。白凰向里塞湿衣服时,感觉暗袋内还有东西,他伸手进去掏摸,两个与阚长老送他的,几乎同样的丹药瓶出现在手中。 “白长盛,明知道我不修练,是到堡内来玩的,还送来丹药,用心何其苦,送来了也不说一声。”白凰看着手中的两瓶丹药,脸上泛起一片幸福的灿烂笑容,不过却没忘记在心里挖苦一番他老子。 要下山了,白凰的脚步却停下了,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崭新的白袍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了下来,换上了那套清洗过的旧袍子。心道:还是保持原貌的好。 再回头,那只野山猫还趴在崖壁上。白凰向它挥挥手,在它的目送下下山。 索风背着双手,站在白凰的小屋前,双眼微眯地看着白凰。 他在此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 “去哪了?”白凰走到他近前时,他问道。 “你很关心我啊!”白凰讥讽道。 “别人我可以不关心,但白家的大公子我不能不关心。” “我在堡内各处转了一圈,哪里有脏东西,我顺便就打扫了。”白凰岔开了话题。尽管俩人之间已经撕去了那层伪装,白凰此时还不想与他针锋相对。 索风看了一眼他肩上的包裹,道:“你很勤奋嘛,可惜用错了地方。”白凰的躲闪让索风内心有了一丝骄傲,明知道白凰是在撒谎却没有点破,说话的声调也高了几分,“给炼丹房送二十袋灵药,完后把各宿舍的垃圾清理干净,包括女弟子的宿舍。”白凰让他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他必须找回来。尽管这个等待不是白凰强加给他的。 白凰的脸色由淡然转向愤怒,但随即就恢复到了正常。 索风轻轻地蹙起了眉头,他突然有一种感觉,面前的白丁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竟然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让索风心里很不舒服,他要的结果是白丁公子愤怒地反抗,最终又象斗败的公鸡一样,带着满身的伤痕,老老实实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白凰的沉默和淡然让索风很无趣,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白凰将身上的包裹放进小屋内,出门向库房走去。 第15章 天机泄 还没走到库房,白凰就看到苗童肩上扛一袋,右臂夹一袋,步伐轻松地走来,与他的身材表现得很不协调。 看到白凰,他略微不满地打招呼道:“白公子,你再不来我自己就搬完了,还剩下几袋,你来吧。” 白凰很惊讶,忙道:“好的,苗师兄辛苦了。” 苗童没再说什么,快步向后院走去。 白凰只用了两趟,剩下的六袋灵药就全部搬进了炼丹房,他现在身上时刻充满了力量,再搬运这几十斤一袋的灵药感觉很轻松;再者,他不想再一袋一袋地磨蹭,弄不好阚长老又把苗童打发出来帮忙,那就太对不起这矮小的师兄了。上一次苗童跑出来帮忙,白凰就猜到是阚长老指使的,以苗童刚见到自己时的态度,是绝不可能主动跑过来帮忙的。至于阚长老为何会帮自己,白凰不知道,他只知道这老头是堡内唯一看他顺眼,甚至还有点友好的人。 搬完灵药,白凰再次谢过苗童的帮忙,又向阚长老告辞。阚长老一脸笑咪咪地看着白凰,道:“试试七星聚灵阵吧,那里对你更有好处。” 白凰一愣,接着鞠躬道:“谢长老提醒。” 阚犁的右手一动,一个与上次一样的瓷瓶就出现在他的手掌上:“这种丹药在你们白家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我这里却不多,这次只能送你一瓶了。” “不,”白凰看到旁边苗童眼里的嫉妒与渴望,连忙拒绝,“我知道它们异常珍贵,还是留给苗师兄吧。” 阚犁哈哈笑了几声:“果然心地醇厚,我没有看错。你拿去吧,日后还我就是了,小童在我身边,不会缺了他的。”他右手一抖,瓷瓶就飞到了白凰面前。 白凰伸手接住了,却上前一步,双手捧着瓷瓶递到阚犁面前,道:“谢长老的厚爱,实不相瞒,前天家父来过了,他给我带了两瓶丹药。这种丹药选料讲究,炼制不易,我不能多贪多占。” “哦?能让我见识一下吗?”阚犁眼神一亮,充满了渴望。 “当然。”白凰没有犹豫,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阚犁。 “不是老夫多事,我在这一行浸淫多年,一直渴望突破,白家是炼丹世家,又是送给自家公子服用的丹药,我想一定是精品中的精品,所以想一睹为快啊。”阚犁说着,手上稍微用力就拔掉了瓶塞,顺手就倒出了一颗圆润溜滑的褐色珠子。 一股奇香瞬间弥漫在洞府内,阚犁贪婪地盯着眼前的丹药,久久没有吭声。 “唉,有些东西不是一句不服气就能解决的,白家的千年传承货真价实。”发呆了半天后,阚犁才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留下一颗吗?” 阚犁盯着手心里的那枚丹药问道。 “阚长老,这一瓶您都留下吧,我还有一瓶。”白凰没有犹豫。 阚犁摇头,“我没有夺人所爱的嗜好,它们现在对你很有用,我只留下一颗,看能否从中学到点皮毛。” “阚长老……” 阚犁摇摇手,打断了白凰的坚持,“回去吧,不急不骄不躁,一切顺其自然。” 白凰见阚犁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做作,只得将两瓶丹药都装起来,向他施礼告辞。 看着白凰的身影在洞府内消失,阚犁再次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凝重,看得旁边的苗童十分纳闷,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长老,你咋每次见到这个白丁公子情绪都这么波动啊?” “他现在已经不是白丁了。” “啊?这才几天不见,他就结丹了?不可能啊。”苗童头摇得象拨浪鼓。 “若我感应到的不错,他应该进入木念中境了。”阚犁语气肯定道。 “什么?”苗童被吓住了。 “外公,难道除我之外,堡内现在还有第二个隐藏了实力的人?”苗童突然醒悟道,“他之前就不是白丁?” 阚犁摇头,“就是一个十六岁的铁念境弟子也没有什么值得隐藏实力的价值,只能说明悟性较好罢了。他是刚刚开始修炼的,第一次来这里时,他确实是白丁。” “可,外公,这无法解释啊,几天就直接进入木念境中境,再是天才吧,这也不可能啊。再说,他不是没有念根吗?”苗童急得脸上都出汗了,他觉得外公这会儿是不是脑袋中风了,边说边仔细地观察阚犁的眼睛。 阚犁点点头:“你说对了,他就是个天才。”他的右手一招,那本厚厚的线装书就到了他的手中。顺手翻开一页,递给苗童道:“你看看吧。” 苗童双手接过,读道:“紫玉体,乃千年一见的神体……” “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处。”阚犁接口道。“小童,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罕见的体质,叫紫玉体,紫玉体天生经脉都是通的,就是说,他们稍加修炼就可直达铁念境,日后的修炼也会比普通武士顺利的多,他们对灵气的感应和吸收超乎常规。还有一种水晶体体质也很宝贵,天生一半的经脉都是通的,不过,这种体质基本上都为女性。要说天才,他们才是上天惠顾的超级天才。” “啊,外公,你是说这个白丁……不,白公子就是紫玉体?” 阚犁再次点头,“记得上次我给他把过脉吗?从那次我就感应到了他身体的特殊,但不敢确定,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体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他的身体是用天材地宝堆积出来的,这可能来自于白家的千年传承。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若用他的身体为材料炼制丹药,那将是世上最精纯的高级丹药。” “外公啊,你不会想把他当炼丹的材料用了吧?”苗童说完,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哈哈哈。”阚犁大笑,“你这孩子,也真敢想。不过……”他的脸色瞬间凝重,“百里公子的事情绝对不能对外讲,他现在刚刚起步,实力弱小,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你刚刚的玩笑恐怕就真的会变成可怕的现实。” 苗童慎重地点头:“外公,我平时寸步不离您的左右,放心吧。不过,您还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先前您说他的念根被一道神秘的力量封印了,那他现在是不是解除了封印?怎样解除的?您不是说很危险吗?” “这个……”阚犁右手在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地点着,“外公还真的回答不上来。我也正在纳闷着,看他的样子一切来得都很轻松,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从炼丹房出来,刚转到前院,白凰的心神就啵地发出了一声轻鸣。他抬头看去,琴音与颜容并肩走来。许是同样感应到了白凰的出现,琴音向前瞥了一眼,立刻向旁边闪去。颜容则向白凰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转身去追琴音。 那次落水事故之后,白凰再没有见到过琴音。琴音似乎在躲着他,而这正中白凰的心意,彼此不再打扰,清净。 那天,白凰上岸后,一身湿淋淋地站在一旁,看着颜容对着地上的琴音施虐,蹂躏。她边在琴音身上胡乱按压,搓揉,边带着哭腔喊道:“师姐,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 在水里走一遭,琴音身上的淡粉色袍子已成半透明,紧紧裹在凸凹有致的身上,黑发缠绕在她白皙的脸上,生动而又楚楚可怜。 白凰不忍目睹,移开了目光。他无法定位此刻的心情,是该愤怒,庆幸,还是担心? 水中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还都是空白,只记得有一道洪流在她缠上自己时,在体内爆发。再就是一个滑腻的身子紧紧贴在身上的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的余韵还在。 她那是求生的本能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儿到了水中却那般野蛮,丝毫也不矜持。 她不会有事吧? 就在白凰转头再次看向她时,琴音犹如尸体显灵一般,直愣愣地坐了起来,不看白凰,不看吓得呆住了的颜容,爬起身,疾速,不,飞速地离去。在白凰眨巴了一下眼睛的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这次有预谋的突发事故,事后双方都没有声张,就这样悄悄滴来,无声无息地去。此事的结果,白凰还是很满意的,琴音不再找他的麻烦,别说再提赶走他的想法,就是连面都不愿意再见。白凰也有意避开了桃花碧,尤其是她在那修炼之时。 “你干嘛要躲着他走?”此刻,在通往宿舍的路上,颜容一脸忿色地埋怨琴音,“应该让那个废物躲着咱走才对。” 琴音沉默不语。她的心境颜容怎会理解?水中的一幕她想起来就脸红耳热。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做出那么大胆,或说放浪的举动。刚开始是本能地要抓住眼前的东西,防止身体下落,而当俩人的身体接触后,她的体内凭空生出了一道充满暖意的洪流,在这道洪流的冲击下,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里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抓住对方,紧紧地抓住面前这具能够给她带来温暖的身体。 这是什么?我是西山堡重点培育的准玉仕苗子,我是琴音,是众弟子崇拜的对象。可我与这个呆子……最重要的是,不是他的强迫,而是我的自觉自愿。我还怎么再见这个呆子,他没有脸,我还要脸呢。 “不愿意躲,你可以撞着他走。他是个白丁,肯定撞不过你。”琴音说完,丢下一脸发懵的颜容,快步进入宿舍。 第16章 败家子 入夜,新弟子们陆陆续续进入七星聚灵阵,开始夜修。堡内分配给他们的宿舍在晚上基本上是无用的,只有通过了堡内年底的测试,他们才能安心在宿舍内睡几晚安稳觉。不然,有被开除的危险。 一身破败白袍的白凰也溜达了过来,即使是没有阚犁的提醒,他也准备进入到七星聚灵阵内试试。之前进来是为了找到丢失的念根,现在入阵是为了修炼,心境大为不同。既然已经走上了修炼之路,哪里有捷径,当然要往哪里走了。虽然只是一夜就甩掉了白丁的事实,可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向着更高层次迈进的心情却异常急迫起来。 白凰把他的道具大扫把靠在阵外的一棵树干上,施施然,脚步轻松地步入了阵内。明天一早,在这些弟子们离去后,他要立刻打扫场地,只是把顺序颠倒了一下,从前院开始到后院结束。 新弟子们都进入了入定状态,白凰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苏奇和徐观还在养伤,没有了这二人,世界清静了许多。 一进入阵内,白凰就感觉到了身体的渴望,每个毛孔都如婴儿的嘴巴一样大开着,努力吸收着浓郁香甜的灵气。心神却在一瞬间调皮地飞向了阵中心,拉扯着白凰的身子向那走去。 这里平时是授课长老们打坐的位置,现在虽是夜晚,没有长老在此,但弟子们习惯性地让出了这个位置,没有一个敢踏越雷池的。 白凰心里没有禁制,随着心神的感应,直接来到阵中心,飘然落身。 汲取昨天的教训,白凰掏出阚长老送他的丹药,只倒出两颗吞下,然后,收敛心神,意念下沉,开始入定。 半个时辰不到,阵内就以白凰所在的中心为点,聚集起了一道雾气,雾气越聚越浓,渐渐将其包裹。 再后来,阵内刮起了无声的灵气风暴,千万道灵气以肉眼可见的洪流向着白凰涌去。 两个时辰后,灵气风暴停歇,阵内中心处响起了细微的鼾声。白凰睡着了。 在这两个时辰内,阵内的弟子们先是感到灵气突然淡薄,呼吸受阻,后来竟然感觉到有轻微的压力袭身而来。还好,这种不适的感觉只有两个时辰,完后一切正常。因他们都处在入定状态,没有人睁开眼睛去看发生了什么,都当做了修炼中偶尔会出现的不适来对待了。 凌晨,当天地间最黑暗的那一刻,白凰从酣睡中醒来,悄然退出聚灵阵,拖着大扫把向后院跑去。 计划不如变化快,白凰的身体现在急迫地渴望进入山涧中与溪水亲近,他只得临时决定,泡完山泉,还像以前一样,从后院开始打扫。 白凰虽然今天来得早了点,但那些女弟子们对他的脚步声十分熟悉,并没有被打扰到。 白凰冲上山坡,直接脱衣服下水。 在山泉里又美美地迷糊了一个时辰,白凰才起身穿衣服,心神一跳,白凰下意识地向山崖上看去。 朦胧的晨曦中,白凰再次看到了那只野山猫,野山猫还像昨天一样,一眨不眨地瞪着它圆溜溜的双眼看着他。 “有点意思。”白凰抬起右手向它挥了挥,“山猫兄,再见。” 下山后,大多数女弟子都离开了桃花碧,只有更靠近山涧崖壁的那个水潭旁还有几道身影。白凰没有打扰他们,直接下到底,从那里开始清扫。天天清扫,地面上基本上没有什么杂物,白凰打扫得速度很快。 打扫完后院的桃花碧和九连锁,白凰来到前院的七星聚灵阵,见阵内还有两名弟子在修炼,他决定在边上等一等,却突然发现这两名弟子是昨天早晨骂他的那群弟子中的两位。 白凰的脸上浮起一抹坏笑,心道:心绪不正之人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再用功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就别耗公子我的时间了。 大扫把猛然一挥,白凰就杀到了阵内。还在装逼的两位突然受到惊扰,慌忙神识归位,从入定状态中醒来。 “你这混账白丁要作死吗?” 看到是白凰正在挥舞大扫把,俩人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 白凰不予理睬,只是舞动大扫把,将周围搅得烟雾腾腾。 俩人受不了这阵势,气急败坏地边骂边撤退了。 白凰心道:我在变坏。 打扫完这里,白凰脚步轻松地向前院的桃花碧走去。 迎面走来了琴音和颜蓉,她们是新进女弟子中最勤奋的两位,总是最早来,最晚离去。 走了个对面,距离又较近,俩人这次都没有刻意去躲避对方。像曾经的往常一样,她们一脸淡然地从他身边走过。白凰也仿若没有看到她们,拖着大扫帚直入桃花碧。 桃花碧那里很快就响起了沙沙声,走过一段路的琴音却忽然回头向他的背影看去。 “师姐,怎么了?”颜容问道。 “你有没有感觉到,他的气质突然间改变了,好奇怪。”琴音寻思着回答道。 颜蓉摇头:“我怎么会去感受他的气质?”说完,她一顿,脸现惊疑地问道,“师姐?你该不会一直都在关心着他吧?不然,你怎么会突然感觉到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改变?” “我……习惯了,我有感应事物的强迫症,只要被我注意到的一草一木,我都会时刻去感应它们的变化。”琴音的脸上一抹红一闪而逝。 “哦,我说嘛,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昨天还躲着他走呢。”颜蓉说完,也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背影,“你这一说,我倒是感觉到了他的一些变化,脸上不再有那种讨厌的呆傻了,看人的眼神也正常了,嗯,好像变得深沉点了。我估计他天天在这里受讥讽,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六岁了,还是一名白丁,内心受打击了。” 琴音轻微摇头,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白凰挥动扫帚的身影,拉着颜蓉沉默离去。 太阳升起,西山堡前院的那棵芙蓉树下,站着一位面貌儒雅的蓝袍武士,不远处的石柱上拴着两匹高大健壮的龙马兽。 上次临走时,白长盛说过,他过几天还会再来。今天他就是来兑现诺言的。 远远地,白凰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白长盛的心咯噔一声响:他崭新的白袍子上身,雪白的牙齿展露在阳光下,整个人容光焕发。这是准备回家了,心情舒畅吧? “爸,带了两匹龙马兽过来,是准备带我回家了吧?”白凰一脸阳光灿烂地与白长盛打招呼。 白长盛喉咙用力咽了一下,点点头:“你准备好了?包裹呢?” 白凰笑而不语。 “要回家也不用乐傻了,我问你话呢?”白长盛哭笑不得,心内既有对恋家儿子的心痛,又有一种心有不甘的撕扯感。他盼着儿子回家,但回家就意味着这孩子永远与修炼告别了。心情异常地矛盾。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也希望他能在堡内突然找到念根,成为一名武士。知道这是妄念,儿子根本就没有念根,可偶尔还是会在心里泛起这种奢望。 白凰摇摇头,“爸,让您失望了,我想几年内我是回不了家了。” “嗯?”白长盛眉头蹙起:堡内得了这么个便宜苦力,不想放他走?岂有此理!不对,这小子咋笑得如此诡秘,如此开心?! 白长盛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一丝顿悟后的狂喜蜂涌上脸:“你是说……你是说……” 白凰挺了挺胸膛,郑重点头。 看到白凰点头,白长盛反而沉默了,半天才道:“不要为了哄我高兴,就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我白长盛虽然修炼路上没有走好,但也是铁念境上境多年的武士,几天前你还是个白丁,现在你就告诉我你成了,你……”白长盛摇摇头,“不要有什么顾忌,告诉我不能回家的真正原因。”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啊?咋是这样的结果? 这次临到白凰郁闷了,本想得到白长盛的几句赞美,结果却是引来了猜疑和愤怒。 “你既然是铁念境上境的武士,比我高了好几个层次,那请你仔细感受一下,看我说得是真是假吧。”白凰说完,向前跨了一步,离白长盛更近了。“不要说您……笨得一点感受也没有啊。”白凰又加了一句,完后呲牙一笑。 “你……”白长盛没有发出火来,他从白凰身体突然释放出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令他心跳加速的讯息。 一把抓住白凰的手腕,白长盛眼角快速地抖动着,少顷,他骇然地睁大了双眼:“什么?直接就到了木念境中境?这这,这不可能啊!” “嘻嘻,白长盛,你得感谢上天,给了你一个天才儿子。”白凰可算是找到可以撒娇,炫耀,贫嘴的机会了。 没有心思品味白凰的贫嘴,白长盛激动得全身颤抖:“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啊,我一下子吃进去两瓶丹药,睡了一夜,醒来就这样了。”白凰风轻云淡地直接略去了那一夜他的死去活来。 “啊?!”白长盛的脸色瞬间煞白,“你竟然一次吃进去两瓶丹药?这还不得死去两个来回啊。你死了吗?” “呃?!”白凰被白长盛这会儿的智商吓住了,“爸,爸,你没事吧,我死了还能站在这里看您发神经吗?” “呼!”白长盛长长地出了一口粗气,“我这是后怕啊,一下子吓晕了,白家是制丹千年的世家,若是白家的公子死于丹药,我死了都不会瞑目啊。” “爸,您是不是心疼啊,我从小您就骂我败家子,我现在一次吃两瓶丹药,您心疼了吧?” “心疼?只要是对你修炼有帮助,你一下子把白家的家底都吃空了,我白长盛都不会心疼一丝丝,我是后怕啊,你以后千万不要这样败家了啊,你这个败家子,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那时骂你败家是因为我不管给你吃了多少高级灵药,你的念根都找不到,是这个意思。” “看看,刚说了不心疼,回头就骂我败家子。”白凰翻白眼。 “你死了不是败家吗?你这个败家子。”白长盛吹胡子瞪眼。 “好了,爸,我不死了,成吗?不死就不败家了。”白凰一脸委屈,“有了点成绩,憋了好几天没人述说,好歹见了您,可以畅快一回了,结果被您臭骂一通。” “呃!”白长盛一愣,立刻满脸惭愧地说道:“其实我是高兴晕了,老子对儿子就是这样,愤怒了是骂,高兴了也是骂,我刚刚是高兴的骂。” 白凰直接无语了。 第17章 鹤欲飞 雀喳喳 白长盛走了,带着满心的欢喜,眼角含着激动的泪花离去的。 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证实,他最终确信了白凰已经是木念境中境的事实。儿子竟能神奇地自己找到了念根,且一夜就跃上木念境中境的台阶,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他本来是要去而复返的,准备立刻回西山城内取来丹药和新袍子给白凰送过来,被白凰否了。白凰让他过些时日再送过来。丹药还有,新袍子是特意穿给他看的,怕他看到儿子的惨象难过,回去后立刻要换下来。白长盛刚开始不明白,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白凰的用意。再次感慨儿子确实是变了,竟然知道隐藏锋芒了。 至于阚犁送丹药一事,白长盛略一思索后告诉白凰,阚犁长老与他祖父有过交往,但隐居多年了,很少与外界接触。修为方面不是很清楚,但与老人家是一辈的人,修为至少在银念境中境,不差于西门大阳。 阚犁长老在西山城还有个弟弟,就是白凰最后就读的那家私塾里的阚麟长老。 “阚犁长老给你丹药你就拿着,我们白家虽不缺丹药,可阚犁长老的心意不能推却,他是你在堡内唯一的依靠。”这是白长盛临走留给白凰的一句叮嘱。 “这是真的吗?一夜就直接进入了木念境中境,这不是做梦吧?我儿子真的是天才?”白长盛骑上一匹龙马兽,牵着一匹龙马兽,嘴里嘟囔着,眼角含泪地离开了西山堡。 白长盛的离去,预示着白凰正式走上了修炼之路。他没有了退路,也不想有退路,修炼之路一旦踏上,就永远没有回头之路。 一个月之后,白凰踏入了木念境上境。 二个月之后,白凰迈进了铁念境的门槛。 三个月之后,白凰升级为铁念境中境。 第五个月,白凰走上了铁念境的最高境,为铁念境上境,与他的老爹白长盛看齐。 也许是为了配合白凰的修炼,这小半年内,索风竟然消失了,通过弟子们无意中的议论,白凰才知道索风是忽然间闭关的,他在某天突然间顿悟,有冲击铜念境中境的强烈愿望,与范长吾忠打过招呼后,就立刻闭关了。 “这还需要闭关吗?”白凰知道真相后在心里嗤之以鼻,但随即他就警告自己:“也许我的境界还不到吧,我现在看似修炼进度突飞猛进,可始终站在低级武士的行列,怕是进入高级武士就没那么简单了吧。” 这只是修炼路上的一闪念,白凰并没有为此多费脑神经,他又投入到了忘掉身外一切人和事的修炼之中。 但白凰顺风顺水修炼的日子还是被人打破了,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冲击到铜念境之际,麻烦接踵而至。 首先发难的是那群与白凰同时进入堡内的新弟子们。在七星聚灵阵内,某个夜晚的修炼之中,一位坐在白凰身后的弟子,在每晚必有的两个时辰内灵气异常匮乏的惯例中,实在是憋得太过难受,强行从入定状态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聚灵阵内的中心位置此刻正被一团浓雾包裹,包裹内隐隐约约像似有一个身影。阵内的灵气此时此刻好像都在往中心位置汇聚,蜂涌。 这位弟子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以为是哪位长老此刻正坐在那里修炼。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终于,两个时辰的固定时间到了,阵内中心位置的那团雾气慢慢消失,一个模糊的身影显露出来。 这位弟子等着长老离去,因为他在清晨时从来没有见到过该长老,他认为该长老每晚修炼完后就会立刻离去。 一道细微的鼾声隐隐从中心位置传来,令这位弟子异常纳闷。修炼中,尤其是夜晚,常常有弟子熬不下去,进入睡眠状态,但长老在此睡觉,这位弟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好奇心已被吊起,这位弟子现在很难再进入修炼状态,他干脆就坐在那里,半睡半醒地盯着中心位置的那道身影,想弄清楚到底是哪位长老晚上还来此修炼,竟然强大到把阵内的灵气都吸引到了他身体的周围。 又过了几个时辰,就在天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细微的鼾声戛然而止,那道身影幽灵一般立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阵外,他在一棵树旁好像随手拿起了一件物品,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他的双臂轻轻一动,竟然有破空的尖啸声隐隐传来。 这位新弟子骇然地睁大了双眼,当这个人从他身旁走过时,他就看出了七八分,因这道身影他太熟悉了,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待到他拿起树旁的东西,随手挥动,发出尖啸声之后,这位弟子已经确定,此人不是白凰这位白丁兄,还能是哪位?他挥动的分明就是大扫把嘛。 怎么会是他?他来此做什么? 骇然,疑问之后,这位弟子突然间愤怒了,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凰是来捣乱的。很明显,这位白丁老兄自己不能修练,看到别人整天修炼,他却要扫院子干杂活,心里失衡,所以才来搞破坏。 他一定是借助一种外物,干扰了阵内灵气的走向;至于在此睡觉嘛,搞这种歪门邪道一定很累人,累了之后就睡觉嘛,他这种人哪里会顾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一个弟子知道了,就代表着所有的新弟子在短短的几天内全部都会知道。 只有白凰不知道。 这天夜里,白凰在午夜时分按时出现在七星聚灵阵内的中心位置上。他刚刚坐定,心神就突突地狂跳起来,这种猛烈的警示前所未有,白凰心头一震,抬起了头。 坐在他前面的新弟子们现在全部回身看着他,他向左看,左面是一片转向他的脑袋,他向右看,右面也是一片转向他的脑袋,后面就不必看了,心神已经感应到了一片目光的灼热。 看来是被他们发现了。白凰在心内嘀咕了一句。然后,他举起双手向四下里一扫,招呼道:“师兄弟们,大家好,看到大家每夜都在此努力修炼,我白凰心生仰慕,也想来感受一下阵内修炼的气氛。大家都修炼吧,我不会打扰到大家的,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没有回答,阵内的气氛很怪异。 就在白凰要再说几句的时候,突然间,所有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直接将白凰围在了中间。苏奇和徐观却藏在了人群后。小狼也有胆怯的时候,那顿大扫帚给予的皮肉伤害还在其次,受损的丹田两个多月才得到恢复。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败类,交出东西来。”一名弟子开口道。 白凰依然坐在那里,虽然刚被人围住时心内有点紧张,但想到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紧张之情瞬间消失。听到这名弟子的问话,他坦然道:“说清楚,让我交出什么东西?” “搞破坏用的工具。” “搞破坏?”白凰并不知道,自己每次修炼都会把这些新弟子们送到窒息之路上被迫折磨两个时辰。 “不用装了,我们都看到了,观察你好几个晚上了。” “我到底做什么了?我只是在这里坐几个时辰而已。”白凰这会儿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如此齐心质问他。 “你利用工具,以邪恶的手段将阵内的灵气聚集到你自己的身上,使我们在入定中失去灵气的滋养,甚至窒息,无法修炼,这不是搞破坏吗?你雾气缠身,我们全都看到了,你不必狡辩,交出东西,滚出七星阵,不然我们就把你扭送给西门堡主,等着受堡规的处罚吧。”这名弟子的陈述比较全面,他是想把事实都摆清楚,让白凰无法再进行狡辩。 白凰沉默了,他没想到事情是由此而起,自己在修炼中竟然还有异象发生,而且还会妨碍到大家。看来以后是不能随便到这里来修炼了,来也得赶在没人的时候,可这里又有几个时辰没人呢?晚上几乎整夜不断人,就清晨,中午,傍晚这几个时间段有短短的空闲时刻。可这几个时刻都不适合于修炼。 白凰的沉默被大家当作了默认,几十个声音几乎同时喊道:“交出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其实大家没有急着将白凰交给堡内处理是有私心的,既然白凰这个白丁能够将阵内的灵气聚集到他自己身上,那他一定有一件高级法宝,如果得到了此法宝,大家轮流使用,在突破壁障,冲击晋级的门槛时用到它,一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白凰缓缓地站了起来,道:“对无意中给大家带来的麻烦,我深表歉意。我就此离开,以后不会随便打扰大家的修炼了。至于可以做邪恶事情的东西我没用过,自然不会有了,告辞。” “不许走,不交出东西来休走!” 第18章 初试手 白凰的脚步没有踏出去,无人让路。 “我再重申一次,没有可交出来的东西。”白凰的语气低沉了几分。 “撒谎!” “看来得拿出些手段了。” “教训他,他让我们吃了那么长时间的苦头。” “打他!” 群体效应就是那酵母,群情激奋只需一丁点的火星,瞬间就会燃起冲天大火。 面对激愤的,随时都能将自己撕碎的人群,白凰没有选择,只有奋起反击一条路可以走,但这需要实力,他有吗? 夜色中,人群中的白凰突然间改变了气息,破烂的白袍无风自动,一头长发瞬间冲向四方,锐利明亮的眼神似乎能穿透黑夜。 一道磅礴的劲力从他周身发散而出,威势滔滔地迫向周围的人群。 “呃?!” “啊?!” 围在他身边的人瞬间向后退去,这是不由自主地后退,这是铁念境上境对决木念境中境,境界的不同,决定了这场对决的不公,绝对的实力差距,预示着结果的绝对倾向性。 一群人退去,一个孤独的身影缓缓走出了七星聚灵阵。 这就是修炼,孤独并不代表着是弱者。 白凰在伸手抓起大扫把的一瞬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今夜之后,再也没有了清静修炼的好日子。 第二天,先找到白凰的是蓟瑜和糜熘两位长老。他们本来是不屑于与白凰这个白丁对质的,但弟子们众口一词说他有法宝,这才勾起了他们的一丝兴趣。 众弟子在向他们汇报这件事时,犹如商量好了似地,没有一个人提一句,哪怕是怀疑的话——白凰不是白丁,白凰现在的修为已经高过他们好几个层次了。 没有,没有人提白凰是修炼者。白凰那天的表现在他们看来更加证实了一件事情,他身上肯定有一件威力强大的高级法宝,不然一个白丁怎么会突然间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两位长老站在七星阵内,众弟子们站在他们俩的身后。 白凰神情淡然地走到两位长老面前,站定,不卑不亢。要来的迟早会来到,坦然面对吧。 “两位长老有什么吩咐?”他无视了两位长老威严的,自认为压力山大的眼神。 “弟子们反应你用法宝扰乱他们修炼,是真的吗?”糜熘首先开口,他的口气传出的信息是不信。 白凰摇头:“能称为法宝的东西我至今没见过。” “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蓟瑜发问。 “好奇。”白凰淡淡道。 “为什么坐到中间位置?” “那里最空,旁边都有弟子。” “放肆,那里是你能坐的位置吗?七星阵是你能随便踏入的地方吗?”蓟瑜突然暴喝。 白凰眼球向一边翻起,之后转了两圈,这才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七星阵?我也是与他们一起进入堡内的弟子,我们白家也交了入堡费的,据我所知,白家为我交的入堡费在所有弟子中是最高的,他们能呆的地方,我自然也能进来坐坐了。” “你不是来玩的吗?”糜熘眯起了眼睛。 “是啊,我就是到这阵内坐着睡会儿觉的,不可以吗?我天天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坐会儿不过分吧?再说,大师兄把我的床给拆了,我只能找地方睡觉了。” “这里是修炼的地方,不是睡觉的地方,阵内中心是长老们授课的位置,不是你能随便坐的。”蓟瑜见暴喝唬不住白凰,反而激起了这个呆子的情绪,只好忍住火气,连解释带教训地想让双方都能下来台,毕竟后面还站着众多的弟子。 “那好,我以后不来睡觉,只来修炼。中心位置我不去,与师兄弟们在一起。”白凰立刻顺杆子往上爬。 蓟瑜的眉头微蹙:“你没听明白我的话,你来会影响到大家修炼……” “那我修炼的时候,他们就不要过来了,我只修炼两个时辰,你看可以吧?”白凰直接打断了蓟瑜。 “混账小子,我不把你扔出去,你就明白不了,是吧?”糜熘微眯的双眼突然暴睁。 刚说完,他脚下一顿,人就飘到了白凰身前,伸手向白凰的肩头抓去,真的要把白凰扔出去。 他早就受够了,按照他最初的想法直接给白凰一顿大巴掌,然后象扔死狗一样把他抛出去就完事了,看他还敢再进来捣乱。什么法宝,狗屁法宝,一个白丁即使有高级法宝,他能使用吗? 但想到白凰的身份,他压住了那份轻率的火气。一个铜念境中境的长老,出手痛打一个打扫院子的白丁,这不是不好看,是太难堪了。 可这臭小子不单不知进退,还油腔滑调得寸进尺地奚落起长老来了。糜熘强压下去的火气猛然窜了起来,他要让这没吃过亏的白丁,从此见了他就两腿打哆嗦,就像小鬼见阎王。 理想很丰满,现实他奶的特骨感。糜熘竟然一把抓空了。 嗯?这小子还很滑溜! “糜长老这是要对我这个白丁动手吗?”白凰也没想到,糜熘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副萎靡的状态,实际却是个雷暴脾气,说动手就动手。 白凰的提醒似乎起到了作用,糜熘没有再出手,而是用一种毒辣的目光狠狠地审视着白凰。 “你走吧,我们要上课了。”蓟瑜适时地挥手说道。 白凰这次没有再坚持,既然对方选择息事宁人,他还是低调一些好,真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小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的。 白凰转身离去,顺手操起了放在阵外的那把大扫帚。 看着白凰的身影走远,蓟瑜和糜熘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 “有什么发现吗?”蓟瑜问道,因刚刚糜熘与白凰算是过了一招,自己的感应应该没有糜熘来的直接。 “我们似乎都看走眼了。”糜熘回道。 他没有再继续出手教训白凰,并不是因为白凰的那句提醒,而是他感觉有些不对头,一抓不成后,不等他再出手,一道不弱的强大气息突然从对方身上发散而出。 他被惊住了,他面前的人本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丁,却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修为气息,这对他的震撼可想而知。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白家是灵药世家他知道,白长盛的修为在铁念境上境他也知道,白凰被称为病凰他更清楚。 可是,这个呆子入堡之前确是个白丁,还是扮猪吃虎的装逼范?若是个地道的白丁,他入堡后是怎么修炼的?时间太短,别说是几个月,就是几年他能修炼到如此境界也算是奇迹了;他是堡主西门大阳收进来的,他与堡主是什么关系?若他是扮猪吃虎的……这不可能,白家的公子从小是个什么货色,许多人都清楚。可是……糜熘的脑袋里一瞬间涌进来太多的问号,这会儿他有点要被憋疯了的感觉,但这些问号不解决,他还真不敢随便动这小畜生。 俩人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进行交流,不自觉地同时选择了沉默。 人群后,苏奇看向徐观,“你看明白了吗?发生了什么?” 徐观摇头,“不明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疑惑,“我只看见大家没能拦住他,糜熘长老也没能抓住他。” “这个人还是我们认识的病凰吗?”苏奇闭了一下眼睛,“现在的他与之前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人。他现在很可怕,你看刚才那气势。” 徐观脸上的肉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肚子,那里又隐隐地传来了痛楚。 第19章 没资格 白凰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昨天晚上与众弟子们闹过之后,他知道会有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为了不再打扰大家的修炼,他也准备放弃七星阵,另辟修炼场地。可当两位长老以强硬的态度,公开宣布他以后不能再踏入七星阵时,他内心失衡了,从入堡以来所受到的那些不公一起涌上心头,脑袋一热,他就选择了决不屈服地硬碰硬。 与弟子们闹不伤大雅,与长老们剑拔弩张,日后可真没好日子过了。尤其是,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再次显露出修为实力与糜熘抗衡,他已经是武士的事实将在堡内公开,不知道会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后悔只是白凰心中的一闪念。他曾经是西山堡有名的病凰,有过三次死亡的经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哪怕是山崩地裂,关我球事? 白凰又开始了他简单而又忙碌的堡内生活,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快都抛到了脑后。 扫把现在在他手中俨然成了一件可以随心舞动的兵器,他在清扫地面时不再纯粹,经常上下舞动,左右横扫,甚至腾空来几个高难度的动作,一旦发动,如龙飞凤舞,巅峰时,扫把与身体合为一体,只闻尖啸的破空之声,难辨其身影。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预料中的麻烦并没有出现,可白凰却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压力来自于众弟子们看他的眼神,畏惧一点点,其余的全是怨毒,满满的怨毒。偶尔碰到几位长老时,他们无意中看向他的眼神同样是怨毒,甚至比弟子们有过之无不及。 为何会这样? 白凰百思不得其解,之前是小小地闹过一场,可他白凰现在已经不在夜里去打扰他们了,即使是因为这件事,那也只能用愤怒啊,咋变成了怨毒?怨毒是什么?好像与受气的小媳妇能联系到一起。 那啥,这些眼神聚在一起就是一张充满怨气的毒网啊,生活在这样的网内,那叫慢性自杀啊! 还好,白凰心底宽广,难受一阵后就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因此而自杀。 他现在把每天的修炼时间定在了中午和傍晚,这两个时间段七星阵内基本无人修炼。但这样的时间段是不太适合修炼的,尤其是中午,不单人容易犯困,灵气在这一段也是最匮乏的。 为了不讨人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白凰努力适应了这些变化,只是到山涧里泡澡变得不那么有规律了,但每天他必去一次。 白凰的修炼明显不同于别人,大多数人的修炼几乎都是整天整夜地进行,而他每天只需要两个时辰的入定,其余时间内内要修炼就不再入定,只是静下来修心养性,更多的是身体与心神对自然的自然感悟。 没有人来制止他进入七星阵,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似乎与年底的到来有关系,大家都在忙一件事,那就是全身心地迎接年内的测试。 新弟子关乎去留的大事;老弟子关乎荣誉和待遇;最扣人心弦的是女弟子的测试,尤其是今年刚入堡的女弟子,不但有去留的问题,玉仕的候选人也要在此次测试中确定。 一旦被确定了玉仕候选人的身份,在堡内地位随即尊贵,不单个人的待遇提高,准玉仕的家庭也将受益颇多。准玉仕候选人的条件很苛刻,貌若鲜花,修为也须尖中尖。帝国每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各堡派出的准玉仕候选人单独进行比拼,获胜者直接进入帝国的帝宫,担负帝宫的内卫,即负责帝的安全,为帝最贴身的护卫,地位崇高。 现在,西山堡内已有三位玉仕候选人,今年要吸收一至两名。 大家的紧张和忙碌与白凰没有关系,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重复着单调却不觉得枯燥的堡内生活。 这天傍晚,当弟子们都散去后,白凰又走进了七星阵,他选择的入定位置依然是阵内中心,在那里他的感觉最好。 大约半个时辰后,入定中的白凰心神波动,他感觉到一道异常强大的气息在向七星阵靠近。 白凰从入定中醒来,抬头看去。 入堡后就再也没有见到的西门大阳站在几步之外,他在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白凰坐着没有动,若是需要抱怨的话,正主就在面前。他接收他入堡了,却把他丢给索风,任其对自己折磨,不管不问。 “你在做什么?”西门大阳问道。 “修炼。”白凰实话实答。 “哦,进展如何?” “似乎摸到门边了。” “年底测试就要开始了,关乎到新弟子的去留。” “我知道。” “你没有参加测试的资格。”西门大阳眼神闪烁了一下。 白凰没有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西门大阳的语气是肯定式的。 “让你的父亲来一趟。” 西门大阳说完,转身离去。 西门大阳此次过来的目的很单纯,他甚至都没有刻意去感受白凰的修为到底到了哪个层次,他没有兴趣,或说不屑一顾。 他今天刚出关,他闭关很早,比索风要早一个月。他之所以要闭关,与白长盛带来的那些高级灵药直接相关。作为西山堡堡主,普通灵药,或者一些所谓的高级灵药对他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他见过的太多了。但白家是灵药世家,白长盛为了白凰不惜拿出珍藏上百年,可以称为压箱底的宝贝,进贡给了他。 修炼之路一旦踏上,就永远没有回头路。这是用无数人的实践得出来的铁律。尽管他在银念境中境徘徊了多年,任再努力也毫无进展,一度曾灰心丧气,自我安慰,自我满足于现在的成就,甚至是厌烦了修炼。但压在心底的那份要突破的欲望却永远无法根除,条件一旦成熟,爆发起来要比之以前更凶猛。 白长盛给他送来了要爆发的必要条件,这些真正的高级灵药他大多没有见过,用灵木精心打造的木盒一打开,浓郁醇厚的灵气立刻发散到空气中,满室生香,只是用鼻子简单感受一下,就神清气爽,沐浴在其中,身体倍感舒爽。 白长盛送给他的灵药不单精心包装过了,数量也远超范长吾忠,因他是西山堡的堡主。 西门大阳主持完招收新弟子的仪式,把堡内的一些日常事物安排给范长吾忠和索风后,就捧着那些灵药闭关了。 每吸收一株灵药,他都要稳固半个月以上,就这样,当所有的灵药都吸收完后,大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算一下时间,还有半个月就到年底测试了,他决定出关。 这次出关他是那么地恋恋不舍,若不是灵药用完了,他甚至都会放弃,或者推迟年底的测试。他有一种感觉,经过这大半年的闭关修炼,神级武士的高台离他很近很近了,他甚至都隐隐摸到了银念境上境的门槛,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他出关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白凰,临出关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点恨白长盛,为什么不再多给他送些灵药? 第20章 年终测试 西门大阳走后,白凰没有再继续修炼,而是坐在那里出神。 书生走心,其心思更深沉,更缜密。 西门大阳匆匆来匆匆去,话没说几句,但在白凰看来,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我不管你白凰是否已成了武士,若想继续留在堡内,那就请白长盛过来。 让白长盛过来做什么?很简单,他白凰当初以白丁的身份能入堡,是白长盛用家中珍藏多年的高级灵药换来的。这已经得到白长盛的证实。 这些高级灵药对于一个灵药世家是个什么概念呢? 它们是基石,是底蕴,是特色,是家业能否安稳延续下去的保证。 白家的丹药品质精良,除了炼丹手法精纯,这些高级灵药的加入才是特色品质的根本。 一株灵药能制作出多少丹药,白凰不清楚,但白凰知道,再精纯的丹药也是由无数种灵药合成的,一炉丹药的出炉,可能仅仅需要高级灵药的一块茎、一片叶、一朵花、一枚果…… 而白长盛却把整珠整珠的高级灵药都拿来送给西门大阳,为的是什么?就是换来一个他继续呆在堡内的资格,而这资格,他现在本该自己去拿的,并且有十足的把握,轻易拿到手。 现在,西门大阳直接告诉他没有资格参加测试,要想留在堡内,就继续拿灵药来买。买来的资格不是为了修炼,将来搏取一个好前程,而是扫院子,打杂,继续做堡内的免费杂役。 按照白凰原先的设想,堡内今年不会让他测试,却也不会赶他走,那他就继续在此边打杂边修练,毕竟这里有七星阵和九连锁,更重要的是桃花碧上游的山涧水,他的修炼似乎离不开这个山涧了,每天必去泡一下才舒服。他有一个感觉,自己的修为进展如此之快,与泡山涧水有很大的关系。 这些是针对修炼而言的,若是考虑到前程,那就必须留在堡内,将来要得到帝国的认可,正途似乎唯有参加帝国举办的比武大会,优胜者从此可以进入帝国的中枢,虽从底层做起,却有登顶的希望,各大堡主大多都是从此道上走过来的。 然而……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坐在七星阵内的白凰缓缓立起了身,眼里精光闪烁,一丝决然的怒火在内燃烧。 索风出关了,在堡内年终测试的前一天。 就像似约好了一样,索风出关的第一件事也是去找白凰,但却没找到。这次他没有在他的小屋前等待,而是以目空一切的眼神扫了一眼依然没有装上木门的小屋,转身离去,去见西门大阳。 令所有弟子都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的年终测试终于来到了。测试的地点选在前院的开阔地。 除去阚犁长老,堡内所有的人现在都集中到了测试场地,显得堡内的人气陡然旺盛不少。 要测试的弟子们分四块列队,分别是一年以上的老弟子男队;今年刚入堡的新弟子男队;一年以上的老弟子女队;今年刚入堡的新弟子女队。 队列的前方有一个半米高的台子,台子上摆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铜鼓,这是测试弟子们的修为级别用的,最小的对应的是木念境;中等的对应的是铁念境,最大的对应的是铜念境。 只要你上台去能敲响其中的一个铜鼓,就表示你达到了这个境界,至于在这个境界内初中上的判别是由铜鼓发声的强弱来判断的,这件事由几位长老共同裁判。 用这种方式测试出来的修为级别很准确,经过了几百年的延续,还没有人对此提出过质疑,是经过实践反复证明了的。 修为级别测试完了就是对决,对决主要在同级别中进行,这样出来的结果才能让人心服口服;也有越级挑战的,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如果脑袋没有进水,很少有人会主动去找死,级别差异带来的实力差距,不是靠拼命就能随便缩小的,那是天堑,是鸿沟。 队列前方的左右两侧分别放着两张长条案桌,案桌后,一面坐着西门大阳、范长吾忠、索风;另一面坐着蓟瑜、糜熘、褚琴。这样可以兼顾台上和台下。 见一切就绪,西门大阳站起身,大声道:“在测试开始前,我先宣布一件大喜事,你们的大师兄索风经过几个月的闭关,成功晋级至铜念境中境,我现在代表西山堡为他颁发象征身份的暗红袍,大家祝贺。” 在热烈的掌声中,在一片热切眼神的羡慕下,索风一脸春风地接过了西门大阳递给他的暗红色袍子。 即使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索风也没有忘记寻找那位他时刻惦记着的白丁公子。他看到了,白凰就站在七星阵外的一棵树下,双手按在扫帚把端,下巴搁在双手之上,一脸看戏,却觉得戏没味的溴模样,懒洋洋地看着这里。 索风春风荡漾的脸色立刻暗淡了几分,白凰的表现让他觉得没劲,他希望看到一张羡慕嫉妒恨的表情,那样才叫刺激。 “嗯,没有走上修炼之路的白丁,不懂铜念境之后,每迈出一步有多难,我跟这傻子较什么真。”索风自我安慰道。 “白家的傻公子,你知道吗?我得感谢你的那几句诅咒,没有你的诅咒,我不会突破的这么快,嘎嘎嘎。”索风在心底放肆地狂笑起来。 “当啷”,范长吾忠手中的铜锣被敲响,测试正式开始了。 首先上场测试的是新弟子男队,大家选择的都是最小号的铜鼓,一圈测试下来,七名弟子经过大半年的修炼修为达到了木念境上境;十九名为木念境中境的巅峰,有点进步,但不明显;还有四名仍停留在木念境中境,这属于天资问题,直接就被列为了辞退对象。苏奇与徐观不幸属于这个行列。他们俩不是天资问题,而是心思分散的过多,又因意外耽搁了修炼。 老弟子男队大约四十人,全部选择的是中号铜鼓,经过测试,铁念境初境为二十二人,中境为十六人,两人达到了上境。 临到新弟子女队了,第一个上台的就是琴音,他直接走到中号铜鼓前,秀掌毫不迟疑地拍向面前的铜鼓,铜鼓随着掌落发出了一声轻鸣。 听到这声轻鸣,西门大阳的一张大脸立刻灿烂辉煌,不住地点头,直接喊出了:“好!” 琴音为铁念境初境,刚入堡时为木念境上境。 接下来上台测试的是颜蓉,她走到台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小号铜鼓,测试后,她为木念境上境。 看到她的测试结果,西门大阳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余下的八名女弟子全部为木念境中境的巅峰。 老弟子女队共二十人,经测试,木念境上境十人;铁念境初境九人,铁念境中境一人。整体实力不及男队。 修为级别测试完就到了相同级别实际对抗的的环节,新弟子关乎到去留,老弟子要的是排名和待遇,当然,荣誉的争夺是最主要的。 新弟子修为级别低,又是徒手对抗,看点一般,就连站在远处的白凰都还处在那懒洋洋的状态;轮到老弟子时,允许使用兵器,兵器是统一的没有开刃的铁剑。他们现在每天有两个时辰专门修炼剑术。 在紫玉大陆,武士使用的兵器基本上都是剑。在修炼者看来,兵器的选择基本没有意义,修炼者修炼的是内息,最终决定成败的是内而不是外,一剑在手,潇洒自如,可近可远,全凭修为的高低。 除非你有法力强大的高级法宝做武器,不然,拿什么做兵器区别都不大。 尽管没有开刃,但到了铁念境中境以后,武士以自身的念气催动手中的长剑,其锋锐程度比之真刃丝毫不差,杀伤力甚至要超过真刃,因它有一道不易看到的虚芒,那是武士催发的念气在剑刃处形成的,虚芒并不虚,挨之必被伤,虚芒的长短和凝实度与武士自身的修为直接相关。 刚刚还懒洋洋的白凰抬起了头,直起了腰,眼里也有了一丝亮色,台上见血了。 第21章 云端坠落 一个铁念境中境弟子把另一位铁念境中境弟子的肩头用剑芒划出了一道血口子,阳光下,血流喷出的一瞬间十分清晰。 被伤到肩头的弟子并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几个回合后,他找回了一剑,直接刺中对方的右胸,血流再次迸射。 包括西门大阳在内,所有的长老都没有被流血的场面所惊扰,也没有出面制止,依然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们继续争斗。 在这里只是流血,到了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上,死亡是件很平常的事,只要一方不认输,那就继续斗下去,直到一方彻底认输,或被杀死。 在堡内组织的年终测试中,很少出现死亡,毕竟是同门。即便如此,这样的争斗也够残酷,够血腥的。争斗大多在同一级别中进行,平时走在一起的好兄弟,好姐妹,基本上都处在一个水平上,而现在却要相互拼杀,身上流血,心里流泪。可见,修炼路上无仁慈,是踏着别人的血泪,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的。 最后,这两位一起倒在了台上,他们的名次就要靠别人的成绩来决定了。 高潮出现在男队的两名铁念境上境弟子身上,他们上场后,西门大阳和几位长老的神情略微有点紧张,这是代表堡内弟子最高水准的比拼,他们俩同时也是下届帝国比武大会上,西山堡要派出的种子选手,若是在这里拼个两败俱伤,甚至一起玩完,那西山堡就亏大了,虽然西山堡的重点不在男弟子身上,但男弟子的水平太凹,西门大阳的老脸也不好看啊。 西门大阳向对面的几位长老看去,几位长老都明白西门大阳的意思,一起点头。他是让他们在该阻止这场争斗的情况下,及时出手。 三位长老都站了起来。 天下事永远没有绝对。刚刚看着两位铁念境中境弟子斗得两败俱伤时,大家都不闻不问,可这会儿转眼就变了。 范长吾忠手中的铜锣一声鸣响,台上的两位立刻斗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决出的将是西山堡所有弟子中的前一和前二。老大和老二虽然在数字上只差一级,但意义却相差巨大。索风虽然也是弟子,但他早就超脱出了这个范畴,他现在在堡内的地位与长老们等同,甚至更高。 半米高的测试台是用紫山产的青石堆砌铺就的,此时,在两位铁念境上境武士的践踏下,碎石横飞,白雾蒸腾,剑与剑相击没有金属的脆鸣,而是轰然的爆破声,那是念气相撞的结果。 “嗯,有点意思,不知我手中的大扫把与他们一战会是个什么结果?”白凰边看边在心里瞎琢磨。 台上的二位似乎知道他们已经成了今天测试中的焦点,打得够激烈,斗得也凶猛,可却不见杀招,近半个时辰了还依然缠斗在一起。若是台下的观众都是白丁,肯定会认为他们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可台下的几位长老此刻竟然都坐了回去,安心看他们表演。 是的,他们就是在表演,这既是炫耀,同时也是胆怯。 “我去,本公子很想用大扫把把你们都扫下去。不就是铁念境上境的修为吗?都把自己当成了宝贝。”白凰向台上的两位翻起了白眼,同时对继续观看他们的表演失去了兴趣。 白凰拖着他的大扫把转身走了。 他没有走远,而是进入了七星聚灵阵内。这会儿没有人与他争场地,他准备闹中取静,修炼一会儿。 这样的感觉很独特,前方不远处是测试现场,堡内所有的人都在那里,白凰却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独坐,而且入定了。 最早发觉白凰消失的是索风,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始终在牵挂着白凰,这个一再被他鄙视的白丁,现在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左右拉扯着他的心思。 第二个感觉失落的是西门大阳,心里突然产生的失落感让他眉头微蹙地四下里望了一眼,这才恍然,原来是心神一直感应着的那道身影不见了。 小兔崽子,这么热闹的场景你也不感兴趣?看来说自己已经摸到修炼的门边是撒谎了。刚刚摸到门边的白丁会对这样的测试不感兴趣? 西门大阳向远处看去,他现在希望那道身影时刻不离自己的视线,那道身影寄托着他的希望啊。 不知不觉中,西门大阳和索风的视线就碰到了一起。彼此也在瞬间互相明白了他们突然心不在焉的原因。 只是,索风有点不明白,西门大阳何以对白凰突然如此感兴趣了呢? 对于此刻正有人惦记着自己,白凰并不知情。在今天这独特的环境下,他竟然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空明感觉。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众人皆醒我独醉。纷杂的世界离他而去,无尽的灵气蜂涌而来,将他烘托,自视中,他盘膝而坐的身影渐渐升至云端,祥云环绕,空气清新,万千美景在远方若隐若显,心灵一片明净,向着前方缓缓飘去。 就在即将到达美景所在的彼岸之时,一只黑手突然伸出,将他从云端拽落。 气血一阵翻涌,白凰嘴一张,吐出了一口鲜血。 缓慢地张开双眼,他看到西门大阳和索风。他有点恍惚,为了确信眼前的事实,他又闭了一下眼睛。 面前确确实实站着堡内的黑白双煞,他们俩怎么会在此?他刚才入定的太深沉,完全沉浸在那空明美好的世界里,心神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白凰不知道的是,刚刚他的入定竟然让七星阵内,在大白天里雾气蒸腾,灵气的涌动波及到了测试现场,西门大阳和索风不但同时感应到了空气中的波动,而且几乎同时将头转向了这里。 带着惊疑和不安的情绪,两个人同时向这里走来。 他们看到了一幕令人吃惊的景象,七星阵内雾气翻滚,以阵中心为点,可以感应到的万千道灵气蜂涌汇聚,坐在那里的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惊愕!不解!惶恐!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西门大阳迅速做出了决定,他大步向前,立在白凰的身前,调集银念境中境的所有能量,发出了一声巨吼,又名狮子吼,他这是要一举摧毁面前的一切。 似乎是成功了,这小兔崽子吐血了,神情恍惚,不要说再继续修炼,生活能自理就算他命硬。 西门大阳的一声吼,让所有的人都回身向这里看来,几位长老也都走了过来。 “我记得他入堡时是白丁。”西门大阳说道。 所有人都点头。 “白丁能随便进入七星阵吗?” “不能。”索风回答,众人点头。 “嗯,念在他是初犯,这次就不按照堡规处罚他了。若是他再踏入七星阵,按堡规该怎样处罚?” “重杖三十棍,关禁闭两个月。”索风道。 “好,大家监督。现在回去继续年终测试。” 说完,西门大阳不管白凰下一刻是死是活,转身带着众人离去。 白凰活着对西门大阳还有大用,他为何痛下杀手?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若说白凰刚摸到修炼的门边,或已经进门了,他都不会在意,就当作不知道。可刚刚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他是修炼路上的老手,修炼路上的一些特殊状况他没经历过也听说过,他刚才所见到的一幕,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助奇才吗?就是上天主动帮助地上的英才达到他欲实现的目标。 不然怎么解释所发生的景象?别说一个刚刚入门的修炼者做不到,就是他这位在修炼路上跋涉了半辈子的人,也达不到这个境界。这不是醍醐灌顶吗?按照这样的修炼速度,西山堡堡主之位怕是不久就要易主了,这怎么可以?!白家不是索家,索风等同于他的儿子,而白凰是儿子家的世仇,怎能允许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出现一个逆天的存在呢? 而且白凰是以白丁的身份入堡的,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状态下自然走上的修炼之路,这让那些弟子,那些长老,还有他这位堡主情何以堪,还要脸吗?若传出去,西山堡的名声可就在帝国溴大了。 所以,必须要把他扼杀在萌芽状态,绝对不能让他成长起来。所以,西门大阳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且不留痕迹。 在这一点上,索风还显稚嫩,远没有西门大阳老辣狠毒。这不,在吃惊西门大阳出手的迅速之后,他一脸钦佩地看着他的义父,内心里感触颇多。 白凰此刻五内俱焚,神情恍惚,西门大阳的狮子吼重伤了他的心神,体内气血倒转,絮乱狂暴,只有大口大口地吐血,才能缓解体内不断上升的烧灼感。 白凰命在旦夕。 西山堡的年终测试还在继续,担忧白凰安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琴音,西门大阳的那声巨吼,也令她心神一震,当看到长老们都向七星阵走去时,她的心猛然一悸,白凰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她眼前。在今天这个日子里,除了白凰,哪个还会出现在七星阵内? 堡主对他做了什么? 另一个就是躲在木念境队伍最后面看热闹的苗童,苗童的身份也很特殊,身为木念境弟子却不参加测试,西门大阳和所有的长老对他都不闻不问,装作没有看到。 此时,他看到白凰坐在那里摇摇欲坠的身影,浓密的两道黑眉微微蹙起,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向后院跑去。 他把白凰的现状告诉了阚犁。 阚犁立刻道:“快,把他弄到这里来。” 苗童又飞身跑了回来。 别看苗童个子矮小,力气却大的吓人,白凰高大沉重的身子他轻而易举地就背到了身上,一溜小跑,返回到炼丹房所在的洞府。 第22章 阚犁出手 “混账,畜生。” 给白凰把完脉,阚犁气得双眼喷火,胡子乱颤。 “他的心神被伤,拿生血丹和安神丹来给他服下。”顾不得继续发火,阚犁指挥苗童道。 苗童手脚麻利地帮白凰服下这两种丹药,又用毛巾擦去白凰嘴角的污血。白凰现在平躺在平时放置灵药用的案桌上。 “你到洞府门口把着,不要让人打扰我,我给他疏通一下经脉,理顺他体内絮乱的气息。”阚犁对苗童道。 苗童立刻就向外走去,他看出阚犁是真心地焦急。 阚犁摇动木椅,滑到白凰身前,他微闭双目,缓缓伸出右手,用掌心覆盖住白凰头顶的百会穴。 两个时辰后,白凰蜡黄的脸色出现一丝红润,因痛苦而紧缩的五官也慢慢放松,呼吸渐趋均匀,洞府内隐隐响起了细微的鼾声,只有进入香甜睡梦中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阚犁抽回了手,长长出了一口粗气。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摇动轮椅向洞府外滑去。 “外公,您怎么出来了?”正守在洞府门边的苗童吃惊地问道,在他的记忆里,阚犁很少会走到这个位置。 “百里公子睡着了,你在旁边守着,我去去就回。” “是,外公。不用我送您吗?” “不用。” 此刻,经过将近一天的年终测试已经完成,西门大阳当场宣布了测试结果,该留的留,该去的去,奖惩都有规矩可循,倒也不用费心,最为重要的消息是宣布晋升了两名玉仕候选人的名单:琴音和颜蓉,即日起,修炼地点改为后院桃花碧上游的紫氺潭。 强做姿态,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西门大阳,其内心却时刻处在忐忑不安中,这种不安随着他踏入他所住的那处独楼的厅堂时,达到了顶点。 坐在轮椅上的阚犁面向厅门,一脸寒霜地盯视着走进来的西门大阳。 “阚长老,您怎么会在这?”西门大阳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你不知道?”阚犁依然黑着脸。 西门大阳故作讶异状:“阚长老,我刚刚主持完年终弟子测试,有什么事发生吗?何以惊动您老?” 他一见到阚犁就知道这老家伙是为什么而来,当他在测试场上冷静下来时,他的一颗心就开始了不安,他看到了苗童,也看到了苗童将白凰背走。他既喜也忧,喜的是有人来善后,万一白凰就此死在这里,他西门大阳也不会太好过,他虽是堡主,可白家是灵药世家,其影响力也不容小觑,不单日后再难从那里得到一株高级灵药,白家的怒火他也必须承受。最重要的是白凰非正常死亡,他向各方都不好交待,这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他想掩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忧的是,他想不到从来不问世事的阚犁为何会出手帮助白凰,他的参与,让这件事情变得复杂起来。阚犁无疑是西山堡内的基石,他的修为到底几何,西门大阳也不清楚,他从来不按照世俗的穿戴来显示他的修为,但西门大阳很清楚,阚犁的修为一定在他之上,虽然他从来没有感应到。 现在,这老家伙显然是来为白凰出头的。 “知道混账两字怎么写吗?”西门大阳的明知故问彻底激起了阚犁的怒火,“身为堡主,嫉贤妒能,心胸狭隘,竟然如此残忍地去伤害一名弟子,不是畜生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吗?” 西门大阳的脸色瞬间变紫,眼底闪过一道怒火,但他没有敢发作,终于直言道:“阚长老所指是白凰那位白丁吧?” “哼!”阚犁冷哼一声。 “阚长老误会了,今天是堡内对弟子进行年终测试的日子,在测试现场,有人向我反应白凰在七星阵内搞怪,我和几位长老好奇,走过去看个究竟,见他如入魔一般地张牙舞爪,因担心他自己修炼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我就呼唤了他一声,希望把他唤醒。我确实把他唤醒了,见他神智清醒,我就带着长老们离开了,继续主持弟子们的测试。” 西门大阳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道了出来,说到最后,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啥叫事实?人的一张嘴咋说咋是事实。 阚犁脸上的怒容也慢慢平息,像似被西门大阳的话说服了。不过,面容却冷似铁,“西门大阳,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白凰是我的侄孙,我与他的祖父乃莫逆之交。这个孩子以后就跟着我了,我希望他以后在堡内不要再受到任何的不公,更不能被伤害。” 西门大阳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惊愕,“阚长老受累了,白凰跟着您一定会受益匪浅,是他的福气。” “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吧。” 阚犁最后又冷冷地盯视了一眼西门大阳,大手一挥,轮椅自动转向,悠然向厅外滑去。 “老匹夫!”看着阚犁的身影在厅外消失,西门大阳骂了一句。 “哼哼!”阚犁竟然听到了,“骂我一句老匹夫没关系,只要别再去动白家的公子就成。” 洞府内,白凰一睡就是半个月。 阚犁每天都会为他把一次脉,叮嘱苗童按时给他喂食补血丹和疗神丹,只是数量由最开始的每样三粒,减少到一样一粒。 “外公,百里公子是不是已经进入铁念境了?”在一次给白凰喂食完丹药后,苗童忍不住问道。 “嗯,不然也不会遭受毒手,他现在的修为比你略高。”阚犁淡淡道。 “什么?” 不是苗童不相信阚犁的话,是他太过于吃惊了。 “不用吃惊,他现在是铁念境上境,你也是铁念境上境,境界看起来一样,实际上相差很大,你要继续晋级需要多长时间很难估计,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而他却处在晋级的临界点上,通过给他把脉,我推测他当时正处在晋级的关键节点上,所以受到干扰后,被伤害的后果才如此严重。他还是年轻啊,修炼路上一帆风顺,让他失去了自我保护的意识。” 阚犁说完,兀自摇摇头,“天才成长的路上风险更高,更需要保护啊。” “外公,您是说,若没有这次意外,百里公子现在已进入铜念境,成为高级武士了?”苗童小心翼翼地问道。 阚犁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但这次对他的心神伤害较大,铜念境离他只会远,而不是近了。” 苗童沉默了,看向白凰的目光却由最初的鄙夷,变成了崇拜,还有一点点担心。 白凰醒了,醒得既自然又突然。 这天上午,躺在案桌上半个多月的白凰就那么自然而突然地睁开了眼睛,鼻腔里浓郁的药香让他很快就定位了身在何处。 有了身在何处的定位,他的意识恢复的很快,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都在他的眼前清晰起来。 轮椅的滑动声打断了白凰的静思,他缓缓坐起身,双手一蹭案桌,身子一百八十度转向,阚犁那张胡须满布的脸就到了他的面前。 阚犁微笑不语,他从白凰那张沉静的脸上看到了成熟,坚定,不同于之前的陌生。 白凰下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阚犁没有动,坦然承受了白凰的拜谢。 “白凰以前虽然被人称为呆子,但大恩不言谢这句话的含义还是懂得的。”直起腰后,白凰郑重道。 “从你的神态来看,身体应该无恙了,只是受损的心神却需要较长时间的恢复。”阚犁并没有接白凰的话说下去。 “嗯,我现在就坐下来自行恢复。”白凰道。 阚犁点点头,“你是在入定的时候,心神受损的,心里必定有阴影,这可能会使你在以后的修炼中很难入定,不过,这里是你心神可以放心地完全放开的地方,不要有顾虑,尽情释放你的心神,这对你快速恢复心神大有好处。” “是,我尽量放松。” 白凰说完就直接上了案桌,以修炼姿态坐了下来。 阚犁的轮椅向后飘去。 第23章 白凰的报复 白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进入入定状态。耳鸣,心悸这些以前不曾出现过的症状全都找来了,以至于他的双眼要强行开启,它们只有在光明下才能安心。 强迫对强行,白凰受损的心神对双眼发出了强迫的命令,这不是个好办法,但白凰现在不求入定,只是要锻炼心神的控制力。 在知道主体并不是要进入入定状态后,心神的抵抗力渐渐减弱,白凰微闭的双眼不再剧烈地跳动,平静自然了些。 无法入定,思维却很活跃,从入堡的那天开始,白凰一幕一幕地在心里过着过往。此过程中,他努力保持心情平静,只是把经历走一遍。心神受损是巨大的损失,却又是对心神,乃至性情的锤炼,他竟然达到了喜怒不攻心的境界。 不知不觉中一天的时光就过去了,洞府内光线暗沉,一天之中的傍晚时分来到了。 白凰睁开眼,向正在忙碌的阚犁和苗童走去。 “阚长老,我想出去走一走。”白凰恭敬地向阚犁说道。 阚犁将手中的几株灵药放下,转头道:“去吧,洞府内空气虽然是流通的,但一个在外面生活惯了的人,很难一下子适应这里面的环境,在堡内你自由选择生活的地方,这里你可以随时过来。” “谢谢阚长老。”白凰鞠了一躬。 “苗师兄,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短剑吗?”白凰突然向苗童问道。 苗童一愣,下意识地向着洞府内的一面洞壁看去,那里挂着一柄短剑,长度只有普通长剑的三分之一。 “这个……”苗童看向阚犁。 “百里公子身体没有康复,肯定不会去冒险的。”阚犁一语双关地回道。 “是的,苗师兄,我要在土里取一样东西,需要一个较锋利的工具。”白凰明白阚犁的意思。 “那……你拿去吧,只是要爱惜,这是外公传给我的。”苗童说着又看了一眼阚犁。 “我会的,谢苗师兄。” 看着白凰怀揣短剑离去后,苗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外公,百里公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神情坚定,心思深沉,怕是要做一件以前想过,但不能去做的事情。具体要做什么我一下子猜不到,不过,自今以后,西山堡内不会安静了,你以后经常出去看着点,以防万一。” “是,外公。” 傍晚时分是七星阵内最安静的一段时间,弟子们都去吃晚饭了,夜晚的修炼还要等待一个多时辰。 白凰出了洞府,顺着山涧淌下的溪流从后院来到前院的桃花碧,这个路线一般不会碰到人。 在桃花碧的紫山桃树下,白凰向七星阵的方向看去,朦胧的光线下,那里一片安静。 白凰闪身走出桃花碧,身影几个闪跃就进入了七星阵内。他直接来到阵中心,从怀中掏出短剑,拔出锋锐的剑身,直刺而下。 白凰要做什么? 他很早以前就有一个疑问,这阵中心为何对自己的身体如此有吸引力?坐在这里修炼为何灵气格外浓郁? 很显然,这里就是七星阵的阵眼,阵眼所用的东西一般都是高级灵石。 “若是我直接把阵眼内的灵石取出来为我所用,那修炼效果是不是翻倍地快?”这是白凰曾经有过的一个荒唐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这种事情只有想想而已,万不能当真的。 可是,这个看似荒唐的念头现在却被白凰付诸实际了,当他坐在洞府内心里过着入堡后的一切过往时,这个念头就悄然而来,并且迅速坚定。 “白家为我这个白丁交纳了巨额入堡费,而我在堡内却被所有的人歧视,我无权修炼,只有扫院子,干杂话的权利;服装没有我的,丹药没有我的,若这一切都归结于我是一名白丁,那我认了,事实上我也确实是认了。可是当他们明明知道我白凰已经走上了修炼之路,不单不为我正名,还集体选择无视,竟然公开宣布我以后不能踏入七星阵。更狠毒的是,西门大阳以堡主的身份,竟对我这个弟子下毒手,若不是阚犁出手相救,我白凰即使不死,此生也将成为废人。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白凰不义了;既然你们要将我的命和修炼之路一起断绝,那我白凰就先给你们断几口气吧,这里不让我来,我以后就不来了,呵呵。” 这就是白凰今日来此的目的。 阵内的地面是用青石板铺就的,白凰手中的短剑直接插于覆盖住阵中心位置的一块青石板的边沿处,他运力于右手,短剑深入地下两寸许,然后围着青石板划了一圈。 握着短剑轻轻发力,青石板有了一丝松动,为了保护短剑不被折断,白凰引念气灌注到剑身上,然后再慢慢发力。 青石板终于翘起一个边角,白凰伸手扣住这个边角,略微一发力,这块体积庞大的青石板就被迫离开了它亲近的泥土,被白凰抛到了一边。 白凰没有丝毫的停顿,挥动短剑,快速地松土。 不到一刻钟,白凰手中的短剑就深入到地下一丈多深,当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灵气扑身时,抛下短剑,伸手入土,掏摸了一会儿,一块并不规则的石头就被他抓了上来。 白凰身体的感应告诉他,就是它,没错。然后他将挖出来的土重新推入坑内,用脚踩实,又把青石板放上,用提前备好的一截树枝清扫了现场,怀揣灵石,顺原路返回到后院,直接来到了山涧的水潭旁。 天色已暗,周围的景色都隐进了朦胧的夜色中,唯有山涧的落水声清晰可闻。 有半个多月没有到这里来了,白凰的身体听到水流声发出了急迫入水的冲动。 白凰顺从了身体的冲动,没有停顿,脱去袍子,拿着灵石步入水中。 水清凉,白凰打了个冷颤。这里的气温四季变化不大,最低温度在四季里温差不会超过十度,但毕竟是年末了,水温还是让半个多月未进水的白凰感到了一丝寒气。 身体适应了一会后,寒意消失,白凰的目光落向被他带入水中的那块灵石上。 经溪水涤荡,灵石上的污泥落尽,夜色中,隐隐有一道波光在水中闪耀,具体的颜色和质地却无法分辨。 它被白凰捧在手里,一种温润舒适,甚至还有一丝亲切的感觉,通过白凰的双手,与他的心灵相接。 我们很熟悉吗? 白凰微闭双眼,试着要用心神去感应它。 心神由最初的拒绝,到沉默,最终慢慢接受了这种试探。在此过程中,白凰心中反复默念:今夜无事,翻天也是在明天,让我们快乐地复仇吧。 也许这种自我安慰渐渐起到了麻醉的效果,心神慢慢放下了戒备,消失了半个多月的精灵终于羞羞答答地冒出了头,试探着走向灵石,走向山涧。 半个多时辰后,整个溪水潭都被浓重的雾气笼罩,远处看向这里,一切都消失不见,连高高的崖壁也隐去了身影,唯有山涧的落水声还是那般清脆悦耳。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当天际露出第一丝曙光时,溪水潭上空掠过一道山风,雾气消散,一切又都清晰起来。 白凰在水中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双手上移,将手中的灵石托到了水面。 咦?!这是什么? 他手中的灵石竟然变成了一块灰褐色的丑石,心神感应下竟然找不到一丝灵气。 原本就这样,还是被我吸收了灵气后变成这样的? 白凰下意识挪出一只手,抓起了自己的后脑袋。难道我真的能吸收灵石中的灵气,就像武士直接吸收灵药一样? 没有人告诉白凰原因和内情,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直接将此刻毫无灵气的丑石抛在了溪水里。这块灵石对自己有无用处先不说,最起码他是报仇了,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受损的心神似乎也得到了安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入定,且不是两个时辰,而是整整一夜。 从水中站起,往岸上一个跳跃,白凰的心顿时随着身体的悬空而狂跳起来,身子是那么轻,澎湃的劲力自丹田处狂涌而出,以至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接飞上了崖壁。 崖壁上一道身影被惊起,忽地一下爆闪至三丈开外。 刚刚落地的白凰也被惊了一下,定睛细看,原来是那只野山猫被他突然而至的举动吓着了,它在这里陪了白凰一夜,可万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不打招呼的惊扰。 白凰向它微笑,“你好,山猫老兄,打扰你了。” 野山猫没有跑,也没有再退,只是好奇地看着只穿一件内裤的白凰,眼里没有戒备的凶光,只有类似思索的那种柔和的光芒。 看一眼天色,白凰不敢耽误时间,这个时辰,桃花碧周围没有人,他要趁此机会赶紧下山。 “再见,山猫兄。” 白凰向野山猫摆摆手,飘然掠下了崖壁。 第24章 混合草 几位长老先后来到七星阵查看,索风也来了。查看的结果是七星阵再无聚灵作用,阵内和阵外几乎没有区别。 今天一早,所有昨夜在七星阵内修炼的弟子集体反应七星阵失灵了。 几位长老围着七星阵内外查看了几圈,没有发现明显的被人动过的痕迹,只是对阵中心的青石板有所怀疑,它四周勾缝的泥土有点松动。 只是怀疑,却不敢断定。最后一致决定交由堡主来处理。 西门大阳阴着一张脸,七星阵内外转了几圈,最后驻足在阵中心位置。 这个七星阵和后院的九连锁阵在堡内已经存在了至少上百年,西门大阳这些现任的西山堡当家人只知道此阵是由堡内的先辈们,即当年的几位长老合力打造的,具体的结构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随着时间的延续,阵法秘术在紫玉大陆不是发展了,而是退步了,所有的武士只求自身的修炼一山更比一山高,对自身修炼除外的秘术都当作旁门左道,不予关心和理会。 西门大阳和几位长老对阵法也多少有些了解,可七星阵存在已经上百年,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在它身上多加关注,年代久远的传承,也没有资料作参考,他们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里应该是阵眼吧。”西门大阳用脚踏着阵中心的位置道。 几位长老都似是而非地点头。 “阵眼一般所用的都是高等级灵石,有没有一种可能,因年代久远,灵石的灵气消耗殆尽呢?”西门大阳寻思着问道。 众人略一思考,齐刷刷地点头:这种可能确实存在。 “嗯,糜熘长老怀疑这里被人动过,青石板周围的泥土有点松动,我看也是有点松动,不过也存在另一种可能,这是大扫把把别处的尘土扫了过来,这里覆盖了一层浮土。”西门大阳低头边看边说。 “那将白凰找过来问一下就清楚了。”糜熘道。 西门大阳摇摇头,索风接口道:“今天打扫这里的是值日的弟子,白凰有半个多月没露面了。我问过了,那个弟子什么都不知道。” 糜熘愣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天堡内进行年中测试时,白凰好像在西门大阳的一声狮子吼下出了点状况,难道一直没有恢复吗? “再观察几天吧,若是此阵一直这样,我们再想办法恢复。”西门大阳道。 堡主发话,大家不再多嘴。这七星阵主要是新弟子们用来修炼的场所,堡主和几位长老所住的独楼,当初在设计上都有聚灵的功能,所以他们并不十分焦急,无非是后院的九连锁拥挤一些罢了。 不确定,不焦急,并不代表没有怀疑,西门大阳还是给大家下达了暗中查探的任务。可能性不大,可不敢确保哪位弟子心血来潮,动了窃取灵石的念头。 直接从灵石中吸收灵气来修炼的武士,在西山堡还没有,只有进入银念境上境,成为准神级武士,才能勉强吸收一些低等级灵石内的灵气,要不受限制地直接用高等级灵石来修炼,唯有达到神级二重以后的强者才能做到。 西门大阳现在担心的是遇到一位脑残,心贪的弟子,不管有用没用,先占为己有再说。毕竟,灵石在紫玉大陆那是硬通货,可以用来交换许多对修炼有帮助的东西。 想到灵石,西门大阳立刻心悸起来,若是他现在踏入了银念境上境,那西山堡库房里那些零散的紫玉原石,是不是就可以随他所用了?那修炼起来的效果必将是翻倍地增长。 围着紫山的几个堡都有自己的采石坑,但帝国有明文规定,各堡所采的高等级原石必须如数上交,自藏者斩首示众。 法规再严厉,也有无畏的破法者。作为帝国的高层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紫山所有的矿坑全部派驻了帝国直属的督办机构,名义上矿坑还属于各堡所有,但所采原石基本上全部被运走,只给各堡留下了一些散碎的低等级的原石。 “你去看看,白家那个白丁公子出来了吗?”心悸之后,西门大阳直接吩咐索风,“阚犁那老东西这些日子没有动静,我想那小子应该性命无碍。” 索风领命而去。即使西门大阳不吩咐他,他今天第一个“拜访”的目标也是白凰。 当七星阵失灵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白凰,这感觉来得虽有点奇葩,可他就是想到了他。 还没有走到那座依然没有装上木门的小屋,索风就感知到了白凰的存在。是感知,而不是感应。 为了认证自己的感知,索风念气灌足,几个纵跃就闪身到了屋前。不过,不等他进门,一道浓郁的臭气就从门里发散出来,顶得索风差点背过气去。 用袍袖掩住口鼻,索风谨慎地走进了屋内。 那张被他一掌摧毁的木床依然原样瘫在地上,它的上面现在卷缩着一个身影。 “哎呦,西门大阳这王八蛋,想饿死我吗?” 萎缩在破床板上的身影突然挣扎了一下,同时嘴里发出了一句呻吟声。 通过声音,索风确认了白凰的身份,有心闭气再仔细观察一下他,但刺鼻的臭味提前已进入他的肺腑,此刻他恶心欲呕,只得转身跳了出去。 回到西门大阳的独楼,索风把见到白凰的一幕如实述说,完后又忍不住跑到厅堂外干呕了几声。 “看来他心神未能恢复,大小便失禁,洞府内本就空气闭塞,阚犁这老东西也受不了了,这才把他扔了出来。”西门大阳分析道。 “有可能,他还喊饿呢。”索风道。 西门大阳略一思忖,道:“让厨房的师傅每天给他送点吃的,留他一口气。另外,你派人将白长盛找来。” 木屋内,白凰听索风走远,把嘴边的一块湿毛巾挪开,极其灵敏地翻身而起,将脚下和门边的几团类似腐烂杂草的东西收起,出门扔进一个事先挖好的坑内,用土掩埋,踩实。 不到半个时辰,木屋内外的空气恢复至清新,白凰悠然地重新躺倒在破碎的床板上。 今晨,白凰下山时随手在沿路上薅了几样草,边走边放到一起揉搓。这几样草看起来很普通,但很少有人能把它们糅合到一起,更不会想到它们能够制造出奇强的臭味。 白凰这恶作剧的本事是偶然的一次从白长盛那里学来的,白长盛那次要用它们来驱鸟,就随手弄了几样草,揉搓到一起后,放到了晾晒灵药的竹席旁,白凰路过,被熏得几欲呕吐,狂呼家里遭腐尸侵袭了,白长盛恼怒地拍了他一巴掌后,他才追根问底地弄明白了事情的根源,眼睛也随即亮了起来。 此后,白凰用这种方法整过苏奇和徐观一回,他偶尔出门一次,不希望苏奇和徐观打扰到他。今天又用同样的方法将索风熏跑。 既然他不准备再呆在阚犁的洞府内,那就要继续与堡内的其他人周旋,尤其是刚刚窃取了七星阵内的灵石,他们一定会找上门的。可白凰现在不想与他们接触,更不想让他们看出他的真实状态,所以,他就想到了这个以前用过的恶作剧。 接下来的几天,白凰白天在屋内休息,有厨房的师傅每天给他送吃的,晚上就溜到山上的水潭内修炼,身体一日比一日凝实,心神也在快速地修复,直至彻底康复。 平静的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的,白凰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上山和下山都是选择后院无人的那一刻,可有人却在无意之中破坏了他的计划,这个人是琴音。 第25章 心念的缠绕 后院桃花碧之上还有一个面积较小的水潭,谓紫水潭。被堡内选为玉仕候选人的几位准玉仕平时都在这里修炼,这里离山涧更近,也更幽静。 这几天夜里,在潭边修炼的琴音总是心神不宁,无法完全入定,山涧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引力,始终拉扯着她的心神,让她向那里靠近。 琴音是个守规矩的女孩,更是把修炼当成了生命的全部,如此这般连续几夜无法修炼,她内心焦急到了极点,很想到山涧那里看看去,却又觉得那是违犯了堡内的规矩。 在矛盾中挣扎了几夜后,琴音在一个午夜里停止了这种痛苦,且毫无结果的挣扎,起身,悄然向山上走去。 崖壁落水的声音越来越响,琴音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山崖下,却无法看清前方的情形。琴音闭了闭眼,以为是自己刚刚从入定醒来,视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毫无作用,眼前仍然是雾蒙蒙的一片。 琴音向四下里看去,朦胧的夜色下,周围的景物都有着清晰的轮廓,唯有前方雾气茫茫。 这里起雾了。 琴音找到了答案,没有再继续前行,就在距离水边几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她要试试在这里修炼的效果。 这次入定很快,而且她的心神在瞬间就冲向了水潭,在那里找到了寄托,安静下来。 很快,水潭中的雾气向她涌来,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雾气中。 水潭内,入定中的白凰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那是他的心神跳动的结果。 跳动不是因为陌生,这道入侵的心神有点无礼,不打招呼就直冲冲地闯了进来,硬是把这里当成了她自己的家。 白凰的心神却只是短暂地一个惊愣,在下一瞬立刻接受了这道无礼心神的入侵,两相交织,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今夜,崖壁下这个水潭周围的雾气格外浓重,面积也几乎扩大了一倍。 黑夜静谧,躁动在无声中生发,神秘而又甜蜜。 晨曦给山涧送来一抹钻石般的光明,微微山风轻荡,浓重的雾霭缓缓清退,白凰在水中睁开了眼睛,他又一次打破了两个时辰的修炼定律,整整入定了一夜。 他看到了岸边上的琴音,心弦高亢地弹奏了两下,立刻安静下来,眼睛看到之前,他的心神已经与她交织了一夜,他知道她的到来。 他的眼神与她的眼神相撞了,她几乎与他同时从入定中醒来。同样,她的眼里也没有过多的惊奇与惊异,早在心神没有冲进山涧中时,她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她不想再躲避,她要弄清楚一个事实,心意为何会相连。 她的眼神清亮,淡淡的温柔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这几天夜里你都在这里修炼吗?”她不为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而尴尬,昨夜心神的交织让她看清了一个事实,白凰的修为竟然高过她至少两级。,这是一个谜,一个梦,对方的形象瞬间就高大神秘起来。 声音悦耳,清脆中带着一丝柔软。 “是的。” 白凰的眼神异常明亮。 “年终测试那天,你是不是……” “现在已无碍。” “嗯,感觉到了。”琴音像似松了一口气,“你进步很快,想不到你竟然是个修炼天才。” 白凰只是微笑。 “你……今晚还过来吗?”说完这句话,琴音的脸上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红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修炼时……感觉很好,我入定的很完全。”她又急急忙忙地解释。 白凰点点头,“我们的感觉是一样的。” 琴音的眼里满是欢喜,突然眼神一亮,“咦?那是什么?”她向崖壁上方伸出了纤细的手指。 白凰没有回头,道:“野山猫,我的老朋友了,它每天晚上都在这里陪着我。” “真的吗?太神奇了。”琴音的眼里充满了羡慕,“它对我好像也没有敌意呢。” “它感觉到你是我的朋友了。”白凰很是自信地说道。 “嘻嘻,它很聪明啊。” “是的。”白凰向远方的天际看了一眼,“你该下山了。” “哦。”琴音快速地看了一眼天色,神情略微有点紧张,“那我走了,我们晚上再见。” 白凰在水里向她招了招手,“等你。” 琴音带着一丝兴奋,一丝羞涩向山下走去,走过几步又忽然回身,向着山崖上的野山猫摆了摆手。 看着曼妙的身影走远,消失,白凰从水中站起,双手上举,仰头向天。力量,从未有过的力量似乎要通过他的身体将天地相连。 这一夜,好爽! 修炼是一种瘾,舒适的修炼就是发作的毒,侵入骨髓,攫取灵魂,解毒的唯一方法就是遵循它的召唤,让它充分发作。 琴音作为准玉仕,她知道堡内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她们与堡内的男弟子有任何的接触。这是堡内的规定,同时也是紫山帝国不成文的法规,几乎无人敢于触碰这道无形的底线。 当夜色再次降临,琴音与几位准玉仕再次坐到紫水潭边修炼时,她的心立刻就飞到了山上,那里有着无边的吸引力。可一股担忧的情绪也同时袭上心头。 去还是不去? 挣扎了一个时辰后,她如幽灵一般飘然起身,向着山上飘去。 如此这般,渐渐变成了习惯。堡内的规定犹在心间,无奈,舒适的修炼,给身心带来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巨大无比。 白凰现在前半夜在水里,下半夜在岸上,俩人入定的距离由几丈远的咫尺,渐渐变成双手相抵的亲密无间。 他们之间很少说话,只是用心神在感应和交流。 唯有清晨到来的那一刻,他们才彼此凝眸相望几息。她那桃花般美艳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有新奇、温柔、探寻,更多的是清纯和感动。 她不明白,为何她与他在一起修炼,心身会如此舒爽;为何她与他之前没有过多的接触与交流,却有亲人般的熟悉和亲近。他现在更是像梦一样神秘,一个白丁在短短的时间内不可思议地进入了铁念境,她现在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修为,竟然在她之上,他们之间的修炼是他在主导的。 她现在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初见他时的影子,这个曾经萎靡颓废的呆子,转眼间变成了一个深沉坚定的修炼强者。 这一切他是怎样做到的? 好奇是深入的前提,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化作一缕思念的缠绕,时时刻刻追寻着他。 第26章 惊喜交集 白长盛看到白凰的一瞬间,儒雅的面庞上惨白无色,尔后血色上涌,由白变紫,身子也抖动起来,铁念境上境巅峰的一身修为下意识地全部释放。 他转回了头,充血的双眼愤怒地盯上了范长吾忠。 范长吾忠尴尬地退后一步,摇了摇头,“长盛兄,息怒,吾忠什么也不知道。” 白长盛慢慢转回头,看向破床板上躺着的白凰。白凰身子卷缩在破木板上,身上的袍子七零八落,勉强能够遮住身体;头发散乱,覆盖了他的头颅,一眼看去,他就是一具被人遗弃的尸体。 白长盛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抚上白凰的一头乱发。他的手微微颤动着,将白凰的长发划分开,露出了一张…… 咦?脸色竟然如此红润,是错觉? 就在白长盛愣怔的一刻,白凰微微睁开了眼睛,快速地向白长盛眨巴了一下,白长盛身子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道:“范大管家,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 范长吾忠如听天籁一般,立刻道:“嗯,好的,有事你招呼我。”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白凰一个翻身,异常麻利地坐起身,雪白的牙齿展露无遗,“爸,刚刚吓着您了?” 白长盛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心痛和愤怒中走出来,双眼铜铃般瞪视着眼前呲牙咧嘴傻笑的白凰,半天没有开口。 “爸。”白凰伸手摇了一下他的手臂。 “呼!”白长盛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搞什么?好笑吗?想吓死老子?” “嘿嘿,我没想吓您,只是不想让他们看清我的现状。” “到底发生了什么?还需要你来装死?”白长盛又愤怒起来。 白凰摆摆手,“先不说这个,您是来送药,还是来看我的?” “都不是,西门大阳派人喊我来的。” “嗯?”白凰蹙起了眉头。 “与我猜得差不多,他是想要我们白家的高级灵药。” “你给他了?”白凰眼里射出了一丝怒火。 白长盛摇头,“若是他对你好点,我也许还会再拿几株白家珍藏的高级灵药给他,但上次知道了你在这里的遭遇,我不可能再为这个口是心非的堡主败家了。我只是给他带来了两瓶高级丹药。” “高级丹药也不该给他,那也是喂狗了。”白凰愤恨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长盛急切道。 “他是如何对您讲的?” “他说你私自修炼,结果走火入魔,若不是他发现的早,及时出手相助,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这个混蛋。”白凰咬紧了牙根。 “快告诉我实情。”白长盛从白凰的神情中已经看出了疑问。 “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呃?! 白凰神情平静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白长盛的脸上则是一阵白一阵红,那是惊吓与激动合成的结果。 白凰讲完,白长盛镇定了半天才伸出手,抓住白凰的手腕,“让我看一下,你小子现在真的超过老子了吗?” 白凰理解他老子的心情,很配合地放松了心神。 半天之后,白长盛才不舍地放下了白凰的手腕,神情激动地点点头,“你没有撒谎,已经超过老子了。” “是不是特激动,你生了个天才儿子。” “呵呵,呵呵……”白长盛本来是要绷住脸的,却没有战胜心中莫大的兴奋,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突然间又苍白起来,急切地再次抓住了白凰的手腕,“走,你跟我回家,这里一刻也不能再呆了。” 白凰没有挣脱自己的手,却神情轻松地安慰道:“爸,原先有危险那是我不知道他们的为人,现在我有了提防,再不会轻易受到伤害了。我在这里修炼得很顺心,暂时不想离开。”说到这里,那桃花般美丽的面孔悄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之前他们不知道你到了何境界就出手加害你,若是发现你仅用半年多的时间,从一名白丁晋级到了铁念境上境,那还不得立刻就想办法处死你?!”白长盛急切道。 白凰点点头,“我会小心的,现在还有阚犁长老帮我,安危不是问题。” “我这次没有给西门大阳带来高级灵药,已经得罪他了,一旦确定我以后再也不会送灵药给他,不管你的修炼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惩罚你的,到时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白长盛不想妥协,他实在是怕了。 “我已经是铁念境上境,他们想伤我也不是件易事。”白凰信心满满地说道。 白长盛摇头,“同级别内有人要伤你是不容易,但堡内的几位长老都是铜念境的高手,索风也到了铜念境中境,西门大阳更是银念境多年的高手,你与他们对决那是以卵击石,修为级别的差异是天堑鸿沟……” 白凰突然站了起来,“爸,我知道了,给我半年的时间,也许我就有机会参加帝国的下一次比武大会,争取一个好前程。放心吧,在这半年内,我会一如既往地装疯卖傻,就像你今天见到的那样,他们不会对一个废人在意的。” 白长盛沉默了,说到前程,在堡内呆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不然就像他一样,自己在家当掌柜,永远也别想进入帝国的中枢。 白长盛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留在堡内也可以,但不要强求他们的认可,那样是打他们的脸,很难成功。至于半年后你能否得到堡内的认可,参加帝国的比武大会,我们到时候再商议,也许会有办法的。这半年内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再入堡,我来只会给你带来麻烦。西门大阳看到我,就会想到白家的灵药,得不到就会迁怒于你。我不来,他可能还有点盼头。若是他真的认可你了,我也许会再次败家的,灵药再珍贵,也比不过你的前程。” 白凰没有再说什么,半年的期限还长着呢。 “爸,紫玉是不是很珍贵?”白凰突然转换了话题。 “屁话,紫玉是整个紫玉大陆的象征,你说珍贵不珍贵?”白长盛道。 “是灵石吗?” “当然,加工过的紫玉一般称为灵宝,刚刚采挖出来的紫玉原石是高等级灵石。” “西山堡的矿石坑在哪里?” “你要做什么?”白长盛警惕起来。 “我只是问问。” “我上山采药时见过,在西山堡的东南方,很隐蔽。我警告你,不要去惹事,那里是禁区,擅自闯入者会被击杀,就连堡主西门大阳也不能随意踏入。” “爸,我知道轻重的。你不要担心我,倒是家里要时刻防备西门大阳的算计,他毕竟是堡主,一心惦记着我们家的高级灵药,说不准就会暗中滋事。” 白长盛点头,“我早有防备,白家的生意也正在向外堡转移。” 第27章 紫山行 又是一个清晨,目送琴音的身影消失后,白凰没有随后下山,而是腾身跃上了崖壁。 见白凰突然飞了上来,昨晚上一直呆在崖壁上的野山猫警惕地立起了身,没有跑,也没有向他发出威胁,只是机警地看着离它几丈远的白凰。 “山猫兄,我要去寻找紫玉原石,你能带着我去吗?”白凰声音柔和地问道。 野山猫懵懂地看着他,表情很萌。 白凰蹲下身子,欲拾起一块小石子,却见野山猫嘴里发出一声“呜呜”,背脊上的刺毛瞬间竖起,拉出了一副随时要进攻的姿势,紧紧盯视着白凰。 见它误会了,白凰呲牙一笑,“山猫兄,我是让你带我去找灵石的。”白凰嘴里说着,向山猫伸出了手掌,掌上有一块小石头。 见白凰没有要用石头击打它的心思,野山猫背脊上竖起的毛刺慢慢放平,再次恢复到萌态,一双琥珀色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白凰摇摇头,心说自己也太异想天开了,野山猫再聪明也不是灵兽,怎么可能听懂他的话。 向野山猫摆摆手,白凰回身向大山深处掠去。 山上没有路,高大的树木下布满了灌木丛,偶尔裸露出来的岩石成了白凰的落脚点。他在山上腾跃着前进,实在找不到落脚点,他只好抽出短剑为自己开路。这柄短剑是苗童的,白凰把它藏在崖壁下,一直没有归还给苗童,苗童也没有来找他要回去。 跑了一个多时辰,就在白凰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判断方向时,一道黄白色的身影突然从眼前掠过,跑过几丈远后,停下身子,回头看向白凰。 野山猫?! 它是跟随我来的,还是要给我指引道路? “山猫兄,你知道我要去哪,准备给我带路吗?”惊喜过后,白凰向野山猫问道。 野山猫没有回应,只是转回头,向前走去。 白凰看着不紧不慢向前走去的野山猫,无法判断它真实的意图,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前行的野山猫又转回了头,神情像似在说:走啊,为何不跟着我走呢? 野山猫的再次回头,让白凰下定了决心,跟它走。这只野山猫在山崖上伴他修炼有半年多的时间,本身就是件奇异的事情,也许会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山猫在前,白凰在后,距离几乎固定在十几丈远。每当白凰被灌木丛困住,前行的速度放慢时,山猫就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他。这样走出几里路之后,白凰大约判定了一下方向,与白长盛所指基本一致。余下的时间里,白凰放心地跟在了野山猫的身后。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前方的野山猫停在一处高地上,不再前行。白凰挥动手里的短剑,砍掉几处挡路的藤蔓,来到野山猫的身旁。野山猫这次没有躲避,他们之间第一次相隔几尺远。 “山猫兄,到了吗?”白凰边问边收起短剑,同时向四周看去。 野山猫没有回答,只是蹲在高坡上,向着一个方向观望。 白凰顺着山猫观望的方向看去,左前方有一片空旷的山谷,山谷内古树参天,遮挡住了地上的一切。 白凰微闭双眼,释放心神。隐隐地,他听到了一些只有人类才能制造出的噪音,有敲击声,带着重物走路的沉闷脚步声,一两声的吆喝,甚至还有龙马兽的响鼻声。 收回心神,白凰对野山猫说道:“谢谢山猫兄,我要下去了,你不要跟着我,下面很危险。” 野山猫似乎听懂了,起身向着回去的路线走去,在隐去身形之前,它回头看了一眼白凰,琥珀色的大眼里竟然有一丝不舍的东东在流转。 与野山猫挥挥手,白凰矮身向谷内潜去,他没有再用短剑开路,再细微的砍伐声也是异响,这里肯定有铜念境以上的高手把守,白凰不想找麻烦。 无意之中,白凰竟然仿照了野山猫潜伏前行的动作,轻手轻脚地越过藤蔓和灌木组成的障碍,慢慢接近谷底。 嘈杂声越来越响,白凰在一棵大树下慢慢站起身,向前看去。 他看到了人,不是谷地中心那些正在忙碌的身影,而是十几丈的正前方,正依靠在一棵树上的一道背影,火红的袍子虽在树荫下,也格外醒目。 白凰立刻屏住呼吸,慢慢将身子隐回大树后。他庆幸自己没有莽撞,更庆幸这里的守卫虽严密,却因长期的安宁而放松了警惕。不然以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对方放开心神,立刻就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白凰以大树为掩护,慢慢后退,直到他认为的一个安全距离,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呼吸起来。 看来直接摸到谷底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必须另外寻找进入矿洞的办法。 白凰最初的想法是想趁人不注意,混入矿洞内,他身上的衣服现在不比那些矿工好多少,混在他们之中很容易遮人眼目,即使有矿工发现他也不会怀疑,至多把他当成新来的矿工罢了。 眯着眼睛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白凰突然站了起来,眼里有了一丝兴奋的光彩。 “堡内七星阵的阵眼用的是灵石,是不是紫玉原石不确定,那就暂且把它当作是紫玉原石。而我对此灵石天然地具有强烈地感应性,何不在此再次使用我对灵石的超强感应,找到紫玉原石呢?” 想到此,白凰眼里有了一丝小兴奋。按照此方法,他没必要冒险进入现在正在开采的新矿洞内,只需找到一些废弃的旧矿洞,利用身体的感应,就能找到遗漏下来的紫玉原石。而废弃的矿洞旁,看守一定是松懈的。 有了方向,白凰不再一心想着下到谷底,而是在山上围着山谷转悠起来,同时适度释放神识,仔细地感应着周围的地形地貌。 前方一道山崖截断了去路,山崖高约十丈,笔直地指向苍天。 白凰来到崖壁下,一股清泉顺着崖壁的底部向谷内流去,清泉两旁长满了胳膊粗的藤蔓,一直延伸到谷内。 白凰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丝清爽,仔细分辨,不单单是清泉的因素,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若隐若现地扑入他的心怀。 在清泉旁蹲下身子,白凰双手捧水,喝了几口清凉的泉水,然后顺带洗了把脸。 亲密地接触到泉水后,那种似曾相识的,带有一丝美好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抬头向上看去,泉水围着崖壁从上端流下,一眼看不到源端。 白凰没有试探着向谷内探寻,而是跟着感觉,顺着泉水向上走去。 泉水周围的岩石生满了苔藓,很滑,白凰抓着流水旁的藤蔓,一步一步,小心地向上。 崖壁拐弯了,泉水也拐弯了,向上看去,泉水竟然是从崖壁的顶端流下来的。 最后的几步,白凰几乎是双腿悬空,只靠着双臂的力量,一手抓着不多的藤蔓,一手扣着岩石间点点的缝隙,把身体吊上去的。 崖壁上零星地散布着一些身形矮小的松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更像似盆栽景观一般的植物,泉水就从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涌出来,看起来十分突兀。 站到岩石下,那道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浓郁,白凰现在已经确定,这道熟悉的美好感觉就是紫玉灵石带给他的。 围着巨大的岩石转了一圈,白凰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白凰倍感郁闷。此时此刻,他是需要异常的,不然他无法找到进入的通道。当他确定了泉水下有灵石时,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要进入泉水的深处,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他凭着直觉确定,泉水下一定别有洞天。 又围着岩石转了几圈,白凰顺手操起一块石头,开始轻轻敲击岩石,敲着敲着,终于在一处发现了异常,声音由清脆变得沉闷空洞起来。 白凰狂喜,正准备拔剑凿穿石壁时,眼前的岩石竟然自动向内开启了一道门,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从黑洞洞的门内扑向白凰,白凰的身子瞬间就被吸入到门内。 第28章 准神级高手 黑暗中,白凰的身子在快速下落,这不是自由落体,而是有一道巨大的吸扯力加速着他落向黑暗深渊的速度。 白凰浑身的汗毛立时炸起,当一股浓郁的腥臭扑鼻而来时,白凰意识到了危险,铁念境上境大圆满境界的修为全力爆发,右手中的短剑带着一道银白色的利茫向下扫去。 “噗!”地一声利刃划过肉体的声音响起,黑暗中的洞**格外瘆人。 一股异常浓烈的腥臭味伴随着漫天的“雨滴”扑向空中的白凰,同时一道狠力扫中了他。 白凰的身子在这道狠力的作用下,飞向一旁,最后滚落在洞壁下。 顾不上身上的剧痛,白凰迅速地转身,用半蹲的姿势,聚精向前看去。 黑暗中,两道阴森森的绿光格外刺眼,只是这两道绿光现在已不在一个平面上,且相距的间隙也过大,很怪异。 白凰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洞**的黑暗,迅速地合成了前方生物的骇人轮廓,竟然是一条巨蟒。 巨蟒的头颅被白凰一剑分了家,因是斜着切开的,没有能让它立时毙命,它此时上半身努力昂起在水面,下半身隐藏在水下。 白凰的身子大部分在岩石上,右脚在水下。 一人一蟒就这样对峙着,谁都没有再发动攻击。白凰快速地修复了体力,他的体力浪费在巨痛上,修复起来很快,巨蟒的尾巴虽然扫力惊人,但白凰当时已经处于念气全开的状态,扫力虽大,却没有伤到他的筋骨和内脏,简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将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巨蟒的头颅已经分家,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只有走向衰竭的份儿,它现在之所以硬撑着,那是巨蟒的本性使然,它做王已经习惯了,在自家里吃亏那更是件它无法接受的事儿,本来是准备大餐一顿的,现在竟然让嘴巴分了家,舌信子也丢了一半。它不能逃,它要积聚起力量,把这个胆敢贸然闯进它家,并出手伤害它的家伙击散,碾碎,吞下,不然它死不瞑目。 黑暗的洞内只有落水的声音,水流下落的位置就在巨蟒的身旁,白凰顺着落水向上看去,发现了一道奇观,一道泉水竟然从上方的洞顶流过,若隐若显,在接近洞口的位置分出一道细流落入洞内,其余的大部分流出洞外。看得白凰心中感叹万分,几乎忘记了那条巨蟒的存在。 “吱吱”,一道细微的声音从身后的水面传来,白凰心神一紧,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正向他迫近。 没有犹豫,白凰瞬间弹起身子,手中的短剑带着一道利茫刺向前方受伤的巨蟒。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怕它们合起来围困他,既然后面的危险还没有摆到眼前,那就先把眼前的危险清除掉。 受伤的巨蟒见白凰扑向它,眼里露出一丝惊慌,更多的则是仇恨,水面一阵波动,巨大的尾巴猛然跃起,横扫而来。 白凰已经提前预判了它的攻击手段,身形不变,利刃迎着它巨大的尾巴冲了上去。 “呲啦!” 利茫完全刺入,随着两道交错的力量,巨蟒的半条身子被彻底划开,瘫落到水中。 与巨蟒相撞后,白凰身内气血翻涌,不等他落下,身后一股巨大的吸扯力就把他扯向了后方。 不用思索,是又一条更加庞大的巨蟒扑了过来。白凰没有挣扎,而是顺势调整了身体,双手握剑,将丹田内所有的念气全部灌注到剑端,短剑带着一道几尺长的剑芒,冲向前方的黑洞。在浓烈的腥臭即将淹没掉他的一瞬间,闭住了呼吸。 滑腻!灼热!粘稠!窒息! “嘭!” “嗵!” 巨蟒的身后爆开,白凰的身子如一枚炮弹般冲出,落入水中。 被穿膛了的巨蟒,身子猛然缩到一起,在水中狂烈地滚动起来,波浪滔滔,水雾漫天。 白凰来不及后怕,来不及恶心,在水中几个翻滚,洗净污秽,奋然冲向了岸边,心神警告他,更大的危险正在迫近。 刚刚在岸边站定,洞府内深处的水面上就飘过来一道身影,这道身影站在一块木板上,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木板自然滑动,悠悠然,很是逍遥。 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的白凰,双眼已经完全适应了洞内的黑暗,当这道身影飘过来的时候,他的心立时揪紧,此人赫然身着一身紫红色的袍子,显然是一位银念境高手,与西门大阳处于同一个级别,甚至更高。 这并不是白凰心里忐忑的主要原因,此人披散着一头乱发,露出的脸面尖嘴、猴腮、淡眉,脸色惨白,比之索风更甚,一双眼如毒蛇一般阴森,且状如三角。 相面能知心,虽不完全准确,但基本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心性。目睹此人的相貌,白凰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了。 他没有去看白凰,而是站在木板上打量两条在水中挣扎的巨蟒,看了一会儿后,他伸出一只手,这只瘦骨嶙峋的手如魔掌一般,将正在水中挣扎的一只巨蟒吸到了他的身前,一抓,一探,他的手掌就刺入到巨蟒的腹内,随之一甩,庞大的巨蟒被抛向水中,他的手中握着一颗巨大的蛇胆;随后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条巨蟒的蛇胆也取了出来。 一转眼,他手中的两颗蛇胆就消失在他的身上。做完这些,他才转头看向了岸边的白凰,眼神狠辣,犹如实际的毒蛇般盯视他。 “小子,有点本事,竟然把我养得两条爱蟒杀死了。”他开口了,声音生涩,刺人耳膜。“我刚刚在修炼,你打扰了我,我打开山门吩咐巨蟒迎接你,正好它一个月没有吃东西了,不想却送掉了性命。看来我要顺应天意,开始炼制丹药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只是看白凰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活死人,“我在这里呆了近两个月了,你来了正好,陪陪我吧。” 说完,他脚下的木板移动,向着白凰飘来。随着他的临近,白凰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象山岳一般压了过来。他想动,动不了,呼吸也在一瞬间被封住。 骇人的魔掌再次伸出,白凰被他像抓小鸡一般地拎起,毫无反抗的余地。 一瞬间,白凰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他身着紫红色袍子,但他的修为远远地高出西门大阳。 木板悠然前行,带着他们向洞府内的深处划去。 白凰的眼前一亮,同时身子一轻,他被抛到了地上。抬头向四周看去,这里竟然异常开阔,巨大的岩石铺就了一个几百平的地面,光亮是洞壁上的一些晶体发出来的,大大小小的晶体布满这个空间上方的洞壁。 “哈哈哈。”三角眼神秘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看来我乌来天的鸿运真的到来了,上个月刚刚突破银念中境进入上境,这要炼制益寿丹了,上天就把你这天大的宝贝给我送过来了,哈哈哈。”乌来天放肆地狂笑起来,看白凰的眼神是那样地炙热。 在他的笑声中,白凰的心越发揪紧:怪不得我没有丝毫的反抗力,这三角眼竟然进入了银念上境。此生第一次见识银念上境高手竟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而且还是这么一位尖嘴猴腮,外带三角眼的家伙……且慢,我咋在他嘴里成了天大的宝贝? “……前辈,您为何高兴啊?”白凰内心是不想称呼这个三角眼为前辈的,但他的修为实在太过强大,违心也要奉承几句的,否则,他一旦恼怒,挥挥手自己就呜呼了。 “哈哈哈,小家伙,你不知道你有多宝贝,多可爱吗?”乌来天情绪很好,声音里透着兴奋,“告诉我,你叫什么?” “白凰。”白凰现在不想撒谎,在绝对的高手面前实诚一点,有可能还会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白凰,你是西山堡白家的公子?”看着白凰一身破烂不堪的袍子,乌来天的眼里先露出一丝怀疑,接着就释然了,“怪不得,若是别人家的公子我还不敢断定,既然你是白家的公子,那就对了。只有白家的公子才能从小被喂食丹药,形成这特殊的体质,嘎嘎嘎……”乌来天突然改变了笑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前辈,我是啥样的特殊体质?”白凰很好奇。 “全身都是宝,全身都是宝。”乌来天感慨着,伸手在身上一摸,那两个巨大的蛇胆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走到一个巨型炼丹炉旁,将手中的蛇胆扔了进去,又走到一堆石头旁,挑挑拣拣地拿起一些紫褐色的晶石丢进锅内,顺手拿起一柄巨大的铜勺子在锅内搅动。 “我正在为寻找几味高级灵药发愁,上天就把你这天大的宝贝给我送来了,很好很好。”他边搅动边感慨,“这不但省去了我寻找灵药的时间,还能将我这益寿丹的质量提高好几个等级。” 丢下大铜勺,乌来天两步就来到白凰的身前,顺手就拎起了他,“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今天送上了门,那我就在今日炼制我的益寿丹吧。” 嘴里说着,脚下没有停,拎着白凰就到了丹炉旁。 第29章 逆袭 巨大的恐惧瞬间就淹没了白凰:这是要把我当成灵药,扔进丹炉内炼丹吗? 白凰本能地要挣扎,但身上使不出一丝力气,三角眼直接封住了他的丹田。 “你浑身都是宝,但不能一次都用完了,留着我日后可以炼制更多种类的丹药。”就像拉家常一样,乌来天自言自语地说着,出手在白凰的手腕上一挥,白凰手腕处就如刀片划过一样,瞬间涌出一股鲜血。 鲜血流进丹炉上的鼎内,也流进了乌来天的心内,如甘霖一般润开了他的心田。 一会儿后,乌来天出手封住了白凰手腕处的伤口,伤口处瞬间就止住了血。然后,他把白凰往旁边一丢,就像丢一只鸡。 我去!白凰心中被怒火烧翻了天。见过不讲理的,没有见过这么不把人当人待的,好歹你有个前奏什么的,咋像做菜一般地把本公子当成了一味调料,抓起来就用吗? 乌来天不再理会白凰,开始取火启动炼丹炉。炼丹有两种取火方式,一种用自然的方式,取自然界中的易燃物,慢慢焙烧;另一种方式是将自身的功力当作燃料,直接施功助燃。乌来天是两者皆用,先是念气助燃,待到鼎内沸腾,再用自然的方式轻火慢熬。 忙完之后,嗅着空气当中苦中带香的药味儿,乌来天就地打坐起来,尖嘴猴腮的脸上竟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白凰看着一脸幸福劲儿的乌来天,气得肚子一鼓一鼓地喘粗气,很想立刻冲上去将这可憎的小老头一拳打爆,怎奈,身上使不出一丝力气,只有肚子的剧烈开合能够宣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他趴卧的地方就在那一堆乱石上,乌来天直接把他归为了炼丹可用的原料。这堆石头大小不一,外表呈褐色,没有一丝美感。但从一些石头的断面,偶然能看到一丝晶莹,在洞壁上方晶石的映衬下,闪闪烁烁,昭示出它们不同于普通石头的特质。 连续跑了那么远的山路,没有停歇就与两条巨蟒厮杀,然后被乌来天放血,并封住了丹田,白凰在乱石上趴卧了一会儿后,疲乏感涌了上来,眼皮一沉,就要睡去。 身体的紧张感消除,一道熟悉浓郁的灵气铺天盖地涌来,将白凰的身体紧紧包裹,他的意识在一瞬间警醒。 难道身下的这些丑石就是紫玉原石?不然,哪里来得如此浓郁的灵气? 是的,应该是,我对它们的感觉不会错,刚刚三角眼就用它们当灵药来着,炼制高级丹药,通常都是要加入一些灵石的,这样炼制出来的丹药才算是高品质的丹药。 与乌来天一样,白凰的脸上也浮上了一丝幸福的微笑,他带着这丝微笑直接入定了。 石洞内,以白凰为中心,浓雾环绕,滚滚滔滔,不单遮蔽了乱石堆,就连两丈远的乌来天也被笼罩其中。 乌来天发觉了石洞内的变化,他认为这是丹炉内不断发散出的蒸汽所为,身在其中,他很享受,石洞内本就很浓郁的灵气,此时达到了一个极限,他沐浴其中,身心巨爽,爽得他连睁开眼看一下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这样的修炼时机得来不易啊。 白凰的心神没有跳脱出去,就潜伏在身下的灵石上。对方是银念境高手,不但能轻易感应到自己的心神,还能轻易地抓住自己的心神,击碎,甚至吞噬自己的心神。 丹田被封是无法进行常规修炼的,白凰用心神引导着天然与其亲近的灵气强行进入身体,气血由开始的不适,到接受,最后欢畅地带着浓郁的灵气在体内畅游,并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被封住的丹田。 白凰是天才,更是怪才,在他修炼之路上没有师承,更没有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地走来,而是一切都随缘,天马行空地自由组合与想象,自然而然地取得了今天的成绩。与其说是性格成就了他,不如说是上天造就了他,因他的体质过于特殊。普通的修炼者若是丹田被封,那只有停尸的份儿,修炼是万万做不到的;白凰的体质与紫玉原石,也就是灵石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只要是心神还能动,灵石中的灵气就能被他所用,而一般的修炼者即使知道自己的体质能够无限亲近灵石,在丹田被封住的情况下,也不敢随意地引导灵气进入体内,想不到,也不敢,白凰却没有任何禁制,生死一线间,他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在别人看来是找死的举动,而别人确实是找死,他却安然无恙。他是少见的紫玉神体。 气血带着浓郁的灵气继续在他的体内运转,走得虽不是常规路线,目的却殊途同归,身体的疲乏渐渐消失,随即冲击丹田的力度也渐渐加大。 逆袭不亡,战斗继续。心神在身下的灵石上不断扫射,一块一块紫玉原石失去灵气后,变成了真正的丑石,白凰身上覆盖的浓雾越来越稠密。 “咯噔!” 被封住的丹田终于在强大的攻势下解锁了,逆袭身体的灵气找到了正确的道路,疯狂涌入,白凰的中丹田瞬间狂风大作,巨浪拍天,体外的浓雾刮起了一道旋风,瞬间淡薄,肉眼可见地扑入白凰的身体。 乌来天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就在他要睁开眼的一瞬间,一切又恢复到了之前,浓郁的灵气之雾再次覆盖了整个洞府。 银念境上境的高手在这里可以藐视一切,他感应到了那个白家的小子似乎“活了”,但这只小鸡崽“活与死”对他没有任何区别,为了丹药的高质量,他“活了”应该比“死了”更好。 珍惜眼前难得的修炼佳境,乌来天没有睁眼瞄一下白凰,白凰得以继续“活下去”。 当身下的灵石被消耗殆尽时,一夜一天悄然逝去。 之所以白凰能一次性消耗这么多的灵石,多半是乌来天的功劳,他是银念境武士,平时修炼消耗的灵石就是个巨数,现在又有人能将灵石中的灵气自动转化为易吸收的灵气,他不自觉地饕餮了一餐。 睁开眼,乌来天一脸的舒爽,三角眼内精光闪烁。这一次修炼是他预想不到的结果,本来只是随意地入定一会儿,却没想到一下子入定了一夜一天。 看一眼依然趴卧在乱石堆上的白凰,乌来天脸上堆满了笑容。这小子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幸福感,就连修炼都比之前舒爽了许多。 悠然飘起身,乌来天走向丹炉。先给丹炉添上了一些燃料,尔后揭开鼎盖,用大铜勺子搅动了一番。 “苦味多于香味,是不是该再加点灵药呢?”乌来天嗅嗅鼻子,自言自语,“这小子是多种灵药的集合体,再放点血吧。” “啪嗒!” 铜勺子被放到一边,乌来天几步就来到了乱石堆旁,伸手向白凰抓来。 白凰再次被像抓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只是乌来天忘记了他已经“活过来了”,没有先封住他的丹田。实在是银念境高手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不值得他用心惦记着。 白凰动了,右手里一根尖尖的铜锥,带着寸许的气芒猛然扎向近在眼前的肚皮,直接刺穿了乌来天的丹田。 乌来天的身体一抖,只觉得丹田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口,接着就是剧痛,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感几乎瞬间麻醉了他的身体。出于本能,他左手挥动,右手猛甩,白凰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飞速摔落进水里,激起漫天的水花。 “你你,你竟然是紫玉神体?!” 岸上的乌来天一手捂肚子,一手指向水中的白凰。指缝间鲜血狂涌,脸色在愤怒和惊疑中转换。他现在十分后悔,前天他只是粗略地感受到了白凰的身体是多种高级丹药的混合体,这与他目前的迫切需要相吻合,并没有仔细去感受白凰的身体,他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小子,会是世间罕见的多面体,只是一个高级灵药的混合体就让他高兴地昏了头,哪里还会想去更深入地研究他的身体。而刚刚,就在白凰释放修为的一瞬间,他才真切地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然,怎会自我破开被封住的丹田? 他感应到了他的反抗,但准神级武士的骄傲没有让他在第一时间出手,下意识地要戏弄一番这只“小鸡”的挣扎,却没想到“这只小鸡”不单修为不浅,出手很辣,更是借助了一件工具,直接贯穿了他的丹田。 水中的白凰吐出一口鲜血,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站起身。乌来天左手用力一挥,几乎击碎了他所有的内脏,此刻他五内俱焚,喉头腥咸,又连续吐出了几口鲜血,几欲昏厥。乌来天那一句疑问,他听到了,却不明白,也无力去探究什么叫紫玉神体。 乌来天的脸色越来越白,丹田受伤使他无法施为来止血,随着念气和鲜血的流失,他感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鼻子里嗅着丹炉内发散出来的药香,他的双眼走向火红,那是被怒火拱起的。想他九死一生地修炼到银念境上境,离神级只有一步之遥,正在用心炼制可以益寿延年的益寿丹,幸福的美好生活刚刚开启大门,就被这野小子在瞬间葬送了,怒火!仇恨!现在全部涌上他的双眼。 白凰看不清岸上乌来天的神情,他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他能够感受到洞内气息的变化,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已受伤的胸骨再次疼痛起来,那是受到重压的缘故。 怒火由乌来天的双眼燃遍他的全身,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蒸腾,毁灭一切的气息由他的身体弥漫向整个洞府。 他突然松开了捂住肚子的左手,双手在地上一拍,轰然一声巨响,他的身体带着沙石的尘雾,腾空而起,欲扑向水中的白凰。 “轰隆!” 犹如大爆炸一般,巨响在洞府内轰鸣,回响。乌来天因怒火过盛,力量没有掌握好,竟然直接撞击到了上方的洞壁,整个洞府都摇晃起来。 洞壁受到剧烈的撞击,轰然塌下来一些巨石,一代准神级高手乌来天就随着这些巨石落在了地上,身上盖满了碎石和尘土。 乌来天喉头蠕动了几下,软软地瘫痪了身体,至死,他的双眼依然怒睁。 白凰也随即闭上了双眼。 第30章 桃花戒 一只水中生活的昆虫爬上了白凰的鼻子,几经辗转,它奋勇向其中的一个鼻孔钻去,它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栖息之地。 “啊泣!” 一道响亮的喷嚏声响彻寂静的洞府,白凰睁开了眼睛,但随即,他的五官异常痛苦地紧缩到了一起。刚刚的喷嚏扯动了他的内脏,受巨创未愈的五脏六腑此刻如被烈火焚烧一般,让刚刚醒过来的白凰直想再次死过去。 挺过最初的痛苦,白凰挣扎着反转了身体,他是一直半躺在水里的,还好,水不深,他的半个脸始终露在水面。这也是身体的本能做出的反应,昏迷前,他的双手一直放在水里支撑着身体,昏迷后,身体竟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坚持了几天几夜。 身体没有一处不痛,白凰咬着牙向岸上爬去。 出水后,他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冷,浑身发抖,肚子里也饿得咕咕作响。 他首先闻到了一丝药香味,丹炉因燃料用完,温度降下来后不再冒出蒸汽,洞府内的药香味渐渐变淡。 白凰向丹炉爬去,艰难地爬到丹炉旁,抓起石地上的铜勺子,以勺子为支点,慢慢撑起了身体。 将勺子伸进鼎内,舀起一勺子黑褐色的汤药,白凰贪婪地喝了下去。喘了几口气,白凰又喝了满满一勺子,将大铜勺子扔进鼎内,他的身体立刻萎顿于地。 趴在地上向周围观察了一番,白凰向乌来天的尸体处爬去,那里乱石堆耸,他感受到了那熟悉亲切的气息。 白凰找到一块体型巨大的灵石,将身体趴伏其上,尔后闭上了眼睛,心神勉强探出头,勾动了灵石,就在半睡半醒的半昏迷状态下,白凰入定了。 天地混沌,时间混沌,身体混沌,唯有一丝呼吸犹在。 这种混沌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在之后的一天里,白凰再次清醒。 这次白凰异常轻松地站了起来,双眼不但恢复了以前的神采,还多了一种重生后的坚定和沉稳。 白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生炼丹炉的炉火,他没有乌来天的功力,用的是自然之火,丹炉旁有很多燃料。 鼎内不仅有一些异常珍贵的灵药和灵石,还有他白凰身上流出的鲜血,这炉丹既是他的口粮,也是他的精神安慰。 炉火重生后,白凰开始巡视和打扫洞府,重点检查的就是乌来天的尸体。 虽过去了半个多月,乌来天的尸体竟然完好无损,并没有走向腐烂,这是因为白凰就在他的身旁修炼,浓郁的灵气迟滞了尸体的腐烂。 看着乌来天身上的紫红色袍子,白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身上的袍子基本上已经烂光了,只在胸间和腰下留下了几缕布条,与同样破烂不堪的内裤勉强遮羞。 白凰没有犹豫,像当初乌来天拎他一样地拎起了他的尸体,三两下就褪下了他身上的袍子,将如褪毛后死鸡一样廋小的乌来天扔在了一边。 “玎玲”一声脆响,乌来天的右手碰在了碎石上,中指上的一枚戒指发出了鸣脆声。 白凰蹲下身子,伸手摘下了他手上的戒指。戒指呈银黑色,上面有一个花朵,白凰解读为桃花。 戒指很沉重,超出了白凰的预估,在他看来,仅仅一枚戒指,不应该有这样的沉重感。 看不出什么门道,白凰伸手向胸怀内掏摸,还好,剩下的几缕布条勉强留住了他怀内的包裹。 将戒指丢进包裹内,白凰拿着乌来天的紫红色袍子走进水里,先把袍子用水洗净,拿到丹炉旁烘烤,然后再把自己脱光,在水里仔细清洗,最后光着身子,踏水向前走去,他记得苗童的那把短剑丢在乌来天最先向他出手的地方。 两条巨蟒的尸体已经消失,有可能是顺着水流飘走了。这让白凰心里舒服了许多,他不想再见到它们,它们代表的是死亡和恐怖。 在那个岸边,白凰找到了短剑。他必须把它带回去,不然无法向苗童交待。 紫玉原石在帝国和整个紫玉大陆都是珍贵无比的,但在这个洞府内却是那么地普通,以白凰对紫玉原石的超强感应,他判断出,这个洞府是罕见的紫玉原石的基地,洞壁上那闪烁的晶石都是紫玉原石,以至于这里的灵气格外充沛,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宝地。 从乌来天的紫红色袍子可以推断出,他有可能是帝国的公派人员,若是散修者,不可能特意标明自己的修为,只有公派人员才不得不遵守帝国的法规,用衣着时刻昭示着自己的修为。联想到此处是西山堡的紫玉原石矿坑,乌来天的身份就不难判断了,以他银念境上境的修为和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特点来深入推断,他有可能是帝国派驻西山堡的督办。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这里,被这里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吸引,从此夜以继日在此修炼,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在银念境上走到巅峰,成为了一名在帝国享有崇高威望的准神级强者。可惜,他还没有走出洞府,就被一位冒然闯入的后生断送掉了美好的前程。 再次站在乌来天的尸体旁,看着布满地面的晶石,白凰唏嘘感慨了一番。 碎石下露出铜锥的一截,白凰弯腰将它抽了出来,它身上粘满了乌来天的鲜血,现在已经凝固,变黑。白凰将它放入水中,抓起沙石打磨清洗,铜锥原本的色泽显露出来。 这个铜锥的质地异常坚硬,应该是一种以铜为主的合金,不然不会如此坚硬锐利。当时,白凰“活过来”以后,就在暗中搜寻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他知道,面对银念境高手,他徒手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必须借助武器,一击得手。只是一击,绝对没有再击的机会。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短剑,但短剑已经丢失,他不可能起身去寻找。偷偷地四下里观望,就在他头上方不远的地方,他发现了这个铜锥。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挪动身体,他终于将这个铜锥握在了手中,并慢慢收入身下。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想一击不成后的后果,他只想到,若是自己不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拼死一搏,那等待他的就是耻辱和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白凰可以做呆子、白丁,也能忍受大家的嘲讽和不屑,但他不能忍受被人当鸡崽一样地凌辱,那样,他或许还能活很长的一段时间。 拿着铜锥,白凰找到一处沙石地面,开始挖坑。 这是铁念境武士为准神级武士挖的坑。 第31章 痴情的等待 在洞府内又呆了几天后,白凰恋恋不舍地走了出来。这里是修炼的宝地,他很想在此多呆一些时日,直接突破到铜念境再出来,可他担心西山堡那里出问题,也牵挂着那个突然而又自然而然与他走到一起的女孩。 这个洞府很大,白凰并不是原路返回,他沿着与来路相反的方向向前探索,竟然摸进了一座废弃的矿洞内。在矿洞与天然洞府狭小的接口处,白凰发现了几具尸骨,尸骨旁扔着几件采石用的工具。 看到这几具尸骨,白凰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拾起一张铁铲,将身后狭小的洞口封住,又将那些尸骨和工具一起掩埋,这才重新上路。 在矿洞内小心翼翼地前进,终于找到了出口,就是泉水从山上落下的地方。泉水在这里呈扇面铺展,犹如给洞口挂上了一道天然的帘幕。 站在帘幕下,白凰仔细感受着外面,直到确认外面无人时,他才缓缓地潜入水中。 胳膊粗的藤蔓一直伸到水中,白凰伸手握住了藤蔓,开始向崖上攀登,他不能在谷内出现。 白凰是用一只手攀登的,他的左手握着那根铜锥,后背还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裹,里面装满了紫玉原石。 尽管如此,白凰还是身如猿猴般灵敏,十几丈高的陡坡,他几个呼吸之间就窜了上去。 白凰现在四肢是裸露的,乌来天那紫红色的袍子被他撕开缠绕在腰间。右小腿处绑着短剑,披散的头发,胳膊上隆起的肌肉,左手上那尖锐的铜锥,远看,白凰现在就是大山中的一名野人。 此时是一天的黎明时分,白凰判断了一下方向,尔后向着密林的深处掠去。 一个多时辰后,白凰手中的铜锥突然向前刺去,一条野兽正向他扑来。 就在铜锥与野兽相遇的一瞬间,白凰猛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铜锥快速上移,一道劲力的锋芒刺入一棵大树上。 “噗!” 大树的树干被铜锥无情地贯穿。 向他扑来的野兽,浑身一阵哆嗦,爆闪出一丈多远。 “山猫兄,以后不要这样突然地出现,好吗?”白凰心有余悸地埋怨道。 被惊吓后的野山猫低着头,摇着尾巴,为自己的莽撞向白凰道歉。 “呵呵,想我了?”白凰收起铜锥,“我们走。” 野山猫摇摇尾巴,琥珀色的大眼害羞似地看了一眼白凰,转身向西跑去,再次为白凰带路。 有了野山猫带路,白凰不必在密林中再辨认方向,一路不停歇地向前跑去。 又见到了熟悉的山泉,白凰放慢了脚步,顺着山泉一步一步接近那道崖壁。野山猫已经率先跑上了崖壁,蹲在那里向前观望,并不时回头看突然慢下来的白凰。 泉水落崖的声音越来越响,白凰站到了崖壁上,流水在他的脚下匆匆而过。 水潭边,一道美丽的身影就那么淡然地矗立着,仿佛石化了一般。 白凰心头一热,抬头看天,太阳正当空而挂。她怎么在这个时间来到了这里?难道她不怕被人发现吗? 淡然,石化了一般的身影突然间动了,她抬起了头,眼神由惊喜走向火热,晶莹的泪珠滚滚飘落。 白凰飘了下去,身上的包裹,手中的铜锥直接落入潭水中。 刚刚站到她的对面,琴音猛然扑了过来,一头扎入他的怀抱。 “对不起,我以为当天就能回来,所以没有与你打招呼。”白凰轻抚她的后背,柔声道。 琴音没有说话,她的身体颤抖不止。 感受到她的颤抖,白凰微微用力,将她抱紧。 一股暖流瞬间在他们之间传递,琴音的身体不再颤抖,更紧地贴上了白凰。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琴音的举动打破了他们之间之前的平和,暖流在两个身体里迅速升温,前所未有的一种渴望,引导着白凰低下了头。 刚刚含住那两瓣柔嫩,四唇就如磁石一般黏在了一起。 这一吻仿佛没有终点,两具本就相亲相近的躯体完全融合在一起,时间停顿,空间消失,天地归一。 这一吻也吓坏了另外一个女孩,颜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忘记了羞臊,心脏狂乱地蹦跳,似要跑出她的体外。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颜蓉的嘴唇哆嗦,“他们不要命了?!” 没有人回答她心底的呐喊,那两个人此时已经入定一般,紧紧黏在一起。 颜蓉观察和跟踪琴音已经好多天了,她与琴音都是堡内选定的玉仕候选人,她们现在都在后院的紫氺潭修炼。最开始的几夜里,颜蓉并没有发现琴音的消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在修炼时开始走神了,原因就是因为琴音的消失。她们自入堡就天天在一起修炼,虽在入定中,彼此的气息却能感应到,也熟悉了这种彼此感应,却不打扰的默契。可突然之间这种默契的气场被打断,颜蓉不得不寻找原因,最开始是一种自我暗示,琴音可能是方便或身体有特殊情况,虽说修炼中的人一般不会被这种事随意干扰,提前都做好了准备,轻易不能让这些琐碎之事扰乱入定,但总有例外。所以,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出怀疑。 连续多个晚上之后,颜蓉自己无法入定了,就那么似睡似醒地坐着,等待琴音的归来,琴音却总是在大家都准备收功的黎明时分,才带着一身的喜悦返回到她的身边。 终于,在一个午夜,当琴音起身,翩翩向山上走去时,颜蓉悄悄地跟了上去。 顺着山涧来到潭水旁时,琴音茫然了,没有了那道熟悉的气息,潭水内薄雾轻绕,瀑布落水的声音清晰刺耳。此时此刻,白凰正扑在乱石堆上努力冲击着被封住的丹田,他的不远处正有一位准神级武士在修炼。 发呆的还有颜蓉,她不明白琴音为何要来到这里傻傻地站立,她是多么刻苦修炼的一个人,怎能天天浪费时间在这里痴情地呆立呢? 一连多日都是如此,到了后来,琴音忍不住痛苦的煎熬,白天也往这里跑。 知道了琴音的去处,颜蓉不再天天跟踪她,只是在一次收功后悄悄问琴音:“你最近怎么了?不安心修炼,人也憔悴不堪,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琴音对颜蓉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只是凄然一笑道:“你不要管,也许……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她说着,眼里竟然涌出了泪水。 颜蓉了解琴音的性格,她不想说的事情,任你如何追问,她也不会回答的。 “琴音姐,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帝国的又一届比武大会了,你现在是铁念境初境,很有希望在比武大会前进入中境。你是我们西山堡的希望,可不能放松了修炼。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那一天吗?”颜蓉说完,少有地叹了口气,一副少年老成的面容。 “我知道,你不要操心我,自己好好修炼吧,也许你会在短期内超过我的,那是我的期盼。”琴音由衷道,并努力展颜一笑。 颜蓉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琴音依然如故,不分白昼黑夜地往山上跑。她的举动也引起了其她几位准玉仕的注意,但因情感疏远,并存在着潜在的竞争关系,她们更希望琴音把时间荒废掉,好趁机脱颖而出,所以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也不关心。 颜蓉却不能不关心,她们是一对姐妹花,入堡后,吃住行、修炼总是在一起,琴音的剧变让她很不适应,暗中她总是留意着琴音。 这一天,也许是有了某种感应,琴音突然从入定中起身,急急地向山上跑去。之前她白昼上山一般是在下午,褚琴偶尔的巡视大多在上午,下午很少能见到她的身影。 颜蓉睁开了眼睛,看着一向淡定的师姐如此慌张的身影,疑惑重重。努力压抑着要跟过去的欲望,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可一颗心却无法平静下来,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最终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面对紧紧黏在一起的那两道身影,颜蓉呆住了。她无法想像,一向清高淡然的师姐,为何会为一个人见人烦的白丁而忘乎所以,把前途,甚至是生命都抛弃了。 此情此景若是让第二个人看到,这两个现在正处于甜蜜之中的人,下一刻立刻就会下地狱。 想到可怕的后果,吓得颜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眼神游移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瀑布上方一侧的岩石上,正有一双溜溜圆的绿眼睛在盯视着她。 分不清那双眼睛出自什么,颜蓉双手捂眼,转身,狼狈地逃下了山。 第32章 紫玉项链 琴音与白凰进入了修炼的“蜜月期”,白凰带来的那些灵石大多都放到了潭水中,只留下了小许精品,被白凰精心放到了岩洞内,留作它用。 他们修炼的场所有了这些灵石,这里就变成了灵气充裕的修炼宝地。再加上他们俩特殊的体质,合在一起修炼的效果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巅峰。 琴音原本因为思虑变得憔悴的小脸蛋,仅仅几天之后就走向了红润,真如艳丽的桃花,惹人怜爱。 白凰有个感觉,他现在随时都能突破铁念境,进入到铜念境,但他努力压制住了身体的欲望。 最开始是因西门大阳的狮子吼耽误了他的晋级,并伤及了他的心神,待到心神恢复后,他又遭遇了乌来天的重创,差点将命丢掉。因落在了修炼难得的宝地,周围遍地是灵石,他的身体得以快速恢复,再加上这些时日与琴音在一起“双修”,身体已经到了突破的临界点。但白凰却选择了主动放弃晋级。正因为以上的原因,他认为这是天意,他之前的修炼进展太过顺利,怕是基础没有打牢固,两次灾变就是要延缓他的晋级,让他在铁念境上境多停留一段时间。白凰决定顺应天意,再者,他现在与琴音一起双修,如果他的级别高出对方太多,恐难再这么协调。 他还有一个担心,进入铜念境就是高级武士了,即使自己刻意隐藏气息,怕是也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铜念境高手在堡内就那么几个人。 白凰不知道的是,他乃紫玉神体,若是他不刻意释放气息,没有身体的接触,神级以下的武士,很难感应到他的修为。即使是神级武士,要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修为,那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白凰现在不得不拿出了一套新袍子,那两套旧袍子已经没有了踪影。他是在当天的中午返回到他的小木屋的,刚进入屋内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霉味,那是厨房的师傅送来的食物变腐后,留下的气味。 白凰看了一下,没有新鲜的食物,看来师傅发现他好久没有动送来的饭食,就不再白白糟蹋粮食,也懒得向上汇报,就自作主张停止了为他送饭。 白凰有点失望,但他身上还有那一炉高级益寿丹,坚持几天没有问题。为防止意外,白凰没有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他选择了沉默,“食物总会有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在一堆乱木头下翻出自己的另一个包裹,白凰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白袍子。包裹里还有两瓶高级培气丹,这也可以当作他的口粮。 白凰把所有的家当都搬上了山,晚上与琴音一同双修,白天则取出岩洞下的紫玉原石,用那根合金锥进行雕刻。 白凰以前从来没有过加工宝石的经验,合金锥又长又笨,使起来很不顺手,好在它够坚硬,勉强能够划动坚硬的紫玉原石。 他很有耐心,那么地专注,一朵花一朵花地雕琢着。后来他找到了窍门,那就是将念气灌注到合金锥上,在合金锥的尖端形成一道利芒,原石遇到利芒,就如木头遇到了钢锯,切割打磨起来就容易多了。当然,体内的念气也在此过程中快速地消耗着,不能长时间地用此方法。 总是吃丹药维持体力不是办法,营养够了,胃里却总是空空荡荡,让人找不到饱食一顿的快感。 白凰把目光放到了山上和准玉仕们修炼的潭水内。他有时放下手中雕琢的玉石,拿着合金锥飞身上崖,去寻找野物。 开始,野山猫不明所以,当白凰成功逮到一只獾,烤熟后分给野山猫一块香喷喷的肉时,野山猫突然醒悟,白凰再飞身上崖,野山猫就主动带路,有了它那灵敏的嗅觉帮忙,白凰狩猎起来就容易多了。到了后来,野山猫甚至自己会叼来小动物,与白凰一起分享,它爱上了烤肉的滋味。 白凰有时也趁着正午,玉仕们下山的机会来到她们修炼的水潭处猎鱼吃。他所在的瀑布下的水潭是无鱼的,这里有落水的冲击,水潭面积不大,又过于清澈,不适合鱼儿生长。 在这个过程中,琴音也有幸吃过几次烤肉和烤鱼,因此她知道了白凰现在的处境,此后她吃饭时,饭量突然地就增大了一倍。白凰从此也吃上了好久不见的面食。 快乐而忙碌的日子很快过去了一个月,在一个美好的黎明时刻再次来临时,白凰与琴音双双收功,睁开了眼睛。按照惯例,此时他们会深情地一吻,然后琴音欢快地下山,白凰在这里目送美丽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再忙他自己的事情。 今天,当深吻后,白凰却没有让坐着的琴音起身,而是很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捧到她的面前。 看着这条项链,琴音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小心地接过去,对着晨光仔细端详起来。 图案既复杂又简单,复杂是因为每一朵桃花的雕刻都很细腻,逼真;简单是指整条项链就是由大大小小几十个统一图案的桃花组成的,最顶端是一个大的桃花,后面分两排,一对一对向上延伸,依次小一号。 没有加工的紫玉原石外表呈灰褐色或黑褐色,当雕琢,抛光之后,它才显露出了原有的高贵品质,半透明的质地,晶莹剔透,细腻如油。晨光中,紫色的典雅、高贵、神秘汇聚于一体,令人神往,甚至于在心底里产生出了一种膜拜的情愫。 “你做的?”琴音明亮的眼神转向白凰。 白凰点头,“偶尔一次看到你的耳钉时,我就有了这个想法,这次到山里寻找紫玉原石就是为了给你制作一条项链,没想到收获巨大,连修炼用的灵石也带了回来。看来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啊。” 琴音莞尔一笑,“你从入堡第一天就不老实,是什么时间偷看到我耳边的紫玉耳钉了?”她说着就用手撩了一下耳畔垂下的一缕发丝。 这句话说完,琴音的脸色突然变了,她由耳钉想到了一件事,她现在戴的耳钉是在几个月前的年终考核中,晋升为准玉仕后,由堡内统一配发的标志性佩饰。她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传说,堡内的准玉仕由堡内配发耳钉;参加帝国比武大会,夺魁成为真正的玉仕时,由帝亲自赐予紫玉玉镯;而要得到桃花项链,必是帝身边的人。至于普通人能否私自赠送或佩戴紫玉首饰,她不清楚,紫玉是帝国的管制资源,普通人平时很少能够得到它们。 琴音脸色的瞬变,白凰看到了,他伸手从琴音手里接过那条项链,双手环住她的颈项,仔细给她戴了上去,然后向后离开了一点距离,端详道:“紫玉配玉仕,真是大自然的杰作。此刻你比桃花还美。” 琴音羞涩地笑了,瞬间倾倒了白凰这位曾经的呆子。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平时你可以收起来的。”白凰并不清楚帝国的规定,他只是觉得琴音平时带着她在堡内太过招摇,那样会打扰到她平静的修炼生活。他希望她时刻处在幸福与安宁之中。 琴音以为白凰也想到了帝国对待玉仕的那个传说,所以,她愉快地点点头,“我会好好珍藏的。” 第33章 好心的告密 西门大阳慌慌张张地跑出了他所在的独楼,一身紫红色的袍子皱皱巴巴地穿在身上,异常狼狈。 他最近一直在闭关修炼,消耗的就是白长盛给他带来的两瓶高级丹药。对于丹药的选择,西门大阳无条件地相信白家的千年传承,至于堡内阚犁长老的炼丹术,他从不敢恭维。不相信阚犁的技术还在其次,他坚信,即使是阚犁炼制出了高品质的丹药,也不会奉献出来给他修炼。明知道如此,他也拿这个老东西无办法。 独楼门前,十几匹龙马兽正在喷着响鼻,狂躁地用前蹄踢踏着地面,马背上分别端坐着十几个武士,一紫红、两暗红、四大红、六蓝袍。这几乎是帝国驻西山堡紫玉矿坑督办机构的所有人马,这些人冷眼看着西门大阳狼狈地跑出来,没有一个人下马。 “向副督办,所来为何啊?”西门大阳见这些人的态度傲慢,心内憋气,口气中也带出了几分不善。最重要的是乌来天督办并没有亲自到场。 “西门大阳,我来是向你宣布一件事情的。”马上唯一一个身着紫红色袍子的老者冷冷开口道。西门大阳把副字咬得很清楚,这就是在打他的脸。“从今天起,西山堡紫玉矿坑由我向冥负责。顺便通知你一声,本堡这个季度的灵石返还计划取消了,什么时间返还,待定。” 嗯?!西门大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向向冥支起了一只耳朵,“可有公文?” “没有,我是暂时代理。”向冥把暂时拖长了音,脸上阴笑连连,“不打扰了,再会。” 不等西门大阳再有什么反应,向冥带着手下轰隆隆绝尘而去。 “王八蛋!”西门大阳吃了一嘴尘土,对着向冥一众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 十几匹龙马兽的出现也惊动了范长吾忠和索风,他们此时都走了过来。 “有点异常啊。”范长吾忠看着向冥一伙消失的方向,沉思着说道。 “是,一年没见到乌来天督办了,向冥是副手,却不带着公文自己来宣布代理督办一职,其中必有蹊跷。”索风也随即附和道。 “要么闭关了,要么调离了。”西门大阳还沉浸在愤怒中,随口总结道。但刚说完,他自己就认为这理由不成立。闭关是有期限的,作为公职人员,半年的闭关期是极限,并且在这期间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就是说,要人能够找到你,或者,你在这期间会主动联系部下,免得耽误了帝国的大事;若是要调离,那一定有公文发下来,这是规矩,也是律法。 范长吾忠和索风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看出西门大阳处在疑问之中。 正在这时,褚琴长老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西门大阳看到褚琴急切的神态,心里“咯噔”一声响,他最担心的是玉仕候选人出问题,那可是关系到西山堡命运的大事情,尤其是刚刚受了向冥的鸟气,他在心理上有点失衡。 褚琴来得急,见到西门大阳却沉默了,一脸的愤懑和憋屈。 “褚长老,有事情吗?”西门大阳不得不先开口发问。 褚琴看了一眼范长吾忠和索风,犹豫着是否开口。 “走吧,我们到议事厅。”西门大阳率先向他所在独楼的东面走去,紧挨着他的独楼的是西山堡的议事大厅,堡内一些重大的事情都在这里讨论和解决。 进入大厅,西门大阳率先在主位上坐下,对褚琴道:“范总管和索风,一个是堡内的总管,一个是我的徒弟,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褚琴脸上一阵尴尬,但很快消失,愤怒地张口道:“白凰那个杂碎竟然勾搭堡内的玉仕……” “什么?!” 不等褚琴说完,西门大阳和刚刚坐下的范长吾忠与索风同时站了起来。 “是哪一个?”西门大阳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是……琴音。”褚琴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嘭!”西门大阳挥手拍向身前的案桌,长条案桌瞬间解体。 “什么情况?到了什么程度?你仔细说来。”范长吾忠急切道。 “他们,他们好像只是在一起修炼……” 大家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个呆子不是受伤了吗?你跟我说只剩下一口气了,怎么现在又能修炼了?”西门大阳质问索风。 “弟子当时见到他时的确如此,这段时间大家似乎把他忘记了。”索风并不想把责任都归为自己,当时他到那间小屋时,差点被那恶臭熏晕,就此对白凰再也没有了兴趣。一个臭气熏天的废人,自己有必要天天“挂念”吗? 西门大阳又把目光投向范长吾忠,他记得白长盛最后一次入堡是范总管陪着去见白凰的,当时范总管十分为难。 范长吾忠点点头,“当时我见到的情形与索风看到的一样,白凰蜷缩在地上,与死人差不多。” 西门大阳重重地喘息了几声,问道:“白长盛没有说什么?就那么放心地走了?”他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这也是一个大疑问。 “他当时很愤怒,但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走了。” 有疑点!这是大家现在共同的想法,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西门大阳的目光重新回到褚琴的身上,“这事发生了多久?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褚琴一脸难堪,“不是我发现的,是颜蓉向我报告的。” “你核实了吗?”西门大阳脸色重新难看起来,“他们是在哪里一起修炼?” “颜蓉早晨刚刚向我报告的,她希望我能劝阻琴音。我找琴音谈了,琴音矢口否认,没办法,我只能按照颜蓉提供的地点,到山上的崖壁处找白凰那杂碎,想警告他一番,谁知那杂碎正在烤野猪吃,对我不理不睬,我气急要教训他,却没想到……”褚琴说到这里停住了,一脸的愤懑和憋屈。 “怎么了?”这次焦急的是索风,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的心跳急速起来。 “我没有教训到他,他的身体异常灵敏。并且……并且他还警告我,我再不住手,他就对我不客气了。” “咝!” 几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褚琴虽然是女人,但修炼界是不分男女的,到了高级武士的境界,更没有了性别上的区分。以褚琴铜念境中境的修为,竟然教训不了一个“白丁”?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你看褚琴一脸的愤懑和憋屈,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大厅内的气氛异常沉闷,一时间无人开口,大家都陷入到了沉重的思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一起,目光里的内容几乎一样。西门大阳代大家开了口:“此子不能留,但不能牵扯到琴音,她最有希望在下届比武大会上夺魁,成为玉仕。” “那就暗中处死他。”褚琴咬牙切齿道。 范长吾忠摇头:“不妥,白家会来要人的。” “这不是最主要的,我们不能让阚犁这老鬼找出反击我们的理由,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我们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为了以后不出现麻烦,我们这次要光明正大地处死白凰,这对堡内的其他弟子也是一个警告。”西门大阳道。 “动手之前,最好让阚犁长老离开堡内。”索风沉思着说道。他非常赞同西门大阳的决定,暗中处死白凰太便宜这个呆子了,他要的是整个白家的难堪,只有公开合理地处死白凰,这才能达到摧垮整个白家的目的。 “这很难,阚犁多年不出洞府一步了,更何况走出西山堡。”范长吾忠道。 西门大阳摇摇头,“难易是相对而言的,他在西山城内不是有个弟弟吗?索风跑一趟吧。” 索风心领神会地点头道:“我明白,晚上我就下山。” “褚长老去把颜蓉带过来,完后我们再仔细合计一下。”西门大阳吩咐道。“另外,你已经惊扰了他一次,没动手前不要再惊动他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34章 互道安慰 白凰想不到褚琴会突然出现,虽然侥幸将这盛气凌人的女长老吓跑,他的一颗心却随着她的离去而提了起来。 琴音出事了? 一想到琴音可能出事,白凰再也呆不住了,举步向山下走去,他要见到琴音才能安心。 刚刚走出十几步,他就见到了急急上山的琴音,两个人同时怔在原地。 颜蓉是早餐时向褚琴报告的,褚琴是个火爆脾气,立刻将琴音叫到一旁质问,琴音本能地一口否认,她不是为自己考虑,她知道堡内对待玉仕候选人的态度,她是为白凰担心,若是自己承认了,就等于将白凰推进了火坑。 见琴音否认,褚琴再次询问颜蓉,得到颜蓉的确认,她决定放弃教育琴音,而是选择上山直接教训白凰。在她心里,白凰就是个杂碎,面对一个杂碎,骂一顿,然后几个大耳光扇过去,看他还敢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 这一刻,她是不准备把这件事情汇报给西门大阳的,毕竟她的脸上也不好看。但她没有想到,在她眼里一直是杂碎,平时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一眼的白凰,却是这般的不好对付。 白凰也不想上来就与褚琴闹僵,但褚琴没有给他缓和的余地,一上来就是谩骂,蔑视的眼神和语气直接点燃了白凰心中的怒火——尼玛,我在她眼里还不如一只癞蛤蟆?! 褚琴遭到白凰语言的进攻,脸上无光,立刻向白凰动手,结果被白凰轻易地闪躲开了。 褚琴现在的修为高出白凰两个等级,而中间还隔着普通武士与高级武士这条鸿沟,按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可白凰自从在紫玉矿坑旁的洞府内杀死乌来天这位准神级武士后,再面对一位铜念境的武士时,从心里上就麻木了,并没有丝毫的畏惧感。虽然杀死乌来天那是偷袭,但毕竟这位准神级的高手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褚琴一身修为全部贡献给了空气,正在郁闷之时,白凰开口了,警告她不要继续放肆,不然怕她的老脸到时无处安放。随着白凰的警告,褚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巨大压力向她迫来。 褚琴愣了,心惊了。她无法想象,面前这个杂碎哪里来的一身修为,竟然不输于她。 白凰现在的战斗力到底几何,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是铁念境上境,而且随时都能突破到铜念境。面对褚琴他虽然不惧,可对方也给了他实实在在的压力,对方不逼到十万分,他是不会轻易还手的。 白凰不清楚的是,他是紫玉神体,他修炼的过程与任何人都不相同,虽是急速,却每天都在泉水中淬炼,他的身体凝实度已堪比钢铁,不然乌来天那随手的一击,定然让他的身体四分五裂,哪里还有一个完整的他。 这样的身体,一旦释放修为,那带给对方的压力几乎就是翻倍地增加。 褚琴心怯了,她现在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击败白凰,一旦被这杂碎一般的臭小子伤了自己,那种窝囊的感觉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直到此刻,她还把白凰当作杂碎,杂碎翻天那就更不可饶恕。她放弃了隐瞒的决定,带着一股愤懑和仇恨下山去找西门大阳。 琴音是看到褚琴上山的,自己刚刚否认了与白凰有联系,现在马上跟过去属于不打自招。带着一颗不安的心她与颜蓉几个准玉仕一起来到山上,做上午的功课。颜蓉要与她说什么,可琴音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到山上她就远离颜蓉,在一边坐下,立刻闭上了眼睛。 眼睛是闭上了,可心里乱得很,根本无法入定。她的整个心神都到了山顶,努力倾听那里发出的点滴声音。 还好,褚琴上去的快,下来的也快。当她的身影急火火,气呼呼地掠过水潭边时,琴音立刻睁开了眼睛,没有犹豫就向山上跑去。褚琴是长老级的高级武士,琴音担心白凰受到伤害。 此时,两个人呆愣了一会儿后,一起冲向对方,白凰展开胸怀,琴音尽情地扑入。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琴音突然从白凰怀中抬起头,“你快走吧,褚长老一定是去找西门大阳堡主了。” 白凰摇摇头,“你承认了?” 琴音摇头,“可是,颜蓉师妹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可能把一切都告诉了褚长老。” “颜蓉?她不是你最好的姐妹吗?”白凰蹙起了眉头。 琴音尴尬地点点头,“她可能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才告诉褚长老的,她希望褚长老能劝住我,不要再与你接触。她曾经找我谈过,我没有理睬,所以……” “又是一个把我白凰当作癞蛤蟆看待的女人。”白凰摇摇头,一脸的苦笑。 琴音摇头,“不是的,堡内对玉仕候选人有规定,她是担心我毁了前途,才……” 白凰把琴音搂紧了,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最后将她推开,道:“我没有与其他弟子一同受训,堡内的许多规矩我都不知道。为了你的前途,这几天我们就不要见面了。你现在就下山,免得被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 “可是,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我不是为……” 白凰握住琴音的双手,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真心怕给你带来麻烦。至于我,你不必担心,既然我们俩都没有承认我们在一起修炼,他们也没有当场抓住我们,那我就不会有事。至于颜蓉的告密,无所谓,最多我们就说她是看花了眼,反正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 “可是,我的心为何跳得这么急?”琴音将白凰的一只大手带着,按在了她的胸口,“我真的担心你啊?”她想到了西门大阳对白凰施展的那声狮子吼。 “不会有事的,阚犁长老会帮我度过难关。”白凰既是对琴音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安慰。他看出来了,西山堡内,西门大阳唯一惧怕的人就是阚犁长老。 听白凰提起阚犁长老,琴音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白凰上次受伤就是阚犁长老出手相助的,她隐约感觉到,阚犁长老对白凰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然,这怪癖的老头哪里会过问堡内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他。她还有一个感觉,与白凰一样,认为堡内只有阚犁长老不惧西门大阳。 “你这就到阚犁长老那里去吧。”琴音急切道。 白凰摇摇头,“需要时我会去的,你放心吧,你现在马上下去,别让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 “嗯,我走了,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会把吃的放到我修炼的地方,等我们下山时你去取。”琴音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白凰的大手。 “不要麻烦了,既然他们已经知道我康复了,那我就光明正大地到食堂去拿,呵呵。”白凰向琴音挥手,“安心修炼,不要想我。” 琴音的脸瞬间布满羞涩,一步三回头地向山下走去。 第35章 致命诱惑 阚犁长老下山了,是独自一人走的,苗童要陪他,被阚犁拒绝了。今天一早,阚麟的家人就跑来告诉他一个噩耗,昨晚半夜时分,阚麟正在家中修炼之时,被突然闯入的一个蒙面人打断了腿。 阚犁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很了解自己的弟弟,阚麟性情温和,与人发生争执的事情从未有过,更别说是与人结怨,达到让人只有打断他的一条腿才能泄愤的程度。 一时找不到原因,阚犁决定见到阚麟再说。刚开始他是准备让苗童陪着他的,可刚刚走到洞府门口,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留下,多注意保内的动静,尤其是白凰。”人老成精,阚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现在见不到他,他消失了好长时间了。”苗童有点委屈,他更想趁机到堡外走一走。 “应该还在山上,见不到他是好事,说明他过得很安定。堡内有什么动静马上通知我,主要是有关白凰的。” 阚犁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轮椅看似悠然,实则急速地驰向堡外。 阚犁出堡了! 西山堡议事大厅内此刻坐满了人,所有的长老全部到齐,他们的前面则站满了堡内的男弟子们,唯有女弟子们没有到。 得到阚犁出堡的消息后,西门大阳向范长吾忠道:“范总管,你去请他过来吧。” 范长吾忠心怀忐忑地走出大厅,向后院走去。 白凰这会儿正在用心雕刻一枚紫玉戒指,戒指已经成型,现在正处在最后的修饰中。 感觉到有人上来时,白凰正拿着手中的戒指对着阳光细瞄。此刻他才发现,阳光已经隐藏到一块乌云之下,空气沉闷,要变天了。 是谁来了呢? 白凰将手中的戒指收到袖筒中,眯着眼向下看去。 范长吾忠的身影慢慢移了上来,他走得很慢,这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情。 在这里突然见到范长吾忠,白凰立刻想到了褚琴。看来这女人已经向西门大阳告状了。 “白凰,你让我好找,怎么躲到这里了?”范长吾忠率先开口,口气是那样地随意,但神态中却难掩内心中的一丝不安。 “范总管,有事吗?”白凰淡淡地问道。 “是这样,堡主这些日子正在为参加明年春天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伤脑筋。” 白凰没有接范长吾忠的话,只是眯着眼盯着他。 范长吾忠干咳了两声,接着道:“你昨天是不是与褚琴长老交手了?” 白凰摇头,“是她要来教训我,我并没有还手,她可是铜念境长老,我哪里有资格与她交手,你这不是讥讽我吗?” 范长吾忠一拍大腿,兴奋道:“看来是真的,快走,堡主等着见你呢。” “嗯?”白凰凝眉疑问。 “你不知道,本来褚琴长老是去告你黑状的,结果却让堡主大喜。我前面说过,堡主正为帝国比武的事情伤脑筋,我们西山堡的男弟子这几年太不争气,一直没有争取到好名次。这次堡主要下决心改变西山堡阴盛阳衰的局面,但将现有的弟子仔细分析一遍后,堡主觉得西山堡男弟子的修为普遍较低,仅有华强和孙平两个达到了铁念境上境,想在帝国的比武大会上取得好成绩,单靠这两个人,力量似乎单薄了些。听褚长老说你似乎也达到了铁念境上境,堡主喜出望外,立刻派我来请你过去,要正式收你为徒,配发服装,明年与众弟子一起参加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 白凰的心跳加速了,他想不到是这个结果,自己现在留在堡内唯一的希望是什么?不就是寻找机会,能够参加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吗?只有这样,他白凰才能够给白家带来希望,这也是白长盛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是……尽管这个诱惑很大,甚至是致命的,白凰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和疑惑。西门大阳的转变太大,以他曾给予白凰的巨大伤害来看待这件事,白凰只得压制住心底的那一丝兴奋,把疑问写在了脸上。 范长吾忠一边仔细观察白凰的神情,一边装作坦然地四处观景。见白凰一双疑问的眼神盯住自己不放,他收回目光,一脸真诚地道:“我与白家也是老相识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走吧,别让堡主等急了,这对我们大家都不好。” 白凰依然不动。 “我不多说了,你见到堡主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白凰点点头,“走吧。” 他不想难为范长吾忠,他入堡后,第一个关心他的人就是这位大总管。还有,即使这是一场骗局,大不了自己离开西山堡就是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这个吗?是真是假,总是要见到西门大阳才清楚的。 范长吾忠在前,白凰在后,俩人一起下山。路过准玉仕修炼的水潭时,白凰看到了琴音。 其余几位女弟子都处在入定中,唯有琴音大睁着眼,看着从山上下来的白凰,脸上写满担忧。 白凰向她微笑,右手一扬,那枚刚刚雕刻好的紫玉戒指就飞向了她。 琴音伸手接住,没有看是什么东西,就一脸惊慌地把东西藏进了袖筒内,她想不到白凰当着范长吾忠的面会有此举动。 范长吾忠眼皮耷拉着,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也不想看到什么,他只是在执行西门大阳的命令,安稳地将白凰带到议事厅就成。 向琴音摆摆手,白凰快步离开了紫水潭。 到了议事厅门口,范长吾忠打开门,对白凰道:“进去吧,堡主在等你,我还有事情,就不陪你进去了。” 范长吾忠看着白凰步入大厅,叹了一口气,重新带上门,转身向食堂走去。接下来的一切是他不想亲眼目睹的,虽然他也是帮凶之一。 刚刚步入大厅,白凰就眯起了眼睛:我去,这是什么阵仗?黑压压一屋子人,所有的长老都神情严肃地坐在前方,西门大阳在正中的位置,一脸威仪,居高临下地盯视着他。 索风率先迎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隐隐透着一丝疑惑和阴毒。 “跟我来吧。” 索风带着,或说是监视着白凰,一起走到西门大阳的面前。 西门大阳看着走近了的白凰,威仪的脸上突然堆满了笑容:“哈哈,想不到啊,我们西山堡竟然出现了一个百年难遇的修炼天才,若不是有长老向我推荐,这么一棵好苗子可就要被埋没了。” 说到这里,西门大阳收敛笑容,严肃道:“白凰,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白凰没有出声,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你可是西山堡弟子?” “当然。” “你在入堡前可是修炼白丁?” “是。” “在堡内,你经过一年多的修炼,现在已到了铁念境上境,是这样吗?” “……应该是吧。” 大厅内响起了一片唏嘘声,那是众弟子们不由自主发出的惊叹声。 “好,你是否愿意代表西山堡,参加明年春天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 白凰的喉头动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在心底呐喊道:这不是废话吗?不想参加比武大会,我呆在这里干吗?哦,不对,这里还有琴音小师妹。 “回答我。” “这是由堡内来决定的。” 西门大阳点点头,“嗯,我为我们西山堡出了你这样一位修炼天才而感到骄傲,你的师兄师弟们也都会为你高兴的,西山堡内所有的弟子都是我的徒弟,你也不例外,现在为师我正式收你为徒,穿上你的蓝袍吧。” 西门大阳一挥手,一名弟子捧着一套蓝色袍子走向白凰。 “索风大师兄,带你的师弟去把服装换了吧。”西门大阳道。 “是。” 索风带着手捧蓝袍,微微有些发怔的白凰向一旁的侧室走去。 白凰现在处在清醒与晕眩之间,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想象,幸福来得也太突然。没有责骂和训斥,更没有提及琴音一个字,有的只是梦寐以求结果的实现。 索风一脸微笑地看着白凰脱下白袍,换上蓝袍,一改往日的冷漠,很体贴地替白凰收好那套白袍,道:“我们回去吧,你以后就是我真正的师弟了。” 白凰点点头,真诚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原来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啊,只要自己够努力。 第36章 突破 一身蓝袍的白凰重新站到了大厅的中央,在众弟子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挺起了胸膛。众弟子中,除索风以外,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手。 长老们的神情很复杂,但有一道目光却是那么地鲜明,褚琴的眼里只有愤恨,不,是仇恨。吃了亏的女人,心里只有恨。 白凰恍惚记得,刚刚在长老席的座位上并没有她。 “好,很好。”西门大阳洪亮的大嗓门震动了整个大厅。“我们西山堡又多了一名优秀的弟子。从白凰身上也再次验证了一个事实,我们西山堡是修炼的宝地啊。”西门大阳顿了顿,朗声道:“下面大家跟着我,把西山堡的弟子规朗诵一遍。” 大厅内响起了洪亮的朗诵声,西门大阳很严肃,弟子们很认真。白凰却没有张嘴,他从褚琴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异样,那里面的愤恨变成了幸灾乐祸。 朗诵声闭,大厅内一片静寂。 “白凰,你身为西山堡弟子,可有违犯堡规的行为?”西门大阳突然大声喝问道。 白凰心神一震,他立刻想到了那声狮子吼。 “回答我。” “弟子不知。” “你不知,我告诉你。”开口的是褚琴,“身为西山堡弟子,却违犯堡规,不单私闯玉仕候选人修炼的禁地,还在桃花碧的上游肆意屠宰野兽,烘烤饕餮,污染了水源,驱散了灵气的聚集,居心何在?在长老出面训诫之时,竟然出口谩骂威胁;还有,在瀑布下的水潭内发现紫玉原石,我怀疑是七星阵丢失的阵眼之基石,那么,七星阵的破坏者,阵眼基石的盗窃者就是你白凰了。” 白凰此时恍然了,刚进门时没有见到褚琴,那就是在他与范长吾忠下山后,她第一时间到山上寻找“罪证”去了。只是她把他从西山堡紫玉矿坑旁的洞府内带回来的原石,当成了七星阵的阵眼所用基石,不过,这样说也不冤枉他白凰。 “白凰,褚长老所说可是事实?”西门大阳道。 白凰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到了此时,他突然间在心底笑了,是讥笑,笑自己傻,竟然会相信毒蛇给出的诱惑。现在看来,这就是一场针对他演出的大戏,他出演的是出场就注定了悲剧的角色。也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日后就做一个流浪者吧。 “褚长老所说基本属实。”白凰认了,褚琴说得也都是他所做的,只是他到准玉仕修炼之地行走以前是无人管的,他有打扫卫生的特权。可那时他是白丁,现在却被蓝袍加身。解释是无用的,白凰不想多说。只要不牵扯到琴音,他希望这件事情快速完结,迟早是要离开西山堡,那就早走一步吧。 西门大阳的眼角抽搐了几下,他想不到白凰会这么痛快地认罪,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这是什么罪?”西门大阳问众弟子。 没有回答,大家被这个结果吓坏了。刚刚还是大家羡慕嫉妒的对象,这转眼就要…… “什么罪?”西门大阳怒吼。 “死……罪!” 白凰锐利的眼神里寒光发散,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绝对不是这个。死罪?哪一条够成死罪? “白凰,你身为西山堡弟子,盗窃灵石,破坏七星阵,按堡规应打四十重棍,驱逐出堡;你私闯准玉仕修炼禁地,破坏桃花碧风水是死罪,现在本堡主宣布,决定对你执行死罪,立刻执行。” 西门大阳刚刚宣布完,索风率华强和孙平立刻将白凰围在了中间,长老席上的褚琴也一个飞跃扑向白凰。 白凰没有动,他此刻很清醒。若自己现在是神级高手,此大厅任他来去自由,但此时,他动就是妄动,不但不会改变结果,还要被当场羞辱。 见几人顺利控制住了白凰,西门大阳朗声道:“按照堡规,处死堡内弟子,要用西山堡的镇堡之重器,紫木棍。褚长老,接棍。” 所有的人都盯住了西门大阳手上的那个黑色的长条木匣,这传说中的紫木棍就连几位长老也没有见到过几次,因它平时供奉在一个专门开辟出的山洞中,只在堡内有重大事情发生或处死违规弟子时,才能被请出。处死弟子多年没有发生了,所谓的重大事件也没有发生几次,大多数弟子从入堡到离堡也难得见到它一次,托白凰的福,大家终于见识到了它。所以,大家暂时忘记了这根木棍的出现是代表着死亡,都伸长了脖子要一瞻它的“芳容”。可惜,它藏在一个黑色的木匣内。 褚琴双手虔诚地接过黑木匣子,转身道:“带走!” 在华强和孙平架住白凰转身的一刻,白凰向西门大阳露出了一嘴的白牙:“西门大堡主,我们后会有期。” 索风和褚琴一齐出手,封住了白凰的丹田,面对两大高手的同时出手,白凰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即使有,他也不会无谓地挣扎,前面还坐着西门大阳和几位长老,没有他反抗的余地。 西门大阳在白凰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寒流,以至于以他多年银念境中境的一身修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靠近西山堡东面的后院处,有一处荒地,上面长满了杂草。这里就是堡内对违规弟子行刑的地方,平时基本无人涉足。 天上浓云密集,山风带着凉意吹过,带上了呜咽之声,酝酿了近一天的大雨即将来临。 “白家公子,这就结束了吗?”索风看着白凰,一脸的惋惜,“你是个白丁时,我就觉得没劲,小小地折腾了你几次后,我对你失去了兴趣。刚刚对你感兴趣了,你却犯了死罪,看来你们白家气数已尽,永远没有与索家较量的机会了。对此我很感遗憾。” 白凰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扫了一眼索风,淡然道:“我死与不死,索家都不是白家的对手,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索家不配做白家的对手,不够格。” “嗖!噗通!” 一道劲风扫向白凰的双腿,暂时失去修为的白凰跪倒在地。索风脸色铁青,发狠道:“褚长老,行刑!”他骨子里是自卑的,白凰提到从前,让他想到他的爷爷在白家的地位及遭遇,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屈辱感,让他失去了惯常的冷静,恨不能直接踹死白凰。 褚琴早就忍耐不住了,她要用白凰的鲜血洗刷她那日之耻辱,今天行刑的机会也是她从西门大阳那里讨来的,她只有亲手杀死白凰,才能一解心头之恨,不然会在心底留下阴影,影响以后的修炼。 紫木棍被从黑木匣中请了出来,很普通,只是一根泛紫的黑棍子。此棍长约五尺,鸭蛋粗,周身乌黑,隐隐有紫光闪烁。 紫木生长在紫山上,有紫木生长的地方必有紫玉原石,有紫玉原石的地方却不一定能寻到紫木的踪影。紫木生长的条件十分苛刻,它是吸收紫玉原石中的灵气而成活的,百年能长成指头粗,千年才能成树。现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这根紫木棍,最少需要两千年的成长期,可谓极其稀有的宝中之宝。它质地坚硬胜过钢铁,更有钢铁所不具备的超强韧性和轻度。 紫木棍既是福器也是煞器,它能聚敛天地灵气,改变一方天地的风水;当周围天地灵气异常匮乏之时,它自身也会释放灵气,覆盖方圆上百丈的范围。当时西山堡开堡就是倚仗这根紫木棍和桃花碧而成。紫木棍也很邪性,它需要人血的滋养,它的出现就代表着死亡。西门大阳既爱它也惧它,在没有达到金念境,成为神级武士之前,他并不想随意看到它,神器虽好,驾驭不了就是煞器,这也是西山堡传承下来的忠告。 紫木棍被褚琴高高举起,带着呜咽之声,狠狠地砸向白凰的脑袋。 “嘭!” 一道沉闷声响起,大家预想的结果却没有出现,白凰的头颅依然完整地留在他的项上。 紫木棍爆头,白凰心神受到剧烈震荡,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但转瞬就被一股巨大的温暖所取代。温暖来自被击打的头部,自头顶的百会穴源源不断地向下传递,只是一瞬间就到达了他的中丹田,如神奇的钥匙一般,立刻解开了他被封住的丹田。 暖流的进入,让白凰的丹田内骇浪滔天,他周身迅速被一层浓雾包裹,失去了身影。 褚琴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紫木棍仿佛被磁铁吸住了一般,紧紧贴在白凰的脑袋上,而白凰的身影也在瞬间被浓雾包裹,在她的眼前消失,周围的空气剧烈地波动,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 “怎么回事?”索风怒吼,原本他准备做行刑手的,但被这老女人抢了去,现在她却一击不成,还傻呼呼地站在那。要知道,紫木棍的杀伤力强过利剑数倍,看似一根棍子,一旦激发,威力强大,爆头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没有回答,只有褚琴苍白的脸色和骇然睁大的双眼。 不好! 这是索风突然的感悟和警醒,“他在突破,在升级!”索风声嘶力竭地喊道,同时,一身的修为瞬间爆发,挥掌向浓雾深处劈去。 晚了! 白凰只用了一个呼吸就完成了普通武士至高级武士的蜕变,原本身体就到了突破的临界点,只是在他刻意的压迫下,才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今,在那道天降的强大暖流的冲击下,在命悬一线间的危急时刻,心神与身体完全开放,瞬间突破。丹田内紫红色的念丹已经转为晶莹的念晶,这标示着他由普通武士转为了高级武士。 在索风的嘶喊声中,呆愣的褚琴感到手臂一紧,她的身体猛然被紫木棍拽向浓雾的中心处,结结实实地承受了索风的一掌劈击。 惨叫声起,是褚琴这老女人发出的。 “啊!啊!” 又是两声惨叫,华强和孙平的身体瞬间分家,白凰向他们挥出了紫木棍。 索风一步退出了数丈远,他没有与手拿紫木棍的白凰硬拼,虽然他的修为依然高出刚刚突破的白凰一级。 “你告诉西门大阳,我会回来找他的。”白凰向索风冷冷道了一句。 手提紫木棍,白凰几个闪跃就到了墙根,紫木棍一点,飞身而过。 不等索风回去报信,西门大阳和几位长老,及众弟子都赶了过来,刚刚负责外围警戒,和在远处等待处理行刑后现场的几位弟子,看到情况不对,立马跑去报信。 “怎么回事?”西门大阳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带着紫木棍跑了,行刑现场他突破了。”索风道。 “咝!” 西门大阳和几位长老都倒抽一口冷气。 “追,务必要追上他,杀死这孽徒,夺回紫木棍。”西门大阳下颚的胡须剧烈地抖动着。 “是,我带十名弟子去追他,请堡主放心,我一定会把紫木棍夺回来。”索风道。 “去吧,要小心他手中的紫木棍。” “嗯,刚刚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突破。” 西门大阳并没有听从索风的建议,而是直接选派了三十名铁念境弟子,人手一把利剑,随索风前去。白凰已经升级到铜念境,不能再大意了。 大凡孤独者很难逃离一群狼的追赶,神级武士除外。白凰手中有紫木棍,这虽然是一件上品武器,但它自身强大的灵气波动,无疑成了索风追踪的信号源,索风在追踪时,神识完全放开,循着紫木棍留下的灵气波动,紧紧追了上来。 一天后,白凰正在一处树丛中休息时,索风追到了。 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瞬间展开,白凰手中的紫木棍见血疯狂,无情地收割着刚刚成为同门的师兄弟们的生命。随着浸血的递增,紫木棍的杀伤力陡然提升,所过之处,呜咽之声呼啸,令人心胆俱寒。 留下一路的尸体,白凰继续向前。 索风像一条真正的狼一样,并没有凭着铜念境中境的修为上来与白凰硬碰硬,而是不管师弟们的死活,只是紧紧咬着白凰追赶。他知道,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他。 第三天,没有得到索风的回信,西门大阳又派出去二十名弟子去追赶;第五天,留下糜熘和蓟瑜看家,他带着一群木念境弟子亲自追了过去。 七天七夜不停歇地跑路,七天七夜疯狂地厮杀,白凰终于被逼到了绝地,身体也到了疲累的极限。他根本没有恢复的时间,索风这条狡猾的头狼就是要累死他。 在他走上一处悬崖的绝地之时,西门大阳也追到了现场,前进与后退都是一死。 第37章 紫木险 白凰站在崖巅,沾满污血的脸上淡然冷漠。 山风吹过,撩起他身上的蓝袍,向着崖下鼓荡,散落的长发随风飘扬,由身后舞向身前,天地间,他的身体瞬间矗立成一尊叹号。 他的右手握着一根被污血覆盖的棍子,隐隐泛着紫光,棍子的另一端拄在崖巅石地上。 不用回头,他已经感应到了身后几十名武者的气息,来路已被封锁。最靠近崖巅的是两名高级武者,身着暗红色长袍的是他同门大师兄索风,另一名身着紫红袍的是紫山帝国西山堡堡主西门大阳。 大师兄索风在此,白凰并不惊奇,他带人追杀了他七天七夜,他们已交手无数次。令他感慨的是堡主西门大阳的到来,堡主亲自追杀而至,这可是他白凰的荣幸啊。 我不死,事不休。为了砍下我的脑袋,哪怕是追杀至天边,他们也在所不惜啊。白凰的脸上展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我的命到此结束了,脚下的悬崖就是我最终的归属地,前进一步万丈深渊,后退一步则乱剑穿心,结束吧,即使是钢铁铸造的身躯,经过连续七天七夜的厮杀也该休息了。 白凰悠然转身,向前看去。 他的身前是一个缓坡,缓坡下站满了武者,这些武者大多是刚入门的青袍弟子,与他同属于紫山帝国西山堡。至于为何蓝袍武者少得可怜,白凰一点也不奇怪,在这七天七夜的疯狂追杀中,他们大多丧命于他手中的紫木棍。紫木棍沾满了同门师兄弟的鲜血,此刻煞气冲天,稍一挥动,呜咽鸣响,杀气蒸腾。 “西门大阳,你亲自来为我送行,谢了。”白凰一脸的风轻云淡。 “孽徒,滚下崖顶,还需我亲自上去拎你下来不成?!”西门大阳怒喝。 白凰眼含讥讽,一脸微笑,他不再理会西门大阳,而是抬起头,向远方看去。 远方的紫山连绵起伏,自东向西,横贯紫山帝国,如天际落下的一条巨龙,俯卧于大地,龙尾在西,龙头昂首向东方。 太阳此刻已落到龙尾,紫山上空一片鲜红,如血染长空,苍茫中,龙首昂扬欲飞,数道紫光自龙首射向苍穹,天际雷鸣滚滚,如万千大军踏雷而至,天地间一片轰鸣。 “堡主,天暗了,趁夜色还没有降临,由徒儿上去结果了他。”天地间的震动惊醒了崖巅下的一群武者,索风沉不住气了,主动要求上前。 西门大阳的心情比他还急,恨不能立刻飞身上崖,一掌拍死白凰这个恶徒,但……“还是不要过分激怒他,想办法把他引下来,只要紫木棍到手,立刻碎尸万段。”最后这一句他是咬着压根蹦出的,可见其对白凰已经愤恨到了何种程度。 引下来?索风在心中摇了摇头,何其难啊,若是白凰如此好对付,这七天七夜他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相反,经过这七天七夜的同门厮杀,现在任何条件对于白凰都没有了丝毫的诱惑,他比谁都清楚,回头没有一丝活路。 残阳如血,白凰如一尊雕塑般矗立在崖巅,右手依然紧握着西山堡的镇堡之重器紫木棍。他十分清楚,为何西门大阳亲自来了,还要在他的面前憋屈地站到现在。以他的武力值,若想击败自己,即使在他白凰身体处于巅峰状态下,也只是一个照面而已。他忌惮的是自己手里的紫木棍,他不敢直接上来的原因是怕自己带着紫木棍一起落下悬崖。 所以,白凰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他要给西门大阳及所有的同门师兄弟上最后一课,而且是延时的,超长的一堂课——要白凰的命,真特么的不容易。 “还是让他们上吧,面对他们他还有一战的信心,慢慢拖,找机会一击得手。”西门大阳最终还是出此下策。面对白凰,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了,包括索风在内。此刻任何语言的进攻都显得幼稚而可笑。 索风挥手,五名青袍弟子挥剑踏上山坡,慢慢向崖壁靠近。 白凰没有看他们,只是心神下意识地感应着他们的身影。他此刻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那个叫琴音的女孩从苍茫的天际中走出来,一脸灿烂的笑容。 玉女琴音,紫玉映桃红,娇颜羞日月。 白凰抬头仰望的脸上,一抹幸福的微笑送上了苍穹,与那张如桃花盛开般的笑脸遥遥相望。 “刷!” 三道剑气几乎同时袭身而来。 白凰手中的紫木棍仿佛被剑气所吸引,呜咽一声鸣叫,瞬间横扫身前,一股强大的杀气如狂风乍起,席卷而至,三声惨叫之后,刚刚偷袭他的三名青袍弟子随风飘落,落地后,身首异处,被杀气激发的血茫却久久留在空气中。 另两名青袍弟子分别是一只脚在崖上,一只脚在崖下,呆呆地看着又恢复到矗立不动的白凰,不知道该上还是该下,上必死,下也没有好下场。 哪怕是比青袍武者再低等的白丁,只要是身体健壮的汉子,面对不到六尺高的崖顶也能一跃而上,但他们没有一个这么做的。面对置生死于不顾,并刚刚突破铁念境,进入到铜念境的白凰,他们那么做,比慢慢挪上去死得更快,上得有多快,死得就有多快。再者,他们都明白堡主的意图,他们上来的目的只是诱饵罢了。 西门大阳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对白凰怒目而视,同时低声呵斥道:“继续上,怕死就离开西山堡。” 如桃花般盛开的笑脸被同门师兄弟崩出的鲜血击散了,白凰收回了望向天际的目光,向崖下扫去,迷离的眼神瞬间锋锐如利剑。 同门厮杀并不是他白凰愿意做的,可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夺取他们的生命,是造化弄人吗?他不杀他们,必然被他们所杀,两相比较,他还是更珍贵自己的生命,虽然它即将走到尽头,但夺他命者,必定是他自己,不会是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他们怨恨的对象不应该是他,而是他们的大师兄和堡主。 其实白凰现在最想索取的是索风和西门大阳这俩人的狗命,这一切的结果都是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所引起,可这又是万般困难的一件事,此时的他连迈动一步都困难,要索取他们的狗命,难于上青天。 罢了,罢了,这堂课该结束了,这些无畏冲上来的师弟们,本是为了搏一个好前程才来到西山堡的,为了紫山帝国少一些可怜的父母与家庭,我自己敲响下课的钟声吧。 想到此,白凰单手平伸紫木棍,正在向他靠近的一群青袍弟子立刻止住了脚步。 “索风大师兄,西门大阳堡主,谢谢你们来送我,我要走了。”用紫木棍止住了青袍弟子们的脚步后,白凰提起一口念气,朗声向索风和西门大阳喊话,“我们之间的帐没有清算,你们不甘心,同样我也不甘心,我们来世再清吧,来世我一定与你们算清楚,一定。这根紫木棍跟了我七天七夜,就当作我的陪葬品吧,来世再见。” 话音刚落,在索风和西门大阳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中,白凰鼓起体内最后一丝念气,灌注到紫木棍中,以紫木棍为支点,他壮硕的身体凌空而起,向后飞去,紫木棍在西山堡的弟子们面前发出最后一声鸣响,转瞬与白凰一起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第38章 收获 紫水江在东山堡境内水流变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就叫东山湖。东山堡也因东山湖而成就了鱼米之乡的美名。 秋季是食东山湖特产金米鱼的最佳季节,金米鱼拇指大小,无刺,只有一道透明的脊骨,鱼肉鲜美,得名金米是因它在秋季到了产卵季节,体内鱼籽丰富,色泽金黄,故而送其金米之名,同时也表达出它的珍贵和人们对它的喜爱。 这日,艳阳高照,秋风舒爽,湖面上波光粼粼。一条大船全速向湖中心的一座小岛疾驰。 船头的甲板上站着一位少女,此刻她正张开双臂,迎风舒展她婀娜的身姿,凌乱飞舞的秀发下,时隐时现一张美丽动人而又俏皮异常的粉脸。 湖中的小岛隐隐闪现,大船放缓了速度,船楼内走出一名美少年,神情与少女截然相反,异常冷峻。 “雪妹,到了,你进去休息,一会儿收网,上面又乱又脏。”美少年对船头的少女道。 “收网在船尾,碍不着我的,我就在这里看光景。”少女回道。 “你就没有听话的时候。”少年不满道。 “哥,你只比我大一岁,不要总用这种老成的口吻教育我,成吗?”少女收起展开的双臂,扭头,一脸的不屑,“我是出来散心的,不是听你唠叨的。” 美少年看起来神情冷峻,修养却不错,听了少女的反驳只是无奈地耸耸肩,“随你吧,总是把别人对你的关心当成管教。” “嘻嘻,小老头。” 美少年摇摇头,向船尾走去。 大船缓缓靠近只有几平米的湖中心小岛,十几丈远处停稳,抛锚。几只小船已经放了下去,船工们划着他向中心岛靠近。小岛周围是金米鱼集中产卵繁殖的地方,那也是捕获它们的最佳场所。东山湖内现在飘满了捕获金米鱼的小船,却没有一只靠向这里,这里是东山堡的专用捕鱼场。堡内的船工提前一天或两天把网下在这里,然后过来收网,也即收获金米鱼。 小船起网后,拖拽着向大船的船尾靠近,大船上的船工接住网的一端,然后开始往大船上拖拽。 鲜活的金米鱼蹦跳着落到了船舱内,圆鼓鼓的身子非常饱满,东山堡的众人即将享受一顿大餐,明天就是金米鱼节。 “看,这是什么?”一个船工突然大叫起来。 众人也都看到了,脱离水面的网中竟然悬挂着一具尸体,尸体的手中还紧握着一根乌黑的木棍。 船工们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一起看向那名美少年。 “先拖上来再说。”美少年蹙眉道。 这具沉重的尸体上船后,被抛到了甲板上,阳光下,他的一张脸惨白无色。 “晦气,东门公子,扔下去吧,我们不能把他带回堡内。”一个船工道。 “看一下,他还有气息吗?”被称为东门公子的美少年道。 “在水里泡了不知多长时间,哪里还会有气息。”这个船工嘟囔着,伸手探向尸体,“一点气也没有,扔了吧。” “把他手里的木棍拿下来。”东门公子吩咐道。 一个船工上前去取尸体手中的木棍,但几次用力,那根木棍就像长在尸体的手中一样,没有丝毫的松动。另一个船工也上去帮忙,直到将尸体吊起来,也没能取下他手中的木棍。 “那就一起抛下去吧,水中来,水中去。”东门公子挥了挥手。 两名船工抬起尸体,向船舷走去。 “等等。”喊话的是一直待在船头的少女,这面的动静惊动了她,刚刚走过来就看到船工要把人扔进水里。 “雪妹,你别过来。”东门公子急切道。 “他一身蓝袍,是个武士,不问青红皂白就往水里扔?”少女的口气更像似教训。 “是个武士不假,但一个死人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刚刚大头和虎子已经查验了,一点气息也没有。”东门公子道。 “那也要带到岸上去,好好安葬,这是对武士的尊重。”少女丝毫不退让,“这是东山堡对待武士的规矩,你连这个也不懂吗?” “东门雪,我是你哥,好不好?东山堡的规矩难道还用你来教我?在水里打到尸体本来就是一件晦气的事情,再把尸体带回去,我们的金米鱼节还过不过?他若还有气息,我们扔下水是我们的不对,但他仅仅是一具尸体。”修养不错的东门旗终于被妹妹的口气激起了一丝火气。 “你们,把他抬到船头,快。”东门雪不再与已经脸红脖子粗的东门旗理论,直接命令两个船工。这一刻,他们兄妹之间的争锋才是重点,至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尸体是否抛下水已经不重要了。 “你!” 东门旗忍住了要爆发的冲动,把脸转到了一边,不理会两名船工尴尬的眼神。 见东门旗不吭声了,两名船工只好听从东门雪的吩咐,抬着尸体走向船头。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脸色惨白的尸体上,尸体上的湿气在一点一点地蒸发。 东门雪背着手,边溜达,边远远地看着这具陌生的尸体,小脸上胆怯与好奇交替展现。 刚刚人多,她为了她的存在感与东门旗争执,真到一个人面对一具陌生的尸体时,仅仅十六岁的她还是在心中敲起了小鼓:咚咚!咚咚咚! 同时,天性中强烈的好奇感,也让他对这陌生的尸体发生了兴趣:他是谁?为何会死在水里?他手中的黑木棍很珍贵吗?为何至死也不放弃? 转着转着,东门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地向尸体靠近。 “死人的脸色真难看,不过,看他的样貌应该不难看,鼻子坚挺,下巴硬朗,身材嘛……”东门雪不知不觉中弯下了身子,葱嫩的一根手指点向了尸体的眉心,“都说人活一口气,我就给你一口气,你把双手放松吧,死了还紧握着一根木棍,累不累啊。” 东门雪的修为现在是铁念境初境境界,勉强可以外放一丝念气,念气通过她的手指,印到了尸体的印堂穴上,立刻消失。 “嗯?哪去了?” 东门雪感觉很奇怪,自己的一丝念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常的反应怎么地也得振动一下尸体吧,可他连眉毛都没有抖动一下。 “我东门雪这么无用?连一个尸体都不能震动一下?!” 小丫头咬紧了牙根,与刚刚还有些惧怕的尸体较上了劲,葱嫩的小指头用力点在尸体的眉心处,拿出当年吸吮母乳的狠劲儿,调集出丹田内所有的念气,猛然出击。 动了,不是尸体,而是东门雪丹田内的念气,只是一个呼吸间,她就觉得体内空空荡荡,所有的念气一瞬间流失殆尽。不,是被一个无底洞吞噬掉的感觉。 “妈呀!” 东门雪被掏空了身体,身子无力地向前倒去,直接趴在了尸体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导致东门雪惨叫的直接原因不是因为她无力地趴在了尸体的胸口上,而是她看到在她无意的冲击下,身下的尸体竟然睁开了眼睛。 东门旗带着众人一起冲到了船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画面:东山堡堡主的千金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趴伏在一具尸体的怀中。 “东门雪,你够了!” 东门旗愤怒地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东门雪,一把提了起来,“你要怎么玩?疯了吗?” “我我……他活了!” 东门雪颤抖着手,指向甲板上的尸体。 第39章 还是小木屋 东山堡有自己的码头,大船靠岸,金米鱼被一筐一筐地抬进仓库,最后是只睁了一下眼睛,立刻又死去的尸体被两名船工抬下船,扔进了一间杂物室。 之所以尸体被拉了回来,是经过大家确认,此“尸体”有了一丝气息。既然不是“纯尸体”,那就不是晦气,应该是东山堡的一件功德之事,东门旗皱着眉头,下达了“尸体”可以回岸的决定。 东门旗带着东门雪去向父亲汇报金米鱼收获的情况,东门旗走得急,东门雪却几次回头,看向那间盛放“活尸体”的小木屋,她害怕他再次活过来,偷偷跟着她。刚刚在船上她被吓坏了,现在体内还空空荡荡,提不起一丝力气,丹田内的念气没来得及恢复。 东山堡与西山堡最大的不同是,东山堡很有生活的气息。它分北院和南院两部分,北院是弟子们平时修炼的地方,而南院则是生活区。西门大阳一辈子没有结婚,他领导的西山堡也就成了单纯的修炼之苦地,底下几位长老多数也都没有成家,即使是成家的,也把家安在西山城,修练起来几乎一年也回去不了一次。但东山堡却截然相反,堡主东门来泰不但早年成家,还育有一对金童玉女,家就安在堡内的南院,几位长老的家室也同时安在这里,东山堡因此有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此时正值午时,东门旗直接向南院走去,东门来泰应该在家吃午饭。 堡主的府邸当然是堡内最大最气派的,这里不但是堡主一家人休息的地方,前面的大厅同时也是堡主与长老议事和接待客人的地方。 东门来泰此时正坐在餐厅里喝茶,已经有人来报,公子和小姐收鱼回来了。他在等待他们一起用餐。 看到东门来泰,东门雪不等东门旗开口,率先跑向父亲,一脸夸张,并气喘吁吁地道:“爸,爸,不得了了,我们捕获到了一个活死人,还是个武士呢。” 嗯?!听到女儿这莫名其妙的鬼话,东门来泰看向东门旗。 东门旗瞪了妹妹一眼,这才一五一十地向东门来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嗯,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看看。”东门来泰沉思着说道,“这个人应该是经过一场大劫难,耗尽了体内所有的能量,身体猝然假死,被雪儿不经意间用念气点醒,但因身体太过虚弱,所以又昏死了过去。” 说到这里,东门来泰看向东门雪,“你以后不可如此顽皮,死人你也敢接触,就不怕吃了亏?” 东门雪小声嘟囔道:“面对死人能吃什么亏?” “还没有吃亏?是谁被吓得撕心裂肺地惨叫?是谁的念气被掏空?”东门旗立刻挖苦道。 东门雪不再还嘴,却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白眼。 东山堡盛放杂物的那间小屋内,此刻正在闹鬼!躺在几块破木板上的“尸体”不但睁开了眼睛,而且还用力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咋这么熟悉?”此人茫然四顾,同时握紧了手中的紫木棍,“我白凰没有死,他们找到了我,又把我捉回到了这间小木屋?” 此人正是从断背崖上跳下的西山堡弟子白凰。 水是柔软的,同时它也是坚硬的。百丈之上落下,柔软的潭水转瞬就变成了坚硬的坚冰,白凰之所以没有被拍碎身体,还是得益于他手中的紫木棍。紫木棍先一步点开了水面,将坚冰破开,他沉重的身体随后落水,本已力竭气竭的白凰,遭到潭水的痛击,直接闭气昏死了过去,顺着水流飘了一夜,天亮之后扎进了东山堡东门家布下的渔网内。 白凰是幸运的,东门家捕鱼的大船随后就到达了这里,他顺利上船,又被顽皮而又好奇心大发的东门雪用念气点醒。 一旦被点醒,白凰身体的恢复就自发而又快速地自动进行了,因他始终怀抱着那根紫木棍,它是紫玉原石的灵气孕育的精华,更是天地灵气的指挥棒,有它在的地方,天地灵气会主动汇集,形成一个灵气精华凝聚的漩涡,既滋养了它自身,也让处在它身边的修炼者得益无穷。白凰是紫玉神体,与紫木棍天然地亲近,紫木棍自身的灵气可以直接被他吸收,同时转化为他自身的念气。若是被西门大阳知道这一切,立刻会气得吐血身亡。紫木棍是西山堡的镇堡之宝,他是直接的拥有者,可紫木棍在西山堡沉默了多年,他依然停留在银念境中境,寸步不前。 从在船上开始,白凰的身体就在快速地恢复着,到了东山堡放杂物的小木屋内,半个多时辰后,他枯竭的丹田基本上恢复到了八成,随即意识清醒,他睁开眼,并坐了起来。 正在发怔之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白凰下意识地躲到了一堆工具之后,手中握紧了紫木棍。他感应到了一道与西门大阳修为相同的武士气息。 “西门大阳,我们之间只有生死,来吧,就让我再死一次吧。”白凰努力睁大了眼睛,因昏死的时间太长,他的脑袋还有一丝晕眩。 “吱呀,”木屋门被人推开,三个人相继走了进来。 “嗯?人呢?”一个声音惊疑道。 “呜啊!”一声鸣叫,白凰手持紫木棍,闪身而出的同时,向着前面身着紫红袍的中年男人挥去。 他把东门来泰当成了西门大阳。 危险!东门来泰听到了紫木棍撕裂空气的声音,立刻挥掌迎击,一道念气形成的手刀与紫木棍相撞在一起,一声空爆炸响,气浪轰鸣,东门来泰向后退了两步,脸色铁青地看向白凰。 白凰也被爆炸的气浪震退了三步,来不及感受虎口与胸口的剧痛,吃惊地看向东门来泰父子三人。 “他他他活过来了,这么快?还能打人了?”东门雪惊奇地咋呼道。 从白凰的神情上,东门来泰看出了他的惊奇,知道他是误会了,刚刚他也感受到了紫木棍在最后的关头,劲力是快速后撤的,不然,俩人受到的伤害都会更大,所以,他没有紧跟着反击,而是呆在原地,在身前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念气护甲,以防不测。 “你们是……”白凰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小屋内。 “喂!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救了你,你却用根破棍子做见面礼,有这样的人吗?”东门雪杏眼圆睁,在东门来泰身旁,向白凰怒斥道。 “哦……这是哪里?”白凰又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这是东山堡,站在你面前的是堡主东门来泰,至于我嘛,你可以猜一猜。”刚刚还在发怒的东门雪,转眼就玩心大起。 白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去啊,我这是什么命?到了东山堡,依然是被安置在杂物间,怪不得有种似曾相识地感觉呢! “谢谢,我刚刚是误会了。”白凰真诚地道歉。 没有任何回答,东门来泰正在盯着白凰手中的紫木棍沉思;东门旗则一直在研究白凰,他不知道紫木棍,刚刚白凰凌厉而又杀气十足的一击,震撼到了他,父亲是什么修为?接下这蓝袍武士的一击竟然是那么地吃力;东门雪是被白凰此刻的神情吸引住了,上午还脸色惨白死人一个,突然间就能杀气腾腾,紧接着却一脸窘相,害羞得像个大姑娘。 “你来自西山堡?”东门来泰突然问道,眼神凌厉,口气不容置疑。 白凰看着他,没有回答,脸色同时走向苍白。 “爸,你怎么知道他是西山堡的?”东门雪好奇地问道。 “不要乱插嘴!”东门来泰沉声喝道。 “谢谢你们救了我,大恩日后再报,我这就离开这里。”白凰突然意识到了危险。他是西山堡要处死的弟子,现在跑到东山堡就安全了吗?若是东门来泰知道了他的状况,会不会把他交给西门大阳呢?为了保险起见,赶快离开才是上策。 东门来泰却摇了摇头,“你从紫水江进入东山湖,又身着蓝袍,我只能如此判断,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我也不勉强。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易长途跋涉,暂且留在东山堡,安心休养几日吧。你放心,既然小女救了你,那就是你与东山堡有缘,有缘之人来相聚,不亦乐乎。我们东山堡欢迎有缘人来做客。” 白凰从东门来泰的脸上看到的只有真诚,他的心虽然还处在忐忑之中,可拒绝别人美意的事情,他白凰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那就打扰了。”白凰接受了东门来泰的好意。 “为了安全和保密,还是委屈你暂且呆在这个小屋内吧,我们对外宣称你还没有醒来,可以吗?”东门来泰以商量的口气征询白凰的意见。“当然,我马上让人给你送一张床,还有铺盖过来。” “不必麻烦了,这样的环境我已经习惯了。”白凰随口客气道。 “啥叫习惯了?难道你以前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吗?”东门雪一脸惊奇地问道。 “走吧,不要打扰他休息了。”东门来泰拽着东门雪走出了小木屋。 第40章 协查通报 当日无话,第二日,东山堡如期举行了一年一度的金米鱼节。以金米鱼为主料,可以做成二十几道美味佳肴,堡内众弟子及家属欢聚一堂,大吃特吃一顿,顺便表演几个弟子们自创自排的节目,以欢乐和凝聚堡内的向心力为目的。 以东山堡浓厚的生活气息来判断,东山堡弟子们的修为一定不及西山堡,可事实却相反,东山堡能够名列紫山帝国第二位,除了与西山堡一样具有紫玉矿坑这个优势外,是实打实靠武士的整体修为水平得到的,单论武士的实力,连排名第一的南山堡也甘拜下风。 白凰也有幸品尝到了金米鱼味道的鲜美,给他送来美食的竟然是堡主的千金大小姐,东门雪。 七巧八凑地,东门雪认为是自己救了白凰一命,既然救了他,这人现在又在堡内,感性十足的大小姐就不能不牵挂:这个人好奇怪啊,生命力那叫顽强,战斗力,不,胆子好大呦,竟敢拿着个破棍子击打我老爸,我老爸要不是修养好,一巴掌就能拍死你的,知道吗?傻大胆! 白凰对这个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的天真女孩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不同于琴音,琴音恬静,心思细密;而她则是从脸就能看到心的活泼女孩,让人接触起来没有顾虑,也不会产生压力。 “好吃吗?”东门雪看白凰吃得太专心,不得不开口问,不然,她这位送美食过来的大小姐就成了空气了。 “嗯。”白凰点头,顾不上说话,他的身体现在迫切需要这样的美食滋补,多多益善。 虽天真,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妮,她看出来白凰现在十分饥饿,就站到一旁专心看他吃东西,不再多话。 一碗油炸金黄的金米鱼,外带一大碗金米鱼炖山蘑菇下肚后,白凰终于擦擦嘴,抬起了头,“这样的美味好久没有吃到了,舒服。”他就像对待老熟人一样,自然地向东门雪表达他此刻的感受。他曾经是西山城内有名的呆子,呆子的一大特点就是自来熟。可惜,他的这个优点在西山堡内却没有一丝发挥的空间。 很巧,他的对面站着的是东门雪,也是位不怕生的主儿,听白凰随意地发表餐后感言,立刻接口道:“好久是多久?你一直在受苦吗?” 她这样问,还是联系到了昨天白凰的那句话: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说完,她又不自觉地打量起了这个简陋的小木屋。 白凰被她一问,讶然地看她,看着她天真妩媚的小脸蛋,他郑重地点点头,“是一直在受苦,差不多两年了。” “啊,真的啊。”东门雪一脸的同情,“你现在是什么修为?我咋感觉不到?你又是为何会死了呢?死了为何又能活过来?而且立马就能战斗?对了对了,你到底是不是西山堡的弟子?” 白凰瞠目结舌地看着东门雪,不知道她的小嘴里会不会再蹦出几个疑问来。 “咋了?不能回答,还是不好回答?”东门雪同样被白凰的样子惊到了。 白凰吐出一口气,起身把两个碗收起来,“我不能随意出去,还是麻烦你把它们带走吧。” 呀?! 东门雪生气了,“你这人真是奇怪,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赶人走。不说拉倒,以后不给你送好吃的了。” 拿起两个大腕,东门雪气哼哼地走出了门。 屋内,白凰目送小丫头走出去,一脸无奈的苦笑。 吃饱喝足,身上有了力气,晕眩的脑袋彻底走向清醒。盘膝坐在床上,白凰没有急着入定修炼,而是将紫木棍双手托放在腿上,盯着它,陷入到思考中。 他从入堡开始,一点一点回忆着自己的足迹,尤其是修炼中的点滴感受,他都要重新体会一遍,希望从中得到一些感悟。他不得不这样做,经过一次生死的洗礼,他突然发现,自己十六岁之前是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十六岁之后依然是胡里又糊涂地在修炼之路上向前闯。没有师承,没有基础,以奇迹般的速度向前奔跑,这很神奇,同时也令人茫然。 我真的是修炼天才吗?西门大阳为何一定要除掉我,仅仅是因为索风的缘故吗? 我对紫玉有天然的感应性,很亲切,很温暖,且我能直接吸收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这……正常吗? 乌来天临死前说我是紫玉神体,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可以直接吸收紫玉原石中的灵气,因而破解被封住的丹田吗?什么是紫玉神体?乌来天是准神级武士,他不会胡说吧,那可是他临死前的顿悟和感慨啊! 最神奇的是我手中的这根紫木棍,我用它拼杀了七天七夜,它强大的杀伤力和见血疯狂的特性没人比我再清楚,可它为何与我如此亲近?不单留住了我的脑袋,还自发地将浓郁精纯的灵气送至我的丹田,解封,并助我在生死一线间突破,从而死里逃生,来到了这里。要知道,褚琴可是铜念境中境高手,即使不是全力一击,以紫木棍见血疯狂,见气放大一倍的本性,自己的脑袋没有不爆开的可能。 紫玉神体!紫玉神体! 假设我是乌来天嘴中的紫玉神体,再来解释这一切又如何?紫玉神体——紫玉原石——紫木棍。三者从字面理解是近亲,都与紫玉有关;那从内里来看呢?传说中,紫木棍是吸收紫玉原石中的灵气生长的,那么紫木棍与紫玉原石在本质上就是一体的,而我是紫玉神体,我对它们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它们也能为我所用,这是不是说,我们是同属性的物体,只是造物主让我们分别变成了人、石、树,但在本源上是相通的,最起码也是近亲吧? 呵呵,老爸,原谅儿子的胡思乱想吧,我不会把石头、树都带回家做您儿女的。 白凰盯着手中的紫木棍,傻傻地笑了。 从接触紫木棍以来,白凰还没有机会主动去亲近它,包括疯狂的杀戮在内,他都是被动地接受它的帮助。这会儿,端详着怀里的紫木棍,白凰释放心神,试着主动与其亲近。有一点他是确定的,紫木棍看起来是一根紫黑色的木棍,其实是有灵性的,他与它结合在一起时,他感受到的不仅是力量的增加,灵魂也在一瞬间变得强大起来,不然他无法达到,“群狼”中无畏无惧,坚定向前的境界。 紫木棍的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微波,它在响应白凰心神的亲近,微波由淡至浓,由缓到急,“嗡嗡”声渐起,直至在他的掌上振动起来,淡紫色的光芒快速地游走,随后扩散,弥漫,小屋内暗流涌动,白凰的身影随即消失。 同一时间,在东门来泰府邸的议事厅内,东山堡大管家夏从容长老正在看一张通报文书,他旁边坐着堡主东门来泰。 “本堡弟子白凰杀死同门师兄弟若干,窃堡内重器紫木棍外逃,坠崖,生死不明。望各堡帮忙协查,发现其线索,请告知,下面附上白凰的画像……” 夏从容读到这里抬起头,“西门大阳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次却不顾脸面,发函各堡帮忙,从中看出紫木棍对于西山堡有多重要啊。” 东门来泰从沉思中醒来,道:“帝国十二堡中,只有西山堡有紫木棍,这个紫木棍是传说中的东西,我们身后就是紫山,几辈人不断进山搜索,到如今也难觅其踪影。据说帝也有意一睹紫木棍的芳容,却因种种原因,放弃了将它请进帝宫的打算。如今西门大阳丢失了紫木棍,不单西山堡的风水从此要改变,即使是帝那里他也不好交待。帝既然有意,那就是个早晚的事情,一旦帝决定了要请紫木棍进宫,西门大阳拿不出来,就是死罪。他这样做,一是真心让各堡帮忙找回紫木棍,再是提前放出紫木棍丢失的消息,免得到时受责罚。” 夏从容点点头,“堡主分析得有道理,只是这个白凰是哪个?一个在堡内修炼的普通弟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既能偷取紫木棍,又能连杀多名师兄弟,你看,西门大阳在这里用得可是‘若干’二字,定然少不了。” 东门来泰没有出声,从容的神情中带着一抹沉重。 夏从容与东门来泰共事多年,俩人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彼此的性情也都熟悉,看东门来泰沉默的表情,他直接问道:“堡主有心事?” 东门来泰舒出一口气,刚要说什么,一名东山堡的弟子走进来,报告道:“堡主,有一名西山堡的弟子来了,说是奉家主的派遣来见您。” “哦?西山堡又派来了一位信使?”夏从容道。 “带他过来吧。” 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袍的小个子被带到了议事厅,他一脸的焦急,满头的汗水。 小个子施礼道:“东门大堡主您好,我是西山堡阚犁长老的外孙,我叫苗童。” 听到阚犁的名字,东门来泰吃惊地站了起来,“阚长老可好?” “好好,我外公无事。”苗童的话语很快,“我带来一封信,是我外公请您亲阅的。” 苗童急切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东门来泰。 苗童为何而来?当然是为了白凰。那天,当阚犁长老下山后,他准备到堡内各处溜达溜达,看堡内有无异常举动,却在食堂门口碰到了范长吾忠。范长吾忠见到他很热情,道:“苗童啊,我正要找你,陪我到西山城去一趟吧,堡内许多东西要采购,你们炼丹室也要添置一些东西,正好一块办了。” “这个……我有事走不开。”苗童犹豫了,他太想到城内去散散心了,可阚犁的交待他又不能不执行。 “你是说炼丹吗?不差这一两天,再说了,阚犁长老也下山了,你自己能炼丹吗?走吧,你也顺便散散心,又能帮我一个忙。” 若是平常的弟子,范大总管是不会这么客气的,直接就用命令的口气了,哪个弟子得到这么一次散心的机会也会兴高采烈地愿意去执行。西山堡都知道阚犁长老的特殊,他身边的关门弟子苗童也跟着特殊起来,除了西门大阳,大家都对他客气三分。 “那……” “走吧,我到食堂招呼蔡师傅,马上就出发。”范长吾忠不等苗童表达出什么,果断道。 就这样,一驾马车,三个人,悠哉悠哉地从侧门出了堡。 苗童毕竟是孩子,他不可能象阚犁那样去分析和判断问题,再说他也不在其中。堡内风平浪静,那个神龙般见首不见尾的白凰也没有踪影,何必没事找事呢? 所以,他高高兴兴地走了,在西山城一呆就是五天,直到第五天下午他回到堡内,才知道出事了。就在他要慌忙下山去报信时,阚犁正巧也赶了回来。 阚犁没有去骂苗童,而是直接驾驶着轮椅,追了出去。苗童跟在他的身后,这次阚犁没有阻止他。 白凰出事的第八天一早,一老一少出现在他落水的那块崖壁上。 就像西门大阳一样,阚犁直接在崖壁上写了一封信,吩咐苗童立刻送走;西门大阳是在白凰落水的当晚,就在崖壁上给各堡发出了协查通报。 第41章 认亲 “来泰贤侄,我是阚犁,事情紧急,恕我直述。这几日,西山堡发生了一件事情,弟子白凰遭西门大阳陷害,被一路追杀至断背崖,由此落水。紫水江在东山湖的上游,白凰有可能顺水漂流至东山湖,望你派人到湖中寻找,若是找到,请善待他,他是灵药世家白家的后代。 他随身携带西山堡的镇堡重器紫木棍,这是西门大阳请出准备行刑用的凶器,但人算不如天算,白凰乃千年难遇的紫玉神体,紫木棍不单没能击杀他,还助他成功逃脱了西山堡几乎倾巢出动的追杀。 紫木棍是神木,有缘人得之是福气,贪婪者得之则是大凶,告诫身边的人,不要有非分之想,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断背崖虽万丈之险,但白凰乃紫玉神体,又有神木护身,我相信他生命无碍,万望用心寻找。 我此刻就在断背崖上。” 东门来泰看完这封信,眼角连续抽动了十几下,这才吩咐人带苗童下去用餐,休息。然后默不作声地将阚犁的信递给夏从容。 夏从容急速地看完,一脸震惊地看向东门来泰,道:“昨天小旗他们带回来的就是白家的公子?” 东门来泰沉重地点头。 “他……醒了吗?” 东门来泰再点头。 “呼!”夏从容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代表的是一种什么心态。 两个人都沉默了。 好久,夏从容道:“堡主,这事很棘手啊。” “是,西门大阳已经公开了此事,协查通报上指明白凰杀同门,盗神木,若是我们收留他或隐匿此事,一旦事发,帝定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再说,好多人都亲眼目睹了白凰被抬进了我们东山堡;但若我们交出白凰,不单可能扼杀一名修炼天才,令紫山帝国失去一个栋梁之材,单单阚犁长老那里就不好交代。据我所知,我父亲、阚犁长老、白凰的祖父,他们三人是结义兄弟,二十年前,我父亲与百里松鹤一起消失了,本该消失的还应该有阚犁,但他因故没能走成……” “堡主说的消失是指……”夏从容插话道。 东门来泰点头,“游历天下,修炼去了。不过这是我的猜想,没有人明确告诉我。” 议事厅内的俩人再次陷入到沉默中。 小木屋内,白凰手持紫木棍,站立在屋中心。他刚刚完成了与紫木棍的认亲过程,紫木棍此刻几乎是粘贴在他手上,根本不用用力握紧。认亲的过程也是白凰身体恢复的过程,丹田内念气充盈,铜念境特有的念晶,由灰暗至晶莹,标示着白凰的修为真正稳固在了铜念境初境的境界。白凰是在生死一线间完成的突破,一路厮杀,丹田内刚刚转换成的念晶不单得不到滋养,反而被一路消耗至枯萎,几至消失。 白凰的战力是在扫院子的过程中,从大扫把中得来的。他开始修炼之后,体力充沛,不再因抡扫把而腰酸背疼,手中的大扫把异常轻盈,他挥舞起来就多了很多多余的动作,直至自然而然地舞动起来。 舞动的过程中,自然在心中幻想出了假想敌,一个或多个,徒手或持有兵器。 大家在讥笑白凰疯癫的时候,他的战斗力却在其中飞速增长,及至在危急关头,他手持紫木棍对战“群狼”时,是那么地娴熟,流畅。 此刻,小木屋内,白凰手中的紫木棍动了,无风自鸣,呜咽之声令整个小木屋都颤抖起来,几件站立的农具哗啦啦地倒向地面。 白凰边舞边回忆着他七天七夜的厮杀经过,将其中的感悟立即融入到他的舞动中,一套自创的紫木棍法就这样诞生了。 狂舞一通,就在他意犹未尽,要再来一遍时,有两个银念境高手向小木屋走来。 白凰现在对武士的感应力提升很大,一定范围内出现的武士气息都躲不开他的感知。 “半夜来访,会是谁?” 白凰握着紫木棍矗立在屋中心。 两盏灯笼同时出现在屋门口。 “公子,我是东门来泰。” “堡主请进。” 两盏灯笼先后移进屋内,东门来泰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惊奇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不起,我闲得无聊,舞了几下棍子,天亮我就把这里收拾好。”白凰有点尴尬,这虽然是个杂物间,但却是人家的地盘,在人家里舞枪弄棒,损坏东西,确实是不礼貌没规矩的表现。 “啊,无妨,我刚刚感受到的灵气波动,原来是从这里发出的。”东门来泰一脸的恍然,“是这样,我们来是请公子到另外一个地方居住,事情紧急,我们现在就走,可以吗?” “堡主客气了,我听从您的安排。”白凰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若是东门来泰对他有敌意,无论如何他也是跑不掉的,他虽然有紫木棍在手,可面对两个银念境的高手,拼命一搏之后,注定是完败。 夜色下的东山堡很安静,三人一路向上,最终走进一座巨大的山洞中。 山洞中晶莹闪烁,那熟悉亲近的气息让白凰立刻判断出,这个洞府内堆满了紫玉原石。 “这是我和几位长老闭关修炼的地方,平时无人过来,白公子暂时在这里住一阵子吧。”东门来泰道。 “谢堡主,我很喜欢这里。”白凰回道,同时心内一紧:他们知道了我的来历? “这位是东山堡大总管夏从容长老。”东门来泰向白凰介绍道,“以后由他来照料你的生活。” “夏长老好。”白凰施礼。 夏从容摆摆手,道:“白公子,你的身份我们都清楚了,西门大阳堡主和阚犁长老都给东门堡主送来了信,西门大阳是要缉拿你,追回紫木棍;而阚犁长老是要我们保护你,并让紫木棍永远陪伴你。” 说到这里,夏从容戛然而止,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盯住了白凰。 白凰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迎着夏从容的目光,挺起了胸膛,“你们有的选择,我没有。我与西门大阳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们已经救过我一次命,我不想再给我的救命恩人送难为,我今夜就走。” 白凰这么说,一是摆明自己的态度,再是断了他们可能有的一些念头,救命恩人的大帽子不是随意就能摘掉的。 东门来泰和夏从容对视了一眼,东门来泰道:“以你的判断,我们的选择会是什么?” 白凰感觉脸上有火辣辣的烧灼感,若是他们的选择是偏向西门大阳的,那又何必在半夜时分偷偷将他转移到这里呢?即使是现在,这两位银念境高手要擒获自己,那也不是一件难事。 看出了白凰的尴尬,东门来泰适时地再次开口道:“送你走现在是最简单的事情,我们不难为,也少了日后的麻烦。可你现在是西山堡通缉的杀同门,盗神木的罪犯,整个紫山帝国都接到了西山堡的协查文书,出了东山堡的门,你将寸步难行。” 白凰双目发红,怒火不自禁地吹起了他的一头长发。 东门来泰忽略了他的怒火,继续道:“阚犁长老告诉我,你是千年难遇的紫玉神体。就因为这句话,才把我们难为住了。紫玉神体是传说中的存在,而今你就在我们面前,如果把你推出去不管,我们东山堡将是帝国最大的罪人。紫山帝国暂列紫山联盟之首,靠的是什么?我们神级武士的数量是其它国数量总和的一倍,但与密西联盟,特勒联盟相比呢?不好说,这不是我一个堡主能够清楚和关心的,但为帝国培养和储备人才,却是我们这些堡主义不容辞的责任,在没有洗清你的罪名之前,我们不能把帝国的一名修炼天才,随意地推出去,可能遭受到陨落的危险。这是我们不能做的。” 白凰自发的怒火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他惊奇地看着有几分儒雅,与父亲的气质相近的东门来泰,他想不明白,同为帝国的一位堡主,东门来泰和西门大阳相较,心胸与境界竟然有着天壤之别。他有个直觉,西门大阳也可能想到了自己是紫玉神体,所以才在七星阵内突然发出狮子吼,要把自己毁在襁褓之中,他那是出自于心胸狭窄者对天才嫉妒的本能;而东门来泰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此,才要冒险留住自己,因而为帝国留住一个人才。 帝国?白凰的心中帝国这个概念第一次清晰起来。 “我……还有洗清罪名的希望?”白凰终于能够平静面对这个问题了。 东门来泰摇摇头,“不知道,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暂时把你留下来。” “杀同门是会遭公愤的。”夏从容道。 “不是的,同门师兄弟虽死我手,但真正的凶手却是西门大阳和索风。”白凰声音里满是愤懑。 东门来泰和夏从容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白凰似乎明白了什么,道:“东山堡救了我,又要保护我,我有义务把我的过往向两位前辈道清。我就从我入堡那天说起吧。” 第42章 被埋葬者的感悟 第二天一早,一具尸体从白凰住过的小木屋内被抬了出去,他双手始终抓着的那根黑色木棍,由一名弟子拿着,一起被埋进了墓坑内。 墓穴的风水很好,在一座背靠紫山,南面东山湖的小山坡上。 一个被东门公子无意中带回来的陌生武士,那口阳气没有缓过来,最终还是去与阎王会面了。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大家太多的关注,偶尔有人议论几句,也是用嘲笑的口吻说这小子就是个短命鬼,千奇万巧,能在留有一口气的状况下,碰巧被东门公子从水中打捞上来,本是件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事情,结果,他还是咽了气,命中注定啊。 别人不关心,那是事不关己,可东门家的一双儿女却不干了,这人明明救回来了,拿着一根破棍子几乎能把小木屋捅翻,咋过了一天就咽气了呢? 听到消息的东门公子和东门大小姐直接找到了东门来泰,要问个明白,这救命恩人才当了一天多,被救之人就没了? 这里是北院,正常的时间内,东门来泰大多在此修炼或主持堡内的日常工作。 一见到东门旗和东门雪,东门来泰的脸就沉了下来,“我定的规矩忘了?北院是你们可以随便来的地方吗?” “爸,我可是北院弟子。”东门旗道。 “只是个挂名弟子,你的修炼场所是东山湖,你的师傅是夏从容长老。”不等东门旗再说什么,他转向低头要躲避什么的东门雪,“你连挂名弟子也不是,竟敢大摇大摆地走进北院,是不是好久没有被打屁股了?” “爸,我都十六岁了,您还说要打屁股,让别人听到了,我的脸往哪放啊?!”东门雪一听打屁股,也不再躲避了,立刻回嘴辩驳。 “怕羞就遵守规则,马上回到南院。” “爸,这不是有急事嘛,那个,那个那个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昨天下午还送饭给他吃了呢,他狼吞虎咽,吃了好多,这么好的胃口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啊,不会是撑死的吧?!”东门雪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东门来泰。 东门来泰差点笑出声,东门雪的天真顽皮在平日里是他的开心果,可这会儿,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心慌。这丫头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若是不走修炼之路,那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可她里外透着的都是孩子气,真要嫁人了,以她这样的心性,怎能让人放心。 东门来泰是个高级武士,又是紫山帝国排名第二的一堡之主,他的子女也一定应该跟随着他,顺利地走向修炼的武士之路。但事实上,他却没有刻意地将他们往这条路上引导,东门旗铁念境上境和东门雪铁念境中境的取得,都是来自于他们的天赋,在很少的外力作用下,自然成就的。 东门旗只在北院挂名,平时要忙于东山湖的渔业和货物往来运输的管理,师承于大总管夏从容,而大总管也是堡内最繁忙的人,这个师徒关系就是个挂名而已,他们之间真正要传承的是每天的账目与货物清单。 东门雪既没有在北院挂名,也没有师傅,勉强要给她找个师傅,那就是她的母亲了。她的母亲来自于南山堡,是现任南山堡堡主的堂妹。她在嫁给东门来泰之前也是个修炼者,铁念境中境境界,嫁给东门来泰后,她没有再继续修炼,专心做起了家庭主妇,有了东门雪后,她按照娘家的传统,自然给女儿开启了修炼之门,以后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了。 东山堡也有女弟子,东门来泰却没有要将女儿培养成玉仕的打算,甚至都不准她随意踏入北院。 “爸,爸,你说话呀。” 见东门来泰一脸心事,好久不开口,东门雪催促道。 “死了就是死了,再去找原因还有用吗?这件事情过去了,你们俩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忘了吧。”东门来泰挥手赶他们走。 “我不信!” 东门雪突然昂头歪脖地来了一句。 “再说我现在就对你施行家法!”东门来泰豁然起身。 东门雪见老爹真的发火了,丢了一个白眼,撒腿就跑。 “你去,追上她,不管这件事情她信不信,都不许到处乱说。”东门来泰一指门口,对东门旗吩咐道。 东门旗打了个愣怔,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转身追了出去。 山上的洞府内,白凰每天半夜时分起来修炼两个时辰,然后是舞动他刚刚自创的紫木棍术,再然后就是坐在洞府外的山坡上,面向东山湖感悟天地。 把感悟当成习惯,而且是比用来修炼的时间还多,是他从自创紫木棍术中体会出来的。紫木棍再神奇,也是来自于天地之中,既然从紫木棍中能感应出一种顿悟来,那么直接感受天地,是不是收获会更大呢! 自身所处的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习惯,白凰现在与在西山堡的山上一样,总是一个人在面对自然,面对天地中的一隅,那么他可以交流的对象也就是它们了。 天地中,万物都有灵性,而灵性的体现,就是自身灵气的外放,吸收,融合,相互作用,相互依存,再弱小也是天地中的一分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改变的是你,也是我,唯有天地中的总量是不变的。人的胸怀是无限小,同时也是无限大,看不到,摸不着,寄存于人的意念之中,真实地存在于天地间。 找到一个点,创建一个通道,沟通天地,那么,天地之中的灵气就会随你所需,任你转换。 所有的修炼者都有一个点,也都创建了一个通道,但格局不同,通道的长度也不同,所面对的一方天地更不同。 灵药这个点作用的是修炼者的本源,灵石开启的是一对一的通道,离天地间的大格局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紫木是天地间灵气聚集的一个晶点,相较于万物,它与天地间的沟通通道就上升到了一个可观的层次,本身就是一个灵气聚集的晶点的白凰与其结合,开启的一方天地,是其他修炼者所望尘莫及的。 可现在的白凰并没有满足现有的修炼资源,他从感悟中顿悟,从顿悟中感悟,只有胸怀天地,沟通天地,在天地中的大格局中,才能真正悟道成功,走上巅峰。 浴血而战,生死轮回,白凰对人生有了重新定义,对修炼之道也有了一丝明悟。 帝国!只有走上巅峰的强者才有资格胸怀帝国。 第43章 它能咬人 紫木棍有汇聚天地灵气的作用,白凰现在与其结亲相认,结为一体。它似乎从半休眠状态苏醒,每当白凰双手托举着它放在膝上感悟天地之时,看起来呆滞的一根紫褐色的木棍,立刻散发出淡紫色的波光,萦绕在它的体表,方圆百丈之内的天地元气也瞬时被激发,滚滚向白凰所在的位置聚集。 天地之中的一隅,灵气格外浓郁,一个人坐在其中,既是修炼,也是感悟,修炼的是身体本源,感悟的是意念力和精神力与天地之间的沟通。 常常,置身于其中,白凰忘记了本体、时间、地点,只剩下一个飘荡的心神,如精灵般在天地之中跳动,畅游。 天地之间隐隐打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光明在向他飘荡的心神发出召唤,心神奋起直追,光明却遥不可及地跑远,而又不走出他的感知与感应,如天使般的笑脸,鼓舞着你继续向前,再向前。 天使的那张笑脸突然间放大,从天而降,就要来到白凰的身前。 “哇,终于被我找到了,我就说嘛,那么能吃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死了呢!嗯?好大的雾气,哪里来的?可是晴天啊。” 白凰忍着心神的剧痛,从感悟中睁开了双眼,他的感知告诉他,有人闯进来了,不是他所熟悉的夏从容。 从东山堡南院到山上的秘洞之间,有树丛,还有一道高墙。高墙中有一道暗门,打开暗门,才能走进秘洞所在的山坡。 对于武士而言,一道高墙并不是天堑,身手敏捷的都可以轻易翻越进来,但难以翻越的是堡内的规定,没有哪个弟子敢于随便翻越这道高墙,因这是堡内的禁地。 高墙挡君子,不挡……堡主家的小丫头,现在,一脸骄傲,站在白凰身侧几丈远的东门雪,那个得意劲儿几乎要把小胸脯挺到天上去了。 “喂,你石化了吗?说话呀!”东门雪见白凰不声不响,依然静坐在那里,发急道。 “好奇害死猫啊!” “猫?哪里有猫?我是东门雪,你的救命恩人。”东门雪终于听到石化之人开口了,边回答边向前走去。 “你父亲一定对你说,我已经死了。对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他既然如此说,那你就不应该闯到这里来,他知道了一定会责罚你的。” “我才不怕呢,想哄我?哼!” “找到了被你所救之人,戳穿了你父亲的谎言,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做,做什么?”小丫头被白凰问住了。 “回去吧,就当你什么也没有发现。” “又想赶我走,哼!”东门雪眼珠子四下乱转,盯住了白凰手中的紫木棍,“让我看看,你死活都不肯离手的破木棍有什么稀奇。” 话没说完,她就向白凰的膝上伸出手,要去抓紫木棍。白凰刚要躲避,忽然脸现怪异,依然坐在那,眼看着一只白嫩的小手抓向紫木棍。 “呲啦!” “啊!” 东门雪的小手刚刚抓住紫木棍,紫木棍上就泛起一道紫光,她如被电到了一般,发出一声惊呼,立刻松手,暴退出一步,一脸惊恐地看着紫木棍,“它能咬人?” “哈哈哈。”白凰作弄了一下调皮的小丫头,心情大好,开心地大笑起来。他压抑得太久太久了。 在白凰快乐的笑声中,东门雪翘起了嘴巴,“看不出,你这个木头还会作弄人,可知道作弄本大小姐的后果?” 白凰并没有把小丫头的威胁放在心上,长身而立,向东门雪深深鞠了一躬,“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被人当作救命恩人,郑重地受了一拜,东门雪一脸的幸福和骄傲,“感谢就不必了,告诉我你是谁?这根破棍子为何会电人?对救命恩人是不能撒谎的,否则要遭雷劈的,那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白凰看着她那故作深沉的一张俏皮粉脸,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还是不要问了,既然你父亲不想你知道这些,那就是与你无关,这个地方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也不要对人提起我,这对你对我对东山堡都有好处。” “这个不公平,你的命都是我救得,对于救命恩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东门雪有点急了,“你不告诉我,我就有权收回你的命,要不然我再把你放进渔网中,扔到东山湖,这样我就不用问了。” 好霸道的小丫头! 白凰点点头,“你可以这样做,只要你能做到。” “哼!小瞧我,是吧?”东门雪一个箭步冲向白凰,伸手就去抓白凰的肩胛,欲一招制服他。 白凰没有动,任凭东门雪抓住了自己。 “你给我趴下。”东门雪抓住白凰后,用力向前下拉按白凰,想让他趴倒在自己的脚下。 只是,白凰的身体犹如苍松一般,坚韧地屹立在岩石上,没有挪动分毫。 东门雪脸红了,铁念境中境的一身修为不自觉地全部启动,左手也顺势向白凰的丹田点去。 白凰右手松开了紫木棍,伸手抓住了东门雪的左手,阻止她“戏弄”自己的丹田。左手自然地缠住了她的右手,免得她扯坏自己的蓝袍。 一股暖流突然涌起,在俩人之间通过手臂相传。 温暖,熟悉,亲切。 白凰惊奇的双眼与同样惊奇的一双杏眼对视在一起。 白凰心道:这是我与琴音在一起修炼时的感觉啊! 东门雪心道:怎么会这样?我与他之前并不熟悉,为何会有这样亲近与温暖的感觉,分明是……啊!是我想男人了吗?羞死了! 白凰心道:这是为何?是巧合,还是我与每个女孩在一起都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真是没出息啊! 久久,俩人保持四臂相架着的姿势就那么站在山坡上。 都有点难为情,都想早点结束,却都不舍得斩断这种温暖的传递,不知不觉中,俩人变互掐为相扶,变站立为静坐。 他们入定了,一团柔软的雾气将他们包裹,天地间他们的身影消失,远处的山林松涛阵阵,东山湖水轻拍堤岸。 第44章 发现 白凰曾经被人称为呆子,呆子对待感情天然地拒绝放荡和随意。自从第一眼看到琴音时起,白凰就把她当作了心中的女神,而且是唯一。后来与琴音因身体的相互感应走到一起修炼,再到相亲相恋,白凰似乎完成了他今生对另一半的选择与认定,不可能再对琴音以外的女孩产生兴趣。 可是,东门雪的突然闯入,让他陷于了矛盾与惶惑之中,他疑惑:为何我与东门雪在一起修炼会有与琴音在一起时同样的感受? 能够相互吸引,相互温暖,将苦行僧似的修炼上升到一种享受的过程,并能迅速入定,且修炼的质量与速度翻倍的诱惑,比之毒品更难让人拒绝。 白凰一方面希望不要再见到东门雪,一方面又是那么迫切地希望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与她携手感悟天地。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要停止下来,除非天地倒转,江河倒流。东门雪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每天都准时出现在秘洞中的山坡上。她从来没有想到,修炼竟然能如此舒心,身与心都在愉悦中快速地走向成熟。开始的几天里,她每次向这里迈步都是下意识地,心中的羞涩让她犹豫过,现在已经不是好奇地探秘,而是身与心的吸引,这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不能不感到难堪——一个姑娘天天翻墙去与一个男人相会,羞不羞? 可,强大的吸引力还是让她的脚步每天坚定地向秘洞方向迈进。几天后,这位心性泼辣的姑娘就彻底放弃了羞涩,一路欢畅地飞奔到山上,与这个她救回来的死里逃生的男人相互温暖在一起。 一切为了修炼。这是白凰为解开心结而找到的大理由。心结一旦解开,白凰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双修之中。在这里双修不必担心什么,吃的有夏从容和东门雪两人提供,只要在早晨的那一刻不让夏从容与东门雪相遇就成,除此再无干扰。 俩人盘膝相对而坐,双手相抵,紫木棍放在白凰的双膝上。东门雪也不再问白凰的身世与遭遇,对紫木棍也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它是一根神奇的木棍,而不是她之前认为的那样,只是一根“讨饭”用的破木棍。 俩人最开始进行的是普通的修炼,就与白凰带着琴音修炼一样,是对身体本源的洗涤与淬炼,这个每天都会进行两个时辰;尔后,白凰就会自主地带着她进入到对天地的感悟之中,这是对心神的修炼,是大修炼。 东门雪的心神被引导到了一个神秘的境界,这里深邃遥远,却充满了光明与希望,她仿佛看到了天使的一只手,轻轻,神圣地向她召唤,她天性中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心神发出了飞翔的渴望…… 当天边落日的余晖洒满这个山坡时,东门雪睁开的双眼是那么明亮,里面写满了新奇与幸福,白凰越来越英俊的面容也同时被她映照在了心底。 东门雪突然异常规律的生活习惯终于引起了她母亲南宫芳子的注意,午饭时刻,一般是她与东门来泰带着东门雪三口一起用餐,东门旗很少回来。现在,因东门来泰有事情,中午就剩她一个人用餐,东门雪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一天撒谎可以蒙混过去,一个星期下来,南宫芳子开始发牢骚,一个月下来,南宫芳子开始警觉和不安起来。 终于,很少用家务事烦扰东门来泰的南宫芳子憋不住了,在一天晚饭后将东门来泰拉到一边,神秘而又担忧地说道:“你不觉得雪儿这段时间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意思?我看她精神很好啊,晚饭吃得多香。”东门来泰奇怪的是南宫芳子。 “就是因为她的精神和胃口都太好了我才感到奇怪呢。算了,我和你直说吧,她有一个月中午不在家吃午饭了,问她做什么了,她说是在山上玩,要不就说在码头上玩……” “她以前不是也到码头上玩嘛,我嘱咐过小旗,让他多照顾妹妹。”不等南宫芳子说完,东门来泰就不以为然地接口道。 “你啊,闺女大了好不好?” “大了?” “我看她的神态怕是……” 东门来泰睁大了眼睛,他迟钝是因为开始时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被夫人一再引导,终于上道了,“不可能,别胡想,东山堡哪个有胆子勾引我闺女,再说,小雪又会看上哪个?你别看她顽皮,眼界高了去了。”东门来泰一脸骄傲。 南宫芳子看着一脸骄傲的东门来泰,叹了口气,“知女莫若母,你还是抽空关心一下她吧,下个月嫂子就会带小黎过来省亲,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意外,那可是害了小雪一辈子。” 东门来泰沉默了,嫁女是每个母亲都焦急的事情,却是每个父亲最伤心的时刻。 第二天早晨,当东门雪又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山上走去时,东门来泰远远地跟上了她。 跟踪自己的女儿,心情不是那么好,东门来泰拧着眉头,心中恨意油然而生,他要看哪个大胆的小子敢于私下里勾引自己的宝贝闺女。 随着东门雪走得方向,东门来泰的眉头越蹙越紧,再往上走就是禁区,那里是东山堡几位长老闭关用的禁地之一,现在只有西山堡的叛门弟子白凰住在那里,难道…… 眼看着东门雪身轻如燕地翻墙而入,东门来泰的脑袋里翁然一声闷响。他站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可这就是现实,看情形,还是雪儿自己走向了白凰。白凰身在禁地,不可能随意踏出半步,这关系到他的命运,他自己应该清楚的。 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柱香的时间,东门来泰才活转了心神,身形猛然前窜,来到高墙前,他也没有去开启中门,直接飞身越上了高墙。 不管结果如何,他今天都要搞清楚。这是他最后的决定。 山坡上,什么也没有,一棵高大的黑松下,浓雾弥漫。东门来泰没有看到人的踪影,却感应到了两道武士的气息,位置就在黑松下的岩石上,在浓雾的笼罩之中。 “咝!” 东门来泰倒抽一口冷气,是被心中的惊奇所致。很明显,这两道武士的气息正是自己的女儿和白凰,他们显然是在修炼,而且是在双修。只是这个双修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双修,是比较“得体”的,“文明”的双修,即使是看不见,东门来泰也能感应出来。令他惊奇的是,他第一次目睹到修炼者能够把自己隐藏到浓雾之中修炼,不,那是灵气急速而又高密度地集聚达到的效果,并不是真实的雾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紫玉神体?雪儿身在其中修炼肯定大大受益,只是,若俩人的心神不能和谐统一,这样亲密的修炼距离不单无益,还会相互妨碍;但看他们在一起……似乎很谐调啊! 这是什么原因? 东门来泰最终没有向内落下,而是原路返回,直接来到北院的密库中,找出了一本《万踪释解》的古书,仔细查找起来。 他找到了紫玉神体的解释,同时也找到了水晶玉体的词录。 水晶玉体? 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完这两个词录的解释,以及两者的关系后,东门来泰呆愣在密库中。 山上,秘洞所在的山坡上,白凰提前结束了今天的修炼。早晨,当东门来泰突然跃上高墙时,白凰虽在入定中,也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他的感应范围要超过那道高墙,但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和情状,他把感应的范围压缩在高墙以内,就是以高墙为界线。高墙以外与己无关,他没必要去浪费自己的心神。 东门雪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有点小妩媚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白凰,“为何结束的这般早?” “早晨你父亲跟过来了,你还是早早下山,看如何向他解释吧。” “呃!” 东门雪发出一声惊叹,但很快就恢复到了平静,“你不用担心,我实话实说就是了,他该不会不让我修炼吧?” 白凰点点头,“实话实说是对的,只是你的解释他们会相信吗?就连我自己现在也不明白,为何会与你相亲相近地相互吸引,修炼起来是那么地温暖与舒心。” 东门雪罕见地低下了头,脸颊涌上淡淡的红润,眼角还有一抹俏皮的喜色。 看到东门雪的神态,白凰心底突然涌上一股犯罪的愧疚感,琴音那淡淡的,桃花般粉艳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那我今天先下山了,晚上吃饭时记得生火,烧鹅腿烤烤才好吃。”东门雪也会温柔,一改从前的泼辣与蛮横,声音柔软的像鸟儿在呢喃。 白凰强大的心脏经不住这温柔的打击,咚咚地急跳起来。 第45章 顺应天意 这个晚饭吃得有点怪,大家都有话想说,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最感奇怪的是南宫芳子,东门来泰比平时回家的时间早出近两个时辰,却一声不吭,站在厅堂里一会儿举头凝思,一会儿低头徘徊,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怒哀乐。问他什么,他只是摇手,却没有一个字的解释。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东门旗,“爸,我后天押船到南山堡,有信需要我带给舅舅吗?” 东门来泰略一思忖,就摆手道:“没有,吃饭时勿语。” 南宫芳子的脸色不好看了,“什么叫没有,你对孩子们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是不是该问问嫂子的日程安排啊,虽然是定好的日子,可再次发出邀请也代表我们的诚意嘛,木头人一个。” 南宫芳子轻易不唠叨,偶尔唠叨一次,惹得一双儿女都欢喜起来,看平时严厉的老爹被娘训斥,也是一件快事啊。 被夫人当着孩子们的面挖苦,东门来泰并没有感到难堪和不满,只是看了一眼南宫芳子,道:“吃完饭再商量。” 南宫芳子不再说什么,对男人温柔是她的本性。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饭,都自觉地来到厅堂内,等待东门来泰的训话。 东门来泰却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茶,并不开口。四个人只有东门旗心中无事,见老爹无话,他打了声招呼,率先退场。 东门雪见东门旗跑了,她也想趁机开溜,却被东门来泰喊住了。 “伸出你的手。”东门来泰道。 来了!不是打屁股吗?怎么改了?哦,人家长大了嘛。 东门雪伸出了手,咬住银牙之前小声嘟囔了一句:“您轻点啊,我觉得打手比打屁股更疼。” 东门来泰眼角连续抖动了十几下,才勉强忍住了笑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怒火,更没有暴力,只有东门来泰细眯着眼睛的脸上,风云不断变换,其中好像没有雷电。 此刻,东门来泰的心中正被震撼着,他首先查验的是东门雪的修为,东门雪天生的资质不错,虽没有正经修炼,却也稀里糊涂地进入到了铁念境中境境界,不过按年限来算,也用了十几年,她可是刚出生就被南宫芳子开启了修炼之门。现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修为就接近到铁念境上境,这是什么速度?令人恐怖啊! 查验完了她的修为,东门来泰比照《万踪释解》内对水晶玉体的描述,开始查验她的身体。 我女儿是水晶玉体!我女儿竟然是传说中的水晶玉体! 东门来泰握住东门雪的右手轻轻抖动起来。 “爸,你怎么了?”东门雪被吓住了,东门来泰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 南宫芳子也急忙上前一步,低头看向东门来泰的脸,“来泰,你咋了?”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东门来泰深深呼出一口气,松开东门雪的手,并随意地摆动了一下,“休息去吧,” 这?! 南宫芳子和东门雪都愣住了,该有的训斥没来,就这样结束了? 看夫人和女儿没有走的意思,东门来泰起身道:“堡内还有些事情我白天没有处理完,现在过去处理一下,完后我就在那边修炼,你们休息吧。”说完,不等她们有反应,东门来泰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东门来泰按时回家吃早餐,并在南宫芳子和东门旗都离开的当口,将东门雪带到了书房。 “这是我以前穿过的两件袍子,你给白公子带过去,他的蓝袍已经烂了,还有两本书,也送给他,或许对他有用。”东门来泰很自然地将一个包裹递给东门雪。 东门来泰的自然却带给了东门雪巨大的震撼,她绝对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爸,你……” “包括你母亲和你哥哥在内,保密。” “是。”这次东门雪答应的异常干脆和响亮,并扑到东门来泰的身前,在他的脸上“啪”地亲了一口,然后,拿着包裹欢快地跑走了。 看着女儿欢乐的背影,东门来泰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昨晚在北院几乎思考了一整夜。在他身边生活了十六年的女儿竟然是传说中的水晶玉体,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水晶玉体一般为女性,仅次于紫玉神体,是天生的修炼神体,她与紫玉神体一阴一阳,两者结合双修,顺合天地之意,将大成。这大成是何种境界,《万踪释解》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描述,但不难想象,定是超出了普通者的修炼范畴。 可是,这将脱离东门来泰对女儿一生预期的安排,在他的期望中,南宫芳子的生活轨迹就是女儿今后的生活道路,无忧无虑地成长,找到一个好人家,生子持家,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惊喜之后是深深地忧虑,修炼之路是多么艰辛,多么凶险,他东门来泰深有感触,就如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遭的白凰来说,仅仅因为修为上升速度过快,不仅遭到同门师兄弟的嫉恨,就连长老和堡主都向他伸出了杀手,沦落成了一名需藏匿踪迹的逃犯。 想到白凰,又加深了东门来泰对女儿未来的忧虑,无疑,他们俩都是天之骄子,在一起修炼互为有益。可是,日久生情,进行的又是心神相缠,心意相通的双修…… 白凰有未来吗?他们有未来吗? 作为一名父亲,东门来泰不得不为女儿的将来而患得患失,可东门来泰又是一名高级武士,是帝国排名第二的一堡之主,他深知修炼神体是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扼杀之是有违天意的,更是对帝国的犯罪。 所以,东门来泰最终的决定是顺其自然,一切就看天意的安排吧。 从此,东山堡秘洞所在的山坡上,每天都有一对男女在快乐地修炼着,并一同感悟着天地。 又是一个月的风平浪静,这天下午申时时分,就在要结束一天的修炼之时,包裹俩人修炼的那层浓雾突然翻涌起来,范围在不断扩大,直至覆盖了整个山坡。 浓雾中,正在入定的东门雪骇然地睁开了眼睛,刚刚还温顺的那道由白凰引导,在他们俩的经脉之间循环往复的灵气突然狂乱地蹿出了她的身体,并且,她丹田内业已成形的念气也随之狂泻而出,通过她双手的劳宫穴冲进了白凰的身体。 白凰的面容紫红,脸上的肌肉也在轻轻地抖动,整个身体热气蒸腾,如被点燃的稻草人一般,就要燃烧起来。 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东门雪丹田被抽空,身虚体乏,几乎要晕倒的瞬间,她的身体被一双大手带着旋转了一圈,她的后背贴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同时双手的劳宫穴涌进一道暖流,直达她的丹田,干瘪的丹田在快速地饱和,暖流却没有停止的意思,趋于饱和的丹田不得不向四下里扩充领地,在达到极限之时,丹田内的暖流开始沸腾,沿着体内的奇经八脉奔突,她的身体如刚刚的白凰一样,开始热气蒸腾,白雾滚滚…… “铮!” 东门雪似乎听到了身体发自丹田内的一声脆响,然后……丹田内恢复到了平静,一枚紫红色的念丹走到了它的成熟季,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她是不舍得脱离身后那温暖的怀抱,可是情不自禁地就转回了身,一脸惊喜地高声道:“我突破了,我现在是铁念境上境大圆满境界了,我赶上了东门旗。” “我刚刚也突破了,进入到铜念境中境境界。谢谢你,是你帮助了我。”白凰眼里全是温柔。 “啪!” 白凰的手臂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白凰,我前世欠你的吗?第一次见面,你还是个死人时就偷抢我的念气,害得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一个死人身上;今天又强抢我的念气,差点害死我。” 看着她皱着小鼻子的俏皮样,白凰忍不住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谁让你是水晶玉体了,换做别人,我想偷也不会那么容易,我们是天生的亲体,你的就是我的,这是天意。” 东门来泰送给白凰的两本书,其中一本就是《万踪释解》,他终于搞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同时也搞明白了琴音与东门雪的身体。 “嘻嘻,我刚刚是故意的,你不是立刻就帮助我恢复了丹田,并且助我一路升级了嘛。我知道,没有我的帮助,你一样能升级,只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修炼,你突然到了突破的临界点,以你紫玉神体的霸道,周围一切对你升级有用的东西都要被你掠夺,我的贡献只是顺便罢了,对吗?” “聪明。”白凰顺手又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我还知道,你抽空了我的丹田其实是对我有好处的,只要不是敌意,我的丹田再次饱和之后会比之前扩大许多的。” “是这样,不过只限于我们俩之间。” 东门雪不说话了,明亮的眼睛里流过水一样的温柔。 白凰却大煞风景地抽着鼻子,“啥味道?” 嗯? “要命!”白凰一跃而起,拽起东门雪就向秘洞中掠去。 “干吗?” “臭死了,我们洗澡去。” “啊!” 第46章 东山堡来客 东山堡的码头上一片繁忙,几条高大的楼船依次停靠在岸边,第一条船下来的是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珠光宝气的妇人,脖子上那挂紫玉项链格外抢眼,阳光下,紫气飞升,高贵中带着一丝独有的霸气,充分彰显了皇家人的气息。她就是南山堡堡主南宫凌锋的夫人木芙蓉,同时她也是紫山帝国现任帝木真的姐姐。 跟在她身边的少年少女是她的一双儿女,南宫黎和南宫燕。 第二艘船上下来的是三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拉车的龙马兽异常高大,健壮威猛。 到码头迎接的是东山堡的管家夏从容,他招呼着木芙蓉三人分别上了三辆马车,绕过南院的便门,向东山堡的正门驰去。 东山堡作为紫山帝国第二大堡,正门修建的雄伟宽大,三丈宽的中门旁还各有一个一丈宽的侧门。今天,这三道门全部开启,东门来泰率夫人和一双儿女,及东山堡所有长老和弟子站在门前,迎接南宫夫人的到来。 木芙蓉此次来东山堡,名义上是走亲戚,但她的皇族身份决定了对她的接待规格,绝不能仅仅是东门来泰的一家子。就从她坐船来还要带着象征身份的奢华马车来看,木芙蓉也不想淡化自己皇家一姐的身份,排场做得很足。 门前拜礼时,东门来泰却刻意忽略了她娘家的身份,只是抱拳,以堡间的普通礼节相迎,南宫芳子微微鞠躬,行了标准的妇人礼,东门旗和东门雪与众弟子一样,双手合在胸前,微微点头。 木芙蓉虽然门面装点的很大气,态度上却很诚恳,在东山堡的大门前率先下车,带着一双儿女给大家还礼后,就笑着迎上南宫芳子,“我是来看妹妹的,来泰何必搞这么大的排场。” “嫂子能来我们东山堡做客,再大的排场也不为过。”南宫芳子笑脸相迎,说着话,一只手就与木芙蓉的一只手相接,手牵着手,一道亲密的画面一起向堡内移动。 后面,东门旗找上了南宫黎,东门雪则拉住了南宫燕。东门旗平时押船常去南山堡,与南宫黎兄妹很熟;东门雪也到南山堡去过几次,以她自来熟的性格,这会儿一点也不见外地看着南宫燕,惊呼道:“燕姐,你越来越美了,给我做嫂子吧。” 没心没肺的一句话,惹得大家瞬间陷于尴尬之中。 东门来泰则向众弟子一挥手,“散了吧,继续修炼。” 几位长老带着众弟子立刻向北院走去,隆重的欢迎仪式宣告结束。 脸色微红的南宫燕突然惊奇地握紧了东门雪的一只手,“雪妹,你……” “嘻嘻,吓着你了?小意思,现在东门旗再敢教训我,我会让他后悔当哥了。”她说着,另一只手画了一个腕花,直指同样惊奇的东门旗。 不等东门旗做出什么反应,南宫黎一个箭步冲向东门雪,直接向她伸出的那只手抓去。 东门雪下意识地躲避,嘴里的反击更快,“黎子哥,你想非礼吗?” “啪!” 又是一个腕花,一只粉嫩的娇手却带出一片念气的苍茫,实实在在地拍在了南宫黎的手臂上。 呃!南宫黎怔住了,他刚刚是被惊奇所致,急于要抓住东门雪的手腕,判定真假,他不相信东门雪的修为会追上东门旗。但被东门雪误会下的一击,让他确定了东门雪的修为确实达到了一个令人震撼的境界。 看到这一幕,东门来泰摇摇头,道:“你们兄妹不要一见面就打闹,先回家。” 东门来泰在前,四个小辈在后,只有一个东门雪毫无心思地一起向南院的会客大厅走去。 也不能说东门雪没有心思,她现在的心思就是赶紧把这些人送回家,完成接待任务,然后开溜,山上的白凰大哥还等着她一起修炼呢。 东门旗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盯着前面的东门来泰看一会,又转到身边的东门雪身上,他不明白,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妹妹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修为追上自己呢?自己虽然因分管码头上的一些事物分散了不少修炼的时间和精力,可自己毕竟年长妹妹一岁,又是男儿身,尽管父亲没有那么苛刻地要求自己,但东山堡内的修炼资源那是任凭他使用的,夏从容甚至还为他洗过丹田,冲过经脉,他自小被堡内的众长老誉为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正因为如此,父亲才让他负责了码头上的一些事物,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全能型的人才,而不只是一个会修炼的呆子。 南宫黎的心中此刻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未来的妻子竟然是个修炼天才,不单他南宫黎的脸上有光,南山堡也从此会提升一个档次,到时不是因母亲而荣登首堡,靠实力一样成,那才叫荣光;忧的是,娶一个实力与自己相当的妻子,自己伟丈夫的形象要保持下去,是不是会很辛苦?怕就怕,即使自己很辛苦也难保持下去。 南宫燕的个头与东门雪相当,年龄差一岁,许是有一个皇族母亲的缘故,南宫燕清丽的面容上总是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傲气,那不是她刻意的结果,而是来自于母体的天然,换一种角度来看,那是一种高贵的气息。她沉静的气质与东门雪顽皮的妩媚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群人先后进入会客大厅,木芙蓉不顾舟车劳顿,立刻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瞄向了东门雪。 木芙蓉带着一双儿女名义上是来走亲戚,实际上却是来定亲的,不然,南宫芳子只是一个堂妹,她这位帝姐没必要摆出这么大的排场,亲自来给东山堡送面子。 将东山堡堡主东门来泰的女儿嫁给南山堡堡主南宫凌锋的儿子,这是双方早就达成的一个意愿,这其中主动提出来的是南山堡,也就是木芙蓉,她是被儿子点醒的。南宫芳子结婚后,多次带一双儿女到南山堡省亲,而她的父母早已离世,南宫凌锋就成了她娘家哥,几个孩子也因此混熟了,东门雪的顽皮与妩媚早早地在南宫黎的心中烙下了印记,每见一次,他的思念就重一重,直到他长大,父母开始操心他的婚事之时,他才突然醒悟,可以开口提要求了。 母亲都是惯着儿子的,尤其是他的要求又合她的心意,木芙蓉没有犹豫就向南宫芳子提亲,南宫芳子也立即答应了。南宫黎是她看着长大的,先不说家庭,单说孩子也是千里挑一的好男孩,将闺女嫁到一个熟悉的好人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哪里有拒绝的道理。至于东门来泰的意见,只有一个:你看着办,那是你的娘家,你放心我就放心。 “雪儿,过来到舅妈这里坐,我有一年多没见到你了。”木芙蓉向东门雪伸出了双手。 东门雪有点不情愿,不是不情愿与木芙蓉亲近,而是怕耽误时间,她本来是准备找机会溜走的。 “快去,让舅妈好好看看你。”南宫芳子催促道。 东门雪对这位舅妈还是很有好感的,虽是帝姐,见到她每次都像慈母一般热情,丝毫没有做作的表演。 “舅妈,你咋不老呢?是不是学了返老还童术。”东门雪来到木芙蓉身旁,一脸夸张地率先恭维道。小丫头的嘴很巧。 木芙蓉一脸灿烂,伸手拉住东门雪,道:“你想骂舅妈是妖精吗?什么返老还童,你舅妈连武士都不是,在座的这么多人,只有我是个白丁。” “那我也做白丁吧,我也不想老。”东门雪快言快语道。 “净说胡话,你连婆家还没有找,哪里有个老不老的。”木芙蓉拍了东门雪的手背一下,“到舅妈家以后,我会教你一些养颜技巧的,那都是宫内的一些秘法,有点小神奇的。” “啊?不到舅妈家就不教吗?我一两年才能去一次,岂不是……” “傻孩子,以后就常住舅妈家了。” 嗯?东门雪诧异地看向南宫芳子。 “哦,她舅妈,你们休息一会儿吧,我们晚宴见。”南宫芳子立刻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明白木芙蓉此次到来的目的,唯有东门雪被蒙在鼓里,她不想这直性子的女儿当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赶紧救场。 “也好,我就暂且休息一会儿吧,是有些累了。”木芙蓉很会察言观色,她并不奇怪东门雪不知道这件事,一个女孩家没有提前被告知她的婚事,这很正常,她也确信,在东门雪知道了真相后,一定会高兴地接受这门婚事,自己的儿子有多帅,看她这位母亲就知道了,更别说家世。 第47章 窥天 要说《万踪释解》是一部百科全书,那《天术纲要》就是修炼界的一部正统的教科书了。它们有多珍贵,白凰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两本书仿佛在他的眼前开启了一道天门,原先朦朦胧胧,混沌不清的东西,霎时清晰起来。 白凰的修炼完全来自于自己的摸索,因紫玉神体的神奇,他的修为在一个阶段内突飞猛进,达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但这一切都是在懵懂中完成的,而今有了理论的指导,实践中的点滴都被他仔细地回忆起来,有了理论与实践的相结合,白凰的眼界立时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天术纲要》不但讲解了修炼的方式方法,为修炼者指出了一条正途,还结合着修炼者各个阶段的修为,给出了一些简单阵法的布置及破阵的要点;另外就是一些法器的特点、使用、制作方法,当然,这一切都是最初级的教程,只是入门的基础知识。可就是这些,如果白凰没有死过一次,没有被东门旗兄妹救回到东山堡,他这一生也很难见识到这些,想入门也找不到开启的钥匙。 他利用晚上的时间,经过一个多月不间断的研读与揣摩,这两本书的内容基本上都印到了他的心里,他这次能够如此神速地突破到铜念境中境,与这两本书的指导有很大的关系,他前行的路上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 今天东山堡来客人,小丫头不能来与他一同修炼,白凰决定搞个简单的阵法试试身手,至于象西山堡七星阵那样为聚集灵气而设置的阵法,白凰不屑理会,他是紫玉神体,现在身边又有了紫木棍,外加一个水晶玉体的小丫头,聚集灵气对他而言已经奢侈到一个极限了。 此时此刻需要什么,什么就是考虑的重点。白凰决定布置一个迷幻阵,他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日后离开东山堡时,隐匿自己的行踪将是重点。 迷是消失,幻就是假象,白凰决定将他天天修炼所在的山坡隐匿消失掉。 没有令旗,白凰决定全部用秘洞中的紫玉原石来布阵,按照书中给出的入门知识,白凰在山坡上开始种植灵石。 灵石种植完毕,白凰向阵眼输入念气,少顷,山坡上迷雾翻滚,刚刚还清晰可见的一切,随着迷雾的弥漫,渐渐消失。 为了远观迷幻阵的效果,白凰撤到了阵外。一看之下,他乐了,山坡基本消失,但那棵高高的黑松却依然展露着一半的身子,只是位置发生了偏移。 初次布阵,只是成功了一半。 白凰拎着紫木棍,围着阵的边缘观察,思考。 是功力不够吗? 白凰走进了阵中,将手中的紫木棍当成阵眼,插了下去。 再次走出阵中,白凰惊呆了。除了他心中还有那个山坡的轮廓以外,眼前什么都消失了,恍惚间,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天苍苍,地茫茫,天地混沌一片。 紫木棍真乃神器也! 《天术纲要》中有交代,阵法的种类千奇百怪,只是一个迷幻阵至少就有上百种的布阵方式,随布阵者的修为不同,材料不同,手法不同,阵的效果也各不相同。大成者布阵,是用心来布阵的,他不受地域与材料的限制,可以以自身的一身修为,达到点石成金的效果。即,不管何时何地,大成者会根据所处环境的不同,用心来沟通周围的一草一木,用心来栽种阵眼,用心来启动大阵。当然,这一切的基础是自身修为的绝对强大,所谓大成者,至少也该是金念境的高手吧。 白凰拔掉紫木棍,撤掉了迷幻阵,心中所想的是早日成为大成者,布阵不再受材料的限制,随心而动,那才能充分发挥出阵法的妙用。 白凰现在纯粹地对身体本源的修炼,每天只用两个时辰,即使是与东门雪在一起双修时,他也是坚持这样做,剩下多数的时间是带着东门雪一起感悟天地,在感悟天地的过程中,达到自然地入定,而他的心神始终是游离在外的,如此就形成了感悟也即修炼的特殊进程。心神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巨大的锻炼,意念力渐渐有了实际性的发散能力。 现在,阵法小试之后,白凰又盘膝坐在树下的岩石上,看着远处东山湖上的一片天空,慢慢合上了眼睛。 东山湖湖水悠荡,无形的力量随着灵气的升腾,上升到天空,集聚成云,相撞出雷火,结晶为雨雪;响雷彻万里,蛇火舞乾坤;雨儿漫天撒,雪花飘四方…… 白凰不断跳动的心神似乎抓住了一根线,这根线从湖中升起,在空中飞舞,制造着一系列的动荡与不安,而这动荡与不安又是那么地吸引着天空,为它欢唱,为它舞蹈…… 心神因抓住这根线,也兴奋地与之一起舞蹈,渐渐地,心神脱离了他的本体,向着那根线的顶端追去,它要立于云端之上起舞…… 远处的东山湖水面上突然刮起旋风,两道银色的柱子直指天空,天空中云雾低垂,银色的柱子打着旋将它与湖面相连,天地沟通,一片苍茫。 “轰隆!咔嚓!” 一声巨响,天摇地动,白凰身旁的大树的树冠被劈落下一半,呼啸着向白凰的身上落下。 被震得有点晕眩的白凰感觉到危险,猛然向一旁跃起,手中的紫木棍将身下的岩石瞬间点出一个凹点。 树冠轰然落下,盖满了半个山坡。 站在树冠的边缘,白凰心有余悸地看着烟雾滚滚的惨状,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脑袋,那里好疼。刚刚心神遭到了攻击,不过不同于那次西门大阳给予他的狮子吼,心神只是被震荡了,并没有受到实际性的伤害。 是雷劫? 《万踪释解》中有对雷劫的解释,可那是金念境以后,几乎没人实践过的事情,自己刚刚进入铜念境中境,哪里会享受到雷劫这般高规格的待遇? 可眼前的一切,明明是雷击之后的结果嘛。 “窥天”,这个词录突然蹦了出来,《万踪释解》中对窥天的解释是天机高远,万物神秘,恒恒则恒,破之则失衡,解之则逆恒。 “我白凰感悟天地是顺应自然,融入自然,归于自然,生命来自于天地,胸怀同宽于天地,何错之有?修炼的最终目的就是回归于天地,强者之路也即回归之路,不是逆天,是大胸怀的尘埃法则,我只想做天地间有着博大胸怀的一粒尘埃。” 白凰手中的紫木棍猛然发力,巨大的树冠,带着千钧的重力飞向山下。 白凰整整白色的长袍,施施然,重新坐在失掉了一半树冠的黑松下,继续他的感悟天地之心神之旅。 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快速向山上掠来,刚刚的动静太大了,两个始终牵挂这里的人瞬间脸色惨白。 第48章 御风 继前天下午消失之后,东门雪又连续消失了两天,只在每天的晚宴上才匆匆露一面。 木芙蓉很觉诧异,什么事情忙得她比陪着自己这位准婆婆更重要?两天了,东门来泰和南宫芳子也该向她说明了吧? 南宫黎很着急,他找不到与东门雪相处的机会,虽然这个妹妹早晚都是他的妻子,可感情自然的结合比婚约更重要啊。 每天最难堪的是南宫芳子,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东门雪的失踪,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东门雪天天跑出去忙什么,与东门来泰商量告知她婚约一事,东门来泰只是摇头,说不急。 第三天,木芙蓉终于开口了,“雪儿这丫头每天忙什么?是在躲我这个舅妈吗?” 南宫芳子当下脸就白了,木芙蓉不但是她的嫂子,她还是帝唯一的姐姐,惹恼了她,婚约失效是小事,怕是会给东山堡带来灭顶之灾。 “哪能呢,这丫头这段时间迷上了修炼,在你们没来之前已经闭关了,可能……”南宫芳子只能撒谎。 “我说她进步为何这么快,在铁念境就闭关修炼,雪儿妹妹可真刻苦。”南宫黎抢先道,同时心中舒出一口闷气。 “哦,是这样啊,不过……” “嫂子,我这就让来泰把她找来,陪着你和小黎在东山堡各处好好转转,东山堡有许多好玩的景致呢。” 木芙蓉不置可否,端起杯子喝茶。她在这厅堂内已经坐了两天了,等的就是由东门雪那小丫头陪着他们出去转一转。 呆在北院的东门来泰得到夫人送来的讯息,沉思了半天,叹了一口气,向山上走去。 大前天下午,那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震动了整个东山堡,却只有东门来泰和东门雪立刻判断出了方位。他们俩扔下所有的人,一起向山上跑去,当看到白凰静静地坐在少了半个树冠的黑松下的身影时,东门来泰拉住了东门雪的胳膊,“他无事,不要去打扰他,他现在可能处在一个转折的特殊时期。” 硬拉着东门雪离开秘洞所在的山坡,对所有疑问的人,东门来泰只是一句话:天雷来访,无事。 东门来泰的判断是准确的,白凰坚信他感悟天地没有错,天雷的袭击也许只是对窥天者的警告与试探,或者说是考验。白凰知道自己远远没有达到传说中的境界,他现在还没有逆天渡劫的资格,虽然他有了回归天地的自觉,天雷却没有把他变成一粒尘埃的兴趣,最多就是一个恶作剧罢了。 他在感悟中入定后,心神再次向那道飘忽不定的细线伸出了手,抓住它,随它起舞,在天地间不断变换身形,感受着撕裂,凝聚,死亡,重生……快乐,自由…… 天雷没有再次降临,心神与那根飘忽不定的细线似乎建立了某种联系,细线无论飘向哪里,总有一双手牢牢地牵扯着它。 远处的东山湖水面与天际相接处飘荡过来一道微风,细线随风舞动,心神紧随之…… 入定中的白凰忽然动了,他的身体如风中的杨柳,轻轻地摇摆起来…… 当深夜降临,白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在暗夜里熠熠生辉,明亮得如天上的星辰。 他缓缓立起身,迎风解袍,脚下迈步,他的身影突然间快如流星地发射出去,追风一般向前飞去。 御风飞行!白凰能够御风飞行了! 确切说,并不是真的飞行,而是借助风力如落叶般向前飘移。 这个夜晚,一道身影在秘洞所在的山坡上随风而舞,时而舒缓,时而疾如流星。 …… 东门来泰刚刚踏入高墙内,就听到女儿欢快的笑声,只是这笑声飘忽不定,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东门来泰凝神搜寻,并释放出了神识,这才捕捉到一对身影在山坡上“流窜”,拉出残影道道。 白凰正带着东门雪练习他的御风术,忽然能脚不沾地快速飞掠,东门雪快乐极了,每天都要让白凰带着她飞跑一会儿才能安心修炼。这正合白凰的心意,不单能巩固他的御风术,还能锻炼他携物飞行的能力。 东门来泰气沉丹田,用一声假咳发出讯息,白凰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不忍中断东门雪的欢乐,没有立即停止飞翔的脚步。听到东门来泰发出的提醒,他预感到有事情发生,带着东门雪倏忽间飘到了东门来泰的面前。 直到此时,东门雪才看到东门来泰,带着一丝兴奋,惊奇道:“爸,你怎么来了?” “堡主。”白凰也向东门来泰打招呼。 东门来泰向白凰点点头,转向东门雪,道:“雪儿,下山吧,陪你舅妈到堡内的几个景致转转。” “不是有妈和哥哥吗?为何非得让我陪啊?”东门雪很是不情愿。 “因为他们就是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啥意思?” “几年前,你妈与你舅妈为你和南宫黎订立了婚约,你舅妈此次来就是要为你们正式订婚的。”东门来泰不知为何,不单不再隐瞒婚约之事,还要当着白凰的面说出一切。 “什么?”东门雪杏眼圆睁,“为我订婚我咋不知道?是舅妈逼着妈这样做的吗?” 东门来泰摇头,“不是,难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我咋就不愿意呢?”东门雪忽然转头对白凰道:“凰哥哥,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她飞身就掠过了高墙,向山下跑去。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喊白凰凰哥哥。 东门来泰看了白凰一眼,也向山下追去。 看着父女俩的身影相继消失,白凰的心莫名地空荡起来,他苦笑一声,慢慢向山坡上的那块岩石走去。 “《万踪释解》中记载,水晶玉体与紫玉神体一样金贵,世间罕有,而我白凰却先后遇到了两位,可是,与琴音只在一起修炼了两个月,就不得不分开;而与东门雪也没能超出这个定数,今天也离我而去,难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吗?” 坐在那凸起的岩石上,白凰遥望东山湖水,陷入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之中。 “凰哥哥,凰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白凰深陷孤独,忘记周围的一切之时,仿若梦中的回音,将他从沉睡中惊醒。 茫然转头,那个离去的小丫头真的跑了回来,一瞬间,白凰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叫做激动的温暖的潮水,拔地而起的身子风一般飘了过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白凰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害怕她的回答,她的回答多半是告别的话语。他不承认他在感情上已经离不开这个泼辣的小丫头,他的爱已经给了那个叫琴音的女孩,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另一个女孩,他只是……倍感孤独,他只是要与她在一起双修。 “啥话?我什么时间说过我不回来了?”东门雪白了他一眼,“走,跟我走。”她抓住了白凰的胳膊。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 “是父亲让我来请你下山的。”东门雪的眼珠子转动了一圈。 白凰摇头,“不可能,我在东山堡是保密的,堡主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什么保密啊,刚刚,就在刚刚,父亲在大堂里高声大叫:去,把白凰请下来,我不信教训不了你这个狂小子。” “嗯?真的?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白凰不相信几分,下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这是确定的。 “快走吧,再不走我老爹就有危险了。”东门雪催促道。 “你说堡主有危险?”白凰的神经瞬间绷紧了,“堡主现在在哪里?” “跟我走。” 东门雪率先越过了高墙,白凰紧跟其后。 “东南方向,带着我走。”东门雪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转身拉住了白凰的手。 白凰立刻会意,抓住她的手,旋风一般向东南方向飘去。 那个可以商议堡中之事,也可以待客的大厅内,此时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木芙蓉俏丽的面容上结满寒霜,她坐在那里,腰杆笔挺,却谁也不看。 南宫芳子脸色煞白,想说什么,但看木芙蓉的脸色,她不敢再多嘴,只得把求救的眼光转向东门来泰。 东门来泰也是谁也不看,坐在那里,似乎进入到了入定状态。 东门旗、南宫黎、南宫燕三人站在一边,不断地向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南宫黎脸色苍白,蓝色的袍子掉了一只袖子,样子有点狼狈。 此时,心内最感纠结的是东门来泰,他知道刚刚落败的东门雪到哪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阻止还是任事态发展下去。白凰没有出现之前,他对女儿能够嫁到南宫家是持肯定态度的,有个这样的归属,他对女儿的一生也就放心了。可是,白凰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他并不是想让女儿嫁给白凰,他只是要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他们,至于这个足够的时间是多长,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现在就把东门雪的婚事正式定下来,东门雪和白凰在一起修炼的事情也将结束,即使不是马上结婚,即使他们在一起的双修是那么“文明”,但终止是必须的。 东门来泰是个武者,自己的女儿是百年难遇的水晶玉体,让他亲手毁掉女儿的修炼之路,他不忍心,也不甘心。最难得的是,紫玉神体与水晶玉体相遇了,而且他们那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事实证明,他们在一起也创造出了修炼界的奇迹,东门雪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突破到了铁念境上境境界。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难道不会创造出更大的奇迹? 所以,东门来泰看似无意,实则是有意地当着白凰的面说出了东门雪与南宫黎的婚约之事,他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可是他就是要告诉白凰,东门雪现在遇到难题了,是她的,同时也是你的。同时他也要看俩人的态度,如果东门雪情愿嫁给南宫黎,他不能阻止,要出手阻止的也只能是白凰,而白凰要阻止的方式只有一个,以双修来说动东门雪。 只是他没想到,嘴里答应的很痛快的东门雪,原来说的是反话,一溜烟跑下山后,直接质问南宫黎:“黎子哥,听说你要娶我?” 呃?东门雪的话把所有的人都雷到了。 “雪妹……” “可以,试试你的身手吧,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手下败将。”东门雪说着就施展开了一身的修为,长发飘扬,衣袍翻涌。 “这?”南宫黎不知所措了。 “你不敢吗?”说话的是木芙蓉,“连一个丫头的挑战都不敢接受,还是南宫家的男儿吗?还是我木家的种吗?”皇家的女人真正是傲到骨子里了,身为母亲,把男性专属的“种”移到了他们木家。 南宫黎脸红了,是羞臊,也是愤怒,既然给脸不要,那就用拳头来说话吧。他的气息陡然变换,刚刚的腼腆瞬间转换为冷酷,铁念境上境境界的一身修为全部激发,周身气息鼓荡,右掌一扬,一道凛冽的劲风扑向对面的东门雪。 东门雪不避不让,同样的一掌相迎。 “砰!” 相隔一丈远,俩人击发的劲力相撞,发出一声爆响。南宫黎的脚步只是向后滑动了几寸,而东门雪却向后退了一小步。由此可见,南宫黎的功力要超过东门雪几成,他是多年的铁念境上境境界,而东门雪则是刚刚突破到铁念境后期。 东门雪毫无惧色,双手一展腕花,脚下模拟白凰带着她御风时的身法,不管速度是否达标,向着南宫黎扑去。我劈死你!我斩死你!我抽死你!我挠死你! 面对东门雪毫无章法,却令人眼花缭乱的疯狂进攻,实战经验本就不多的南宫黎一时间手忙脚乱,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完全忘记了进攻。 “呲啦!” 南宫黎的一只袖子被东门雪一个猫爪扯掉了,这也提醒他,如果再不进攻,狼狈的后果不堪设想。 暴喝一声,南宫黎双手猛然击发,巨大的推力撞击到半疯狂状态的东门雪身上,她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 一直在观察的东门来泰顺手接住了东门雪,并趁机教训道:“疯够了吗?不得无礼,他是你的哥哥。” 东门雪挣脱东门来泰的扶持,仍然是一脸傲娇地对南宫黎说道:“哼,你等着,我去把凰哥哥叫下来,看你还敢张狂。”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愣在了原地。 凰哥哥?两个哥哥都站在这里,她哪里还有个凰哥哥? 只有东门来泰清楚,她嘴里的凰哥哥是谁,他心中矛盾万分,不知道是否该去阻止,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却在大喊:不要管,随她去吧。也许这就是个机会。 这里最感委屈的是南宫黎,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第49章 女生外向 一阵旋风刮进大厅,首先愣住的是白凰。他一眼就看到了东门来泰,他正安然地坐在那里,哪里象有危险的样子。 “堡主,您找我?”白凰问东门来泰,同时他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怎么能贸然地下山呢?这不是给东门来泰送难为嘛,你看一屋子的人,现在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哪里还有保密可言。 东门来泰没有回答白凰的问话,而是转头看向正一脸得意的东门雪,“你们下山,有人看到吗?” “没有,凰哥哥会御风术,一阵风就飞到了这里来,鬼影子他们也看不到一个。”东门雪一脸的傲娇。 东门来泰的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对白凰道:“雪儿与她的哥哥胡闹,惊动了你,这里没有什么事,你回去吧。” “是,打扰了。”白凰向大厅内的人点点头,转身欲走。 “爸!” “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东门雪的声音被木芙蓉的声音盖住了。 “既然来了,就要认识一下吧,来泰。”木芙蓉话音不高,语气却咄咄逼人。她已经忍耐很久了,南宫家找上门来定亲,已经给足东山堡面子了,东门家不但不领情,还弄个女儿装疯卖傻地打儿子的脸,完了又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混子,再来往儿子的伤口上撒盐,恶心人也不能如此过分吧?我现在不能不顾脸面与你们东门家立刻翻脸,那教训一下这个倒霉的野小子总该可以吧。哼!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东门旗的眼越瞪越大:这人不是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东门雪的样子应该与他已经混熟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父亲……噢!东门旗忽然想到了那天他与东门雪因为这个“活死人”一起去找东门来泰时,父亲曾经暗示过他,原来…… 东门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这会儿看着舅妈的一脸寒霜,她为自己的孟浪开始后悔了,她担心他们认出白凰,一旦认出来,凰哥哥可能就……凰哥哥似乎有秘密在身啊。 “怎么,不能说吗?”木芙蓉站起了身。 “妈,我似乎想到了他是谁?”南宫黎突然开口道,“你看他手中的棍子。” 是的,白凰左手现在正握着一根黑乎乎的木棍,他现在几乎与紫木棍成为了一体,无论走到哪里,紫木棍总是不离他的左右。 “他是谁?” “应该是西山堡弑杀同门,盗走紫木棍,灵药世家白家的公子白凰。”回答木芙蓉的是南宫燕,此时,她盯着白凰的双眼异常明亮,“西山堡送到南山堡的画像我看到过,眼神,身高都相符,应该就是他。” “凰哥哥他……”东门雪傻眼了。 “哦?呵呵,东门来泰,你解释一下吧。”木芙蓉笑了。 “不必难为堡主了,”白凰率先开口,“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是东门旗和东门雪兄妹无意当中将我从水中救起,东门堡主心性善良,收留我在此养伤,并没有询问我的过往,既然今天被你们发现了,那我立刻离开东山堡,到了外面,你们要杀要抓都随意,我不想牵累我的恩人,告辞了,若是我还能活着,大恩日后再报。” 白凰向东门来泰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慢着!” 出于不同的心思,几个人都想拦住白凰,而南宫黎是最积极的一个,嘴里喊着,脚下发力,一个闪身就到了白凰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时闪身过来的还有南宫燕。 “你们要做什么?”东门雪快步上前,挡在了白凰之前。尽管弑杀同门,盗窃等字眼让她心惊,但保护凰哥哥的信念是不能动摇的。 东门来泰摇摇头,并没有行动。他很清楚,以白凰现在的实力,再加上手中的紫木棍,就是他要制服他,也将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何况是两个铁念境的毛毛孩。同时他也坚信,白凰不会对他们出杀手的,不然,之前的一切就是他在撒谎。 白凰笑了,是因为东门雪的举动。他很感动,这个丫头敢爱敢恨,虽然顽皮点,却是那么地透明。 女生外向啊!这是东门来泰的感慨。南宫黎和南宫燕可是她的表哥表姐,这会儿统统靠后了。 白凰将东门雪拉到了一旁,“你们是亲戚,不要为我伤了和气。”转头面对南宫黎和南宫燕,道:“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对我动手,请到堡外去。” “想跑吗?拿下。”木芙蓉大声道。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的思维,她忘记了一个事实,能够从几十名同门师兄弟的围攻中杀出来的武者,是她的一双儿女能够拦住的吗?当然,大家现在都基于一个心理,这是在东山堡堡内,所有的人都觉得胆壮气足,都把东门来泰当成了强大的后援。不然,木芙蓉随身带着的那些武者也不能全都留在了码头上。 兄妹俩得到母亲的命令,立刻同时出手,想一举拿下白凰。白凰脚下一个飘动,与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随即他周身的气息一变,随着白袍的鼓荡,一道强大的威压瞬间迫向兄妹俩,俩人的身子直接向后跌去,分别落在了东门来泰伸出的两只大手里。 “大胆,白凰,你敢伤害他们,我让你变成齑粉。”木芙蓉怒吼。一张原本俏丽的面容因怒火而狰狞起来。 白凰风轻云淡地收起了气息,转身看向木芙蓉,道:“夫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别人敬你,你要加倍偿还,别人欲害你,那就实力说话,在我成为齑粉前,你的一双儿女可能会先我而扬粉天地间。” “你……东门来泰,你在做什么?若说你先前不知道,那现在知道他的身份了吧?为何还不动手?帝若是知道了你的行为,绝不会放过你。”木芙蓉伸手指向东门来泰。 “好了,大家都冷静下来。”东门来泰终于拿出了堡主的气势,“嫂子,你坐下,消消气,容我慢慢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来打我们娘们的脸吗?哼!”木芙蓉气哼哼地坐了下去,又突然站了起来,“黎儿,去码头把我们的人喊过来,拿住这个恶徒,押回到南山堡,我们不在这里呆了。” “嫂子,这样不好吧,你的人到我的家里拿人,是不是我东山堡该从帝国除名了?”东门来泰语音不高,但话里已带出了一丝火星。 “妈。”南宫燕向木芙蓉摇了摇头。 “那你就给我们解释,解释清楚了我们再走,解释不清楚我们也走!”木芙蓉又坐了下去。 南宫芳子赶忙上前去给她倒水,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整个过程中她始终处在晕与懵之中。 “白公子,你先去吧。”东门来泰并没有急着解释什么,而是先打发白凰离开。 “好的,堡主。”白凰向东门来泰施了一礼,然后脚下一捻,一阵风起,他的身影转眼消失不见。 “我也去。”东门雪也要跟着走。 “回来。”东门来泰喝住了她,“我有话对你说。” 不再理会撅着嘴的东门雪,东门来泰向木芙蓉道:“你看到了吧?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出面制止孩子们的胡闹,就是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修炼界的奇迹,他刚刚离去时的身法,我想只有达到神级以上的高手才能施展吧?我是多年的银念境中境的修为,但自认现在追不上他。” 南宫黎与南宫燕面面相觑,眼神里传递着震惊,刚刚他们已经感受到了白凰的强大,但却不敢往神级武者的境界上去想。 “这也不能成为你收留他的理由,你这是对帝国法规的践踏,帝是不会原谅你的行为的。”木芙蓉心里的怒火随着白凰的离去更甚了。 “错,正是因为对帝国的衷心,我才留下的他,我早就知道他是谁,为何会沦落到此,东山堡同样接到了西山堡的告知文书。” 第50章 达成协议 木芙蓉带着南宫黎离开时,东门来泰亲自将他们送到了码头,彼此的神情都很轻松,似乎之前的剑拔弩张已随东山湖面飘来的清风消散了。 当然,长辈们之间的云开雾散并不代表南宫黎的心情不郁闷,此行的主要目的没有达成,东门雪不单没有成为他的未婚妻,且距离他似乎更遥远了。 “记住,只有两个月,到时必须将白凰送到南山堡,差一天也不行。”木芙蓉临登船之时沉下脸来叮嘱了一句。 “嫂子放心吧,到时我亲自送他和燕子过去。”东门来泰回道。 “燕子交给你们了,别让她受了委屈。” “你看嫂子说的,那就是我闺女,放心吧。” 东门来泰没有去看南宫黎,南宫黎的眼里现在盛满了怨毒。 看着三艘楼船起锚远去,东门来泰长舒了一口气,破釜沉舟,一石三鸟的一次冒险行为,暂时看是成功了。 他开始时是试探,后来基于对女儿性格的了解,一步一步让他下定了决心要冒险,不然,白家的公子在他手里既是浪费,同时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好处理。至于他对木芙蓉冠冕堂皇的解释,她听进去多少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南山堡堡主南宫凌锋早就憋足了劲,要在紫山帝国的大比武中,以实力甩掉他头上虚妄的,被人背地里暗讽靠夫人上位的帽子,白凰正是他需要的人才。但白凰这个人才别人想要也不敢,只有他这位帝的姐夫才不会在乎西山堡的抗议。 当然,不管东门来泰如何向木芙蓉推销白凰,他都没有点破白凰紫玉神体的事情,东门雪的水晶玉体也需保密。 当天的谈话并不愉快,但第二天,一觉醒来的木芙蓉突然间变换了态度,随即与东门来泰达成了一项协议,至于她是如何想清楚的,东门来泰不清楚,基于南宫燕主动要求留下来盯着白凰的情形来判断,似乎这个丫头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协议的内容是这样的:白凰可以继续留在东山堡两个月,两个月后,白凰正式加入南山堡,成为南山堡的弟子,随南山堡的弟子一起参加三个月后的紫山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 最开始,木芙蓉是想直接将白凰带走的,但东门来泰不同意,他能多留白凰一天就多留一天,一是为了安全,毕竟南山堡堡主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而要将事情办妥,这两个月里,不是南宫凌锋,就是木芙蓉必须亲自跑一趟帝都,告知帝,并取得帝的同意才成。再是,东门雪现在天天与白凰在一起双修,立马分开,在感情上对女儿是个打击,在修炼上更是损失,东门雪现在正处在突飞猛进的黄金阶段,能一鼓作气下去,就不要中断。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他们之间感情的培养。对于此事,东门来泰不强求,但内心里,他是希望他们能够走到一起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紫玉神体和水晶玉体是那么稀少,而他们又自然地撞到了一起,他们是修炼界的黄金搭档,分开太过可惜。 因东门来泰的坚持,木芙蓉只好让步,但只给了两个月,否定了东门来泰让白凰直接从东山堡去比武大会现场的决定,她要让白凰在最后的一个月里去南山堡熟悉情况,是彼此的熟悉,不能让一个互不相熟的人冒然代表南山堡出现在比武大会上。 为此,南宫燕主动选择留下来,监视白凰的行踪,免得到时出现意外。 对她的这个举动,木芙蓉没有在意,东门来泰却感到一丝惊奇和意外,也让他对这个外表清丽,少言寡语,充满高贵气息的女孩重视起来。他从中也判断出,木芙蓉之所以一晚上就改变了态度,一定是有人指点,而能够指点木芙蓉的,木芙蓉又会接受指点的,她的身边只有这个丫头。 这个丫头不简单,从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就能看出来,城府颇深。这是东门来泰对她审视后得出的结论。就从她能认出白凰这一点来看,她对南山堡的事情,对帝国的事情都非常上心,并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女孩。还有,她以铁念境中境的境界,竟然能在与东门雪接触的一瞬间就感应出她的修为,说明这个女孩心思极为敏感,极为细密。 大家都没有再提起南宫黎与东门雪订婚一事,这件事情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一样。 楼船消失在视线内,东门来泰转身向回走去,他在想着这件事情如何向白凰说明,这一切白凰并不知情。 而远去的一艘楼船内,木芙蓉正在教训南宫黎,他那萎靡的神情令她非常不快。 “作为一个男儿身,心胸和眼界竟然比不过你的妹妹,太令我失望了。” 南宫黎的脸红了,不是因为羞臊,是憋屈,“事不关她,她当然心胸宽阔了,我们俩换过来,我比她还会演戏。” “胡说,你妹妹看事情想问题从来不是从自身出发的,她想的是南山堡,是南宫家族的未来。真是生错了,你们俩应该换过来。” “我们南山堡就缺一个逃犯吗?为此还要搭上你儿子的幸福。”南宫黎神情十分激动,“我也是铁念境上境境界了,据我所知,紫山帝国十二堡中,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弟子寥寥无几,为南山堡正名的任务何必交给一个逃犯?” 木芙蓉点点头,“你在修炼上还算少有成绩,这个我不否认,可是,你能保证在三个月后的比武大会上夺得头筹吗?” “这个白凰就能吗?南宫燕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南宫黎一脸讥讽。 “再胡说我关你半年禁闭。”木芙蓉一脸恼怒,“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若是你有两成把握,他就有八成的希望,值得我们赌一把。我相信燕儿的眼光,更坚信她的判断。” 说到这里,木芙蓉的神态变得凝重起来,“东山堡的脸面重要,帝国的脸面更重要,你要为你的父亲和你的舅舅想一想,不要为了一个小丫头蒙蔽了你的心智,男儿要看得远一些,以你的出身,多少好姑娘都可以任你挑任你选。” 南宫黎没有再说什么,母亲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只好沉默了。 第51章 再见山猫 东山堡秘洞所在的后山上,白凰的身影矗立在这里。前面是十丈高的陡崖,身后是绵延的群山。 从东门来泰的待客大厅里出来后,白凰上山没有继续修炼,而是进入到秘洞中,仔细寻找通道。以他的判断,任何一个被人重视的秘洞中都有另一个出口,即使不是天然的,人工也要挖掘出一条,这是习惯。谁都不知道意外什么时间会出现,连兔子都有三窟,何况是修炼者。 他刚刚在陌生人面前暴露了,为防不测,他必须做好随时能够逃离此地的准备。秘洞前是陡峭的崖壁,以白凰现在的功力,勉强能够御风冲到一半,而且它在正面,目标太过明显。 白凰在山坡上转了一圈后,就决定从秘洞中入手。对于这个他天天晚上居住的秘洞,白凰并不熟悉,因这是东山堡长老们闭关所用的秘洞,白凰有做客人的自觉性,从心理上就不想过于探究;再是他知道自己修炼时“耗能”巨大,所以他的修炼基本上是在洞外大树下的山坡上,他不想耗空这里的灵石。他只在这里休息,另外就是在洞中的潭水中冲泡身体。 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痕迹。白凰坐了下来,双眼闭合,释放心神。 一丝微风撩动了他的一缕长发,白凰随即站了起来,顺着长发飘向的方向向前走去。 这个方向正是泉水流经的通道,与他刚才的判断一致,只是刚刚在它的前方是一道石壁,泉水是从石壁的下方涌出来的。 再次站到这处石壁前,白凰有了信心,围着它仔细摸索,当最终确定没有,或他找不到机关时,白凰气息陡变,一道念气涌至双掌,猛然向着石壁拍去。 一声沉闷的爆响过后,严丝合缝的石壁从一侧裂开了一道缝隙,白凰继续运力于双掌,推向石壁。 石壁一丝丝地向后退去,一个溪流淙淙的洞口显露出来。 “尼玛,实力是王道啊,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神秘都是摆设。” 白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迈步进入洞中。 沿着蜿蜒曲折的通道向上走去,溪流在半路消失了踪影,白凰继续向前,向上,终于走出洞口,攀上了山顶。 从这里眺望东山湖,整个东山湖都在了脚下,清风徐徐吹来,心旷神怡。 白凰决定以后就在此修炼,视野开阔,空气流通。身后是绵延千里的紫山,一旦出现意外,从这里直接就可以遁入群山之中,没有几个神级武者的配合,要在大山中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 一丝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白凰兀然转身,在距离他两丈远的地方,一只野山猫静静地立在那里,琥珀色的大眼里分明盛满了激动。它身上的毛色有点暗淡,卷曲在一起,形成一个一个的茧子,仔细看,那是污血干结后的结果。 “山猫兄,是你吗?” 白凰激动地向前跨出一步,野山猫谨慎地向后退了半步。 “不要怕。”白凰没有再向它靠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来找我的吗?”白凰蹲下身子,向它伸出了手,“你过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野山猫犹豫着,没有动。 “它翻越千里重山,从西山来到东山,一路上一定经历了千难万险。紫山之中有着无数种凶兽,它能活着闯到这里来,实在是万幸。”白凰在心内感慨着,同时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山猫兄,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追过来,你又是怎样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很感动,你若真是来找我的,就向我靠近一点,好吗?”白凰向它伸出了手。 野山猫竟然听懂了,迟疑着向前走了两步。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在这里修炼,我们互相做伴吧。”白凰向它微笑。基于野山猫的性情,白凰没有进一步要求它做什么,它能如此靠近自己,已经是奇迹了。 因野山猫的出现,白凰的心情有了一丝轻松。孤独的人都需要一个真诚的伙伴,哪怕只是一只不能言语的山猫。 白凰知道,今天在陌生人面前露面,这种平静,甚至是愉悦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等待他的也许是再次的逃亡,而逃亡的路线,无疑是进入大山中,有了野山猫的陪伴,大山中他也许不会那么地孤独。 当天,白凰就在山上布下了一个简单的迷幻阵,他修炼时,野山猫也被笼罩其中。 第二天,当东门雪上山后,小丫头头一次惊慌失措地落下了泪水,她找不到她的凰哥哥了。 白凰感应到了她的到来,确定她身后并无他人后,白凰御风直接从崖壁上飞了下来。 白凰突然现身,东门雪惊喜地扑向他,直接扎进了他的怀抱中。 “活死人,你躲哪去了?”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就那么仰望在白凰的眼前。 凝视着怀中的泪美人,白凰原本落寞的一颗心充满了柔情,“我在这里,没有躲。” “还说没有躲?我过来找你半天了。” “那是对你的惩罚,撒谎的孩子需要惩罚。” “我没有撒谎,东门来泰那老头鬼着呢,他虽然没有明着讲,但他坐在那里任着我们闹,就是要让我把你叫下山,不然,我跑出来,他干嘛不拦着我?” “嗯?!” 小丫头说的有道理啊。只是,他的目的何在? “你家来的客人是谁?”白凰突然问道。 “舅妈、表哥、表姐。”东门雪简洁道,“噢,舅妈是南山堡堡主的夫人,也是帝的姐姐。”她又补充道。 “咝!” 白凰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气。 “咋了?凰哥哥,你怕了?” 白凰摇摇头,“没有什么事情比死再可怕了,我已经死过了一次,无所谓怕与不怕,我只是在为你父亲和东山堡担心,我可以一走了之,你们……” “你不用担心,东门来泰敢让我把你喊下山,那就是他想好了对策,我告诉你,我家那个老头心眼一大包的。” 东门雪一口一个东门来泰,一口一个老头地叫着,白凰想到了自己的当年,忍不住伸手捏了东门雪的小鼻子一下,“有这么称呼自己父亲的吗?没教养。” “哼,谁让他总是对我撒谎了。” 第52章 南宫燕 事情没有象白凰预想的那样发展,客人走后,东山堡再次恢复到平静中,秘洞所在的山坡无人过来打扰,只有东门雪每天按时出现在这里。 白凰并没有因此改变修炼场所,晚上回秘洞中浸泡身体,休息,白天带着东门雪上山修炼。一起“修炼”的还有野山猫,它现在与东门雪也混熟了,当他们开始修炼时,它也在旁边休息,浓雾同时将它笼罩在内。看它那乖巧的样子,似乎很享受这个氛围。 东门雪得知秘洞中的秘洞时,并没有感到惊讶,对白凰将修炼地点改在山上也没有提出疑问,她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与他那看起来憨厚的老爹一样,心眼“一大包”。 那天,当她得知白凰的过往时,她就明白了一切,也理解了东门来泰为何向她保密的缘由。“凰哥哥竟然吃过那么多苦,竟然杀过那么多人,看他憨憨的外表,真难想象啊。”这是她在心里说的话。“肯定不怪凰哥哥,是那些人要杀凰哥哥,凰哥哥才奋起反抗的。凰哥哥现在是在这里避难来着,舅妈知道了他的事情,他怕舅妈告密才躲到这里修炼,是为了逃进大山里吧。不过,凰哥哥不必害怕的,东门来泰那老头虽然心眼多点,可都是好心眼,绝对不会出卖凰哥哥的,也不会允许舅妈出卖凰哥哥,即使她是帝姐,他也不会怕的。” 东门雪抱定一个决心,若是白凰在这里遇到危险,她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让她的凰哥哥能够跑走。她对东门来泰有信心,对舅妈却不放心,还有那个被自己气走的南宫黎。所以,白凰选择通过秘洞中的秘洞来到山上修炼,她从心里是赞成的,能防则防嘛。 东门来泰与木芙蓉达成的协议,在东山堡只有东门来泰和夏从容知晓,东门旗似乎也猜到了一点,不过他没有去探究。对南宫燕能够留在东山堡,他从心里是欢喜的。就像南宫黎喜欢东门雪一样,东门旗也在心中默默地喜欢上了南宫燕,只是他没有向任何人表露过。 按照南宫燕的内心想法,她是想每天出现在白凰身边的,不然,何来监视一说?可是,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立刻遭到了东门来泰的拒绝,理由就是不要打扰白凰修炼,既然南山堡要的是帝国比武大会上的冠军,那就请给他一个安静的修炼空间。 南宫燕没有强求,东门来泰的态度也不允许她发出强烈的要求,那样做只会给彼此带来烦恼。 东门来泰如此呵护白凰,南宫燕有过多种怀疑,但唯一想不到的是,东门雪与白凰每天都在一起双修。 南宫燕是个能耐住性子的女孩,既然东门来泰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就安心地每天到东门府的后花园里修炼,只是两个月的等待,她不着急。 她的心态很好,却没能清静下去,东门旗不定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且向她发出了多次邀请,要带着她到东山湖上玩。 对东门旗的打扰,南宫燕总是以礼相待,却让东门旗感到了彼此间的距离,使得他满腔的热情都在她的客气下,化为乌有。 几次接触下来,东门旗放弃了努力。他不是个没有坚持的人,相反,他做事一向都非常理性,不但码头的业务做得很有条理,修炼也没有丢掉,一心几用的情况下,他仍然走在了多数人的前面,十五岁那年就晋级到了铁念境上境境界。 正因为他有超强的理性和悟性,他才没有去坚持,他看出南宫燕对他没有感觉,既然没有感觉,感情上的事情就不要勉强。精力是有限的,随意浪费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东门旗在打扰了南宫燕半个月后突然消失,再也没有随意出现在她面前,这倒让南宫燕对东门旗平添了几分好感。 清静下来的南宫燕继续修炼,只是有几个疑问一直困扰着她,令她时常走神。白家的公子白凰在十六岁之前是个白丁,为何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修为达到了一个令同辈人恐怖的境界?虽然东门来泰没有说明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哪一级,可那天与他交手的瞬间,她就被对方身上释放出的威压击飞,那以她现在铁念境中境的修为来推算,白凰至少也达到了铜念境初级境界了吧?不然,已经达到铁念境后期的南宫黎不会也被同时击飞,只有高级武者才能达到不用出手,只是用修为的差别就能击败对手。 他是怎样做到的?即使他是个修炼天才,这样的晋级速度也太恐怖了,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东门雪那个丫头,她的修为为何也突飞猛进起来?她晋级到铁念境中境应该不到半年的时间,可现在竟然晋级到了上境境界,这是什么速度? 难道与白凰有关系? 修炼是个苦差事,一旦周围有人突飞猛进,那对大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多数人都会想偏,要么怀疑此人得到了秘诀,要么怀疑此人得到了灵丹妙药,很少有人会承认对方的天赋比自己强,这也是人的天性。 南宫燕是个特殊的例子,她的思维正在向这方面靠近。她平时喜欢看书,涉猎许多题材的书籍,她隐隐记得一本书上好像对修炼者的体质有过探讨,只是那时她年龄还少,并没有对此引起重视,记忆有些模糊。她决定回去后再找到那些书籍一探究竟。 南宫燕那天与南宫黎一起出手要擒住白凰,对于她只是一个假象,她的目的只是想近身试探出白凰的修为,可惜,因她的修为太低,虽然白凰释放出了气息,但她得到的只是一个力的撞击,并没有测出他的修为。 当她确认了白凰的身份后,惊奇和钦佩感陡升,她无法想像,一个年轻的弟子是如何逃过同门众师兄弟的追杀,最终还能安然出现在这里。至于他击杀了众多的同门师兄弟一事,直接被她忽略了。她出身在南山堡,是南山堡的大小姐,更是当今帝国帝的外甥女,母亲身上那皇家固有的一份冷漠基因她得到了很好的传承,她看重的只是强者的强大,漠视平庸者的渺小,甚至是他们的生命。 南宫燕虽是女儿身,却有着男人般的胸怀,南山堡的大小事务,她能参与的尽量参与,因南宫凌锋找了个帝姐做夫人,女儿的参政他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南宫燕的参政总是隐藏在他与夫人的身后,默默地出点小主意,从来没有引起过别人的注意。 白凰的出现让她惊喜,她似乎看到了让南山堡走上名正言顺第一堡的希望,父亲可以骄傲地在帝国挺起他本该挺起的胸膛了。 一个人就足矣,因这个人代表的是南山堡,当他在帝国的比武大会上,以雷霆手段击败所有的对手,众人首先记住的就是南山堡。 南宫燕在惦记白凰的同时,还在惦记着他手中的那根紫木棍,当时在南山堡接到西山堡的通告文书时,大家在一起讨论过紫木棍,她因此对紫木棍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紫木棍是神器,不单能帮助神级武者修炼,还能作为极品兵器击杀敌手,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改变一方天地的风水。 第53章 偷袭 在平静中修炼,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夜里,白凰在秘洞中的水池内浸泡身体,这是他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自从他修炼以来,一直坚持这样做。 他半躺在水中,四肢尽展,紫木棍在他的右手边。他与它已经形影不离,稍有分离,他心中就如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落落地不安。 此时已近午夜,四周静寂,洞内溪水的流动声异常响亮,似一首音乐,伴着夜色而眠。 白凰似睡非睡,水池上淡淡的雾气表明他正处于半入定状态。他的心神在洞中跳动飞舞,竟能感受到山顶洞口处野山猫酣睡的气息。 现在,这个秘洞有两个洞口,一个在山上,一个面朝东山湖,白凰在入定中,心神会不自觉地关注到这两处。 突然,酣睡中的野山猫动了,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身子快速地顺着通道向洞中奔来。 心神感应到了野山猫的动作,白凰从入定中醒来,但他没有动,同时,通往东山湖这面的主洞口闪进两道武者的气息。 白凰的身体在水中打了个激灵,以他的神识,不用等到武者靠近洞口就应该能感应到,而现在闯入的武者进洞了他才感应到,说明了什么?要么这两个武者修为特别高深,要么他们有隐藏气息的法门。不管哪种情况,这些武者的修为一定在自己之上。 他们是谁?为我而来吗? 白凰的右手握紧了紫木棍。 进来的两名武者显然没有感应到白凰的气息,他们借着洞内紫玉原石发出的微弱的亮光,一步一步地向前搜索。 突然,黑暗中,两点绿光在他们眼前亮起,那是跑进洞中的野山猫的眼睛。 面对这突发的状况,两名武者没有犹豫,挥剑直扑野山猫。 野山猫意识到了危险,发出一声低吼,身子弹起,跃向水池旁。武者感应不到白凰的气息,不代表野山猫感应不到,它的感应方式与人类不同。在危险来临之时,它下意识地就躲向了白凰所在的位置。 野山猫的速度够快,但偷袭者的速度更快,两道锋锐的剑气瞬间就到了野山猫的近前,在强烈的剑气逼迫下,野山猫的身子僵硬了,呆呆地立在原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水池内突然沸腾,一道身影自池内飞起,带起漫天的水雾,同时一道呜咽之声划破夜的寂静,恐怖的鸣叫霎时将洞府变成了地狱。 “嗖!” 尖锐的破空声之后,是一声气流分割身体的声音,只是一声,两个偷袭者的身体同时分家,俩人变成了四截。 没有查看眼前的惨状,白凰带着紫木棍闯进秘洞中,快速向山上冲去。 野山猫不会无故发出吼叫,更不会主动跑进洞内。这些日子,白凰多次要把它带进洞内休息,它都拒绝了。若不是遇到危险,它是不会随意跑进洞中,它现在虽然与白凰之间消除了戒心,但以它的习性还不想与人类过于亲密接触,总是要留有一定的距离它才安心。 野山猫不知道的是,它能感应到敌人,敌人却无法发现它,因白凰在山上的洞口处布置了一个简单的迷幻阵。 此刻,山顶洞口处,两个铜念境武者正在转来转去,明知道这个地方有个洞口,但就是找不到,他们被迷幻阵挡在了外面。 刚刚他们听到了野山猫的怒吼,声音近在咫尺,可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不过,他们并不是十分地焦急,从主洞口处进入洞中的是两个铜念境中境的高手,对付一个铜念境初境的武者,应该是绰绰有余,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身在迷幻阵中,白凰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两名武者的气息,两个铜念境中境武者。 迷幻阵撤掉了,只穿一件内裤的白凰与两名武者相隔几步远,面对面地站着。 他不想搞偷袭,他要与他们当面厮杀。 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凰,这两名武者有几息的愣怔,下一刻,俩人一起挥剑向白凰刺来。 两道剑芒在夜色下疾速向前,白凰感受到了它们的威压,胸口隐隐传来刺痛。 白凰手中的紫木棍在身前的地上一点,一道澎湃的念气流轰然向前,迎面撞向两道剑芒。 “嘭!” 一声爆响,两名进攻的武者身子同时向后退去,手中的利剑已然飞向夜空;白凰没有退,他的长发向后飞扬,似要挣脱身体的羁绊。 白凰现在为铜念境中境修为,紫木棍有翻倍的作用,也就是说,他在使用紫木棍的情况下,全力发出的一击就相当于两个铜念境中境武者的合力,他完败了对方的合力。 失去利剑的两名武者没有再继续进攻,白凰刚刚的一击让他们失去了信心。 怎么可能?他怎会这么强?不是说他只是铜念境初级的修为吗?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 白凰似乎预知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在他们转身欲跑的霎那,白凰如夜色下的一道魅影,瞬间移动到了他们的身边,紫木棍一声呜咽,其中一名铜念境中境武者的脑袋如一个圆石般从他的肩上飞落至山下,直到在山底发出一声闷响之后,无头的身子才轰然倒下。 剩下的一名武者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脸上落满同伴的鲜血,夜色下异常恐怖。 “你们是谁?从哪来?”白凰立在他的面前,高出对方半个头。 没有回答,这名武者还没有从震惊和恐惧中醒来。 白凰手中的紫木棍轻轻点在对方的一只脚上,这名武者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 “回答我,也许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白凰没有理会他的惨叫声。 “你……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的修为吗?”这名武者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如此荒唐的问题。 “铜念境中境。”白凰没有犹豫。 “马勒戈壁的,他们竟然哄我们。”这名武者突然暴怒,“回去后我就找西门大阳那老狗拼命。” 白凰的眉毛跳动了几下,“你们是谁?告诉我经过。” 开骂之后,这名武者似乎不再那么恐惧了,直接坐到了地上,道:“横竖都是一死,既然他们先欺骗了我们,那我也就没必要替他们保守什么秘密了,都讲出来,我死了也心安。” “讲吧,只要你不撒谎,我可以留住你的性命。”白凰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第54章 麒麟洞 紫玉大陆是一个武者的世界,众多的修炼者不可能全部集中在各个帝国的组织中,如紫山帝国的十二堡。其中有许多的散修者行走在江湖之上,他们行无居所,修炼所需的资源也是靠自己东拼西凑,与组织中的修炼者相比,他们的修炼条件要艰苦许多,前途似乎也不那么明朗,但却有相对的自由度。 时间久了,一些修为强大的散修者就有了要稳定下来的想法,于是,在各堡交界处,几个帝国的国界边相继出现了一些“洞”,洞主的修为一般与各堡的堡主相当,最差也不能低于铜念境上境境界。他们在潜意识里就是要与各堡平行,有样学样,你有堡我有洞嘛。 既然成立了洞,那就要有修炼者来支撑,而修炼者的来源,就是不断收留那些四处游走的散修者。散修者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进入到各堡中,心理上始终是孤独的,大多数散修者并不情愿忍受这种孤独,一旦有一个组织愿意接受他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条件要求,他们都渐渐走进了各洞之中,结束了漂泊者的日子。 洞成立了,修炼者也有了,但要维持下去,解决日常开销就成了头等大事,他们不在“编”,没有帝国的供给,一切只能靠自己。因此他们就要四处“揽活”,接一些各堡不愿意做,或不能做的事情。 麒麟洞坐落在东山堡和西山堡的交界处,洞主陆麒麟是位铜念境上境高手,暗中与西门大阳有过一些生意上的来往,确切说是与索家有交易,索家的灵药一半来自于麒麟洞,经索家简单加工后,再送到西山堡。 几天前,索家派人给陆麒麟送来一封信,介绍了一笔生意。信的内容看完后,陆麒麟立刻明白了生意的主体是西山堡。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性,陆麒麟要求西山堡派人过来面谈,西门大阳没有推辞,派了索风和范长吾忠一起来到麒麟洞,详细介绍了情况。 西山堡的要求很简单,人可以不带回来,但必须死,紫木棍一定要带回来。 麒麟洞的人对东山堡的地形地貌不陌生,经常有人采药走到这里。为了确保完成任务,在明知白凰只是一个铜念境初境武者的情况下,陆麒麟还是派出了最强的刺杀阵容:四名铜念境高级武者,其中两名是中境高手,这也是麒麟洞目前最强大的力量了,不然就该他这位洞主亲自出面了。 即使是这样,在索风的叮嘱下,陆麒麟又拿出了两件极其珍贵的中级法器——紫玉戒子,送给两名武者。这两枚戒子有隐藏气息的功用,以防他们被东山堡的武者发现。 同为紫玉戒子,雕刻手法和注入的灵识不同,其功用大为不同,这两枚戒子并不是陆麒麟雕刻的,他还不具备这个境界和功力。 小心紫木棍!这是索风最后的叮嘱。几个月前,他亲眼目睹了紫木棍的凶悍,直到如今,每每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四个高级武者带着一身的轻松潜伏到了东山堡附近的山脚下,按照西山堡事先提供的大概位置,他们慢慢锁定了东山堡秘洞所在的山坡上。 尽管没有把白凰这个铜念境初级武者放在身上,他们还是在暗中对周围环境做了仔细观察。在确定这个秘洞所在的半山坡没有任何警戒后,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在晚上动手。 之所以兵分两路,这是常识,大多数洞府都有至少两个以上的出口。从正面洞口偷袭的两位戴上了紫玉戒子。上山顶埋伏的两位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从远处绕行而上,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山顶,并向等在山下的两位发出了信号。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白凰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已然突破到了铜念境中境境界。还有一个没想到,那就是对紫木棍的轻视,他们不像索风一样见识过紫木棍的凶悍,尽管索风对他们讲那句话时神情是那么肃杀。 这位叫石塄的武者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说完了,他似乎意犹未尽,他觉得只要一直说下去,他的心情就能一直保持在相对轻松的境界,一旦停止讲话,他的心情立刻就恐慌起来。 白凰打断了他的啰嗦,他最想知道的信息石塄并不清楚,那就是他在此隐匿的消息是谁泄露给西门大阳的。 “你可以走了,不过不是回麒麟洞,更不是找西门大阳那老狗算账,这两个地方你现在都不能去,去了就是死路一条。”白凰对石塄说道。 听到白凰的大赦令,石塄没有跳起来立刻就跑走,而是眼巴巴地看着白凰,虽在夜色下,依然让白凰感受到了一丝火热,尼玛的太不舒服,俩人可都是大老爷们啊。 赤身裸体的白凰身上立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我可以留下来吗?”石塄的声音扭捏得像个娘们。 “可以,那就要像他们三个一样。”白凰冷冰冰地说道。 石塄打了个冷战,双手拄地,撑着身子向后挪动了几下,“我崇拜您,我……” “滚!” 白凰低吼一声,手中的紫木棍在他的身前一点,一道狂暴的念气将石塄的身子掀出一丈多远。 重新落地的石塄连滚带爬地向大山里遁去,再不敢来向白凰哼唧了。 “再恶心我,立刻让你身首异处。”白凰看着他遁去的身影发狠道。尼玛,刚刚是来要我命的,这转眼就来溜须公子我。 打发走了石塄,白凰又将山顶的迷幻阵开启,这才转身回山洞,洞口他遇到了野山猫,一双绿幽幽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白凰。 “山猫兄,没事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回山洞?”白凰道。 野山猫迟疑了一下,转身向山洞中跑去。 “看来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啊,山猫兄愿意到山洞中陪我了,呵呵。”白凰心情大好。 回到山洞中,白凰穿上了衣服,在那个多数时间里只是起到一个象征作用的地铺上躺了下来,今晚他要好好睡一觉。 野山猫偎依在他的脚下,头一次与白凰的身体如此亲近。 白凰睡得很沉,在一声惊呼中他睁开了双眼。 “凰哥哥,凰哥哥。”东门雪带着哭腔的喊叫响彻整个洞府。在她看来,除了早就惊醒的野山猫外,洞府内现在躺着一地尸体,其中完整的只有一具,那就是白凰。 白凰刚要起身,东门雪的身子就扑到了他的身上,带着一丝少女的体香,还有清晨的一缕清新。 白凰索性闭上了眼睛,并屏蔽了呼吸,他要多享受一会儿这种美好的感觉。 一双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胸膛,并不断地推揉,“凰哥哥,凰哥哥,你醒醒,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惊恐不安。 “凰哥哥,你身上没有伤,你说话啊。”她的声音渐渐走向绝望,“凰哥哥。”她哭了。 白凰装不下去了,默默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双手。 “啊!”东门雪由惊吓变为惊喜,“你醒了,吓死我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柳眉、凤眼、琼鼻、樱口,秀发似瀑布,粉颈如凝脂……白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美人儿,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到了西山堡的桃花碧,那个叫琴音的女孩也是这般美貌,她们俩有着一样的体质,都是世间罕见的水晶玉体…… “凰哥哥……” 白凰被她叫醒,握着她的双手坐起了身,轻描淡写道:“昨天半夜,我在池中浸泡身体时,这几个武者进来偷袭我,被我击杀,天黑,我又累了,就没有收拾,吓着你了。” “啊,怎会这样?他们是谁?为何要来偷袭你?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东门雪一贯的作风,一问就是一大窜。 “他们是麒麟洞的武者,受西山堡堡主西门大阳的指使来刺杀我,至于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目前还不清楚。你现在去把你父亲请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嗯,我这就去,凰哥哥,你没有受伤吧?” 白凰带着她一起站了起来,“你看,我完好无损,你快去吧,不要让别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你等我。”东门雪快速跑了出去。 白凰起身开始搜索两具分家的尸体,在他们的左手食指上分别找到了两枚戒子,右手里是两把长剑。 白凰将四截尸体提着,通过洞府中的秘洞来到山上,与那具尸体丢在一起,捡起另两把长剑回到洞中,他现在还不能埋掉尸体,要等东门来泰看过以后再处理。 用洞府中的木桶盛水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白凰拿着两枚紫玉戒子研究起来。 这两枚戒子雕工复杂细腻,一眼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白凰试着用心神去感受它们,两枚戒子竟然同时发出了淡淡的紫光,白凰的心神犹如突然突破了一道屏障一般,进入到一个神秘的空间之中,空间内是一片紫色的世界,虚无缥缈。白凰试着深入进去,心神突然震荡,白凰的脸色一白,眼前的紫色世界瞬间消失。 张口几次大的呼吸,白凰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刚刚心神差点再次受损。 东门来泰来得很快,白凰直接带他穿过秘洞来到山顶。对于白凰私自破开洞府中的秘洞,东门来泰没有任何表示,听完白凰的述说,看着一地的碎尸,他脸色沉重,半天没有说话。 “爸,您倒是说句话啊,以后凰哥哥的安全咋办呢?”东门雪沉不住气了。 东门来泰没有理会东门雪,而是看着白凰道:“白公子有何想法?” “若是对东山堡没有妨碍,我全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东山堡并不惧怕西山堡和麒麟洞的报复,我只是担心白公子的安危,如此看,他们已经知道白公子隐匿此地了,这次刺杀不成,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来一次,白公子还是进到堡内吧。” “堡主,这个你不必担心,有了这一次,我会更加警觉,除非西门大阳和陆麒麟亲自过来,不然……都是送死。”白凰神态淡然。他不想难为东门来泰,让一个死人再重生到大家面前,东门来泰需要太多的解释。 东门来泰点头,指着一地的碎尸道:“看到他们,我相信白公子没有说大话,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西山堡是如何得到的讯息,我担心的是隐藏在幕后的那只黑手,也许来头会更大。” 东门来泰从得知这次偷袭的事情起,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西门大阳是如何得到白凰在此隐匿的消息的,目前知道这个秘密的有他们一家四口、夏从容、再就是木芙蓉一家三口。 自己家的人,包括夏从容都可以排除掉,南宫燕一直呆在东山堡,也可以排除掉,那剩下的只有木芙蓉和南宫黎了。木芙蓉与自己达成了协议,把女儿还留在这里,应该不会去做这种蠢事。若是她泄露的,也是间接的,她回去后一定要与南宫凌锋商议此事,那南宫凌锋也是知情人之一,他们夫妇之一要到帝都去向帝告知,问题是否会出现在这里?帝不用怀疑,帝若出手,来的就不是几个铜念境武者了,他也不必搞偷袭,再说,白凰的性命与木芙蓉的面子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没有可比性,只有一点可能,那就是不小心被帝身边的人听到了消息,而此人与西门大阳相熟,或有别的目的,那就是觊觎白凰手中的紫木棍。 另一条线就是南宫黎了。想到南宫黎,东门来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首先想到了他送他们娘俩上船时,南宫黎那满眼的怨毒,可谓是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啊。 一颗年轻不稳定的心怀,盛满了怨毒,一定会找机会发泄的,他不会去考虑大局和后果,他要的是宣泄心中的仇恨和不满。 以偷袭者的身份和手法来看,木芙蓉那里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少,不然西门大阳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暗中指使麒麟洞的人过来刺杀了,显然是大家都不想,也不敢明着来,怕得可能就是南山堡,或说木芙蓉吧。 第55章 休闲 南宫黎得到消息已经是半月以后了,这之前他对此事也有了大概的猜测,若是西门大阳刺杀白凰得手,东山堡一定会送信过来,还有南宫燕,她一直住在那里,为的就是监视白凰,白凰出事,她会第一时间通知南山堡。 出奇的安静不是好事情,一定是西门大阳这个笨蛋没有将事情办好。 他的这个猜测在半个月后得到了证实,派出刺杀白凰的四个铜念境高手无一返回,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极大。 过来送信的是西门大阳派出的一名弟子,西门大阳在信中没有提及麒麟洞,他告知南宫黎的目的是想让南宫黎出手,既然你我都想除掉白凰,我已经损失了四名高手,你是不是也该亲自出招啊。你不让我声张此事,我也不敢明着与南山堡对着干,暂时无计可施了。 南宫黎看完信,三下两下把信撕得粉碎,对西山堡的那名弟子说道:“你回去告诉西门大阳,他就是一头猪。” 他不能不生气,他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暗中通知西门大阳的,一旦此事泄露,他无法想象,该怎样面对父母的怒火。 迫使南宫黎冒险的原因就是南宫凌锋的态度,他想不到,父亲在母亲回来的第二天就启程去了帝都。他可以想象到父亲此去的结果,帝绝对会答应,这是一件大家都有面子的事情,即使单为母亲的面子,帝也不会拒绝。 真要让这个叛门的弟子代表南山堡露脸吗?南宫黎心中的郁闷随着东门雪那甜美面庞的出现,直线上升。她叫他凰哥哥,多么矫情亲昵的称呼,他们才相识几天,我这个真正该被称呼为哥哥的人就成了陌路人,我南宫黎可以心平气和地忍下这口气吗? 南宫凌锋几天后就回到了南山堡,此行很顺利,帝不但准许白凰加入南山堡,还提前赠送了一把镶玉宝剑给他。这种镶玉宝剑是帝宫护卫队成员的标准佩剑,也只有在比武大会上取得优异成绩,被选入帝宫护卫队后才能取得。帝这样做,一是给南宫凌锋面子,再是已经认可白凰,只要白凰在比武大会上表现突出,他直接就可以进入帝宫护卫队。 帝宫护卫队可是所有年轻武者梦寐以求的归属,在帝国中有着无上的荣誉。 一个叛门弟子可以得到这些吗?他得到了,就注定我要彻底失去,东门雪对待一个逃犯都如此亲昵,一旦他成为帝宫护卫队成员…… 我的仁慈就是对他们的成全,忍下这口气将成为我的心病,今后的修炼之路也将因此而变得曲折。 南宫黎决定除掉白凰,但不是自己出手,西山堡是最好的工具。考虑到后果,南宫黎在给西门大阳报信时说出了实情,让西门大阳暗中下手。他相信西门大阳不笨,不会大张旗鼓地到东山堡去要人,那样他死得比白凰还要快。 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白凰的命太硬,四位铜念境高手都没能伤到他。 是他的修为太过恐怖? 赶走西门大阳的弟子后,南宫黎独自在思考这个问题。那次他们交手,白凰只是以修为的差距就让他和南宫燕败下阵来,说明在修炼界,级别的差异是绝对的鸿沟,填平鸿沟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突破突破再突破,晋级晋级再晋级,修为的高低决定着实力的强弱。高级别对阵低级别,那是绝对地碾压。 可他几个月前刚刚突破到铜念境初境,怎能对阵四位高级武者呢?难道是东门来泰出手了? 这个不太可能,西门大阳派出的人是偷袭,东门来泰不可能日夜都守护在白凰身边。 南宫黎想不出头绪,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白凰不能留,必须在他来南山堡之前除掉他。 无独有偶,南宫黎在决定亲自出手时,他也想到了游离在各堡之外的洞。在南山堡与圣元堡的交界处也有一洞,谓五里洞。 …… 东门来泰盯着四柄长剑久久不动。这是麒麟洞派出的刺客留下的,白凰把它们交给了他,同时还有那两枚戒子。白凰有了紫木棍这种神器,什么兵器对他都没有了吸引力。 这四柄剑并不特殊,东门来泰盯着它们是在想别的事情。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拿着四柄剑来到了码头,夏从容平时在这里办公兼修炼。 “堡主,您这是……”夏从容不明白东门来泰为何拿着四柄剑来找他。 “让铸剑师把这四柄剑重新打造,四柄合一柄,精心打造,最后一道工序由我来完成。” “好的堡主,我立刻安排。”见东门来泰神情严肃,夏从容没有多问。 “我们库房里的紫金和黑铁还多吗?”东门来泰问道。 “不多,那是给小旗留的。” “都放到这柄剑里,另外,你让小旗这几天放下别的事情,专心监工打造这柄剑。” “好的。”夏从容已经明了,这柄剑是送给东门旗的。“小旗参加这次比武大会,头筹不敢说,前三应该不成问题。” 东门来泰没有迎合,只是在转身离去之时顺便说了一句:“打完剑就让他安心修炼吧,还有一个多月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 夏从容点点头,看来东门来泰这次准备让东门旗参加比武大会了。 东山堡秘洞所在的山上。白凰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野山猫趴在他的身侧,同样眯着眼。东门雪坐在白凰的另一侧,一会看看白凰,一会看看野山猫,好看的小嘴微微抿着,她在嫉妒他们惬意的样子。 “凰哥哥,你睡着了吗?”她忍不住打搅道。 “没呢,你也躺会儿吧。”白凰回道。 哼,你们俩不怕羞,我一个大姑娘家在野外能随便躺下吗? “你不抓紧时间修炼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还停留在铁念境后期,咋不动了呢?” 白凰在心里笑了,这丫头以为修炼是吃饭,多吃几顿就能长胖。现在他们俩的进步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不可能总保持这样的速度,这个是自然规律。 “雪妹,我们的修炼速度恐怖的本身就很恐怖,什么事情都得有张有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我们的修为,不要急于晋级,晋级是一个自然的事情,修炼是漫长的,要伴随我们的一生,总是处在一个紧张的,丝毫不放松的状态下,并不利于修炼,这是我近段时间悟出来的道理,你可以慢慢体会一下。” 白凰向东门雪伸出手,“来吧,修炼界不分男女,握着我的手,一起享受这惬意清新的空气吧。” 东门雪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伸手与白凰握在一起,并顺势躺倒在他身边。她本身就是个性格泼辣的姑娘,白凰的邀请让她放下了本就不多的那点矜持。 “放松身体,让心神带着你的身体慢慢融合在天地间,当你忘记了身体的存在时,就达到了佳境。”一道暖流自白凰的手传递到东门雪的体内。 东门雪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这看似不是修炼的休闲才是真正高水准的修炼。 第56章 来了就不要走 凌晨时分一般是白凰打坐的时间,以前在山洞前的坡地上,现在改在山洞上方的山崖上。他提前半个多时辰出来,面对东方而坐,迎接太阳的升起。这是他每天比东门雪多出的一道功课。 今天他出来的早了点,大约比平日提早了半个时辰,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一刻。 野山猫现在已成了他的跟屁虫,几乎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他。白凰在山崖上坐定后,野山猫趴卧在他的身旁。 为了更好地感受到日出的辉煌,白凰撤掉了迷幻阵。 凌晨的打坐,白凰没有刻意地入定,他更愿意将身体置于大自然中,以一种自由状态去感受和体会。人与自然融合,人体也是自然界中的一分子,虫鸣草飞,溪流松摇……他甚至听到了花儿吮露,绿叶展身的声响。这是一道很美的交响曲,听者不是耳朵,而是心神。 “呜嗷!” 白凰身旁的野山猫突然发声,它的身体也在瞬间立起,脊背高耸,上面林立着一道尖锐的毛刺。 几乎在同一时刻,白凰感应到了两道武者的气息在快速向他靠近,而比这两道气息更快的是三道疾速飞行的暗器,带着刺破空气的锐利已达他的后背。 紫木棍的呜咽之声平地而起,几声尖啸之声随即飞向四方,白凰的身体凌空转向,面对飞速而至的两名武者长身而立。 随着两道武者气息的迫近,白凰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如山岳般迫来。 他心内一紧,能够给他带来这般威压的武者,修为至少在铜念境上境。 我去!刚在东门来泰面前夸下海口,转眼就给公子我颜色瞧啊! 紫木棍在身前的地上用力一顿,白凰将修为全部释放,身上的白袍瞬间鼓荡,身体犹如放大了两倍。生死一线间,白凰不想有丝毫的保留,这是他第一次对阵铜念境上境高手,而且还是两位。 两道身影转眼到了近前,没有丝毫的停顿,两道凌厉的剑芒,带着摧毁一切的霸气,在黑暗中疾速迫向白凰的前胸。 白凰没有托大,紫木棍点地,身体飘向一旁。两道剑芒从他的身侧扫过,剑锋划破空气,将他的白袍带起两道口子。 刺痛的肌肤令白凰倒吸一口冷气,铜念境上境高手的威力实在不敢小觑,仅仅只是剑锋扫过空气就能伤人。 呜咽一声响,白凰没有等对方回招,就在威压下,拼力挥出一棍。 “砰砰”两声爆响,两柄利剑几乎同时击挡在紫木棍上,念气四射,白茫茫一片。 平手! 双方都在暗中吃了一惊,白凰很清楚紫木棍的威力,在那天晚上对阵麒麟洞的铜念境中境高手时,几乎是秒杀对方,而此时,仅仅只能保持平衡。 对方的吃惊程度远远大于白凰,在他们得到的消息里,白凰刚刚突破到铜念境初级,一个初级修为的武者能够接下两位铜念境上镜高手的联合一击,这是什么概念? 黑暗中,两名偷袭者的眼睛同时红了,不为别的,就为白凰手中的紫木棍。看来传说中的神器果然神奇,一个初级修为者就因为掌握了紫木棍,此刻竟然能够同时抗衡两名后期高手的进攻。看来此次没有白来,得到了此神器,再见到银念境武者是不是也可以抗衡了?! 两名偷袭者配合默契,分别从两侧向白凰扑来,身上气息暴涨,达到了巅峰。他们要充分利用级别的差异,用威压将白凰的气息压制住,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面对双重迫来的巨大压力,白凰再次选择了避让,身子在退出威压范围的瞬间,立刻展开御风术,倏忽间飘出数丈远,并在黑暗中伏到了一棵树上。 白凰的身影突然失踪,气息也随即消失,两名偷袭者惊愣在原地。 白凰在不激发修为时,本身就能够隐藏气息,不是神级以上的武者,根本无法感知他的气息。 黑暗在淡去,东方出现了一丝曙光。 两名偷袭者现在背靠背,一点一点地向山中退去。他们俩的心情现在很悲凉,找不到白凰,击杀他成了空想,而要离去也成了一件麻烦事,不知道对方躲在哪里,必须步步为营,小心再小心。 他们俩从前天晚上就潜伏到了此地,为了一击得手,他们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在暗中观察,最后把刺杀时间定在凌晨。这时间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刻,并且是他一个人,而地点又在山上,一击得手后可以快速地离去,不至于惊动东山堡的人。至于白凰布置的简单迷幻阵,他们二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其中一人是布阵的高手。 此时,白凰就在他们准备退去的路上安心地等着,他刚刚御风飞行时,看似无意,实则是有意地选择了隐藏的地点。这里他很熟悉,偷袭者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到这里,只有一条通道,那就是从大山里转来。 白凰在消耗着他们的意志力,他有时间,有耐心。但他忘记了一件事情,紫木棍是高级神器,虽然现在已经与他心意相通,几乎成为一体,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完全包容紫木棍,紫木棍在哪里,哪里就有强烈的灵气波动,当两名偷袭者距离白凰藏身处几丈远时,他们同时感应到了紫木棍的气息。 白凰在密切注意着他们的举动,当俩人同时转身向斜上方看来之时,白凰动了,如一道旋风般从树上刮落,紫木棍发出渗人的鸣叫声。 如泰山压顶的一击,令两名偷袭者的双腿直接陷入到草地里,白凰的身体也被巨大的反弹力重新反震到了树上。 “咔嚓!” 一声巨响,白凰的身体直接将一个粗树枝冲断,然后随着树枝飘落在地上。他的胸口一热,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就看出了修为的差异,两名偷袭者虽双腿深陷草地里,但只是一瞬间就飞身而起,双剑带着凛然的剑芒直击白凰。黎明马上到来,他们要在天亮以前完成刺杀任务,否则,一旦被东山堡的人发现,他们要全身而退怕是件麻烦事,更别说带走紫木棍。 白凰的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面对两大强者的全力进攻,他唯有继续躲避,启动御风术,白凰强压下身体的不适,身影再次在幽暗的树丛中飘隐。 刺杀行动到此应该结束了,对方已经知晓,又有一身诡异的轻功,若是他一直这样躲避,要找到他很困难,而天色已经放亮。可是,两名刺杀者却忽然放弃了要立刻撤退的打算,他们从刚才的一击之中找到了信心,白凰现在倚仗的就是紫木棍,而紫木棍却能随时暴露他的身影。从气息判断,他刚刚可能受伤了,要找到他并不困难,搜寻紫木棍的气息就成。 两名偷袭者不再谨慎,而是分散开来,快速地循着白凰刚刚消失的方向追击。 白凰此时隐藏在一棵大树下,利用短暂的时间修复受损的身体,紫木棍自动地聚集起天地间的灵气,在白凰的身体周围形成一团浓雾。 与两名偷袭者的想法一致,白凰也不想就此结束这场争斗。本来,他利用御风术,在他熟悉的环境中完全可以逃离此地,退出这场实力相差很大的较量,但,对方强大的实力同时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想到了索风和西门大阳,他们的追杀曾经让他死去过一回,今天面对同样强大的两个对手,白凰不想再逃,他们是来索命的,白凰有着同样的想法。白凰的命那么好要吗? 发现到对方已经分散开来,白凰在心中笑了,这正合他意。白凰从浓雾中冲出,身影一闪就到了一名偷袭者的身旁,紫木棍带着千钧的杀力直取对方的咽喉。对方挥剑格挡,白凰下移棍端,棍端前一尺多长的气芒瞬间点在对方的小腿上。 白凰身体一个飘移,借着惯性与对方擦身而过,御风术发挥到极致,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的惨叫声。这名偷袭者的左小腿被紫木棍发出的气芒贯穿。 尽管白凰与偷袭者有着级别上的巨大差异,但紫木棍乃神器也,它放大了白凰念气给予的力量,足以弥补修为上的差距,紫木棍发出的气芒瞬间就刺破了对方的念气护身。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凰如山中的一个幽灵,时隐时现,飘忽不定,任对手再强大,也抓不住他的身影,而他们的身体却在这场游戏中变得千苍百孔,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紫木棍发出的气芒点中或扫中。 随着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两名偷袭者完全放弃了击杀白凰的打算,他们现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快速逃离此地,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想法,此时却成了奢望,白凰不放他们走。他们是强者,可以硬冲,但白凰的速度太快,每一步的撤退都要付出代价,先前被紫木棍贯穿小腿的那位,此时因疼痛和失血,脑袋已成半晕状态,被另一位扶着走,而白凰如一道魅影,一会儿出现在他们左侧,一会儿出现在他们的右侧,让他们俩防不胜防,也无法合力对敌。 有紫木棍为白凰随时补充消耗的念气,他的体力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如风神一般,在树林中纵横飘荡。 “尼玛!我们走也不成吗?”这是两位铜念境后期高手心中的悲呼。 白凰用行动告诉他们,来得容易,走很难。 “呜嗷!”一声吼叫,一直趴伏在地观察的野山猫突然发动,向着那名腿受伤的刺客扑去,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激起了野山猫的野性。 “回来!”白凰在心中大喊一声,心道不妙。野山猫的行动敏捷,也很凶猛,但它面对的是铜念境后期的两名高手,要击杀它只需一个玩耍的动作。 两名刺客的注意力被野山猫暂时吸引,白凰如风一般扑去,他要挡住野山猫的去路。 野山猫发动起来,速度不差于风速,当白凰追上它时,敌人已在眼前。受伤的刺客向野山猫挥起了利剑,另一名刺客则举剑刺向半空中的白凰。 事发突然,三个人一只猫现在都处在击发的巅峰时刻,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紫木棍带着凄厉的鸣叫,撕碎了清晨寂静的空气,同时撕裂得还有受伤刺客的身体,连带着另一名刺客的一只脚。 野山猫被对方一剑的余波震飞,远远地摔落在草地上;白凰的左臂被刺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摔落在地的瞬间,他一个滚翻,立刻御风远去。 山坡上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那名被紫木棍切掉一半脚掌的刺客此时脸色煞白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上,身体禁不住地连连抖动。他眼前的地上,同伴的尸首已然变成两截,其状惨不忍睹,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他害怕了,此时此刻他真正地从心底升起了一股胆怯,他后悔接这趟生意,更后悔自己带着堂弟亲自来做活。他叫勾五里,是五里洞的洞主,他使得一手好飞镖,顺风状态下,镖能御风飞行五里。死去的那位是他的堂弟,叫勾三和,是三和洞的洞主,他与堂哥勾五里一起创立了自己的洞。三和洞在三河堡的旁边,只因为他的名字叫三和,他就刻意把洞建立在三河堡的旁边,他认为这是暗合天意,会保佑他的三和洞长盛不衰。 这次勾三和与勾五里一起来刺杀白凰也是机缘巧合,当南宫黎找到勾五里时,勾三和正在五里洞做客。南宫黎汲取上次麒麟洞刺杀失败的教训,这次在与勾五里商讨时,直接点名让他亲自去,说是铜念境中境以下的武者去了也是白送死。勾五里想不明白,一个铜念境初境的武者,用得着这么抬举他吗?对此,南宫黎的解释是紫木棍太过强大,不得不慎重。 提到紫木棍,勾五里放弃了派手下人前去的想法,紫木棍的传说很多,是一件难得的神器,以前只是传说,而今突然现世,他一定要亲自看一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器,若是别人去了,难保不在神器面前起贪心,他要把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决定带堂弟一起去,堂弟不单是一家人,也是位铜念境后期的高级武者,两个后期高手对付一个初境武者,可谓是牛刀杀鸡,即使对方有紫木棍这种神器。 想象一般都比现实美好,真实的现实竟然如此可怕,确切说是恐怖。勾五里身体抖动得异常厉害,为防止白凰偷袭,他掏出了最后三支镖,用力夹在右手指间,随时准备发射。 相隔十几丈远的一棵树下,白凰右手捂住左大臂,阻止血液流出,那里被刺客的一剑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紫木棍插在身旁的土里。 第57章 直接入土 想到被剑气震飞的野山猫,白凰右手握住紫木棍,准备站起身来看一眼它的状况。 沾满鲜血的右手刚刚握住紫木棍,紫木棍立刻呜呜地震动起来,表层泛起一道淡紫色的光波。同时他手上的鲜血以可见的速度消失在紫木棍中,随着鲜血的涌入,紫木棍表层的淡紫色光波如火焰般窜起,噼啪的响声过后,紫木棍发出一道暖流,通过白凰的右手直接进入到他的体内,如长了眼睛一般,直扑白凰左大臂上的伤口,伤口处的鲜血立刻被吸收殆尽。就在白凰惊慌失措地要把紫木棍抛弃掉的瞬间,刀口处传来了一道舒适的温暖,不仅疼痛立刻消失,伤口也在快速地愈合。 一惊转一喜,白凰静下心来,静等伤口的愈合。 远处的勾五里却没有这么幸运,虽然他封住了脚踝处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但同时封住的还有他的修为,一旦运功,封住的穴道就会被冲开,鲜血就会重新喷涌。 太阳一跃,冲上了山巅,万道霞光随即洒满山峰,天色大亮了。勾五里现在很讨厌这明媚的晨光,他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左手持剑,右手持镖,他不能再等了,再等必是死路一条。 勾五里一瘸一拐地向密林的深处走去,他要从大山里转出去。只是他此时的想法很奢侈,若是他不受伤,在一击不成之时,与堂弟勾三和立刻撤退,白凰即使想挡,怕是也困难。而现在…… 勾五里站住了,他的前方静静地立着一道身影。 白凰此时没有再施展御风术,他无声地从一棵大树后闪了出来,挡在勾五里的前方。 勾五里手中的飞镖没有发出去,那是给突然袭击的对手准备的,而白凰现在静静地站立在他的前方,他也就没有了击发的理由和欲望。 “你闪开,我不会再伤害你。”勾五里开口道。 “错了,我现在想留下你,来了就不要走。”白凰回道。 “就凭你还留不下我,不要搞得两败俱伤。”勾五里发出了威胁。 “来吧,面对面击杀一位铜念境后期高手是我现在迫切的愿望。”白凰平伸紫木棍,指向了勾五里。 “不自量力,若是不搞偷袭,你早死几个来回了。”勾五里眼里射出了一丝怒火。 “先偷袭的是你们!”话音未落,白凰脚下发动,手中的紫木棍直取勾五里的项上人头。伤口完全恢复的白凰信心大增,他要与铜念境后期的高手来一个硬碰硬。 “找死!”勾五里此时不顾脚上的伤口,一身修为全部发动,右手一扬,三把飞镖呼啸而出。 白凰早有准备,手中的紫木棍一个腕花,白茫茫的一片之后,三把飞镖尖啸着改变了方向。 勾五里知道三把飞镖并不能解决掉对手,在飞镖发射的同时,左手的长剑立刻交到了右手,前冲的身子带着利剑直点白凰的前胸。 一道锐利的威压瞬间逼近白凰的胸口,白凰手中的紫木棍快速下压,将近身的那道威压扫落。 俩人的身体也在瞬间重合,错开,利剑与紫木棍同时后扫,相撞,发出铮铮之声。 勾五里的身子一抖,脚下的鲜血如注般射出;白凰气血上涌,五内如焚,身体被震飞一丈多远。 白凰憋住一口念气,压下心内的不适,立刻在空中一个翻身,展开御风术,如魅影一般冲向勾五里。他知道勾五里受伤了,所以不能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要用速度送他上路。 紫木棍见血疯狂,带着拉人入地狱般的凄厉的呜咽之声,杀向勾五里。 脚下断掌处狂喷的鲜血带走了大量的念气,让勾五里的意识瞬间出现了一丝恍惚,就在这恍惚中,一道冰冷凛冽的杀气,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向他的头顶压来。 勾五里本能地向前上挥出一剑,带着孤注一掷,垂死的疯狂。 “嘭!” 巨大的念气爆破之声炸响,波光闪烁,雾气蒸腾,纷飞的枯枝败叶从浓雾中冲向四方,白凰的身体也在其中,迎着东方升起的太阳,倒飞而出…… “啊!” 一声惊呼响彻山岭,东门雪停住脚步,捂住了嘴巴。 “凰哥哥!” 稍一停顿,东门雪拼命地扑向飞落在地的白凰。她刚刚来到山上就看到了这惊心的一幕。 “不要动我,小心你的后方。”嘴角挂着血丝,脸色苍白的白凰向扑向他的东门雪艰难开口道。 东门雪戛然跪停在白凰的身前,伸出的双手如定格般挺立在空中。 “别担心,我一会儿就会恢复。”有了先前的体验,白凰不再担心受伤,不然他不会与勾五里硬拼。 “嗯,我不动,你快好起来。”东门雪现在就是一个无助的小丫头,眼含泪水,频频点头,生怕白凰误会她没有听懂。 向东门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白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此时他的身体周围已经是浓雾滚滚,他手中的紫木棍呲啦呲啦地闪烁着紫色的波光。 只是一刻钟,白凰重新睁开了双眼。 浓雾散尽,白凰向东门雪眨了眨眼睛。 一直跪在他身旁的东门雪立刻破涕为笑,“凰哥哥,你好了?” “嗯,拉我起来,我们去看看偷袭我的人,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了。” 东门雪双手拉住白凰的一只手,用力提拽,白凰另一只手拄着紫木棍一起用力,沉重的身子终于立了起来。铜念境后期高手的拼命一击,能量十分恐怖,若不是有紫木棍来抗衡,白凰的身体怕是已经支离破碎了。他刚刚只是修复了受损的内脏,身体还十分虚弱。 先前的爆炸点除了散落的树干树枝,并没有勾五里的身影。 嗯?难道是逃了? 白凰释放神识向周围探察,一无所有,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神识之时,脚下几尺远的地面上有了一丝气息的波动。 “凰哥哥,地上有东西。”东门雪也感应到了地上的异常。 用紫木棍将地上的树叶划拉到一旁,一个人的半颗头颅露了出来。 刚刚的念气大碰撞,震飞了白凰,而勾五里直接被轰入了土里,这也得感谢他铜念境后期的一身修为,身体坚韧,没有在轰击中四分五裂。 “哈哈。”白凰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位老兄,我是救你还是……救你吧。”若说之前是生死对抗,而此时胜负已分,白凰没有理由再斩杀一名失去抵抗力的,只剩一口气的武者,而且他还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些讯息,所以,他选择了救人。 白凰用紫木棍在勾五里的脑袋周围划拉了一圈,露出了他的嘴脸。 勾五里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仅有的一丝意识捕捉到了白凰的笑声。他本能地认为白凰现在是在讥笑他,下一步面临的就是对方的残酷折磨。先前的拼杀让他失血过半,身体的无力使他失去了争斗的勇气,为了不再受辱,他勉强提及一口念气,决绝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喂,还能出声吗?”忽然感应不到对方的气息,白凰用紫木棍轻轻点了一下勾五里的脑袋。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全部地将他的身体掘出,防备的就是对方的偷袭,面对比自己高出一级的武者,白凰不得不小心行事。可刚刚还有点血色的脸孔在快速地走向苍白,走向死灰,并且消失了任何气息。 察觉到异常,白凰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没有;点向他的颈动脉,寂静无澜。 “他死了。”白凰不无遗憾地站起身,突然间向远处掠去。他想到了野山猫。 第58章 东门来泰的设想 东门来泰来到山上的时候,野山猫刚刚睁开眼睛。它的头部开了一条口子,口子很长,连着一条腿也翻出了皮肉。 “它还能活吗?”东门来泰问道。 “我已经帮它止住了血,一会儿试着帮它修复伤口,猫的命很硬,希望它能挺过来。”白凰道。 东门来泰没有再说什么,他围着山上转了一圈,在白凰的解说下,基本上把凌晨发生的状况都了解清楚了。 “你安心恢复身体,我晚上过来找你。”东门来泰一脸果决,“一定要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不要为这只野猫浪费功力,随他自生自灭吧。” 不等白凰有所表示,东门来泰拉着东门雪就走,“你跟我下山,你母亲找你有事。” “不嘛!”东门雪扭动身子,“我要留在山上陪着凰哥哥。” “你明天再过来,今天让白公子安心养伤。”东门来泰并没有发火,而是耐心地解释道。 “哦……可是……”东门雪看向白凰。 白凰向她点头,“雪妹,你今天就下山吧,我需要安静地疗伤。” 听白凰也如此说,东门雪只好不情愿地跟着东门来泰下山,还一步三回头地留恋着,希望白凰能改变主意,留住她。 白凰只是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脸。他知道,东门来泰如此安排,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尽管东门来泰告诉白凰不要为了野山猫浪费功力,白凰还是在他们父女俩离开后,立刻为野山猫输功疗伤。野山猫这么长时间的伴随,在感情上,白凰已经把它当成了家人,不然不会为它冒险。 之前,白凰已经用紫木棍试过了,紫木棍对野山猫没有疗伤的效果,白凰只好用自身的念气为野山猫疗伤,为野山猫输送念气,最主要的目的是增加它身体的抵抗力,让它的生命力更旺盛一些,并有能力自行修复伤口。 他的体内也很空虚,在野山猫睡熟后,白凰坐定在它身边,开始入定,修复身心。 在铁念境以前,修炼者的丹田内是一枚逐渐走向成熟的念丹,进入铜念境后,念丹变为念晶,念晶不会改变颜色,但有强弱之分,武者由弱变强,晶体的亮度也会随之变强。 所谓的修炼,具体到丹田内,炼的就是这枚念丹,或念晶。至于武者赖以生存和攻击所用的念气,丹田内都有一口,或小或大,以武者的功力来决定。但真正决定武者功力强弱的就是念丹和念晶,实际上,当武者激发修为时,就是念丹和念晶在不断地生发念气,提供给武者动力,当动力输出持续大于念丹和念晶的生发能力之时,念丹和念晶就会罢工,颜色也随之灰暗,预示着武者念气枯萎,要有足够的恢复时间。 念丹或念晶工作的持久力和效率与它们自身的强度有关,也即武者的修为高,攻击力就大,持续的时间也持久,这就是强弱之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紫木棍的帮助下,白凰丹田内的念晶由灰暗重新变回晶莹。若在紧急时刻,这个过程只是一瞬间,因白凰的体质特殊,又有紫木棍这种神器相帮。但此时此刻,白凰的恢复过程却是在慢和细致中进行,他刻意延缓了恢复的速度,这样恢复的效果更佳。 念晶变得晶莹以后,白凰开始引导念气在体内循环,修复受损的经脉及五内,最后是抚摸身体表层的创伤,按照东门来泰的要求,要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东门来泰并没有等到晚上,半下午的时候,他一个人走上了山。此时白凰正在山洞内的泉水中浸泡身体。早晨的一场生死之战,白凰的身体受到几次重创,在随后的修复过程中,一些杂质被排出到体外,因此他直接跳进了泉水中。 早就感应到了东门来泰的到来,白凰并没有急着上岸,他给自己规定的浸泡时间每天不低于两个时辰,现在还差半柱香。 东门来泰没有打扰他,退到洞门口,耐心等待白凰上岸。 当白凰穿戴整齐,出现在东门来泰面前时,东门来泰盯着白凰认真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每天都到泉水中浸泡身体吗?” “是的,修炼完若不泡一会儿,身体会感到不适。” “嗯,这是个好习惯,来,我们到石床上坐下。”东门来泰率先走到石床上,盘膝而坐。 白凰跟过去,盘膝坐到他的对面。 “能把你的手给我吗?”东门来泰问道。 虽不明白东门来泰要做什么,白凰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右手伸向他,左手依然抓着紫木棍。 “把紫木棍暂时放下。”东门来泰伸手抓住了白凰的右手,“这样我对你身体的感受不会被干扰。” 白凰放下了紫木棍。 东门来泰抓着他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股暖流缓缓进入白凰的身体,白凰没有拒绝,任其顺着自己的经脉流淌。 约莫半个时辰后,东门来泰撤回他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惊奇和兴奋。 “想必你早已知道了自己特殊的体质。”东门来泰用的是肯定语气。 白凰点点头,“来到东山堡,看了你送的《万踪释解》以后才清楚的。” “通过我刚刚对你身体的仔细感受和探究,你的身体有两个特殊,若是加上紫木棍,那就是三个特殊。紫玉神体是天生的,灵药体是白家的传承,而紫木棍的加入是你的运气。前两者是你的固定资源,别人剥夺不去,但紫木棍不然,虽与你的身体有着紧密的联系,却始终是外来者,有丢失的可能。”说到这里,东门来泰停住了。 白凰看着东门来泰,对他的话既明白又模糊,“当然,这两次来的偷袭者不只是为了要我的命,更重要的是要抢走我手中的紫木棍,这点我很清楚。” “嗯。”东门来泰点头,“你不可能永远呆在东山堡,可你一旦拿着紫木棍出现在江湖上,那就把四面八方的凶险都引到了你的身上,你将寸步难行。到如今,你遇到的最高对手都是铜念境的武者,你还能勉强应付,若是更强大的对手出现在你面前,即使有紫木棍这神器帮助你,怕是也难逃厄运。” 白凰眯起了眼神,但只是一霎那,他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堡主,您说得是事实。一旦我要离开东山堡,这件神器就留在这里吧,东山堡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我还有知遇之恩,就让紫木棍为东山堡做点贡献吧。”白凰这是真心话,虽然紫木棍现在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但若是东门来泰开口要,白凰不会不舍得。 一抹微笑出现在东门来泰的脸上,他微微摇头,道:“白公子误会了,我那样说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东山堡绝对没有觊觎紫木棍的野心,目前来看,这个世上最配拥有紫木棍的就是你白凰,它就是为你而生的,你们本该就是一体。但世人并不都会这么看,他们也大多不了解内情。既然是神器,那就是大家争夺的对象,哪怕是为此粉身碎骨。所以,我们要藏匿它,而它又不能与你分离,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直接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灵药体一样。” 呃!这怎么可能?! 白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疑问。 “对别人不可能,对你有可能。紫玉神体可以直接吸收晶石中的灵气修炼,普通修炼者只有进入到银念境上境才能勉强实现,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另外,你是灵药体,灵药是天地间的精华所孕育的,在本质上,晶石、紫木都是灵体,也即灵药。” 白凰一脸的难以置信,东门来泰的想法也太玄乎了吧,“堡主,您是想让我像吸收晶石中的灵气一样,把紫木棍也消化了?” 东门来泰郑重地点头,“就像服食灵药一样,把它‘吃’进去,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可能吗?” “可能,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刚刚又把脉了你的身体,对此我更有信心了。你的经脉顺畅粗壮,你的丹田容量是别人的两倍,也就是说你应该有两个丹田,其中一个是隐性的,这个隐性的丹田针对的就是你的特殊神体,它现在还没有开启,我也看不透它。我想它应该就是为紫木棍准备的吧。还有,你的修炼异于常人,每次修炼之后都要在水中浸泡,这是特殊神体给你淬炼筋骨皮肉的指引,让你的肉身最大程度地强固,以适应神体的特殊要求。现在,这特殊的要求已经来了。” 东门来泰眼里精光闪烁,似乎说到了兴奋点上。 白凰没有说话,他现在心里除了震惊就是感动,东门来泰大胆的想法让他震惊,他对自己的关心则令他感动。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哪里敢奢望别人如此竭尽心力地为自己的安危和人生谋划与打算? “怎么样,有胆量试试吗?”东门来泰问道。 白凰点头,“我听从您的安排。” “紫木棍乃神器,能量巨大,有很多隐性的特性我们还无法掌握。以你现在的修为要完全消化掉它,恐怕有点勉强,为降低风险,我和夏长老为你护法,必要时,以外力切断你与紫木棍的联系,也可帮助你压制住紫木棍的狂躁,消化掉多余的灵气,免得你被灵气反噬。” 第59章 雾浓夜深沉 与夏从容一起过来的还有东门旗,他手里抱着一件用黄绸缎包裹着的长物。他一身蓝袍,从山洞外走来,山风撩起衣袍,他的脚步是那样轻盈,英俊的脸上一抹温暖的笑容,自有一股神韵随他飘来。 看到东门旗,白凰没有觉得奇怪,东门来泰如此做,定是有意而为之,多接触,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东门公子的救命之恩,白凰在此拜谢。”白凰首先向东门旗打招呼,并鞠躬致谢。 “哪里用得着谢,若不是小妹坚持,我早就把你重新抛进东山湖了。”东门旗急忙还礼,并以玩笑的口吻解释那天的经过,“十分后怕,差一点就把一个绝世天才给丢掉了,真那样做了,必定会遭天谴的。” 东门旗的话让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也一下子拉近了他与白凰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并不是只见过两次面而没有交谈过的准陌生人。 自从上次在东门家的议事大厅见过白凰之后,东门旗对白凰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此人外表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弑杀同门的恶人,没有傲气,却一身的傲骨;与南宫黎和南宫燕简单的对峙过程,展示了他超越年龄的修为。 东门旗为人豁达,与他的父亲一样,外表斯文,却十分机敏。既然父亲冒险把此人留了下来,那一定有特殊的原因,父亲不说,他不必细究,待到他需要知道真相的时候,父亲一定会告诉他,所以,东门旗在这几个月里并没有像东门雪那样,一定要搞明白真相,而是选择了沉默。 今天,东门来泰让夏从容将他一起带过来,这就是要让他与白凰真正认识,这其中一定大有深意。 “小旗,你到洞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东门来泰向东门旗吩咐道。 “是。”东门旗向白凰点点头,转身向洞口走去,并没有询问原因。 “夏长老,你将通往山顶的秘洞口封住。”东门来泰又转头对夏从容道。 夏从容点点头,走到秘洞口,出手封住了石门。 三人重新在石床上坐定后,东门来泰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可能是创造奇迹,也可能是毁灭,毁灭一个天纵奇才。白公子,你现在还可以选择。” 东门来泰此刻的神情十分凝重,之前的慷慨激昂不见了。 “我只有一句话,感谢东山堡对我的成全。”白凰的内心并不是没有斗争过,紫木棍的神奇与强大无人比他再清楚,以他现在铜念境中境的修为,要把这样强大的一个神器全部吸收消化,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其艰险可想而知,能不能完成还在其次,搞不好就要遭到紫木棍的反噬,丹破人亡。可是,正如东门来泰所说,紫木棍对于他既是大吉又是大凶,若是没有弑杀同门这件事情发生,他可以选择放弃,但事情已经发生,他的一生可能都要在别人的追杀中度过,此时再放弃紫木棍,那只有任人宰杀的份儿,有了紫木棍的帮助,神级武者以下的对手,自己还可以应对,所以,现在只要有一线保留的希望,就不能放弃紫木棍。而紫木棍的目标确实太大,拎出去就是是非的根源,若真的能够把它隐匿到身体内,不但能解决掉许多麻烦,以后修炼起来,是不是也会事半功倍? 人生就是一场冒险,死过几次的人还怕再死一次?白凰坚定了信心。 “那好,我们开始吧。”东门来泰说完,就与夏从容闭上了眼睛,开始释放心神,锁定了白凰。 洞内通往山顶的秘洞被封死,由主洞口吹进来的山风弱了下去,山洞内在这一刻突然静寂下来,唯有泉水流动的声音却反向清晰起来,似亘古的时光之钟在洞内敲响,将石床上闭目静坐的三人带向了遥远,若聆听蛮荒大地生命的即将启程。 白凰盘坐于石床,紫木棍横放在他的双手之上。他没有立即像吸收灵石一样,立即对紫木棍发起意念力的攻击,而是释放心神,开始与紫木棍沟通对话。 东门来泰对紫木棍的了解都是从《万踪释解》中得到的,而白凰却是在实践中每天与它相伴,作为高级神器,它不单自身就是高能量体,还能在瞬间聚集起周围数百丈之内的灵气,为修炼者营造出一个高浓度的灵气场所。但万事都有两面性,它本身就是灵器和煞器的结合体,一旦引导错误,这磅礴的灵气直接轰向修炼者的经脉,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灵体即将失去形体,它会无动于衷吗? 紫木棍体表泛起淡紫色的波光,轻轻地游走,荡漾,如泣如诉,随着时间的推移,波光的强度不断增强,直至嗡嗡地振动起来。 东门来泰的眼角轻轻地抖动了两下,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安静,你愿意与我结合为一体吗?”白凰的心神与它对话。 紫木棍依然狂躁地振动着。 “我不是大神,若是不能改变你的形貌,日后我们只能分离,我带不走你。” 振动在继续。 “带你在身边,如煞器随身,凶险万分,我将寸步难行。” 依然狂躁。 “没有你的陪伴,凶险更巨,将追随至我生命的终结。” 紫木棍体表的波光突然跳动了一下,之后渐渐走向微弱,不再振动,只是如起初一般,轻轻游走,缓缓荡漾。 “你是同意了?那请原谅我的侵犯。” 一股淡淡的雾气在白凰的周身浮起飘荡,渐趋浓厚,直至消失了身影,最后将东门来泰和夏从容一起包裹。 起雾了,大雾与落日一同到来,封锁了人的视线,万物隐匿踪迹,苍茫茫一片落入东门旗那双明亮的眸子里。 万籁俱寂,东门旗的身影在夜的浓雾中那么孤寂,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怀中抱着的那件长物就要脱怀入手,却在一个战栗之后,缓缓放弃了这个念头。 浓雾深锁,夜粘稠浓密,人看到的似乎只有倒映在浓雾中的自己的双眸。 东门旗的身影依然挺立在洞口,他不知道洞内的三人在做什么,但他能猜到这件事情的分量,东门来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从容是自己的师傅,相当于他的第二个父亲。整个东山堡除家人外,最亲密的几人集中在这个雾浓夜深沉的秘洞中,难道不是要做一件机密而又重大的事情吗? 只是事情的主体应该是白家的这位公子吧。 夜深了,这是由略感僵硬的双腿得出的判断。身后的山洞中依然静寂,只有溪水的流动声是那么地清晰,也让东门旗没有迷失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里。 雾气越来越浓,并且扑面而来,滚滚涌向山洞内,雾气的浓度甚至抑制住了东门旗的呼吸,他骇然地睁大了双眼,似乎看到了浓雾打着滚,旋转着粗壮的身躯,撞!涌!唯一的目标就是身后的山洞。 突然,在夜的深处,隐隐传来了雷声,沉闷的雷鸣炸翻了夜的浓雾,浓雾在雷声中如蛟龙腾身,汹涌翻腾,滚滚滔滔…… 雷声越走越近,一道闪电当空划过,闪亮的龙蛇之躯突显在眼前的夜空,紧随而来的炸响,山摇地动,崩裂了夜,撕开了浓雾的厚衣,一个巨大的身影,如龙似山岳,模糊的身躯上两点金光闪烁,似龙睛似虎眼,突兀在山洞前的上方,闪耀进东门旗惊骇的双眸中。 金光忽略了洞口东门旗的惊骇,急速射进洞府内,洞府内立刻金光闪烁,金碧辉煌……几声沉闷的呼喝声从洞内传来,短促,惊惧,稍起即落。 就在东门旗欲转身冲进洞内之时,突现的巨大身影突然消失,两点金光倏忽走远,缩退至遥远的夜空,天地间瞬间进入到浓烈的黑暗之中……黑暗只是一瞬,下一刻,山风猛然刮起,似有一把如天的扫帚,猛烈挥舞,横扫天地,浓雾消散,繁星点点,一枚巨大的月牙儿如钩般挂在似水洗过的中天。 水样的月光洒满山岗,照亮了大地,也沐浴了洞口处那个孤寂的身影。 如梦中惊醒一般,东门旗转身向洞府内跑去,一道月光被他急速的身影带进了洞内,照亮了石床上的情景。 三具“尸体”歪倒在石床上,脸色苍白,其中的白凰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东门旗的身体急掠骤停,在他骇然的目光下,隐约看到一根黑色的棍影,随着他带来的一股劲风,倏忽间从白公子的手中落地,飘散,化为乌有。 第60章 紫玉剑 山风继昨夜的疯狂没有停歇,只在太阳升起之时减缓了风速。山上松涛轰鸣,阵阵如海浪缓急;平日里波平浪静的东山湖水旋起白色的涟漪,由遥远的地平线缓缓荡来,柔软而坚韧,不知疲倦地拍击着堤岸。 顶一身霞光,脸色红润的东门雪急切而又欢喜地跑上了山巅的坡地,却被东门旗伸手挡在了洞府门口。 “东门旗,让开。”东门雪的小脸上急切与愤怒交织。 东门旗无视东门雪的愤怒,看着远处的东山湖水,淡淡道:“这是父亲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是那任何人吗?” 妹妹的质问让东门旗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现在我们都是那任何人,就陪我安心在这里等待一会儿吧。” 东门雪的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回击,只好站在洞口向洞内张望,一脸的关切。昨天父亲把她支开,她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晚饭、早饭都不见父亲和哥哥的身影,这验证了他的判断,山上围绕着白凰一定有大事发生。 耐着性子等到太阳升起,在南宫芳子和南宫燕诧异的眼神中,她胡乱喝了几口稀饭,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昨夜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会儿浓雾深锁,一会儿电闪雷鸣,她在梦中一次一次地心悸,最后是在一次剧烈的心悸中因窒息而醒来。 凰哥哥该不会出事吧?从梦中醒来,她手捂砰砰巨跳的胸口,一脸的煞白。若不是昨天下山时,东门来泰严厉警告她,天不亮不许她随意上山,她立即就想爬起身,跑到山上一探究竟。 “不用看了,他们都在……运功修复身体。”东门旗看东门雪一脸关切的样子,轻声说道。 “修复身体?”东门雪一愣,“难道他们昨夜都受伤了吗?为何是他们?他们都是谁?他们做了什么?” 这是东门雪标准的问话方式,很少有单独提出一问的,一问就是连珠炮。 东门旗摇摇头,“静等,一会儿你就有答案了。”他嘴角再浮笑意,“若是你真关心我们,那就下山为我们准备点早餐吧,大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是滴水未进。” “啊!”东门雪如突然醒悟一般惊叫一声。她每天上山都会给白凰带来一天的食物,哪怕是夏从容每天都按时送来饭食。今天早晨因为心慌慌,竟然把这项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你……”她盯着东门旗的眼睛,迟疑地问道:“确定他们没有事情?” 东门旗眨眨眼睛,道:“父亲肯定还能挥动手掌打你屁股,夏总管也会继续做我的师傅,至于……” 东门旗停止了戏说,眼底里有一丝狡黠微微闪动。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早已洞察了东门雪的心思,在此故意捉狭她,看她如何表现。 东门旗的骤停真的憋坏了东门雪,血往脸上涌,一张小脸瞬间血红,下一刻就有冲破薄薄的粉嫩脸皮,滴血当场的迹象。 东门旗心中一惊,立刻道:“白公子无恙,这会儿肯定是饿了。” 深深的一口气从嘤嘤小口徐徐舒缓,东门雪的胸口有一个明显的起伏。她的脸色随着一口气的呼出,恢复到正常。 狠狠地白了东门旗一眼,她转身向山下跑去。 现在临到东门旗捂胸口了: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我这位亲哥哥若是惹了白公子,她会怎样? 东门旗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太阳高升,灿烂明亮的光线洒满山坡。风不知何时停止了奔腾的脚步,消失了许久的鸟鸣声重新回到了丛林山岗。 身后响起脚步声,东门旗回头,夏从容走了出来,步态沉稳,看不出凌晨时分曾经身死道消的一丝痕迹。 当凌晨那吓人的一幕呈现在东门旗眼前时,这个平日里超越同龄人,沉稳异常的少年差点昏晕过去。石床上的三人其中有两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骤然消逝犹如天塌地陷,有那么一刻,他就呆呆地立在原地,心中的疼痛炸裂开一片空白。 当他缓过一口气,恢复了一丝神智之时,没有狂乱地喊叫,而是一个箭步冲向石床,伸手探向东门来泰的鼻息。 几若无有! 抑制住狂乱的心跳,东门旗手指下移,贴近父亲的颈项……弱如游丝的一点波动轻轻碰撞到他的手指,他的心跳再次加速,这是绝望的深渊中见到一丝光明的激动。 东门旗没有犹豫,也没有搬动东门来泰,就地跪在东门来泰的身旁,手心贴手心,一道温暖的念气溪流自他的体内流进父亲的体内,轻轻地,舒缓地前行…… 许久,洞内响起一声呻吟,这声预示着生命回归的呻吟在洞内回响,让听者禁不住落下了喜极而泣的热泪。 东门旗放开东门来泰,伸手握住了夏从容的手,甚至都没有去感受他的心跳。 又过了许久,洞内再次回荡出一声令人振奋的呻吟声。东门旗来不及高兴,又转身扑向白凰。 “小旗,不要碰他。”身旁突然响起东门来泰低沉的声音,“他的体质特殊,你的救治对他无用,让他自然恢复吧。” 东门旗惊奇地转身,看到东门来泰已经坐直了身体,正在打坐。 “去吧,到洞口守着,不叫你不要进来,也不能放任何人进洞。”东门来泰的声音嘶哑疲惫。 尽管东门旗想留在父亲的身边,但东门来泰的语气不容分辩,他最终一步一步退出到洞口,却释放出心神,一时一刻地感受着洞内的情形。 直到天边放亮,他终于听到了第三声如从梦中醒来的呻吟声,而心神的感受也告诉他,几人的气息从弱变强,渐渐恢复到正常,他的脸色终于如初升的太阳一般,重新焕发了生机,变得明朗起来。 这一刻,看到师傅从洞内沉稳地走出来,感受到他身上仍然强大的气息,东门旗一脸阳光地迎了上去,道:“师傅。” 夏从容脸现慈祥的笑容,道:“进去吧,堡主找你。” 带着一身暖洋洋的阳光,东门旗怀抱黄绸包裹的长物走进洞府内。 东门来泰和白凰相对而坐,俩人都微笑不语,有太多的感慨就在他们的对视中释放,消化。 看到夏从容陪着东门旗一起来到身旁,东门来泰既像自然自语,又像似专门对白凰解释,只是语气中充满了无奈的自嘲:“我们的梦想是实现了,只是起初的想法太过幼稚,以我们区区的修为还梦想帮到你,无疑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没有粉身碎骨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念我们无私无欲,放生了,呵呵。” 东门旗一头雾水,夏从容无奈地摇头。而始终盘膝而坐的白凰却在这一刻俯身而拜,额头虔诚地叩拜在坚硬的石床上,再抬头,异常明亮的眼里,似有一股火热欲喷薄而出:“恩师。” 东门来泰的笑声戛然而止,眼角抖动,儒雅的面容由里至外地涌起一股激动,却隐隐地被刻意压制在深处,“不敢当,你的一切不是我给予的,无法心怀坦荡。” “白凰自幼病弱,为寻找丢失的念根来到西山堡,期间遭受了大家太多的冷眼与讥讽,为了家族的荣辱和父亲的尊严,在压抑与浑噩中走上修炼之路,一路走来,除了敌视,却没有师承和教诲。东山堡不但救了我的性命,还冒险收留我在此修炼,堡主赠予的两本奇书不但解开了我的身体之谜,也让我浑浑噩噩的修炼之路走上了正途,而今甘冒性命之险,为我守护,种种教诲与恩施,不是恩师胜似父亲,收下我这个弟子是对我的成全,以后天地之大,也有了我的一份牵挂和感恩,恩师,知道这一声称呼之后,我的心情是多么温暖吗?” 不动情,不落泪,是呆子白凰十几年的身份标志,可这一刻,他的眼角湿润了。 白凰又深深地拜了下去。 光影一闪,一个靓丽的身影带着一身明媚的阳光走进了洞府内,东门雪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出现在大家面前,正巧看到了白凰俯身跪拜的一幕。 “孩子,起身吧。”东门来泰扶起了白凰,“在心里我收下了你这个弟子,只是不能公开,接下来我要与你商议一些事情。”东门来泰这一刻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激动,脸现红光,眼神明亮。 “小旗。” 在白凰傻傻的憨笑声中,东门来泰突然转向东门旗,并伸出了右手。 东门旗一愣之后,立刻会意,将手中黄绸包裹的长物递到东门来泰的手中。而这一举动落到夏从容的眼中,这位定力超强的大总管惊疑地瞪大了双眼,并看向东门旗。东门旗以不易察觉地动作向他微微摇头。 东门来泰手腕一展,长物外面的黄绸随风飘落,一柄带鞘的长剑赫然出现在他手中。剑鞘呈褐色,看纹路乃莽皮所制,剑柄同为褐色,质地细腻,隐隐有一层幽光闪烁,两面各镶嵌了一颗紫玉灵宝,与洞内的紫玉原石相互辉映,星光闪烁。 “武者行走江湖,必然要有一件利器相伴,紫木棍已经消失,这柄长剑就赠与你,带着它踏上江湖之路吧。”东门来泰双手持剑,捧于白凰眼前。 白凰没有接,他现在的感应力十分敏锐,此剑未出鞘他就感应到了它的厚重与锋锐,无疑,这是一柄十分珍贵的宝剑;他同时感应到了周围的气氛,夏从容脸上的震惊,东门旗一闪而逝的不舍,东门雪惊奇之后的笑脸。 “看不上?”东门来泰领会错了白凰的迟疑,“这柄剑是小旗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与铸剑师一起打造的,里面加入了紫金黑铁和紫玉灵石,坚韧而锋锐,不能说多么宝贵,却是十分难得,你……” “恩师,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凰急忙接过话语,“正是感受到他的宝贵,我才不能要。做人不能太贪,我在这里得到的已经太多了,紫金和黑铁多么珍贵,我是知晓一二的,能凝炼到剑身中的紫玉灵石那也是极品中的极品,与这洞中的紫玉原石不可同日而语,我相信,东山堡不会再有第二柄,东门旗为他耗费心血一个月,理应配此宝剑,走向下个月的帝国比武大会,一展风流,我走上江湖只是一个流浪者,配此宝剑,浪费了。” “哈哈哈。”东门来泰爽声大笑,“原来如此,白公子心细如发啊。” 手起剑落,东门来泰将剑抛给了东门旗,“小旗,你的剑,就由你来送吧。” 接剑在手,东门旗微微低头,明亮的眼眸在剑身上留恋地一扫,双手也下意识地抚过剑身,尔后抬头,向白凰走近一步,脸上是豁达的笑容:“白公子,此剑耗费我一个月的时光不足惜,可惜的是我在其中投入的情感,昨夜之前,我真心不知道此剑家父要送人,我以为这就是为我自己打造的佩剑,所以,我将一个武者对剑的所有寄托都融入了其中,用料当然也奢侈。最后一道工序是父亲亲自完成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在铸剑方面,父亲是一位高手,我只是得其一二真传,不是父亲对我有所保留,而是我自身的条件达不到,铸剑如同修炼,要努力也要有天赋,境界达不到,就不可能铸造出精品。昨天,当父亲让我带着它上山来见你时,我才忽有所觉,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老实说,我有点舍不得。可是,既然父亲是这样安排的,我只能无条件服从。经过昨晚在洞口的一夜值守,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拉近了,父亲为你做了那么多,还有师傅和小妹,一家人都对你慷慨相助,你说我若不做点什么,这以后,我是不是倒成了外人了?呵呵。” 东门旗笑了,大家也都跟着展开笑脸,唯有白凰没有笑,脸上除了感动,还有一丝难为情。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是君子,但我现在是你的大哥,做大哥的哪能与小弟争夺东西,此剑我不要。”白凰说得坚决,神情也一样。 “此剑你必须要。”东门旗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为何?”白凰疑问道。 “我现在才知道,此剑我无法催动它,它现在就在我手里,我能感受到,父亲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所有的人都看向东门来泰。 东门来泰点点头,一脸的欣慰,用赞赏的眼神看着东门旗,道:“一柄好剑并不完全看其是否锋锐和坚韧,锋锐和坚韧都是对普通人而言的,真正的高级武者,他手中的利剑绝对不是用蛮力挥洒的,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念气催发。世上铸剑千千万,有几人能加或是敢于加入紫玉晶石?我说得紫玉晶石就是你给我的那两枚紫玉戒子,炼化它们老夫可是耗费了不小精力。这不只是铸剑的技艺问题,而是因为紫玉晶石本身的特性决定的,东门旗拿着它就是一柄稍微锋利些的普通剑,且极易折断,而到了你的手里,它就变成了灵剑!” 东门来泰从东门旗手中接过长剑,顺手递给白凰,“接过去,感受一下,此剑我为它取名紫玉,从此你就是它的主人了,世上只此一柄。” “紫玉剑!” 众人同时重复着这个名字。 第61章 传道 山顶,灿烂的霞光洒满青青的绿地,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一夜的露水滋润,草叶碧翠,野花娇艳。几丈之外的紫山,在霞光里连绵起伏,延伸至蓝天的深处。 迎着一轮红日,两个身影矗立在山顶。托起太阳的白云深处,飞来几只鹏鸟,宽大的翅膀上流金溢彩,鸣声高奏,在俩人的上空盘旋起舞。 俩人的身后,一只野山猫趴卧在草地上,一道醒目的伤疤自头顶延伸至它的右腿,它的双眼明亮,琥珀色的眼仁内映照着前方两人的身影。 “是明天吗?”俩人中的年轻人问道,眼神里有火热,声音里有不舍。 “就是明天,南宫燕那小丫头已经叮嘱我无数遍了。” 一声叹息,“若是可以,我很想永远留在这里。” 中年人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我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修炼艰辛,好弟子更是难觅,若不是考虑到你的未来和前程,东山堡怎会舍弃一个天才,拱手让于人呢?” “堡主,那些重要吗?” “不知道,只是一代一代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说到这里,中年人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人,“对于你,参加帝国的选试,意义又不同于其他人,不但能洗刷你的污点,更重要的是为白家的荣誉而战,至于代表南山堡倒是放在其次,那只是一个跳板罢了。” 这二人就是白凰和东门来泰。看他们的对话内容像似在告别。 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宫燕在两个月的最后几天里不再沉默,一再提醒东门来泰,不要忘记最后的期限,东门来泰在她的催促和提醒下,终于下定决心,在昨晚向白凰和盘托出了他与木芙蓉签订的协议。他知道,一旦向白凰公开了这个协议,不管白凰同意不同意,他与白家的这个公子的缘分暂时就到头了,这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一直拖到了最后一天。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白凰十分不解,诧异地问道:“为何这样安排?”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他声音和神情里的委屈与疑问显露无遗。既然东门来泰可以安排他公开参加帝国的比武大会,那何必要他代表南山堡参赛呢?直接作为东山堡的一个弟子不是更好吗?是怀疑他的能力? 对白凰的反应,东门来泰似早有准备,同时他从白凰的眼神里读出了很多东西,他很感欣慰,却不多解释,只说了一句:“木芙蓉是帝的姐姐,唯一的姐姐。” 白凰沉默了,没有再问什么。尽管他十六岁之前一直是个呆子,可他毕竟出生在灵药世家,所见所闻堆积出来的见识立刻让他将整件事情的实质找了出来。 见白凰陷入到了沉默的思索之中,东门来泰也不再多言,就那么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洞府,消失在黑夜之中。他要留给这个处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年轻人充分的思考时间。只是第二天一早,他踏着没有散尽的薄雾重新走上了山坡,带着白凰来到了山顶。 太阳升高了,明亮的光线照射到白凰肩背上的紫玉剑,剑柄处有两点闪烁出紫色的灏光,分外耀眼。 “身体咋样?”东门来泰转移了话题。 “一切安好,它呆在新开辟的丹田内很安静。”白凰知道东门来泰所指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奇迹。”东门来泰感慨道:“紫木棍的强大只有亲自接触才能体会到,心有余悸啊。它能在瞬间引动天地间的灵气集聚一起,若不是你身体特殊,又与它是相认的近亲,它在最后一刻熄灭了怒火,那天我们三个都有爆体的危险。看来,高级神器都是有灵性的,我们人类并不是拥有灵智的唯一。” 白凰点点头,“有时那么一刻,我似乎能与它心灵对话。” 东门来泰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凰,许久,道:“神体加上神器,你是一个上天的宠儿。可是,十六岁之前,你还徘徊在修炼的大门之外,仅仅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就从零走到了高级武者的行列,并且,没有师承,只是在浑噩中摸索着一路走来,在恭喜你的同时,我还要郑重提醒你,不要走得太快,对于普通修炼者而言,修炼速度提升,无疑是一大快事,但对你却是相反,因你的速度已经快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是好事,同时也令人担忧。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尽可能地压制晋级的速度,将之前的修为凝炼,精炼,温故而巩固,达到所谓的炉火纯青的境界。” “是,那日紫木棍入体,我的中境修为已至圆满,若不是我刻意压制,现在已经冲击到了铜念境上境境界。我之前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一直在压制中向前慢慢走。”白凰解释道。 东门来泰点头,“你自己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说明你是个稳重聪明的孩子,并不是呈少年强的狂傲弟子,我深感欣慰。修炼之事既高深又简单,基础的修炼法门天下几乎趋同,但到后期,各家有各家的路数,虽万溪归一,路径却千差万别。找到一条好的捷径,就会比别人走得更快捷一些。当然,这个是建立在修炼者天赋之上的。我之前送你的那本《天术纲要》,只是一个范本,其中的修炼法门虽正统,却很普通,到了铜念境以后,各堡对出类拔萃的弟子都会专门拿出一套针对个人的修炼法门,因你没有正式拜师,当然就没有得到西山堡的修炼法门。那日你喊了我一声恩师,我不能白白接受你的跪拜,若是不嫌弃东山堡的渺小,我现在就传授一套东山堡针对铜念境弟子的修炼法门于你,肯接受吗?” 白凰愣了,但只是一刹那,只见他推金山倒玉柱,转眼就跪拜在东门来泰的身前,“恩师,请赐教。” 东门来泰这次没有急着请白凰起身,而是就在这洒满阳光的山顶上顺势坐了下来,“时间不多,我们这就开始吧。” 两个身影盘膝坐在青青的草地上,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 野山猫抬起头,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前方的俩人。它身上的伤口尽管显眼,却是在快速地愈合着。东门雪给它拿来了东山堡最好的创伤药,从它的明眸中就能看出,它的气息已经恢复到了从前。 法门并不高深,也不繁杂,半柱香之间,俩人都睁开了眼睛。 迎着东门来泰那探寻的眼神,白凰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激动,“我现在才知道,师承有多么重要,之前如在黑夜中行走,而今的一息循环,让我走上了阳光大道。” 一道明朗的笑容浮起在东门来泰的脸上,“骏马要配好鞍,那样才能跑得更好。我不指导你,你一样会跑得很快,但到了铜念境后期,那很可能就是你的终点,哪怕是你有天赋神体。即使是这样,我也要提醒你,天赋神体助你修炼一路顺风,可到了银念境大圆满境界将是你的瓶颈,那道天堑谁也不可能一跃而过,这有违天意。只是你比别人先到达这里,就比别人先一步积蓄能量,这一点是你的优势。” 白凰点头,“到时我会安抚住自己的心,耐心静等。” “嗯,还有一事。我见你在这山顶布置过阵法,是从《天术纲要》中学来的吧?” 白凰羞涩一笑,“好奇,弄着玩的。” “天下大道,唯修炼是正途。至于阵法这些鸡零狗碎的技艺都是旁门左道,不必在这上面浪费精力。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是挥挥手就烟消云散的玩意儿。不知我这么讲你能接受吗?” “呃?!”白凰先是惊愣,略一思量就点头道:“恩师大智慧。” 东门来泰摇头摆手,“我们之间不要虚妄的奉承,我只是就事论事地指出问题,你见过哪位修为强大的尊者总日玩弄一些阵法之流的东西?心无旁鹭才能直上云巅。” “是,弟子记下了。” “之前我见你身法奇特,可是掌握了御风之术?” “我在感悟天地的过程中,偶有所得,并不知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御风术。” “感悟天地,感悟天地。”东门来泰看向白凰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欣赏,“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修炼的根本,悟道的真髓其实就是感悟天地,这个说起来容易,真正做到不易。包括我在内,都要从你这句话里找到晋级的根本。要突破银念境的界线进入到神级武者的行列,光靠法门的修炼,不从天地之中感悟出真谛,是无法逾越那道天堑的。” 白凰沉默不语,他似乎感觉到,东门来泰的心神一瞬间走向了明媚的天地间。天地间,山顶处,一片祥和宁静。 静默没有持续多久,东门来泰肩头一震,似乎从失神中缓过来一般,自嘲地一笑:“老夫也不是岩石一块,也有幻梦的一瞬间。” 不等白凰有所表示,他一摆手,道:“正事还没有讲完,我们继续。你背上的紫玉剑是否强大,是否得心应手,就看你的努力了。可曾见识过念力驱物之神奇?” 白凰迷惘地摇摇头,却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许久之前,他在西山堡的紫玉矿坑附近的那个洞府内,见到过乌来天那乌黑的魔手,只是一招就把巨蟒移动到了他的手里。那是什么?念力吗? “神级之前对你说这个似乎早了点,但你是紫玉神体,紫玉剑内也添加了紫玉灵石,你们现在是近亲,你体内又有了强大的紫木棍加入,也许,在神级之前,即使你无法使用念力驱动其它物体,但紫玉剑例外。” 白凰的眼眸里有奇光闪烁,只是嘴里却念叨:“这,可能吗?” 东门来泰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多话,正色道:“现在静心,我传你一套意念力驱物入门的法门。只是我也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所以没有体会,这需要你自己来摸索。” “是。”白凰没有犹豫,更不可能拒绝,这可是天赐良机。 野山猫站了起来,它的身后,明媚的阳光下,东门雪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她一出洞口,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俩人,她没有上前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微风中,享受着阳光的抚摸。 那亲近如父子的身影让她感动,欣喜。同时,她的心却在轻轻地抖动,带着丝丝的疼痛,以至于淹没了先前的感动和欣喜,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连续几天,她没有睡眠,没有食欲,有的只是心的空荡和即将失去至亲的苦痛。短短的几天,她似乎告别了天真无忧的少女时代,一下子进入到了多愁善感的成熟季。 没有人告诉她什么,可是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即将分别的痛苦滋味,她直到这一刻才开始关心南宫燕的存在。她的这位表姐原本不该独自一人住在这里的,她的存在是那么突兀地显示出来,她就是此刻让自己难受的元凶。 阳光明亮,如父子俩一般谐调的俩人一起转身,看向同样沐浴在阳光下的东门雪。 白凰的眼角跳动了一下,这也同时是东门来泰的动作。满心欢喜的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只因对面的女孩那惨白的脸色。 第62章 有你好看 下雨了。 牛毛细雨密密地织就一张大网,拉起在天地间。灰蒙蒙的前方一艘高大的楼船在大网下显得那么地突兀,甚至狰狞。 一柄绿色的伞盖下,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孤独地矗立在人群之外。一双秀气的眸子里秋水盈盈,放大了楼船,扭曲了天地人影——楼船狰狞,表姐可恶。 谁都担心她撒泼的心性,却是哪个都没有猜到她针细的心思。他在短短的几日内想明白了一切,她不哭不闹,没有立时冲上船,那是因为她知道,只有如此,凰哥哥才能平安,才能前程远大。但,不代表她不恨,她恨着哭泣的天地,恨即将带走她至亲的楼船,更恨陪伴她凰哥哥远行的南宫燕。 “等着吧,凰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就在这细雨霏霏的天地间,东门雪这小小的丫头发狠道。 “呜呜!” 悠长的牛角号声冲破了细雨织就的大网,传到东门雪的耳边,她的身子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船动了,心碎了,眸内的盈盈秋水霎那间泛滥,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凰哥哥,凰哥哥。”刚刚还在发狠的小丫头转瞬变成了无助的孩子,“你带上我,带上你的雪妹。” 心内疯狂地嘶喊,脚下却如铅坠地,寸步不移。那是她集聚平生的气力,生生地与心抗争的结果。她不要让她的凰哥哥看见她的狼狈,昨晚在他宽厚的怀抱中,她答应了他;她更不想在南宫燕面前失态,她要坚强。 远了,狰狞的楼船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东门雪蹲到了地上,仿佛一只大手将她的心扯走了,失去了心的身子再也无力支撑。 …… 尽管东门来泰答应要亲自送白凰到南山堡,但却被南宫燕拒绝了,楼船也是南山堡派来的。 东门来泰没有坚持,那样是对东山堡和南山堡的双重不尊重。 此刻,在移动着的楼船的第二层,白凰站在窗口,向着空濛的后方凝望,只有细雨织就的一张大网,什么也看不到。一只手不自禁地放到了胸口上,随着楼船的移动,他的心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昨天,当看到东门雪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山顶上时,东门来泰沉默了半响,最终什么也没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凰,然后从东门雪的身边走过,进入暗道,消失了身影。 洒满灿烂阳光的山顶,俩人彼此凝望,久久不语。 野山猫慢悠悠地走过来,咬住白凰的裤脚,轻轻摆动。 白凰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他走上前,伸手拉住了东门雪的一只手,“丫头,太阳很好,陪我在这山顶散散步吧。” 东门雪略一低头,再抬头时,洁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微笑,随即转换成顽皮,“谁是丫头?我叫东门雪。” 白凰哈哈一笑,“我记住了,面前这个丫头叫东门雪,东门雪。” 东门雪在他的笑声里有那么一刻的黯然神伤,匆匆掠过她柔媚的小脸。 手牵着手,俩人在山顶的草地上漫步,一向快言快语的东门雪竟然学会了沉默。 在他们的漫步中,太阳从头顶移到了紫山顶,在坠落的那一刻,迎着漫山的霞光,东门雪扑进白凰的怀中,强忍了一下午的眼泪,哗哗地流淌。 尽管修炼时他们有过身体的接触,甚至是每天如此,但此时此刻,白凰的双手却无处安放,迟疑了许久,他轻轻放到她的后背,道:“你把我的袍子弄湿了,我可没衣服换了。” 东门雪想不到他此时此刻会如此来消遣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同时狠狠地,双手在他的后背上往袍子里陷下去。 白凰的嘴角微微抽搐,但看着她的眼里却是盛满了嬉笑:“凰哥哥带着你修炼了这么久,得到的就是这个?” 东门雪的双手泄力,随着平复的袍子,她的手指轻轻拂动,似有抚平抚摸的意思,“我让你记住东山堡,没有一丝丝疼痛,忘记是很快的。” 白凰收敛了嬉笑的神情,声音低沉,道:“东山堡已经刻进了我的生命里,怎可能忘怀?” ……高大的楼船无声地行驶在茫茫的细雨里,白凰站在窗前久久凝视着后方,尽管视野里除了烟雨,什么也看不到。 这只是平静的离别,为何心痛如此?半年前,我从西山堡逃生,那是生死离别,虽然在跳崖的前夕,琴音那桃花般的容颜也曾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我的心有这般疼痛吗? 琴音是我的选择,雪妹只是……我的雪妹…… 心再次紧了一下,白凰用力摁住了胸口。 “你不累吗?准备一直这样站到南山堡?” 他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冷漠。 白凰慢慢转身,一个可以用美丽形容的身影站在一丈开外,粉色的袍子,领口和袖口都有金花装饰,一条束腰更是金花璀璨,让她在这阴晦的天气里也夺目耀眼。她清丽的面容上波澜不惊,沉静的双眸就那么定定地看过来,找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若是在她身上刻意地去感受,得到的唯一就是一股淡淡的,自然而然的高傲。 这是白凰第二次看到这个女孩,第一次是在东山堡的议事大厅,她曾与她的哥哥一起向他出手。 “累了我自然会坐下。”白凰淡淡地回道。 南宫燕没有计较他的口气,眉头微蹙道:“白公子是不是有东西忘记带了?” 白凰眼角微动,“人站在这里,你们需要的是人还是东西?” “需要的当然是人,但东西没带,你的人就大打折扣了。”南宫燕的嘴角泛起一抹嘲讽,一闪而逝。 “相不中,协议可以取消,现在靠岸也不晚。” “这么简单?”南宫燕的眼里一丝厉芒泛起,“船不到目的就靠岸,可是要有人头落地的。” 白凰眯起了眼睛,“十六岁之前我嬉笑人生,十六岁之后我游戏人间,小丫头,口气不要这么老道。” “你?!”南宫燕气结,自己精心营造的形象就被面前这个人一句漫不经心的“小丫头”轰然粉碎。而接下来要怎么进行下去,她也忽然没有了主意。从白凰上船起,她就在暗中一直盯着他,并派人仔细检查了他的行李,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紫木棍踪影全无。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冲动地要下船质问东门来泰,考虑到不妥,她还是决定从白凰这里找寻答案比较妥当,紫木棍毕竟是他从西山堡带出来,并一刻也不离身地随身携带。 她的本意只是要提醒白凰,这么重要的东西可别是忘记带了,她坚信,白凰之所以能够从西山堡众弟子的追杀中成功逃脱,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紫木棍的帮助,没有了紫木棍,这个人的战力岂不大打折扣?能确保在帝国的比武测试中夺魁吗? 还有,紫木棍是高级神器,趁此机会留在南山堡,那南山堡的气运岂不更加走强? 只是她无意中傲慢的口气和神态却惹恼了白凰,把简单的提醒演变成了俩人的对抗,这还怎么进行下去? 原本白凰的心情就不佳,此时他直接转身,再次背对南宫燕。 一股压抑的沉闷在这个豪华的房间内漫延,窗外又是细雨霏霏织就的阴晦大网,让人有种抓狂的冲动,只是一个不为所动,似乎很享受这种沉寂;一个是高傲的化身,不习惯歇斯底里,沉闷就这样持续,随着楼船的疾驶,越走越远。 “每个协议的签订,利益都不是单方面的。” 当房间的窗户里透进一丝明亮,楼船终于走出细雨霏霏织就的阴晦大网时,南宫燕终于打破沉闷,试着要扯开面前压抑的帐幔。 “我同意,所以我上船了。”白凰依然没有回头,却也没有让她的努力飘散在空气中。 “可是……” “没有可是!”白凰转身,“你们要的只是一个荣誉,而我却是在赌命,成了我有一线生机,败了……我输掉的可能就是命。” 迎着白凰锐利的眼神,南宫燕却不合时宜地笑了,只是这笑容看在白凰的眼中不是鲜花开放,而是巨大的嘲讽:“你的命对于你而言很重要,但与南山堡的荣誉比起来……”她轻轻地摇头,“不值一提。” 锐利转瞬化为怒火,白凰的脚下不自禁地向前移动了一步。他很想上前捏住她细细的脖颈,告诉她:脖子断了,再利的嘴也发不出声音了。 仅仅只是一步,白凰站住了,眼里的怒火转为嬉笑:“丫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的一生都要在孤单中苦渡,我预估,你永远嫁不出去。” 南宫燕一怔,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在盛怒的边缘突然走向嬉皮,而说出来的话更是恶毒万分,比之她给予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纵使她心性坚定,在这一刻也脸无血色,杏眼圆睁,薄而细腻的嘴唇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又一下。 论武力她现在敌不过白凰,要耍嘴皮子,她就更不是对手了,十六岁之前,作为一名标准的呆子,白凰全靠嘴上功夫混沌日月了。 “有你好看。” 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话说完,她恨恨地瞪了白凰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好看,难看,我都要看,看过了才知道结果嘛。只是你一个小丫头怎可以随意掂量别人的生命呢?!” 白凰看着她愤怒离去的身影,在心中说道。 第63章 丫头 别闹 船行三天,走出阴晦的天气,走进了比之东山湖更辽阔的南山湖。 烟波浩淼的湖面上,挂着南山堡大旗的楼船扬帆疾行,几只鸥鸟始终追寻着,盘旋在它的上空。 楼船二楼的窗户开启了一扇,湖风带着阳光的暖意吹进房间,窗幔轻舞,微响如旋律,随风飘扬。 木制的地板上,白凰盘膝而坐,眼睛微合,长发轻轻飘动,背上的紫玉剑紫光微漾。在某个瞬间,剑柄上的两点紫色如蜡烛跳苗般,突然闪烁,不过只是流星般一闪而逝。 从上船起,当把那个刻薄傲慢的丫头气走后,白凰就开始盘膝而坐,修炼东门来泰传授给他的念力驱物法门。紫木棍已经消失,他现在的武器是紫玉剑,而紫玉剑有其特殊性,若要熟练掌握它,必须与其沟通,达到人剑合一。要做到这一步,念力驱物是关键。 白凰之前没有接触到兵器,能够熟练使用紫木棍,除了他身体的特殊性,与紫木棍是天然地亲近,还要归功于他扫院子用的大扫把,间接地锻炼了舞动的协调性,几乎达到了身体驱物的本能。 对于剑这种最普遍最常用的兵器,白凰从未接触过,更无人教授他使用。东门来泰在最后把一柄性能特殊的紫玉剑交给他,原也没指望他与常人一般使用它,所以也没有对他相传剑术的套路,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此时要掌握紫玉剑的使用要领,唯有尽快掌握念力驱物为上策,是首选,也是必选。当然,这一切必须要靠他个人的摸索与努力。 “似乎有一点感觉了。” 一股微风抚过,他轻轻念了一句,并没有睁眼。 “抓不住它的实际,飘忽不定。” 又跟了一句。 他的侧后方是房间通往楼船甲板的房门,为了视野,门上也留了窗口。此时,那里有一道身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透过窗口,盯视着房间内的白凰。 南宫燕就这样观察了他三天,没有再打扰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打扰他。 她对他最开始有一点点的钦佩,这是女人对强者的天然欣赏,当知道了紫木棍的强大后,这种欣赏就转化为占有的欲望,拿来为我所用。身为皇族的一脉,她有着天然的“归纳”嗅觉,“这个”该收到南山堡,不说他能为南山堡争来荣誉,单单一根紫木棍就有收纳的价值。 可是,仅仅上船后的短暂接触,就让她突然间失去了那种把握一切的镇定,他不配合她的设计。正如她讲的,失去了紫木棍,他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这是其一,再是,他并没有一个“逃犯”的自觉性,傲慢来自于骨子里,甚至胜过了她。他并没有从交易中感受到南山堡带给他的实惠,不但是生命的保障,还有前程的拓展。 他冷漠,傲慢,淡然。他不懂感激,难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他的生命从此就捏在南山堡,捏在她南宫燕的手里,他不知道? “竟敢那么恶毒地诅咒我,你胆子也太大了。” 南宫燕的眼里射出了一丝火焰,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只是啊,紫木棍去哪了?” 南宫燕每天不定时地盯着他,心里的这个疑问也一直折磨着她。 “呜呜。” 号角鸣响,船速慢了。 白凰睁开眼睛的同时,南宫燕的身影消失了。 前方湖面收窄,有一道狭长的通道,通过这里,船再行一天多就能到达南山堡。 楼船没有直接驶过通道,而是缓缓靠上右侧的岸边,这个通道内竟然修有简单的码头。 “下船。”刚刚消失的南宫燕又转了回来,口气冰冷地对已经起身的白凰命令道。 “好像还不到目的吧?”白凰看着外面的景色,有点疑惑。 “前方航路受阻,从这里上岸,陆路返回。”尽管声音依然冰冷,南宫燕还是说明了情况。 “那走吧。”白凰潇洒地一挥手,水路,陆路怎么走都无所谓,永远到不了就更无所谓了。 看着白凰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南宫燕白了他一眼,转身带路。心中却道:“就这样到了南山堡,也太舒服了你,走点陆路,来点坎坷吧,哼!” 下船,上岸,一抬头,远山碧翠,紫山的边缘就在上方。 山脚下的土路上三辆马车已经等待多时,白凰被安排在了第一辆马车上,这辆车没有车厢,也没有顶棚。白凰却很喜欢,此时阳光明媚,微风轻抚,坐在这样的车上,视野广阔,心胸敞亮。 与他一辆车的有两名武者,看着装和简单的感应,应该在铁念境中境。前面驾车的也是一名武者,气息要比这两位强大,蓝袍加身,该是铁念境后期修为。拉车的是一匹健壮的龙马兽,马蹄时刻不停地踢踏着碎石路面。 南宫燕上了中间的马车,在进入车厢前,一手掀帘,转头盯了白凰一眼,白凰无意中回头,正与其眼神相撞,他眨了眨眼睛,算是向她打招呼,她则飞给他一道冷锋,帘子一合,遮住了她的身影。 马车启动,白凰随意向湖面看去。他背靠紫山,面向南湖。上车前那两位已经占据了另一面的位置,他只能坐到这个位置。 视线从两位武者的空隙看向湖面的那只楼船,恍惚间,楼船已经启动,正在通过那道狭窄的通道。 白凰以为是车移动带来的幻觉,转头看一眼前方,然后再看湖面那艘船,是在动,速度不慢于岸上的马车。 “搞什么?船能通行,却要上岸,自找麻烦,几个意思?”白凰眨巴了几下眼睛。 对面的两位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白凰是在向他们打招呼,脸带疑问地一起看向他。 知道他们误会了,白凰微微一笑,移开了视线。 “哼!”几乎同时,淡淡的声音不是从他们的嘴里,而是从鼻孔里发出来,那是极度的不屑。 白凰现在穿着的是一身半新不旧的白袍,依然是东门来泰送他的两身中的一身。不是东山堡小气,而是白凰不要。“半新不旧,挺好。”这是白凰的原话,东门来泰略一思忖,“嗯,这样挺好。”如此,虽然东门雪嚷嚷了好多次,说她爹小气鬼,众人不为所动,新袍子始终没有做成。 看在南山堡弟子的眼中,这货就太怂了,这么大的个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却是个白丁。即使是散修,多数情况下也是按照传统和规矩来的,什么修为什么着装,再说,这也是荣誉的象征。在这个以武为荣的世间,白丁和书生是不受人待见的,那代表着资质愚钝,或是家境糟糕。你既不是长老家的公子,更不是皇亲贵族,白袍代表的不是风流倜傥,而是穷酸,好不好? 很明显,这白袍老兄不受待见,不然不会被赶到这头车上,若是重要人家的公子,即使不能与大小姐同乘一车,还可以到后面那辆车上,那辆车也是厢车嘛。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哼”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理睬白凰的打算。你向谁眨眼睛?你长得挺好看吗? 白眼遭多了,就成了习惯,白凰习以为常,不再理睬对面的一对“双雄”。 龙马兽体力强健,阔步前行,太阳落山之时,百里路已然到了身后。 在一处山坳间,南宫燕下令休息,安营扎寨,第二天凌晨再出发。 吃过派发的干粮,大家分散开休息,几堆烧水的篝火依然没有熄灭,夜色稍凉,东山堡的弟子分几伙坐在篝火旁,有的原地倒卧休息,有的就地打坐。南宫燕在几堆篝火的外围散步,眼神却始终盯着独处的白凰。 白凰身边没有篝火,他不需要多余的温暖,如果可能,他更愿意呆在稍显冰冷的水里。 自从踏上赴南山堡的楼船起,白凰就没有进行修炼,而是一心感悟念力驱物的法门。按正常走,念力驱物应该是修为达到一定级别后,自然而然发生的。不知东门来泰是从哪里得到的专业法门,单修念力驱物,这是一条捷径。但看情形,他也没有达到念力驱物,虽然有了这套法门。如此看来,要达到念力驱物并不容易,修为是最直接最强大的基础。修为达不到,好多奢望就真的是奢望。东门来泰可是银念境多年的高手。 白凰体验到了其中的难度,但决心没有改变,短短的几天内,他甚至找到了一丝感觉。 “法门当然是对的,就像修炼一样,大家都知道路数,但提升修为何其难也。”白凰坐在一块方石上,继续白天的感悟。想到修炼,他突然有了点顿悟,大凡修炼者的修为提升快的,除了按照修炼法门吐纳,引导,循环这些基本的路数外,无不是在其中找到了捷径,或更确切些就是丹药或灵药的量收至质变;神器对修炼环境的改变,如紫木棍;体质对灵气的感受度和吸纳度,如紫玉神体和水晶玉体;最重要的一项是资质,资质包含体质和心智。心智安排和引导一切,从中发现顿悟的节点…… 这个节点在哪里? “法门当然是对的,直走却未必能够走通。” 起风了,阵阵松涛随风轰然,堆堆篝火摇曳中劈啪作响,月色如茵,南宫燕的身影拉长,缩短,最后消失。风带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如钩弯月。 夜深了。南宫燕走上了马车。 “那是什么?”白凰在法门引导的通道中似乎又有了一点发现,如流星的尾巴,光芒消失,光晕犹在,只是跑得还是太快,深邃茫茫的宇宙太过广奥,等待,寻找都是那么地困难与无奈…… 云来云往,大地在明暗中交替,当又一次黑暗来临时,白凰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丝波动,来自于身后的紫玉剑,他似乎见到了紫玉剑凌空出鞘,紫色光芒照亮了夜空,璀璨夺目…… 倏然睁眼,紫光闪亮,白凰向身后摸去……空了! 骇然转头,紫玉剑在他的头上方,在夜的苍穹下,紫光闪闪,心中惊喜与惊奇并发,就在他欲伸手的刹那,紫玉剑飞走了,隐约间,他看到了一条线,甚至还有一根几丈长的紫山竹……顺着紫山竹看去,一道身影握着它的另一端。 再看,十几道身影已经在几丈外将他围在了中心,确切说,他本就在几堆篝火的中心,只是,起初还或躺或坐的十几个人此时都站了起来,对他进行了合围。 呵呵,所以,我的感应里他们没有动,都呆在原地;所以,他们使用了绳索,偷走了我的剑,所以……刚刚的感悟只是美梦一场,他们欺骗了我,我欺骗了自己……还是太投入了,忘记这不是在东山堡了。 风吹云过,月色重回大地,紫玉剑落在南宫燕的手中。才出鞘的光芒隐去,只留下淡淡的微光,如萤火闪烁。 “丫头,别闹,还我。”白凰向前走了一步。 “上!”清冷如月色,南宫燕手中的剑指向白凰。 第64章 脚下风 风急,夜深,南湖水波涛滚滚,涌浪拍岸,花碎漫天;紫山林吼,夜莺惊飞。 从沉闷到嘶喊,从兴奋到哀嚎。身体倒地的闷哼,兵器撞击的鸣响,篝火点燃衣服的焦糊,血水喷洒的腥风…… 第一次厮杀是生死亡命间,有紫木棍放大战力,紫木棍的使用基础是大扫把扫地两年。而此刻,徒手面对一半使用长剑的对手,白凰又一次上演了xx开门头一遭,惶恐,无措。好在已经经历了几次生死之战,摆正心态的时间也就在一瞬间。 被人围起来打不是好势态,在围攻者的脚步前进了一丈之许,白凰乘着夜风,将身体化为一道魅影,在圈内飘荡起来。 “我会跑。”白凰发动之前,向如钩弯月抽了一下嘴角,一道乌云正接近它的裙角。 柿子拣软的捏,白凰十分遵从这个古训,当大地陷入黑暗的霎那,白凰出手了,一拳轰向一名赤手空拳围上来的武者。此弟子不是没有剑,只是放在车上。当暗中得到南宫燕的命令,让大家围起来戏弄,教训一下那个呆傻的白袍公子时,大家很兴奋,甚至露出了大牙,没想到此次公差,竟能与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小姐一起玩作弄人的游戏,你说爽不爽?十几个人折磨一个白袍公子,难道还用剑吗?所以,随身带着剑的就随手拿了起来,没有带的就当捧个人场,有几个弟子甚至恶作剧般地拿起了烧了一半的粗树枝。这些弟子中有四五位铁念境上境武者,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啊,当圈中的白袍公子突然变成一个飘忽不定的魅影之时,他们才感到这游戏不是那么好玩了,但此时再去取剑已经来不及,战车已经启动,只有滚着向前了。 “嘭!”一声闷响之后就是一道飞起的身影,惨呼是在落地之时才发出的。 这也太简单了,好吃接着招呼,白凰趁机又用脚踹飞了两名武者。 随着几名武者飞出圈外,场内的形势骤然一紧。这他二师兄的,哪里是玩闹,没虐了他,他倒是毫不客气啊。这又哪里是个白丁,高手啊!修为释放,念气加身,有几分使几分,不拿出找姑娘的劲头,看来要吃亏。 犹如一个巨大的念气包围圈,瞬间将白凰锁定在了圈内。 战力有没有,只在于对手有没有,红眼的不只是一方,突然感受到压力的白凰也不再游戏,轰然间释放出了一身修为,当带着长短不一剑芒的乱剑一起招呼到他身上,他避无可避,事实上,他的战斗经验真的不多。念气凝聚的手臂直接迎着对方的利剑拍去,噼啪的爆响之后,飞走的依然是对方。 听着哀嚎,看着纷飞的身体,感受到自身的无恙,白凰心内爽气豪升,竟有两次直接握住了对方的利剑,双臂叫力,将人轮飞。 真的不会打啊!白凰感慨着,一掌劈断了一名武者的手臂,让过斜向刺来的一剑,却抓住人家的膀子,念气发力,就那么硬生生地帮助人家长长了三寸…… 从最开始白凰就能利用御风术跳出圈外,他没有,他觉得圈内更热乎,他在人之外呆的时间太久了,他希望在圈内感受一下氛围。他不知道这次对他的袭击是真还是假,他只知道,若不放倒这些碍事的弟子,他就不能顺利地取回自己的剑。而到了此刻,不管真假,都变成了拼死厮杀,他能感受到欲置他于死地的道道怒火,这个没有假。 只是,从最开始他就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们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应到这些人的修为,竟然没有一位铜念境以上的高级武者。 那个丫头应该领教过我的修为,她这是做什么?游戏吗?不太好玩,弄不好就要死人的。 演练了一圈,白凰似乎找到了感觉——徒手与人相斗的感觉。“不想再游戏了。”他心里说着,全身的修为彻底,完全释放。 周身念气蒸腾,一头长发呼啸着指向夜空,双手猛然在身前挥过,剩下的几名武者如被风暴扫过,身体腾空而起,向四下里纷飞。飞沙走石,前方的两堆篝火冲上了夜空。 南宫燕站在远处,月光洒满她的身影,身前的一堆篝火照亮了她的面容,苍白,震惊,更多的是疑惑。他很强,她知道,曾经亲身体验过。但如此强大却是她没有想到的。这个人从上船起就没有正经与她交流过,他淡然,冷漠,骄傲,也很恶毒。她心内一直处在一种被漠视的愤恨中,有不见紫木棍的焦灼,有对他失去紫木棍后能力的怀疑,种种心境下,她决定要戏弄,或说教训一下这个骄狂的家伙。 她不怀疑,若是单打独斗,南山堡的这些弟子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十几个人对付一个之前倚仗紫木棍呈威风的铜念境初级高手,应该是一边倒的狂虐。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她决定先收走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柄他时刻背在身上的,有点奇特的长剑。 当三根长竹竿连接起来,一条长绳索系到顶端,缓慢向那道身影伸去之时,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平时很少见到的笑容,如孩童般的恶作剧,快乐,开朗,促狭。 当那道身影被惊醒,竟然对她淡然地喊出丫头之时,她的笑容凝固了:丫头是你能随便喊的吗?太过托大。所以,她立即发出了围攻的命令,那一刻,她希望看到他鼻青脸肿的面容,只有如此,她一再郁闷的心情才能舒适开朗一些。 只是,这结果却走到了她预期的相反,接下来,她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就像在刚刚上船之时那样。 “闹够了吧,还我。”没有理会一地的狼藉,白凰向南宫燕缓慢走去。 南宫燕凝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隔着一堆篝火,白凰向她伸出手,要接回自己的紫玉剑。 火光映照在她粉色的裙摆上,闪烁出几分血样的灿烂。 紫玉剑自她的手中脱落,径直掉进火堆内,这个动作,竟似孩童般的赌气:给你可以,但我不会放到你手里。 怒气一闪而过,白凰在心中摇摇头,原谅了这个赌气的小丫头,俯身去拾紫玉剑。此剑是好多人的寄托,不能被这野火随意地践踏。 血样的裙摆突然舞动,一道锐利的惊风拂面而来,就要抓住剑柄的右手本能地错动,挡住了袭上面门的惊风。 一阵钻心的疼痛泛起在掌心处,血流随即洒下,篝火内嗞嗞啦啦,剑身上白烟泛起。 白凰惊骇地抬起头,南宫燕一脸苍白,同样惊骇地看向白凰。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起脚,竟在下意识间使出了南宫家的独门暗器,脚下风。她确信,她抛下剑之前,绝对没有暗算白凰的打算,脚下风有多歹毒她是清楚的,鞋内的机关控制一柄合金飞刀,近身是脚上刀,危急时刻可凌空发射,令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加注了念气之后,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而且,她从白凰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的压力,他面对她时收敛了气息,正如他对她的称呼那般,他此时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无害的,赌气的小丫头。 为什么会这样?她惊骇于自己的孟浪。平日里高傲的面容上,此时是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骇然地看向白凰。 看一眼滴血的右手,白凰直起了身子,同时右手挥出,就像要把手上的鲜血完全甩掉一般。 “啪!”一声脆响,南宫燕的身体向后飞去,带着一声压抑的呻吟,融进夜色里。 第65章 见面礼 一场细雨过后,天气再次走向晴朗,右侧的紫山碧色连天,绵延千里;左侧的南山湖水波光粼粼,与天相接。 三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行进在山水之间,似一副图画,舒缓地向前延伸。 最前面的马车上,一车夫,一乘客。车夫还是之前那位车夫,只是在他偶然的,惊恐地回身的一瞬,贴着两片膏药的面容是那般地滑稽,可笑。 乘客是白凰,现在他独自占据了这辆马车,那两位死活不肯再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三辆马车拉着一群伤兵败将,无声地向前行进,第三辆马车上有点惨不忍睹,伤筋断骨的一群人不但要忍受伤痛的折磨,还要忍受相互挤压的痛苦,这辆车超载了。车厢已被拆除。 第二辆车的车厢内,南宫燕卷缩在铺了毛毯的地板上,右手一直捂着有点肿胀的脸颊。只从昨天晚上被愤怒的一掌打飞,几位轻伤的弟子把她扶进车厢内,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没有动过。 天快亮时落雨了,细雨敲打车厢,她感受到的不是落寞的浪漫,而是如泣如诉的委屈,屈辱。一贯高傲矜持的形象,只从见到那个人之后,全然崩塌,毁于一旦。 她咬紧了嘴唇,直到有血丝渗出,依然没有松口。 第一辆马车上,白凰盘膝坐在车厢正中央,悠闲地看着路两旁的景物,偶尔抬起右手看一眼。那里已经用绷带包扎了起来。今天凌晨,他收回紫玉剑之后,没有再去管周围的状况,直接打开东门雪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面零零碎碎地有各种生活必需品,创伤药也在其中。丫头很细心,想到想不到的东西装满了包裹。 伤口很深,白凰包好后就带着一个斗笠走到湖边,零星的雨滴已经开始飘落。他选择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坐了上去,开始疗伤。 之所以选择湖边,是因为这里地势开阔,自感受了委屈的南宫燕即使要再次胡闹,这样的开阔地她也不好下手。 烟雨蒙蒙的湖岸边,雾气渐渐隐去了他的身影。 天亮雨歇,经过几个时辰的疗伤,他自感伤口已基本愈合,为了遮人眼目,更为了平衡南宫燕和一群弟子,他没有立即除掉绷带,就这样上了马车。 “丫头够狠那。”白凰看看自己的右手,“若是伤到本公子的脸面,我是不是要拧断你的细脖子啊?歹毒的女人。”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车夫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却正与白凰的视线相对,他立刻惊慌地扭头,身体绷紧。 白凰盯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看了一眼,视线转向碧翠绵延的紫山。 紫山绵延千里,是紫山帝国的象征,也是紫山帝国的宝藏。但其深处却很少有人光顾,人们的活动大多在它的外围和周边,不是不想进入其深处,但路途遥远,荆棘漫布,凶险未知,凭着双脚,又有几人有胆有力,能够走进去? “日后有机会,我是不是该进去看看啊?”白凰遥望紫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那得到金念境才敢奢望的吧,必须具有踏空而行的境界,幻想才能变成现实,不然,只靠着双脚……”白凰下意识地向天空望去,只有几只飞鸟在白云下翱翔。“到得如今,十八岁的我,竟然没有看到过人类的飞翔,那传说中的境界,到底有没有?” 阳光和煦,空气清新,碎石铺就的路面很少存水,龙马兽迈开大步,速度越来越快,许是它们也感受到了家的气息,归心急迫。 若是乘船,现在已经到达了南山堡,陆路要多出半天的时间,但常走此路的龙马兽已经嗅到了南山堡的气息,奔走中,时常昂首嘶鸣一番,在它们是心情愉悦的表示,在白凰听来却有几分狰狞的气息。 拐过一个山脚,道路向山内倾斜,南山湖面渐渐远去。行进一个时辰左右,马车进入一个山洞中。这个山洞确切说只是一道几丈宽的岩石,横跨在头顶,出了这个山洞,前方又是同样的一个山洞,但更像一个山门,上方的岩石雕刻了几个大字:南山堡。笔式雄浑,气势磅礴。 “这是到了。”白凰看见那几个大字,心内说道。同时对这三个大字生出了几分敬畏感。显而易见,书写之人和雕刻之人都是功力深厚的高手,仅仅几个字就能夺人心魄。 阳光闪了闪,马车通过了山门。只是闪烁的光线多了几道,按正常来算,应该只是闪烁一下。白凰的心神下意识地从那几个大字中收回,疑惑地向前方看去,好像突然停止的马车前多了几道身影,同时,一道十分锐利的压迫感自头顶迫下,令他周身一紧,倏然向一侧飞离了车厢。 直到他落地,这连续的动作都是下意识地完成的。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声脆响,那是剑气刺破车厢板发出来的声音。 三辆马车都停下了,三匹龙马兽同时抬起了前蹄,在突然的惊吓中,狂乱地嘶鸣着,阔嘴大张,獠牙森森,眼中喷撒着弑人的怒火。 南宫燕的身体在车厢内滚翻了一圈,惊吓只是一瞬间,稳住身形后,她迅疾地抽出了车厢内挂着的一柄利剑,剑起帘落,她娇俏的身影直接冲出了车厢,单脚点在车轩上,怒目四方。憋了一路的委屈,此刻盛怒难抑。这都到家门口了,哪个作死的还要为难姑奶奶我?既然矜持和高傲被践踏了,那就彻底疯狂一次吧。她想砍人! 前方是四位身着黑衣,黑布蒙面,手拿利剑的人,第一辆车的车厢上也立着一位。再往后看,一群蒙面人已经把三辆车围了起来。 南宫燕的怒火被惊异代替,她环视一周,冷冷开口:“大胆狂徒,你们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 “我是南宫燕,还不快滚!” 她的怒喝随风飘走,无人理会。不,所有的黑衣人却在瞬间动了,目标明确,利剑发出锐利的寸芒,一齐扑向第一辆车前的白凰。 南宫燕的表情白凰看在眼里,她这次应该没有作假。就是说,这不是她的第二次玩闹。 白凰的右手下意识地抬起,还缠着绷带的右手握住了紫玉剑。阳光下,出鞘的剑身紫光闪烁,耀人眼目。 “看来这次得拼命了。” 白凰感受到了铜念境高手的压迫,至少有五位,其中还有两位中境高手。 南宫燕还有些红肿的脸庞彻底走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虽然不具体,不真切,但她能感受到这帮蒙面人的强者气息。 他们是谁?为何要在家门口劫杀白公子? 就像约好了一般,南山堡的弟子们与南宫燕一样,只是呆在原地,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那个昨天晚上狂虐了他们的白袍公子此刻已经被围死在前方,等待他的也许不是被虐,而是乱剑穿身,支离破碎。但他们错估了南宫燕的心思,她此刻却是要帮助白凰的,只是对手的强大让她一时决心难下。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身影飞起,鲜红的血液喷涌,与灿烂的阳光相撞,过分绚丽的色彩只能是昙花一现,落地铺散,在泥土上开放出恐怖而丑陋的花朵。 第二个身影没能飞起,原地碎成两瓣,裸露出的心脏最后一次跳动,用力挤压出一堆猩红。 紫玉剑紫光闪烁,剑芒如紫光燃烧,指到哪里,那里就是火焰与杀戮的地狱。它的主人此刻白袍鼓荡,怒发飞扬,眼神锐利而冷漠。 “紫玉剑,我不会用你,原谅我的野蛮,就当你是大刀吧,大刀符合我现在的心境,我不疯狂,他们就会要我的命,我要狂乱地扫灭眼前的一切。” 从南宫燕的表情判断出这些人与她无关的那一瞬间,白凰就动了杀念。对手的强大也间接地加强他的杀念,尽管不会使剑,他还是下意识地拔出了它。对手十几位,他不认为自己赤手空拳能够对抗住他们,紫玉剑在手,能够增强加大他的攻击力度和范围。 来不及犹豫,紫玉剑出鞘的霎那,体内蓬勃的念气就被灌涌至其身,在挥动的瞬间,他小小地在心内感叹了一句:挺顺手。 当他体内的念气连通至紫玉剑之时,浑然一体的感觉是那样清晰,亲切。信心和力量直线提升。 他以碾压的疯狂阵势转眼解体了四名对手,周围的空气已被鲜血的腥气完全笼罩,通过对手们仅露的双眼可以看出,惊恐已经弥漫至所有人。只是疯狂的杀戮已经开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这一刻,唯有拼命才有希望,其余的没有选择。 解决了几个对手,紫玉剑用起来似乎更加顺畅了一些,白凰的疯狂更上一层楼。他的体质在修炼中不断在水中淬炼,筋骨皮已然如钢铁般凝实,却又能在跃动之时,身轻如燕,耐力更是普通武者所望尘莫及的。而他的念气生发量只能用妖异来形容,源源不断,似无止境。 在南宫燕惊疑,惊恐,骇然的眼神中,前面的包围圈一片血雨横飞,转眼就剩下了三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是白凰,他的白袍已变成了红袍,看起来凄惨,可怖,那气息却仍然强悍。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她不为他们的倒下而心痛,她只是惊骇于那个人的强大,再次震撼了她的心灵。 她的眼神慢慢滑落,心思开始走向内心,她不知道她两个月前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个人太过可怕,并不是她最开始想得那样简单,可以随意地支配于他……等等,她的目光突然向远处看去,那道狰狞的眼神怎么这么熟悉?虽然盛满了惊恐,却依然狰狞……那身形…… 南宫燕惶恐地睁大了眼睛,跳下马车,脚步踉跄地向前冲去,以自己都陌生的尖叫声向前方嘶喊:“不要——” 尖叫声撕裂了空气,震颤了杀戮者的剑尖,白凰下意识地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命悬一线间的对手趁机退后一步,走出了紫玉剑芒的锁定。 对手还有两人,对白凰已形成不了威胁,他可以关注一下那凄厉的嘶吼到底是为何?这声音撕心裂肺啊。 一道惶恐的身影扑到白凰身前,面对着他站定,挡住了身后那个蒙面人。 她的眼里有疑问,委屈,更多的是惶恐。 “认识?”白凰发问。 没有回答。 “又是一场玩闹?”白凰的嘴角有一丝讥笑。 南宫燕慌乱地摇头,又猛然停止,就那么脸色苍白地看着白凰。 “哦……”白凰通过她的头上方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蒙面人,“他的眼神和身形有点熟悉,只是此刻过于狰狞了。” 话音未落,白凰的身形陡然发动,周身气息鼓荡,如战车般向前碾压,南宫燕娇小的身子似风中的落叶,被战车卷起的狂风吹向一侧,紫玉剑紫芒喷薄,阳光下,带起一道绚烂的紫光,直取对面蒙面人的胸口,眼神狰狞的蒙面人骇然地瞪大了眼睛,竟然呆立在原地……“噗哧”…… 在南宫燕绝望的尖叫声中,紫玉剑如灵蛇般点头,扎进了对方的大腿。 另一个蒙面人在白凰发动的同时,也由侧方向白凰扑来,白凰抽剑的同时,左手已然挥出,一声脆响,眼神狰狞的蒙面人的身子向右侧飞去,撞击到他同伙刺出的利剑上,利剑由后直接贯穿他的左大腿。 两声惨呼合在一起,如野兽垂死之时的最后哀鸣,凄惨,凶戾,愤怒,绝望…… 进攻并没有停止,紫玉剑随即杀到,紫光一闪,另一个蒙面人持剑的右臂如树枝般自他的肩膀上脱落,与长剑一起留在了眼神狰狞者的大腿上。 惨呼!嚎叫!血崩! 紫玉剑缓缓入鞘,白凰的右掌挥起,轻轻地落在眼神狰狞者的肩上,“我此时才明白,你为何一直在圈外,原是实力不济啊。” 他的手上微微用力,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条大腿都被贯穿,却始终倔强地站立着的眼神狰狞者,缓缓地萎顿到了地上。 白凰没有撕掉他面上的黑布,那似乎不应该是他做的。他从南宫燕绝望而又难言的面容上大概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就因为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他才突然发动,命可以留下,教训也必须送出。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在这里劫杀自己,但既然他做了,那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要白凰命者,都不能太过好过。这是原则。 为了那个看起来有点诱惑的协议,白凰保留了一丝理智,最终留下了他的一条性命,这……也算见面礼吧。 第66章 女儿不傻 南山堡作为紫山帝国第一大堡,其规模大约是西山堡的两倍,东山堡的一倍多,远远看去,目之所及,楼宇林立,城郭恢宏。与东山堡相反,它背靠南山湖,面向紫山,在山与水之间的滩涂上,拔城而起,突兀而又雄峻。 相比东山堡和西山堡,南山堡的议事大厅不但正式,格局也非常宏大,这与南山堡堡主的身份有关系,它代表的是皇族的脸面。 此刻,堡主南宫凌锋与一群长老站立在议事大厅的门前,几十级的大理石台阶在他的脚下跌宕延伸,宽阔的,同样是大理石铺就的院落连接至雄伟的南山堡大门。 身为南山堡堡主,南宫凌锋有一副精干结实的身躯,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驸马爷的自觉性,有的只是第一堡堡主的威严,与传说中他受制于夫人母女俩在形象上不符,但那也许是事实。 院子里有几辆马车正在移动,速度很慢,一贯矫健的龙马兽此时蔫蔫地耷拉着脑袋,脚步迟缓无力。 南宫凌锋负手而立,拳头在身后握了松,松了握,本就凌厉的眼神愈发地明亮,似有厉芒射出,眼角偶尔急速地抽动。 “堡主……”管家杜恒似在提醒。 “真的一个没留?”南宫凌锋问道。 “……有一个,右臂断了。” 南宫凌锋向马车看去,第一辆车上稳稳地坐着一个陌生的青年,身上的袍子已分不清到底是何颜色,只是身后的那柄佩剑在阳光下有点点的闪烁。 正在这时,通往后院的方向上突然跑出一群妇人,打头的正是木芙蓉,一脸急切地扑向车队。 南宫凌锋眉头微蹙,沉声道:“让小姐一个人来见我。”说完,转身向厅内走去。 “那个人……” “……安排他住下。” 除了杜恒,一群长老都随着南宫凌锋进入议事大厅。只看长老的数量,南山堡在实力上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堡,九位长老全部是铜念境后期修为,只是有一点让南宫凌锋和众长老很郁闷,每次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上,南山堡这第一大堡从未有弟子夺魁,很伤颜面,有的长老为此提出了风水问题,谓南山堡背离了背山面水的规矩。 进入大厅,众长老依次坐下,看着主位上南宫凌锋阴晴不定的面容,一时都没有吭声,默默地等待南宫燕的到来。 许是太过沉闷,清风长老兀自嘟囔了一句:“护卫队的人死了八个,这个不太好交待啊。”他并不是要问谁,只是要把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舒缓掉。 他嘴里的护卫队就是指帝宫护卫队,因木芙蓉是帝姐,帝向这里派驻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除了负责帝姐的安全,更是为了彰显帝姐的高贵与特殊。负责权就在木芙蓉手里,平日里,南山堡是无权随意调遣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厅内,众长老就此开始议论纷纷,有那脾气暴躁的长老直接拍了桌子,“这小兔崽子在西山堡闹闹也就可以了,竟敢在南山堡撒野,直接乱剑戳死,也好给帝一个交待。” 众人大多附和,群情激奋。也有心思沉稳的长老默不作声,只是把眼角的余光扫向南宫凌锋。 南宫凌锋身形端正,向众长老摆了摆手,“若是没有向帝禀报此事,杀死一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不足挂齿。只是帝已知此人,并对其有了兴趣,还提前赠了佩剑,我们就不能随意处置了。待小姐上来,了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再合议,如何向帝禀报。对其处置,就由帝来定夺吧。” 提到帝,众人皆沉默了,有几人的神情却始终处在激愤之中。 南宫凌锋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点击,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的心很乱,几种情绪纠结在一起,令他心浮气躁,却也只能把纷乱不堪的心情用这简单的动作来梳理。 他没有去管南宫黎的伤情,之前有人已经向他报告了大体的情况,拦截车队的十个人只留下了南宫黎,但已重伤,双腿为利剑贯穿。刚刚与清风确定下,护卫队还留了一个,也失去了右臂。 作为父亲,他现在很想亲手拍死那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不管何因,伤了他的儿子,这没道理可讲;身为堡主,他却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权衡利弊,然后再来定夺。 南宫黎带着护卫队的人到十里地之外的山门处设伏,他是知道的,木芙蓉与南宫黎向他提出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试探一下他的实力,并趁机敲打一下,也好做到心中有数,免得他到时在比武大会上丢脸。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这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有实力代表南山堡夺魁吗? 南宫凌锋最开始是反对的,不想节外生枝,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可木芙蓉的一句话,让他不再坚持。木芙蓉说协议是她与东山堡签订的,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她并不十分清楚,一切都是东门来泰在忽悠,不亲自验证一下,心里不安。 为了确保验证的效果,南宫黎提出动用护卫队,一是护卫队成员的整体修为比较高,再是可以避免白凰接下来与南山堡弟子相处的尴尬。 其实际是,南宫黎很清楚白凰的实力,派出一批南山堡的弟子根本就是陪练,达不到想要的目的。 对此,南宫凌锋不以为然,见木芙蓉不反对,他懒得操心,只是叮嘱了一句:点到为止,不可有伤亡。 就是这样一个游戏式的安排,却带来了惨痛的后果。南宫凌锋震惊,愤怒,惊疑。先不说他的修为与战力,只是这种不顾后果的狠辣就让人不寒而栗,他何以敢如此疯狂? 他又为何会如此疯狂杀戮? 两道身影闪过,清风带着南宫燕走进了大厅。她脸色苍白,往昔的高傲被麻木代替,无神的目光看向南宫凌锋,站在那里,没有施礼,也不开口。 “……与长老们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南宫凌锋叹了一口气,他看出女儿为此很受打击。 “为什么?”南宫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愤怒的质问。 南宫凌锋的眼角抖动了几下,避开女儿锐利的目光,道:“先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有什么可说的,”南宫燕的声音已有点歇斯底里,“一群蒙面人要击杀白公子,不是他实力强悍,我也会出手相助的,若……我在最后关头没有认出小黎……那是个什么后果?” 击杀?! 所有的人神情都为之一震,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南宫凌锋。南宫凌锋锁紧了眉头,脱口道:“你何以认为是击杀?” “女儿身在其中,女儿不傻!”南宫燕的眼睛红了。将白凰引荐到南山堡是她一手策划的,原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却没想到在最后演变成一幕惨剧,一肚子的火气她不知该向谁发泄,既然面前的人是他的父亲,也是堡主,那他就应该是发泄的对象了。 大厅内一片沉寂。 南宫凌锋摆摆手,“你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第67章 木真动心了 正要出门的南宫燕迎面与木芙蓉相遇,木芙蓉一脸的怒容,狠狠地瞪视了她一眼,转而走向南宫凌锋。 “你还在等什么?小黎的双腿都断了,立刻给我处死那个畜生。”她的手指直接指向了南宫凌锋。 南宫凌锋被夫人当众指点,神情尴尬,刚刚女儿的质问已经让他难堪了,一口气还没有舒缓,夫人又冲了进来。他的脸色瞬间走向了紫色,颤抖的手指突然就拍向了座椅扶手。 咔嚓一声巨响,扶手粉碎,稀里哗啦地四处纷飞。 木芙蓉在巨响中身心一颤,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她的夫君。走到门口的南宫燕也转回了头。 “都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倒是来质问我了?!”南宫凌锋暴怒地立起了身。 众长老也都站了起来,并不是要劝架,而是低着头,鱼贯而出,只是一霎那,走得干干净净。长老议事演变成了家事,他们在这里很尴尬,一个是堡主,一个是帝姐,哪个伤了颜面都不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还是走为上策。 “南宫凌锋,把话说清楚。”木芙蓉缓过了最初的惊诧,这会儿倒是恢复了帝姐的威严。大有你不说清楚,那就有你好看的警告。 “是谁与东山堡签订的协议?”南宫凌锋质问道。 木芙蓉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南宫燕,却开口回道:“当然是我。” “是谁安排护卫队的人伏击白凰的?” “……依然是我。”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也是,我木芙蓉根本不用把你这个堡主放在眼里,那个畜生不是厉害嘛,我这就调动护卫队,把他剁成肉泥。” 木芙蓉给了南宫凌锋一个蔑视的眼神,转身向外走去。却在门口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妈,你不能去。” “让开。”木芙蓉神情严厉,“不是你多事,小黎会断了双腿吗?” “我又是为了什么?”南宫燕并不退却。 “死一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我南山堡就不是第一大堡了?笑话。本就不该听从你的馊主意,引一个祸害回来。” “本是好事,祸事是谁造成的?”南宫燕丝毫不让。 “那些我不管,伤了小黎,死了那么多护卫队成员,他就必须得死。”木芙蓉咬牙切齿。 “也好,白凰死了一了百了。”南宫凌锋突然插话道,“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了,紫木棍呢?燕子,你见到紫木棍了吗?” 娘俩一起看向南宫凌锋,因他的腔调突然从愤怒转向了讥讽,听来很古怪。 南宫燕一脸失望地摇摇头:“他没有随身携带,我也问不出来下落。” “东门来泰这个混蛋。”骂人的是木芙蓉。 “我这个妹夫好手段啊,好处占了,麻烦却推给我们。我们忙了一圈得到了什么?伤了两个,死了八个,呵呵。”南宫凌锋竟然笑了,只是那笑容落在母女俩的眼里很难受,她们一起转头,不愿欣赏。 如此一来,一直处在暴怒之中的木芙蓉却是冷静了下来,面容还是很难看,“他就这么死了是有点便宜他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一个对八个,吃亏的还是我们。”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我们要从他身上找回平衡。”南宫燕也似乎恢复了她一直以来的冷静,“只是我不明白,先前山门前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父亲还没有告诉我。”她看着的是木芙蓉,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大约清楚了事件的始作俑者与南宫凌锋没有多大的关系,护卫队的调动也只有木芙蓉才有权力。 “很奇怪吗?”木芙蓉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是个什么水准我们都不确定,只知道他的修为大约是铜念境初境,小黎为了验证他的实力,与我商量在他正式加入南山堡之前应该检验一下,我觉得有这个必要,免得引进来一个废物,让大家耻笑我们,我就答应了,这不合理吗?”她说到这里,脸色突然转变,愤怒的血红覆盖了她的整张脸面,“哪知道这个畜生如此狠毒,杀人如同儿戏,难怪他会被西山堡全堡追杀,实在是可恨之极。” 南宫燕摇了摇头,苍白的面容上挂满了无奈和痛苦,“你们……问一下南宫黎吧,他……根本不是去验证什么,而是刺杀。” 南宫燕说完,无力地转身,单薄的身影移出了大厅。西下的斜阳把一道长长的影子拖在了地上。 夫妻俩看着女儿的背影离去,相互盯在一起。 “哼!”南宫凌锋冷哼一声,“平时对堡内之事不闻不问,何以对一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如此上心?有我在,有他的姐姐把关,有众多长老的审视,哪里临到他来捣乱?若不是起了杀心,积极性从何而来?只是不知那白公子何处碍了他的眼,为何要痛下杀手。” “你……”木芙蓉的怒火没有燃起,心头微颤,似乎触到了敏感之处,只是儿子被人重伤之下,作为父亲还要在背后谩骂中伤,她有一种悲凉的委屈,“你不信儿子,也不信我吗?” “我信燕子,她不会搞错。” 木芙蓉沉默了,尽管她一贯强势,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夫君与女儿,哪个都比她有心机,没有根据,女儿不会乱说话,尤其受伤害的还是她的亲弟弟。再说,经过这一场的争吵与对话,她的心中也泛起了怀疑,要说儿子的心事,她比南宫凌锋和南宫燕却是清楚了许多,只是一想到儿子的双腿被利剑贯穿,她的心就不由得抖动,什么理由也不是道理了,“杀不杀他可以拖延,给他些教训是必须的,现在,马上。”她用手捂住了因狂怒和心痛砰砰跳动的胸口。 刚刚在院中见到南宫黎的瞬间,她就用眼中的怒火焚烧了一次白凰,若不是需要叮嘱医馆好好医治南宫黎,若不是她自身没有修为,第一时间她就会扑上去,一掌击毙那个畜生。只是那个畜生竟然无视了她的怒火,一脸疑问地盯了她一眼,尔后就转头去欣赏西边的斜阳。 她不亲手拍晕这个孽贼,今夜将是一个无眠的长夜,很可能心口疼的老毛病也会再次找上她。 “想不通你就去做,做大了他只有一死,紫木棍还是没有踪影。”南宫凌锋没有直接阻止她,她的性格他太过清楚。 “别再跟我提什么破棍子,南山堡第一大堡的位子哪个也争不去,棍子重要还是小黎重要?……嗯?什么做大了他就只有一死,你说清楚。” “虽然没有接触,但从这两次事件中我可以判断出此人的性格,在他心中有委屈,吃暗亏的情况下,他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你带人去教训他,很可能又演变成一场厮杀。若是那样,他输了直接被击杀,若是他赢了,我也只能杀了他,这是在堡内,道理你不明白?” “他敢!” “呵呵。”南宫凌锋笑了,“他有何不敢的?你把人请来,无缘无故,为何要教训人家?” “啥叫无缘无故?南宫凌锋你疯了?他重伤了小黎,击杀了……”木芙蓉说不下去了。 南宫凌锋面现讥讽,“想明白了?之前你是去测试人家也好,刺杀人家也好,都是在暗处,人家自卫那也是正当的反应。小黎并没有告诉人家这是测试,而且还蒙了脸,甚至燕子都差点出手相助。” 木芙蓉白了脸,“我没有吃过哑巴亏,我也绝不吃。” “你是帝姐,要打要杀一个普通弟子太过简单,没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还是沉住气吧,想想怎样把我们的损失补回来,他的死活不足挂齿,早晚都是捏在我们的手心里。”南宫凌锋手指在空中一捏,“这个是小事一桩。你有没有想过,帝为何会对这么一个人感兴趣?还直接赠送了佩剑。” “我哪里知道,事情是你去呈报的。”木芙蓉被他说得心里散出了几分怒气,但不忘白了他一眼。 “帝听了我的禀报,没有多说,很痛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我现在想来,与紫木棍一定有关系。” 木芙蓉蹙眉看向他。 “紫木棍是传说中的神器,为何会落在西山堡,说法不一。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它既是神器也是煞器,既然西山堡的前辈依它创立了西山堡,并且保西山堡平安无事地延续到至今,那就无人敢随意地去打它的主意,煞器不是闹着玩的,它会将一方天地带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只能说,西山堡的地气能够平衡紫木棍中的煞气,别人只有眼馋的份儿,没有窥视的胆儿……” “你是在暗指帝吗?”木芙蓉以审视的口吻问道。 南宫凌锋摆手,“我们夫妻间谈话,你不要上纲上线。我是就事论事。” 木芙蓉又白了他一眼,神情舒缓了许多。 “现在,一个叫白凰的小子却动了它,没有被其击杀,反而因它获得了强大的战力,击杀了一批追杀他的西山堡弟子。” “嗯,木真动心了。” 第68章 寒星闪烁 火红的圆球在紫山上沉了沉,落了下去,青色的天空中一张黑色的大幕徐徐升起,大幕拉过天空,寒星点点。 深邃的夜空下,一处恢宏的城堡中,灯火璀璨,楼影飘渺。偶起的微风拂过楼间的巨树,沙沙地呢喃。 城堡的一隅,一座独楼静默在黑暗中,周围的灯火加深了它的黑暗,偌大的城堡之中,它似被遗忘的角落,孤独地迎接夜色的拥抱。 一楼的一个房间内,一个身影盘膝坐在床上,周身有淡淡的雾气萦绕,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时隐时现,背上两点波光闪闪烁烁,偶尔爆出灿烂的紫色光芒。 从下午被带到这个房间起,他就直接坐到了床上。扫一眼简单整洁的房间,感应着脚步声的远去,他直接进入了修炼状态。之前的一场厮杀,这会儿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疲乏。 几息吐纳,几番循环,他的气息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睁开眼时,夜色已经弥漫了房间。 他没有起身掌灯,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把丹药吃了下去。这个时辰该是晚饭的时间了,但无人来打扰他,如是把他忘记了。他并不计较,身上带着好多丹药,抗上几天没有丝毫的问题。 吃下丹药,胃里有了暖意,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想到了东门雪那丫头。本来东门来泰已经送了几瓶丹药给他,小丫头说离家远行必须多多益善,又偷偷地多给他准备了一些。 坐在床上想想小丫头,想着一路走来的经历,中午时分那一场厮杀就来到了眼前。他首先想到的是打斗的经过,当从南宫燕的神情和自己的感觉中判断出对手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一刻起,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兑现自己的一个承诺,当时在断背崖上,他曾经狂傲地许下诺言:杀我者,唯有我自己。这个承诺是否荒谬,是否不切实际,他不想理会,他只知道,这是自他的心底发出的,最直接的呐喊。 感应一下对手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没有超过铜念境中境的巨大威胁,他确定了直接迎战,而不是跑路。若真有几个铜念境后期高手,在被包围的状况下,他并不想拼命,他相信,御风术下,神级以下的武者还拦不住他的脚步。 无缘无故被劫杀,心底的愤怒如火焰般燃烧,他也不想压抑这道怒火,他要让这道怒火熊熊燃烧,烧毁眼前的一切。 紫玉剑在东门旗的嘴中被说成了易折的脆枝,他现在还没有与其沟通为一体,在没有剑法的状态下使用它,就成了一把砍刀,无疑是危险和滑稽的,可此时此刻,他只能借助它,来发泄他心中狂暴的怒火。所以,他没有犹豫,第一次正式抽出了它,哪怕折毁,也在所不惜。 紫玉剑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他的心颤动了一下,为的是那一种自然和亲切。在他的感觉中,并没有使力,紫玉剑就那么提起,偎依进他的手掌,紧实贴切,宛如自身手臂的延伸,璀璨的紫光划过天际,将他的气息提振到一个巅峰状态,鼓荡着他心底的火苗越烧越旺。 厮杀演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紫玉剑不着法度地砍瓜切菜,让白凰在挥洒的暴爽中,无意亵渎了一句东门雪那丫头:你妹啊,东门旗,骗我呢! 此刻,坐在床上,白凰伸手拔出了紫玉剑,紫色波光闪闪烁烁,照亮了夜色弥漫的房间。 事实证明,这不但不是一把易折的长剑,其坚韧度还要远超普通的长剑,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宝剑。 紫玉剑在他的膝上横陈,紫光微闪。 “那个人应该是南宫黎吧。”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紫玉剑身,紫玉剑如是被拂动的琴弦,用跳跃的紫色光波代表了一串音符。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狰狞的眼神。 当他在杀戮的最后时刻,南宫燕的那声嘶喊迟滞了他的脚步,苍白的脸色,哀怨无奈的眼神,虽然无语,白凰却在瞬间明白了一切。她身后挡住的,此刻正用一双狰狞的眼眸瞪视着自己的,应该是他见过一面的南宫黎。也在这同时,他心底的怒火再次燃起,紫玉剑以迅雷之势奔向南宫黎,却在袭胸的一霎,下移,刺进了他的大腿。 他不计较南宫燕在她接近于明示之后自己还要出手的态度,他就是要告诉她和他们,我留下他一条命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刺杀我者,还要全身而退,那不可能。 为了不把大家的路全部堵死,他下意识地留下了南宫黎的一条命,但在南宫黎狰狞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不死不休的仇恨,所以,他也在心底默默道:你的命是暂时的寄存,我保留随时取走的权力。 当在南山堡的广场上迎上木芙蓉那怒火滔天的眼神后,白凰确定了他的判断,这等于是明示了嘛。但他却没有顺着她的怒火走,而是选择了装傻充愣:你有病啊,对请来的人就是这个态度? 这一刻,坐在南山堡用于接待客人用的房间内,白凰微眯着眼睛,沉浸在思索之中。他的心神却时刻感应着周围,等待防范着可能的危险降临。 他不明白,南宫黎为何会在南山堡的山门处截杀他,看情形,南宫燕事先并不知情,只是在最后才认出蒙了面的南宫黎。是他个人的主意还是有南宫凌锋与木芙蓉的授意?若是代表着南山堡的意思,那岂不是很矛盾?若只是他个人的意思,又是为何? ……时间回放一个时辰,在南山堡后院靠东的一片平房中的一个小厅内,帝宫护卫队派驻南山堡分队的头领展放正一脸憋屈,一脸愤懑地聆听着一位妇人的训斥。 “让你们派人随南宫黎去测试,让你们去刺杀了吗?” “刺杀也就罢了,却全军覆灭,差点连小黎也搭进去,一群废物。” “死了八个,伤了小黎,谁来负责?” 妇人越骂火气越大,到了后来几乎是喊叫起来,平时的威严和沉稳早已被怒火燃烧殆尽,只剩下了凶戾。 展放一肚子的委屈却不敢张口,直把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事前是这个妇人让他派几个人随了那公子哥去办事,要求一切听从他的指令。事情完了,人只给送回来一个,还断了一只胳膊,他的委屈和怒火还不知道找谁发泄,这妇人就找上门来先向他开火了。 “废物!”妇人最后猛击了一下座椅的扶手,起身离开了护卫队的这个小厅堂。她记挂着躺在医馆里不断呻吟哼哼的南宫黎,匆匆地走掉了。 目送着妇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展放抬起了头,眼底里一抹凶光闪烁。 推开门,展放顺着平房前的甬道走到一间较大的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位断了手臂的队员,断臂处已经缠上了绷带。他脸色苍白,眼睛微睁。床边围着几名队员在向他说着什么,看来他刚刚清醒过来。 见展放进来,大家都转向他,打招呼道:“展队。” 展放点点头,走到床边,盯着断臂的队员,问道:“闽江,醒了。” 闽江艰难地动了一下脑袋,算是回答。 “那个人是什么修为?” 闽江摇摇头,“不清楚,……气息很强。” “南宫黎事前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围住……杀掉。” 展放点点头,“你休息吧。”转头对几人吩咐道:“照顾好他。” 展放折身,走了出去。 他没有走进自己的房间,而是顺着甬道走进几棵大树的阴影中,在院中徘徊着踱步。 公子哥违背父母的意愿,把测试演变成了刺杀,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来头很大,背景不深。这是展放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修为可以,手段狠辣。这是又一个结论。 可是啊,无论你是什么来头,什么手段,你杀了我的人,从此我们就是敌人了。殿下那里有理无理我都不能申辩,那么你呢? 胸中堵得厉害,展放把身后的佩剑抽了出来,一道气芒在剑端绽放。 看一眼寒星闪烁的夜空,展放的身形如一道幻影,快速地消失在如水的夜色中。 第69章 索命的 黑夜静寂,孤独的身影坐立于床上,双膝上横陈的紫玉剑波光点点。 再次循环念力驱物法门,白凰沉浸在似定非定之间,他不能入定太深,今夜过于安静,白昼的杀戮如此残酷,这时的安静不太寻常。 他有一种感觉,经过这次的厮杀之后,紫玉剑与他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它能感应到他发出的一丝丝念力。在他循环念力法门,并与它相连之时,紫玉剑的光芒开始波动,这不是它自身对其气息的感应,而是念力驱动的结果。 夜渐深,风从打开的窗户阵阵入内,撩动了一番屋内的所有,顺着敞开的屋门,进入楼内,细微的杂音就被鼓荡了起来,更增添了夜的静寂,孤楼的虚空。 白凰从进入西山堡起,屋门窗户对于他就成了摆设,更多的时间是在无窗无门的洞府和野外,他已经不习惯于把自己紧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索性就开着窗户和房门,这样空气也更流通。 一片树叶随风飘进房间,几个辗转落到了床下的地板上,白凰睁开了眼睛。一道不弱于他的武者气息在向他快速地靠近。 窗外有一棵巨树,楼前的空间都在树冠的掩映之下。今夜月色不明,有了巨树的遮掩,楼前的光线更加稀疏。就在那浓密的黑暗之中,一道光亮突然呈现,那是长剑发出的芒光。 白凰注视着那道芒光,眼里有几分精光闪过。 芒光凝立不动,只是那么耀眼地在黑暗中向他招唤。 白凰起身,紫玉剑乖巧地黏在了他的右手上。 尽管没有江湖经验,白凰还是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虽然是黑夜来访,但对方不想偷袭。无声的邀约已经发出,就看你接不接了。 大步跨迈,白凰的身影直接从窗户飘了出去,紫玉剑波光闪烁,夜色中带了几许神秘的色彩。 双方的距离大约三丈远。 “帝宫护卫队展放。”对面的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沉稳,低沉,没有情绪波动。 “白凰。” “可以具体点吗?我摸不着你的边。” “那将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现在不适合讲故事。” “好吧。你今天杀了我手下八名队员,伤了一个,我过来要个说法。” 白凰迟疑了一下,似在思考,道:“你是说,今天南宫黎带着的那些人是帝宫护卫队的?” “不错。” “哦,我知道了,接下来你要个什么说法?” 黑暗中,展放摇了摇头,“不甚清楚,但手中的剑一定要走上一遭,也算是为我的那些死去的队员送上一程吧。” “我不会用剑,怕惹人发笑。” “今夜,无论你多么滑稽,我都笑不出来。” “……那就来吧。” “你要有个心里准备,我最终的说法也许是要索命。” “你也一样,我今天已经杀了八个,再加一个也没有负担。” “呼”地一声破空之声,芒光闪耀,展放追着白凰话语的尾音,率先发难。三丈的距离一步就到了近前。 白凰没有学过剑法,用剑打斗今天中午是第一次,但当时他把剑挥舞成了大刀。此时对方一剑削来,虽轻灵,却也有几分劈砍的意思。白凰边下意识地闪退,边在心中嘀咕:这家伙是在学我,还是来烧撩我?咋用的剑式与我相似? 尽管对方攻势迅猛,但白凰也能感应到他并没有释放出全身的修为,相应的,白凰也没有爆发,也没有反攻。话说他也没有反攻的招式。今天中午的一场厮杀,他靠的是怒火催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以碾压对手的磅礴气势,挥剑乱劈,凭借的是本能。 现在他在对方凌厉的剑势下退避,躲闪,手中的紫玉剑偶尔格挡一下,一触即走,把该有的碰撞降到最低。但他很用心,双眼在黑夜里熠熠发光,追着对方的剑芒游走,竟然也跟上了节奏,偶有遗漏,剑芒扫过之处,皮肤的灼痛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身体躲闪的灵动性就又上了一个层次。 这是很奇怪的一幕,展放尽管没有明确他来的目的,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要说法其实就是来索命,他的手下一下子死了八个,他作为队长,难道半夜找这个敌人玩闹来了?答案是确定的,他就是来索命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该有的愤怒却调动不起来,没有愤怒的支撑,战力上就要大打折扣;而白凰同样知道对方是来索命的,却也没有了白昼间的拼命精神,只是顺着对方的剑势游走,退避。 许是双方都感觉到了这种古怪,看似激烈的打斗突然停止,双方的距离又到了三丈开外。 “我是来索命的。”展放再次强调。 “我知道。”白凰诚恳地回道。 “你杀了我八个兄弟。” 白凰点点头,黑夜里向对方耸了耸肩。 “不要再躲了,你要进攻,不然我杀得没劲。” “我说过,我不懂剑术,我在学习,学会了我就进攻,也许会杀了你。” 展放的眼角在黑夜里抽搐了几下,“那再来,希望你快速学会。” “我尽力。” 黑夜里,芒光再次舞动起来,间或能听到一两声的鸣脆,那是双剑接触的结果。 随着打斗时间的持续,鸣脆声越来越紧密,芒光越来越耀眼,现在是两道。 白凰开始反击了,场上的气势也随之大变,双方的战力都在提升,修为的释放最终被压迫到了极致。 狂风乍起,树叶纷飞,两道剑芒如游龙翻飞,由高到低,由低走高,剑速撕裂了空气,剑芒灼热了空间。 几道身影向着这里快速地靠近,他们的身后是更多的移动的身形。 “砰!”一声脆响在两剑相交之时发出,跟着的是一道破空之声。 两道气息蒸腾的身影静止在原地,完整的紫玉剑端端地点在展放的肩头。 “不太公平,我的是一柄宝剑,优于你的制式佩剑。”白凰说道,同时撤回了点在对方肩头的紫玉剑。他的动作很轻,因紫玉剑尖点的是对方的右肩,若是催发出剑芒,轻轻一个回带,对方就要人头落地。 “咣啷。”展放手中的半截剑落到了地上,“修为上我好像也差了那么一点点。” “谢谢你教会了我用剑,耽误了你的休息。” 隐隐地传来一声叹息,“你知道的,我不会放过你,一群死去的兄弟不同意。” 白凰没有回答。几道武者的气息已经到了近前。 “你最大的错误是杀了不该杀的,留下了该杀的。”身形一晃,展放融进了夜色之中。 “在我这里正相反,其余的是后话。”白凰追着他的身影,送出了一句话。 几道身影随即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于他来说,这几个武者是真正的高手,气息都到了铜念境后期境界,甚至有银念境的高手。 “发生了什么?来的第一天就不让南山堡肃静。”来人中之一出口训斥道。 “这位长老,话不能乱讲,第一天来到贵堡我是客人,客人没有自找麻烦的。”白凰回道。 “放肆,这是南宫堡主。” “哦,白凰见过堡主。” “哼!” 第70章 向西看 西山堡,后院山上的潭水旁,晨晖初起,一群准玉仕都停止了修炼,不是要收功下山,而是一齐看向一棵桃树的下方。 这棵桃树距离水潭最远,孤零零地站立在山岗上。此刻,它的下面盘膝坐着一位少女,少女的周围薄雾缭绕,晨晖透过薄雾,将灿烂的一抹霞光映照在她细腻的脸庞上,一张细瓷般精致的脸庞桃红俨然,瑶鼻晶莹似琥珀,微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蝴蝶振翅般闪了两下,花瓣一样的嘴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美丽的双眸睁开,迎向了晨曦。 她刚刚突破了,由铁念境中境晋级到上境,空气的波动惊扰了周围的弟子,这也正是她们每天清晨要收功的时间。 “恭喜了,琴音师姐。” 说话的是颜蓉,她和她们距离琴音几丈远。她的神情中有真诚的喜悦,也有一丝悲伤。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曾经与她情同亲姐妹的师姐突然间冷淡了她,无论她怎样努力,琴音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疏离,修炼尽管还在一起,但她和她们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孤傲于众人。 颜蓉的话语并没有引来众人的捧场,女人间的嫉妒就是这么明显,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妒和恨。 琴音的表情淡然,只是向颜蓉点点头,表示她收下了对方的恭贺,而后起身,向山上走去,她几乎每天都要到最上端的山涧处留恋一番。 崖壁依然在,瀑布依然在,溪水潭依然在,一切依旧。 她很想在这里再看到那个身影,但知道这是奢望。在最初的日子里,她依然能看到了崖壁上方的野山猫,他们之间会互相凝望,她的眼里有温暖和留恋,而它的眼里则是不解和疑问。忽然有一天,它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她的心就那么空荡起来。 熬过最初的一个月,当零星的消息证实他只是失踪,而不是彻底的消亡之后,她静下心来,开始忘却一切地修炼。没有确切的目的,她有个感觉,只有她自身强大了,离他才能更近一些,这只是一个纯粹的感觉,没有目标,没有根据。也是因为,当灾难降临之时,她什么都不能做,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微不足道,只能用心痛再加心痛来迎接和感受着一切。 告密者颜蓉是她最亲密的师妹,痛上加痛的心怀就那么淡了,再多的理由,她也不想原谅她的出卖,自以为是地把一个人的心抽空,这样的善意能被原谅吗?而且是要把另一个人推向死亡的深渊,这样自私的善意甚至比赤裸裸的恶还让人愤恨。 她在溪水旁蹲下身子,掬一捧清泉,抚到脸上,灿烂的晨晖在她的脸上结满了璀璨的玉珠。 “还有十天,能见到你吗?” ………… 西山堡议事厅,西门大阳把一张大手痛快地拍在案桌上,连说了两个“好好,好好”,眼里的兴奋有点嗜血的恐怖,“褚长老,你确定?” 褚琴点点头,“我刚刚验证了。” 她的声音暗哑,显得有气无力。半年前,索风的那一掌虽没要了她的命,却让她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惊恐之下,毫无防备的一击,崩坏了她的经脉,震散了她的念晶。半年来,功力没有寸进,只是恢复,也才到原先的七七八八。 “天无绝人之路,玉仕可以肯定了,琴音夺魁无疑,索风今年也要参加比武,以他的修为,也可以轻松夺冠,男女双魁,呵呵,今年我西山堡不但不是流年,还是一个大丰收之年。”说到这里,西门大阳咬紧了牙齿,“东山堡,南山堡,你们暗中拆我的台,我倒要看看,最终谁打谁的脸,西山堡老三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 褚琴松弛的眼帘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那个畜生真的到了南山堡?” 西门大阳愤恨地哼了一声,“不确定,只是南宫凌峰家的那个小畜生是这样说的,真假难辨。若真是这样,到时我会亲自找帝来主持公道……” “就不能提前做点什么?”褚琴打断了西门大阳。 西门大阳看了一眼褚琴,高昂的情绪走向低落,“为了收回紫木棍,有一点消息我也不会放过的……可惜,都没有结果。去到东山堡的人都消失了。” “这是……”褚琴神情凝重起来。 “哦,你想多了,若是南宫黎送来的消息是真的,那只有一个可能,是东山堡的东门来泰那老匹夫出手了,去的都是高手,杀一个白凰还是很轻松的。尽管不知道白凰那畜生为何能驱使紫木棍,增强了战力,但面对几个铜念境中境以上的武者,杀他还是轻松有余的。至于为何没有回来,一是他们没有得手,被东门来泰吃掉了,再是他们已经得手,拿着紫木棍跑了……这个倒是一件麻烦事。后来我为了验证此事,派人又去找了南宫黎那小畜生,他为此很恼火,想来消息是准确的,白凰确实被东山堡救了下来,南山堡也确实是与东门来泰达成了某种协议,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紫木棍。呵呵,他们哪里知道,紫木棍乃千年罕有的神器,它最终的归属是帝宫。内里的情形他们并不清楚,好戏在后面呢。”西门大阳摇摇头,“只是有一点可惜啊,紫木棍本该是由西山堡直接献上的,现在看来,我的保管权提早结束了。” “我担心的是那个畜生的修为。”褚琴加重了语气。 “我与你解释的也是这个啊。”西门大阳大手一摊,“你担心什么?尽管那畜生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了铜念境初境修为,是很震撼,但没有了紫木棍的帮衬,索风杀他如宰鸡。” “嗯,希望他能参加这次的比武大会。”褚琴的眼底隐隐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是啊,现在我倒是盼着他们的那个协议能够正常履行。也让索风有机会手刃仇人之后。我后来为何不再出手,就是想到了这一层,我现在很后悔当时的冲动,我不应该打扰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进行的越顺利越好,我何必多此一举呢?帝掌握着一切,哪个又能逃出帝的掌控?呵呵。” 西门大阳笑得放肆而又阴险。 第71章 如梦 与此同时,范长吾忠呆立在西山堡后院的某处,遥望一对身影正在走出西山堡的侧门,他身侧的岩壁上刻着一个大大的丹字。 刚刚苗童把他找来,阚犁长老顺便将炼丹房,即身旁的洞府托付给了他。阚犁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要出去走走,回来的时间不确定,只好把炼丹房移交给他。至于西山堡还能否炼丹,他没有过问,对方也不想再操心。 出了西山堡,走在紫山旁的小路上,高大的树木遮挡了上午的阳光,稀疏的光斑透过枝叶散落在土路上,矮小的身影推着轮椅,载着一位老人,悠闲地前行。 “外公,到底是啥事,需要走得这样急?”苗童犹豫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西山堡。 “急吗?”老人慢悠悠地开口,“什么时间走,都是走,只要离开故地,你就会觉得急。” “可是,外公,还有几天就到了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的日期,我们……” “你是要跟着去看看,是吧?外公理解你少年人的心怀,即使不能亲自上场参赛,哪怕去看看也好。呵呵,不出意外,我们会比他们先到达帝都。” “真的?!”苗童发出了惊喜的欢呼声。 “对外公的话还要怀疑吗?只是在这之前,我有点事情要办,希望一切顺利,别误了观看比武大赛。” “哇,啧啧。” “那是什么?” “帝都啊,天下群雄啊,反正是有光景瞧,有好戏看呢。” “呵呵。”老人笑了,随即合上双眼,似乎进入了睡眠。 ……三个少年走在帝都繁华的街道上,眼里有憧憬,身上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他们三个全是散修,一个来自古滇堡,一个来自西山堡,另一个来自东山堡。散修是不能参加帝国比武大会的,除非有愿意接收他们的堡临时起意,替他们报上名。但这是对于绝对的天才才可能开启的大门,一般的散修是不可能实现这个奢望的。他们也没有这个奢望,只是出于少年人的好奇,才赶了过来。帝都之外,他们相遇了,结伴而来。 来自古滇堡的阚犁是因为痴迷于炼丹而没有加入古滇堡;西山堡的白松鹤是因为要子承父业而不愿进入西山堡,他出身于灵药世家,白家的炼丹术独霸西山堡,在紫山帝国也颇负盛名;而来自东山堡的东门乾则是因为无奈。紫山帝国中,南山堡、东山堡、西山堡这三堡是有继承权的,也即可以世袭,因这三大堡的地理位置特殊,分割了紫山三个方向上的大部分面积,灵石与灵药的开采和采集主要出自于这三大堡,而这三大堡在立堡之初,创始人都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三堡的确立也基本使用了他们的姓氏加地理位置相结合的命名方式。 修炼之人的寿命普遍高于普通人,若东门乾成年后,他的父亲还在壮年,按照世袭的传统,他的处境将十分尴尬,他是唯一的男孩,在父辈的眼前茁壮成长,那岂不是催着父辈快速走向衰亡吗?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在长老会的决策下,他在很少时就被告知,不能入堡,只能走散修的路,他的婚姻也在少年时完成了,提早为家族准备一个后代,继承祖父的堡位。现在的东门旗似乎也在重复着他祖父的道路,没有正式加入东山堡,只是一个挂名弟子。 至于完成了权力的交接,而这个交接不是由死亡导致的,老堡主可以选择在堡内颐养天年,也可以到帝国的长老院入职。大多数老堡主会选择进入帝国的长老院,这里位置特殊,还能为家族赢得一些利益。 就是这样的三个少年无意当中走到了一起,在帝国组织的比武大会的前一天来到了帝都。 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东看看西瞧瞧,一声龙马兽的嘶吼吓醒了三个看光景的少年,猛回头,阚犁的身子已经与一匹拉着箱车的龙马兽撞在了一起。 就在龙马兽抬起前蹄,昂首嘶鸣,血盆大口就要咬下来的一瞬,车厢内,一个老者飘然而下,带着阚犁闪落一旁,身侧,轰然一声,龙马兽巨大的身躯落了下来。 老者看着受了惊吓的手中少年,温和地问了一句:“可是来看热闹的?” 阚犁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另两个少年一起点头。 老者迟疑了一会儿,似凝眉思索,手依然抓着阚犁,只是由肩膀放到了他的手腕。 “十三四岁,铁念境中境,一个散修,天赋算是不错了。”老者随口说着,又问向白松鹤和东门乾:“你们俩的修为可是与他相当?” 俩少年点头,没有出声。 “真是可惜了,你们的资质都是上乘,若是入堡,都能成为堡内的栋梁之才……哦,我就不问原因了,此次过来可有参加比武的兴趣?不过……只能有一个名额。”老者点点头,继续道:“不管结果如何,赛后都要加入西山堡,可以吗?这可是个机会。” 机会啊,三个少年的眼神都在这一瞬间明亮起来,但一瞬之后,白松鹤和东门乾一起伸手指向了阚犁:“他可以的。” 渴望是事实,实际又得面对,他们三人之中,只有阚犁是没有约束的,选择散修那是他自己的行为,所以,这个机会给他最合适。 “呵呵,看来还是我们有缘分。”老者用手摸了摸阚犁的脑袋,“走吧,我给你报上名,上去后不要拼命,感受一下就罢了。” 阚犁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被老者带走了。上了台,胜了两场,却在第三场时发生了意外,这个意外也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失去了双腿。 带走他的老者就是当时的西山堡堡主西门丁山。赛后,阚犁随着西门丁山来到了西山堡,修炼和炼丹成了他生活的全部,西门丁山对他也格外照顾,将西山堡的炼丹房交给了他。这期间,三个曾经结伴闯帝都的少年隔段时间就要聚一次,为了照顾阚犁,相聚大多都是在西山堡。白松鹤在炼丹术上已基本上承继了家传,经常与阚犁共同探讨,当然,更多的则是指导。不过小伙伴之间,不存在那么多讲究,白松鹤的性情又比较豁达,指导也好,交流也好,几乎是知无不言。 少年人都有理想,而在这武者的世界里,修炼就成了永恒的话题,他们之间交流最多的也是修炼之中的心得和体会。一来二去,三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最后终于结成了异姓兄弟。后来,随着成家立业,大家相聚的机会逐渐减少,但隔断时间必定要相聚一次。这样的关系保持了几十年,直到有一天,白松鹤和东门乾飘然离去。 他们俩不是不辞而别,在告辞时婉拒了阚犁的加入,原因就在于他的双腿。对此,阚犁始终耿耿入怀,虽然留下了联络方式,但他一次都没有联系他们,不能不说,一旦关系到三人之间的事情,老头子的性子就回到了少年时,还是习惯于赌气…… “外公,前面三个路口,我们怎么走?”苗童的声音由梦外传来。 阚犁没有睁眼,伸手一指,“走中间的。” 不知为何,西门一族自从入主西山堡后,人丁一直不兴旺,只是正常延续了一代,此后就失去了香火。到了西门大阳,直接无后,他至今没有成家。 随着岁月的流逝,阚犁成了西山堡特立独行的一个神秘存在,现任堡主西门大阳是他的晚辈。 第72章 在路上 一场暴雨在一个晚上席卷了几乎整个紫山帝国,暴雨来得疾去得也快,天亮雨歇,朝阳按时升起在东方的天际,灿烂的霞光下,山川清新,碧翠绵延。雷雨中寂静了一夜的紫山大地,随着朝阳的升起,突然间躁动起来,那是被压抑了一夜的狂欢,此时需要爆发。 在距离帝国比武大会开赛还有最后七天的时间里,一则消息在雷雨夜的前一刻传到了整个紫山的角角落落,至于为此消息的传递跑死了多少匹龙马兽,无人统计也无人关心,消息的内容才是核心:帝谕,今次比武大会打破以往传统,除十二堡携弟子参赛外,紫山境内的各洞都可派出参赛适龄弟子,紫山内的所有散修,在各堡和各洞的担保下,也可参赛。即,紫山帝国所有的修炼者都被这一谕令涵盖了。 消息振奋,时间仓促。按照各地距离帝都的远近,早已做好准备的各堡此时已基本全部启程,临时得到通知的各洞大多在雷雨的当夜就安排就绪,天一亮,不顾道路的泥泞,一辆辆马车就冲上了紫山的条条官道。至于得到消息的众多散修,来不及与各堡和各洞联系,此时直接上路,带着侥幸和憧憬,希望在路上或帝都能达成他们各自的愿望;还有众多原本不想参赛,也不准备到帝都看眼的武者,因了这百年难遇的帝谕,也有了前去一看的兴趣,走出了房舍、洞府、山野,汇进了去往帝都的人流中。 这是举国欢腾的一刻。 在接近南山堡地界的山路上,一溜十辆马车拉出了一道长线,于紫山的碧翠和微蓝的南山湖水之间,不疾不徐地移动着。 第三辆马车上,车厢前的帘子这一路上就没有完整地合拢过,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撩起,放下。那只柔荑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终于惹恼了车内的一位少年。 “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少年眉头紧蹙,却掩盖不了他眼底的一丝戏谑。 “要你管?”总是掀帘子的少女回嘴顶了一句,那柔嫩的嘴儿撅了起来,“我们东山堡距离帝都最远,爹爹就不能早一天动身,三天了才到南山堡的地界,那南山堡的人怕是早就走了。” “东门雪,知道什么叫矜持吗?我不喜欢花痴一样的女人。” “东门旗。”少女大怒,“……哪个又让你喜欢了?” “可你现在是在我的面前表演啊,我好烦呢。” “烦你就滚开了。” “也是,碍眼的东西还要忍耐四五天,我这就换车。”少年起身,向前走去。 “砰!”没有预兆的一掌将少年的身子拍了回去。 要离开只是一个作势,却不想得到了暴力的回应,自认为性情已经很老练的少年被激怒了,“敢动手?!知不知道长兄为父?” 随着质问的发出,少年挥拳打了上来。 “砰砰砰,啪啪啪。”车队中的第三辆车的车厢内很热闹地喧腾起来。 ………… 距东山堡的车队百里远的另一条官道上,一溜二十多辆的马车队铺展开了最为豪华庞大的阵势,马车队的后方还有一个几十骑的马队。每辆马车的顶端都飘扬着一杆旗帜,杏黄色的底色上凸显着黑金色的三个大字:南山堡。 一半马车没有封闭的车篷,多是供弟子们乘坐的。白凰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这辆车上有七个人,三三对坐,他居于车体的中心,坐姿端正,微眯着双眼,直视前方。这辆车的背后是几十骑的马队。 若是可能,他更愿意加入马队,与这些现在算是同门的弟子坐在一起,他替他们感到尴尬。他是一个无所谓的态度,而他们却神情紧张,眼神不知道该放到何处。 他们现在应该是都认识他了,在启程前的几天里,杜恒长老带着他与他们见了面,并粗略地浏览了一圈南山堡,算是认可了他南山堡弟子的身份。 直到动身的最后一晚,白凰一直住在那座接待客人用的独楼内,这个他很满意,除了第一晚上有个叫展放的家伙免费教了他一些剑法之外,接下来的时间里,再也无人打扰他。 那天晚上,南宫凌峰冷哼一声之后,带着一群长老甩袖而去,他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地与这个重伤了他儿子的家伙交流,压住火气的唯一方式就是眼不见为净。 对他的修为和战力不用再置疑,接下来就是帝国比武大会上对他的一用了。这也正合白凰的心意,彼此彼此嘛,大家心知肚明,用不着戴着面具的。 车队中间有三辆马车的车体非常庞大,那是堡主一家人的用车,其中一辆车上,宽大的车厢内南宫黎赫然坐在车厢的中间,他的周围围坐着四位长老。此时,八只手全部覆盖在南宫黎的身上,白气蒸腾间,五个人的面容都有些苍白,南宫黎身子甚至始终处在轻微的颤抖之中,脸上的肌肉也在痉挛,抽搐。 作为堡主的后代,他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任何痛苦,而此时此刻,这蚀骨焚心的痛苦却是他自找的。从十天前开始时,他几次都要在接近死亡的恐惧中放弃,而最终帮助他挺过来的是压在心底的那道仇恨,仇恨和怒火支撑着他不断垮塌的意志,一直到今天的此时此刻。 若说最初的起因是嫉妒,那到如今就发酵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仇恨有多种排解的方式,最直接,最解恨的无疑就是亲手将对手送上西天,手段是撕裂!拍碎!这就需要自身实力的强大,所以,他在最后的十天内铤而走险,走上了一条危险而又奢侈的捷径。 这辆车的前一辆车中,南宫凌峰盘膝而坐,似已入定。他的对面坐着木芙蓉。木芙蓉神情焦虑,看着入定的南宫凌峰几次欲言又止。 “醒来吧,别装模作样了,你就不担心小藜?”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眼皮动了动,南宫凌峰睁开眼,道:“担心有用吗?事已至此,就看他的造化吧。” 木芙蓉一脸的衰容,那高傲的气质都被担心取代了。 “他的路本来是一条坦途,就因为你的娇纵,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歧路上去。不管是什么出身,一味地放纵宠溺,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你在说什么?”木芙蓉火气上窜,“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你这是在诅咒他?” “我有那么无聊吗?诅咒自己的儿子很好玩吗?我只是在说出一个事实。不管他这几天的结果如何,他走了这一步,修炼路上基本上就定型了,止步不前。在他身上我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南宫凌峰的火气一点也不比木芙蓉的少。 死一般的寂静。 “至少,若是再进一步,小藜就是铜念境中境的武者了,年轻一代之中,能达到此修为的凤毛麟角,小藜的心愿也可以完成了。”木芙蓉打破了沉寂。 南宫凌峰叹了一口气,“应该能成的,他已经挺过了普通武者至高级武者的跨越,再进一步问题不大。” 厢尾,南宫燕双手抱膝,倚靠在一个软榻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只有偶尔颤动的眼睫毛,显示出她没有睡熟。父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的叹息是在心中发出的。 南宫黎现在正在做什么她是清楚的。尽管两条大腿被利剑穿透是重伤,可南宫家是皇室,医馆内有御医,还有最为上乘的创伤药,再加上一些上品的疗伤丹药,南宫黎的身体在半个月内基本上就痊愈了。只是,身上的伤好了,心内的伤却越来越重,她一脸阴郁,不声不响。 这吓坏了木芙蓉,无奈之下,她发狠道:“小藜,若是杀了白凰那畜生你心里能舒坦点,娘现在就让人做了他。” 转变就在那一刻,听了木芙蓉的话,南宫黎死水一般木讷的脸上竟然生动起来,他缓缓摇头,“不,留着他,最终取他命的是我。我一定要亲手撕了他。” 接下来,他向木芙蓉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妈,我要堡内的长老们为我灌顶晋级。” “好好。”木芙蓉并不懂这是什么,只要儿子能活过来,她什么都答应,“我们这就去找你父亲,让他来安排。” “什么?胡闹。”这是南宫凌峰听说后的第一反应,“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儿子知道。”南宫黎双眼血红。 “你不知道!若是这种方式可以随意使用,哪个还会在修炼之路上苦苦煎熬?先不说这样做对长老们是否公平,单说你在其中所处的风险就令人恐惧,修炼中,经脉是一步一步打通和扩充的,丹田的成长也是一样,念丹到念晶是一个量到质的自然过渡,一旦你强行突破,经脉的骤然扩充会让你生不如死,丹田如撕裂,身体似焚烧。这其中你能否坚持住还在次要,一个不好就是筋脉全毁,丹田破碎的下场。即使是成功了,你突破到哪个级别,就永远停留在了此处,很难再有进步,除非你有大机遇和超高的天赋。” 说到这里,南宫凌峰一脸疑问地看着南宫黎,“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这又是为何?” 木芙蓉的脸已经吓白了。 “扑嗵!”南宫黎跪下了。他一脸决绝:“父亲,请你成全我,不然我生不如死。” “你?!”一瞬间,南宫凌峰气晕了,“心胸狭窄,没有气量的东西。” 最终,木芙蓉把南宫黎拖走了,南宫黎的游说目标就转向了她:“妈,只有在此次比武大会上,我亲手杀了白家那个畜生,我才能心平气和地过下去,不然我真的生不如死……父亲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一定能够承受得起。再说,并不是修炼之路一定会被堵死的,父亲不是说还有大机遇等可以补救的措施吗?退一步讲,若是我不能把心结了了,我也成了活死人,照旧无法再修炼晋级了……” 最终,木芙蓉强迫南宫凌峰,满足了南宫黎的要求。南宫凌峰也看出南宫黎的心结结得太深,不走极端也是废人一个了,在大骂了他一通后,召集起了南山堡除杜恒以外的八位长老,四个一批,轮流为南宫黎灌顶结晶。 许是上天垂怜南宫黎的一片恒心,十天后,他安然渡过了危险的煎熬,突破晋级到了高级武者的行列,但这不是终点,要想击杀白凰,必须达到铜念境中境,这也是长老们能把他送到的最高境界。为了不耽误比武大赛的行程,对他的持续灌顶就延续到了车上。好在南宫黎自己表示,突破就在眼前了。 又是一段寂静的行程,只有龙马兽蹄击路面和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律动声,南宫燕真的要睡熟了。 杂乱的脚步声由后向前,两位长老惊喜而又颤抖的声音几乎同时在车外响起:“堡主,恭喜了,公子又安全突破了。” 木芙蓉的惊喜声还没有发出来,后面要睡熟了的南宫燕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惹得木芙蓉向她诧异地看过去。这声叹息太过悠长,带着耐人回味的无奈。 紧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上,南宫黎睁开了眼睛,周身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发散着,衣袍鼓荡,怒发飞扬,双眸射出凶戾的亮光。 第73章 大红袍 一身大红袍夹在一堆蓝袍中很惹眼,最后一辆马车的后方,一道阴郁的眼神不离不弃地落在这身大红袍上。 大红袍代表的是铜念境初境的修为,此刻落在后面那人的眼中分外扎眼。 “只有初级修为吗?” 在心里提出这个问题的是骑在龙马兽背上的展放,他现在身着暗红袍。 “你这是在讥讽众人吗?” 展放的眉毛挑了挑,继续心道:“拿着一把宝剑当砍刀,杀了我八名铜念境兄弟,其中两名还是中境的高手,现在却弄个大红袍子穿着,可恨至极!……我与其相斗,能感应到他气息的强大,南山堡的众长老难道确定不了他的修为?” 展放郁闷地想着。 白凰的修为在东山堡时就突破到了铜念境中境,在吸收了紫木棍后,修为直逼上境,但他刻意压制住了境界的提升,他知道自己十倍于别人的修炼速度太过恐怖,基础并不是很牢靠,他需要时间来巩固。 与人交手时,对手只能感受到他气息的强大,却无法准确地判断他的修为,而只有与其关系亲密的人,手手相连,才能较清晰地感受出他的修为,这还需要他在心理上不设防。 在启程前往帝都的前一天,杜恒曾委婉地提到服装的问题,因他也不能确定白凰的修为。白凰无限向往地回答道:“我在加入西山堡的那天,在心里向父亲保证过,将来一定要弄一身大红袍穿穿,让他老人家脸上有光。现在,我勉强达到了这个境界,若南山堡舍得,就给我弄一身大红袍吧。” 杜恒听后,嘴角与眼角一起抽搐,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气得,不过当天就把两身大红袍给白凰送了过来。 对于着装问题,在紫山帝国,大多数修炼者只可能越级穿着,不会降级着装,因那代表着荣誉与待遇,别人看你时,那是直观的判断标准,谁都不会与自己过不去。 白凰的相反,有着他自己特殊的原因,放在别人眼里,只能说这小子还有点自知自明。不过,现在在南山堡众人的心里,白凰的谦逊那就是讽刺了。一个人杀一圈铜念境中境以下的武者,还自谦为初境修为,这他妈的还有道理吗? 不过,他若不是初境修为,那还能是什么?他逃离西山堡时才刚刚突破到铜念境初境,不到半年的时间,难道他还能走到中境?若真是那样,大家就都别活了。 可是,一个铜念境初境境界的家伙,怎会有那么恐怖的战力?有故事的人就是特殊啊,这个西山堡的叛逃弟子……真特么的! 展放在骂! 南宫黎在骂! 南宫凌峰在骂! 南宫燕……做梦了,无尽的旷野中,她在拼命地奔跑,却始终跑不出一只巨手的追踪,巨手的主人看不清面目,只是一个恐惧的感觉。喘息中,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窒息,晕眩,惊慌……猛烈地一个振荡,南宫燕睁开了眼睛。 车骤然停了,外面龙马兽抬起了前蹄,昂首嘶鸣,南宫燕的身子甩在了车厢壁上。 南宫凌峰一手抓住车厢内的一只吊环,一手托扶着木芙蓉,车稳住后,他一挑帘子,钻出了车厢。 “怎么了?”南宫凌峰怒喝。 “有人拦截车队。” “什么人?”随着南宫凌峰的话音,两匹龙马兽向他这里跑来,胸前金色的刺绣很显眼,紫山徽,代表着帝宫。他们的佩剑也是制式的帝宫武士的统一标配。 “见过南宫堡主,请接帝谕。”其中的一名帝宫武士将一个锦缎递给站在车上的南宫凌峰。两名武士也没有下马。“此帝谕已经派发整个紫山帝国,因时间仓猝,各堡前往帝都的时间不等,我们只能在路上截停,追逐各堡。” 南宫凌峰点点头,“辛苦了。” 两位帝宫武士没有停留,打马向前跑去,在经过车队后面的帝宫护卫队时,展放与他们简短地打了声招呼。 车队继续前行,南宫凌峰拿着帝谕回到车内,看完后递给木芙蓉,“热闹了。” 木芙蓉接过来快速地浏览一遍,蹙起眉头,道:“木真这是要做什么?” “招兵买马,这么急促,怕是要打仗了。” “打仗?怎么可能。”木芙蓉摇头。 南宫凌峰看了一眼车尾的南宫燕,思忖着道:“事情是有点突然,木真也许得到了一些消息,要提前做好准备。” 南宫燕睁开了眼睛,起身上前,从木芙蓉手里拿过帝谕,看了起来。 “也许是真的。”南宫燕看完后说道,“舅舅突然把比武大会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帝国,无一遗漏,就是要为帝国的军团选拔武士,如果我猜得不错,此次比武大会,为帝宫选拔护卫队成员的名额反而会减少,不管比赛的成绩如何,大多数参赛的选手都有可能被录用。” 南宫凌峰和木芙蓉对看了一眼,木芙蓉道:“要打仗也得有点苗头,现在天下太平,我们与谁打?”她的口气有点讥讽,小小的丫头竟然老气横秋地指点起江山来了。 南宫燕看了一眼木芙蓉,视线移到南宫凌峰身上,道:“我读过紫玉大陆的历史,三大联盟之间几百年会爆发一次战争,而我们紫山联盟每百年就会有一次争斗,现在就到了又一个百年的尾上。我的判断是,此次争斗若要发生,就在我们紫山联盟之间。” “紫山联盟之间?哪个会,哪个又敢与我们为敌?”木芙蓉问道。 “最可能挑起纷争的唯有西晋帝国,它与我们为争夺联盟主的身份斗了上千年,紫山联盟中能与紫山帝国比肩的也只有西晋,其余众小帝国没有这个实力,最多在西晋的拉拢下成为帮凶。” 南宫凌峰摇摇头,“百年前那场争斗,西晋被我们教训得几乎亡国,至今仍活着的那些西晋元老不可能让悲剧重演。” 南宫燕也摇头,“历史就是不断重复的循环史,这是一个武者的世界,争斗是本性。修炼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哪怕只是一位武者突破了极限,而他在西晋国中又碰巧掌握了话语权,百年的平静立刻就会被打破。” 南宫凌峰和木芙蓉都呆呆地看着南宫燕,仿佛不认识这个丫头了。 “那我们要怎么做?”木芙蓉像似喃喃自语。 “来者不拒,只要投靠我们的武者一律收下。我们南山堡是皇族,我们不为帝国着想说不过去。”南宫燕断言道。 “热闹了。”南宫凌峰道。他忽略了‘我们南山堡是皇族’这句话,强势的夫人加上一个高傲的女儿,那就是皇族吧。帝只有一个姐姐,再无近亲,说是皇族也不过分。 “麻烦来了。”木芙蓉刚刚就领教了马车骤停带来的困扰。 “我们似乎提早就为帝国储备了人才,虽然只是一位,但胜在我们先知先觉。”南宫燕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白凰?”木芙蓉脱口道,“这个……哼!”她没有说下去,白凰在她心中已经死了。比武大会上可以让他露一脸,以他的战力与南宫黎一起可保证南山堡夺魁。若是南宫黎顺手宰了他也就罢了,若是不成,赛后,她亲自找到木真,待弄清楚紫木棍的下落后,杀之! 南宫凌峰没有表态,但他的心中与木芙蓉的想法一致。就因为此子的存在,竟然逼迫南宫黎走上了一条绝路。 第74章 月色中 巍峨的宫殿在夜色中高耸似山岳,以凌云的气势俯视着脚下巨大的城郭。此时月挂中天,那一轮圆月,明晃晃地落在了宫殿的肩上,如屋角托起的一颗明珠。缭绕的薄云为它披上了一层轻纱,如梦似幻,缥缈神秘。 宫殿内,一间宽阔的殿堂中,巨大的案桌后面是一张宽大的龙塌,龙塌的扶手是两条卧伏着的龙,雕工生动,栩栩如生。龙塌上此刻正盘膝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身着金紫色带暗龙纹饰的袍子,黑色的长发披散在挺拔的脊背上,额头上一条金色的带子缠绕,呼吸之间,金紫袍微微鼓动,脊背上飘散的长发轻轻飞扬。 殿堂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殿堂内寂静的空气被打破,几道脚步声抵近了巨大的案桌。 龙塌上的年轻人鼻梁坚挺,带动他整个的面部轮廓都如雕刻般硬朗而又生动,微合的双眼倏然睁开,金色光芒微闪,明亮深邃。 案桌前站着三人,帝宫大总管万立,帝宫护卫队统领洪源,帝国安国司总长严实。 见年轻人看过来,洪源与严实一起行礼,双掌合十,微微低头,“见过帝。” 龙塌上的年轻人就是紫山帝国的当家人,木真。 “如何?”木真开口,声音洪亮悦耳。 “所有传达帝谕的护卫队成员全部归队,帝谕无遗漏,到达紫山各处。”洪源道。 “属下增派西晋的细作已全部到位,西晋在紫山帝国边境的屯兵没有再增加,还是半月前突增的那一个军团,我们正在密切监视中。”严实道。 木真看向万立,“龙边关呢?” “我们与安国司的人都通知了龙长老,他正在边境视察,布防,一些军务处理起来较繁琐,今夜恐怕回不到帝都了,不过最迟明天上午应该到。”洪源接口道。 “辛苦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明天陪朕一起观看比武大赛。”木真挥手道。 “是。”洪源与严实一起告退。 “刚才在等洪长老和严长老的过程中,比武大赛的事情我都询问了一遍,十二堡于今天下午全部抵达帝都,二十四洞中到了一半,明天的比武大赛可以正常举行了。”万立道。 “散修的状况如何?” “各堡和各洞踊跃吸收,甚至出现了争抢的局面,据说南山堡一路上吸纳的最多。” “呵呵,我那姐姐也来了吗?为何不来见我。” “这个……一路风尘,殿下也许是要休息,梳妆打扮,仪态严整,之后才能进宫吧。” 木真点头。 “帝,您可以休息了。” 木真飘然起身,在走下龙榻的一瞬,忽然转头道:“西山堡那个叫白凰的叛逃弟子来了吗?” “来了,他已正式加入南山堡,随南山堡的弟子一起到达帝都。” “朕听洪源说,他在进入南山堡时杀死了八位护卫队成员,用的是一柄紫光闪烁的宝剑?” “的确,在下也听说了,具体情况需要南宫堡主来呈报。可能是有点误会,不然……” “有点意思,据说他把一柄宝剑当成了砍刀来使用,哈哈哈。”木真一路笑着向后面走去。 长长的廊道灯火通明,两位宫女象征似地挑着两盏灯笼在前引路,从她们身上的气息来看,都是武者。 脚步在转过一个拱门后停下了,前方是一个厚重气派的实木大门,两个宫女一边一个拉开了木门,木真走进去,大门在他身后合拢。 小小的庭院安静清幽,月华洒落,院中的花树似镶上了银边,微风中轻轻摇摆,淡淡的花香悄然袭来,沁人心脾。 院中有一个凉亭,此时,凉亭内盘膝坐着一位身着粉袍的女子。西挂的月亮将水样的华光飘洒在她身上,肤色洁白,细腻精巧的五官在这夜色里竟有了一丝圣洁的意味。 木真嘴角含着一抹微笑飘了过去,在女子的身前坐下。女子的身子如被外力吸附一般,向着木真的怀中飘移,在落入他的怀抱之后,嘴里吐出了一声呢喃。 “今夜我以为你不来了呢。”莺莺细语。 “等待的消息都得到了确定,为何不来?”木真用手拂动着她的手臂,“朕在龙榻上还有了一丝明悟,需要与你一同验证呢。” 女子娇羞地颤动了一下身子,“碧瑶今夜又要受苦了。” 木真双臂轻轻发力,拘紧了怀中的女子,“真的是受苦吗?言不由衷的小女人。” 女子的身子在他怀里拱了拱,“随便你了,反正明天之后受苦的就不是碧瑶了。” “呵呵。”木真爽朗地一笑,“不知这次的玉仕还能出自你们西山堡吗?” “西山堡总是会给帝送来惊喜的。”女子既自豪又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木真点点头,“这次的惊喜可能更大。”他想到了白凰,想到了紫木棍。 “……帝已经了解过了?”女子疑问道。 “哦,你想差了。”木真抱着女子起身,向灯火暧昧的屋内走去,“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天亮还要到比武大会的现场。” 少顷,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夹携着一些癫狂的呓语一起冲出了屋内,融进夜的无边中。 ……远隔帝都近千里的紫山山脉的一处高崖上,连续亮了七八天的三色灯笼熄灭了,从高空中飘落,在夜色中失去了踪影。 一老一少一轮椅,走在夜的旷野中。他们离开这处高崖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偶然回头,夜的旷野中还能依稀看到逐渐变淡的红黄蓝三色灯笼。只是在今夜,三色灯笼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外公,灯笼落了。”苗童道,声音里满是失落和委屈。他与外公在此等候了数日,要联系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本是要提前进入帝都,好好看看,好好玩玩,结果竟然连比武大赛都要耽搁一天了。 “相隔太久了,他们也许不在紫山境内了。”阚犁幽幽叹道。 “他们是谁?外公,你一直不肯说。” “是谁都不重要了,我们现在抓紧赶路,希望不要太迟。” “可是……” “你抓紧了。”阚犁郑重地叮嘱了一声。随着声落,轮椅突然间飘了起来,带着苗童在离地几尺的空中向前飞去。 ……同一时间,在西晋前往帝都的官路上,一道数骑在夜色中飞奔,突然一声嘶鸣,跑在前方的一匹龙马兽扑倒了身子,随着沉重身躯的落地,轰然一声,庞大的身躯带着飞扬的尘土向前滑行。一道身影脱离了马背,随着惯性飞向前方。 “龙长老。”后面的人一起惊呼。 龙边关的身形在前方落地,后面的数骑围到了他的身边。 “这样跑不行,这里离前方的驿站还很远,你们慢慢溜达过去吧。我先行一步,争取在天亮前见到帝,与帝一起出席比武大赛。”龙边关说完,不等随从有何反应,身形一动,踏地向前飞去,转眼消失在夜色的深处。 第75章 风流子 震撼人心的大鼓敲响在帝都广场的四周,旌旗飘扬,人头涌动,诺大的广场随着鼓点的振荡走向沸腾。 朝阳灿烂,火红的笑脸照亮了紫山帝国的都城,人们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街道上,城门口,城门外的条条官道上,到处是人。 此时还在都城外的大多是散修,正拼了命地向都城奔跑,有骑着龙马兽的,有结伴步行的,还有雇了马车的。都想在比武大赛开始前能够到达现场。 若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哪怕是有人吸收他们入堡,错过了最后一天的报名时间,也就错过了三年一次的比武大赛。错过了一次,有可能就是终生与比赛无缘了,再一届也许已经超龄。 广场上已搭起了七个比赛用战台,六个为男弟子们用,一个是给准玉仕们准备的。七个战台的周围是观众看台,一层层向上递进。在东方看台的上方是一座高悬的观瞻楼,那是供帝和皇家长老院的长老们观看比赛用的。 靠近战台的前一圈看台是分配给十二堡的,南山堡居中,正对东面的观瞻楼。 一身大红袍的白凰随南山堡的弟子们坐在看台上,一脸的无动于衷,似乎眼前的热闹与他无关一般。 这里没有南宫凌峰和南山堡的众长老,因一些散修来得晚,现在还在接收,统计,报名之中忙乱。 这次的比武大赛有了一些改变,无论早晚,只要在决赛前能够来到现场,各堡都可以接收,报名后直接参赛。所以,忙乱还要持续下去。木芙蓉与南宫黎也不在这里,当然,南宫黎也来到了帝都白凰是不清楚的。 他身后隔着两排坐着的一道身影正在盯着他的背影沉思,白凰很熟悉这道目光,虽然是后背来接收她的探究,白凰还是能够确定这双眼眸的主人,她就是南宫燕。 “看,看什么看?赢了输了以后我们都没有关系了。”白凰心道,“一个丫头,咋那么阴郁呢!” 南山堡来得比较早,坐下一会儿后,周围慢慢聚满了人,一声惊喜的喊叫惊醒了白凰的呆滞。 “凰哥哥,凰哥哥。” 白凰右转头,一身彩色衣衫的东门雪欢快地奔了过来,很显然,她不是来参赛的。 “雪妹。”白凰立起身,同样一脸惊喜地迎向东门雪。 东门雪扑了过来,欢快的像一只彩蝶,不管周围的目光,一头扎向白凰的胸怀,白凰的脸皮虽然厚,但它属于男人,大庭广众之下,他急忙出手扶住了东门雪。 东门雪一头没有扑进去,多少有点遗憾,却也不忘了喋喋不休的本性,“凰哥哥,你穿大红袍好看着呢,我差点没有认出你……呃,不对,你应该……” 白凰的一根指头放到了她的嘴边。 东门雪吐了吐舌头,“凰哥哥,我这一身漂亮吗?” 白凰点点头,“你不准备参赛?” “爹爹不让我争夺玉仕,我自己也不愿意。” “可以参加普通弟子的比赛啊,那是不分男女的。” “哼!让你们这些男人占便宜啊,打又打不过你们,我才不做陪练呢。”她的鼻子皱了起来。 白凰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刮一下,伸到半空停住了,周围可都是人啊,还有一双眼眸压力很大地始终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又想刮我鼻子?”东门雪看见了他擎起的手指。 “啊,呵呵,习惯了。”白凰尴尬地笑,“东门旗和恩师呢?” “爹爹忙去了,东门旗那小子……哼,跟屁虫。”她一回头,东门旗已经笑呵呵地站在了她的身后,正与白凰眨眼睛。 白凰放下东门雪的手臂,与东门旗击了一掌:“你是要参赛了?”他一身蓝袍。 “后悔了,这次大赛高手太多,只是红袍就见到了好几位。” 白凰向四周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些年轻的面孔,在红袍的映衬下骄傲地挺直着胸脯,大有天下唯我独尊的派头。而他们的眼角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出现太过突然,在各堡中的精英弟子中,大家以前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说什么后悔,你只是来玩的,恩师让你参赛的目的也绝不是夺魁。” 东门旗眨眨眼睛,“紫玉剑好用吗?我们可说好,一旦在战台上相遇,你不能用它与我对战,这可是我送你的宝剑。” “呵呵。”白凰一笑,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想要头筹吗?我可以帮你。” 东门旗眼神亮了亮,“头筹就算了,能当个老二也可以啊。” “哈哈。”俩人一起大笑。 东门雪恼恨地挡在了东门旗的身前,道:“东门旗,你不是不想见到凰哥哥吗?咋一见到比我还黏糊啊。” 她嫌他们俩太热乎,把她扔在了一边。 “是啊,我现在就走。”他向白凰眨眨眼睛,拉起东门雪就走。 “喂喂,东门旗……”东门雪转身就要动手。 “老爹回来了,快走,比赛完了我们再来找他。”东门旗赶紧解释,当着这么多人兄妹俩动手打闹,可真成笑话了。 “你狠狠打啊,我给你加油。”东门雪不忘了回头叮嘱白凰一句。 白凰一脸笑容地看着兄妹俩离去,他的心情大好。若说这世上他还有朋友的话,那就是他们了。东门雪的率真也让他心中存了一份美好,只要见到她,心情自然而然就灿烂起来。分离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当时的心境现在还能清晰地忆起,很痛。再见面,小丫头又恢复到了初时与她相见时的模样,率真,活泼。这同样感染了白凰,他就这么看着一对明媚的少男少女的背影,脸上带着笑意,迟迟没有坐下。 背后,一道目光也在痴痴地看着他。眼里有激动,释怀,思念,淡淡的晶莹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白凰的心颤了一下,他似乎感应到了那道目光。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看似无动于衷的外表下,一颗心其实在不断泛起着波澜。他努力端正着身体,不让自己的视线随意向左右移动。他渴望见到,又不知该以何面目出现在她眼前,因这里是帝都的比武赛场,她以一位准玉仕的身份来到这里,目的就是要争夺玉仕的身份。此时相见,对她而言,是喜还是忧?白凰更怕见到一张冰冷而又陌生的脸孔,那将是对他隐藏在心底的一个美好的摧毁…… 他慢慢转动身体,看似无意地向那里扫过一眼。 粉色的袍子,秀丽的身姿,桃花般艳丽的面容……眼里的牵挂和晶莹。 他温情脉脉地微微点头,而后坐了下去。 他闭了一下眼睛,以抚平心中卷起的波澜——她没有变,还是原来的她。 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如此。不是为自己着想,而是为对方考虑。仅仅只是那么一眼,在那道善意的,牵挂的眼神周围,他同时感受到了一束束仇恨的目光,汹涌澎湃地一起向他卷来。有褚琴几位长老的,更多的是西山堡的众弟子们。 他可以理解他们的仇恨,就因为他的原因,西山堡的这些人大多数成为了这次大赛的看客,有资格和能力参赛的大多死在了他挥舞的紫木棍下。 他并没有把这些人的仇恨放在心上,再来一次的话,他出手会更加不留情。一群要剥夺自己生命的人,你有必要在乎他们的情感吗? 他的思绪回到了琴音的身上,她这次会博得头筹成为玉仕吗?玉仕是要进宫的,成为帝宫护卫队的一员。之后呢?……东门来泰为何不让东门雪参赛呢?南宫燕好像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 白凰的身后,南宫燕的眼里有了几分精彩:哼,看不出还是个到处留情的风流子,走到哪里都有牵挂的人啊。 第76章 暖心的微笑 广场上的人群又骚动起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东面的观瞻楼上。一身金紫色带黄龙暗纹袍的英俊男子出现在那里,他高贵的身姿挺拔英朗,脸上挂着淡定,似是而非,亲近而又拒人千里的笑容。 “免礼,都下去吧,大赛之后,我们再论功行赏。”他向身前的众人挥手。所有的堡主和洞主都在这里向他见礼。 众人鱼贯下楼离去,木真看到了动作迟疑的西门大阳。 “西门堡主。”他喊停了他。 西门大阳的身子一颤,折回身,道:“帝。” 木真向一边走了几步,西门大阳快速跟了上去。 “听说西山堡在前段时间损失不少。”木真道。 “回帝,属下治堡不力,出了一个叛逆弟子,伤亡了堡内几十个弟子,……最重要的是,他盗走了堡内的紫木棍,至今没有追回。”西门大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有心观察一下木真的表情,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始终没有胆量抬起头。 “有一点我很好奇啊。”木真背着手,看向楼下的人群,似乎已在众人中锁定了一身大红袍的白凰,“白家的那个公子在入西山堡前可是白丁?” “……是。”西门大阳脊背上刮起了凉风。 “那他是如何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穿上大红袍的?”木真的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 “这个……”西门大阳确实无法回答。 “你知道吗?”木真的口气依然温和,“西山堡的风水很奇怪啊,更奇特的是你西门大阳,作为堡主,堡内的弟子竟然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自行修炼成奇才,而你却不知情,啧啧,我感觉这才是奇迹呢。” 西门大阳浑身颤抖,庞大的身躯如筛糠一般。 “你下去吧,安心组织比赛,相信西山堡是不会让朕失望的。”木真似感受到了他的惶恐。 “是是。”西门大阳浑身一松,“定不负帝的厚望。” 木真没有看他,走到一把高大的椅子上坐下,身后的一帮人开始聚拢上来,分别坐在他的左右和后方。他的右手坐着一脸高傲的木芙蓉,她是今晨进宫的,木真直接带着她来到了比武大赛的现场;左手是刚刚到达帝都的龙边关,一身的尘土还未来得及洗去。背后是长老院的一群长老,看面容,有些竟然都是中年人的面容。 “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木真问左手的龙边关。 “不碍事。”龙边关的回答很干脆。 “那你就好好看看吧,你相中的人才全部归你,帝宫护卫队这次不优先选择。”木真道。 龙边关点点头,并不回答。 帝宫总管万立长老走了过来,向木真点点头,木真淡然地挥手,“那就开始吧。” 鼓声振荡,号角铮鸣。一道道身影自观瞻楼飘然落下,七位担任裁判的长老驭气飞向七个擂台,惊起了众人的眼神。 白凰也在霎时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武者的飞翔,而且一次就是这么多。他惊奇欢喜,更多的是渴望与憧憬。 “不愧为帝都,藏龙卧虎啊,他们该都是神级以上的武者吧。”白凰双眼精光闪烁。 没有讲话,没有鼓动,紫山帝国的又一届比武大赛开始了。 “各位参赛的选手,比武虽是胜负的争夺战,但不可以性命相拼,请所有的参赛弟子们珍惜自己和对手的生命。”这是开赛前唯一一句代表官方的讲话,由万立在裁判们入场的同时朗声宣道。他洪亮的话音甚至压过了鼓声与号角的喧腾,清晰地回荡在广场的上空。 比赛的章程和规则各堡与各洞都已知晓,比赛的顺序也已分配好。至于各堡中谁先上场,那是由各堡自己决定的。 第一轮是海选,一堡对二洞,两堡四洞为同一战台的一个小组,由相同境界的弟子登台比试,有资格上台的基本上集中在铁念境后期修为,年龄不超二十二。 以前是选取前十名参加第二轮的比赛,此次增加了海选的人数,名额增加到了前二十。 然后由两堡四洞中的特殊人才上台比试,这指的是进入铜念境的高级武者,通常这样的人才很少。这些人分出名次后并不淘汰,全部进入下一轮,直到最后的半决赛,打破修为的界限,哪个愿意挑战,铁念境的也可以直接上场与铜念境的比试,胜者为王。 海选之中,很少有受伤的选手,大家没必要在此阶段拼命,大多数弟子都是空手相斗,也有极个别的弟子钟爱自己的兵器,每场必与兵器同往。白凰扫了一眼,兵器几乎是清一色的长剑,带着奇怪法宝的应该没有。也许不到出手的时候吧。 开始时没有白凰的事,他把关注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准玉仕的战台。准玉仕的人数较少,只有一个战台,弟子也集中在十二堡,各洞和散修中没有选手参赛。 参赛的准玉仕大多是身着粉色的武袍,那道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上场,白凰刚刚了解到,若是由各堡的堡主担保,个别的准玉仕可以不参加海选,直接在半决赛时参赛。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堡主们是不愿意做这个担保的,闹出笑话丢人还在其次,帝会怎么想那就不好琢磨了。再说,上场参赛还是一个锻炼的过程,为决赛赢得经验,大家都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没有了那道身影,白凰很快就对准玉仕们的比试失去了兴趣,论打斗的激烈程度,还是男队更刺激一些。 看台上,南山堡左手西山堡的位置,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自从见到白凰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南山堡的参赛队伍中时,大家由震惊转为愤怒。长老们怒而不语,弟子们却在随后的时间里窃窃私语起来。知道内幕的不多,西门大阳没必要向他们传达西山堡的叛逆者还活着的消息,索风和范长吾忠自始至终不见踪影。 “师姐,他还活着呢。”颜蓉悄声对琴音耳语。在开赛前,白凰向这里转身时的惊鸿一瞥,她见到了,却始终不敢确信,经过反复的观察,再综合着大家的表情,她终于断定那个曾经被他轻视,因厌恶而举报的呆子真的还活着,穿着一身大红袍,人模人样地坐在南山堡的阵营中。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琴音没有回答,依然坚持着对她的不理不睬。 “他怎么会出现在南山堡?他加入到南山堡了吗?他不是畏罪跳崖自杀了吗?”颜蓉仍然在她耳边絮叨。 琴音蹙起了眉头。 “他怎么会穿上大红袍?真是个大混子,竟然连红袍也敢骗。”颜蓉还算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抹讥讽的微笑。“脸色细腻了,人也瘦了,好像没有以前傻了,这都是玩心机累的吧。” “颜蓉,该你上场了。”琴音突然道。 “呃!!”颜蓉恍然醒悟,一转头,西门大阳和褚琴四道愤怒的目光正对着她喷火。 慌慌张张,颜蓉向战台的后方跑去。她应该更早一点到那里等待,现在台上已经空了。 琴音无声地叹出一口气,这个对自己衷情不二的师妹脑袋里只有一根筋,她对白凰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刚入堡时的形象,不肯再向前一步。 “你哪里知道,就连褚琴长老对他都十分地忌惮,一身大红袍算得了什么!”琴音心道。目光随即扫到台上,颜蓉已经上场了。 “虽然傻拉巴叽的,修为上还不弱。”这是白凰对颜蓉的评价,因他的注意力始终偏向那里,慌慌张张跑上场的颜蓉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小女子差点让他送了命,白凰对她有点记忆。 颜蓉已经修炼到铁念境中境境界,出手几招,就以强过对手许多的强大气息逼退了对手,对手是铁念境初境境界。她在台上一连击败了四名准玉仕选手,这才在念气消耗殆尽的状态下,举手下台。比赛中可以自由选择进程,胜利者可以连续作战,成绩都被记录下来,下一轮可以继续上场,没有与她比试过的,再继续,已经被她淘汰过的,不能再上场与她比试。 看着她的成绩,西门大阳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褚琴直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表扬和鼓励。 白凰不得不承认,这个傻拉巴叽的丫头在修炼上还是很有天赋的,在大多数选手都停留在铁念境初境境界时,她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从木念境上境境界大步跨越到了铁念境中境。也算是奇迹了。 看来西山堡的风水的确适宜于培养玉仕啊。白凰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当然,琴音是个列外,她自己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她是具有特殊体质的水晶玉体。 白凰向那里看过去,正对了一双眼眸,她也正巧望过来。 白凰眨眨眼睛,送过去一个暖暖的微笑。她莞尔,粉嫩的脸颊旋起一个甜蜜的酒窝。 一道锋锐的眼神,凶戾地扫了过来,那是一脸青色的西门大阳送过来的。 白凰的微笑没有收敛,甚至更灿烂了。 “你笑吧,比武大会之后就是你的死期,孽畜,帝的一根手指就能碾碎你。”西门大阳在他的笑脸下,心中愤怒地咆哮。 第77章 一盘大棋 紫山帝国都城,靠近帝都广场的一处院落中,几株高大的紫山杨树下,白长盛百无聊赖地踱着步,时而停步侧耳,倾听广场上传来的声息,时而快速地游走,脸上写满了焦躁和莫名所以的忐忑。 他已经被请来一个多月了,请他来的是帝国安国司的人,说是奉了帝的旨意。到了帝都以后,他就被安排到了这个院落中居住,没有人接见他,他的行动被限制在这个院落中,不得外出,在院内是自由的。 能找到他也是个奇迹,只有安国司的人才能做到。半年多以前,当他被西山堡的人通知去见西门大阳时,他口头答应,心中却决定了不去。他已经知道白凰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结丹,修为更是与他相当时,他心感欣慰的同时,对西山堡的憎恨也在加剧。 既然白凰不依靠你们一样能够修炼,我何必再去看你们的嘴脸呢?请我去无非是觊觎我白家的高级灵药罢了,我白家的人没有那么傻! 只是,在随后见到阚犁长老时,他的心胆都差点吓破了。西山堡这次请他去原是要他亲自见证自己儿子的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关键时刻,我为何就不去了呢?万一这是生死离别,我竟然连儿子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这是他得知事实真相后的第一反应,后悔,后怕。 还好,阚犁给他带来了白凰一切安好的消息,他才没有在懊悔中头撞南墙。 阚犁也同时提醒他,西山城暂时不适合白家生存了,西门大阳控制下的地盘随时都能给白家带来灭顶之灾。 对于此,白长盛倒没有过多的犹豫,之前因为生意的缘故,他早已开始转移家里的经营阵地,生意已经转到了古滇堡,此事的发生只是让他把搬家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古滇堡是阚犁的老家,写了几封信,阚犁让阚麟带着,与白家一起搬回到了故乡。阚麟之前曾无辜遭遇毒手,阚犁不放心他再在西山城居住,这次有白家做伴,他做了决断。 在古滇堡经营了几个月,白家的灵药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当然,与阚犁的推荐信不无关系,古滇堡的堡主史勋与阚犁是故交。 当安国司的人找到他时,他立刻就想到了正在逃匿的白凰。只是没有人向他提任何问题,只是把他请到了帝都,然后就关在这个院落里,吃喝免费,住宿免费,就是遥遥无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今天是帝国比武大会开始的第一天,凰儿来了吗?他可以来吗?”心中纠结着太多的问题,理不清头绪,却知道一定是与白凰有关。 阚犁没有向他说明白凰是带着西山堡的紫木棍逃跑的,只是告诉他在行刑的现场,白凰突破到铜念境初境,成功逃出了西山堡,跳崖后被东门来泰救起,收留。 广场上喧腾的声息不断传来,白长盛的脚步时而缓时而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东山堡。管家夏从容脸色铁青地接待着一伙从帝都而来的客人,他们自称是安国司的人,带着帝谕要对东山堡进行搜查。 夏从容是留守堡中的唯一长老,尽管内心十分恼火,但也阻止不了这些人对东山堡的搜查。一圈下来就是一整天,虽然被告知,紫木棍是神器,有强烈的灵气波动,查找起来相对容易一些,但偌大的地盘搜索一遍也是件费时费力的事情。 “隐匿叛逃的西山堡弟子本就违犯了帝国的律法,若再藏匿罪证,帝的怒火会烧毁整个东山堡的。”查找无果,带队负责人无常长老很是郁闷地训斥着夏从容。 夏从容摊开双手,耸耸肩,“你们要找什么?” 他心中当然清楚这些人来搜查的目的是什么。 “装糊涂吗?西山堡的紫木棍!”无常高声呵斥,不再拐弯抹角。 “西山堡的东西怎么会在我们东山堡?” “白凰那个叛徒带着紫木棍藏匿在此,紫木棍当然在这里了。”无常很想给夏从容一个耳光,只是夏从容的武者气息远远高于他,他不得不有所忌惮。 “白凰没见过,一个死人带着一根黑木棍倒是见过,无长老感兴趣,我可以带人掘墓,以示清楚。”夏从容不慌不忙,神情一如他的名字。 他暗中已经得知,东门来泰与南宫凌峰达成的协议帝是准许了的。“你前面答应了,背后却偷偷遣人来搜查,太过阴暗了吧。老夫我当然是一推六二净了,此事自然有可以理论的人,但不是我。” “哪里?!”无常咬牙切齿。 “随我来。” 经过一番折腾,一具腐烂的尸体,一根丑陋的木棍出现在众人面前…… ……西晋帝国边境,统帅西晋第一军团的可善长老麾下大营内,临时搭建的统帅大帐中,可善长老正与一位白袍老者对棋。棋子共二十四枚,十二白十二黑。棋盘很特殊,条格凌乱,竟似一幅地形图。 可善长老也不年轻了,两个老者对着一个奇怪的棋盘对垒,不见手动,只见棋子无声地飞起落下。 “老善头,认输吧,不然我睡一觉?”有一阵子不见黑子动,执白子的老者打趣道。 “你别打岔,容我再想想。”可善摆手,并不抬头,注意力全部在棋盘上。 “无解了,你还能走一步,可我有两步等着你。”白袍老者站了起来,身形异常高大,白了一半的眉毛格外显眼,长约寸许,使得他的整体形象威严中带着睿智,霸道中又藏着几分儒雅。 “你这是把我逼进了死地啊。”可善也站了起来,心有不甘地再看一眼棋盘。 “不能这么说。”白袍老者目光扫向棋盘,一颗白子刷地飞向一地,“你再看看。” “活了?” “没有绝对的死棋,能把棋下死的人只是考虑自己的棋子,却不愿意帮助对手布阵,哈哈,一根筋的人。”白袍老者笑声洪亮,并不计较对方的尴尬。 “我是西晋帝国第一军团的统帅,只能是一根筋,无条件地执行帝的指令。”可善坦诚面对白袍老者的嘲笑,“如你仙鹤一般的自由洒脱,老夫也是向往的,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白袍老者摆摆手,“我没有嘲笑可长老的意思,我在说晋阳帝,我把你拉到这里来,可是浪费了我好几瓶顺气丹。我只是借势而用,而他却不能从中看出机会,以后后悔的是他。老夫我从此不再与他缠磨,继续我闲云野鹤的生活,也能省下不少的丹药。顺气丹金贵着呢,紫玉大陆怕是没人能炼制出来,多留几颗给我孙子吧。” “那个……”可善是个脸皮薄的人,刚吐出两个字,神情竟然扭捏起来。 “得了,我看不得老男人撒娇。老夫与你脾气相投,我们是朋友,朋友是什么?我有你也有。”白袍老者右手一动,一瓶丹药就从他的袖筒里飞出,准确地落到了可善的胸前。 可善伸手接过,一脸的喜悦,“这他娘的可真是好东西啊,比那延寿丹,培气丹,结元丹等等的丹药强过百倍。”他吃过,享受过这种丹药给他心身带来的舒爽。 白袍老者正要骂他几句,大帐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抵近。 “是猴子。”可善话落,伸手一挥,大帐厚重的门帘刷地卷起,“进来。” 一道身影闪进帐中,精瘦的身形上是一颗八怪玲珑的小脑袋,他的肩上扛着一头猛禽,谓扑天鹰。驯化后可以当作信使使用,扑天鹰数量稀少,驯化难,及其珍贵,能连续飞行上千里。 可善手一扬,一根肉条飞向扑天鹰,扑天鹰的利喙轻轻一动,准确地叼住了肉条,这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右腿,很拟人化地向前伸出。 “猴子”麻利地取下一卷白布,递给可善。 “它从紫山过来,应该是你要的消息。”可善直接把白布卷转给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看完后,目光沉了沉,变得深邃起来,“真的要让我断子绝孙吗?” 可善从他手中接过密信快速地看了一遍,疑惑地抬头道:“这能说明什么?人在帝都参赛,安国司的人到东山堡搜查,怎能扯到断子绝孙上来?” 白袍老者摇摇头,“消息不重要他们就不会加急送过来,说明木真已经开始动手了,危险就在这几天之后。可长老,明天让你的军团再向前推进五十里。” “这很危险,弄不好真的要扯起战争了。” “没有你的第一军团,我一样会出手。我不过是想给木真下一盘大棋,两和的大棋。若不是发生了这个事端,我还会闲云野鹤地逍遥下去,无心理会世俗的一切。可这件事情我必须插手,你的军团压上去,木真接招,对于我这是上策,不必亲自露面;若是你的军团不肯出力,或说木真不接招,那我只好亲自出手。我出手毁灭的不是哪个帝国,而是人。当然,这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有这个准备,也有这个决心。老夫我好久没有活动筋脉了,断我后路者,”白袍老者突然眼**光,寸许长的白眉陡然挺直,如无数道锋锐的匕首,齐刷刷地指向前方,“全变齑粉。” 第78章 五掌完成小组赛 晴朗了两天的天气突然变了,黑云从西面缓缓压来,宏大的都城变得阴晦起来,压抑随即袭上每个人的心头。 分组进行的淘汰赛到了最后阶段,一直为看客的铜念境高级武者该上战台了。 白凰所在的小组是两堡四洞,算上他,达到高级武者境界的一共有六位,都是身着大红袍的初境高手,其中有两位散修,被三和堡和南山堡分别吸收。南山堡本身就有一位高级武者选手,这样算起来,南山堡在在这小组赛中,高级武者选手占了三位,可谓是名符其实的第一大堡。 白凰上场了,小组赛高级武者的比试,在这个战台,他第一个上场。 白凰的上台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少数几个人是因为关心对他格外关注,多数人却是因为陌生。大凡一个堡中出现一位精英都会在私下里被关注,参赛前,大家大多对其有了一定的了解。而白凰的出现无疑是突兀的,大家都在猜测,他是谁? 白凰神情淡然地站在台上,目光看向天空中的黑云,似在研究它何时会变成落雨。 没有几个年轻人有他那样的经历,若是可以吹牛的话,他无疑是最有资格装逼的一个:本公子曾在铁念境境界就杀死一位准神级武者。 东面的观瞻台上,神情同样淡然的木真看到白凰上台,眼里突然有了亮色。 “你们南山堡的弟子?”木真嘴角挂着微笑,问身旁的木芙蓉。 木芙蓉扫一眼战台上的白凰,冷冷道:“哼!” “大姐对他很忌恨?” “明知故问。” “哈哈。”木真轻声一笑,“有意思,这可是你亲手从东山堡引进的人才。” 木芙蓉狠狠地白了一眼木真,没有说话。 木真在姐姐的白眼下耸耸肩,看向下方的战台。 首先上台与白凰对战的是南山堡的弟子柳永典,他是南宫凌峰的亲传弟子。尽管他听说了白凰的一些事,但对于一位年轻的修炼天才,他不会惧怕这个看起来身上毫无杀伤力的对手。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厮杀,也没有亲眼目睹过此人的打斗过程。他从他身上现在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柳永典一脸骄傲地站立在白凰的对面,神情中甚至有一丝蔑视。他们之间相隔大约六七丈远。 担任裁判的长老用力挥下手臂,宣布道:“开始。” 白凰这才把视线移到对方的身上。 柳永典愤怒了,裁判长老也帮着他一起愤怒。这人太过傲慢,比斗的现场竟然这样漫不经心。 大红袍鼓荡,长发在身后飘起,柳永典满载杀伤力的身体如一辆愤怒的战车,瞬间卷向白凰。 此时他忘记了南宫凌峰的叮嘱:同门之间比试,意思到了就成。他说得太隐讳。柳永典现在只想以最大的战力一掌拍飞白凰。 俩人之间的距离刹那间缩短到一丈之内,白凰的眼神闪了一下,右手挥动了一下。 “啪!”一声脆响。 柳永典还在进攻的途中,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了回去,脸上是无感觉的麻木。 “嘭!”一声闷响,战台下方腾起一片尘土。 “这个混蛋!”观瞻台上,木芙蓉怒骂。柳永典可是她男人最得意的弟子。 木真:“呵呵。” “呀!!”东山堡的看台上,东门雪欢快地跳了起来,屁股上被东门来泰啪地拍了一巴掌。 西山堡的看台上,颜蓉讶然地张大了嘴巴,琴音则是抿住了嘴唇,那里有一抹笑意。 整个广场上,噪声突然而起,大家都在惊奇,同一境界的选手比斗,哪有一掌就把人轰下战台的?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家伙是谁?好强! 接下来的四位都没能逃出一掌的定律,全部在一个照面后飞落到台下。这样做的直接结果就是,白凰以最短的时间结束了他的小组赛,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五位去玩吧。 依然是淡漠的神情,白凰在万千人的注目下,走向南山堡的看台,在坐下前,与前方的东门来泰轻轻点了点头。他忽略了南宫凌峰愤怒而又复杂的眼神。 “你不会不来了吧?”白凰向左手处的位置看了一眼,“直接参加决赛?” 他在心里记挂着一个人,一个值得一战的人,那就是他曾经的大师兄索风。 东山堡的看台上,东门旗眨眨眼睛,眼神越发地明亮起来,“我知道他很强,却总是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他在装腔作势。可是……” 东门来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一直有个想法,要与他比试一下?” 东门旗点点头,“是,看到你们那么看重他,心里有点不服气。” “那么现在呢?” 东门旗摇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他还在装,我更加看不懂他了。” “东门旗,你是个傻子。凰哥哥那是装吗?他们这些人根本提不起凰哥哥比斗的兴趣,你知道凰哥哥的实际修为……” “啪!”她的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因她始终站着,向南山堡那里眺望。 “爸!”东门雪捂着屁股向东门来泰抱怨,“这么多人看着,你总打人家的屁股。” “那就安静。不然我把你送走。” 西山堡的看台上,褚琴看向西门大阳,“看出那孽畜的修为了吗?” 西门大阳琢磨了一下,摇摇头,“那些人没有激发出他实际的境界,不过无所谓了,索风杀他易如反掌。” “真的要杀他吗?紫木棍还没有追回。” 西门大阳一脸憎恨,“紫木棍现在追不追回都与西山堡没关系了,只有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若真是那样,帝……” “按说我该把他交给帝来处理,不管结果如何,帝是不会放过他的。但以防万一,能提前解决还是不要拖后。这是擂台比试,出现伤亡很正常,谁也无法指责。” 观瞻台上,龙边关道:“一号战台上的那小子是谁?帝知晓吗?” “怎么?龙长老对他感兴趣了?”木真没有直接揭开谜底。 “有点意思,风格很独特嘛。” “他嘛……”木真若有所思地看向西边的天际,无边的黑云还在向都城压来。 第79章 去哪了 夜黑如墨,压城的黑云遮蔽了星月,巍峨的宫殿沉寂了它平日的威严,融进了一片漆黑之中。 大殿里,木真依然坐在宽大的龙榻上,目光灼灼。 案桌前,万立、洪源、严实垂手而立,案桌旁的一张椅子上,龙边关挺身而坐,微微后仰。 严实刚刚做了汇报,正在等待帝的反应。这几天他几乎是天天晚上要来帝宫汇报,他成了紫山帝国最忙的一位长老。 “这五十里意味着什么?”木真看向一旁的龙边关。 “一步就可跨过边界线,赤裸裸的挑衅。”龙边关道。 木真眉头微蹙,“打一仗倒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西晋国为何要挑起这场战争?我要一个确切的理由。为了争夺联盟主的位子?还是百年一个轮回的怪圈让他们昏了头,无缘无故也要一场未必会赢的争斗?” 沉默,严实欲言又止。 木真明察秋毫,看向严实,“你的话没有讲完,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哪怕是你的猜测。” “回帝,经过对细作们的消息汇总,我觉得有些奇怪。西晋国的长老会并不知道可善第一军团的行动,这是其一;其二,西晋国内没有要发动战争的气氛,紧张只在边境上,也即在可善的第一军团上。” “哦?你的总结是?”木真道。 “晋阳帝没有要打仗的意思。”严实肯定道。 龙边关向他看过来,“那你解释一下可善军团的行为。” “这个……”严实犹豫着看向木真。“只能猜测了。” 木真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可善军团的行动与一个人有关,这人是我们紫山帝国姓白的一位丹药师。”木真的眼神亮了一下,不过没有打断严实的分析。“他早年云游到西晋国,凭着一手炼制奇丹妙药的手段,赢得了西晋国上层的喜爱与信赖。据说他与晋阳帝私交甚好。此人性情豁达,以闲云野鹤,纵情山水的仙家风范闻名西晋……” 木真抬手,“此人的名字。” “白松鹤,原籍在西山堡。” “如何会联想到他?”木真的眼里奇光闪烁。 “正因为对可善军团行为的疑惑,我们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第一军团的内部,有人在这里见到了白松鹤,并有传言,可善军团似乎被他绑架了。而可善军团突然向边境移动是在半月之前,一个月之前,我们安国司刚刚将……白长盛带到帝都。” “白松鹤的身份能够确定吗?”木真道。 “确定,反复核实过了。”严实神情肃穆。 木真点点头,“再往下,安国司是不是已经联系到本次比武大会,甚至是我木真头上了?” 严实拘谨地垂下了脑袋。 龙边关等人却一脸的疑惑,万立则若有所思。 “很好,说明安国司对帝国的安危确实大有作用。”木真从龙榻上飘了下来,“以你们的判断,若是我这里一意孤行,可善的军团真的能迈过那道界线吗?我们紫山帝国可是紫山联盟的盟主。” “……说不准。” “可善不敢,晋阳帝和西晋国长老会没有授权他这样做。”木真断言道,“退一步说,龙长老,你如何看待可善军团的战力?” 龙边关也站了起来,“我们驻扎边境的第一军团在战力上与其相当,主帅上,侯溟长老的实力稍弱,可善是西晋国修为最高的几位长老之一。不过,战争一旦发起,那就是举国之力,个人实力的少许差异就没必要计较了,历史上,西晋国与我们屡战屡败,这似乎已成定律。” “哈哈,白松鹤这老头是在赌我有没有为了一两个人而一战的决心。他哪里知道,我对他的孙子很感兴趣呢,怎能出手伤害?不过,既然棋局已经摆开,那就静心走几步吧。不然,可惜了他为我摆得这一盘大棋局。” 严实:“那我们安国司……” “他对外并不保密行踪,说明确实是在与我下棋,而下棋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让我不要伤害他的儿子和孙子。按说他没有与我下棋的资格,不过,他也算是一位奇人了,我给他这个资格。回话:两年内,紫山帝国确保他儿子和孙子无虞。” “是。” 龙边关:“战争我们不喜欢,但我们不惧怕战争。” 严实看了一眼木真,“……是,我们一并带到。” “另外,你们安国司对外的探查做得不错,对内是不是要加强一下防范措施啊,此事说明,对方对我们的行动一清二楚,我们这里做了什么,他们那里立刻就能得到消息。”木真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安国司这就严密布控。”严实道。 木真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离去,木真对万立道:“你去将东山堡堡主东门来泰传进宫。” 万立愣了一下,接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半炷香之后,在万立的带领下,东门来泰的脚步踏进了大殿,沉稳,扎实,一如他的性格。 烛火旺盛,大殿辉煌。龙榻上那道身影庄严肃穆,淡淡的金色时而自他的眼中发散而出,给人一种无上的压迫感。 “东门来泰见过帝。”东门来泰施礼道。 “深夜宣你进宫,奇怪吗?”木真开口。 “不奇怪。”东门来泰回道,直视木真的眼睛,不过目光中是一片平和。 “前天我让人搜查了你的东山堡。”木真淡然的口气道。 “东山堡也是紫山帝国的属地,帝的关心东门来泰受宠若惊。” “你是个老滑头。” “帝又在夸我了。” 木真直视了他一会儿,神情几经转换,依然是淡然的口气,“是什么让你如此重视一个后生,比朕的信任还重要?” “言重了,本堡主是帝治下的臣子,有对帝国举贤纳才的职责。白凰是天赐的修炼奇才,培养之,必是帝国的可用之人。仅此而已。” “白凰是弑杀同门的叛逆之人,还窃走了西山堡的镇堡重器紫木棍,你就举荐这样的人为帝国所用?”木真的口气有了几分的凌厉。 “对于东山堡,那些都是传言,东门来泰没有亲眼目睹。查实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本堡主的职责。臣所救的只是一个溺死在水中的少年。他侥幸活下来后,臣发现了他的修炼天赋,出于爱惜天才,为帝国留住栋梁的善意,与正巧来到东山堡省亲的殿下汇报了此事,并达成了协议。此过程中,东山堡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一针一线,反而赔上了一些丹药,就连他到南山堡时所穿的白袍都是老夫的,臣……做得是赔本生意。”东门来泰脸颊上的肌肉跳了跳,很是肉疼的表情。 木真既想发怒又想发笑,最终板住脸道:“再没有需要对朕说的了?” 东门来泰摇摇头,“今天白天帝也看到了,白家的那个小子确实是个人才,南宫堡主这次赚大了,头筹一定属于南山堡。” 木真又盯着东门来泰看了半天,这才道:“你退下吧。” “是。” 看着东门来泰稳稳地离去的身影,他内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纠结的情绪。他可以将东门来泰交给安国司来治罪,可这样做能否得到想要的结果也是未知,反而打掉了他自己心中的那份骄傲。 最初在得到南宫凌峰的汇报时,他想得很简单,直接通过比武大赛将白凰安排到帝宫护卫队,待在他的身边。紫木棍也好,白凰身上的秘密也好,都可以在他的掌握之中。间接地也能成全了南山堡的名声。 但是,在随后得到的消息中,白凰只是带着一把镶玉宝剑来到南山堡,紫木棍从他身边消失了。这让他措手不及,只好采取了另外的补救措施。 而这个补救措施竟然差点引发一场战争,尽管这场战争只是一个闲云野鹤般的老头安排的一场棋局,虚张声势。但他不得不迎合,一个不好,虚张声势就有可能演变成事实。一场战争下来,不管输赢,归根结底都是一场灾难,这就要看值得不值得了。 对于修炼至上的武者世界,紫木棍也许比一场战争重要的多,但在不确定的状况下,木真还不想把紫山帝国引到一条战争的歧路上去。 紫木棍到底去哪了呢?木真边向后宫走去边想道。它是神器,东门来泰可以撒谎,但他东山堡绝对没有胆量私藏此物,藏也藏不住。 难道是真的落进了东山湖水中?芙蓉姐好像说她亲眼目睹过,紫木棍就握在白凰的手中。 第80章 不急 远远看着都城上空那片乌黑的阴云,阚犁放慢了速度,轮椅随即飘落到地上,身后的苗童被惯性闪了一下,不满道:“外公,你怎么又停下了?”他万万想不到,竟然在比武大赛的第四天才赶到帝都。 “就要进城了,得让外公喘口气吧?”阚犁道,口气与在西山堡的炼丹房完全不一样,竟然有了与外孙撒娇的懒散。这一刻,他觉得有点愧对外孙。 “那好吧,我推着你前行。”苗童无奈道。 “不要焦急,决赛应该还没有开始。”察觉到苗童的情绪,阚犁出言安慰道。 “好吧。”苗童无精打采地认命了。 他们之所以今天才赶到帝都,是因为在古滇堡耽搁了。在路过古滇堡时,阚犁突然想到了白长盛。他先前联系白松鹤的目的就是为了白凰的安危,既然祖父没有联系上,那通知一下儿子的父亲也是应该的,免得到时候大家都后悔。 到了古滇堡,阚犁首先见到了弟弟阚麟,这才得知白长盛已经失踪一个月了。白家的家人只知道白长盛是被帝都下来的人带走的,至于为何被带走,带到了何处一概不知。 阚犁只好留下来查找白长盛失踪的线索,折腾了两天,终于得到一个不是很确定的消息,白长盛很可能被人押解到了帝都。与白凰的事情一联系,阚犁就把事情猜了个八九分,一切都与紫木棍有关,这是挟持与要挟。此前的担心变成了事实。 看来,白凰并没有带着紫木棍到帝都比武参赛,不然不会涉及到白长盛。他放到了哪里?南山堡不太可能,唯一的地方就是东山堡。 之前只想到紫木棍与白凰是天然绝配,却没有把接下来的风险考虑清楚,现在想来,这是一大失策。 阚犁带着一丝自责,在耽误了两天之后,再次启程向帝都赶去。东门来泰与南山堡的协议阚犁是知道的,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心情也为此放松了许多,毕竟白凰从此不用再藏匿行踪,可以自由地发展。可随着比赛日期的临近,他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安,思前想后,他决定联系白松鹤。尽管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但阚犁确信,凭着白松鹤当年所展现出的天赋,现在一定达到了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由他出面,白凰的安全必是一个有力的保障。最坏的结果也是尽人事凭天命,他做了,通知了,他不用后悔。 “黑云压城,真的是有大事发生的预兆啊。” 轮椅悠然前行,阚犁看着帝都上空不断聚集的黑云轻声念叨了一句。 “是要下雨了。只是很奇怪啊,乌云为何都盘踞到了帝都的上空,我们的头上则很淡。”苗童也发现了这种异象。 阚犁没有回答,盯着前方的上空看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声调温柔:“童儿,帝国比武大赛这几天就到了最后的决赛了,决赛完了,比武大赛也就结束了。” “外公啊,您干吗说废话啊,我不是小孩子了。”苗童疑惑阚犁为何这样说话。 “结束了你就……马上离开吧,以后有机会再来帝都逛逛。” “哦,我听外公的,外公走我就走。” “外公……”阚犁没有说下去。 ……帝都比武大赛现场。今天是半决赛,为了更好地观看,撤销了六个战台,只保留最靠近观瞻台的第七战台。首先进行的是准玉仕们的比赛。准玉仕从淘汰赛开始就是一个组,现在基本上都排好了名次,半决赛只是给不满意结果的选手一个补偿的机会,由现在的第一名上场坐庄,有挑战的上台,没有下台,换第二名上台……依次排下去。当然,在淘汰赛没有上场的选手,此时也可以上场。最后留下前二十名进入决赛。 琴音依然没有上场,这并不是西门大阳的安排。到了此时,已经没有悬念,半决赛上场与总决赛几乎没有区别了。准玉仕就那么多,此时赛完,排出的名次几乎就是总决赛的名次。 “琴音。”这是西门大阳第三次喊她的名字了,她仿佛没有听见。 西门大阳在这里不能发火,他也不敢。虽然现在她还是他的弟子,但转眼她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帝身边的人。此时得罪她那是不明智的选择。 褚琴亲自走到了她的身边,“琴音,堡主让你上场。”她几乎是贴着琴音的耳边在说话。 琴音终于有了反应,淡淡道:“不急。” 褚琴蹙起了眉头,欲言又止。她从琴音的态度上看出了她的坚决。她不明白,一向温顺的琴音为何在这一刻如此倔强,竟然敢于违背堡主的指令。 她当然不能知晓此时琴音内心里的想法与感受,看似淡漠的外表下,琴音的一颗心正处在混乱的争斗之中。 自从来到帝都,看到白凰的那一刻,她的心就乱了,她从入堡时的点滴想起,随着回忆与现实的交替呈现,她的心思恍惚了,对之前一心修炼,要进入帝都,入住帝宫的理想出现了置疑。 那是她最终的归属地吗?若是,那是否就代表着永久的分离?她现在还不能确定入宫后的结果,但出自本能,她的心已经感到了分离的不安,所以,她在犹豫,拖延,能晚一点走上战台,就不要早一刻铸就自己的命运。 就在她的恍惚中,颜蓉一脸兴奋地走下了战台,她保住了暂时第二的位置。但她的兴奋点不全在这里,她希望琴音上台,把现在的第一打下去,最好能够击伤,那她就可以在决赛时努力争取,与琴音一起分享真正的冠亚军之喜。 “师姐,师姐,你快上吧,把三和堡的那个臭丫头打下去。”虽然现在的第一已经走下了战台,若是有人上场点名挑战她,她也得再次上台,大赛的规矩如此定,就是为了突出看点。 颜蓉的目的很清楚,对她最了解的琴音当然明白她的真实想法。一圈看下来,琴音对此次参赛的准玉仕选手也有了一个明确的了解,作为铁念境后期境界的选手,她是唯一。 见琴音无动于衷,颜蓉敛起她的兴奋,不无幽怨地道:“我知道因我的多事,师姐一直记恨我。可是,我真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算你不为了西山堡争夺荣誉,为了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也该走上战台啊,不然你对不起你自己,……还有那么多盼望着的眼神都在看着你呢……” 第81章 战给你看 “还有那么多盼望的眼神在看着你。”琴音在颜蓉众多的话语中唯独记住了这句话,她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下意识地看向右侧,正与一道探寻的目光相遇,那里有疑问,更多的是关切。 他会为我的强大而骄傲吗?会的,一定会,因为我的修炼之路上也有他的陪伴和功劳,就是在与他的共同修炼下,才奠定了我修为突飞猛进的基础。 那就战给他看吧。琴音站了起来,向褚琴点头示意,西门大阳立刻跑向裁判。 战台临时清场,琴音缓缓走了上去。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西山堡的准玉仕,真美啊。” “西山堡有桃花碧,能不美吗?” “这几届比武大赛,玉仕的桂冠最终都落在了西山堡。” “这次还有可能,这位一直没上场,看来是高手。” 广场上噪声骤起,东面的观瞻台上也不例外,神情始终淡然的木真眼神亮了亮,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身旁的木芙蓉看了他一眼,道:“动心了?” 也只有他的老姐才敢如此说话,木真微微一笑,“看过了才知道,美女天下有很多,我看重的是什么,姐姐应该清楚。” “真的有用?”木芙蓉不是修炼之人,很难体会和理解这个弟弟特殊的修炼方式。 木真的手腕轻轻一抖,一个紫色圆球就到了他白皙的手中,修长的五指微微合拢,然后展开,手掌中的圆球消失了,只剩下一捧紫色的粉末。 木真坏坏地笑了,这种神态,只有顽皮的弟弟对着姐姐才能展现,别人是无法欣赏到的。 木芙蓉斜睨了他一眼,“淫贼奇功,男人没有好东西。” “嘿嘿。”木真很受用地接受了老姐的评价和咒骂。 七号战台上,三和堡的准玉仕郝倩一脸怒容地回到了台上。谁都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姑奶奶在台上时你不来挑战,刚刚带着得意的心境下去,还没有充分享受对玉仕桂冠的幸福憧憬,该杀的就断了姑奶奶的美梦。最不济你也等到总决赛再来嘛,也能让姑奶奶多享受一段美梦的滋味。 “刷!”郝倩一上台就抽出了长剑,一身的杀气盯向琴音。 终于出现了火药味,还没有到总决赛,就要见血了吗?观看台上一片骚动,大家都兴奋起来。虽然美女间打斗,大家都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流血无疑更刺激不是?!兴奋就在这矛盾的心境下被激发出来。 “点到为止。”负责裁判的长老看出了火药味儿,不得不战前提醒。 观瞻台上,木真眯起了眼睛。这是他兴奋时的前兆,他是不怕见血的,哪怕是两位美女。 琴音没有带兵器上台,迎着对方喷火的眼神,她淡然地挺直了胸膛,微微向裁判点头,示意她准备完毕。 裁判长老没有见过她出手,此时的她也没有发动气息,他很难准确判断她的修为,故意拖延了一会儿,却见她没有要动兵器的意思,只得摇摇头,“小心了,开始。” 白凰的神情也很淡然,他对琴音的修为有一个较准确的判断,东门雪现在已到了铁念境后期,那么她也不会落后的,她比那位丫头更勤奋。 粉袍鼓荡,长发飞扬,一柄闪烁着芒光的长剑,带着杀灭一切的怒火迅疾而出,斩向矗立不动的琴音。 剑芒临身的那一刻,粉袍才微微鼓荡,倏然滑步,琴音闪了过去,右手挥落,一道念气催动的掌风扫向郝倩持剑的右手。 一声惊呼伴随着一声脆响,长剑从郝倩的手中脱落。 能在淘汰赛中一路杀到第一的位置,郝倩的战力不容小觑。虽然只是一个照面长剑就被对手斩落,她却没有惊慌退却,相反,本就燃烧的怒火更甚了,身子直接腾空,修长的双腿带着凶狠一齐扫向琴音。 琴音杏目圆睁,双手在身前相叠,怒展,随着一声念气的爆裂,琴音的双手生生格挡住,并一举撕开了郝倩的双腿。面对敞开的门户,琴音没有怜香惜玉的癖好,一双玉掌趁机推进。 “嘭!”一声震响。 郝倩正要下落的身子直直地向前飞去,随后跌落在战台边,身子立刻卷缩在一起,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她又羞又恼,毫不理会裁判长老的问候,再次从地上爬起,嘴角带着一丝血丝,怨鬼般,披头散发地冲向琴音。 琴音见她还不罢休,双手在身前轻轻下按,一身的修为全部激发,郝倩前冲的身子仿佛被定住一般,落在了琴音的一双玉掌前。此时她才感知到了境界的巨大差异,可惜晚矣,琴音的双掌轻轻一收,巨大的惯性让郝倩向前跌去,绕过琴音的头顶,在琴音双手的牵引和帮助下,“呼!”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郝倩的身子如飞鸟入林一般滑过战台,“轰!”战台下方腾起一片烟尘。 “呵呵,有点意思。”观瞻台上,木真笑了。 “满意了?”木芙蓉斜睨他。 “比前几届玉仕都强。”木真肯定道。 “这就定了?” “铁念境上境,这个年岁的女孩已经是奇迹了,不可能再有人打破这个记录。” 观看台上,西门大阳和褚琴一起裂开了嘴,毫不掩饰他们的欢喜。颜蓉则在一瞬间跳了起来,高声尖叫,被褚琴一巴掌打灭。 琴音在台上又站了一会儿,见无人挑战,裁判才给了她下台的指令。 她的表情很淡然,只是在望了一眼南山堡的位置时,脸上才不自觉地出现了一丝羞赧的笑容。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小姐上台一巴掌就能拍你下来。”看台上,东山堡的位置,东门雪嘟囔道。别人看到都是表象,只有她才能看懂琴音的笑容,这个笑是为了凰哥哥绽放的。她没有放过有关白凰的任何细节,她很敏感地扑捉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东门来泰与东门旗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一起看向东门雪。 “老爹,我要上战台。”东门雪气哼哼地说道。 “晚了,一直都没有报名,再说你也没有准玉仕资格的备案,不被认可的。”东门来泰道。 “我不要玉仕资格,我只想上台比武。” “胡闹,一旦上台夺了桂冠,那就跑不了了。你想进宫吗?” “……”东门雪一愣,然后猛烈摇头。 东门来泰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那就老实坐着当看客吧。” “哼!”东门雪气哼哼地坐了下来。 第82章 当然像你 西晋国边境。第一军团统帅的大帐内,可善一脸轻松地在帐内的空地上踱步。 “哈哈,木真妥协了,他没有以盟主的身份斥责我们的行为,反而如此痛快地做出了许诺,真是不可思议。”可善边走边说,神情轻松。 硬着头皮把第一军团拉到边境的最前沿,既没有晋阳帝的指令也没有长老会的授权,他的压力可想而知。结果却出乎意料地走向他担心的反面,他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下来。 背手立在挂在大帐内壁上的一张地形图前,白袍老者似没有听到可善的感慨,凝神注视,一反往日的洒脱不羁。他就是白凰从未见过面的祖父,白松鹤。 在外漂泊了二十年,他没有见过孙子,却一刻也没有忘记他的家在紫山,白家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关注之中,尤其是最近几年。 行踪遍及整个紫玉大陆,一半云游,一半闭关,几年前来到了西晋帝国,是因为炼制顺气丹的一味灵药需要在西晋的大峡谷中采撷。 在这里他把顺气丹炼成了,因此也走进了西晋的上流圈子;在这里他最后一次闭关,时长一年半。他闭关时白凰刚刚进入西山堡,他出关时白凰已经到了东山堡。 当白长盛被紫山帝国安国司的人带走的消息传递过来时,纵然他有超常人数倍的大条神经,也无法沉静了。他承认自己是个怪人,但面对有可能家破人亡的事实时,他必须出手了。 经过对事件的整体分析,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焦点在孙子身上,即他盗走的西山堡重器紫木棍。 “这小子邪性啊,紫木棍是传说中的神器,也是煞器,他带在身边竟然无恙。”这是白松鹤第一次对孙子的认知。 很显然,紫木棍对白凰的修炼至关重要,他不会主动上交,而现在据说这根棍子已经消失了,那对此觊觎的木真能善罢甘休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然白长盛就不会被绑架到帝都了。找不到紫木棍,比武大赛之后就是摊牌的时候了,危险也即降临。 我怎样来破局呢? 这是摆在白松鹤面前的一道难题。他虽是灵药世家出身,可白家不是贵族,直接与帝很难对上话,木真也不会买他的账。 直接动手去抢人?这是一个可行的方式,但却有一个很可能两败俱伤的结果,这不是上策。 最终他想到了西晋国。晋阳帝和可善长老肯配合,一半来自于白松鹤的人格魅力,一半来自于顺气丹的秘密,顺气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丹药,只有服用过的人才能知晓。 现在,他用可善的第一军团给木真摆了一盘大棋局,木真竟然心领神会地接招了,丝毫都没有犹豫。但他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轻松下来。 “鹤兄,你不高兴吗?”可善见白松鹤不吭声,踱步到他身边问道。 “年纪轻轻的一代盟主,知道进退,木真此人不可小觑。”白松鹤依然没有回身。 “呵呵,虽然在历史上我们没有战胜过紫山帝国,可在紫山联盟中,西晋始终是紫山最大的忌惮,与我们打他有顾虑。”可善道。 “人在他的控制之下,主动权始终处在他的掌握之中。打与不打要看他的心情。他如此痛快地给出了一个许诺,原本就没有立即伤害他们的想法,更是看出了我们这面的虚张声势。他要的不是赌气,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白松鹤转过身,与可善刚刚一样,开始在帐内踱步。 “他要什么?不就是一根破棍子吗?让你那孙儿给他就是了。”可善觉得是白家自己把事情搞复杂了。 “这正是我担心的,紫木棍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很可能此物已经不在了。”白松鹤抬手捋了一下长眉毛,“即使紫木棍还在,到了木真的手里,他也不会随意放走我的孙儿。” “我怎么听不懂了?”可善蹙眉道。 “正因为木真许诺的痛快,我才把这件事情仔细想了一下,原因就在紫木棍的特性。紫木棍在西山堡存在了几百上千年,木真早就知道,若是他想拥有,随时都可以让西山堡呈上。几代帝主都没有去动紫木棍,木真也得谨慎,紫木棍既是神器也是煞器,它能轻易改变一方风水,一个不好就会给持有者带来厄运。而现在,我的孙子竟然能在它的煞气下死里逃生,并因此获益。木真能不感兴趣吗?他感兴趣的不单是紫木棍,还有可以与紫木棍相伴的人。” 可善点点头,“我大约听明白了,你孙儿是个怪……啊奇才。不过这样一来,木真就更不可能随意向你的孙儿动手了,这不是好事吗?” 白松鹤摆手,“看起来是这样,可长胜还在他们手里,为达目的,他们很可能以长胜的生命相要挟。如此一来,事情就复杂了,紫木棍在,大家都有希望,若是紫木棍因某种原因彻底消失了呢?我那孙儿虽然我至今没见过,但从他这两年的行事风格上,我也有了大体的判断……” “当然是像你了。”可善摸了一下鼻子。 白松鹤不置可否,“所以,木真的许诺我们不能当真,事情总是在变化之中。” 可善的脸色瞬间僵硬起来,“鹤老头,你要做什么?” “我明天回帝都,见一下晋阳帝。”白松鹤说着,向可善招招手,“你来看,我推演了很多次,也许这次就是西晋帝国改变宿命的机会,最起码也是个平手。”他又回到了那张地形图前。 可善眼角的肌肉快速而又猛烈地抽搐起来。 ……紫山帝国都城,准玉仕的半决赛之后是男子组的半决赛,打破境界的划分,由六堡十二洞,三个小组的三十名选手争夺十名决赛资格,之前比试过的依然可以再比试,也就是挑战。看起来很乱,但这就是看点,不服你就来嘛。 白凰的战绩是小组中的第一,在半决赛的三个小组中也暂列第一,所以,他第一个上台。 第一个上台挑战他的竟然是一名女散修。女选手很少,在各堡中都是准玉仕的候选人,能参加普通比武的基本上是散修,或各洞中派出的选手。 这名女选手刚刚加入了麒麟洞,没有在小组淘汰赛中出现过,修为未知。 她身着粉袍,这不代表什么,就像白凰身着大红袍一样。 姿色比大多数准玉仕差了点。这是白凰的第一印象。个头较高,肤色微红,脸上的肌肉也明显了些,给人的感觉是楞中带着横。她的眼睛…… 白凰诧异了,她的眼里有恨。哪里来的? “麒麟洞,冯秋。”她报号。 麒麟洞……麒麟洞!白凰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南山堡,白凰。” 裁判长老挥手,然后退到一旁。他从双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此战的激烈程度,一个手提长剑,眼里带着恨意,一个身背宝剑,眼神犀利。半决赛是流血的开始,大家从比赛到现在,一直的压抑都要在此时开始释放。 “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借你的脑袋一用。”冯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声音冰冷。 “能拿去,就借你用一用。”白凰点点头。 她眼里的恨意转变成了嗜血的红芒,身上的粉袍同时爆响,猎猎飞扬,高高挽起的发髻炸开,卷向阴晦的苍天,右手之剑瞬间白芒喷薄。 “哇,至少是铜念境初境的境界。” “这女人,太强了。” “她是谁?咋没穿大红袍?” 观众席上,大家议论纷纷。 观瞻台上,木真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嘴中道:“嗯?” “你不是说无人能破西山堡那丫头的记录吗?”木芙蓉道,“转眼就来了一位。” “可惜了。”木真道。 “不是准玉仕?” “呵呵,形象惨了点。”木真莞尔。 看台上,东门雪和琴音同时张大了嘴巴,她们在惊奇的同时,一起为白凰担忧起来。虽然隔着远了点,但战台上那女人明显的敌意她们还是能够感觉到。 长剑带着磅礴的杀意一步掠过八丈远的距离,似刺似劈,飘忽而又狠辣,前方的一切都在她剑芒的笼罩之下。 这个女人是经历过实践的,她一定是从厮杀中一路走来的强者。 这是白凰在她的一剑之下得出的结论。 白凰不会看轻任何对手,但自从在那个山洞中偷袭乌来天成功后,他在心理上已经不惧怕神级以下的任何选手。面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强大女选手,他虽然谨慎,却没有要拔出紫玉剑的心思,身形展开,前后左右地规避。 尽管不清楚自己的目的,白凰还是希望她能在疯狂的砍杀之中卸掉她那沉重的恨意。所以,他没有急于出手。 战台是用大块的青石堆砌的,中间有少量的黏土勾缝,在冯秋的脚步践踏和剑气的横扫下,碎石暴起,尘土飞扬。她越战越勇,随着修为的无限释放,战台上的青石开始一块一块地碎裂。她的境界即使是没有达到铜念境中境,也是无限接近的水平,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看她的年纪显然是达到了二十二岁的最上限,但与她的修为比起来,无疑是年轻有为,修炼中的天才。 她基础扎实,功底深厚,一路的狂杀丝毫不见念气枯竭的迹象,此时的战台白雾蒸腾,全是她施功的结果。 边观察边思考,白凰有了主意。 观瞻台上,木真蹙眉道:“是挺强,可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你在说什么?”木芙蓉不明白他的意思。 “有点失望。” “白凰那孽畜?” 木真点点头,“也许他是故意的。” “你心中到底是向着谁?”女人的逻辑就是这么幼稚。 “我是紫山帝国的帝,我要的是强者,绝对的强者。”木真少有地白了木芙蓉一眼。 “那又怎样?大赛之后他必须得死,再强也无用。”木芙蓉神情坚决。 木真没有回答。 第83章 放水 战台上,一直在躲闪的白凰突然静止了身体,在冯秋发出的凌厉剑气的锁定中,白凰静止的身体突然发动,撞了上去。 “叮!”一声鸣脆。冯秋手中的长剑落地,她的人也定在了战台中,与白凰面对面地贴在一起,远看俩人的形态很暧昧。 “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来,此战到此结束。若是你还想与我大战一场,那就等到总决赛吧,希望你能一路杀上来。”白凰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说道。 白凰退后,一步飘到三丈外。冯秋的身子猛然向前抢了一步,差点摔倒。 站在台上失神了一会儿后,冯秋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脸上一片火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在诡异的一瞬间,战意滔天的冯秋一跺脚,愤恨地走下了战台。她刚刚在气势磅礴的进攻高潮,突然被对手用念力和修为锁住了身子,竟然动弹不得。 观瞻台上,木真点点头,“嗯,我的猜测不错,他开始时是故意的。” 木芙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战台上的白凰。 白凰依然留在台上。 什么情况?大多数人没有看明白。 “父亲,那女选手什么来历?”南宫燕自开赛一来第一次开口。 南宫凌峰摇摇头,“不清楚。” 西山堡的看台上,褚琴也向西门大阳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西门大阳眯着眼,沉吟了一会儿道:“麒麟洞主的夫人姓冯,是特勒联盟人,也是一名武者,她平时带着女儿住在特勒联盟中的一个部落中,这应该是陆洞主的女儿。” “这女孩在年轻一辈中修为很恐怖啊。”褚琴道。 “特勒联盟大漠漫漫,特殊的环境造就的武者都很嗜杀,境界上进步快一些也很正常。”西门大阳道。 “那……” “修为还比不上那孽畜,她刚才落了下风。”西门大阳道。 褚琴的脸色再次泛紫。 战台上,第二个向白凰发起挑战的是古滇堡的战长山,他是第二小组的第一,身着大红袍。 白凰在第一组的表现他见识过了,五掌抽下去五位高手,不可谓不强,也很震撼人。但年轻人争强好胜之心让他必须上台一战,不然他不会心甘。他的巴掌未必会落在自己的脸上,相反,都是铜念境初境的高手,下台的也许是他。 尽管冯秋的形象在白凰的眼中差了点,他还是手下留情,给了对方怜香惜玉的待遇;此时,面对战长山,白凰继续了之前的战术,一掌扫下战台,而且,随着挑战者的持续增多,他下手一掌比一掌重,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台下的东门旗,这小子似乎也要上台了。 “凰兄。”在白凰干净利落地扫了一圈之后,东门旗上台了,笑呵呵地向白凰抱拳道。 “报号!”裁判长老有点恼怒,这小子上台后不首先向他施礼,仿佛他是空气一般。 “东山堡,东门旗。”东门旗依然笑嘻嘻地看着白凰。 “南山堡,白凰。” “今年是帝国的丰年,但对我却是个灾年,我排在第三组的末尾。杀入总决赛不容乐观。”东门旗道。 “铁念境境界的,你排在首位,已经很不错了。”白凰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其实名次对于你是次要的,你早就想与我一战,对吧?” 东门旗点点头,“在堡内时照顾父亲和妹妹的面子,我不好出手,你那时是客人。” 白凰点点头,“我喜欢你的仁义、直率明朗的性格,来吧,十个回合之后见分晓,你的战力在技术上胜我许多。” “不客气,放水的不要。”东门旗拉开了架势,神情肃穆。 白凰也郑重地做出了一个起势,衣袂飘飘。 随着裁判长老的一声令下,自开赛以来真正的一场战力比拼开场了。 你来我往,白气蒸腾,白凰很好地控制了修为释放的程度,达到与东门旗对等的境界。 飞沙走石,激烈壮观;连绵不绝,奇招迭出。 观众眼前一亮,心中大呼过瘾。这么好看的比试可是不容易看到,要么是过于简单,要么是过于血腥。像这样激烈而又连绵的缠斗太过少见,可谓精彩之极。 “嘭!”在观众的热切眼神下,随着一道念气的碰撞,一道身影飞了起来,直接落到了台下,不过没有躺倒,而是直立着身子。 “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因为台下站着的是白凰。 “东门旗!!”东门雪霍然起身,声音很是愤怒。 东门来泰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一脸无奈地伸手将东门雪拉回到座位上。 “他这是趁火打劫,用东山堡的人情相要挟,卑鄙!”东门雪恨恨道。 东门来泰摇摇头,“话不能这样说,这是可以的,他们心中有数,小旗不是小人。”东门雪骂她哥哥卑鄙,东门来泰听着不舒服。 观瞻台上,木真一脸的玩味,道:“他这是赤裸裸的放水,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性情中人,知恩图报。” “东门来泰是个狡猾的家伙,你要注意他点。”木芙蓉道。 “你是说你已经中了他的算计?” “木真,你住口了!”木芙蓉怒道。 木真嘿嘿地笑了。 战台上,东门旗有瞬间的恍惚,接着就苦笑着摇头。 白凰向上抱了抱拳,淡然地走向南山堡的看台,迎接他的是南宫凌峰愤怒的眼神。南宫燕也在后排向他射来两道锋锐的目光。 “你要考虑好后果。”南宫凌峰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了。 白凰点点头,“堡主,请放心,我知道分寸。”他回答得很认真,“一时失手不代表最后的结果。” 白凰不是惧怕他的威胁,而是向他表明履行协议的决心,这是他做人的本分。 这一刻,众人的心思都很复杂。南宫凌峰明知道,最后白凰需要迎接的是南宫黎的怒火,但他还是希望白凰能一路顺利地登顶,要败也只能败给他的儿子,不然,他取得桂冠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是必须。南山堡为此可是下了大本钱。 西山堡的看台上,琴音凝眉看看台上,又看向东山堡的看台,那个时而站起来手舞足蹈的丫头此刻又在那里发疯。在迷惑中她的心底陡然一声脆响,像似有东西扎向了那里。 “他这是故意的吗?”褚琴道。 “也好,我正没机会报仇,让东门来泰那老东西的儿子进入决赛是天意,索风可以一起消灭掉。”西门大阳眼里射出了两点得意的鬼火,尖亮而又邪恶。 战台上,东门旗没有再给人挑战他的机会,弃权跳了下去。还好,虽然接下来的比试还在继续,却没有人要点名挑战他,最后,他竟然神奇地以半决赛第一的身份进入到总决赛。 前三名分别是东门旗、白凰、冯秋。他们三人身上都没有伤。冯秋盯着的是白凰,对于谁排在第一,她没有兴趣。在确定自己能够进入总决赛之后,她第一时间回到了客栈,冯漠芷已经先一步等在了那里。 “他很强!”这是冯秋见到母亲后的第一句话。 “我看到了,若只是为了报仇,我建议你停手吧。你叔父是铜念境中境高手,虽然不确定是死在他手,但有这个可能。再说,是麒麟洞先去招惹的他,此仇不报也罢。”冯漠芷淡淡地说道。 “可这是父亲的耻辱。” “陆麒麟这死鬼只是挂着一个父亲的名号,他教养过你吗?”冯漠芷的脸色转怒。 “可他毕竟是……” “好了,我并不想淡薄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若是你还想一战,就带上我的大漠斩吧。你们境界相差无几,大漠斩能够弥补你的不足,兴许能够拿下他的人头,也能了却你的心结。”冯漠芷从身后取下一把似剑非剑的兵器递给冯秋。 “记住,要与他保持三丈以上的距离,一出手就要用漠风第八式,暴风推,即使他在爆炸中不死,也能一举将他的念气护身摧毁,进而斩落他的人头。” 冯秋郑重地接过了大漠斩。 “机会只有一次,你的修为太浅,没有能力催发第二次。” 第84章 消失 积聚了几天的阴云,在这黑夜里如铅板隔绝了天与地,漆黑如墨的深处,几点烛火努力挣脱黑暗的束缚,将荧荧之光发散到窗棂之上,淡然,惨然,还有几分邪恶的暧昧。 碧莲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了眼睛。长发散乱地铺展在身下,香汗淋漓,心跳从急鼓般的狂乱走向微弱。疲惫,前所未有的xx之后是无尽的疲乏,全身的气血仿佛从身体的深处被抽走,只留下一具泛空的躯壳。 她的手下意识地移动,摸索,身边空荡荡。之前如山岳般xx她身上的人不见了。 今夜,那个她渴盼而又恐惧的xx的前一刻,她似乎有一种预感,出言道:“帝,最后一次吗?” 她这样问,是因为他的神情中带着毁灭的气息,贪婪,霸道,而又引人入胜,淡金色的眸光已经牢牢地锁定了她的身体。 他没有回答,就那么贪婪霸道地看着她,金色的眸光渐渐走进了她的意识里,在意识被完全控制的最后一刻,她在心底喃喃道:我会消失吗?我是第几个? 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只有深入其中后的本能感觉。 ……也不错啊……令人向往的消失…… 屋内那张精致的案桌上,一道身影正盘踞其上,周身淡淡的金光闪耀。木真帝正在进行内息大循环,巩固他之所得。一代玉仕的气血,带着她全部的修为走进了他的大循环之中,身心甘之如饴。 他感谢他的祖辈,不但传承给他了至尊的帝位,还在帝宫的地下宫殿中留下了此幻想中的秘术。 黑夜虽然无边,也终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一丝微光照到了宽大的床上。再次从半昏迷中醒来的碧莲,挣扎着伸手摸向一旁,这次不是找人,而是延续她清晨起床前的习惯,在铜镜中欣赏自己美丽的容颜,能换来一整天的好心情。 铜镜比前一天沉重了许多倍,她手臂颤抖着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啊——”长长的,凄厉的惊叫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她看到了什么? 一张灰白无色,甚至苍老的脸庞;浓密的黑发一夜花白;瓷实细腻的颈项鸡皮般皱起;一双失神的眼睛空洞无光…… 凄厉的惨叫渐渐微弱,直至消失。木真从案桌上飘然下地,他没有回头,直接走出了这间曾经那么温馨的小屋。他很忙,今天是比武大赛的最后一天,总决赛后将有一位新玉仕诞生。她很满意,此届这位玉仕在形象和修为上都达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程度,为多届来之最。 广场上,压抑的天气没能抑制住众人兴奋的情绪,今天是总决赛的日子,大家带着看好戏的心思一早就将诺大的广场塞满,人数达到了自开赛以来最多的一天。该到的全都到了。 白凰终于在西山堡的看台上见到了索风,他带着自信的笑容出现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此次比武大赛出现了首位身着暗红袍的高级武者,不能不吸引众人的眼球。 索风血色不多的淡然笑脸转向了南山堡的位置,看似无意地与白凰的目光相撞。 白凰点了点头,意思有几个。索风会意,淡淡的笑意移到上翘的嘴角,形成了一道明显的讥笑。 决赛还没有开始,因索风的出现,看台上出现了一片骚动。几位堡主和洞主一起来到几位长老组成的临时裁判处,置疑大赛赛制的公平性。前面的选手从淘汰赛开始就在战斗,多多少少身上都有了伤,也很疲劳。现在来了一位铜念境中境的高手,一战没打,带着满血来摘取胜利的果实,这公平吗? 一位裁判组的长老淡淡地回道:“不公平?那就把你们的弟子培养成铜念境后期高手,我们允许他总决赛完了再出手。” 众人无语。 “你们应该庆幸,若是他早早上场,那些弟子们伤得可能更重,有哪个是他的对手?帝在赛前就有过谕令,赛制是活的,重点是赛出真正的高手,嗯,还得好看,哪个找哪个比拼,不设限,打到大家都服气为止。” 这位长老说完摆摆手,“看似不公平,实则是最公平,一切靠实力说话。散了吧。” 众人无言地回到各自的看台上,开始叮嘱自己的弟子。 一通鼓响之后,总决赛开场,从准玉仕开始。准玉仕的决赛规则是由半决赛的第一名上场,从第十名开始,倒着上场比试,若是不出意外,一轮之后,玉仕就能诞生。虽然这样做对玉仕最佳候选人,半决赛的第一名有失公平,但真正的强者并不畏惧多几场比斗。 琴音走上了战台。 第十名直接放弃比试,第九名带了个好头,之后都带着侥幸的心思上场与琴音过招,只是侥幸都没能变成现实,琴音一路过关,直到与半决赛的第二名选手颜蓉相遇。 “师姐,我上来只是给你捧个场,比划一下我就下去了。”颜蓉小声道。 “不行,你必须拿出所有的实力,不然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姐。”琴音严肃道。 “可是,师姐,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啊。” “那也要奋力一战,否则就是对我的侮辱。” “啊?好吧,师姐手下留情。”颜蓉拉开了架势,念气鼓荡着衣袂,如浪涛般起伏。 观瞻台上,木真仰起了头,看向如铅如墨的天空。玉仕的归属已无悬念,铅幕般的天空中似乎已倒映出一张桃花般鲜艳的脸孔。他笑了。此刻,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也有了一番独特的意境,很耐看哦! 突然,观众席上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身边的木芙蓉也向前探了一下身子。 出了什么意外吗?木真低头向下看去。 战台上呆呆地立着一道身影,不用细看,只是用感知,木真就能判断出,那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佳人。 战台下,琴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竟然有了一丝血迹。 “这还真是出了意外啊。”木芙蓉道。 “嘭!”木真右手轻拍,豁然起身,座椅的扶手哗啦啦地碎裂落地。 他眯起了眼睛,脸上阴晴不定。 “不一样吗?你要的不是强者吗?”木芙蓉跟着他站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木真缓缓坐了回去,眼神凌厉地盯向下方。他的左侧,龙边关微眯着眼,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 看台上,西门大阳和褚琴也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他们同样感到惊奇和不解,颜蓉也是西山堡的弟子,他们却没有感到喜悦。西门大阳下意识地向上看了一眼,他似乎看到了高高在上那位的震惊和恼怒。 当琴音的身体向台下飞落的一瞬间,白凰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冲上去,可是,只是刹那间的一个转念,让他的心中咯噔一声响,欲拔起的身子,重心重新落了下去——她这是故意的! 一下子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是故意的这一点,白凰确定无疑。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颜蓉成为了本届大赛选出的玉仕。 颜蓉呆呆地接受了桂冠加身,紫玉雕刻的皇冠戴到了她的头上,项链,耳环,手镯均出自帝的馈赠,万众瞩目之下,全部上身。虽没有阳光,一身的宝玉,颜蓉的气度也在瞬间升华,高贵而又典雅。 “也好,那我就全部收了吧。”木真说得很轻松,只是听在木芙蓉的耳中,声音像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第85章 大漠斩 玉仕决赛之后是普通武者的总决赛,要论看点,这才到了高潮。 两个半决赛决出了二十名选手,人数众多,这更像是一场淘汰赛的继续。西山堡又来了一位铜念境中境的绝顶高手,总决赛的人数就成了二十一位。 普通武者的总决赛没有延续准玉仕选手决赛的赛制,而是采取了抽签式,两两对决,胜者上,往复递进。 第一轮索风轮空,对此无人再提出异议。谁也没有信心越级击败他,他暂时当作看眼的,正合大家的心意。 白凰祈祷的是不要在第一轮就碰到东门旗就成。东山堡进入决赛的一共有三名弟子,论总体实力当之无愧是第一大堡,另两名是铜念境初境境界,东门旗的境界最低,他的年岁也最小,相差了近五年。单若论战力,东门旗胜过他的两位师兄,这是夏从容在赛前高估他的一个原因。但这次比武大赛人数众多,高手云集,铜念境以上的选手创历年来最高。在境界上他远远地落后了。 在小组赛中,白凰五掌拍下去的五名对手中,就包括东山堡的那两名弟子,对此,白凰并没有手下留情。 抽签结束,白凰首轮对决的是五里洞的一名铁念境后期选手,他能杀入决赛,在战力上有过人之处。 东门旗的命不知是好还是很好,他的首轮对手竟然是他的同门。看到结果,东门旗无奈摇头。 出场顺序的排号,东门旗再次荣幸地拿了个第一。 决赛中,大家基本上都用上了兵器,虽然是同门相争,东门旗也没有客气,一柄长剑闪烁着光芒刺向他的师兄。 夏从容对爱徒的高看不是空穴来风,东门旗尽管在境界上输给对手,但他的战力可谓出类拔萃,白凰在与他的交手中也有很深的感触,他轻灵,敏捷,张弛有度,若不用修为压制他,很少有对手能够躲过他迅捷的击杀。 剑来剑往,几个回合后,两剑相交的一瞬,东门旗的右腿如蛇击猎物,迅捷异常地扫向对手的大腿,念气相撞,东门旗的右腿被弹回,却在点地的霎那,以不可能的速度再次飞起。 “嘭!”一声闷响,他的同门师兄飞了出去。 第一腿是破对方的念气护身,第二腿才是杀招。若是境界相同,或东门旗的境界高过对手,那第一腿就可解决问题。 首轮之战,东门旗干净利索地完暴他的大师兄,在一些人看来,因了他在东山堡身份的特殊,这一战,定是他的大师兄放水了,就如在半决赛中白凰的放水一样。 这小子人品大爆发啊,咋都给他放水呢? 白凰清楚,这有点冤枉东门旗了。此战是货真价实的干货。 第二场对战的是麒麟洞的冯秋和三河洞的石磊,石磊也是一名铁念境后期选手,能杀入决赛的铁念境选手,在战力上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 不过,石磊就没有东门旗那么幸运了,他碰到的是疯子一般的冯秋,两者的修为境界相差太大。冯秋的成长经历也令人不寒而栗,她是在不断的厮杀中长大的,她的师傅就是她的母亲,而冯漠芷在特勒联盟的绰号就是疯魔子。 一柄怪异的兵器拿在冯秋的手里,使得她的整体形象都变得凶戾起来。 白凰仔细端详她手中的兵器,却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此兵器既有剑的修长,又有刀的弧度,虽两面开刃,却又有一种厚重和沉凝的感觉。 开赛以来,选手的兵器全部是剑,今天有了特例。 双方报号完毕后,裁判长老挥手下令开赛。令所有人窒息的一幕随即发生,尾随着裁判长老的话音,一道磅礴的气息自冯秋手中的大漠斩中发出,只是一步,冯秋就到了石磊的面前,大漠斩泰山压顶般劈下,完全无视对手的存在,以纯粹的暴力强奸对手。 “噗!”肉体分离,鲜血迸射。 裁判长老大手一挥,挡住了喷向他的鲜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是半只脚已经踏入神级的武者,遇事镇定这已是习惯。但眼前发生的一幕还是震撼到了他。奶奶不在家他姥姥个熊!老夫我一步还没有退完,你就把对手开膛破肚了?! 整个广场上一片沸腾,炸了锅一般。震惊,兴奋,恐惧…… 观瞻台上,木真蹙起了眉头。而一直站在一角的万立则快步走了过来。 “帝,要不要阻止她的比试?”他俯身轻声道。 木真没有回答。 “此女子修为颇高,杀心很重,一圈下来,怕是留不下几个了。”万立继续道。 “她的确切身份。”木真问道。 “已经查明,她是麒麟洞洞主陆麒麟的女儿,平时随她的母亲疯魔子生活在特勒联盟,年岁二十二,她手中的兵器是疯魔子的,名曰大漠斩,是一件高级法器。” “特勒?”木真若有所思,“怪不得,那里是个纯粹杀戮的世界。” “很凶悍,嗜杀是他们的本性。”万立补充加强调。 “……也好,继续吧,不要干扰比赛。”木真道,神情恢复到了淡然。 万立神情一滞,弯腰退向一旁。 观看台上,白凰盯着冯秋手中的那把大漠斩眼里精光闪烁,他凭着直觉断定,此次比武大赛上,第一件法器出现了。这种倾向于实战兵器的法器很能迷惑人,第一眼看上去,它虽然不是剑也不是刀,却也不出这个范围。这种法器更可怕,对手还在迷糊中就有可能在瞬间中招。 冯秋的行为正合白凰的心意,他之所以在半决赛时对她手下留情,绝对不是什么怜香惜玉,她的形象也没有半点的柔弱,相反一身的杀气。 白凰看她修为颇高,就是想借她之手,尽可能多地扫清道路上的绊脚石,让他能在素净中迎来与索风的一战。若是她能提前与索风一战,那更是一件爽事。 白凰不惧怕索风,但他希望一切来得更轻松一些。他来参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自己赢得一个自由身。 只是,她的出手似乎过分了,比武直接演变成了杀戮。而且,因法器的出现,她很可能由道路清障者转换成了拦路者,变得不好对付了。 第86章 搬石者的宿命 第三场临到白凰上战台。 白凰迈着沉稳的脚步走上战台,大红袍衬托着他越来越白皙的脸庞,俊朗,英武。淡然的神情又让他的整体形象走入沉稳。西山堡的颜蓉,现如今的玉仕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个昔日的呆子变得顺眼了,很难再把讨厌的字眼放到他的身上。 白凰现在没有心情研究玉仕颜蓉对他看法的转变,他此时关心的是他的对手,确切说是疑惑。这位对我也有仇?我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他的对手,五里洞的丘严一上台就用一双怨毒的眼神盯着他,里面有仇恨,也有一丝惶恐。 白凰当然不知道丘严的底细,若是知道,那他就不会疑惑了。而丘严对他却很了解,了解到只想一剑刺死对手才能解恨。他是勾五里的大弟子,勾五里在几个月前失踪了,失踪的地点是东山堡。 勾五里要去东山堡刺杀白凰,临行前只告诉了丘严,叮嘱他看好五里洞。只是勾五里一去不复返,而被他刺杀的对象今天却出现在比武大赛上,说明了什么? 他仇恨而又胆怯,师傅什么修为他很清楚,虽然不确定是死在这个人的手里,但有一半的可能啊!能杀死铜念境后期高手的人是个什么境界?想想就不寒而栗。 四周一片寂静,刚刚的血腥杀戮让大家开始担心这一场的争斗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这个是会传染的,上场的惨烈很可能会延续到这一场。白凰的修为不确定,但很强,冯秋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同样,丘严与石磊一样,只是铁念境的选手。两场比斗相同,都是高级武者对低级武者。 白凰的剑依然背在身后,这让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不会再出现开膛破肚的场面了。 “你可以认输的。”白凰提醒对手。既然他眼里有惶恐,既然明知道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比斗,那不如选择退出。 丘严的神情有了一丝犹豫,却在瞬间消失,眼里的惶恐也变淡了,剩下的只是一战的决心。 白凰向裁判点点头。裁判长老见他没有拔出宝剑,也赞许地点点头。他不喜欢血淋淋的场面,这毕竟只是个比武大赛。 丘严的战意凛然,仿佛带着某种使命,全部修为燃烧完毕,利剑带着耀眼的芒光直取白凰的项上人头。 白凰眼神凌厉,盯着那道快速逼近的剑芒,身形未动,只是大红袍在微微鼓荡。 眼眸中两束光芒射出,与疾驰而来的剑芒相撞,白色的气浪激情纷飞,剑速骤缓,白凰的身形一晃,双手随着前进的脚步向前推出。 丘严的身子似一道流星,滑过战台的上空,而后做自由落体运动,落地后继续向后翻滚,直至被看台的台阶挡住。 并不意外,看台上的众人保持了沉默。只有东山堡处传来几下拍手声,也在瞬间戛然而止,像似被人打断。 白凰沉静地走下战台,迎接他的是索风凌厉的眼光。曾几何时,这个傻大个一样的人还是他手中的玩物,可以随手举起,抛摔。而现在,他的举手投足间已俨然一位成熟的高手,高深莫测,令人心生不安。 白凰扫过淡漠的一眼,微微一笑,走向自己的座位。 积聚几天,如凝固了一般的黑云终于有了动静,一道裂天劈地的闪电划过天际,隆隆的雷声炸响在耳畔,大地随即抖动连连。 众人不安地看向天空,犹豫着是否要离开,以躲避暴雨的袭击,而留下来继续观看决赛的引力又是那么地强烈。 老天似乎开了一个玩笑,一道闪电,一声惊雷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初,预想的暴雨并没有降临。 接下来的几场比斗有伤无亡,转眼就到了第二轮。 继续抽签,因死了一位,剩下九人,索风自然加入。 抽签结果出来后,白凰有点傻眼,老天似乎专门与他作对,他的第二轮对手竟然是冯秋。 白凰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忌惮的不是冯秋本人,而是她手中的大漠斩。 他对法器一无所知,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刻,爆发出怎样的能量,可谓是防不胜防。 东门旗再次人品大爆发,他抽中的是他的另一位同门师兄,胜与不胜还在其次,首先能保证他不会有伤亡的危险。 白凰与冯秋在第二轮的上场顺序中排在第五,最后一组。索风排在第一位,他的对手是一位铜念境初境武者。 开赛前短暂的准备时间内,东门旗突然向南山堡的看台走来,向白凰点点头,然后回身。 白凰会意,起身走向东山堡的看台。 首先迎接他的是东门雪的欢喜,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蹦到白凰的面前,“凰哥哥,加油。” 白凰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东门来泰。他知道,一定是恩师找他有事。 东门来泰神色凝重,“这一轮你与麒麟洞的冯秋对阵?” 白凰点点头。 “她手中的兵器是一件高级法器,名大漠斩,是她母亲冯漠芷的,冯漠芷绰号疯魔子。”东门来泰语调缓慢,尽量让白凰有消化的时间。 白凰点点头,表示他听明白了。 “冯秋是麒麟洞洞主陆麒麟的女儿,平时与疯魔子生活在特勒联盟,那里嗜杀成性,所有的武者都是经过风浪的。” 白凰再点头,他开始释然冯秋的狠辣了。 “疯魔子在特勒很有名气,一半原因是因为大漠斩。大漠斩的威力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一点,战斗时不要离它太远,它有一个爆发的点,战台太小,你无法躲在这个点之外,那就要尽力待在这个点之内。” “这个法器我可以用吗?”白凰突然道。 东门来泰一愣,接着摇头,苦笑道:“你有信心战胜她是必要的,可大漠斩你不能要。否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无休止的争斗与杀戮。即使是帝也不敢公然抢夺,大漠斩不属于紫山帝国。” 白凰笑笑,“我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战胜她的理由,真给我我也不会要,紫玉剑已经与我心意相通,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对任何的兵器法器的东西感兴趣。” 东门来泰点点头,“去吧,小心点,宁可输掉比赛,也不能有性命危险。” “我知道了。”白凰一抬头,东门雪的一张俏脸就在他的身旁,他抬手就要刮她的小鼻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摸向自己的鼻子。 东门雪一愣,接着“咯咯咯”欢笑起来。 第87章 一步踏进爆炸点 一道闪电再度划过天际,随着一声惊雷炸响,战台上,索风一掌抽翻了对手,鼓荡的暗红色衣袍缓缓收复,战神一样傲立在战台上。 观瞻台上,几天没有发声的龙边关开口道:“这唯一的中境高手是西山堡的弟子吧。” 木真很尊重他,悦声道:“西门大阳的大徒弟,龙长老感兴趣就留下吧。” 龙边关点点头,“难得的天才,帝舍得我就收之不恭了。” “哪里有什么不舍得,都是为了帝国的大业嘛。”木真爽快道。一反他对待白凰的态度。 “现在看来,头筹非他莫属了。”龙边关肯定道。 木真正在犹疑中,身旁的木芙蓉冷哼一声道:“不见得。” 木真来了兴趣,“老姐,你更看好白凰?” “哼!他只是个死人。” 木真诧异了,“我有点不明白了,能解释一下吗?” “看下去就明白了。”木芙蓉竟然卖关子了。 木真摇摇头,什么时间开始,他的姐姐也学会装深沉了,而且是对他。 战台上,第二轮的第二组上台,两位铜念境初境高手对垒,实力相当,一番厮杀,其中一人的右臂被对手刺伤,而后被对手一脚踹下了战台。第三组与第二组在组合上一样,结局也大同小异,伤者最后滚下了战台。第四组是东门旗与同门师兄相斗,东门旗再次爆发,以低境界挑战高境界成功逆袭。 第五组,白凰与冯秋对战。 这是实力最接近的一场战斗,似乎感觉到了此战的激烈与凶险,四周一片静寂。 若是此前的冯秋在实力上略微弱一点的话,她手中的大漠斩无疑补足了她与对手微弱的差距。知道大漠斩的人都为白凰捏了一把汗,当然,幸灾乐祸的人也有,比喻西门大阳和褚琴等。 冯秋若胜,留给白凰的唯有死亡。她的狠辣加上大漠斩的凶戾,不可能留下活口。 白凰的神情依然是淡然和沉稳,冯秋的神情仍然是仇恨与狂傲。 “死了不要怪我,你触犯了不该触犯的人,自认倒霉吧。”冯秋念在他昨日的放水,开战前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安慰。 白凰微摇头,“我没有听懂。” “我没有闲工夫向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浪费口舌,拿命来吧。”冯秋的气息暴涨,在裁判还没有发出开赛的指令前就蓄势待发,大漠斩灏光散发,竟有了嗡嗡之声。 裁判长老神情肃然,转头看向白凰,“你不准备拔剑吗?”这是他第一次心意有所偏向,实在是这个年龄不大的女魔头让他惊恨交加。 白凰摇摇头,“可以开始了。”他不想使用紫玉剑,一来他对剑法还不纯熟,二来他不想用心爱的紫玉剑去碰触一件高级法器,以免损坏。 裁判长老眼角的肌肉快速地抽搐,十分不满地瞪了白凰一眼,高声道:“这是比赛,不是杀戮。小心了,开始。”这次他后退的很快,一个飘荡就到了十丈开外。 “呜!”一声嘶吼,如大漠上的狂风乍起,大漠斩光芒闪耀,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挟裹着巨大的风暴团子,滚滚轰向白凰。 白凰谨记东门来泰的教导,身形一跃而起,向着风暴的中心扑去。 可是,只是一个跳跃,白凰就与风暴相遇,巨大的阻力让他再难寸进,身上的大红袍猛然向后展去,猎猎作响,大有裂体而去的趋势,长发似风中挣扎的枝条,扯紧了他的头皮。 坏了!观看台上,东门来泰心中一紧。无巧无不巧,白凰竟然正好跳进了那个点。 “轰!”风暴团子带着危险的光芒在白凰所站立的点上爆炸开来。散乱的光点四处跳射,跟随着的是无数的碎石和飞扬的泥土,烟雾腾腾,遮蔽了整个战台。 裁判长老大手狂舞,遮挡流星般的碎石。 观看台上同时跳起了三个女孩,都是那么妙龄,那么美丽。只是她们的神情却是那么地惊恐与悲伤。 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更不可能想到,同时站起来的还有观瞻台上的木真。是的,就是这位始终淡然的帝在这一刻不再镇定,甚至要飞临战台,亲自出手相救,只是,他的感知和感应力是众人所无法企及的,烟雾中骤然呈现出的那一屡极淡而又强大无边的紫光止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什么?紫木棍吗? 木真坐了回去,尽管烟雾还没有散尽,他已感知那人无事。他之所以让白凰安稳地参加比武大赛,就是要在他身上看出点特色来,也间接地成全了南山堡,给木芙蓉一个交待。但若是白凰有生命危险,那是他不愿看到的,也必须要阻止的。白凰于他还有大用,暂时不能消失,至少也要等搞清楚紫木棍的下落才成。之所以他没有阻止冯秋的参赛,一是对白凰有信心,再就是要尽可能地激发和挖掘白凰身上的潜能及秘密。他很清楚,一个可以和紫木棍和平相处,并能将紫木棍当作日常使用兵器的人,一定不普通。 “大漠斩名不虚传,只是这样有失比赛的公平。”龙边关道。 “那个孽畜完了,可惜了我与东门来泰那老鬼的协议。”木芙蓉幸灾乐祸地说道。 观看台,南山堡的位置上,南宫燕一脸的煞白,愤恨的眼神盯向了她的父亲。第一轮比斗之后,他就向南宫凌峰进言,应该找裁判组终止冯秋的比赛资格,至少也要让她放弃使用大漠斩,这是法器,有失公平。潜意识里,她在为两个人担心着。 南宫凌峰只是摇摇头,“不该操心的不要操心。” 而现在,她的担心变成了事实。她的心很疼,不知道是因为她当初的策划以失败告终的沮丧,还是……说不清楚的失落感竟然是那么地强烈。 西山堡,琴音呆立在那里,眼圈泛红,仿佛石化。 东山堡,东门雪已经泪流成河,若不是东门旗死命地拖住她,她已经冲到了战台上,此刻还在疯狂地挣扎,东门来泰不得不出手摁住了她。 烟雾散尽了,一具那么完美的男性裸体矗立在凄惨的战台上。 第88章 飞来的白袍 尖叫声,欢呼声突然爆发,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看到没有倒下的白凰竟然在一瞬间感动起来,由衷地发出了欢呼声。 那具男性的裸体是那么美,肌肉凝实,线条流畅,比例协调。女人们没有害羞地低下头,他的那里还顽强地留下了一尺布条,遮羞够用了。 “尼玛啊!”这是白凰目标明确的一句问候。 哄笑声响彻了整个广场,大家竟然在他的一句发泄中体会到了什么叫大幽默。这是劫后余生的人的一句大写意的感叹啊。 “上啊,杀死他!”这是一个角落里发出的不协调的嘶喊,疯魔子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也呆立在了那里。 下一刻,她就惊呼起来,战台上,冯秋身子一抖,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狂喷而出。 她为何不在爆炸后的一瞬间上前结果掉白凰?实在是她也被这巨大的爆炸震晕了。确切说,爆炸中,一道莫名的反作用力同时闪击到了她的身上,霎时,她的身体如被雷电击中,一动也不能动,麻木之后,心口剧痛,喉头发咸,一口鲜血随即喷出。 随着一口鲜血的喷涌,她的身体得到了复苏,手中的大漠斩呼啸而起,一个跃起,再次扑向白凰:暴风推没有炸死你,那是你命大,侥幸活下来竟然还敢骂人,姑奶奶的母亲是你能随便问候的吗? 白凰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如实际一般射出两道光芒,结实的身躯一步就滑到了冯秋的身前,念气勃发的双臂猛然挥动,高级法器大漠斩此时如死物一般被白凰硬生生砸落到了地上,扫落的双臂没有停歇,以迅雷之势直接前伸,冯秋的肩胛和一只手臂就到了这双铁钳一般的大手中。 “呼!”呼啸声中,冯秋的身子上了天,举着她的是白凰的一双铁臂。 “混蛋,放手!”一声嘶喊,疯魔子从角落里流星一般冲了出来,直扑战台而去。 同时,两道身影也飞了出去,那是裁判组的两位长老。 不管战台上发生了什么,此时有权做出反应的只有裁判组的长老,任何人不得随便插手,否则就乱了规矩。 尽管疯魔子的修为不浅,战力更是了得,但在两位准神级的高手面前,她没能再前进一步。一直低调的陆麒麟瞪着血红的一双眼,如嗜血的野兽般瞪视着战台,却没敢迈出一步。 “噗嗤!”一声爆响,冯秋的身子重重地摔落到了战台的石地上。 白凰不想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这个疯女人几次都要索取他的性命。来而不往非礼也,白凰不是个会客气的人。 没有看地上的惨状,白凰拾起紫玉剑,直接走下战台。虽然他自信自己的裸体经得起众人的检阅,但场合不对,狼狈就是狼狈。他得赶紧去穿衣服。 死与不死只能看天意了,重伤是肯定的,他没有直接在空中撕裂她的身体是不想太过血腥,尤其对方是个女人。 琴音看着那道飞奔而下的身影,眼里的悲伤转换成喜悦,虚脱一般落了座。 南宫燕脸色依然煞白,只是眼里有神光闪烁。她代替她的父亲吩咐一名弟子,道:“快回客栈给白公子取衣服。”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一条毛毯抛给刚刚走到座位上的白凰,“衣服一会儿就到,你坐下休息吧。” 这条毛毯一直垫在她的座位上。 南宫凌峰什么也没说,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随着比赛尾声的临近,他心内的不安达到了顶点。“这个人一定要死吗?可惜了。还有,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判断他确切的修为境界,小藜有把握战胜他吗?大漠斩那么狂暴的一炸都没能伤到他,他到底……”南宫凌峰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东山堡的看台上,东门雪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此时破涕为笑,傻宝宝一般看着白凰的裸体飞奔。 “命好硬!” 观瞻台上,木芙蓉恨恨地说道。 木真身子后仰,似在遐思。 万立走了过来。“帝,还要继续吗?”说着就向天空看去。 今天连着两场决赛,时间已到了半下午,本就阴晦的天色已走向了昏暗。 木真略一思忖,挥手道:“继续,夜长梦多,今天必须赛完。” 夜长梦多? 没人能明白木真之所指,也无人敢问。唯一敢于摸老虎屁股的木芙蓉却也与他有相同的心思,还是早点结束的好。 剩下的五人继续抽签,白凰人品大爆发,轮空。许是上天看他此时还赤裸着身子,不忍再让他上台。 唯一一个铁念境后期境界的东门旗对上了南山堡的柳永典。这个柳永典也够顽强,在小组赛上第一次上台就被白凰一巴掌拍了下去,却能在随后的比斗中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杀到了前五强。 时间紧迫,第三轮没有停歇,立刻开赛。场地只是简单地平整了一下,冯秋被人抬下去后,身下留下一摊血迹,这会儿也被草草地擦掉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东门旗的组合,这一场争斗的时间略长,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东门旗险胜。一下台就被东门来泰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很少发怒,更很少打骂东门旗。实在是他在底下急坏了,临上场时,他一再叮嘱,不要勉强,以不受伤为原则。可东门旗也是年轻人,再听话的年轻人在比赛中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哪怕是受伤,甚至是死亡。 第二组上台的是索风组合,只是一个照面,他的对手就被他扫下了战台,很是节省时间。 第四轮继续抽签,白凰再次幸运地与东门旗相遇,索风轮空。 东门旗直接弃权。 第五轮不用抽签了,白凰对索风。 因第四轮的比赛过程太快,轮空的白凰到此时还赤裸着身子,身披南宫燕抛给他的那个毛毯。 “就这样上吧。”观众席上不知谁喊了一句。 “上吧,上吧。”更多的起哄声附和道,伴随着一片哄笑声。 就在南山堡的人略显尴尬的时候,一个包裹从东山堡的看台上飞了过来,直接落向白凰的头顶。白凰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它,还没有向东山堡的位置看过去,白凰就知道了包裹的主人是谁了,那淡淡的,只有妙龄女子才有的清香是那么的熟悉。 果然,白凰抬头转向,东门雪正含笑向他挥手,腮边还依稀留有泪水滑过的痕迹。 来不及细琢磨,白凰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两套崭新的白袍。 白凰没有犹豫,立刻取出一套,万众注目下,直接穿上了身。 这是最好的丝质面料,领口、袖口、衣边都有绿色的刺绣,图案精美,手工细致。袍子的整体样式也有所创新,不同于以往。 缝制是否出自她之手不好确定,设计一定来自于她。白凰在心中断定。 这个包裹一直带在东门雪的身边,原本是要等到大赛结束后,她亲自帮他穿上身的,她还有好多的话要对他说。对于白凰穿着东门来泰的旧袍子离开东山堡,东门雪对其老爹耿耿入怀。 她没有想过白凰在大赛之后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袍子,她只是觉得白凰平日里特别钟爱白色,在东山堡的几个月,包括离开之时,他都是身着白袍,所以,她就直接选择了白色。这也是一个永恒的颜色,不管他的修为如何变化,穿着白袍当白丁总是不会错吧?嘻嘻,她在心中有了一种恶作剧的喜悦。 这一幕中,有两个女孩的脸色同时黯淡下来,琴音垂下了眼帘,心思恍惚;南宫燕则愤怒地看向东门雪:白凰现在是南山堡的弟子,用得着你来多事吗? 许是因了这一身白袍的缘故,白凰直接跃上了一丈多高的战台。 飘逸,俊朗。白凰就那么潇洒地立在了一身暗红袍的索风对面。 西门大阳和褚琴的眼角都在一瞬间抽抽起来,白袍上身的白凰对他们有着太大的视觉冲击力。 战台上,索风也眯起了眼睛: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第89章 学活 对于白凰此时身着白袍上战台,裁判组没有给出异议,事出有因。再说,此时是战台,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至于服装,那就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观瞻台上,木真一扫之前的淡漠,身子略微前倾,眼神灼灼地盯住了战台。 “要不要赌一下?”木真童心大起。 “赌什么?”木芙蓉诧异。 “谁会赢。” 木芙蓉撇撇嘴,“都得输!” 嗯?木真转头看了她一眼,“旗鼓相当,两败俱伤?” “差不多吧,赢了的也得输,我更看好西山堡的那个弟子,暗红袍不是代表着铜念境中境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高手。白凰那个孽畜尽管修为不浅,可谁也没有确定他也到了这个境界。不过,我更希望这个孽畜能胜出,哼哼!” 木真被他的姐姐绕迷糊了,摇摇头,总结道:“境界不确定才是最可怕的。”说完,不再多话,认真看向战台。 战台上,索风恢复到了他淡然镇定的本色,嘴角上翘,给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白袍老兄,你又恢复到了你的本来面目,这不错嘛,免得到最后我亲自给你换袍子了。”他这话很恶毒,也很狂妄,他是要告诉白凰,此战的结果,他会将白凰的一身修为全部废掉,永远地做一个白丁,当然,包括死亡。 “你曾经带着几十名同门弟子追了我七天七夜,结果是我穿上了大红袍,而今站到了你的对面。”白凰淡然道。 “没有了紫木棍,今天你没有那么好的结果了,白袍上身就是你的归属。”索风眼神凌厉起来。 “好吧,这里到底是谁的归属地我们用事实说话。”白凰向裁判长老点点头,他不想更多的废话,虽然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许是到了最后一场,裁判长老没有急着下令开始,而是饶有兴趣地看他们俩斗嘴。从他们的斗嘴中他听出了许多的故事,更有敏感的字眼:紫木棍。不料,正在他集中精力要听下去的时候,这个白袍小子却住嘴了。 “你们都是帝国的栋梁之才,要珍惜生命,不可意气用事。”裁判长老不知是出自爱才的真心,还是延续冠冕堂皇的习惯,下令前给了他们一番忠告。比赛中,裁判是有权终止比赛,或出手相救的。但多年来,很少有裁判这样做。命毕竟是他们自己的,自己不珍惜,裁判乐得看热闹,毕竟那样才刺激嘛。 随着裁判长老的手臂挥下,索风一身的修为在快速地释放,暗红袍无风自动,如汹涌的浪涛,滚滚波动。 面对白凰,他面上淡然,嘴上狂傲,内心却不敢轻视。麒麟洞的刺杀无果而终,虽不清楚内情,却有一半的可能,杀手终结在他之手。今天自己又目睹了对手与冯秋的惊天一战。内心里没有几分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洁白细腻的丝袍如白浪翻腾,白凰双眼变色,灏光乍现。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在哪一刻有了实际性的变化,现在,一旦他的气息改变,锋锐的眼神就如一扇气息的窗口,瞬间改变,犹如实际的芒光激射而出。 这是开赛以来,两个最高级别选手的碰撞,从他们的站位就能看出来,距离拉开到了平时的两倍。 两个人都没有拔剑。 先动的是索风,他秉承师训,先下手者为强;狭路相逢时勇者胜。再说,他是曾经的大师兄,他要给这个曾经的白丁一个当头棒喝。 忌惮和小心那都是开战前的自我折磨,一旦交手,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年轻一辈的至尊,索风双手画弧,一团气芒出现在他的身前,随着他急速前行的身影,气芒拉出一道白色的光线,如一条白色的长龙,先一步扑向白凰。 白凰双肩略沉,双手上捧,同样在身前聚集起一团气芒,双手猛然送出,几乎一样的白色长龙急速迎了上去。 轰然一声爆响,两条白龙相撞,芒光纷飞,飞沙走石。 平手,无人后退。 两人都没有停顿,同时前扑,在身体相撞的同一时刻,同时挥出了气芒萦绕的右拳。 “嘭!”两拳相交,炸响后同时落地,后退一步。如排练过的一般整齐。 “你到了中境!”索风阴恻恻地低声道。 “惭愧,比你晚了几个月。”白凰不动声色地回道。 “无用的,你走了什么捷径我不清楚,你没有根基,最后躺下的一定是你。”索风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 “来吧。”白凰不想斗嘴。 索风身形一抖,气息暴涨,磅礴的压力瞬间迫向白凰,同时双掌迅疾前推,一气呵成,没有前兆。 轰隆隆的气芒猛然撞击到白凰的身上,白凰脚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气血上涌,脸色绯红。 索风一击得手,再次上步,毫无间歇地又是一个迅猛的冲撞,气芒的威力一次高过一次,可见其深厚的功底。单若论战力,西门大阳都不敢确定能战胜他此时的大弟子。 白凰的身子向后飞去…… 所有关心他的人都在一瞬间提紧了心,更有尖叫声传来,那是东门雪发出来的。 木真却撇了撇嘴,“雕虫小技而已。” 战台上,白凰飘飞的身子空中一个翻转,稳稳地落在了擂台的边缘。 接连吃了两次亏,他不得不在心中承认,索风的确很强。他用手抚了一下白袍,那里被索风发出的气芒袭击过,他下意识地要把它们抹去。 观瞻台上,木芙蓉瞪着大眼,“木真,你刚刚怎么知道那孽畜无事?” “看着吧,这才刚刚开始。”木真一脸的淡然,“他这是在学活,我不清楚他是怎样从西山堡几十名弟子的追杀中活过来的,他不懂技击术,从他的经历来看,也没有机会受训,他的一切反击全靠本能。不过……”木真的眼神微眯起来,“他身上的秘密太多,西山堡那个弟子再强大也是徒劳,根本伤不了他。” 木芙蓉的脸色霎时变白。 第90章 送给你吧 白袍豁然爆响,大有撕裂的趋势,白凰的身形陡然膨胀了两倍,脑后的束发轰然炸裂,如无数的标枪一般,直刺苍天。 白气蒸腾,滚滚滔滔,似一头横空出世的蛮荒凶神,身后的紫玉剑也在瞬时紫光闪烁,嗡嗡作响,他的眼睛已是白光茫茫,深处,紫色两点。 索风激发出了白凰最强的战力,滔滔不绝的威压直接碾向了他的身体,他在瞬间感受到了窒息的重压,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一直是谨慎的,他尽量高估了自己的对手,可是,这一刻,他骇然地发现,这个曾经只配给他当玩物的白丁,竟然恐怖到了如此程度。他要大喊,质问他:这怎么可能?!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对手的强大气息已牢牢地锁定了他,他被对方的修为碾压了。 “这就对了嘛,呵呵。”木真大笑。 西门大阳惊恐而又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战台上,一声爆响,白凰一拳击向索风,索风的身子如流星般向战台外飞去,空中有鲜血飞溅,那是索风吐出来的。 就在大家以为战斗就要结束的霎那,白凰的身形同时向前纵飞,以更快的速度,向空中的索风追去,他的身后留下一道急速递进的残影。 战台边,白凰抓住了索风的身体,转身的同时,左手已经连续挥动了两下,“啪啪”两声脆响,索风的嘴中喷出了一团血沫,连带着一堆断齿。 白凰依然没有松手,左手替换右手,抓住索风胸前的衣襟,高高地将他举了起来。 俩人的历史在今天翻了个个,只是仇恨已太深,此时的争斗已成了生死之战,只要白凰再有一个动作,索风就会立毙当下。白凰当然要正么做,不然对不住自己曾死过一次的事实。 就在裁判长老犹豫着是否上前阻止的霎那,一道急速飞掠的身影自观瞻台上落下,人未到,气息已到,白凰只觉得手上一轻,索风的身子已经随着一道身影一起落在了战台上。同时,一道重于山的威压定住了白凰。 人是从观瞻台上下来的,就像他们坐得位置一样,那上面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所以,裁判组的长老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前阻止。 来人赫然是龙边关。 “小辈,你赢了,留下他的性命如何?”龙边关开口,随着话音,他收敛了身上勃发的气息。 白凰身上一松,气息顺畅了许多。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没有人知道他刚刚的尴尬,他想就此结束索风的生命,心内却又有一个声音出来阻止,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他处在了自我斗争的两难之中。而龙边关的出现无疑给了他解脱的理由:这个老头修为太高,我斗不过他,只能放手。 若是白凰真想让索风死,恐怕任何人出手都来不及了。就是刚刚的两巴掌也可以直接换成击毁他的丹田,或者在空中就干脆利落地拧断他的脖子。 “前辈开口,那就送给你吧。”白凰很潇洒地回道,神情回到了几年前,那时他还是一名呆子。 “呵!”尽管知道不会有第二种结果,白凰的回答还是出乎了龙边关的意外,“那老夫就谢你了?”口气充满了戏谑的味道。 白凰耸耸肩,算是礼尚往来。 “龙长老惜才啊!”观瞻台上,木真摇头叹息。 木芙蓉没有回答,只是脸色煞白地盯视着战台。 木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终于结束了。”他向万立招手。 万立来到他面前,木真道:“进入前十名的准玉仕全部带回帝宫。武者一个不剩,只要是参加比武大赛没有死或重伤的全部留下,暂时安排在军团皇家训练营,而后再调配。这个第一名,”他伸手指向战台,“我早已赠送了护卫队的佩剑,他就留在帝宫护卫队吧。” 前几届,除了第一名玉仕进宫外,排在玉仕后面的四位准玉仕也会进宫,名义上是帝宫护卫队的成员,实际上干着宫女的活。而这次,木真竟然打破规矩,一下子吸收了十名女选手进宫,赛前竟然没有透露一点讯息。 安排完,木真站了起来,他准备回宫了。 木芙蓉却没有配合她,仍然坐在那里。 “老姐,还没有看够?结束了。”木真打趣她。 一道闪电突然闪起在苍茫的暮色中,在随后炸雷的轰鸣声中,木芙蓉猛然站了起来,“还没有结束!”她愤怒地看向木真。 本来她是处在犹豫中,但木真的安排激怒了她,他根本就没有要杀死白凰的打算,而且,他现在满心里都是西山堡那个落败的丫头和此时站在战台上的那个孽畜,他根本没有把她的仇恨放在心上。 “什么意思?”木真一脑门子的疑问,他的老姐突然发什么疯? 广场上,忽然嘈杂声窜起,纷乱一片。木真蓦然回头,战台上已多了一道身影,又是一个身着暗红袍的年轻高手。 “裁判长老,比赛没有结束,我是南山堡的弟子南宫黎,现在我来挑战他!”战台上,南宫黎带着邪恶的笑容,伸手指向白凰。 “这……”裁判长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观瞻台上,木真陡然瞪大了眼睛,“老姐,你解释一下。” “既然你不准备为我们报仇,那就由小藜自己来解决好了。小藜的重伤不能白受,我手下的八人也不能白死。”木芙蓉脸色煞白,愤恨地解释道。只是把她自己提前的安排,归结到了木真的头上。 木真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不解释,不探究内情,摇头道:“不要让小藜冒险,小藜不是那人的对手。” “那个孽畜最高是铜念境中境境界,小藜现在也是,为何就是小藜失败?” “你不是武者,你不懂。”木真道。 “你是怕小藜杀了他吧?”木芙蓉一脸恍然的讥笑。 木真摇头,一脸的无奈。今天是他摇头最多的一天,实在是面前的女人是他的老姐啊。“小藜只是我的外甥,却是你的亲生儿子。话我已说到,结果你们自负。” 木真又坐了下去,表情恢复到了淡然。 木芙蓉咬住了下嘴唇,脸色惨白。 观看台南山堡的位置,当南宫燕看到南宫黎出现,并跑到战台上时,她的脸色也变了,急忙向南宫凌峰说道:“父亲,快阻止小藜,他这是在冒险。” 南宫凌峰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依然处在犹豫之中。此时南山堡第一的桂冠已经确定,有必要再斗下去吗?但想到南宫黎所受的重伤,这一个月内忍受的非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一旦阻止他战斗,怕是心结永无揭开的一天了,人不废,修炼之路也会就此停步。 但若支持他一战,难保不会再次受伤,甚至…… 他不敢想下去了,这个白凰有多强,他已经亲眼目睹了。 “现在不比之前,我们都看到了白公子的强大实力,小藜上去根本得不到便宜,一个不好,激怒了对方,生命都有可能不保。”见南宫凌峰不说话,南宫燕继续劝说。“再说,你看不出来吗?舅舅根本不想让白公子死,抬头看看我妈的表情,再看看帝。” 南宫凌峰脸色铁青,不耐烦道:“不要再说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现在谁能把他叫下来?” 阻止比赛不是不可能,只是南宫凌峰和木芙蓉都无法向南宫黎解释,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一个半疯狂的儿子。 战台上,裁判很无助,按照大赛的规定,只要有挑战者,符合参赛的资格,那就可以随时上台,对某位选手发起挑战之战。可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滴也在最后这道雷声里稀稀拉拉地落下。最重要的是,这位选手出现的也太晚了,符合规矩也不符合公平啊。 更为重要的是,裁判组又不敢断然拒绝南宫黎的挑战,因为他已经挑明了身份,这可是帝的亲外甥。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无人说话,裁判组请示万立,万立摇头,他已经隐约听到了那姐弟俩的争执,帝的态度也表明了:我不管,老姐你一家子看着办吧。 而战台上的两个年轻人此时已经用眼神战斗上了。 咋一看到南宫黎的出现,白凰确实吃惊不少,他的伤好了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修为,竟然在短时间内提升到了铜念境的中境。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凰一下子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也就不在这上面费脑筋了,而是转到了其它方面。 看着这张嚣张,癫狂,充满邪恶笑容的脸,白凰想到了东山堡的两次刺杀,又想到了南山堡山门处的刺杀。若不是有山门处的这次刺杀,白凰不会将东山堡的两次刺杀也联系到他,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有了七八分的确定。因为当时能确定他在东山堡的,作为外人来讲,只有他们母子三人,而南宫燕一直呆在东山堡,不可能给西山堡报信,木芙蓉乃一帝姐,以她的骄傲,哪里会理会西门大阳。唯一的人只有眼前的这位公子。起因嘛……白凰看向了东山堡的位置,那个小丫头此时正一脸愤怒地盯着战台上的南宫黎。 第91章 兑现自己的诺言 这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大多数的观众都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因为两个人都来自南山堡,既然南山堡已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你们俩还争个什么劲?是为了争夺第一的桂冠吗?这好像也说得过去。反正肉已经烂在了自家的锅里。 裁判组终于拿出了主意,既然无人过问,那就按照规矩来,天马上就黑了,雨也开始滴落,要打要杀就让他们快点开始,早点结束吧。 裁判长老在这主持了一整天,似乎也烦了,裁判组拿出意见后,他一字不说,立马手一挥,下令开始。 他来做什么?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白凰出手前萦绕在心中的一个问号。很明显他是有备而来,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联想到南山堡山门前的那次刺杀,白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嗯嗯,他是来报仇的,但不是目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光明正大地消失,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特别是那个小丫头的眼前。他几乎在一夜之间突破到铜念境中境,也是带着必胜的信心而来。 想明白了这些,白凰抬头看天,天空漆黑一片,点点落雨撞向他的脸庞,冰凉地散裂。一种苍凉的情怀从心底涌起,心神跑出了体外,展开了它无形而又无极限的双臂,欲要迎接暴风雨的降临…… 旁边,裁判长老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对面,一再燃烧修为的南宫黎已经沸腾到了极点,同时他的怒火也狂飙到了沸点——竟敢如此蔑视我! “轰!”南宫黎如盛满杀意的战车隆隆撞来。 南宫燕脸色惨白地看向战台。 木芙蓉一脸的煞白,双目血红,紧握双拳。 南宫凌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向战台。 木真微合双眼,却把一双手握紧了座椅的扶手。 “战车”撞向了看天的白凰,一声爆响,白雾沸腾,一道身影带着一道血雾飞上了天。 观瞻台上再次飞下一道身影,这道身影比之上道身影,速度更快,人在空中,伸手一招,那道带着血雾的身影就被他吸到了身前。 缓缓落地,似把铅墨的天空带下来一般,站立着的白凰身子一滞,骨骼发出了噼啪的脆响。 “你击碎了他的丹田!”从天而降的人没有看向手中托着的南宫黎,而是直视脸色已经绯红的白凰。眼眸中淡金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绯红转瞬变成苍白,白凰努力支撑欲倒地的身体,虽无法呼吸,却依然淡然地迎向了那双金光闪烁的眼眸。 他回答不出来,也不想回答,事实已经很清楚。之前他想到了后果,但他必须这么做。与索风还不同,这个人只有疯狂和狠毒,属于不可理喻的狂徒。至关重要的一点,以这个人的家世,那个小丫头的命运不容乐观。他希望那个小丫头永远生活在快乐之中,就以他的手,了了一份可能的危险存在吧。 他知道,在关键时刻定会有人出手相救,这里是帝都,神级之上的高手就在他的周围,所以,他必须在不经意间一击毙其命,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他做到了,所以他坦然面对结果。 裁判长老已经变了脸色,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重压让他也呼吸困难,此时只能呆立在那里。心中苦闷道:您老人家现在才出现,这不是特意来打我们的脸嘛。既然你关心这里的人,为何不终止这场比斗? 不能呼吸,重压在挑战骨骼承受力的极限,视线模糊,那是血液流动即将终止的前兆。但不能轻易躺倒的信念支撑着他,依然顽强地矗立着。很久之前的一句话,在相似的境况下再次回响在心底:夺我命者,唯有我自己。 现在想来,这句话是多么地狂妄,又是多么地可笑……可是,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一切都被重压凝固了,仅存的一点念力驱动着心神离体,他要在心跳彻底停止前强行剥离它对身体的依托。无法动手让身体消失,那就留下一个空壳吧,这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这是一个妄想,也是一个开创,只有从小到大灵魂像风一样自由的白凰才能想出这么疯狂的主意。难度很大! 他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却在重压下回流到他的嘴里,嘴角处、颈项、雪白的袍子上也留下了深红的印记。 “还不倒下吗?”这是对面那人的心中自语。他没有出手施救手中的南宫黎,以他的功力,早已感知到,他的外甥死了。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的不是没有阻止这场争斗,而是对自己出手施救的速度太过自信了。他也恼怒,恼怒这个偷窃了紫木棍的家伙竟然会如此的算计。按照正常争斗,总会留有可以预判的间隙,以他的功力,以他蓄势待发的状态,只是一个起跳,哪怕是在空中就可化解一切,然后,顺便同时给双方一个教训。 这是他的算计,却没有算计到白凰也在算计。 外甥在他的手中已经死透了,他必须给白凰一个教训,不然真的不好收场,老姐的怒火可以忍受,但老姐的脸面不能不顾及。可是,时间和压力已经足够了,这个家伙竟然没有倒下……不对,他要做什么……他在拼力抗拒!不知死活的家伙,你再强,在我面前也是蝼蚁一般。 木真加大了压力,白凰的抗拒燃起了他心中的怒火:我的外甥死在你手中,痛痛快快地倒地,大家都好看嘛。 我看你能扛多久?木真眼中淡金色的光芒更甚了。 白凰的身体在颤抖。 白凰吐出了一口鲜血。 木真的心微颤起来,他知道,再有一刻,对方就要倒下,不是自然的倒下,而是骨骼崩裂,爆体而亡。这却不是他想要,也绝不能接受的结果。可是…… 心神在离与不离之间挣扎,它感知到,此时的飞离就是与身体的永别,将成为无主之魂。绝望中,它扑向了中丹田,强行唤醒了那沉睡中的另一半。 “轰!”丹田内如开锅的湖水,怒涛卷浪,排山倒海。两枚元晶一起闪亮,其中的一枚竟然散发出金紫色的亮芒。 热流滚滚,迅捷地游向七经八脉,缩紧的筋骨噼啪作响,强行反弹。经脉在瞬间扩充了两倍,撕裂般的痛楚让白凰的身体疯狂地震动起来。 木真眼中的金芒一收,他以为白凰就要爆体而亡,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 “轰!”木真的眼前,白凰的身体瞬间白气蒸腾,浓雾滚滚,天地间旋风骤起,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似流水般一齐向浓雾的中心汇聚。 与此同时,广场的一角,一道身影脱离了轮椅,飞速飘向战台。观看台上,东门雪眼见白凰一口鲜血欲吐未吐,却在嘴角衣袍上留下鲜红的印记,她撕心裂肺地惊呼一声,猛然跃起,冲向战台。东门来泰注意力全在战台上,发现时,一把没有抓住她。眼看着东门雪扑向战台,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她的背影,心中大吼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不要命了! 第92章 进宫 只是一个闪念,东门来泰就追了上去,一切都没有女儿的安危重要。 木真的脑袋平时一向很好用,但这会儿却有些发木。原因是,他对面的白凰没有倒下,也没有爆体,却诡异地处在了一片浓雾的包裹中;而在一片静寂的广场上,点点的落雨之中,苍茫的光线下正有两道身影向这里飞扑,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上。 什么情况?不认识朕? 空中的身影不可置疑地遭到了两名裁判组长老的拦截,但那怪异的身影只是在空中微微一滞,就带着凛然的气势,闯过了两名长老的拦截,他们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交手动作。 只是这怪异的身影在进入战台上空的瞬间,突然刹住了身形,悬在半空,不再前进。而地上的那道身影也在扑到战台前的一霎,猛然止住了脚步,被随后赶到的另一道高大的身影抓住了手臂。 这还没有完,西山堡的位置也跃起了一道单薄窈窕的身影,此时还在奔跑的路上。 这般疯狂为哪般?! 木真眯起了眼睛。而西山堡的位置上,褚琴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战台上的一幕她太熟悉了,浓雾滚滚,气流飞旋……他他他竟然又在突破?!心口一疼,冷汗立刻滚落。她这是条件反射,眼前似乎幻化出一根波光闪烁的棍子,从那浓雾中猛然向她抽来。 木真的眼神很好,只是用余光一扫,这些人的信息就被他纳入了眼底,也实在是这些人要么特点分明,要么他很熟悉。 竟然都是为他而来,没有一个是为了关心自己手中这个外甥的。他感慨,也失落。感慨的是这些人因为情义,竟然不惧后果,他们是要从自己手中来解救出他来;失落的是帝王家人的冷漠,包括自己在内,为了目的,为了颜面,情感高于天也可以压抑。他知道南宫凌峰、木芙蓉的内心此刻已悲愤万分,但他们在万众注目下都选择了静默。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现在还无法判断南宫黎的生死,既然自己这个舅舅出手了,他们暂时可以选择沉默。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雨落稍疾,浓雾散去的很快,白凰挺立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苍茫的暮色中,孤傲,倔强,又充满了蓬勃的力量。 那道最后奔来的窈窕身影戛然止住了脚步。 “你这是突破了?”木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已不同于之前。“真是个奇迹。”他眼里淡金色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看了一眼台下那道窈窕的身影,木真对已经来到他身边的万立吩咐道:“天黑了,雨也大了,比武大赛到此结束。” 说完,他带着南宫黎的尸体飞离战台。他没有为难任何人,虽然这些人当众挑战了他的帝威。 杀戮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他挥挥手,这些人就将灰飞烟灭,哪怕是他亲自出手,那个悬空的怪异老头也最多能够坚持两个呼吸的时间。 没有人会说他软弱,相反,他赢得的将是众人的景仰。木真懂这个,但他的沉默离去却不是因为如此。 万立与裁判组的长老当众宣布了木真之前的指令,压抑寂静的广场上立刻响起了欢呼声,谁都没有想到,大赛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几乎是人人都得到了帝国的肯定。 也有极少数的人没有加入到欢呼的人群中,这其中就包括琴音。她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是没有逃脱掉进宫的命运。 这届比武大赛就这样隆重开场,草草结束了。该有的总结、奖励等仪式,要么取消,要么延后。不过,对于参赛的个体而言,那都不是事了,最关心的归属问题已有了结果。 随着黑夜的降临,雨越下越大,天地漆黑,偶尔的闪电之中,雨帘漫天。 人们在大雨中奔跑,躲避,诺大的广场很快就清静下来了,只留下了雨水的宣泄声。 极少数的人还留在这里。阚犁在第一时间靠近了白凰,这是在战台下。东门来泰正拖着东门雪离去,小丫头一步三回头,似有许多话要说,不远处,一道单薄的身影回头张望了一眼后,消失在雨幕中。 “刚刚突破了?”这是阚犁的第一句话,他此时已经坐到了轮椅上,苗童打着一把伞立在轮椅之后。 “是,阚长老。”白凰看着远处,回答道。 闪电中,一些身影立在雨幕中,有的在向这里移动,而裁判组的一位长老紧紧盯视着他们。 “紫木棍还在吗?”阚犁抓紧时间地转移了话题。 白凰摇头,“也在也不在,等于消失了。” 阚犁愣怔了一下,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耽搁,“在与不在你都有危险,但短时间内,那位应该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提醒你,他,就是刚刚带走南宫黎的那位早就对紫木棍感兴趣了,你有机会来参赛是因为紫木棍,有危险也是因为紫木棍。但真正危险的是你的父亲,他现在已被刚刚那位囚禁在帝都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白凰陡然变色的脸。 “冷静!”这句话已经有了距离感,隆隆的雷声中,阚犁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白凰的身边此时已围上来一些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 之前,阚犁冒险冲击战台,那是在看到白凰生命之危时的情不自禁,而当木真默然离开后,冷静下来的阚犁选择了避让,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给自己和他要帮助的人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白凰,你现在已是帝宫护卫队的一员,随我们进宫吧。”裁判长老发话道。 全身已被雨水浇透的白凰依然站立在大雨之中,背上的紫玉剑紫光闪烁,似感受到了他的心境一般,光焰璀璨。 “走吧。”裁判长老的声音温和,低沉。 “走吧。”白凰迈开了脚步,身后的紫玉剑光芒收敛,隐匿到了雨夜之中。 同一时间,一群女孩也被带向帝宫,闪电中,雨水浇过的俏丽脸蛋上都带着喜悦和憧憬,唯有一位好像受凉了,脸色煞白。 第93章 雨夜 入夜,大雨转为暴雨,风雨成了天地间的主宰,闪电连连,惊雷震荡,压抑了许久的天地愤怒地喧嚣,万物都是它发泄的目标,楼宇震颤,树木弯腰,纷飞的枝叶随着风雨一起撞击到窗棂上,如鬼手叩击,抓心挠肺,催人欲狂。 帝宫中的一个房间内,所有的人都站立在一张床前,脸上挂满了愤怒与悲伤,更有绝望的妇人下意识地撕裂了床幔,声音尖锐刺耳,与外面的风雨声一起汇聚成了疯狂的交响曲。 只有一个人矗立在窗前,对着窗棂,感受着外面的风雨雷电。淡金色的芒光在他眼中闪闪烁烁。 “杀了他!杀了他!”床前的妇人突然转身,不再看床上那张死灰色的脸,“那个孽畜当着你的面杀死你的外甥,而你却无动于衷,你是帝啊!” 窗前的身影微微一震,声音中的愤怒和绝望让他心悸。对那个死去的外甥,他没有多大的感觉,而对这个妇人,他却不能无动于衷,这是她心中的禁制,她痛他则也痛。 “他死是一定的,杀死帝的外甥当然得死,死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的全族。”木真转过身,神情坚定,一股鄙睨天下的威势不自觉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去啊!”木芙蓉此刻处在一个半疯狂的状态,“你还等什么?”完全是大姐教训小弟的口气。“都是些没用的男人,杀死一个野鬼也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南宫凌峰和南宫燕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木真却没有计较木芙蓉的教训与谩骂,“总得让我把一些事情搞清楚吧?” “什么不清楚?又是那根破棍子吗?” 木真叹了一口气,“本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惹出麻烦的偏偏是你们。为何让小藜来参赛?” 最后一句,木真的口气中有了一丝质问的成分。在普通人眼中,再隆重再宏大的一场盛事,在帝王的心中也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作为皇族中的一员,别人不懂,你们还不懂吗?竟然让唯一的儿子来趟这道浑水,这不是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填堵吗? “当时你也在场的。”木芙蓉此刻已不可理喻。 木真没有再辩驳。这正是他心中郁闷之所在。作为一个年轻的帝,一位撼世的高手,他自负惯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悲剧结果。 “紫木棍的重要程度我就不必多说了,给我几天的时间,弄清楚一些事情后,我把他缚在大姐的面前,由你亲自处置。”木真道。这间屋内没有外人,他说话很直接,不再对觊觎紫木棍的心事进行遮掩。 木真态度明确,木芙蓉心有不甘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男人和女儿还在身边,帝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 心中带着许久没有波动的情怀,木真走在通往前面大殿的回廊上,这段回廊没有封闭,外面的风雨肆无忌惮地侵袭进来,前方打着灯笼的两位宫女身影摇摇摆摆,两点灯火似有随着风雨而去的趋势。 木真的脚步既轻灵又沉稳,身形不受任何阻碍地前行。湿润的空气,狂暴的氛围,波动的情怀中滋生出一丝淡淡的亢奋,这种感觉久违了。他下意识地向前飘去,两位欲乘风飞去的宫女就到了他的手中,再然后,一个纵跳之下,他们就落在了大殿的后门口。 放下两位宫女守在门口,木真走进了大殿。万立、洪源、严实都等在这里。 木真坐到宽大的龙塌上,目光扫向三人。 “按照帝的指令,九位宫女一位玉仕已经进宫,玉仕颜蓉直接住进了别苑,其余的人暂时安排在一起,等待培训。”万立第一个上前汇报,“今年的武魁也进宫了,安排给了洪源长老。” 洪源上前一步道:“暂时安排在帝宫前门护卫分队中。” 木真没有说话,看向严实。严实急忙施礼,道:“西山堡的那个瘫子已经出城了,方向是西北,我们的人跟了上去。” “若是他回西山堡就不要动他,一旦转向西晋国边境,立刻拿下。”木真道。 “是。到时我们需要护卫队的人支援一下,那瘫子实力不弱。”严实看向洪源。 洪源立刻道:“我派几名长老给你调遣。” 木真点点头,“洪长老,朕明天与那个白凰见一面,今夜你要布置好暗中的防护力量,不能出任何意外。今天他临场突破,修为怕是已到了铜念境上境,不容轻视。” 几个人的神情同时变色。一个刚至十八的后生,实力已与堡主和他们这些长老相差无几,不能不令人心惊。 “是,我一定安排好。”洪源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凝重。 “下去吧。”木真摆手。 待他们离去,木真问万立道:“九位新进宫的宫女中,有一位来自西山堡的女孩,叫琴音的,对吗?” “是的。”万立回道。 “再新开一个别苑,把她安排进去,待遇与玉仕一样。” 万立一怔,立刻点头道:“臣这就去安排。” “各堡和各洞的人还都没有离去,明天把赏赐给他们发下去吧,以后各洞也要纳入帝国的管制之中,适当发放一些公使费。毕竟这次都为帝国输送了人才。”木真道。 万立领命去了。大殿内空荡起来,烛火噼啪的燃烧之声格外清晰,木真的心情却无法平静。在龙榻上静坐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起案桌上的一本巨大厚重的兽皮封面的古书。 这本书是类似于东门来泰那本《万踪释解》的合订本,内容更全,涉猎极广,已成了木真摆放在案头的工具书。 随着与白凰的接近,他从白凰身上感受到了更多的神秘气息。白凰今天的临场突破,让木真对他之前的感兴趣转变为重视,甚至心内产生出了一丝丝的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自从他修炼一来,特别是在掌握了那种秘术之后,高高在上,鄙睨天下的自我感觉就一直陪伴在他的修炼之路上。首先,他本就是个天才,皇家独有的占尽天下修炼资源的优势,使他在开始起步之时,就领先于天下众多的修炼者。成年后,在秘术的基础上,他自信,以他尚且年轻的身份,他的修为已经遥遥领先于天下,就像他的帝位一样,站在了帝国的最巅峰。 可是,现在,一个叫白凰的年轻人横空出世,仅以两年多的时间就飞速达到了无数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照此发展,结果可想而知。 隐隐地,木真感知到,这并不只是一个紫木棍可以解释清楚的,与其自身一定有关系。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之前大家都认为这是传说。 书页轻轻翻动,在某一页上,木真停止了手指的翻动,淡金色的眸光盯紧了纸面。 一个词语解释,不过半页纸的延伸,木真却盯视了许久。 是这个吗?紫玉神体!应该是它了,只有它才能与紫木棍相融相生。之前发生的一切也都可以解释了。 木真的神情从揭开谜底的喜悦倏忽转为失落,继而布满寒意:那朕明天可以送你离开了,朕的外甥还没有入殓,希望你能追上他飘飞的魂魄,做伴去吧。 木真的手指轻击桌面,眸光再次下移,盯住了书页。在“紫玉神体”的下面,紧跟着的另一个词语解释,水晶玉体,引起了木真的兴趣。 若是判定白凰就是紫玉神体,那么传说中的事情就在当世成为事实,无独有偶,水晶玉体是不是也该出现了? 木真的手指在案桌上点击出了马蹄纷飞的快节奏,刚刚充满寒意的脸上有了一丝愉悦。 带着两位宫女离开大殿时,外面的风力减弱了,大雨还在继续。木真今天的心怀始终处在波动之中,一种无法解释,无法分解的情绪一直控制着他,他的脚步在走廊中留下了比平日略显急促的回声。 两位宫女推开了两扇厚重的木门,木真走进了颜蓉所在的别苑。此时已是深夜。 ……远在西晋国与紫山帝国的边境上,白松鹤站在边境线的一处坡地上向东眺望。按照之前的情报,今天是紫山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的最后一天,不知为何,他的心一整天都处在麻乱之中。随着太阳的落山,心中的不安急剧上升,他只好走出了可善的统帅大帐,在边境线上徘徊游荡。 “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从一个白丁走到铜念境境界,这小子不是奇才,不是天才,只能是妖孽。”白松鹤的思绪一刻也离不开他那没见面的孙子。突然,他莞尔的脸上肃然起来,一个最可能的解释出现在他的心头,那就是这小子的体质异于常人。若是与紫木棍联系起来看……传说中的紫玉神体吗?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何以这小子能与紫木棍和平相处的怪异! 涉猎极广的白松鹤似乎找到了答案,心跳却在一瞬间加速起来:若是木真也解开了这个谜团……他一定会解开的……危险! 白松鹤腾空而起,飞向可善的统帅大帐。 第94章 进来是为了出去 这间房子长不到五步,宽只有三步,从外面看,这样的房子只是宽厚宫墙中的一个个洞府,若是没有那道门,这些房间就会被人忽略,它们就在宫墙中,互为一体。 房门一关,外面的暴风雨似乎离他遥远了,前后走几步,他在一张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房间内除了这把椅子,还有一张小木桌,一张小床。能够活动的空间就很有限了。 带他来的那些人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把他安排到这里,将一个包裹和一柄佩剑交给他,然后就立刻消失在暴风雨的黑夜之中。这个包裹是他留在客栈的,他们替他取了过来。 取下身后的紫玉剑,三两下脱去身上已经湿透了的白袍,白凰手一招,那个丢在小木桌上的包裹就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此时做这个显得那么自然,这个动作仿佛是他每天都在作的无数动作中的一个,平凡中的流畅。 但若是看在别人的眼中,一定会惊讶他进步的迅速,这个看起来简单至极的动作,他昨天还无法做到。 连续的比斗,厮杀,生命垂危之际灵与魂的激战,绝望中的自我毁灭,毁灭中的自然突破。在那一刻,若不是那个人默然离去,他已然做好了扑上去的准备,他身上蓄满了摧毁一切的力量与勇气,无论结果,武士战斗的信念是那样的坚定,决绝。 之后,在这一刻,那个需要他每天苦苦追寻,高傲神秘,居住在天宫中的,叫念力之吻的少女,撩开神秘的面纱,自然而然,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包裹里还有两套白袍,都是东门来泰当时送给他的旧袍,白凰一直带在身边,没有舍得丢弃。 他取出一套穿到身上,用毛巾将头发擦干,尔后飞身跃上了小木床,盘膝入定,开始巩固他刚刚突破到的新境界。 很快,小屋内充满了激荡波动的雾气,白茫茫中一切都消失了。 回忆也在同时进行,大漠斩所发出的暴风推毁天裂地,处在爆炸中心,身心遭受重创的那一瞬,身体内迸发出的那一道神秘力量是那样强大,也是那么熟悉。体内一头蛰伏的猛兽似乎就要醒来,却在游弋后再次潜伏;与索风的碰撞中,索风强大的实力激发出了他最强的战力,他的身体内仿佛有无限的可能,修为暂时无法限制住他气息的提升,定要以碾压的气势锁定对手;当那个人出现时,巨大的修为差异,让他的气息提升从无限可能瞬间走向绝望的深渊。随后,那蛰伏的猛兽终于醒来,那就是他的第二丹田,那里还住着猛兽的近亲,紫木棍。它是动力的源泉,是永不枯竭的灵气的海洋。 大约两个时辰后,白凰从入定中醒来,眼中紫金色的淡芒一闪而逝。与此同时,木真正走向颜蓉所在的别苑。 白凰招手,紫玉剑飞到他的左手,眼中紫金色的芒光微闪,紫玉剑从剑鞘中飞出,落进他的右手中。 当他在战台上,为了那纯真开朗的小丫头永远快乐下去,而不顾后果地一击杀死南宫黎的那一刻,他知道,走进帝国的中枢,成为帝国的栋梁之梦破灭了;而当阚犁告诉他,白长盛现在已经被人羁押在帝都之时,白凰只觉得之前的一切所想所做都是那么地可笑,他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因了紫木棍的存在,他的生命才可以暂时保留,而一旦确定紫木棍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灭亡。而在他灭亡之前,他的父亲一定会先他而去。 他可以死,但他的父亲绝不能枉死。 一再地经受灾变,让这个曾经的呆子快速地成熟起来。他选择了沉默,默然地随着那些人进宫,使得他有一个喘息的机会,有一个思虑的过程。 白凰将紫玉剑放置在两腿之上,随着心神与之交流,紫玉剑发出了轻快的嗡嗡之声,紫光璀璨地飞舞。 半个时辰后,白凰下地,穿戴整齐,轻轻地拉开了屋门。他不想等待,今夜他就想知道父亲被羁押在何处。 风停了,雨还在落,雨线密集地布满了夜空。几个武者的气息就隐匿在这夜雨之中,离他很近。 屋门轻轻的响动惊动了他们,几道武者的气息快速向他逼近。都是一样的装束,身披蓑衣,头戴斗笠。 “什么事?”有人沉声问道。 “兄弟,能进来个人与我聊聊吗?我第一天进宫,好多事情都不清楚。”白凰回道。 “太晚了,明天会有交待的。” “哦,我的包裹里突然多了一样法宝,其实我是想找人来分享它奇妙的感觉。”白凰让开了堵在门口的身体,他的后面,屋内的一角紫光灿烂。那是他留在小床上的那把紫玉剑。 沉默,少顷,一个声音道:“你们守在这里,我进去看一眼。”他是今夜这些值守人的领队。 随着他的脚步踏进屋内的同时,白凰关闭了屋门,巨大的威压随即袭上这人的后背,他在一瞬间定立在了当场。 “不要喊,也不要动,我有个问题来问你。”白凰减轻了他的压力,同时一柄紫光闪烁的紫玉剑已经顶在了他的喉咙前。白凰只是一个闪动就到了他的对面。 这是位铜念境中境武者,在帝宫护卫队中,他们是中坚力量。此时他面色发白,沉默地看向白凰。 “认识我吗?”白凰问道。 对方摇头后又点头,再摇头。 白凰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探究这个问题,直接道:“前段时间你们是否抓了一个姓百里的炼丹师?” 这人再摇头,神情疑惑,斗笠和蓑衣上有水滴不断滴落。 “好吧,平时都是什么人负责抓捕……疑犯,一般关押在何处?”白凰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他并没有撒谎,所以转变了话题。 “……大多是安国司的人在行动,至于关押在何处就不能确定了,你可以问一下我们……咱们的薛队长,他也许清楚,他今晚也值守在这里。”这人从白凰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这会儿想要尽快解脱,话自然多了几句。 外面,薛山正带人巡视到这里,之前他刚刚离去,巡视了一圈后,再次回到这里。洪源已经吩咐过,这里是今夜值守的重点。他的修为已到了铜念境后期的境界,是帝宫护卫队几个副队长之一。因为木真的吩咐,洪源不敢大意,特地派他来值守坐镇。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石衡呢?”薛山低声喝问。 “石领队被那个刚刚分来的白凰叫进屋内看法宝了。”有人回道。 薛山藏在斗笠下面的一双眼睛立刻发出了厉芒,向那紧闭的屋门看了一眼,拔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雨水在他的身旁自动分离,他已蓄势待发。 屋门突然开启,白凰的身影闪现在门口。 “薛队长吗?进来歇会儿,一起看看我的法宝吧。”白凰闪身,石衡背对屋门,正坐在椅子上盯视着小床上一件发光的物体,神情专注,似已被神奇的景致迷住了。 薛山微微一愣,略感诧异地喊了一声:“石衡,你在做什么?” 石衡没有动,只是随着那道升起的紫光,随意地向后摆了摆手。 这个动作激怒了薛山,心中大骂一声混蛋,一步就迈进了屋内,他的身后,屋门悄然合拢。 巨大的压力跟随而来,薛山猛然惊醒,回身,劈刺,只是因为巨大的压力,他的动作比平日里迟缓了许多。 身子勉强转过来了,白凰带着紫金色光芒的眼睛也到了他的身前,双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持剑的右手,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两个铜念境后期的高手至此开始较力,拼得当然是修为。没有声音,只有气息无声的流动,消逝。薛山的眼神里渐渐流露出骇然的恐惧,对方的实力太过强大,他已经感到了窒息。 “嘭!”随着一声轻微的气息爆破声,薛山的神情一滞,喉咙里发出短促的一声“呃”,一屁股坐到了小床上。白凰的右手已经突破了他的念气护体,直接扼住了他实实在在的喉管。 “没什么,我只是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们已经是兄弟了,我刚刚加入了护卫队,对吗?”白凰开口道,神情又回到了他十六岁之前。 薛山脸色紫红,没有说话,他也发不出声音来。 “可以谈谈吗?”白凰继续道。 薛山感到一阵晕眩袭来,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极速地表达出愿意合作的意愿。 白凰先拿掉他右手的佩剑,然后才慢慢松开自己的右手。 薛山轻轻咳了一声,看向白凰的眼神愤怒而又恐惧。 白凰摆摆手,“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仇恨,我并不想伤害兄弟们。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后,你就可以带着这位兄弟离开了,他没事,只是暂时昏迷了。”白凰伸手指了一下依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石衡。 薛山揉了一下脖子,顺势将脸转向一边。 “安国司平时把抓来的人羁押在哪里?”白凰问道。 薛山身体一震,转过脸来,道:“羁押点很多,那要看被抓之人是什么身份,被抓的原因是什么了。” “没有罪,只是用来当人质。”白凰道。 “大约有这么几个地点,帝都广场东面的安府,南城的保宁寺,西城的镇魔寺。”薛山随口道。 “我怎么相信你说得是实话?”白凰眼里有紫金色的芒光闪过。 “我不想你再找回来,虽然你不敢,但我不要万一。”薛山神情恢复到了平静,“只要帝的安危不受威胁,我没有撒谎的必要。我的职责只是维护帝宫的安全。” “我走了,你一样会受到惩罚。”白凰盯着他的眼睛道。 “实力不济我也没有办法,洪源长老也有责任,他比我清楚你的实力,他今夜应该亲自过来值守。”薛山坦然道。 “转过头去吧。”白凰道。 薛山却在一瞬间奋起,护卫队副队长的身份不允许他如此窝囊地作待宰的羔羊,双手迅疾地推向白凰。然而,白凰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反应,积聚了巨大能量的右手已经迅雷般劈下。 薛山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立刻挺直,喉管上却又遭遇到一下重击,没有念气护住的身体瞬间倒了下去。在白凰的监视下,他不敢提前提振气息,在需要时已经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是,他虽然与白凰同处铜念境后期境界,但白凰的修为却深不可测,高出他许多。 摆好他的身体,白凰拉开了门,对着外面大声道:“薛队长让你们都进来看一下。” ……雨幕中,一道身影飞跃上宫墙,随即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中。 第95章 风起洞房夜 小院不大,树木花草繁盛,虽是暴雨中的一瞥,也能让人联想到风和日丽下它的温馨雅致。屋内宽敞,入眼,富丽堂皇的感觉迎面扑来,所有的摆设都散发出一股神秘的色彩,摇曳的烛光下,如梦似幻。 颜蓉站在那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一个群体里,生活的环境用两个字就可概括,素净。眼里的色彩是素的,生活的节奏也是素的,默默地修炼,安静地生活。眼里最亮的色彩就是桃花碧旁的紫山桃,在它花开的季节里,那是她心中最美的色彩。 这一刻,她由素净突然间走进了一个奢华的世界里,而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独有的,身边没有了姐妹。 原本,眼前的奢华应该是属于师姐的,却莫名其妙地归属了她。她不明白琴音为何会把这些让给她。从获得玉仕桂冠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处在晕眩之中,直到现在站在这里,她的脑袋还是晕的,不能进行有效的思考。 两个宫女引导伺候她沐浴,更衣,然后扶她上床休息,再之后,她们退出,房间内安静下来,外面的风雨声立时清晰起来。 躺在宽大绵软的床上,很困很乏的身子却无法完全放松下来,晕眩的脑袋里始终有一根兴奋的细弦紧绷着。 迷迷糊糊中屋门轻响,似有人进来了。颜蓉抬头看去,正与一双淡金色的眸光相遇。 在他的目光里,她看到的是高贵和霸气,若是屋内的陈设带给她的是富丽堂皇,是奢华,那眼前这人给她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神圣,如在云端。 他是谁?为何半夜来到了我的房间?颜蓉没有惊恐,只有疑问。 “我是帝,过来陪你。”声音悦耳,充满磁性。 哦!是帝吗?颜蓉的心颤抖起来,却发不出声音。 木真没有再说话,眼中的淡金色芒光越来越盛,就那么盯视着床上的颜蓉。 颜蓉在他的目光里渐渐痴迷,呼吸急促,心内的某根弦绷紧,断开,一种从未有过的火热感觉从她的心底升起,炙烤着她的魂魄和身体,x离的眼神看向他,上身缓缓抬起,一只柔软的手臂向前伸去…… 他的嘴角上翘,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微笑。他是帝,是一代年轻的神级高手,他很骄傲。他要的是顺从,心甘情愿的奉献,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达到他的目的,采之所需。 身上白色的毛毯飞走,薄如蝉翼的睡衣无声地剥离……头变得轻飘起来,似进入到一个梦幻的世界里,声音遥远,时间停滞…… 相隔不远,同样的一处别苑中。琴音抱膝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神情淡然,隐隐有着一丝落寞。颜蓉所感受到的一切,在她这里毫无涟漪,她的心没有在此落地。 他去哪了?他还好吗?这是琴音此时的整个心思。我还能见到他吗? 黄昏时,她奔向战台的那一刻,并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她只是跟着心在跑,离他近些,再近些。当战台上浓雾升起时,她像阚犁、东门雪一样,意识到情况有变,那个人似乎正在突破。也只有他们这些最了解他的人,才能在一瞬间判断出事情的真相。 窗外的雨还在落,似在洗刷逝去的时光,使人忧伤,令人恍惚。她环视一眼屋内的景致,起身走到窗前。 为何把我与同进宫的姐妹们分离?玉仕的桂冠已落在颜蓉的头上,却还是把玉仕的待遇强加给我,何因啊? 单薄窈窕的身影打了个冷战,她有点冷了。 ……在残留的一丝思维当中,颜蓉感叹自己命运的转折,以玉仕的身份,进入帝宫的第一天,她就成为了帝的女人。帝给予她的是身体的震颤,魂魄的麻醉,把她送上了一个女人从不敢憧憬的xx境界。 之前想象的情景是身背佩剑,行走与保护在帝的身边。那是荣耀,是身份的象征。而现在呢?颜蓉醉了…… 帝无声无息地离去了,不知何时,颜蓉拖着疲乏至极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左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面铜镜,颜蓉下意识地拿起它。 铜镜中的人有点陌生,她用手将脸上的乱发拂开,一张不同于以往的俏脸出现在眼前。 只是一夜就变成熟了吗?真是很神奇啊。颜蓉放下铜镜,脸颊上是醉酒一般的酡红。 而走在回廊上的木真帝却一脸的漠然,她不是他要找的水晶玉体,点点的失望萦绕着他。湿润的空气,淡淡的薄雾,他的身影似走如飘,长长的回廊上,昨夜的回味随着他的身影渐渐飘远。 不好的感觉随着回廊尽头出现的几道身影,就那么突然地撞进了他的心里,两个宫女挡在万立、洪源、严实的前面,而那三人却伸长了脖子,努力把焦急的面容远投到他的视线里。 木真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每天的惯例,向右侧的花园走去,那里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湖,他清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踱步到这里,看看水鸟的嬉戏,顺便伸展一下身体,之后才是洗漱,进餐,开始一天的行程。 他的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宫女快速向他追来。 “帝,三位长老有要事呈报。”宫女的气息有点散乱。 “让他们过来吧。”木真淡然道。脚步并没有停止。 因昨夜的暴雨,湖水暴涨,淹没了岸边的一些花草矮树,混沌一片的水面上也不见了戏水的鸟儿。 很糟糕嘛!木真微微蹙起了眉头。 得到准许,那三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他的身旁。木真回身看向他们,目光里带上了几许的犀利。 “白凰……跑了。”洪源的声音异常干涩。 木真的眼神真正地犀利起来。 “他冒雨连夜从安府带走了白长盛。”严实继续道。 “我派去值守前门的人都被他打晕,其中有薛山副队长。”洪源道。 “安府的守卫死伤殆尽。”严实的声音低了下去。 木真犀利的目光眯了起来。 “我们已经派人追了上去,他们是从西门逃走的。”严实赶紧补从,“洪源长老已经将护卫队的长老悉数派了出去。” 木真转身,重新看向混沌的湖面,少顷,道:“宣龙长老立刻进宫,并通知长老院的所有长老,”说到这里,木真的右手握起了拳头,“召开长老会。” 第96章 夜奔 古滇堡在帝都的西北方,这个方向上,它是距离帝都最近的一个堡。漆黑的夜晚,泥泞的大地上奔跑着两道身影,他们都身披蓑衣,头戴斗笠。 大约一个时辰后,前面的一道身影停住了脚步,他感到身后那人的气息已不稳,呼吸急促。 “老爹,我背着你走吧。”说话的是白凰。 站着喘息几口,白长盛道:“不用,我们休息一会儿吧。”伸手在夜空里试了一下,最后的细雨也停止了。他摘下斗笠,“修为不进反退,这身体真够差劲的。” 白凰在他的对面露出一口白牙,“知道你儿子进步太快,你怕难堪,干脆回到普通人罢了。” 白长盛摇摇头,“许是天意吧,老子的无能成全了儿子。” “嘿嘿,您真会顺杆爬。” “个臭小子。”白长盛手中的斗笠甩向白凰。 白凰顺手接过,看着远处的天空露出了几颗星星,也把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连同身上的蓑衣一起抛了出去。 白长盛也解下了蓑衣,随手扔到了一旁。 白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丹药递给白长盛,“增加点动力吧,可能没有白家的精纯,东山堡炼制的。” 白长盛接过,在鼻子前闻了闻,“还可以吧,这是最基础的培气丹。” “事实证明,丹药再好也不及天赋重要,是吧,老爹。”白凰继续打趣白长盛。 “两者都具备岂不是更好?”白长盛不想在嘴上认输,手一扬,几粒丹药扔进了嘴里,“那些死鬼翻走了我好多丹药,害得我这个炼丹高手只能吃这劣等品了。” 他嘴里的“死鬼”指的是看守安府的那些安国司的武者,他们知道他的身份后,自然垂涎白家的高级丹药,他带在身上的几瓶都被他们顺走了。之所以称为“死鬼”,原因是他们都死在了白凰的紫玉剑下。 薛山说的三处关押点之一安府就在帝都广场旁,距离帝宫最近。白凰在从客栈到广场比武的路上,曾经见到过这个府邸,隐约有一点印象。从宫内翻墙出来后,白凰直接扑向这个地方,由近及远,这是他的想法。 从高墙上刚刚翻进院内,他就遭到了袭击,这样的大雨也没有让这些人放松警惕性。这也直接证明了此处有文章,很可能白长盛就关押在此。 对于押走他父亲的人,白凰下手毫不留情,比武大赛自始至终没有出手的紫玉剑被他拔了出来,遇魔杀魔,遇神杀神,一路风雨一路飘血,直到白长盛从屋内慌张地跳出来。 从死人身上解下一件还算囫囵的蓑衣,拾了一顶斗笠给有些呆傻的白长盛披挂上身,白凰道:“老爹,事闹大了,我们跑路吧。” 白长盛咽了口唾液,郑重道:“我猜到了,你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料。跑路,必须跑路,古滇堡,快,带走家里人。” 爷俩乘着风雨,一路向西,在西城上砍翻了两个守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向着西北一路狂奔。 “走吧,他们也许正在后面追着呢。”白长盛向黑漆漆的身后看去。 白凰手一招,白长盛扔在地上的那件蓑衣和斗笠就飘到了一个壕沟里,顺流而下,接着就是他的那一套。这样做是不想让追击他们的人发现线索。 白凰展露的这一手念力驱物震撼了白长盛,“臭小子,确实长本事了。” “嘿嘿,走吧,找个大点的庄子,看能否借到两匹龙马兽。”白凰率先向前走去。 脚下时而泥泞,时而洪水挡道,夜黑,路迢。普通人此时只能歇脚,而白凰父子俩却一路奔跑,只想快一点赶到古滇堡,带走他们的家人。 他们的身后,大约五十里处,两路人马分头追击,一路向西,一路向西北,龙马兽的嘶鸣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熬过最黑暗的一段路程,前方的路上渐渐有了一丝曙光,淡淡的雾色深处,一个村庄显出了轮廓。 白凰没有犹豫,直接展开了御风术,将白长盛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他要先一步进庄,为白长盛寻找龙马兽。 这个庄很大,大约有千户人家,倚着一条小河绵延散布,一眼竟看不到头。黑夜中匆忙奔跑,爷俩没有找着官路,此时白凰就从村旁斜插着闯了进去。 村中到处有积水,白凰几个纵跳就到了一处屋顶,放眼一扫,村中最大的一户人家就被他纳入眼底。 龙马兽不是紫山帝国所产,在乡间只能是极小数人买得起并养得起,对于这点,白凰是很清楚的。没有犹豫,白凰跳下屋顶,直扑这家而去。 刚刚在远处的屋顶没有直观的感觉,走到近前才发觉这户人家的府邸不是一般的大,高大的屋门造型与都城内的豪宅没有区别,甚至比白凰见识过的安府更气派。此时,府邸的大门洞开,几个类似家丁的汉子正在清除门前的积水和淤泥,看见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走过来,他们都没有刻意地抬头,一心忙着自己的事情。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下人,一般人并不放在眼里,哪怕是在这样的清晨,从淡雾中突然闪现出的陌生人。 白凰抬眼看了一下,门楣上挂着一幅牌匾,上书三个大字:严家庄。白凰有点纳闷,这“严家庄”代表的是整个庄子吗?那为何挂在自己家的门楣上? “看什么看?躲开!”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白凰转头看过去,一名家丁正用一个大扫把向他扫来,带着浑浊的泥水。 “好霸道无礼的家丁!”白凰闪身躲了过去。 “当家的在吗?”白凰绕到了这名家丁的身后。 这名家丁猛然转身,他被吓了一跳。此人刚刚在自己大扫把袭击的正前方,眨眼之间却到了自己的身后,这不能不让他吃惊。 盯着白凰看了一眼,这名家丁眼里的惊恐迅速消失,随即升起的是傲慢与蔑视。 “哪里跑出来的野狗,竟然要找当家的,我就是你家大爷,讨水还是讨饭?”这名家丁说着,手中的大扫把又轮了起来。他昨晚被风雨闹得一夜没有合眼,一大早又院里院外地忙碌,这会儿可是找着了个发泄的对象。 白凰本就不是个好性子,这会儿正在逃跑的路上,哪里还有耐心听这个杂碎的谩骂与讥讽,右手一伸,大扫把就从空中转移到了他的手里。大扫把一入手,那种亲切自然的感觉让白凰不自觉地舞动起来。 “霍霍霍,嗖嗖嗖。”大扫把带着锐利的破空之声扫向面前的这名家丁,劈头盖脸,瞬间就扫出了一阵鬼哭狼嚎。白凰并没有释放修为,不然一击之下,对方不是立刻毙命,身子也得飞出几丈开外。 另外几名家丁一见之下,挥舞着扫把和铁铲一起扑了上来。白凰照单全收,一番挥舞之下,四名家丁全部龟缩在了大扫把的淫威之下,泥水之中,一片哀号。 大门内急匆匆地奔出来一名身着暗红袍的中年人,眉宇间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大胆,敢到严家庄撒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伸手指向白凰,却没有急着出手。他觉得那样做有失他的身份。到了他如今的地位,能动口就不必动手,张张嘴就可以让对方心胆俱寒。 “这不是写着严家庄吗?我在私塾里学过这几个字,认不错。”白凰一手拄着大扫把,嬉皮笑脸道。 “你……”中年人被噎着了,“严家庄是谁的老家你都不清楚,看来死有余辜啊。” 白凰眯起了眼睛,“不会是当今的帝出生在这里吧?若是,应该叫木家庄,而不应该是严家庄啊。” 中年男人的身体轻微颤抖起来,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化,一步一步走向白凰,“我让你这大胆的狂徒死个明白,这里是安国司严长老的老家,我是这严家庄的当家人严昌黎,在家排行老二。”他这样边说边走,潜意识里希望看到对方惊恐之下瘫倒在他面前的情形。 对方的脸上确实出现了一丝惊奇,然而,随即他的眼神就变得锋锐起来,刚刚的嬉皮笑脸全然消失。 “哦?安国司吗?也好,你就随我走吧。”白凰手中的大扫把忽然起落,带得周围的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叫。 可怜严昌黎还处在幻想之中,突起的大扫把似无数道利刃劈头盖脸地向他落下,数不清的血口子从头到胸如鲜花开放般绽放,涌出来的是鲜血。在晕眩中,一身的修为不知道跑向了何方,身体里唯一清醒的是疼痛的神经在猛烈地抽搐。 白凰只是一个闪身就到了他的身前,左手伸出拎住了他的衣领,右手闪电般击向他的丹田,不是击毁,而是封闭。 身体一震,严昌黎的身子就矮遁了下去。白凰拉起他直接迈进大门内,向后院走去。 至此,白凰已经不用怀疑了,安国司严长老的老家有几匹龙马兽那是小意思。而且,好像也不用借不用买了。这是什么?冤家路窄嘛,既然你将我家老爷子绑了,那么我到你家牵走几匹龙马兽也不过分吧? 果不其然,在后院,与后宅隔开的巨大马厩里,六匹龙马兽正在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走过来的白凰,对一脸血痕,衣衫碎裂的严昌黎感到十分地不解,不安地踢踏着地面。 白凰将严昌黎扔到一匹龙马兽的背上,找到一根绳子,三两下地捆绑结实,然后翻身骑上一匹龙马兽,手里牵着两匹,对着后院的那道后门一掌劈去,大门轰然倒塌,在龙马兽惊恐的嘶鸣声中,三匹龙马兽奔出了严家大院。身后响起了凄厉的呼喊声。 正站在村中的主路上东张西望的白长盛听到了马蹄声,转头望过来,白凰也看到了他,打马跑了过来,泥水飞溅,白长盛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马背上绑着的严昌黎,白长盛疑惑地看向白凰。 “安国司总长严长老的弟弟,应该有点用,我们走吧。”白凰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长盛没有说话,从白凰手中接过马缰绳,翻身跃上马背。三匹龙马兽沿着庄中的主路向小河边奔去。他们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赶路现在是第一要务。 帝宫护卫队有十名长老级的武者,能在帝宫护卫队中担任长老,修为最差也在银念境初境境界,当然,高也没能走到正儿八经的神级,多是一些准神级武者。 所谓准神级,是在银念境上境境界上磨合了几十年,那关键的一步没有突破,却在感悟和领会上有了一些突破,同样的修为下,他们的战力更胜一筹。最直接的体现就在身法上。能够御气飞行非神级以上不可,但这些准神级武者大多都能短暂地飞升和贴地飞奔,如此一来,不但他们的身法高明于银念境后期的武者,即使在修为上也相应地高出了半格,这是综合实力的提升。 帝宫护卫队并不只是负责维护帝宫的安全,他们分布于帝国的各个要害之处。洪源是护卫队的统领,而薛山只是负责帝宫安全的副队长,他之上还有队长、十大长老。 在这个湿气弥漫,雾霭飘荡的清晨,十数匹龙马兽向着西北一路狂奔,跑在最前面的三位分别是季长老、成长老、戴长老,季长老是这群人的领队。因不明白凰逃跑的确切方向,在安国司细作的建议下,他们与其余的长老在城外三十里处分道追击。 没有人能确定白凰逃跑的方向,守卫城门的武士只是提供了一个西北的大概方向,安国司的细作可以断定的是白长盛把家搬到了古滇堡,这就是一个可能的逃跑方向。至于多数人向西追击,却是洪源的主意,他已知道了白松鹤的存在,以及西晋国第一军团压到边境线上的事实,很有可能白凰也知道了,那么,他们跑过去汇合的可能性就大一些,所以,这个方向上的追击力量就要强一些。 这些护卫队的长老并不知道这些,让他们全部出动去追击一个毛头小子,很多长老心内是带着憋屈的,洪源年纪轻轻踩在他们的头上,靠的全是帝的扶持。帝更年轻,却无人敢于触犯他的威严。 他们只记得凌晨时洪源发布命令时铁青的脸色,却不知道此时他正捂着脸呆在大殿的一隅伤心着呢。 清晨,木真向万立布置下去召开长老会后,挥掌拍飞了洪源。若是他没有提前叮嘱过,他不会随意出手教训一个身边的长老,但他已经强调了白凰的突破,直言不可掉以轻心,结果还是出了差错,一个差错连着无数的后果,让他不得不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原本,这一切是可以推迟,或不发生的,但白凰与白长盛的脱逃,使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主动变成了被动。 皇家长老会是帝国最高级别的决策机构,长老会的成员一小部分来自于各堡退位的老堡主,大部分来自于贵族世家成长起来的超级存在,修为都达到了金念境境界,是当之无愧的神级武者,是帝国的支柱。他们平日里大多在闭关修炼,并不过问政务,只有战争将起,关系到国本等大事时才会被打扰。 十六位神级武者在大殿内一坐,整个大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住了一般,压力充斥着各个角落,捂着脸的洪源虽呆在大殿的一角,呼吸仍然感到极不顺畅。 木真坐在龙塌上,神情依然淡漠,他用淡金色的眸光扫视一眼众长老,声调平和地讲述了西晋国大兵压境的事实,请长老们授权备战。 “原因是什么?西晋国在历史上与紫山帝国交战数次,没有一次得过便宜,他们不会无端挑起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开口的是东山堡的老堡主东门耕田。他的疑问也代表了大家的疑问,这些长老会的长老虽然平时不过问帝国的政务,但他们的思维和洞察力不容置疑。 “起因很简单,西山堡的弟子白凰杀死同门弟子,盗走西山堡的镇堡神器紫木棍,为追回紫木棍,安国司囚禁了白凰的父亲白长盛。云游四方,最后定居西晋国的白松鹤鼓动西晋国第一军团统帅可善长老大兵压境,目的就是让我们放过他的儿子和孙子,不然就有一场战争。”出口解释的是帝宫大总管万立。他一直站在木真的身旁。 白松鹤?众人在消化这个名字。 “西山堡灵药世家的那个白松鹤吗?”问话的是西山堡的老堡主西门九台。 万立见木真没有开口,就点点头,“正是。” “此人我倒是见过,壮年时就离家出走,突然消失了。”西门九台道,“他从少年时就与西山堡的阚犁结识,在散修中,他算是一个奇才,云游前他已经是铜念境上境的高手了,不知如今到了什么境界。” “九台兄,依你之见,这位炼丹大师如今的修为如何?”云枫长老问道。他把“炼丹大师”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似有一丝讥讽之意。 西门九台摇摇头,“这个不好说,我们都是修炼之人,其中的沟沟坎坎都有体会。逆境下,一直呆在铜念境后期是正常;顺境下,连续地突破,站在我们这些人的上方也不奇怪。他是炼丹大师不假,成败都与此有关,在我看来,一个真正的炼丹大师,对他自身的修炼一定是有帮助的,而且胜于你我。炼丹是会牵扯修炼的精力,可炼丹从采药到选料,无不是对自身和自然深刻体会的一个过程,这就给修炼打开了另一扇窗口,比我们多了一条路径。” 大殿内一片肃静。 “紫木棍现在在哪里?”西门九台继续打破沉静,问道。 万立微微转头,看向木真。 “神秘地消失了。”木真淡然道,“我今天正要追查,可昨晚白凰已经逃走。现在唯有抓住他,或是拷问一下东门来泰,知情人只有他们两个。”木真淡金色的眸光扫向东门耕田。 东门耕田蹙起了眉头,花白的眉毛根根直立,毫不客气地刺向木真,“帝是怀疑来泰对帝国的忠诚了?” 要说之前木真对东门来泰的态度没有东门耕田的影响那是假的,这些个老东西跺跺脚,帝宫也会颤三颤的。虽不惧,但不代表着可以轻易地动摇根基。 “白凰坠崖后由东山堡所救,能够接触到紫木棍的除了白凰本人,那只有东山堡的堡主东门来泰。”木真淡然地解释道。 “那直接问他不就成了?”云枫诧异道。 “朕问过了,他一无所知。所以朕才有拷问一说。”木真道。 “我是觉得奇怪啊,紫木棍是神器,也是煞器,白凰一个毛头小子是如何与它相伴,而又能安然无恙的?”西门九台道。 没有人回答。木真不想说,是因为他心底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秘密,他不希望这些老家伙窥破他的心思。以后虽然他们也会想明白,但那是以后。 “西山堡立堡倚靠的就是紫木棍,紫木棍一旦丢失,西山堡的风水在一两年内就会改变,怕是……”西门九台看向东门耕田,“耕田兄还是找来泰问问清楚吧,这不是小事情。” 东门耕田点点头,他正有此心思。他接手过问这件事情是最合适不过的。 “诸位,我们现在回到正题吧,对西晋国大军压境,我们如何应对?”虽然在之前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那不是整个帝国的总动员。龙边关现在迫切需要大家拿出一致性的意见,见长老会的讨论离题渐远,这才开口提醒。他在长老会中地位特殊,十六位长老中他是唯一一位平日里参与政务的人,主要负责指挥帝国的军队。 “白松鹤何以能调动西晋国的军队?他凭的是什么?”一位长老站了起来,“安国司的情报准确吗?” 回答他的是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安国司总长严实快速地来到木真面前,脸色铁青,欲言又止。 “说!”木真喝道。 “西晋国已经向我们发起了进攻,可善的第一军团兵分三路,左路已经接近西山堡了。” 第97章 不是一个德行 木真一掌拍向面前巨大的案桌,周身淡金色的光芒骤然闪亮:“全部歼灭!” 整个大殿内都回荡着他的愤怒之声,再无第二道声音。 ……与此同时,三匹龙马兽正奔跑在古滇堡的地界上。在严家庄过了那条小河后,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干燥大地,昨夜袭击帝都的暴雨以严家庄的那条小河为界,一面风雨,一面月华如水。 道路不再泥泞,有了龙马兽代步,白凰一行三人的前进速度翻倍提高,接近中午时就到了古滇堡的城外。 远远地,一溜十几辆马车正缓缓地驶出古滇城的城门,与白凰他们相对而来。 “咦?那不是我们家的老忠吗?”马速很快,转眼就与车队接近,白长盛惊奇道。他看到了第一辆车上的驾车人。 “是阚犁长老。”白凰也同时看到了车队后的那辆木轮椅及小个子苗童。 车队的人也看到了他们,阚犁从车队的后方叫停了车队,让苗童将他推到车队前,面带微笑地看向飞驰而至的白长盛和白凰。 “我比你们先到一步。”阚犁道,“两家人都在这了。” 他说得很轻松,白凰却从苗童的身上看到了深切的疲惫,他的脸上也带着憨憨的笑容,眼睛里的血丝则暴露了他们的经历,至少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第一辆车上的车厢帘布翻动,一个老妇人钻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向白长盛和白凰。 白凰下马,急忙上前搀扶着她走下马车。 “还好,你们回来了。我以为白家的男人都一个德行,娶了女人为你们生儿育女,完后就可以不管了。”刚一落地,老妇人就开骂,看着的则是白长盛。 “妈,我是被人带走的,您不是不知道。”白长盛上前一步,“能逃出来已经万幸了。” 老妇人不再看他,伸手摸向白凰的脸,道:“你再不回来,我快认不出你了,瘦了,不过更结实了。” “奶奶。”白凰微笑着看向老太太,“您比以前更健康了。” “胡说,你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没个正形。奶奶是要入土的人了,哪里还会越来越健康。”说到这里,她一脸悲伤,“都到这岁数了,还要一次一次地搬家,这次回西山堡后,我哪里也不去了,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 白凰和白长盛一起看向阚犁。 阚犁摇摇头,很是无奈。他今天若不是说回西山堡,估计这两大家子人至少有一半不会随他走。昨天傍晚,他与白凰在帝都广场上分手后,就顶着风雨一路向西北赶。他有一个预感,接下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白凰和白长盛的命运他暂时掌控不了,但他们的家人他要在大事发生前尽量保护好。 以他现在的修为,很轻易地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几名跟踪者。尽管这几个跟踪者行动十分谨慎,又有风雨作掩护。但恰恰是因为风雨的出现才让这些跟踪者更加突出。在这样的风雨夜,若不是为了跟踪他,哪里会有人急着赶路?与他一样怀揣心事的巧合不是不可能,但怀疑是必须的。 过了严家庄,风雨渐渐远去,阚犁带着苗童飞速消失在黑夜的深处,当几名跟踪者也加速向前时,阚犁从他们的身后突然转出,伸伸手送他们走上了永远不能回头的长路。他如此果决是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他要争取时间做该做的事情,不想再被打扰。 要说服刚刚从西山堡搬来的两大家子再次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阚犁只得撒谎,说白长盛和白凰已经到了西山堡,这里危险,不能再待了。真正要走向何处,阚犁还没有想好,大概的方向就是向西,再西北,有可能就进入特勒联盟,远离紫山帝国。 连哄带骗,让大家只带最简单,最紧要的东西,总算在几个时辰内将这两大家子带出了古滇堡。其中的几辆马车是阚犁从古滇堡借的,古滇堡内现在只留下了一个大总管,正巧也是阚犁的故交。 “奶奶上车,我们赶紧回家。”白凰从阚犁无奈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为难,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件事情,赶路现在是最迫切的。 车厢内又探出一只手,那是白凰母亲的手,她来接老太太进车厢。这是一位平时很少说话的妇人,她刚刚的心情定然是激动的,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的儿子突然到了面前,她很想与老太太一起下车,抱着儿子嘘寒问暖一番,但她忍住了。她知道这不是时候,她不吭声却不代表她不敏感,这么急忙的搬家,实际上就是躲避什么,是逃亡。 车队再次启动,带着淡淡的烟尘一路向西。 阚犁让苗童上马,将已经醒来,半死不活的严昌黎绑在最后一辆车上。他则与白长盛、阚麟、白凰一起走在车队的前方,木轮椅悬空,与他们保持在一个高度上。这样做是为了商议事情。 “过了西山堡我们就转向西北吧。”阚犁道。 白凰看着悬空而行的阚犁,心中十分惊诧。在西山堡时,他知道阚犁是位特殊的长老,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半隐武者,却没有想到他的境界已达到了如此高度。自己现在已是铜念境后期高手,却无法做到与阚犁一样,那么,阚长老至少也到了准神级境界了吧? “特勒联盟吗?也好,我们现在只有到那里去了。”白长盛道,神情十分地落寞。 随着他的话音,一阵隐隐的马蹄声自前方传来,仔细看去,一道烟尘如龙卷风一般快速地向前推进,方向正对他们而来,这是唯一的一条官道。 “追来了。”阚犁道。木轮椅向前冲去,落到了前方的地上。 车队暂停,白凰打马向前,与阚犁并排站立。 “我们是不是该向东去?”白凰道。 “只是我们几个人向东去可以,但带着他们不行,东面到特勒联盟的路马车无法行走,再说,那样绕的路也太远了。”阚犁道,“而且进入紫山帝国的腹地,被围堵的可能性很大。” 白凰点点头,“摆在我们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一条了。” “杀出去!”阚犁淡淡道。 “您不该牵扯进来,这是白家的事情。”白凰道。 阚犁转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臭小子,我与你爷爷是异性兄弟,不然在西山堡我为何会出手帮你?所谓兄弟,就是在有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不然还要什么兄弟。” “我爷爷?呵,他老人家在哪呢?将我奶奶一扔就是二十年。”白凰摇了摇头。 阚犁也苦笑着摇摇头,“修炼之人啊,尤其是你们白家的男人,炼丹本身就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再……” “您老也炼丹的。” “哦?呵呵,老夫我更……”阚犁没有说下去。 打旋的风暴转眼就到了近前,相隔十几丈远,一行十几人的马队停下了脚步,风暴带起的烟尘在正午的阳光下肆虐在两队人马之间,阚犁轻轻挥手,阻挡了它们侵袭的脚步。 打头的三位正是季、成、戴三位护卫队长老,他们一路没有追到白凰,却在严家庄旁的小河边碰到了严家的家人,严家人追到这里后不见了严昌黎,女人们在这里呼天抢地,男人们在这里焦急地瞎转悠,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几位长老确定了追击的方向没有错,路上不再停顿,一直扑向古滇堡。 “哪位是白凰?”季长老首先开口,他已经确定这个车队就是白家的,安国司的细作在他旁边已经指认了白长盛。 “我就是。”白凰回道。事实上,季长老已经在看他了。 “很好,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免得我们麻烦了。”季长老点点头,“这些是你的家人吧,与我们一起回帝都吧,帝在等着你们。” 白凰摇摇头,“帝都我刚去玩了几天,没什么意思,几位的心意领了,下次邀约的时候最好提前打个招呼,看我有没有这个心情。”白凰一脸的冷幽默。 “大胆的黄口小儿,你敢戏弄老夫?!”季长老怒喝。几十年了,护卫队里还没有哪个年轻的后生敢如此与他对话。 “你戏弄本公子在先,我的家人是你可以随意带走的吗?”白凰的脸上已没有半点笑意,冷意森然。 “拿下!” 第98章 原来这样强 在季长老看来,拿下对手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尽管白凰已到了铜念境后期境界,但在他们这些准神级的武者眼里,还是不够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瘫子虽然不知道具体修为,但也超不出准神级的境界,他一个,而他们是三位。至于车队中的那些小鱼小虾就不用研究了,他身后还有十几名铜念境武者,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成长老和戴长老一齐扑向白凰,这时候他们不想计较脸面,先把白凰擒住再说。 阚犁的轮椅一个飘移就挡在了白凰的前面。同时,右手挥出,一道犹如实际的念气激流横扫两匹龙马兽,龙马兽瞬间向后翻倒,成、戴二位从马上飘下,与阚犁直接碰撞。 白凰没有看眼,而是主动出击,从马上跃起,人在空中,右手一招,紫玉剑到手,直扑季长老。 不是他托大,而是面临的实际使他不得不直接对阵对方最强的一位,阚长老再神奇,也不可能一人敌对方所有,剩下的只能由他来处理。 敌不过也得拼,如今已经没有选择。 季长老还是没能出手,他身后的武者一拥而上,挡在了季长老的前方。 身后是老老少少上百口人,他们如果顶不住,那结果就是所有的人都将不得善终。此时的白凰在平静中达到了冷酷的极点,不再保留,没有犹豫,随着紫玉剑的挥下,白袍鼓荡,长发飞扬,紫光遮蔽了正午的阳光,铺天盖地而来。 惨呼在一瞬间爆发,血雾随着肢体的分离而升腾,紫光所过之处,如修罗地狱一般恐怖。这不但惊住了季长老,就连混战在一起的成、戴二位,加上阚犁,所有的人都愣在当下,暂时忘记了该有的拼杀。 “好小子!”阚犁首先醒悟,心下豪气顿生,率先向对方发起第二轮进攻。 许是受到了白凰无情杀戮的影响,成、戴与阚犁的打斗瞬间升级,准神级以上的三位武者同时爆发,周围的天地瞬间暗淡无光,念气飞射,风声哨叫,飞沙走石,闷雷轰响。 只是一个照面,十几位铜念境武者就倒下了一半,季长老睚眦欲裂,从龙马兽上一个飞扑,冲向白凰,右手的一掌带着劈山裂地的威势先人而到。 感受到强大威力的迫近,白凰抽身闪躲。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发出轰然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凹坑瞬间出现在地面上。 白凰继续冲锋,暂时忘记季长老的存在,展开御风术,挥剑掠向剩下的几名铜念境武者。 又是几声惨嚎,带着一蓬血雾飞升而起。 季长老的身法也到了极致,流星一般追向白凰。 白凰还不能凭空飞升,但御风术让他的身法在地面上比季长老更快,几个飘忽之间,仅剩下的几名铜念境武者的生命就被他收割完毕。 “呀呀呀!”季长老要气疯了,追着白凰的身影在地面上不断制造出愤怒的坑穴。 白凰的嘴角闪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恶作剧般闯入了阚犁三人的战团,紫玉剑一道紫光闪过,戴长老的后背就被劈出了一道尺长寸深的口子,这还是在有念气护身的状况下。 但白凰的偷袭却给季长老找到了下手的机会,一道磅礴锋锐的念气流扫向了他的左半身,白凰的身形随着一道血雾飘了出去,左膀至左背同样出现了一条寸深的血口子。 一击得手,季长老顾不上戴长老的死活,脚不沾地追向白凰飘摇欲倒的身影。 白长盛一直在紧张地盯视着打斗的场面,他不是惧怕战斗,而是深知自己的实力在这些人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住,上前不能帮忙,反而是累赘。此时看到白凰受伤,他本能地扑向前去,可等待他的只是季长老的一个挥手,连头都没有回,他的身形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飞。 白凰飘飘欲倒的身子突然挺住了,他听到了一声惊呼,这声惊呼竟然是很少张口的母亲的声音。 猛回头,他看到了父亲翻飞倒地的身影,同时,一股超级风暴迎面向他袭来,如刀如枪如山岳…… 发一声怒吼,白凰双手握剑,不退反进,紫玉剑带着磅礴的彩霞刺进风暴的中心。 风暴所过,飞沙走石,白凰身上的白袍瞬间撕裂,飘飞,长发如燃烧的黑色火炬倒刺而出,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向后撕扯…… “嘭!”一声巨响,紫玉剑刺开了对方的念气风暴,顶进了季长老的丹田内,在那温度颇高的丹府内完成了最后的一个碰撞。 季长老骇然地张大了嘴巴,惊恐的眼神看向白凰,然后下落至自己的腹部,再然后就是一声撕裂天空的怒吼…… 白凰的身形向后飞去,嘴中鲜血狂喷。 季长老摇摇头,他不相信白凰竟然敢在他全力一击之时,采用拼命的一记反击,而不是躲避;更无法相信,这个在他嘴里还是黄口小儿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修为,不单顶住了他强大的一击,还能破掉他的念气护身,击毁了他的丹田。丹田是一个武者最重要也最坚硬的所在…… 不相信是事实,支撑身体的力量在快速流走也是事实,摇完头后就是身体的摇晃,季长老带着不解与不甘,瞪大眼睛瘫倒在地上。 阚犁以一对二,虽无惊险,却也只能保持在招架的程度上,白凰对戴长老的一记偷袭,瞬间改变了局势,戴长老后背受伤,虽没有退下阵去,功力却大减,阚犁立刻感到了一丝轻松。白凰与季长老的拼杀他暂时无暇顾及,抖起精神一掌劈飞了戴长老,继而专心对付成长老。 白夫人不再沉默,先扑向白长盛,老忠和阚麟先她一步冲了过去;突然又见白凰吐血飞了出去,又哭喊着转向儿子。苗童一边跑向白凰,一边回头张望正在战斗中的阚犁,一脸的纠结与焦急。 就在苗童的张望中,阚犁周身白气蒸腾,如一个风暴中心的种子,携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轰然卷向成长老。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之后,在飞沙走石的浓雾之中,成长老的身体如落叶一般飘向了远方…… 原来外公这样强啊! 带着这样的感慨,苗童转头看向已落在白夫人怀里的白凰。 白凰吐出嘴里的一口血,艰涩道:“妈,不要动,一会儿就没事了。” 白夫人含泪点点头,将白凰的头搂在怀里,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她现在只有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儿子,除此她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阚犁扫了一眼惨烈的战场,然后飘飞到白长盛身旁。 “他怎样了?” 阚麟道:“昏过去了,看不出外伤。” 阚犁伸手,抓住白长盛的手腕试探了一下,道:“无妨,你们把道路清理一下吧。” 阚麟和老忠退后,阚犁闭上眼睛,为白长盛疗伤,同时也是自我恢复的一个过程。 苗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很难相信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被白夫人抱在怀里的白凰突然间消失了,消失在一团浓雾之中,一同消失的还有白夫人。 苗童抬头看天,正午的阳光很强烈,哪里都找不到浓雾聚集的影子,而偏偏白凰的身体就被浓雾包裹了。 刚刚的激烈厮杀只是一个瞬间,若是鼻子里没有血腥味,眼前的道路上没有残肢碎体,让人很难相信不久前发生了什么。此刻,周围很安静,老忠、阚麟与几个车夫一起默默地清理道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父子俩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白长盛起身看向白凰,而此时围绕白凰和白夫人的浓雾刚刚消散,从白夫人怀里起身的白凰也正巧看向他。 俩人的嘴角一同露出一丝微笑。 “这小子命挺硬的。”白长盛嘟囔道。 “以后不要冒然出手。”阚犁也睁开了眼睛,“你儿子身上有神奇,你比不得。” 白长盛尴尬地看了一眼阚犁,道:“多谢阚长老相助。” “以后这种客套话也不必讲了,接下来我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何种风险,赶路吧。”阚犁转动轮椅,看向车队。 将脸色苍白的白夫人扶上马车,车队重新启动。 为了节省体力,阚犁的木轮椅前拴上了两匹龙马兽,他也由车队前重新回到了车队后,白家父子俩骑马在前开道。 第99章 谁疯了 西晋国都城,帝宫中的大殿内,一身紫金色黄袍的晋阳帝正在焦急地徘徊。五十多岁的身体略微有点臃肿,黄白色的脸上带着愤怒的担忧。他的身旁立着七八位头发花白的长老,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视着他。 “可善疯了!”晋阳帝停下脚步,看向大殿的一隅,眼里是深深的自责。 “据我们所知,可善军团挺进到紫山帝国边境线是得到帝准许的。”一位长老道。 “……那个是不假,但谁允许他进攻紫山帝国了?”晋阳帝的修为只是停留在铜念境后期境界,面对神级长老的质问,他虽在帝位,心内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没有长老会的授权,他怎么敢擅自出兵呢?” “帝能解释一下可善长老屯兵边境的意图吗?”这些个长老并不想让晋阳帝推诿过去。 晋阳帝语塞了。他能说他是被一位炼丹师蛊惑的吗?兵者乃国之大器,动之必须慎之又慎,难道可以随意玩家家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战争已经开启了。”晋阳帝恼羞成怒,拿出了帝的威严。 晋阳帝虽然有耍蛮的嫌疑,但他的话无疑是正确的,现在战争已经开启,追究谁的责任不是第一要务,而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才是重点。 晋阳帝的问题也让刚刚铁板一块,共同向他讨伐的长老阵营发生了分裂,各种意见一起出炉,争论声在大殿内回响起来。 晋阳帝用袍袖抚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暗中庆幸自己的急智。但轻松的心情只是一瞬,想到已经攻入紫山的可善军团,他的心情立刻回落到谷底。 “立刻下令可善退兵,派人向木真盟主解释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你解释的清楚吗?” “将可善和那个可恶的炼丹师一同绑了,送交紫山帝国。” “那接下来就是认罪,赔偿,还有更多的人要为此送掉性命。” “这也许是一个雪耻千年耻辱的机会,据说可善军团一往无前。” “那只是开始,当紫山帝国全部动员起来,可善军团可能要全部阵亡在紫山的土地上。” “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明白,可善进攻紫山帝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怎么就有胆量发起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呢?” “这还是要问我们的帝,那个炼丹师应该说服了帝。” 转了一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长老会的长老们集体看向晋阳帝。他们隐隐约约地都了解了一些内情,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位来自于紫山帝国的炼丹师。 晋阳帝没有理会大家的目光,而是走到宽大的龙塌上坐下,阴郁的目光扫向众长老,“大家议一下,一是现在还能否终止这场战争,若是不能,我们该怎样做?再是……没有什么了,无论怎样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殿内一时间沉寂下来。 晋阳帝习惯性地掏出一个做工细腻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晶莹的紫色丹药送到嘴里,咽下,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众长老……再然后,他仿佛手中握着一条毒蛇一般,猛然甩手,精巧的瓷瓶流星一般飞远,跌落,却依然完整地咕噜噜转圈。 静寂! 晋阳帝的神情却在一点一点地变化,由低靡到昂扬,阴郁的眼神也越来越明亮。他霍然起身,“既然战争已经打响,我们就与紫山帝国拼到底吧,胜负很难料定,说不定这次胜利的就是我们。谁说失败的一定就会是我们?接下来,举国之力全部倾泻到紫山的土地上,西晋国不允许有第二道声音,否则,杀无赦!” 尽管晋阳帝只是铜念境武者,但他是帝,此时的他充满了无上的威严,众长老不得不闭紧了嘴巴。 “紫山国的那个炼丹师是个妖师,日后定当诛之。”这是他们内心此时的共同声音。 随后,任务分配完毕,众人离开了大殿,坐在龙塌上呆愣了一会儿的晋阳帝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起身,走到那个瓷瓶摔落的地方,伸手将它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该得到的赏赐没有兑现,西门大阳与各堡主和洞主的心情一样,很郁闷。但事出有因,西晋国打进来了。 帝没有趁机将他们集中起来共同对敌,而是下令立刻离开帝都,回到自己的领地坚守,与来犯之敌血拼到底。 木真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西晋国的进攻很分散,按目前掌握的信息,至少分出了三路进攻路线,哪里是重点很难掌控。加上白凰父子已经逃出都城,他们的走向也不确定。将各堡打回到各处,能做到面面俱到,至少哪里都有抵抗的力量,免得西晋国的武士在一地畅通无阻,肆无忌惮地撒野。 带着郁闷的心情,西门大阳领着几位长老打道回府。随着一路向西,他的心情不再郁闷,而是忐忑起来。西山堡与西晋国接壤,若是西晋国的武士将进攻的目标定在西山堡,那么此刻,西山堡也许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西门大阳放慢了脚步,他要等待,等待确定的消息,等待帝国军团的反攻。同时,他想到了白凰。在离开帝都时,严实曾告诫他,白凰昨夜已经逃走,方向就是西北。西山堡是他的老家,很可能是他逃跑的目的地,阚犁也去了那个方向。严实的目的是让他留意并配合追击的护卫队长老,一同将白长盛父子俩擒住。 “堡主,为何停下了?”糜熘长老问道。 西门大阳扫了一眼他的队伍,摇摇头,“战况不明,若是我们一头扎进西晋国武士的包围中,我们这些人怕是不够看的。”下意识里,他还要避免与阚犁、白凰碰面。严实的告诫成了对他的提醒,阚犁深不可测,他不想自找麻烦,尤其是他与白凰那孽畜在一起时,他管还是不管? 蓟瑜道:“西山堡危险啊,我们……” “我们回去了更危险,没有了我们,西山堡还叫西山堡吗?”西门大阳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我们无事,西晋国的武士就是一阵风,风过之后,西山堡还是原来的西山堡。” 无人再说话。 “前面的西庄我们休息,派人向西打探一下。”西门大阳道。 没有反对的声音,堡主不急,哪个还要急着去送死?紫山帝国有三个军团,应付外来的侵略,那是他们的职责。 西门大阳在一个叫西庄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个地方是他无意选中的,却正巧处在了西北与正西分道的枢纽上。 古滇堡的车队顶着夕阳也走进了西庄,比西山堡晚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时辰是被严实耽搁的。严实在告诫完西门大阳后就来到了古滇堡所在的客栈,直接带走了堡主史勋。 史勋被严实盘查恐吓了一个时辰后放走,带着任务返回古滇堡。他与西门大阳一样,对于归途同样地畏惧。他畏惧的不是西晋国的进攻,而是如何来完成严实交待的任务。 西庄不大,客栈却有三家,因其处在交通枢纽上。史勋带着车队刚刚驻进一家客栈内,西门大阳就得到消息,晃晃悠悠地跑来打招呼。 “史堡主,古滇堡据此不过百里,赶个夜路,天亮前就到了,何必在此耽搁一晚呢?”西门大阳一见面就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不也一样?路远更应该急着赶路,西晋国离西山堡最近,回去晚了怕是连窝都被占了。”史勋正在郁闷之中,对西门大阳的阴阳怪气没有心情消化,立刻出言相讥。 “史堡主,怨气不少啊。”西门大阳脸上有了一丝不悦,他过来打招呼是觉得无聊,刚才的问话也只是信口开河,却不想被史勋反手一掌,像似捅到了蚂蜂窝一般。 “怨气?”史勋斜睨了西门大阳一眼,“古滇堡是小庙,比不得你们西山堡,一个白凰就够了,现在再加上一个阚犁,看看你们西山堡的人有多牛气,都成了帝国的名人了。名人也就罢了,西山堡天大地大,何必都跑到我们古滇堡呢?西门大堡主,这就是我的怨气。” 西门大阳眨巴了几下眼睛,终于弄明白了史勋的怨气从何而来,同时也想通了严实之前带走他的原因。 西门大阳眯起了眼睛,心里快速地盘算起来。 第100章 西庄 侯溟长老呆呆地看着远处飞扬的尘土,犹如梦中醒来的人,不真切地回忆着画面模糊的梦境。 晨曦被尘土遮蔽,这个没有雾的清晨却似走向了黄昏,山岗、河流、树木、草地,一切都隐去了身影,只有滚滚的红尘卷起,蔓延……一望无边。 厮杀的轰鸣远去了许久之后,他还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事实,直到日挂中天,尘埃落地,眼前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才让他在战栗中确定了午夜里的一切都是事实,而不是幻梦。 太突然了!太狂暴了! 如山洪暴发,似龙卷风肆虐,午夜里轰然来袭。大多还沉浸在睡梦中的紫山帝国的武士就在这样的风暴中,永远地睡了下去。 侯溟不敢回忆昨夜的噩梦,他也无法准确地还原那个梦境,他只知道,可善的军团似一头猛兽,只是一个疯狂的冲击,他精心布置的防线就失去了踪影,七零八落间,可善的军团就如狂风般刮过,远去了。 看着遍野的尸首,正午的阳光下,侯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直到一名手下连续地呼唤他,他才在一个惊愣中醒来,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西晋国,尔后,一挥手,“追!” 他手指的方向是紫山帝国的帝都。 ……对于西门大阳而言,昨夜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清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见史勋。他决定与史勋合起来,一起回古滇堡。 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还没有对史勋倾述,西庄外就响起了龙马兽的嘶鸣,滚滚车流带起的尘土同时遮蔽了西庄通往古滇堡的官路。 古滇堡的人来报,在西庄外发现了阚犁和白凰。 西门大阳和史勋同时打了个激灵,相互望在了一起。 “这是个机会。”西门大阳双眼闪烁。“若是我没有猜错,安国司的严实长老已经给史堡主下了缉拿白凰家人的命令,对吧?” 史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你与阚犁早就相识,不好下手,这个我能理解,可是,你要想到后果……不如我们联合起来,一举拿下他们,这可是大功一件。我们也不必回去了,直接带着胜利的果实再返回帝都,进献于帝,如何?”西门大阳循循善诱。 “你确定能够降服阚犁?”史勋斜睨着西门大阳,“也许在你堡主的威严下,阚长老会乖乖地束手就擒,那样就简单了。” 西门大阳摇摇头,“降服是不可能的,但我们两堡合在一起,将近十位铜念境中境以上的强者,难道还怕了一个无腿老头?” 史勋摇摇头,“我是无法面对阚长老。” “阚犁就交给我好了,你专心对付白凰那孽畜就可以,你可是多年的银念境高手。”西门大阳一扫之前对阚犁的畏惧之感,神情坚定,还有几分亢奋。史勋只要答应合作,这件事基本就成功了。 史勋选择了沉默。 西庄外的官道上,阚犁从车队后移到车队前,与白长盛父子一起驻足打量眼前的西庄。 “庄内应该住满了武者,气息浓厚。刚刚在村口观望的两个人不像是村民。”白凰道。 “不管怎样,我们也要进去落落脚,昨晚大家都没有吃好,也没有休息好,我们可以挺住,家眷恐怕受不住了。”白长盛道。 阚犁点点头,“也无路可绕,只有进庄了。” “我先去找一家客栈。”白凰道。 “还是我去吧。”阚麟打马先行一步,将白凰留在了原地。他这样做是因为白凰现在是帝追踪的重点人物,还是不要随意出面的好。 “走吧,我们慢慢跟上,迟早是要露面的。”白凰看向阚犁。 阚犁点点头,“厮杀已经开始,躲避不是办法。”老头子一旦显露出本性,也是一头狂暴的狮子,不惧厮杀,勇往直前。 没有人打扰阚麟,他顺利地找到了第三家客栈,随后打马与车队汇合,浩浩荡荡,一起走回西庄。 一进客栈,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下车,一时间,整个客栈的大院内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白凰下马后,先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一番周围的景致,然后踱步到客栈门口,向前后观望。不知为何,他仿佛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他确定,这不是鼻子闻到的,而是心灵感应出来的。 庄内的道路僻静,几株大树悠闲地矗立在初升的阳光下,枝叶舒展,昭示着一切太平。 “就这样保持安静最好。”白凰心内嘟囔一句,转身向客栈内走去。苗童矮小的身影迎着他走来。 “凰哥,洗一洗,吃点东西吧。”苗童道。声音关切,充满了尊敬。 白凰点点头,“你一路辛苦了。”他并不想这样一本正经地与苗童说话,但神使鬼差地,他的口气竟然有了一丝老气横秋的感觉。 “嘿嘿,都一样。”苗童腼腆地一笑,“你们让我开了眼,我觉得很好玩呢。” “呵呵。”白凰伸手拍了一下苗童的肩膀,“你也不是外表装出来的这么单薄,第一次见面时,我被你唬住了。” “嘻嘻,我差得远了。”苗童摸了摸鼻子。 两个人边说边走进客栈,远处的阚犁摇摇头,“这个小兔崽子,有了新的崇拜对象就把我这个老头子给扔了。” ……帝都,东山堡所在的客栈。因为东门耕田的出现,东山堡的人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都城。 老祖宗的突现,让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地躲在一边,没有人再敢大声喧哗,包括东门雪。 一间单独的房间内,东门耕田端坐在一把椅子上,东门来泰低头站在他的面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东门来泰在一大段叙述之后,为自己的解释画上了句号。 “我要听的不是你对那小子的赞美,我要的是结果,你没有告诉我紫木棍最终的下落,木真要的是紫木棍,它是西山堡的镇堡之宝。”东门耕田有点微怒。 “孙儿也不知。”东门来泰摇摇头。 东门耕田的眼神凌厉起来,“对你的祖父也要撒谎吗?” 东门来泰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缓缓道:“我说我没有见到紫木棍,你们都不相信。可那是一件神器,藏是藏不住的,既然它消失了,那就是它找到了它的归属,何必要追究它的下落呢?追到又能怎样?它是神器也是煞器,在西山堡存在了许久许久,西山堡不就是多出了几名玉仕吗?况且还未必与紫木棍有关系。” “混账,现在是帝要找到紫木棍,否则,东山堡是要担责任的,你身为堡主,这个也不懂?”东门耕田怒道。 东门来泰脸色蜡黄,却异常坚定地回道:“对于紫木棍,我一无所知。” 东门耕田在盛怒的边缘突然刹住了车,盯着东门来泰看了半天,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维护那个小子?这个应该不用对爷爷撒谎吧?” “他的祖父是父亲的义兄。”东门来泰硬着头皮道。 “乾儿的义兄?”东门耕田摇摇头,“这个理由没有完全的说服力,你的爷爷还没有老糊涂。” “开始是这样的。”东门来泰声音小了下去。 东门耕田点点头,“我信了,说下去,不要再撒谎了,现在不允许你再撒谎。” “……白凰是罕见的紫玉神体,您的从孙女是……水晶玉体,他们若能长期在一起修炼,修炼界将出现一对奇迹,我……盼望着这个奇迹的出现,这也是帝国的福音。” 屋内很静,许久没有任何声音。 “可……现在的实际是,白家父子俩昨夜已经逃出了帝都,白松鹤鼓动西晋国的可善军团进犯了紫山帝国的领土,战争已经开启,白家成了帝国的罪人……”东门耕田摇摇头,“我们东门一族一直是帝国的中坚力量,打赢与西晋国的战争是我们的期盼,也是不容推卸的责任,白家已经成为我们的敌人了。” 东门来泰蜡黄的脸上惊喜与沉重并存,心情也是一样,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煎熬。他想不到,一夜之间,改变了那么多。之前他一直在为白凰的安危担忧,现在得知他逃出了帝都,在欣慰的同时,新的忧虑又占满了他的内心。 第101章 机会 一碗面汤糊糊喝到一半的时候,白凰抬头向客栈大院外的栅栏门看去。因为人多,客栈小伙计把几张木桌搬到了院里,白凰与阚犁等一群爷们就在院里简单地吃喝,休息。 他感应到了一群武者的靠近,没有声响,却来势汹汹。之前那道熟悉的气息愈加浓烈。 栅栏门是开着的,白凰的目光中,那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群人,打头的赫然就是西门大阳。 “他们还是没能保持住安静,竟然找上了门。”白凰与阚犁对望一眼,然后低头喝糊糊,直到见了碗底。阚犁与白凰一样,只是扫了门口一眼,然后就低头,悠然喝汤,并用左手敲击了一下有些呆愣的苗童。 “吃好了吗?”西门大阳率先打破了沉寂,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你要不要一起吃点?”白凰放下了碗,神情平静地打招呼。 “……那个,我吃过了。”白凰的态度让西门大阳一下子适应不了,在他心中勾勒出的画面应该是看到一张愤怒的脸……然后就是双方开戏,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武戏,对白不会很多,只是愤怒之下的谩骂而已。 “哦,那就不客气了,你是要站一会儿吗?”白凰用手扫了一下周围,“没有多余的木凳了。” “……无妨,你们继续,我们……”西门大阳诧异地顿住了嘴巴,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这堂堂的堡主,竟然在此刻着了这孽徒的道,不自觉地矮了三分呢? 为了与自己下意识的言行作斗争,西门大阳板住了脸,沉声道:“你们吃完了我有话说。”说完,他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右,确定了他处在一群长老的围护中,腰板用力挺了挺。 “苗兄弟,吃吧,吃饱了我们好赶路。”虽然被阚犁敲了一下脑袋,苗童此刻还是处在茫然中,他看不明白,心却担着。 “哦。”苗童低下头,呼啦呼啦地喝糊糊。身为同辈人,白凰的镇定感染了他。 一群人坐着,一群人站着,还算宽敞的客栈大院内气氛异常诡异。西门大阳努力了几次,想要打破这种平衡,却只是停留在喉咙口,以至于他的脸鳖成了猪肝色。 他的身后侧立着丁海门,史堡主自进门起就一直保持低调和沉默,视线不敢与阚犁碰触。 阚犁默默地喝完碗里的糊糊,木轮椅飘移,来到了西门大阳的面前。西门大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都是一家人啊,竟然在这里聚齐了。”阚犁开口,“史堡主,我借了贵堡几辆马车,日后一定加倍偿还,在这里向你打声招呼。” “……啊,呵呵,老相识了,不客气。”史勋尴尬地回道。 “你们这是要回去吗?”阚犁继续问道。 “……是啊,昨天走到这里天已经晚了,就在此借宿一夜,今晨刚要启程,听弟子说你们到了这里,这就与西门堡主一起过来看看……”史勋说不下去了,身前的西门大阳用力哼哼。 “西门大阳,你得了风寒?”阚犁对西门大阳一直没有正眼相看,这才讥讽地向他问候。 西门大阳脸现尴尬,却趁机抹下脸来,道:“阚长老,你是西山堡的炼丹师,比武大赛已经结束,你不回西山堡,带着家人要到哪里去?你知道吗?西晋国现在已经对我们紫山帝国发动了战争,此时的西山堡怕是……”西门大阳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为何要信口胡咧咧呢?战争的消息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这不是等于把利好的消息提前透露给对方,让他们燃起反抗的斗志吗? 阚犁确实被惊着了,只是他老而沉稳,并没有把惊讶表现出来,略一沉吟后,他回道:“我这不是正要带着家人返回西山堡吗?怎么?西门堡主不欢迎我的家人?” “哼,把你的家人迁移到古滇堡的是你又不是我,何来欢迎与否?”西门大阳气哼哼地回道。“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西山堡怕是不安全了,不如由我们一起护送,大家都到帝都去避难吧。” “既然西晋国已经进犯我们紫山帝国,那最终的目的地一定是帝都,此时回帝都是最危险的。西山堡是我们的家园,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回家的,大不了与西晋国的武士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是为保卫家园做出了贡献。”阚犁说到这里,转头向后看去,白凰向他点点头,意思是房间内的人大多也都吃完了,可以上路了。 “史堡主就不必相送了,多谢这一年多来对我们两家人的照顾,日后再谢。西门堡主若是怕孤单,我们就一起走吧,我们的目的地都是西山堡。”阚犁又回头道。 “……”西门大阳气得翻白眼,而史勋略微犹豫了一下,立刻向阚犁抱拳道:“一路走好,西晋国已来犯我紫山国,作为紫山国的一堡之主,我要尽快赶回去,为抵抗西晋国武士的攻城做好安排,这就告辞。” 不等西门大阳拦阻,史勋掉头就走,围在他身边的几位古滇堡的长老也随之而去。 西门大阳脸上的颜色青绿不定,大有暴走的迹象。只是史勋一走,他独自面对阚犁,心胆立刻寒颤起来,有气也只能憋着。 “我回去安排一下,我们官路上见。”不得已,西门大阳转换了思路。 “去吧,要快,我们马上启程。”阚犁挥挥手,不再看这位失魂落魄的西门大堡主。 西门大阳带着人灰溜溜地退了出去,阚犁与白凰相对一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上策。 “那是真的吗?”白凰问道。 阚犁点点头,“应该不假,丁堡主也确认了此消息。只是……这场战争来得太过突然,令人纳罕。” “我们应该怎样做?”面对国家间的战争,白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尽责,并没有把利弊与自身联系起来。他甚至庆幸没有与西门大阳在第一时间动手,留下了一支可以抵御外来侵略的力量。 阚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帝国的敌人,若是没有这场意外的战争,帝国中所有的力量都可以调集起来围堵我们,我其实是不看好我们的未来,真的不知道我们能否顺利地进入特勒联盟。你们父子俩逃出帝都是件幸事,但我没想到你会在当夜就出逃,若是能多给我两天的时间,这些家人我会顺利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凰也在一瞬间愣住了,他一直是凭着感觉和本能在行事,包括冒雨连夜闯出帝都。阚犁的一番话让他在惊愣之中警醒,在警醒中思绪无限延展……“这是个我们出逃的机会?” “我们现在只能把它当成一个机会,不是我们对帝国不忠,帝国现在要取我们和我们家人的性命,我们没有选择。”阚犁道。 “我们的性命要由我们自己来掌握,不能任由别人来摆布。”白凰眼里精光闪烁,“只是,您和您的家人受到了牵累,我白凰……” 阚犁摆手,“臭小子,你又来了。我说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小子还左右不了我。走吧,西门大阳该等急了。” “我们真的要与一条狼同行?”白凰问道。 “他可是我们的堡主啊。”阚犁笑呵呵地来了一句,“不然就要立刻动手,我不想更多地刺激我们的家人,走着看吧。” “我与西山堡早晚都要进行一次清账,也许就在这路上。”他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索风。他有点不明白自己在擂台上为何会留恋索风的性命,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外面,龙马兽的嘶鸣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厉。 第102章 一个方向上的聚集 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报进来,汇总起来都是令人沮丧的坏消息,西晋国的可善军团以旋风般的速度,自西南、正西、西北三个方向向前推进,沿路几乎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以这个速度推断,两天内,可善军团将横扫紫山帝国一半的疆土。 帝宫大殿内,木真端坐在龙塌上,神情平静地接听着这些源源不断的坏消息,脸上不现波澜,一扫两天前的暴怒形态。 “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他忽然以玩笑的口吻问道。 龙边关点点头,“西晋国的武士何时这般勇猛了?像似吃错了药。” “是有点不正常,这是疯魔的症状。”严实接口道,“不用我们出手,累也把他们累死了。” 木真摇头,“你这个态度太消极,哪有自己累死的敌人?我们的防范不可掉以轻心,帝都以西百里处是决战的最底线,不可再放任他们前进一步。”他以严肃的口吻说完,又以随意的腔调问道:“白凰找到了吗?” 严实低下头,小声道:“暂时失去了踪影,派去跟踪他们的护卫队长老没有传回来消息……不过,他们逃跑的方向已经查清,西北的古滇堡,我已经命令史勋回去缉拿他们的家人,有可能护卫队的长老们已经与他们遭遇了,消息传回来就在这一两天。” 木真没有说话,沉吟一会后,他转向龙边关,道:“龙长老,你也去吧,可善军团的最终目标一定是帝都,你率领所有长老会的长老就在帝都外百里处的防线上迎接他们,争取全歼,一个不留。随后,第二第三军团汇合,压向西晋国边境,扫灭西晋国最后一名武士,永保紫山联盟的清净。” “那帝宫的安危……”龙边关迟疑道。 “呵呵,洪源的护卫队不是摆设,去吧。另外……”木真犹豫了一下,“把南山堡的燕子带上吧,这丫头的心情不好,让她去散散心。” 龙边关点点头,他知道木真口中的燕子就是帝姐木芙蓉的女儿南宫燕。 事实上,木真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举,当知道西晋国的武士已经踏进紫山的土地后,南宫燕就疯魔一般要求到战场上去,她的心情已经压抑到了极限,迫切需要一个发泄郁闷的窗口,充满杀戮的战场无疑是她发泄的最佳场所。 面对眼睛血红,疯魔一般的外甥女,木真选择了顺从,她姐姐一家人此时的心情他可以体会到。只是对南宫燕的心性他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女人发泄怒火的方式有多种,闹着上战场的却异常少见。这个外甥女不同寻常啊! “保护好她!”木真叮嘱道。 ……在大方向上,西山堡地处帝都的西北方,但实际走起来,以西庄为点,要向东走出百里多。身处西庄,若要回西山堡,此时有两条路,直接走向西北,或向西行走几百里,然后再转向西北。 白凰与阚犁、白长盛商量的结果就是直接向西北,这样不但近,而且也能避开正西的战乱。毫无疑问,西晋国的武士最终一定会把矛头指向紫山帝国的帝都,不管之前的进攻方向是哪里,帝都一定是最终的目的地。 西门大阳开始的想法也是走西北,他也害怕迎头撞向西晋国的武士。但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想到了紫山帝国第二军团的驻扎地,更想到了帝国在帝都之外的布防线。这是个一举拿下白凰与阚犁这群人的机会,不可错过。 西门大阳算计的不错,可他却不知道,他们此时的位置已经越过了木真定下的百里布防线,第二军团接木真的命令,也向东撤退了约五十里,与第三军团的一部汇合,在帝都百里外形成了一个扇形的防线,无论西晋国的武士从哪个方向上过来,迎头就会撞向紫山帝国武士的痛击,直至被包围,歼灭。 一队要向西,一队要向西北,谁也命令不了谁,西庄的官道上,两队人马僵持在原地。 “还承认我是西山堡的堡主吗?”西门大阳最后拿出了杀手锏。 只是,他的杀手锏在当下十分可笑。阚犁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白凰与他早就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只是考虑到家人的安危,能少战一场是一场,赶路要紧,这才得以保持暂时的平安。 “我们还是分开走吧,这样更清净。”阚犁道。 白凰打马前行,不再理会西门大阳,他怕他忍耐不住,直接动手。 西门大阳要说什么,身旁始终阴着脸的褚琴向他使了个眼色,道:“这样更好,人多住店也不方便,我们还是分开走吧。”她实在是不愿意与白凰同行,从见到白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始终处在紧缩的状态,很不舒服,以至于心口疼的老毛病都被唤醒。 西门大阳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憋得难受,脸色也阴沉的可怕。若是不考虑到阚犁深厚的功力,动手也就在一瞬间。 白家的车队缓缓启动,在西门大阳的注视下渐渐拉成了一条线。 “西门大堡主,救我,我是安国司严长老的弟弟严昌黎。”突然,车队后方的一辆车上传来大声的呼喊声。 西门大阳一愣,定睛看去,在白家车队最后一辆车的车尾处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随着车的颠簸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严长老?!”西门大阳眼里射出一道精芒,打马就要前冲,只是瞬间就被一道高压挡在了原地。一直在他面前的阚犁凌空阻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竟然敢绑架严实长老的弟弟,你们……” “要不要连你也一起绑了?”阚犁蔑视地回了西门大阳一句。 西门大阳立刻闭住了嘴巴,只是一个短暂的照面,他就感受到了他与阚犁之间巨大的差距。 “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错了,白家不立即追索你的性命那是怕污了家人的眼睛,再见面,我想你不会有这样好的结果。”阚犁以肯定的语气强调了西门大阳的性命朝不保夕,算是给这场不期然的遭遇画上了句号。 灿烂的阳光下,阚犁的木轮椅凌空向前飘去,苗童在远处矗立,等待他外公的到来。 西门大阳用力吞咽了几口唾液,通红的双眼怒视着越走越远的车队,一字一句发狠道:“派人回帝都,通知严实长老;派人一路向西找到帝国第二军团,派出武士向西北劫杀;派人一路跟踪,不要让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快,快快快!”西门大阳最后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大喊。 ……一路狂奔,在距离紫山帝国都城二百多里的一处山岭地,这支疲乏的马队停下了脚步。 马队人数不多,大约二百人左右,是可善军团攻入紫山境内三股大军中最少的一股。他们的方向却是直达紫山帝国的都城,也是三个方向上最中心的那一股,带头的就是白松鹤。 按照白松鹤最开始的设想,他一个人也不想带,这样不单速度更快,目标也小。但可善不同意,劝他带上几个随从,哪怕是为了送信方便,身边也不能没有个跑腿的。白松鹤觉得有道理,为了节省时间,就将可善的护卫队直接带了过来。 白松鹤站在山岭上向东眺望,脸上少有地带了几分的凝重。他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让可善军团杀入了紫山境内,木真的注意力一定会被突然降临的战争吸引,不会将精力都放在紫木棍,或说他的孙子身上。但是危险似乎也加大了,战争不结束,他们的生命可能无虞,但对他们的防范也会相应地增强。种种迹象表明,木真应该知道了他白松鹤的存在,也会猜到这场突发的战争与他和他的儿子孙子相关。 还有一个担忧就是可善军团的持续战斗力能否延续下去,能否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快速迂回到紫山帝都的两翼,达到分散紫山帝国第三军团的目的。 看看身边的这些武士,白松鹤的担心加剧了。这些年轻的武士此时大多躺倒在草地上,甚至响起了鼾声。前夜的勇猛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 白松鹤当然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可善军团所有小队长以上的骨干全都有幸服用了一粒珍贵的顺气丹,以至于将他的家底一下子掏空。在这之前,他先拿出了一粒最新配制的烈度顺气丹让可善品尝,当可善眼神放光,精血旺盛到要连夜上山狩猎,要亲手撕碎一头野兽之时,他趁机拿出了晋阳弟的手谕,鼓动道:“那就遵照帝喻,去撕碎敌人的身体吧,为帝国雪耻千年耻辱的机会到了,完成这一伟大壮举的就是你可善军团。” 随后发生了什么,白松鹤一点也不奇怪,侯冥长老的第一军团瞬间就被这暗夜里涌来的狂流摧毁了。 可是,再好的丹药也不可能保持永久的持续力,现在,到了所有人都疲惫的极限。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名武士从西北方向山岭跑来。他是可善军团的传令兵。 “……白长老,可善长老已经越过西山堡地界,现正在博阳堡境内的西格庄休整。另外,可善长老希望您放慢速度,……说是……说是我们孤军深入,很可能陷入紫山帝国武士的包围之中。”传令兵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向白松鹤报告。 “还不算太慢。”白松鹤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比平时更小的瓷瓶,“把这个交给可善长老,告诉他,开弓没有回头箭。务必于明天下午到达西庄东,后天凌晨向紫山帝都发起攻击。” 白松鹤是个豁达的人,他大半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心系自然。可这只是他的一面。另一面的他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大到挑起两国的战争,就如此时此刻。他没有愧疚感,他的目的就是救出他的家人。这也是豁达的另一种体现。 传令兵还没有下山,正东方向的官路上就响起了一阵龙马兽成群奔跑的轰然声。 第103章 无匹的修为 长老在紫玉大陆是个尊称,也是个通称,每一级的长老修为不同,地位也不同。作为帝宫护卫队的十大长老,他们可以蔑视各堡内的长老,却在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们面前低眉顺眼,这是实力造成的差距,不由你不服气。 庚长老在帝宫护卫队的十大长老中地位仅次于季长老,前天夜里与季长老他们分手后,他带着其余的六大长老和几个安国司的细作一起向正西追击。 因为速度过快,前两天他们并没有得到可善军团已经攻入紫山境内的消息,直到昨天在路上碰到了安国司的细作,这才得知,帝国现在已经处于战争状态。 没有人通知他们取消追击任务,洪源给他们的指令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白凰拿下,所以,他们并没有改变追击的方向,继续向西行进。 安国司的细作分算在帝国的各处,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侦测可善军团的动向,白松鹤的这一小股力量也没能逃过安国司的眼线,在他们踏上山岭的那一刻,安国司的细作就发现了他们,简单地统计了一下人数后,留下一名村民打扮的细作继续观察,另一名细作向东狂奔,目的地当然是帝都。 不期然,在路上这名细作遇到了庚长老一队人马。因为安国司与护卫队关系紧密,平时经常联手执行任务,这名细作立刻认出了带队的庚长老。再说庚长老的队伍中还有他们的同事。 这名细作的本意是要拦下庚长老的队伍,怕他们遭遇到西晋国的武士吃亏,但庚长老听说对方只有大约二百人,立时来了精神。 不是庚长老狂妄,一个二百人的武士队伍在他眼里确实不够看。进入帝国军团的武士肯定不是一流武士,一流武士大多被选进了帝宫护卫队,放眼整个帝国的军团,神级以上的武者有几枚?紫山帝国在紫山联盟中是霸主地位,三个军团中连一位真正的神级武者都没有,龙边关是唯一的神级武者,但他只是代管军团,其真正的身份是帝国长老院的长老。从紫山帝国武士军团的武士状态转向看西晋国的军团武士,庚长老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那代表着不屑。西晋国的整体实力弱于紫山许多,他们的军团武士更不必放在眼里了。 庚长老看向身边的几位长老,神情兴奋道:“看来我们几位立功的机会来到了。” 庚长老是这个态度,一向眼高于顶的其他几位长老也都裂开了嘴,用嘲笑回答了安国司那名细作的担心。 这名细作是一个老手,他呆在这里有几天的时间了,从西晋国边境线一路下来的细作大多在这里与他相见,留下几句话后才向帝都继续前进。所以,他对前方的消息了解的很全面,此时看到庚长老们的态度,心内有点着急。 “庚长老,你们还是谨慎些吧,这股敌人虽然人数不多,可战力很强大,据说……” “好了,你去吧,帝等着你的消息呢。”庚长老挥手打断了他的啰嗦,“你顺便把好消息提前带进帝宫,护卫队的长老们截住并消灭了西晋国的一小股武士,并向西继续追击,在边境线上等着帝的新指令。” “这……” “出发!”庚长老已经迫不及待了。 马队丢下一脸茫然的安国司细作,旋风般向前方的山岭冲去。随队的两名细作没有跟上,他们更信任自己的队友。 看着一小队人马快速地靠近,白松鹤抬头看看正午的太阳,对那位呆愣的传令兵道:“去吧,不要耽搁时间,告诉可善长老,右路军还没有传来消息,我这里不等了,如果他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老夫我就单枪匹马地独闯紫山帝国的都城,日后相见,还是会重谢他的。” 传令兵立刻跳上了马背,在后背冷飕飕的感觉中,打马向西北方冲下山岭。这位白袍老者扫他的一眼令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那叫不寒而栗。 这是个下意识的眼神,代表了白松鹤此时的内心世界。他对可善军团的掌握只在那一晚,分开后,一切只能随天意了。他的计划可以更完善,准备可以更充分,但这一切的基础是他有权力掌控西晋国。怎奈,他只是一个云游四方的炼丹师,能把可善军团带进紫山境内已经是他最大的能力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知到,开始的顺利将逆向发展,随着紫山帝国的全面布控与反击,前面的路将越来越难走。只是,一个云游四方的炼丹师,其内心的孤傲是常人无法估量的,他可以二十年不回家,却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家人,不管前方有多艰难,他都要把他的家人带出来。之后……云游也许还会继续。 马蹄声渐近,庚长老的人马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打马向山岭上冲来,丝毫不顾忌对方的人已经在山岭上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军团武士所用的武器有三样,弓弩、弯刀、中长度的马枪,这三样是标配,有的军团武士把弯刀换成了长剑,因大多武士在初次接触兵器时拿到的都是长剑,用这个他们更顺手。 白松鹤站在那里,微风撩动着白袍的一角,白色的长发与其频率一致地向后微扬。 山岭的东侧有一道尘土漫卷着杂草与枯枝败叶向上翻涌,惊鸟纷飞,灌木丛消失了身影…… 相距二十丈远,可善护卫队的队长挥下了令旗,一排箭矢如雨般刺破空气,向山下落去。 马队前一道淡淡的薄雾升起,如雨的箭矢在薄雾前骤停了冲势,纷纷下落……马队继续上冲。 这在意料之中,但必要的消耗还是要继续,这是双方的游戏,箭雨继续下,马队继续上移…… 虽是上山,二十丈的距离也转眼在马蹄下丈量完,就在庚长老们要弃马飞起的瞬间,山上那一直矗立不动的白色身影突然动了。 两臂自左右伸展,上移,山岭上的天空突然暗淡了,两道空气的洪流被两只大手牵引,轰隆隆地在白松鹤的胸前聚拢,压缩,然后随着两手向前推涌的动作,呼啸一声,如奔雷一般狂泻而下…… 山岭消失了,烟雾弥漫,龙马兽的嘶鸣渐去渐远,最后在山岭下露出了它们摔落的身体,腿上的肌肉神经质地颤抖……颤抖…… 就这样结束了,山上白色的身影冲向了天空,如一只天鹏大鸟向山下掠去,只是一会儿,那三位在远处观望的三名安国司细作就如小鸡一般,被这只大鸟提了回来,扔在了山岭上。 “有问必答可以活命,明白吗?”白松鹤对瘫在地上的三名细作说道,声音并不严厉,甚至有点和蔼。 面对神一样的存在,这三名细作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的意志,唯有拼命地点头。 “已经逃离了帝都?”经过一番询问,白松鹤得到了一个令他惊喜的消息。这一句是自问式的,是对惊喜消息的感慨。 他的脸色重现了昔日的风采,身上洋溢着豁达式的爽朗,背手向正东遥望,心中道:天不绝我白家,帝都,我们日后再见吧。 紫山帝国的帝都此时对于白松鹤而言是个什么地方,他十分清楚,能不去最好绕道而行,那是地狱之门,无数张魔网正张口以待,等待着他的到来。若是为了他的儿子和孙子,即使是两败俱伤,他白松鹤也要硬闯一番,而今,呵呵,拜拜了您那! 白松鹤是个豁达的人,此时的心情大好,对几个细作当然是言而有信,大手一挥道:“玩去吧,到哪去玩我就不管了。” 三个紫山帝国安国司的细作如听天籁,慌忙一阵鞠躬道谢后,麻利地跑下了山岭。至于随后要到哪里去,他们暂时并没有想仔细,先离开这个天神一样的杀神再说。 白松鹤略一思忖,对可善护卫队的队长道:“我们分开行动吧,你带着所有人马向东北方向行进,我先向正东,百里后也折向东北,若是遇到我的家人,在最近的山岭上发送烟火信号,或用这个。”白松鹤掏出一截竹管,“对着天空拉下这个引信。另外,我那孙儿可能身背一柄随时散发紫芒的佩剑,若见到,那就无疑了。” 可善护卫队的队长接过竹管,正要说什么,白松鹤又道:“谁先与可善长老汇合都要把消息传达到,紫山帝国的都城就不去了,沿路搜寻我的家人,他们很可能在向西或西北的方向上逃离紫山。这之前不要派人直接去通知可善长老,他的大队人马能向东靠近一步,你们的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明白吗?” 这位队长很用力地点头,刚刚的一战让他此时的心情还难以平静。这之前,他们几乎没有看到过这位特殊的老头正儿八经地出手,在他们眼里,这个老头是位很厉害的炼丹师,很得可善长老的尊重,大概是那让人欲仙欲死的丹药征服了他们的统帅,所以,护卫队的所有人因尊重自己的统帅而尊重这个老头。 而此时,脸色苍白的队长已经把这个老头当成了仙人一样崇敬和敬畏,他的话语尽管很和蔼,却如帝谕一般令他惶恐。 白松鹤并不担心这些人因畏惧而选择直接去与可善的大部队会合,即使是那样,也是在向东北移动,这就够了。不过他很自信,这些人并不敢违背他的指令,再见面,可善也能将他们惩罚到痛悔来人世走这一遭的。 想了一下,白松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深褐色的丹药,递给这位队长,道:“不多了,只能送你一粒。” 这位队长立刻脸红了,那是激动与感激并起的结果,“白长老……我我……” “拿去吧,它能带给你无所畏惧的勇气。另外,紫山帝国的比武大赛已经结束了,各堡的人马可能都在返回的路上。若是遇上了,能避开尽量避开,不要无为地厮杀。找到我的家人,保全你们自己才是目的。” “是!”这位队长挺直了胸脯。而就在他张嘴的一瞬间,白松鹤手中的丹药嗖地飞进了他的嘴里。 ……看着这队人马向东北方跑下山岭,白松鹤也跨上了龙马兽,向着正东的方向下山。 第104章 找到 严实这是第二次得到弟弟严昌黎的消息了,西门大阳派出的人找到了他的下属,转而见到了他。 第一次得知弟弟被绑架之时,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将此消息呈报木真,他不想木真再派出大批的高手一路狂追劫杀白凰及其家人,那样做的后果就是他的弟弟先白凰而送命。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史勋和那些护卫队的长老们身上,希望他们能够先白凰一步拿下他的家人,这样就可以以互换为条件,救下他的弟弟。 虽然得知白凰走在史勋的前面,但几位长老是尾随而去,不等白凰把他的家人带出古滇堡,对峙就会展开。以护卫队几位长老的修为,区区一个白凰还不够看,其余的人,或随即赶回去的史勋大可以趁机拿下白凰的家人,这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可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弟弟已经被白凰和阚犁带到了西庄,正在向西北逃窜。史勋也没有遵照他的指令扣下白凰的家人,而是与阚犁客气地道别,直接开溜了。更奇怪的是,那些尾随而去的护卫队长老竟然不见了踪影,同行的安国司细作们也消失了。 严实与洪源一样,都是在银念境上徘徊多年的武者,虽在帝国中是手握实权的重臣,可在修为上却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但他们俩都是帝身边的红人,实权在握,那些个心中不服气的长老也得俯首帖耳地听命。 此时,面对史勋公然的抗命,严实在心中已经判了他的死刑。可此时不是找他麻烦的时候,西晋国大军压境,已经挺进了帝国的腹地,而自己的弟弟也正在死生路上徘徊,严实在盛怒之后逐渐冷静下来,考虑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解决。 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更能保全他弟弟的生命。一是放任白凰逃出紫山帝国,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白凰或许会留下他弟弟的一条命,以后再想办法把他接回来。但也有可能在感觉严昌黎无用的情况下,直接杀掉。所以,这个办法并不十分稳妥。另一个办法就是派出一名绝对的高手,让白凰一行人没有还手的余地,以碾压的方式偷袭,束缚住对手,趁机救下他的弟弟。 后一种方式更保险,他的弟弟不必长途跋涉地遭罪,而且立刻就能回家。只是这绝顶的高手却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不,确切说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指派的,非长老院中十六位长老之一不可。 若是现在不处在战争状态中,严实可以寻求帝的帮助,而且帝也想尽快捉住白凰,完全可以支持他。可现在,长老院的十六位长老全部到了百里外的防线上,能轻易调动吗? 也许可以,但帝出手一定是大动作,万一提前惊动了白凰,他拿自己的弟弟当挡箭牌可就悔之晚矣。 各处细作们带回来的消息都要汇总到他这里,由他呈报于帝。所以,关于白凰的消息,他完全能够封锁在帝宫之外。而现在多了一个人知道白凰的下落,这就是西门大阳。他很可能现在在到处传播这条消息,目的当然是寻求力量,帮助他捉住或消灭白凰,因他自己的力量不够。 要快啊!严实在焦虑的纠结中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长老院的云枫长老。 之所以想到云枫长老,是因为他的从孙子相中了严实的二女儿,云枫曾经暗示过他,希望结成亲家。但严实经过了解,查实云枫的曾孙子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出身是帝国的豪门世家,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修为到如今二十岁了还处在铁念境中境的境界。嫁给这样的无良子弟,那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所以,严实装作没有听懂,一直没答复云枫长老。 此时,为了救出自己的弟弟,严实决定先借势把事情办了再说。到时翻脸不认,哪个拿他也没办法,除非是帝要找他的麻烦。 救弟弟心切,严实立刻启程来到帝都城西百里处的防线上。他是安国司的总长,对于前线的布防状况了然于胸,直接找到了云枫长老所在地。 同一时刻,紫山帝国的帝宫大殿内,护卫队统领洪源正在向帝汇报着什么。 帝宫护卫队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帝宫,即帝的安危,但它象安国司一样,分支遍布全帝国,暗地里也做着与安国司一样的事情,那就是为帝搜集情报。虽不是主业,却也在暗中起到了一个补从的作用。 木真听了洪源的汇报,淡然的神情有了几分肃然。 “消息确定吗?” “确定,西庄客栈的那个小伙计是我们护卫队的人。”洪源立刻回道。前几天脸上挨得那一巴掌至今还留有痕迹,他恨不能把天地都翻一遍,找出白凰那孽畜,以解心头之恨。当然,更重要的是平息帝心中的怒火。 “你不是将护卫队的十大长老都派出去追击了吗?为何白凰还会出现在西庄,并且接上了他的家人?” “因为不确定白凰逃跑的方向,他们是分开追击的,大部分是向西去了,只有季长老几个人带着安国司的两名细作向古滇堡追击。至于为何没有追上……他们没有返回消息……也许……” “他们可能都死在了阚犁之手。”木真打断了洪源,几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么看来,阚犁是在比武大赛结束后的当晚就冒雨返回到古滇堡,白凰父子是在第二天凌晨向古滇堡逃跑的,他们都去了同一个地方。这是我们的疏忽,那里有他们的家人,我们应该在第一时间,调集大批人手,直扑古滇堡就对了。” 洪源脸色泛白,心内发虚。追击任务是他安排的,重点搞错当然是他的责任。他的右脸再次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木真却没有去理会他,而是略有所思地问道:“严实呢?我今天没有见到他。” “严长老去了百里外的防线上。”洪源道。 木真点点头,“他是在为营救他的弟弟做安排。”这样淡然地说完,木真神情一变,郑重道:“接待可善军团固然重要,但拿下白凰更重要。这场战争的起因就是因他而起。传我指令,派出三名长老院的长老,带着第二军团的一部,汇合护卫队和安国司所有西北方向上的力量,全力追击堵截白凰及其家人。他与阚犁带着家眷只能走官路,速度也快不了,明日天黑以前我要见到白凰。” “是。”洪源的腰板从来没有挺得这么直。 ……车队在不疾不徐地前进,白凰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他似乎感受到了四方的压力正在向车队慢慢聚拢。看不见摸不着,目之所及,山川间的小路弯弯曲曲,河流、小溪、树林、或陡起的一段崖壁,都处在明媚的阳光下,四野清寂。几只小兽在山岭中露出头,机警地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车队,然后在其中一只的带领下,慌忙躲进洞穴中,留下一片吱吱声,随风飘散。 他现在很后悔放走西门大阳,他在这一刻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性格,包括阚犁,被动中的反抗,那是毫不犹豫,却总是留有一善之地。这很可能就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从与西门大阳在西庄分道扬镳后,白凰的心里就如压上了一块重石,越走越沉重。他开始以为是仇人相见,为了某种原因而不能出手的憋闷。但随着前路的渺茫,他理清了这份沉重不单单是因为昔日的仇恨,而是他们犯了一个普通人都会犯的错误,暂时的平安遮蔽了可怕的后果,狼就是狼,毒蛇不死就有反咬你一口的可能。 “傻小子,怎么了?”姜还是老的辣,白凰的神情终于让一会前一会后的阚犁感觉到了。 “我们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白凰道,同时回头扫了一眼长长的车队。 阚犁也扫了一眼车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是说西门大阳吧?” 白凰没有回答。 “我们此时的感觉是一样的。面对不熟悉的护卫队长老,虽然强大,可我们不惧,出手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可面对昔日的堡主,即使有着深仇大恨,却没有了主动出手的狠辣。你我一样啊,看起来是为了……” “你也感觉不好?”白凰急切道。 阚犁在漂浮的轮椅上点点头,“我们的车队走不快,暴露了行踪,危险时刻会降临。” 白凰沉默了。现在,他们这一行人只有默默地前行,等待命运的裁决,除此没有别的选择。唯一有的就是以死抗争的决心。 夜晚降临了,车队在一条小河旁停下,大家下车休息,吃点东西。龙马兽走了一天,也该到河里撒欢,舒坦一下了。 苗童磨蹭到白凰身边,将一个水囊递给他,道:“凰哥,喝口水,今晚我们在此住下吗?河里有鱼,明晨我可以给大家做烤鱼吃。” 白凰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笑道:“看不出来,苗兄弟还会厨艺。” “那是当然,我小的时候……” 一阵隐隐的马蹄声打断了苗童的话语,确切说是白凰的手势制止了他。 白凰向散落在河滩的人群扫了一眼,只有阚犁竖起了耳朵,大多数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怎么了,凰哥?”苗童诧异地问道。 “有马队靠近。” “啊?!”苗童吃惊地抬起了头,西边的晚霞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抹鲜红。 白凰拔地而起,身子如魅影一般消失在河滩的暮色中。他迎着马蹄声跑上了前方的高地,身后的紫玉剑紫光闪烁。 马蹄声渐渐清晰,就在大约二百人的马队出现在白凰视野的时候,他的身边有了一道风声,白凰很熟悉,那是阚犁的气息。 “像似军团的武士。”阚犁道。 “紫山帝国的?” 阚犁摇摇头,“此时从西而来,西晋国的可能性更大。” 白凰下意识地伸手,身后的紫玉剑在暮色中划过一道紫芒,已然握在了白凰的手中。 “你要做什么?”阚犁问道。 “当然是……”白凰愣怔在那里。对于侵犯紫山帝国的异国武士,白凰下意识地就要战斗,消灭敌军还有什么疑问吗?但是…… “先看看再说。”阚犁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马队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河岸的高地下,却在踏上高地前停下了。 马队中走出两匹马,分别从两个方向窜上高地。这是要探路,任何超出视野范围的路段都要事先查探一番,这是规矩。但从这个马队的行进速度来看,似乎更像其中的指挥者提前感知到了异常。 两道魅影乘着暮色,悄无声息地跃上了马背,两名探路者几乎同时被白凰和阚犁制住。 “哗啦!” 在两名探路者被制住的同时,高地下的马队也被惊动,所有的人都拉开了弓弩,箭雨瞬间就要狂落。 “等一下。”一个声音急忙喝止武士们的举动。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可善护卫队的队长。高地上那倏忽闪过的紫光让他眼中露出了惊喜。 只从与白松鹤在那个不知名的山岭分手后,这位队长就率领着这支队伍拼命地一路杀向西北。丹药在体内燃烧,他心中澎湃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渴望激战,渴望为白松鹤这老头做点什么,这老头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跑死了几匹马,摔死了几名武士。他全然不顾,指挥着马队一直向前,他有一种预感,白家的家人一定会被他找到,他与那神仙一样的老头也会再相见的。 真的被他找到了,那一点闪烁的紫芒是那么地亲切。这位队长忘记了危险,竟然打马向高地上冲去,边跑边喊:“你可是白凰兄弟?” 手里提着西晋国军团武士的身子,时刻准备战斗的白凰,此时诧异地看向不远处的阚犁,阚犁也正在向他看来。 “不要出手,放他过来。”阚犁道。 在苍茫的暮色中,那匹龙马兽嘶鸣一声,跃上了高地,几步扑到白凰面前。 “没错,是你,闪烁着紫芒的佩剑。白凰兄弟,我是奉你爷爷白松鹤的指令,过来接你的,我叫丁山,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爷爷……白松鹤……” 第105章 命不该绝 夜幕降临,繁星在夜空中闪烁,温和的风儿带着凉爽轻抚大地,潺潺的流水,带着夜的静寂,时间的流逝,从上游来到,从这里远去,永不停息。 河岸上散落着龙马兽,人们三三两两躺倒在温暖的河滩上,大多进入了梦乡。无论是家眷还是丁山的护卫队武士,他们都太累了,这是自逃难和开战一来,难得放松的一个晚上。 河岸不远处的一处山岭上浓烟滚滚,至于那根竹节,早已在河岸的高地上就被丁山拉掉了引信,红色的信号滑过夜空,流逝在繁星的注视之下。 白松鹤父子、阚犁阚麟兄弟俩、苗童,大家围坐在一起,听丁山讲述白松鹤和这场突发战争的经过。 丁山知道的并不多,许多事情只能从表象上来看待。但就是这些拼凑到一起,也让白凰和阚犁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阚长老,您认为是这样吗?”白凰没有去问父亲白长盛,而是直接将目光转向阚犁。他确信,对那位没有见过面的爷爷,阚犁比父亲更了解。 “不然找不到解释。”阚犁肯定道。“原来那老小子一直在盯着白家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把自己云游成一个没心没肺的仙子。而根据我对他性情的了解,做出这种不可理喻,不可思议的事情,除了他,怕是无人敢想,更别说付之行动了。” 身旁隐隐传来了啜泣声,白凰看到了一幕让他伤感而又几分滑稽的画面,自家的老爹此刻正在抹眼泪。这可颠覆了他一直在自己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不过,滑稽的感觉只是一个闪现,白凰瞬间就理解了白长盛的心情。刚刚成家,自己的老爷子就把诺大一个家庭扔给了他,从此鸟无音讯。顺境与逆境都必须自己扛,即使是内心脆弱的时刻,面上还要坚强地挺住,因为他就是这个家庭的脊梁。而今,当家庭一再遭遇变故,最终被迫走在背井离乡的大逃亡路上,面对生死未卜的前路,而又自感无力保护家人的困境中,突然听到了自己父亲的消息,并且在丁山的嘴中,老爷子是神一样的存在时,做为一个儿子,他及时地表达了他的委屈,也是看到了希望之后的激动。 白凰起身沿着河岸向前走去,他没有打扰白长盛,在他眼里他是父亲,在祖父眼里他只是儿子。男人不是不可以流泪的,只是要看为谁而流,为什么而落。 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不会像父亲这样哭泣。一个可以抛弃家庭,云游四方二十载的男人不可能有泪腺,不然他走不出家庭,即使一时冲动地走出去,很快也会转回来。 丁山称呼他为老神仙,那么说,祖父的修为已经相当可观,至少达到了神级。不是神级武者,在一个见多识广的铜念境后期护卫队队长的眼里,不可能被称为老神仙。 经过这场比武大赛,白凰对紫山帝国的修炼状态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真正的神级少之又少,他接触到的只有龙边关和木真,至于以前以偷袭方式杀死的乌来天,白凰现在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此人并没有成为真正的神级武者,最多算是准神级的高手。 祖父是个天才啊!白凰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作为被传承的一代,得知自己的祖辈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这种幸福感来源于心底。 可是他怎么敢这样做,又怎么能这样做呢?他又是怎样做到的呢? 白凰抬脚踹了一下沙地,一块圆溜溜的石头瞬间起飞,在前方的黑夜中“咕咚”入水。 丁山并没有说明一切,内里的许多事情他也不清楚,可白凰已经有了判断,这场战争就是因为他白凰而发起的,发起人就是白松鹤。不然,带头的绝对不会是自己的祖父,他是一个闲云野鹤般的游仙,若不是关系到他的家人,他怎么会随便地卷入到一场战争之中呢?这与他的性格和生活的宗旨严重不符。还有,听说他们已经逃出帝都,他老人家不是立刻更改了行军路线吗?说不定他此刻正在向这里靠近,找到他们也就是时时刻刻的事情,信号早已发射了,浓烟还在远处的山岭上带着火星向天空中漫卷…… 白凰突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回身,向远处的山岭看去。 与丁山的相会、得到白松鹤的消息,让大家暂时失去了警惕。信号发出去,吸引的一定不只是自己的祖父和那位可爱的可善长老,紫山帝国的武士难道不会分析吗? 白凰转身,欲向回走,只是……心神从来没有这样激荡过,散乱到心跳也失去了规律,狂乱之后就是凝滞,似乎在重压之下失去了动力……白凰在胸闷中失去了呼吸……感知里,三只巨手从黑夜的深处一起向他抓来,巨手之力撕天裂地…… 一条黑影从黑夜中冲出,掠过河流,直扑被绑缚在一辆马车上的严昌黎。奔跑中,这条黑影心中充满了感激,三位长老几乎同时出手,一举制住了白凰那孽畜,为他营救自己的弟弟争取了机会。 对于昨天洪源带着帝谕的突然出现,严实既震惊又尴尬,他正在与云枫东扯西绕地玩迷幻阵,真正的目的还没有透露出来时,帝谕就到了。而帝的旨意直接就是要送他的弟弟归西啊。 严实毕竟是掌管安国司的总长,在最初的惊慌之后,立刻改变了主意。既然帝没有公开地训斥他,洪源也没有带来帝对他的吩咐,那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他也就顺势而为吧。 尽管三位老不死的长老院长老傲慢而又强横,但在严总长的恳求下,还是决定帮他一把,不过就是伸伸手而已嘛。 前去追击白凰的三位长老分别是东门耕田、西门九台、云枫,这是帝的安排。大军在三位长老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西北扑去。 黄昏时分,丁山在河滩处发出的两道信号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经过简单的分析,确定这是白凰一行人向西晋国武士发出的接应信号,即使不是,也应该过去一探究竟。 既然答应了严实的请求,三位长老让大部队在后面缓缓前行,他们三人提起严实,腾空而去。 修为到了神级,收放自如,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一般的武者根本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神奇如白凰竟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三位长老竟如提前约好一般,当在河岸对面凌空发现独自徘徊的白凰时,几乎同时向这位小了他们好几辈的年轻人伸出了手,没有人感觉脸上发烫,三位神级武者同时出手欺负一位铜念境武者在他们看来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严实的速度够快,转眼就到了严昌黎的面前,然而,当他要伸手解开绳索的霎那间,身后一道劲风凛然袭到,感觉到巨大压力的严实猛然躲向一旁。 “嘭”地一声巨响,马车轰然碎裂,严昌黎的身子也随之飞落到了河滩的沙地上。 严实回身就是一掌,蓬勃的念气将空气撕裂成一道尖锐的哨叫,他同时看清了一个怪异的身影正悬浮在他的头顶。 两团念气相撞,空中那个怪异的身影依然迎着爆炸的余威向前下压来,而严实却在抖动的空气中,向后退了两步。 “阚犁,你我无冤无仇,你竟敢伤害我的弟弟。”这个怪异的形象不是西山堡的阚犁还能有谁?严实一击受挫后,立刻怒喝道。 严实冲过河流的速度够快,但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白凰的阚犁却在白凰遭遇攻击的瞬间,就感应到了危险的临近,严实的身影当然没能逃脱他的视线。只是,在出手帮助白凰,还是劫杀严实时,他有过瞬间的犹豫,本能的反应让他先放弃了白凰,不单是因为白凰身上有神奇,他从中看出了问题的焦点,那就是一直没用过的严昌黎。显然这是搞偷袭,目的就是趁机救出严昌黎。阻止严昌黎的逃脱,很可能就有机会带着这群人走出危险。 “没有人要伤害他,当然,是在我们安全的情况下。”阚犁淡淡地回道。 “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看在合作的份上,我可以在帝面前为你们开脱几句,这是最后的机会。”严实也冷静了下来,安国司总长的身份立刻让他恢复了官腔。 “投降?本瘫子从来就不认识这两个字。识趣的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不然我就在你的面前撕碎你的亲弟弟。”阚犁现在还不知道长老院的三位长老亲自来到了此地,他只知道白凰遇到了麻烦,却不知道是逆天的危险,更不知道做为总长的严实此时也是有苦难言啊。 “阚……”严实要说什么,却被一道箭雨打断了,他只得舞起双手遮挡。 阚犁与严实的打斗惊动了河滩上的人马,一时间人欢马嘶。丁山在瞬间就集合起了队伍向这里扑来。白凰离大家比较远,丁山一时间没有发现他的危险。 许是立功心切,丁山竟然不顾伤到阚犁的危险,在几十米远的距离就下令射箭,欲将严实一举穿成刺猬。 这里斗得欢,远处的白凰却在暗夜里静静地站立着,没有了呼吸,心跳也缓慢到极点。 隔河悬空出手的三位长老都没有动,他们在等待着,就像比武大赛时木真的那次等待一样,他们希望在下一刻看到白凰倒地抽搐的狼狈,然后…… 这个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了,以致于性急的云枫耐不住了性子,嘴里道:“我下去把他碾进沙里。” 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没有回答,他们的内心里也泛起了波澜,这么倔强的年轻小辈他们还没有遇到过,看来这小子的确是神奇,不然木真不会如此重视他。 云枫的身子向斜下飘飞,很是悠然。而当他下到河流中间的空域时,一道突起的狂风猛然从身侧刮起,强横的风力似一条狂舞的巨龙,带着他的身体向高远的夜空飞去,云枫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心头一凛,慌忙收手,护住了本体。他们俩同时感到一股逆天的压力反扑而来,刚刚作用到白凰身上的重压反向走向了他们自己。 黑夜里,一道白色的魅影御风而来,狂风阻断了河流,河水逆流而上,却在魅影落到白凰身前的瞬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白衣魅影伸手揽住了白凰,一只大手带着淡淡的白气自白凰的头顶向下拂过,直到白凰的中丹田。 “呼!”一道暖流疏通了停滞的经脉,白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小子,你命不该绝啊,这次若不是老夫赶到,你怕是挺不过去了。这些老不死的可是逆天的存在啊。”白衣老者盯视着白凰,声音洪亮而又放肆。只是那眼神里满是慈祥,也有许多的喜悦。 第106章 祖父是这样的 “您是……”白凰眼里也有了几分惊喜,他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某种气息,那是一种亲近的亲切。 “哈哈哈,老夫白松鹤,一介云游四方的炼丹师。” “……爷爷,您是我的祖父?” “应该是吧,这么屌的孙子只有我这样的祖父才相配嘛,哈哈哈。”白松鹤再次放肆地大笑起来。 白凰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祖父的豪爽可真不叫一般啊! “白松鹤,你该看向这里了吧。”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有着无上的压力和威严。 河的对岸,三位长老并排而立。被狂风卷走的云枫一个筋斗也翻了回来,正在怒目而视着河对面的一老一少。向白松鹤喊话的是东门耕田。 “你是觉得我无视了你们的存在?”白松鹤转身向河对岸看去。“我与我的孙儿第一次见面,不该热乎热乎吗?我再晚到一会儿,这次见面怕就是永别了。你们三位加起来好几百岁了,却集体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娃娃,可有脸面吗?” 河对岸集体哑声。这会儿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集体向白凰出手的用意,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制住白凰,给严实救出弟弟创造机会。可这样的机会有一位长老出面就够了,三位一起上确实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在他们心中有一个印象非常深刻,这个十八岁的娃娃在木真的重压下不单没有倒下,反而在重压下逆势突破了。 “白松鹤,你身为紫山帝国的炼丹师,却鼓动西晋国的武士侵犯自己的帝国,这是何罪,你清楚吗?”东门耕田转移了话题,以攻为守。 “耕田大叔,我好久没有见到乾弟了,我们一起出游了五年,分开后就没有了消息,你可见到过他?”白松鹤也没有直面东门耕田的问话。他说的乾弟指的是东门乾。 “不要跟我绕圈子,在帝国的安危面前,一切亲情都免谈。”东门耕田怒道。 “很好,待会儿出手时老夫就没有了顾忌。”白松鹤挺直了胸膛。 “在我们面前你也敢自称老夫?”云枫怒喝,“小辈,不要让我们出手,乖乖地随我们回帝都吧,不然这里就是你们一大家子的葬身之地。”刚刚被人算计了,云枫十分郁闷。 “就凭你们三个?”白松鹤狂放道,“还是哪来哪去,回长老院养老去吧。” “狂徒!”三人几乎同时怒喝。 “白松鹤,即使你能侥幸逃脱,你的家人也得全部留下。我们没有上来就大开杀戒,只是为了完成帝的旨意,把你们带回去,给大家一个交待。要知道,我们的身后有成千上万的武士正在赶来,你的家人插翅难逃。还是冷静下来,随我们回帝都吧。”西门九台开口道。 “你是说随你们前来的紫山帝国第二军团的那些武士吧?我之所以晚到了一会儿,就是打发他们去了,呵呵,我一直跟在你们的身后。” 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白松鹤,你太过分了,竟然对自己的同胞残忍下手……” “云枫长老,你们无辜追杀我的家人时想到我们是同胞吗?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杀我的家人,我手软,我的家人就得遭殃。在我的眼里没有那条界线,谁要伤害我的家人,谁就是我的敌人,这个道理很简单,太复杂的老夫也不会想。现在,要不你们走,要不我带我的家人走,两者都不可,那就出手吧,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就是道理,多说无益也无用,老夫是个爽快人。” 要说三位神级长老会怕一个与他们同处一个境界的对手,那就太小看做为一名武者的尊严了,尤其是修炼到人尖的老鸟,人世间的事情在他们眼里看得已经很淡了,因为他们挥挥手,天地就要变色。 白松鹤的叫板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不还回去,自今以后,三位长老将无颜过一个心静的晚年。 只有西门九台呆在原地,东门耕田和云枫从两侧飞起,快速向河对面扑来。随着他们的动作,刚刚只有流水声的寂静河面瞬间白雾蒸腾,河流凝滞,随即被带向天空,大地暗了,混沌一片。 白松鹤神情肃然,一扫刚刚的放浪形骸,他左手一画,嘴中道:“去照顾一下家人,我随后就到。” 随着他的话音,白凰重新受到重压的身子就顺着白松鹤左手画出的通道飞了出去。 白凰没有走远,担心刚见面的祖父是一方面,一睹神级武者的大战对他有着无限的吸引力。 “一对三,祖父能撑住吗?”白凰随手捏紧了紫玉剑。紫玉剑身紫光闪烁。 天地间突起的变故也惊动了阚犁和严实等人,刚刚他们混战在一起,狼狈的当然是严实,单独对抗阚犁都要费劲,还要分神招呼一二百人的骚扰,可谓是忙乱到了极点。若不是东门耕田那里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下一刻他就要落败于阚犁的掌下,更别说救走严昌黎了。他现在痛恨的不是阚犁一伙人,而是带他而来的三位长老。对付一个白凰用得着三人联手吗?分出一个人来招呼一下阚犁这个瘫子,他是不是就可以轻松带走他的弟弟了? 所有的人都在戒备中住了手,透过黑暗,向着远处张望。那里的惊涛骇浪已经波及到了他们这里,河水带着飞沙走石呼啸在茫茫的天地间。 “你终于来了。”阚犁喃喃道,黑暗的深处,有一道特殊的气息他非常熟悉。包括白凰在内,这两道熟悉的气息现在都在全开的状态。 白松鹤伸手间,周围的空气如实际的布匹一般被他收起,展放,甚至拧结,挥甩。三位长老逆天的攻势就这般被玩耍,化解,最终被蹂躏的是天地间的万物,在混沌中都改变了本来的面目。 远处看眼的人群惊恐地一步一步地后退,不然就要受伤。离着战圈最近的白凰不得不时刻挥动紫玉剑,遮挡沙石和河水,化解念气余威的扫击。他不肯向后退却一步,他的双眼精光闪烁,时刻在寻找着战机。他永远都不会只做一个看客,因为战斗中的人里面有他的亲人。 随着争斗的继续,三位长老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看轻白松鹤这个小辈,否则不会联手攻击。只是,白松鹤在三人的围攻中如舞蹈般的动作,似游戏般的神情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们,他以一敌三很轻松。 任何一场打斗都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哪怕是旗鼓相当。最先暴怒的是云枫,他放弃了神级武者相斗的尊严,把隔空相搏变成了贴身拼命。随着气息的强烈迸发,身上的紫袍呼啦啦地碎裂,一头灰白的长发爆炸般指向夜空。两手前伸,手尖刺出一丈多长犹如实际的芒光,带着摧毁一切的杀气,猛然刺向白松鹤。 白松鹤左手一画,挡住了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的进攻,半转身的同时,右手一招,正在飞扑过来的云枫瞬间加速,随着轰隆隆爆响的空气,流星一般刺向白松鹤。 就在两道芒光临身的霎那,白松鹤双手的腕花已然完成,身子蛇扭一般做了个摆动,两道锐利的芒光贴着他的额前飞过…… “嘭!”随着一声巨响,腕花拧结的空气在云枫的肚腹上爆破开来,云枫的身子冲天而去,方向正对着战圈外的白凰。 紫玉剑在夜空下闪过夺目的璀璨,直接迎上了下落的云枫。“噗嗤!”锋锐无边的紫玉剑没有阻滞地穿透了一代神级武者的丹田。白凰闪退,抽剑,云枫的身体滚落在了河边的沙土上。 “孽畜!”眼看着云枫的陨落,东门耕田睚眦欲裂,狂吼一声,巨龙一般从空中向白凰扑去,人未到,致命的一击已经发出。 白松鹤已经看到了这一幕,心道一句:好小子!脚下几乎与东门耕田一起动了。 砰然一声巨响,白松鹤硬接了东门耕田的这一击,“蹬蹬”向后退了两步,而空中下落的东门耕田则逆势而飞,心神震荡之下,“咕咚”落进了河中心。 找到了空隙的西门九台没有去管落水的东门耕田,趁势一掌劈向倒退中的白松鹤。 紫光一闪,白凰挥动紫玉剑迎了上去。祖父刚刚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他也毫不犹豫地为祖父挡上这躲无可躲的一击。 在白松鹤心内狂呼的瞬间,一声刺耳的哨叫之后,紧跟着的是一声闷响,白凰的身子冲天而去,缓过心神的白松鹤招手拦住了他,落在白松鹤怀里的霎那,白凰嘴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而缓缓落地的西门九台没有跟上来,神情呆滞地用手捂住了胸口。他不敢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娃娃竟敢正面迎击他的进攻,这还不是最震惊的,最震撼的是,他的胸口处好像被闪烁紫芒的剑气刺破了念气护身,狠狠地蜇咬了一口,那里钻身地疼痛。 白松鹤伸手抚上了白凰的丹田,白凰努力睁开眼睛,道:“不……动,休息……一……下。”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白松鹤的手定在那里,尽管白凰没有说明白,但白松鹤是何等见识?他愣怔了一会儿,缓缓放下白凰,迎着西门九台走去。 河水中,向下漂了丈许的东门耕田飞身上岸,与西门九台并肩站在一起。现在,他们俩都有了一丝内伤,而气息的耗费已经达到了极限。 “我孙儿死了,你们都得赔命!”隔着几丈远,白松鹤说道。 “云枫长老已经去了,你和你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东门耕田的声音不高,却充满着滔天的怒火。这会儿他想到的不是帝和帝国,长老院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小辈和一个小辈中的小辈竟然在他们三位联手的情况下夺去了其中一人的性命,这种耻辱大过了天与地。 “那就继续吧,你们需要休息吗?”白松鹤淡然道。 “白松鹤,你太狂了!”东门耕田眼里射出了怒火。 “狂吗?不狂我的家人就要被你们这些老鸟欺凌。为了维护白家做人的尊严,我还是狂一点的好。”白松鹤边说边感应着身后的白凰,当他确定这神奇的孙儿生命无碍之时,脸上的神情爽朗了许多,“我来只是要带走我的家人,杀人不是我的目的。二位前辈,现在退走是个机会,你们已经尽力了,其中一位长老还为此送了命,木真那里也有了交代。东门和西门与我白家好像都有点渊源,结下世仇对子孙没有好处。” 白松鹤的这番话既是以事实为基础的劝说,又是赤裸裸的打脸,就看对方怎么理解了。 西门九台神情比较平稳,而东门耕田的脸色已经走向酱紫。被一个小辈这样教导,甚至是威胁,他此生还没有过这样窝心的体会。 “狂妄的小辈,这里还轮不到你来主宰!”东门耕田彻底疯狂起来,“统统受死!”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再次变色。神级武者的东门耕田彻底爆发,释放出了毕生的修为,犹如主宰天地间的一条巨龙,携万千世界的所有,轰隆隆地压向白松鹤。 西门九台紧随其后,几丈远的距离对于神级武者那就相当于面对面。白松鹤的白袍和白发瞬间被对手发出的强大气息吹向身后,他微眯着双眼,傲然而立,没有一丝的退让。他那受伤的孙儿就在身后的不远处,他是他疗伤的唯一屏障。 开始时白松鹤是以一敌三,应对自如,而此时是以一敌二,尽管对方已经拼命,白松鹤的心情还是轻松了不少,只是在他微眯的双眼深处,有两点寒芒已然凝聚。 若说之前,他对几位长老没有半点顾忌,那是把他往铁石心肠上推,尤其是东门耕田,在他所知的情报里,孙儿是受惠于东门家的,更重要的是东门乾是他的义兄。这些加在一起,他不希望与东门耕田生死相拼。但是,这老鸟好似没有一丝顾忌,对白家的截杀甚至比云枫和西门九台还要坚决。那么……他遇到了克星,白松鹤本就是个实用主义者,你不仁我比你还不义,一切都没有白家人的安危更重要。 两条紫黑色的狂龙对面,一条白色的长龙猛然拧动了长身,天地间的空气突然被抽空,向着白龙的两只利爪汇聚,翻滚中拧结着身体……三条巨龙相撞在一起…… 天崩地裂,沙石和着泥水向着四方纷飞,河滩上,除极少数人依然站立着,大多匍匐在地,鸵鸟一般将头拱入沙地里。一些龙马兽和大多数的马车呼啸着飞上了夜空…… 寂静的夜晚,哗哗流淌的河水,繁星重新出现在苍穹之上。 第107章 大军折返 晨曦出现在东方的天际,朦胧的河滩上,一位白发白袍的老者静静地坐立在河滩的沙地上。晨风缭绕着他的白袍和白发,温和地来到,轻轻地离去。 昨夜,苍穹下这个不知名的河滩旁,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后有过短暂的争斗声,再之后就是静寂,直到此刻晨曦展露。 大地再次颤抖起来,静坐了几个时辰的白袍老者睁开了眼睛。只是略微分辨了一下,他就不再把震动大地的来源放在心上,而是原地腾空,转向,下落,长身而立。 他站立的位置正是昨晚白凰静卧疗伤的地方,大爆炸之后,他忍受着身体极度的不适,首先来到这里清理了覆盖住孙儿身体的沙石,这才在几丈开外坐下,打坐到天明。 许是感受到了白松鹤的注视,脸色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白凰,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祖孙俩相对一笑,白凰坐了起来。 “事实证明,你比我想象的更牛气,一个铜念境的武者竟敢与神级老鸟正面相撞,而且还能活着,死的是对方。小子,做你的爷爷,老夫我挺骄傲的。”白松鹤一脸的春风得意。 “爷爷,要说牛气,您才是真的牛气,以一敌三,令人不敢想象。”白凰站了起来,一脸崇敬地看向他的祖父。 “呵呵,所以我是你的爷爷,你是我的孙儿。” 大地震动得越来越剧烈,刚刚,白凰的醒转与此也有关系。白凰手一招,埋进沙土的紫玉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爷爷,您感应到了吧,危险又来临了。” 白松鹤摇摇头,“方向来自于西北,应该是可善那老东西到了。比我预计的整整晚了一天一夜。不去管他,该与我的家人见个面了。” 听祖父如此说,白凰的心落了回去。扫了一眼周围,远远地看到了两具尸体,应该是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 再看一眼风轻云淡的白松鹤,白凰对于祖父的崇拜上升到了极点。这两人是什么样的可怕存在他很清楚,俩人,不,三人联手却死在了祖父的手里,那祖父真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你的爷爷,日后你一定会超过我的,走吧。”白松鹤率先向前走去。远处的河滩上,一群人正在向这里眺望。 之所以大爆炸之后能有那么长时间的安静,与阚犁的努力和干预有关。当时,能够站立在河滩上的只有他、严实和丁山。飞沙走石告一段落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严实,此时不走,待到何时?趁乱救出严昌黎逃走,这是最佳时机。 但他能想到的,阚犁也能想到。不管在做什么,始终分出一部分心神罩着他的阚犁也在第一时间动了。看到阚犁与严实交手,丁山也扑了上去。此时的严实心已经乱了,他有一个预感,带他来的三位长老怕是遇到了不测,不然这会儿早该过来了。还有跟随在他们身后的第二军团的武士,到现在也没有踪影。如此这般情况下,严实本就不是阚犁的对手,心乱之下,战力自然下降,几招之后,阚犁与丁山联手把严实放倒,封住了丹田,与他的弟弟绑缚在了一起。 之后,阚犁制止了大家的跑动,包括不放心白凰,要前去一探究竟的白长盛也被阚犁拦住。他虽然看不清前方发生的事情,但他能感应到白凰与白松鹤的存在,这两个人的气息他十分熟悉。既然大战之后,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那说明胜方为己方,如此凶险的一战之后,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地恢复。 此时,以阚犁为首的一群人看着从晨曦中走来的两个人,神情都激动起来。昨天傍晚啜泣过的白长盛再次落泪,嘴角不住地抽搐,他这才明白,昨晚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原是他的老爹制造的,他的儿子只是辅助,怪不得阚犁没有参与,并在事后阻止他前去观看。阚犁的眼圈也红了,放在木轮椅扶手上的一只手轻微地颤动起来。 “我以为联系不到你了,哪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制造的。”阚犁朗声道,“看来二十载的游历你收获颇丰,瘫子我好生羡慕啊!” “哈哈哈,阚犁老弟,你受累了。”白松鹤站在了阚犁面前,阚犁的轮椅已经飘浮在空中,高度与站立着的人群齐平。 “爸。”一声哽咽的呼唤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白松鹤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长盛,道:“受累的还有你,老夫我对不住你啊。” “你对不住的人多了!”人群后响起一道老妇的怒喝,白凰的奶奶“杀”了过来。 从闪开的人群中看过去,白松鹤这牛气冲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立马垂下了头,右手还下意识地抓了一下耳朵。 白凰的嘴角扯起一道笑意,这一刻的祖父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在面对家长的训斥。 一阵龙马兽的嘶鸣声为白松鹤解了围,河堤的高地上只是瞬间就布满了骑着龙马兽的武士,大地的震动清晰地在脚下响起。 丁山快速跑了过来,道:“白长老,可善长老的大军到了。”他刚刚派人去迎接了。 白松鹤本来不想立刻去与可善见面,准备晾一晾他。怎奈,眼前的尴尬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于是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他没有敢去看自己的夫人。 看到白松鹤带人走过来,骑在龙马兽上的可善立刻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道:“白老头,我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白松鹤面无表情。 可善看一眼周围,尴尬地向一旁伸手。白松鹤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随他走向一旁。 “白老头,我不是故意地晚到,在前天我接到了晋阳帝的指令,让我缓速向前推进,西晋国的第二第三军团在长老院十大长老的带领下,全部压到了紫山的边境线。晋阳帝命令我第一军团不要冒进,要与大军配合,在合适的地点与紫山帝国来一次大决战。看来这次晋阳帝也下了决心,要与紫山彻底较量一次。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情,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是受旨行动了,事后不会被追究责任。” “很好。”白松鹤点点头,“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你的退路了。” “你还是在生气嘛。”可善老小孩一般看看河滩,“家人都安全地接到了吧。” “你是看到信号才过来的吧。”白松鹤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是啊是啊,我知道那是你发出的信号,立刻带着大军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可善立刻道。 “我要带着家人向西走,你也回去吧,至于右路军,随天意吧。木真在帝都百里外设置了一道防线,若再向前,有被歼灭的危险。” “既然你的家人接到,哪个还向前去冒险,我来就是为你的家人保驾护航的,我们何时动身?” “整理一下,立刻动身。木真失去了三位长老院长老,还有第二路军的一部分。恼怒之下一定会反扑回来,很可能是举国之力。” 可善的脸白了白,道:“右路军我已经送信过去了,让他们返回,不知道能否接到指令。” 白松鹤在心里叹了口气。若不是白长盛和白凰提前从帝都逃出来,这次就麻烦大了。可善军团除了在头一晚上执行了他的计划外,之后完全改变了战术。他能理解理智之下可善的担心与犹豫,能够配合他攻入紫山帝国,亡命地向紫山的腹地跑了这么远,已经足够了。 “走吧,家人到达西晋国之后,我一定会重谢你的。”白松鹤在可善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哪里话?!”可善慷慨道,“我们俩已经成了生死兄弟,见外的话就不要讲了。” 白松鹤没有再与他闲扯,带领家人安全地撤出紫山帝国是此时的当务之急。 龙马兽损失了一半,车辆报废了多半。经过一番整理,让老人和孩子挤上了几辆马车,剩下的人除阚犁外都乘马或步行。可善为这两家人贡献出了十几匹龙马兽。 从河滩上来,一眼望去,可善军团的武士黑压压地占满了官道和官道两旁的野地。这只是军团的一多半人马,大约有一万五千人。可善军团一共有二万人,在攻入紫山境内时分成了三部分,右路军约五千人,而中路军只有象征性的二百人,其余的全部由可善统帅,从左路前进。军团的士兵全是武士出身,两万人的武士团队其战力不可小觑,尽管在神级武者的眼里,军团武士只是低能者,但百人铁念境武者组成的团队集体发射弓弩时,其威力也到了铜念境境界;若是千人以上,其战力就达到了准神级;万人的队伍集体释放,神级武者也得躲着走。团队集体的力量是叠加向上的,任何人都不敢轻视。 大军从中间分段,将白家和阚犁的家人夹在当中,浩浩荡荡地向西折返。有了白松鹤的带领,有了可善大军的保驾护航,直接走向西北特勒联盟的计划就此搁置,西晋国现在成了最佳的避难地。 白凰骑在龙马兽上,跟在白松鹤和可善的身后。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昨夜的一战伤到了经脉,从未有过的巨大撞击直接震散了他的身体。若不是神体逆天,有着自行修复的功能,毙命当场那是必然的。即使是这样,身体也没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一丝疲惫始终跟随着他。 可善不时回头观看白凰几眼,终于忍不住道:“你孙子脸色不好看啊,受伤了吗?” 白松鹤回头看了一眼,“能活着就是奇迹了。” “你不是有神丹吗?为何不拿出来一颗,给你孙儿服下?”可善小声道,眼神有点猥琐。 白松鹤没有看他,但他那猥琐的样貌已然清晰地映现在炼丹师的脑海。 “都用完了。”白松鹤淡淡道。 “……哦。”可善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 “千雁山我的居所内还有几粒。”白松鹤紧跟着道,并没有去看可善。千雁山是白松鹤在西晋国的暂时居住地,靠近大峡谷。 “是刚炼制成的那种?”可善的眼神明显亮了。他所指的就是在大军进攻侯溟军团那晚上,白松鹤拿出的那些丹药。白松鹤之前拿出的顺气丹他是品尝者之首,服用后的感觉清晰地留在他的骨髓里,些许的变化他都能体会到。最后这次的顺气丹,那叫一个爽,爽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随着白松鹤的点头,可善的脸上流露出了无限的渴望。“白老头,为了你的孙儿早一点吃上神丹,我们是不是加快行军步伐啊!”他心内恨不能打马飞奔。 “既要快,又要照顾到家眷,他们受不了急行军。”白松鹤点点头道。 其实,他的怀中就装着这种顺气丹,还在来的路途上给丁山服用过一粒。但他根本就没有要给白凰服用的打算。不过,可善的话提醒了他,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回头递给白凰,“服下吧,这是疗伤丹,能够帮助你修复损伤的经脉。” 白凰现在对于各种丹药不排斥,但也没有兴趣,他神奇的体质几乎可以无限制地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丹药与他,可有可无,大多充当了食物,用以果腹。可对于祖父拿出来的丹药,白凰没有犹豫就接了过来,直接送到了嘴里。这既是对祖父的信任,也是对白家丹药的亲近。 面对可善探寻的眼神,白松鹤道:“疗伤丹,你也来一颗?” 可善摇摇头,“老夫我好好的,干吗吃疗伤丹啊。” 白松鹤笑笑,将翠绿色的瓷瓶揣入怀中。“可善老头,看好前方的路,我去与老友聚聚。”他说完,直接从马背上飞离,落在一辆敞篷马车上。阚犁此刻正端坐在车厢内的轮椅上,轮椅下绑缚着严实兄弟俩。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阚犁见白松鹤飞来,小孩赌气般说道。 “哈哈哈,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刚刚在河滩上,我没有机会……那个……”说到这里,白松鹤下意识地看向前面的一辆马车。 “再牛的人也有害怕的人,嫂夫人现在比一个军团都可怕啊!”阚犁不无讽刺地来了一句。 “嘿嘿,老二啊,大哥这些年……”白松鹤的脚下,严实努力翻滚了一下,趴卧的姿势改成侧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白松鹤。 白松鹤眉头蹙起,“怎么还带着他?” 阚犁道:“放不放他们要问你的孙儿,严总长是为救他的弟弟冒险过来的,他的弟弟是你孙儿掳来的。” “那就把凰儿叫过来吧,我看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敢于为亲情冒险的人,应该得到尊重。”白松鹤向白凰发了一句腹语。 第一次接收到腹语,白凰吓了一跳。这种不见人只闻声,如在身体内爆响的声音很是特别。 还好,祖父的声音和气息既亲切又熟悉,白凰瞬间就平息了心惊,从龙马兽上飞身,一个纵跳就来到了阚犁乘坐的马车上。 “你爷爷的意思要把他们放掉。”阚犁开门见山地说道。 白凰看了一眼躺在车厢内的两个人,点点头道:“我已经把这人忘了。”他指的是严实的弟弟严昌黎,“想不到严总长竟然能冒险前来营救。既然爷爷嫌他们碍眼,那就放了吧,阚长老一路也可以宽敞一点,这车厢有点挤啊。” “呵呵。”白松鹤看一眼阚犁,“凰儿与我所想一致嘛。” “要放就放吧,何必找借口。他可是带着几千大军和三位神级长老来的,若不是大哥你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被绑缚的就是我们了。”阚犁牢骚满腹地说完,将头转向了一边。这个严实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擒住的。 白凰知道阚犁不会亲自出手,于是就招手,挥剑,将捆绑的绳索斩断,尔后出手解开了他们被封住的丹田。 这戏剧性的一幕令严实懵了,直到身上渐渐有了力气,他才感觉到自由真的在向他招手了。 “不杀之恩谢了,但我无法承诺什么。”严实脸色诚恳,却带着几分倔强。 白松鹤摇摇头,“紫山帝国长老院的三位长老我们都杀了,还有几千的大军也毁在我手,还指望什么人的狗屁承诺吗?我们只是没有杀人的嗜好,既然你们现在对我的家人没有了威胁,那就活命去吧。”大手一挥,严家兄弟俩就从车厢内飞上了天,越过前进的大军,跌落在荒凉的草地上。 第108章 龙摆尾(一) 在预定的时间里没有接上可善的大军,白松鹤也没有出现,追击白凰的三位长老和几千名第二军团武士竟然失去了消息。负责汇总情报的严实也一去不复返,木真真的急了。之前,无论情报的好坏,他这里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掌握,现在由洪源暂时接手情报后,消息的来源时断时续,没有了之前的连贯性。 这日的午后,洪源脸色铁青地来到了帝宫中的大殿,向木真连续地汇报了一系列的消息,来源是安国司的细作和护卫队分布在各地的探子。 木真听完后,静静地坐在龙榻上愣神,好久都没有动一动。就在洪源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否该唤醒他的时候,木真的眼神里射出两道淡金色的芒光,前所未有地锐利。他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低估敌人等于伤害我们自己。朕亲自率领第二第三军团压向西晋国的边境。晋阳帝不是要决战吗?我奉陪,而且要平了西晋国。”木真的语调不高,但在洪源听来却如奔雷般响彻。木真的确切修为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位年轻的帝在境界上绝对不输于长老院的任何一位长老。单单以帝的身份要亲率大军去敌国边境这一举动来看,木真是真的怒了,也标明了他不再那么地胸有成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下的局势。 ……侯溟长老集中起来的军团武士大约有五千人,在那一晚遭遇可善军团的突袭中损失了一多半。此时,大约一千人的马队在前,几千人的徒步武士在后,不疾不徐地向东挺进。 最开始他是准备不顾一切地追击敌军的,但想到那一晚的遭遇,他胆怯了。区区五千人马能够抗衡那么勇猛的大军吗?还是慢慢磨蹭,待到可善军团与第二第三军团碰面时,他再率军堵上去,趁机复仇,立功吧。 这一日,正在行军中,探马来报,碰到了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对于这位连续几届都为帝宫培育出了玉仕的西门大堡主,侯溟并不陌生,逐打马上前与他见面。 西门大阳在西庄周围徘徊了两天,得知第二军团已经后撤时,这才心有不甘地带着西山堡的人继续向西进发。派出跟踪白凰的人马一个也没有回来,他不得不连续地派出弟子向那个方向追击,希望时刻掌握白凰的动向。他向西走得很慢,也不断地派人前面探路,生怕碰到西晋国的武士。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在西庄附近徘徊了两天而与白松鹤擦肩而过,这应该是他的幸运。 侯溟与西门大阳互通了情况,虽都有所隐瞒,但大致的情况也彼此都了解了。既然西门大阳一路从东顺利走过来,那说明可善的大军并没有从正东直扑帝都,他如果带领人马继续向东应该是安全的。 他心里刚刚感到一丝轻松,西门大阳就给他带来了压力。 “侯长老,这一切的发生罪魁祸首就是白凰那畜生,帝要找的也是他。不如我们改道西北,在前方截下他,这个功劳可是……可以抵消……那个那个的。” 侯溟明白,他这次无论如何在帝面前都是个罪人了,连西门大阳一眼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心中更是如明镜一般清楚。他想要立功赎罪,却自知力量不够,希望可善的大军先与第二第三军团交战之后,他再堵上去,这样的功劳虽不大,但总比把这最后的五千人马全部牺牲掉的好。 现在,西门大阳给他摆出了一道立功的大餐,侯溟心里一番盘算,决定吃下去。 “只是,白凰走在你的前面,我们现在过去堵截,还来得及吗?”侯溟毕竟是带兵的长老,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来得及,西北方向到西山堡的路虽然近,但都是崎岖山路,他带着家眷,走不快。我们可以让徒步的武士跟在后面,骑兵快速出击,不出半天就能赶到他的前方。” 侯溟点点头,“好吧。” 一旦决定了要立功赎罪,侯溟的心情反而急迫起来,对几千名徒步的武者吩咐一声后,带着一千人的马队向西北疾速而去。西门大阳将马车队留下,跟着侯溟的步兵一起走。他带着糜熘、蓟瑜长老,加上几名年轻的弟子骑马并入了侯溟的队伍。 都是骑兵,龙马兽是穿山越岭的健将,这一千多人直接从荒野中扑向西北,争取以最短的距离,冲到白凰一行人的前方。 有了侯溟长老的加入,西门大**本不把阚犁和白凰放在眼里,他现在祈盼的是白凰还安然无恙地行走在去西山堡的山路上,不要被帝派出的人追截或追杀了,这样头功就是他西门大阳的了。 马队在从一个不知名的山岭上冲下来时,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碰到了一个马车队。西门大阳先认出了这个车队的归属,西陵堡的堡主荆风骑着一匹龙马兽走在车队的最前方。 西陵堡是个小堡,在紫山帝国中位置不重要,资源不占优,人才也不突出,默默无闻。此次比武大赛,西陵堡没有一位弟子杀入决赛。他们过来就是本着参合的目的,或说捧场也罢。比武大赛后的第二天早晨,他们是第一批离开帝都的车队,却在路上走到了现在。 荆风的修为也是铜念境后期,但年限不长,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纵情山水,喜欢悠闲地畅游在山山水水之中。他要的不是名山大川,而是纯净自然的景色,哪怕是山岭和溪流,只要清净就好。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是他出游的机会,出发时,他就提前了几天,回来的路也早已规划好了路线,只是接到西晋国已经入侵的消息,让他的归程做了小小的改变,不走官路,只在小路上穿插。 再有一个时辰,西陵堡就到了。 突然的遭遇,让荆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这一路上都在钻山入林,看起来是为了游历风景,实际上是在躲避可能的遭遇。可万万想不到,在马上就要到家的时候,还是没能避开,只是一眼,就能判断出,山岭上下来的这些人是军团的武士,他们的服饰不是普通武者的袍子,而是铠甲。 荆风拔出了佩剑。他没有野心,他有自知自明,但却不能向敌国的武士投降。既然命运安排他躲不过去,那就生死一战吧。他的身后,所有的长老与弟子都随他拔出了佩剑。 “荆堡主,你是要动武吗?”西门大阳从马队中打马跑了出来。 荆风也在一瞬间认出了西门大阳,这才定睛仔细观瞧,那些武士的穿着是紫山帝国军团武士的标配。 刚刚是太紧张了。荆风呼出一口气,收了剑,打马迎上西门大阳。 “荆堡主走得不慢啊!”西门大阳勒住了马缰绳。 “彼此彼此。”荆风能听出西门大阳话里的讥讽。 “既然巧遇,那就随我们一起去执行帝的指令吧,西山堡叛逃弟子白凰现在已经是帝国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这也是为帝国立功的机会,荆堡主,机会难得啊。”西门大阳的口气更像是在下命令。 荆风还没有回答,随后赶到的侯溟就不耐烦地吼道:“不要啰嗦了,荆堡主,带上你的人,随我们一起去。” 侯溟虽然没有直接指挥堡主的权力,但做为帝国第一军团的统帅,修为和资历上都要高出对方许多,此时说话的口气自然强硬了几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耽搁时间。 荆风看了一眼前方,没有回答,然后回身与堡内的人商议了一下,与西门大阳一样,把车队留下,直接返回西陵堡,他只带了两位长老和几名年轻的弟子,并入了侯溟的大军中。 西门大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尽管不把阚犁和白凰放在眼里,但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安心嘛。他现在迫切地希望将白凰抓住,好好,好好地……出一口闷气。 第109章 龙摆尾(二) 夕阳西下,余晖在紫山上拉出一道血红的光带,灿烂,凄美。大地先一步走向朦胧,暮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西天的余晖赛跑,白昼间生机盎然的一切,全部被它依次收入到黑色的幕布之中。 紫山帝国帝都向西的官道上,几万人马拉出一条无边的队伍,乘着暮色向西进发。 队伍的中心位置,一辆巨大的豪华马车格外显眼,金碧辉煌的装饰确定了它皇家的身份。但此刻,这辆马车的周围除了几位武士环绕外,并没有多余的摆设,肃净得与它的豪华有点格格不入。 宽敞的车厢内,木真端坐在一张龙椅上,此刻正在闭目养神。他已经给龙边关下了命令,大军连夜出发,三天内没有驻扎休息的时间,吃喝不能耽误行军,第四天一早,前锋必须到达西晋国边境。 他没有要求神级长老们一天之内就飞到西晋国的边境,已经是理智战胜了愤怒。 帝都已经空了,但他并不担心,根据情报,可善军团攻入紫山的几路军现已全部转向,开始向西晋国龟缩。这表明,这次可善军团对紫山帝国的入侵,的确是与白松鹤有关,盲目而又草率。但无论如何,西晋国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必须得到惩罚。 车厢的一面是卧榻,一位少女此刻正坐在卧榻上看书,她一手扶头,一手放在卧榻上的精巧案桌上,神情很是专注。 马车行走有轻微的律动,少女的身子也随着轻轻摇摆,悠然自在,却没有耽误她读书。 静静地行走了一个时辰后,木真睁开了眼睛,看一眼少女,沉思着开了口:“燕子,为何喜欢这样的书?” 这位看书的少女就是南宫燕。当木真亲自来到帝都西百里处的防线时,他将这位外甥女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他们之前的接触并不多,因为此次比武大赛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位平时不声不响的外甥女的一些特质才被他发现。 她是一位武者,修为不突出也不落后,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很特别。她没有少女的天真,超越年龄的冷静让她的外表过于孤傲;而文静的外表下又有一颗狂野的心,不然她不会主动要求到前线去散心。最引木真注意的是,她酷爱读书,读书的范围又是那么地广泛。 听到木真问话,南宫燕随手合上了书,书页上写着《紫玉行》几个大字。这是一本汇总了地理、人文、历史的杂论,女孩子喜欢读这个也真是少见。 “挺有意思的。”南宫燕看着木真回道。 “那你就把看后的感想与我聊聊吧。”木真语气很和蔼,他对这个外甥女摆不出长辈和帝王的架子。他没有子嗣,在这个特定的氛围下,一瞬间有了做父亲的感觉。 “刚开始读,感想还不好总结。”南宫燕淡淡的口气,柔和而不失冷静。 木真点点头,看似随意,实则是有意地转移了话题,“后面将有一场残酷的大战,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南宫燕挺直了孤傲的脖颈,“舅舅,您害怕吗?” 木真无声地笑了,“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对残酷的战争感兴趣呢?” “不是,我是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与其在后方提心吊胆地等待前方的消息,还不如亲自参与,看到了,经历了,心里更坦然,哪怕是直面惨败。” 木真摇摇头,“不可思议。” “其实……若是能力够了,我更想亲自指挥一场战斗。”声音依然是柔和的,但其中却透出一股坚韧的力道。 “哦?!”木真有了兴趣,“那你就先给舅舅来次排兵布阵吧,我这次是以举国之力,准备灭了西晋国。” 南宫燕轻轻咬了咬下嘴唇,道:“我没有舅舅掌握的消息多,不一定能说到点子上。” 木真鼓励她:“没关系,就当说着玩。” 受到木真的鼓励,南宫燕不再犹豫,道:“舅舅这次出兵虽然不声不响,但舅舅心中的怒火我已经感应到了,我也相信,以紫山帝国的实力,要击败西晋国,那也是可能实现的事实。但紫山帝国也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决战还没有开始,紫山帝国已经失去了三位长老院的长老,侯溟军团的溃败,加上第二军团的损失,帝国三个军团的整体力量就失去了几乎一个军团。” 木真的眼里有几点精光发散出来。 “从历史上看,每百年,我们就要与西晋国发生一次战争。不管起因如何,最终这个宿命是躲不过去的。紫山联盟虽然以紫山帝国为首,可西晋国的实力仅次之,这是爆发战争的根源。” “所以,这次我要灭了西晋国。本来是要再平稳过渡几年的,但战争突然降临了,我失去了拖延的理由。”木真接口道。 “我同意舅舅的策略,舅舅亲自统帅大军讨伐贼国,已然看出了舅舅的雄心壮志。只是,两军对垒,死伤无数,国力必将严重衰退。此时若是特勒联盟和密西联盟有异动呢?”南宫燕柔和地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木真眯起了眼睛,“敢来我就一起灭掉。” 南宫燕轻轻地笑了,素净的脸孔如一朵白莲般绽放着春色,“舅舅,整个紫玉大陆,知道您真实修为的怕是没有,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您很强很强。可是,就在我们的紫山境内,一位不被提起,几乎无人记得的炼丹师,就是白凰……他的祖父,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我们三位顶级的长老,还顺带着灭掉了我们几千人的大军。舅舅……” “你想说什么?”木真脸上有了一丝愠怒。 “大兵压境之后,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攻心。白松鹤现在不只是我们的敌人,根据汇总来的消息,他现在很可能也成了西晋国上层的公敌。晋阳帝与您不同,他统治西晋国完全靠的是世袭而来的帝威,长老院的十大长老内心里并不服气,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先把他们内部搞乱,然后……” “你是从哪得到的这些消息?”木真诧异地问道,他并没有向这个晚辈透露过任何一点。 “听到了一些,然后加上我自己的分析,不准确吗?”南宫燕心里有点忐忑。夸夸而谈,到头来可别是一场胡扯。 木真没有回答,看着南宫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前方出现了异动,一个传令兵打马跑向可善,报告前面发现了几千名紫山帝国军团的武士。 这几千名军团武士就是侯溟军团的徒步武士,按照侯溟的吩咐,他们跟在后面行军。巧合的是,可善的大军带着白松鹤的家眷由西北向正西转向,而侯溟与西门大阳则带着千数人的马队向西北穿插,双方错了过去,没有碰面,却与尾随在后的徒步武士撞了个正着。 “包围,灭之。”可善简短地发出了命令。 “等等,可长老。”白凰突然张口,看向的却是自己的祖父。 白松鹤看懂了孙儿的目光,对可善道:“我的家人已全部接到,都无恙。” 可善看看白松鹤,又看看白凰,点头道:“杀戮并不是军团存在的唯一的目的,我的名字里有个善字,那就抬抬手,放过他们吧。” 他随即命令大军原地隐蔽,不碰头不准动武,但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边境线上,西晋国一侧,黑压压地扎满了帐篷,西晋国的第二第三军团按照晋阳帝的指令,在长老院十大长老的带领下全部压到了边境线,却没有越过那道线。晋阳帝最初的命令是以举国之力全部扑向紫山帝国,增援可善军团,并与紫山帝国在紫山境内决战。但十大长老只是执行了一半的指令,大军集结到边境线后,不再向前。 晋阳帝得知这一情况后,稍感不悦,却没有强令大军继续向前,而是派出快马,寻找并命令可善不可再向前,立刻后转,与边境线上的大军汇合,以待决战。 此时,黎明的曙光已经照亮了大地,刚刚放亮的天空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随后落在边境线紫山帝国一侧。微微的晨风中,一位身着紫色袍子的老者傲然挺立在一块高地上,朗声道:“紫山帝国长老院松空要过境,请通报。” 声音嘹亮,穿透力很强。在紫山帝国长老院中,松空是唯一一位以习练御风术而成为神级武者的长老。紫玉大陆中,武者的修炼大多走得是正统的路子,只要自身的修为强大了,其余的一些技能会随之加身。任何偏离正统的修炼法门,都被认为是旁门左道。而松空却是在习练御风术中一步一步提升境界的,可谓是修炼界中的一枚奇葩。这样的结果就是,同为神级武者,松空的飞行速度几乎是别人的倍数,而功力的消耗却是别人的一半。 昨天半夜,松空从木真手里接到了一封书信,今日一早,他就赶到了边境线。 第110章 龙摆尾(三) 阴天了,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阴云密布,稍显急速的凉风吹起湖中的碧水,逐渐增大的涟漪不断拍向岸边。 湖的北侧,长长的队伍缓慢地向前行进,尽管疲惫,所有的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态,过了这个湖,再走十几里就到大本营了,这里的大本营指的是西晋国。 而在大湖的另一侧,接近湖岸边的官道上,另一支更长的队伍也在向西挺进,速度稍快。 “到了吗?” 湖北侧,已经走过大湖的白凰轻声问身边的丁山,并在马上向远方张望。 “嗯,还有几里路。”丁山显得很兴奋。 “边境上有很多武士吗?”白凰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来由地,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丁山一愣,转瞬恍然道:“应该是吧,可善长老说帝将第二第三军团全部调集到了边境线上。”说完,他一脸羡慕敬佩地看向白凰。心道:不愧是神丹药师的孙儿,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强大的感应力。 他们的前方,神情已经肃然的白松鹤转头看向可善,可善也在看他。 “前方有波动正常,为何侧后方也有强大的气息波动?”白松鹤首先开口。 可善分辨着,犹豫着,还没有开口,白松鹤再次说道:“让大家加快步伐,若是我估计的不错,应该是紫山帝国的大军团到了。” 可善悚然动容,他也感应出了侧后方的气息波动,白松鹤的确定无疑证实了他的感应。 命令快速传达到了前方,整个队伍开始跑动起来,而白松鹤却留在了队尾,白凰没有犹豫,紧随他的祖父。 “爷爷,木真派出的追兵到了吗?”白凰问道。 白松鹤点点头,“这种强大的气息波动,没有几万人马达不到。而且,神级高手众多,虽然都收敛了气息,但神级高手自身的气场对空气会产生无形的压力,这是无法隐匿的。” 白凰没有说话,脸色凝重。 “呵呵,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到达西晋国的边境了,那里有两个军团迎接我们,加上可善的军团,若是木真真的要决战,老夫拼上一拼,一定帮助西晋国找回千年的面子,走吧,前头的武士已经接近边境线了。” 白凰却没能在祖父的安慰中放开眉头,他心底有一股不安在跃动,他不清楚来源于何处。 尽管这样,在神一样存在的祖父面前,白凰压下了无来由的不安,跟着祖父向西晋国的边境驰去。 前半段队伍顺利地进入边境的另一侧,几辆马车组成的队伍却被拦截在边境线上。正在马车队后面等待后方武士的可善,听到动静,打马跑了过去,质问并呵斥拦截马车队的武士。一位紫袍长老悠然飘了过来,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可善在内立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可长老,一路辛苦了,先把你手下的武士带回境内。”这位紫袍老者声调和缓,却透着无上的权威。 “……是,修长老。”可善没有再辩驳。面前的修长老位居长老院十大长老之首,权威不比晋阳帝差,在修炼者中的威望甚至强过晋阳帝。 当白松鹤和白凰尾随着队尾到达边境线时,所有的可善军团的武士都过了境,只留下了几辆马车和十几匹骑着龙马兽的白松鹤与阚犁的家人,可善也留在这里。 “怎么回事?”白松鹤蹙起了眉头,虽然问的是可善,一双锐利的鹰目却盯上了修长老。 修长老迎接了白松鹤的目光,四目相对,似乎能听到噼啪作响的撞击声。 “这个……”可善急了,“修长老,我的大军已过完,现在我们这些人可以过去了吧?” 修长老在目光对接中并没有占到便宜,心内暗惊:这个在西晋国上层,除了长老院以外,包括晋阳帝在内都很熟悉的逍遥炼丹师,原来修为惊人啊。 “可善长老,你可以过来了。”修长老趁机转移了目光。 “可是……” “这是帝和十大长老的集体决定。” “那白长老和他的家人呢?”可善终结了胆怯的情绪,几乎是咆哮着高声道。因为身后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大地都在颤抖。 “他们是紫山帝国的人,现在两国处于交战状态,他们不能踏入西晋国。” “修长老,许多情况你不了解,我们先过去,向帝禀报之后再决定,现在……” “有什么不了解的?你受妖人蛊惑,假传帝旨,贸然发动战争。你的事情容后解决,这个妖人必须当场除之,一绝两国的战火继续蔓延下去。”修长老伸手指向白松鹤。 白松鹤没有看他们,而是看向车队,他的家人。最后把目光留在白凰的身上。 “爷爷,是我们做得过了?”白凰迎着白松鹤的目光,轻声发问。 白松鹤摇摇头,腹语道:“没有错,我只是太相信晋阳帝那个废物了。可怜我的家人,竟然最终被我带进了绝境。” 身后的大军已经停止了前进,强大的威压如洪水般席卷而来。白松鹤没有回头看,继续对白凰腹语:“我只是一名浪迹天涯的炼丹师,当得知我的家人有生命危险时,我可以借用的东西当然只有丹药了。开始我只是借势来虚张声势,目的是让木真手下留情。但当推算出你的生命无解之时,我不得不破釜沉舟,用这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至于过不过的问题,爷爷在这里给你一个忠告,这也是爷爷的行事准则。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强者的尊严。我所要做的就是救出我的家人,而他们做的是要杀死我的家人。他们可以利用的资源很多,我在努力弥补这个差距,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事情很简单,要么我们简简单单地等待死亡,要么他们就要为此多付出一些代价。你说,我们要自由地活着错了吗?在他们眼里我们是错了,孩子,你锋芒已露,坎坷将伴随你的一生。” 爷孙俩面对面地站着,仿若站在无人的旷野。四周很安静,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里,包括他们的家人。 “今天很难圆满地收场,以爷爷的修为独自逃命,相信无人可以拦得住,但我带不走我的家人。我已经离开家人二十年了,这次不能再扔下他们。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记住,活着逃离这里是你唯一的任务,白家不能绝后。”白松鹤伸手抚到白凰的头顶,“爷爷不死还会找到你的。” “爷爷,我要陪着你。”白凰坚定道。 白松鹤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却见修长老已经凌空向后飘去,他的身后,黑压压的军团武士已经人手一弓,处于待发状态。 第111章 龙摆尾(四) “人算不如天算,很巧,是吧?” 高大奢华的马车顶层上,木真眺望着前方,神情愉悦地对身旁的南宫燕说道。 “还真是巧,转了一圈,被我们堵了个正着。”南宫燕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兴奋。 “是巧合,也是算计的到位,若不是提前派出松空长老前去接洽,此时这些人怕是已经越过了边境线,那就不好说了。”木真看了一眼南宫燕,眼里有几多的赞许。 因兴奋,南宫燕的小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红润,但这只是一瞬间,转瞬,她神色肃然地问道:“接下来您要怎样处置他们?” 木真神情淡然地伸手一指:“原地消失吧,结束之后我再找晋阳兄商量一下,是打他的左脸还是右脸。” “这些人死不足惜,他们死了,也能给南宫黎一个安慰,还有死去的三位长老,只是,白凰若死了,紫木棍岂不是就查不到下落了?”南宫燕蹙着眉头问道。 木真顺着南宫燕的目光,努力在前方的人群中找寻白凰的身影,嘴中道:“他和紫木棍对于我已经没用了,他死了我更心安,小黎是死在我怀里的,睁大着双眼,我要让他安息。” 南宫燕没有再说话,脸色苍白,眼底里流露着复杂的光彩。 “龙长老,命令大军准备,送他们上路吧。”木真向不远处的龙边关下令。 龙边关在龙马兽上举起了令旗,所有的武士都张弓搭箭,指向前方。 一只扑天鹰突然出现在边境线的上空,尖锐的叫声凄厉地回荡着,它的视野下,黑压压的武士在边境线的两面围住了几辆马车和一小群人,这群人是那么渺小而又无助。 又是一声凄厉的鸣叫划破长空,白松鹤抬头看了一眼,转而面向阚犁,道:“二弟啊,这就是我们的重逢,对不住了。” 阚犁摇摇头,微笑道:“无所谓了,能与大哥死在一起,也算是尽了缘分。” 白松鹤又看向一脸惨白的可善,道:“可善小老头,还不跑?” 可善的思维已经停顿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面对白松鹤的笑脸,他摇了摇头,刚要张嘴说什么,一粒丹药飞进了他的嘴里。 可善咽了下去,点点头,“就这样吧,谁让我认识了你这个妖师呢!你死了,我活着,以后也没有了丹药吃。还是在一起吧。” 白松鹤不再说什么,无边的压力已经迫在眼前。他双手一展,四周的空气突然抽动,一个强大的漩涡瞬间形成。 所有的人都在霎那间瞪大了眼睛,他们只是感觉到眼睛一花,前方的空气有轻微的波动,尔后就如空间转换一般,视野里刚刚还在的马车和人群消失了。 “迷幻阵!”木真神情一紧,对龙边关道:“他们应该还在原地,以西晋国的武士为参照物,放箭。” 蝗虫一般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向前飞去,而对面的西晋国武士也同时放箭,天空立时暗黑下来。 迷幻阵内,白松鹤对白凰道:“你带着这个小娃子快走。正北方向。”小娃子指的是苗童,白松鹤不但要留下自己的根,也要为阚犁留下继承人。 箭矢已经临头,白松鹤与阚犁奋起挥舞双臂,尽可能地遮蔽住所有人。 “我不走!”白凰异常坚定,手中紫光一闪,紫玉剑凌空划过,他也加入到了白松鹤和阚犁的战阵中。 “没用的,我们坚持不了多久,能逃出一个是一个。”阚犁道。 如雨的箭矢带着强大的压力嗖嗖地落进了迷幻阵中,多数被他们挡住,但极小数落网的箭矢还是夺走了几条生命,惨叫声在阵中连连响起。 随着三轮箭矢的落下,迷幻阵中的人失去了三分之一,是谁已经无法分辨了。 白松鹤的脸色开始泛白,眼里现出了一丝血红。他既要维护迷幻阵,又要分心来抵御箭矢的进攻,内力的消耗十分巨大。 “小混蛋,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趁着现在你的内力没有消耗完,赶紧向北跑,迷幻阵也会随着你向北移动,能跟上的家人也有一线希望,快走!”白松鹤发怒了。 白凰一怔,拉了一把一直被他罩在身下的苗童,开始向北移动。但只是走了一步,他就停下了脚步,寻找父亲白长盛。 白长盛此刻正护在一辆马车上,而护住白长盛的是白松鹤。 这他娘的能走吗?! 白凰一展身形,带着苗童跃上了马车,紫玉剑在白长盛的头上方挥出一片紫光。 松了一口气的白松鹤在心里摇摇头,没有再去赶走白凰。这个孙儿的心性他早该了解。此时此刻,他不可能扔下自己至亲的人,独自去逃命。 调整了一下呼吸,白松鹤额头上的青筋暴鼓而起,他双手舞动,罡风骤起,迷幻阵中的车马人随着迷幻阵一起向正北移动。 此时的迷幻阵中,能够站立的没有几个人,不是他们不会自己跑,而是跑不动,在外部和内部双重的巨大压力下,多数人连呼吸都已困难。 一直注视着前方的木真,双眼发散出淡金色的芒光,终于被他捕捉到了一丝破绽,他从翻滚的空气中找到了阵眼,并判断出,整个迷幻阵一直是在移动中的。 “各位长老们,随朕一起发射,看这妖师能有多大的本事。”木真的声音不高,却能清晰地传递到每位长老的耳中。 话音未落,木真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巨大的弓,这张弓从外形上看就不是一张普通的弓。 吱嘎嘎,十三把巨弓一起拉起。 “嗖,嗖嗖嗖……”锐利的破空之声响起,这十三道箭矢带着恐怖的力道,撕裂了空气,在进入迷幻阵中的霎那间,燃起明火……“噗噗噗……” 惨叫声顿起,白松鹤脸色惨白地握着一支箭,挡在白凰和白长盛的身前。以他的实力也没能将它们阻挡在阵外,险中险,在最危急的一刻,他伸手握住了这支直接扎向白凰的巨箭,恐怖的压力让他的呼吸猛然一滞。 呼吸还没有调整完,身后又传来恐怖的压力。修长老机会掌握得十分到位,当西晋国的长老们集体向某处射击之时,他立刻组织本国长老们有样学样地对着那个方向紧急跟进。 白松鹤尽管修为逆天,可面对二十多名神级长老的集体进攻,他也在一瞬间失去了招架之力,随着恐怖力道的侵入,一家三代拼力护住的马车瞬间解体,苗童掉落在地,白长盛闷哼一声,身体向阵外飞去,一道箭矢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白松鹤身体晃动了一下,迷幻阵瞬间消失…… 一地尸体,一片凄惨! 没有了,拼命要护住的亲人就消失在眼前。白松鹤眼里滴出了鲜血,白凰眼中两点紫金色的光芒分外耀眼,也很恐怖。 第112章 龙摆尾(五) 木真微笑着又举起了手,龙边关手中的令旗就要再次落下。迷幻阵已经消失,剩下的几人可以让大军像狩猎一样,围起来射击,玩也能玩死他们。 随着木真的手势下落,龙边关手中的令旗哗地一声挥下,漫天的箭雨呼啸而出。西晋国方向上也同时刮来一片箭雨,天地再次走向昏暗。 “你能否活着跑出去,就看天意吧。”白松鹤看了一眼木偶般一动不动的白凰,然后转身,迎着一片箭雨,如一条发怒的巨龙,腾空而去。 可善和阚犁略一犹豫,也随着白松鹤向着紫山帝国的大军阵中冲去。 东面而来的箭雨被这三位遮挡去了大半,而西面的箭雨则完整地结伴向白凰袭来,箭未到,压力已先一步迫了过来。 白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的紫色越来越浓,此时若是与他对视一眼,一定能够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做恐怖。 在一片箭雨袭身的一瞬,他的右手突然挥动,纯粹是下意识地条件反射,紫光闪烁中,箭雨纷纷旁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一步一步向着白长盛摔落的地方走去。 前方已经杀成了一锅粥,白凰没有抬头看,而是蹲在白长盛的身边,轻轻地为父亲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将那支由神级武者射来的巨箭从他的胸口慢慢拔了出来,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也染红了他的双眸。 “从小不听您的话,爸,您对儿太娇惯了。”他双膝跪了下去,“还能再睁开眼看看我吗?” 西晋国方向已经停止了射箭,他们没有了目标。还活着的几人大部分都直接杀向了紫山帝国的大军中,唯有一位年轻人此时也远离了边境线,跪在地上,目标缩小了一半。这个也留给紫山帝国自己处理吧,威胁暂时涉及不到西晋国。 然而,修长老骇然地瞪大了眼睛,刚刚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此时已经转身向他们走来,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披散的头发此时爆炸式地怒张,身上的白袍在寸寸爆裂,右手的紫玉剑紫光沸腾……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谁?一定是疯了!吓傻了! “送他回家吧。”修长老慈悲心陡起,“他已经傻掉了。” 有一句话他没有听到,是刚刚白凰对白长盛说的:爸,您等着,我去把那个射您的老鸟抓来,让他陪着您走过那漫漫长夜路。他以后就是您在下界的仆从了。 箭雨再次呼啸而来,白凰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紫玉剑在身前舞出一片紫芒。 不对!这小子没有傻,而是一名修为强大的高手! 修长老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年轻的修炼者能强大到如此境界,太可怕了,他到底是谁? 丁山被人带了过来,因目睹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此刻他的脸上毫无血色,也几乎失去了思维。面对修长老的质问,他从恍惚中慢慢回过神,颤抖着声音道:“神……丹药师的孙儿白凰。” 修长老的神情一怔,慢慢而坚定道:“长老们,集体射杀他,此人不能留,更不要放他过来。” 一个神级武者这样恐惧一个年轻的武者,其他的长老们心中不免嗤之以鼻,但还是遵从修长老的命令,集体举弓,瞄向了白凰。 箭矢虽然还没有发射,但恐怖的压力以意念的形式已经迫向白凰。刚刚还在一步一步向前走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了,这不是迷幻阵,而是白凰展开了御风术,身影似流星一般向前射来,身后留下了一串残影。 “放箭!”修长老惊恐地喝道。他不能不心惊,先不说如此年轻就有一身莫测的修为,单单这种视几万大军如无物的胆识和气概,就能震散人的心魄。 “好俊的身法!”一直呆在一边看眼的松空长老眼前一亮,接着就喟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御风术可以跑,也可以飞,看你的修为境界了。此时宜跑不宜飞,万箭齐发的状态下,飞在空中无疑是找死。 随着刺破空气的轰鸣声临近,白凰流动的身影达到了一个极速,紫光一闪,成批而来的箭矢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在几万大军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在十位神级长老的联手攻击下,这个视死如归的年轻人,似一道魅影,冲过了边境线,竟然迫使十位神级长老不得不终止了第二轮的发射。他已经到了近前。 白凰没有去找那些军团武士,而是直扑并排站在一起的这群长老。他已经答应了白长盛,要找到那位老鸟,送给他做下界的仆从。 具体是哪位老鸟射出的利箭夺走了白长盛的生命,白凰并不清楚,但以箭矢的恐怖力道来判断,一定是神级武者发射的。这些老鸟统统该死,他们夺走了除白松鹤以外,他所有至亲的生命。 紫玉剑带着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凌厉扫落,一片紫云在眼前升起,带着凛然的杀气,一群神级长老慌忙中出手,紫云飘散间,年轻的身影倒飞而去。 可只是空中的一个停顿,这道身影又带着恐怖的紫云重回他们的面前,几番拼斗之后,所有的长老都感到了身体的不适和心里的恐惧。神级长老集体拼斗一个年轻人已经是一个千古笑话了,而对方却能在这种强大的攻击下不死,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扑回来,将恐怖的剑风肆无忌惮地刮落到他们的身上,这种讽刺和蔑视,令一群老鸟惶恐起来。 白凰的双眼发散着紫色的芒光,整个形态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虽然这群长老没能尽全力,但集体出手的力道可谓逆天,若在平时,哪怕是一位神级长老出手,他也不可能有第二次反击的机会,但此刻,仿佛神仙附体一般,他连续经受了几轮重创,依然能够完整地站立起来。可是,当再一次被击飞之后,他预感到身体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再无畏地拼斗下去,不但给父亲的承诺不能兑现,他也将追随父亲的脚步而去。这个是必须的,他冲过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但一定要带着一位老鸟一起走。 身形幻化成一道魅影,白凰向无边无际的大军扑去。大军如潮水般向后退去,白凰没有杀戮,只是快速地前冲,游走在其中。 总有那不怕死的二愣子,想要出手挡住他的去路,迎接他们的是一道紫色的彩云,猩红的云雾也就此升起。 修长老双眼已经冒出了愤怒和惊恐的火星,喝道:“立刻杀死他,杀死他!” 一群长老飞身而起,从空中向白凰扑去。 有了西晋国武士的遮挡,长老们不能随意地联手进攻,这给白凰创造了机会。快速移动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紫玉剑带着一道劲芒直接刺向空中的一名神级长老。 两道身影疾速撞到一起,紫芒由强变弱,却在熄灭的瞬间,“噗”地一声突破了一道坚韧的防线。 白凰的身体向地面砸落,手中的紫玉剑带出一道猩红的血雾。空中那名长老身体一个停顿,尔后也向地面跌落。他的双眼骇然地大睁,满是惊恐和疑惑,跌落地面的霎那,他才感受到了身体的剧痛,口中喷出一口血雾。 几道逆天的劲力一起砸向地面的白凰,在噗噗的震裂声中,一抹微笑和着一道血水一起流淌在他的嘴角。 第113章 龙摆尾(六) 木真摇摇头,道:“若是没有白凰的出现,我很难发现这种恐怖的存在。” 木真所指的是白松鹤。此时的炼丹师已如发狂的巨龙,带着阚犁和可善与十几位神级长老战在一起,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紫山帝国长老院的一名长老已经命丧其手,并有三位重伤者。 南宫燕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而是伸向了远方,神情复杂而又沉重,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 “我得出手了,这老东西抱着拼死的信念,闹不好帝国的长老院就要葬送于他手。”木真缓缓道。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在身旁响起,木真诧异地看向南宫燕,并顺着她的目光转向远方。 “死了吗?这是必然的结局。小黎可以瞑目了。”木真眼里淡金色的芒光发散而出,“现在该我去解决这个老东西了。” 木真身形一矮,正要从车顶飞起,却见正在激战中的白松鹤双手舞动,飓风中凌空而起,向着西晋国的边境线急掠而去。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拼命的信念瞬间动摇。 要跑?木真的身形如一道流星般追去。 边境线的上空,两道身影相接,三丈的距离下,俩人各自拍出了一掌,如两条巨龙般的念气流轰然相撞,白松鹤向着西晋国跌落,木真则跌落在紫山帝国的土地上。 白色的巨龙带着摧毁一切的罡风下落,一群长老和众多的武士纷纷闪躲。白松鹤一个俯身,白凰的尸体悬空而起,白松鹤左手揽住他,踏着众人的头顶,沿着边境线,向着北方急速而去。 将近十万大军的包围,两国的顶尖高手全部聚齐的状况下,让这个人就这样跑出去,人不怒,天也要怨的。木真几乎与修长老一起发出了追击的命令。两国的长老院长老在前,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后,一起向北滚动。 失去了白松鹤的庇护,阚犁与可善瞬间就被长老们放倒,此刻,大军踏着他们的尸体,轰隆隆地向前。 南宫燕抢过一匹龙马兽,奋力前冲。 木真和修长老尽管愤怒,却没有跑在最前方,他们心中都有一点忌惮。刚刚,空中的那一个对击,木真心下骇然,这老东西拼搏了这么久,内力还是那么地逆天。他不想给自己找难堪,他是帝,不用在这里用英勇来逞威。 此时的白松鹤已到了强弩之末,他伸手入怀,两粒他从来不碰的丹药被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丢入嘴中一粒,另一粒放进了白凰的嘴中,只是一个念力,白凰张嘴吞咽,喉头滚动。 白松鹤已然感觉到,他怀中的孙儿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但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尽力将他救活,并带出重围。就在家人死去的那一瞬,他是准备与杀死他家人的敌人同归于尽的,那一刻,只有疯狂的杀戮才能熄灭他胸中滚滚的怒火。而在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了。他想他一生中,做事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却在关键时刻,没能丢下一切,带着他的孙儿独自杀出重围。 十万支利箭蝗虫一般向他追来,追击的大军边跑边射箭,不需要瞄准,对着一个方向随意发射就成。 白松鹤原地转圈,呼呼的飓风吹散了雨点般落下的箭矢,白松鹤的大手一挥,祖孙俩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木真这次没有惊奇,只是让人再次将那张巨弓取来。这张弓是一个高级法器,箭矢能够按照主人的念力,追踪锁定的目标。 破空之声响起,粗壮的箭矢奔雷般向前推进,很准确地找准了方位,轰然一声巨响,幻象消失,白松鹤踉跄着向前扑倒。蝗虫般的箭矢随即跟到,白松鹤的身影向着一个坡地的下方滚落。 坡地的下方是一池碧水,碧水的前方与一条河流相连,河流不宽,河水却很深。河的两岸是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伸向远方。它的中心就是两国的分界线。 众人围上来的时候,坡地的下方,河岸的上方只有白凰的尸体仰躺在那里,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河水里。 白松鹤是死是活无人能确定,只是踪影全无,追击已无目标。盯着白凰的尸体,木真眼神灼灼,正要吩咐人去做什么,他身旁的南宫燕率先开口了,“把他交给我吧,我要亲手取下他的人头,用来祭奠南宫黎的亡魂。” 木真看了她一眼,道:“别污了你的衣服。” “我知道。”南宫燕咬着牙回道,“另外,在取下他头之前,我要先祷告一番,这是我给他的最后的诅咒,他毁掉了南宫家族的平静与幸福,我要把他的魂魄送进十八层地狱中。” 木真点点头,“你觉得这样做心里能舒服点,那就去做吧。”说完,他转头看向修长老,“我们是不是该回去谈谈了?” 不等修长老回答,木真率先转身向坡下走去。 修长老神情一滞,盯着木真的背影,满怀心事地带着他的人跟了下去,只是脚步不自觉地偏移,离开边境线,踏着西晋国的土地向回走去。 坡地上只留下了两名紫山帝国帝宫护卫队的武士,是木真留给南宫燕的。 “你们到下面等着我。”南宫燕命令道。 两名护卫队武士遵命,退了下去,整个坡地的上方只剩下孤零零的南宫燕一个人。 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地向河岸边看去。最后,她咬紧牙关,跳了下去。 白凰紧闭双眼,脸色煞白,嘴角还留有一丝血迹,身上的白袍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肉焦黑一片。整个人已经毫无生机。 南宫燕眼神复杂地盯视着他,许久,慢慢蹲下身,伸手在他的鼻子前试探。 “你杀死了我的哥哥,我要用你的剑,取下你的人头,用来祭奠我的哥哥。”南宫燕眼圈泛红,伸手去抓白凰依然握在手中的紫玉剑。 紫玉剑如长在白凰的手中一般,南宫燕竟然没有扯下来。 也许,这只是一种赌气的行为,南宫燕很快就放弃了取剑的举动。 就这么看着他,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她缓缓站起身,道:“我在心中已经取下了你的人头,南宫黎那我也有了交待。现在,作为仇人,我不能为你埋葬,但你身为帝国的一名武士,我不能让你暴尸荒野,送你下水吧。” 南宫燕用力将白凰推进水中,下意识地在水中又用力推了一下,白凰的尸体慢慢向河中心飘去,流水带着他向东南而去,这条河与那个大湖相连。 ……当大军一起向北追击白松鹤时,遍地狼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爬了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第114章 龙摆尾(七) 两军回到最初的位置,隔着边境线对峙着。若是按照木真最初的计划,这才是大战的开始。只是因为采纳了南宫燕的建议,有了刚刚的心照不宣的合作,此时的火药味淡了一些。 之前的一场混战中,紫山帝国长老院的长老损失惨重,加上前几天死在白松鹤手中的三位长老,紫山帝国长老院此时还剩下十一位,并有三位重伤者。对比西晋国的九位长老,基本持平。军团的人数也基本相当,此时此刻,双方的力量在表面看来,似乎达到了一个平衡。 松空顺利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但并没有为紫山帝国节约了成本,白松鹤这个不确定的因数没有与西晋国血拼,却选择了紫山帝国做为最终的泄愤对象,以至于让紫山帝国在这最初的冲突中损失惨重。 此刻,松空从西晋国返回到木真的身旁,等待木真下一步的指令。 木真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感受着越来越急的凉风,神情与天空漂浮着的阴云一样,落雨也就在倾刻间。 “让他们把可善军团的人马全部送过来,一个不剩。”木真开口,“攻入紫山帝国的武士,一个也不能活。” 松空领旨,腾空而去。 木真向右侧看去,南宫燕依然没有回来,两位护卫队武士的身影异常渺小地矗立在高坡下。 身侧风声一紧,龙边关闪了过来。 “我们身后侧有几千人马正在靠近,应该是可善军团的右路军回来了,不知何故,他们走在了我们的后面。据探马汇报,他们似乎不知道我们在前方。”龙边关轻声道。 木真眉毛一挑,几乎没有犹豫,道:“命令大军包围,全部歼灭。” 龙边关领命而去,一半的人马悄无声息地向后转移。 西晋国一侧,松空带着木真的旨意再次与修长老见面。松空不是谈判的高手,却是速度的第一人,这也反映到了他的性格上,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向修长老提出了木真的要求。 修长老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其他长老则义愤填膺地直接怒吼起来。这是什么?翻脸无情!刚刚我们按照你们提出的合作建议,联手消灭了祸端的制造者白松鹤,这还没有喘息一口气,立刻就来讨债。再说,可善长老已经为此送了性命,难道还要追索这些只是听令的武士们的性命吗? 为了尊严,这个可以战斗的,哪怕是拼个两败俱伤。 松空等着大家把火气都发泄完,这才开口道:“紫山帝国虽然是紫山联盟的领袖,几百年来却从未主动侵入任何盟国的境内。你们,这是第几次挑衅盟主的尊严了?盟主的旨意我已经带到,做不做只看你们了。” ……可善军团侵入紫山帝国的右路军可谓一帆风顺地在紫山的大地上曲折地绕了一圈,真正的战斗就是入侵的那个晚上,大家一鼓作气地突袭了侯溟的军团,尔后就按照事前的规划,副统帅肖左带领五千人马从右路向紫山的纵深奔袭。 开始的进度很快,当白松鹤贡献出的那批丹药在各个级别指挥者的体内消化完毕后,大军立刻萎靡起来,前进的速度就此放慢。在他们游荡的过程中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肖左满心欢喜地长吁了一口气,随后就命令大军在返回的途中肆意抢掠,空荡荡的小堡、村镇都是他们的目标。 一路抢掠,欺负弱小,可谓畅快淋漓,带着丰厚的物资,这支大军迟迟走到了现在。 抢掠的刺激让昏了头的肖左忘记了该有的谨慎,竟然没有时刻派出探马侦测前方的状况,越接近边境线,他的心情越放松,直到浑浑噩噩地将这几千人马带进了龙边关的埋伏圈中。 杀戮是那样的突然和狂暴,就如当初他们侵袭侯溟的军团一样,当肖左有所反应的时候,他的大军已经在箭雨中倒下了一多半。 龙边关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亲自率领大军杀入敌阵,干净利索地结束了这场战斗,遵照木真的旨令,一个不留地扫荡完了整个战场。 边境线,西晋国一侧,临时搭建的大帐中,正争得面红耳赤的修长老接到了细作送来的一个消息,脸色难堪地跌坐到了一张椅子上。他的右手抬起,似乎要给自己的脑袋上来一下狠的拍击,最终却没有落实,尴尬地扶住了自己的脑袋。从松空踏上西晋国的土地那一刻,他们所有人的思维都被木真的那封书信左右了,竟然忘记了可善军团还有一支大军没有返回。 若是能够重来,他们可以配合木真消灭白松鹤一行人,这也是他们的愿望。但在暗中一定要留有后手,肖左的大军就是备选。提前派人联系上肖左,此时此刻,哪怕是肖左的大军在人数上可怜了些,却可以对木真造成前后夹击的态势,谈判时的话语权也就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即使是真的谈崩了,他们也有一战的底气,而且可能是一个大翻盘的胜利。 机会稍纵即逝,现在悔之晚矣。 随后,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噩耗,新一轮的谩骂和怒火再次包围了松空,而松空一个人闭着眼接受了这所有的攻击,之后,返还给大家的就是一声蔑视的讥笑。 谈判不可能进行下去了,修长老尽管跋扈,却不敢在没有晋阳帝的旨令下,再把可善军团剩余的人马推出去,那样做无疑是给自己掘墓。 松空袖袍一甩,返回到了紫山境内。 看一眼远处,南宫燕骑在龙马兽上的身影正在返回,木真取出了那张特号的大弓。凉风带着雨点飞落,斜向西方。吱嘎嘎,大弓张满,木真眼里淡金色的芒光炽烈地一闪,一支粗壮的箭矢呼啸着冲向了边境线。 ps:借用点字数,我从来不算计字数,没想到这一章竟然不到两千字。因为修炼等级系统重新定义了,有些章节里可能对不上,我发现后都改了,没有发现的,书友不要见怪。从下一章开始,紫山帝国的篇章就暂时结束了,将开启白凰的特勒联盟之旅。开始定了大篇章,怕受约束,就这么散着来了。 第115章 少女与幽狼 紫山之北,跨过一重重凶险的沟壑与寸草不生的荒山,就到了特勒联盟广沃的大漠中。这样直线进入的方式,只有到了神级武者才会选择,而对于徒步行走的武者只能绕路进入。东北是大湖沼泽,同样的凶险难行,只有西北方向是进入特勒联盟的最佳通道。 特勒联盟靠近紫山联盟的这一片地域非常开阔,却大多是顽石硬土的戈壁滩,加上少雨多风低温的特殊气候,视野之内,大多是荒芜的延伸,犹如一脚踏入到了死地之中。 特勒联盟大多是游牧之人,普通人很少有固定的居所。但在特勒的首府雪城周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绿洲之中,一望无际的森林的背后是一条清澈的大河,大河之后,绿树掩映着一片城郭,俯瞰下去,美如童话里的世界。 从城内一座最高的塔楼上向远方眺望,清澈的大河变成了一条玉带,蜿蜒伸向远方,她的周围布满了绿树,而绿树的外延则是碧翠的绿洲。绿洲时而窄时而阔,它的上面布满了威武的龙马兽,还有悠闲的特勒羊。而要到达这样的美地,却要穿越遥远的戈壁滩,经历风沙的侵袭,挺住饥渴的煎熬。 此时的塔楼顶端当真立着两个人,正通过小小的窗口向南方眺望。这是一对正处于妙龄的美少女。 “姐姐,你说那是个人还是个动物。”扎着一头小辫子,嘴角有一点红痣的丫头开口道。 被称为姐姐的姑娘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会儿道:“应该是两个人。” “明明是一个嘛。”小丫头仔细向远方盯视了一番,“好像是两个,一个背着另一个,所以我误会成一个不知名的动物了,嘻嘻。” 姐姐没有说话,只是向那模糊的两点眺望,黛眉轻蹙。 “这是怎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受伤了吗?他们从哪里来?要进城吗?走得这样艰难,我都怀疑他们能够坚持到城内。”小丫头嘟嘟囔囔道。 “不好,特勒幽狼扑过去了。”姐姐咬紧了银牙。 “啊,这俩人的运气真的不太好呀!”小丫头既紧张又兴奋地向窗口处伸出了小脑袋。 俯视之眼快速地下拉,与一群高大的幽狼持平。 狼眼绿幽幽,带着无情的凶残。 被它们包围盯视着的两个人此时都瘫倒在地,衣衫破败,头发披散,如逃难中的两个乞丐。 危险逼近,被饿狼撕碎也就在一瞬间。其中的一人挣扎着坐立起来,看了一眼逼近的悠狼,刚开始的惧怕感似乎已经麻木,眼里却涌出了泪水,哽咽道:“我们费尽了气力到达这里,再有大半天的时间就进城了,可是,这些狼不给我们活路……凰哥,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与它们缠斗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要闭上眼睛了……” 一群高大的悠狼中间,坐着的小个子男孩呜呜地哭泣起来,而他的身旁,那始终闭着眼睛的大个子在他的哭声中勉强睁开了眼睛。失神的目光从散乱的长发中看向周围,一瞬间,他的眼神凝住起一股厉芒。 “不要哭,你是一名武士。”大个子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你要做的只是比它们更加凶狠就是了。” 小个子突然听到大个子的声音,立时止住了哭泣,惊喜道:“凰哥,你醒了?” 粗重的几口呼吸声之后,大个子道:“看到你前方的那条幽狼了吗?它就是头狼。拿上我的剑,拼死杀了它,剩下的狼也许就散了。” 小个子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勇气,从大个子的手中接过了一柄长剑,冷眼瞄向了斜前方。 “不要管其它的狼,也不要管我,只管盯住它,杀之。哪怕是同归于尽。”大个子努力欠起身,用力推了小个子一把,“去吧,死也要死得凛然。” 小个子冲了出去,而大个子在一推之后,似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手一松,又昏了过去。 长剑带着紫色的微光杀向头狼,头狼闪避的瞬间,群狼如被激起的浪花,一起沸腾起来,呼啸着扑向突然嚣张的小个子。 幽狼高大凶狠,并有超强的感应力,对于武者,它们一般是躲着走的,很少有主动进攻的欲望。今天面对着的两个人,它们已经在暗中跟踪了上百里,确定他们没有威胁,杀伤力几乎等于零,在他们即将进入特勒城池之时,发动了明目张胆的进攻,包围,进而撕碎他们。 这个群体已经十几天没有好好进食了。然而,就在进攻的最后时刻,看似弱不禁风的那个小乞丐却在一瞬间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头狼有点迷糊了,刚刚这个还在哭泣的可怜虫,何以转瞬就变成了凶猛的武士?敏锐的感应力告知它,这个小个子不但是个武者,还很强。所以它躲开了,没有迎面对敌。但它的同伙却在瞬间包围了这个小个子。 带着紫色微光的长剑狂风般扫向周围,目的不是杀戮,而是扫清障碍,他的目标已经明确,就是那条头狼。 凄厉的嚎叫在紫色微光的飘忽中升起,腥红的血雾一波波地腾空,弥漫。小小的身影已近癫狂,发疯一般追逐着那条头狼。 本就不多的衣衫丝丝缕缕地飘落,一半进入狼口,一半随风飘落。身上的血痕一道一道叠加,却丝毫无作用于已经麻木的肉体,他只管眼中锁定的目标。 ……大大的眼睛圆圆地睁着,一双小脑袋并排挤在塔楼最上层的窗户里。 “姐姐,他们是在与幽狼战斗吗?这小不点看起来是位武士,很勇敢啊。”一头小辫子的妹妹道。 “应该是武士,不然走不了那么远,他们应该是从紫山联盟过来的。”姐姐道。 “紫山联盟?很远吗?” 姐姐摇摇头,“我也没去过,听父王讲很远,那里很富庶。” “快看,快看,幽狼好像是跑走了。”妹妹欢喜道。 姐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只白嫩的小手扶在胸口处,轻轻地揉捻。 “那个小不点也倒了。”妹妹大声咋呼起来,听不出是惊慌还是兴奋。 姐姐眉头微蹙,念念道:“希望他只是疲累。” 妹妹正要说什么,拴在屋顶的一只铜铃摇荡起来,从塔楼的底部传来一个丫头尖脆缥缈的呼声:“公主啊,国王陛下回来了,要见你们。” 第116章 狂龙舞 契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金刚,黝黑的皮肤,浓密的胡须,棕黑色的长发。他的眼睛不算大,却异常有神,看人如立锥一般,直刺人的心底。他就是特勒的国王,刚刚完成了一年一度的围猎游戏,返回到王宫。 围猎在外人看来是个游戏,在王宫贵族心中却异常重要,实际上就是契峰对特勒联盟的一次巡视,就如大型猛兽对领地的巡视一样,意义非同一般。 此次巡视,契峰收获颇丰,他为一双女儿寻到了一位师傅,在他看来,这位来自紫山联盟的武士是一位修炼界的奇葩,放眼整个紫玉大陆,此人也属于当今的顶尖高手。所以,一回到王宫,他就吩咐人传唤两个女儿,让她们即可拜师。 特勒联盟的武士在修炼上与紫山联盟多有不同,若是按照武学的通俗说法,紫山联盟走得是内经,而特勒联盟更注重的是锤炼筋骨皮,一部金刚锤几乎涵盖了所有武士成长的道路。 契峰的心中对两种修炼的方式是持同样尊重的态度,金刚锤是由外及内,武士看起来更像是武士,体魄雄健,威武壮观,但这更适合于男人,女孩子就不必那么健壮了吧?紫山联盟的内功心法似乎更适合于女孩子,安静中走入强悍,犹如水滴穿石,日久见真功。 最重要的是,契峰不想让女儿吃太多的苦,最起码看起来不那么惨烈。还有一点是契峰不愿意承认的,紫山联盟出来的修炼者,神级以后,那就是特勒联盟仰望的对象了。修炼金刚锤似乎只能到达神级,神级以后的武士在特勒连传说都不存在,虽然紫玉大陆中现今还没有出现一位传说中的存在。至于……山中的那位,他应该除外。 国王回宫,长老院的一班长老都集中到了王宫的大殿,迎接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有要事相商。 特勒的长老院大多是由一帮王爷组成的,当然他们也都是赫赫威名的武者。 契律耶坐长老院的头把交椅,论辈分也是契峰的伯父。契峰在王位上刚一坐定,契律耶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道:“陛下巡视疆土,一路辛苦。本不该在此时打扰,但事情紧急,臣还是叨扰几句吧。” 契峰无所谓地摇摇头,“辛苦谈不上,只是尽一国之王和特勒联盟盟主的责任罢了,耶长老请讲。” “陛下在巡视的路上也许听说了紫山联盟发生的事情。”契律耶说完这句停下了,等待契峰的反应。 “有所耳闻,不详细,耶长老有什么看法就说下去吧。”契峰点了点头道。 “紫山帝木真亲率大军杀向西晋国,不但灭了西晋国所有的军团武士,还掌掴了晋阳帝几十个耳光,目的当然是泄愤和羞辱,不然,以木真所表现出来的强大修为,只是一个耳光就会要了晋阳帝的老命。经此一战,西晋国彻底完了。”契律耶摇摇头,神情却十分亢奋。 “紫山的伤亡呢?”契峰神情平静,眼神却很犀利。 “这正是臣要向陛下重点汇报的,木真虽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彻底瘫痪了西晋国,但紫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长老院十六名长老现今还剩下两位,三个军团的武士所余不足万人。经此一役,紫山联盟的整体实力倒退了至少三十年,没有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很难恢复到大战之前的武力储备。” 大殿内十分安静,大家都陷入到了思考之中。隐隐地一股亢奋的欲望暗流却在悄悄涌动——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大殿内异常刺耳地先后响起来。 “耶长老,你们要告诉寡人什么?”契峰打破了这种压抑的寂静。 “陛下,这也许是个机会。”契律耶眼神明亮,充满了诱惑。 “紫山联盟景色优美,气候宜人,是紫玉大陆最富饶的土地,从我们先祖起就有到那里转转,看看,休憩的想法……寡人也不例外。可是,现在真的是个机会吗?你们对紫山了解多少?对木真了解吗?表面看起来紫山完了,实际呢?”契峰扫视众人,不等大家有所反应,转向王宫总管克尔道:“去把我们尊贵的客人请上来,他也许会告诉我们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克尔退了出去,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契峰要唱哪一曲时,大殿侧门人影一闪,进来一位粗布棉袍加身的老者。他步态轻盈,神情淡然,略显清瘦的身躯腰板笔直。其貌不威,却有一股仙风道骨的神韵。 “见过陛下。”来到大殿中央,青袍老者向契峰抱拳施礼。 契峰起身,一脸恭敬地走向青袍老者。俩人并排站到一起时,契峰看向大家,朗声道:“这位是来自紫山的门长老,是寡人这次巡视时偶遇的高人,也是寡人为女儿请回王宫的老师,大家见礼。” 不管有多少疑问,契峰如此隆重地介绍,众人都抱起拳与青袍老者见礼。 完后,契峰挽着青袍老者的胳膊一起回到王位,请青袍老者坐到他身旁的另一张椅子上。此举激起了众人的一片哗然。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契律奇长老,他在长老院排名第二,论辈分是契峰的二叔。他道:“陛下如此器重此人,想必是位不可多得的高人了,请问门长老,可否让我们开开眼?” “请问,你是在约战吗?”青袍老者一脸微笑。 契律奇愣怔了一下,接着脸现红云,高声道:“门长老爽快,老夫就接两招吧。”红云走到老男人的脸上可不是什么可爱的表现,那是尴尬和愤怒的征兆。 契峰笑看青袍老者,道:“你爽快,我二叔更痛快,呵呵,你们就在这大殿内走一圈吧。” 不这样做,门长老就不可能被大家认可,接下来的劝解也将费时又费力,还不一定能让大家压制住南下的欲望。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契律奇内心不服却并没有要当众立即挑战对方的意思,但对方却立即将军,逼他出手。这不仅激起了他的火性,大漠之人好战的秉性也同时被唤醒,人影一闪,一尊壮硕的身形就从椅子上跃起,咕咚一声,铁塔一般立在了大殿的空地上。 门长老与契峰对视一眼,然后起身,轻飘飘地滑向契律奇的对面,抱拳道:“奇长老,”他只能这样称呼,由这些王爷组成的特勒长老院基本都是一个姓,只能用他们名字的最后一个或两个字来区分。他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规矩。“我刚刚走进王宫,并没有冒犯大家的意思,只是借此机会与长老们交流一下彼此功法的特点,互相取长补短……” 契律奇的一张大手蒲扇一般扬起,猛烈摇动,“你们紫山联盟的人就是奶奶地啰嗦,哪里需要这些狗屁不通的客套,已经站到这里了,直接动手吧。” 临到门长老脸现红云了,但只是一闪,随即他身上的粗布青袍无风自动,脑后束起的花白长发也随风而动地脱离了脊背。 契律奇蔑视地一声冷笑,踏前一步,整个身体瞬间膨胀起来,虬结而起的肌肉疙瘩立刻就要突破衣服的束缚,暴突欲出,一股摧毁一切的凛冽气息磅礴而起。 “点到为止。”不知为何,契峰喊了一句。尽管他见识了一些门长老的手段,却在这一瞬间为他担心起来,契律奇的气势太过强悍,他的面前,门长老显得那么地渺小,单薄。他不想将这位女儿的老师毁在这里。 随着契峰的话落,两道蓬勃的念气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爆炸声起,整个王宫大殿都跟着摇荡起来。 交手的俩人各自退了一步,脸上虽都很淡然,心内却开始重新估量对手的战力。 “不过如此,奇长老,加把手。”契韦戈长老忍不住高呼道,“告诉他,大漠武士是在风沙里成长起来的,这里不需要花拳绣腿。” 随着戈长老的话音,大殿内响起了一片讨伐声,目标一致地让奇长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紫山武士,他竟然敢在这里主动摆擂,岂不是自找羞辱? 大家的话音未落,大殿内以门长老为中心突然刮起了旋风。若是白凰在这里,一定会吃惊地在心中大喊:这位门长老的功法为何与祖父如此相近?! 周围的空气被抽动,旋转,凝结,如实际一般形成了两条若隐若现的巨龙,在门长老两臂的牵引下,向着已然膨胀成巨型怪物的奇长老扑去。 轰隆声中,奇长老庞大的身躯向着大殿的一角飞去,落地之后,大殿跟着抖了三抖。 爆炸的气浪散去,门长老悠然地立在那里,粗布青袍和飞扬的长发一起回落,似乎他一直就那么飘然地站立,刚刚出现的令人恐惧的两条巨龙与他毫不相干。 大殿内很静。 看一眼并没有生命危险的契律奇,契峰率先鼓起了掌,却很单调,没有人附和他,尽管他是尊贵的国王。 在契峰的掌声中,门长老走向契律奇,轻轻一个招手,奇长老庞大的身躯就重新立了起来。这次他脸上的红云更甚,是羞得,与愤怒关系不大。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被动腾空的滋味是那样地令人恐惧。他也明白,对方确实按照契峰的话去做了,点到为止,并没有伤到他的身体。 “看到了吗?这就是特勒与紫山的差距。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契峰有此一说,是因为他未回宫时就想到了长老们可能有的举动。紫山联盟发生的事情他了解的并不比长老们少,千年一遇的机会在他心底同样激起了波澜。但他并不是一位狂热的盟主,相反,他的性情与他高大的身躯成反比,及其地细腻,或说谨慎。 在长老们看来,紫山帝国经此一役消耗巨大,战力已降至低点,是特勒过去走走看的大好时机。但在契峰看来,紫山的可怕此时才凸显出来。木真若是没有底气,哪里敢倾注一国之战力与西晋国拼个你死我活?他不会在战前不思量特勒联盟与密西联盟的觊觎。他敢将紫山联盟的武力储备全部拼光,说明他的底气很足,至于这种底气来自于哪里,他一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木真不简单,年纪轻轻,心力与修为都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直到他遇到门长老时,他的疑问似乎找到了答案,也不再纠结,甚至让门长老帮助他演一出戏,目的就是给心已狂热的长老们降降温。 时机还不到嘛,还需要等待。契峰的心中,那个日子并不遥远。 第117章 梦中进城 噩梦还在零散地重复延续着……麻木,剧痛,腾空,摔落……熟悉的,亲近的感觉消失了……孤单,深切的孤单…… 柔软而又冰冷,向着黑暗的深处飘去。 不知何时,不知哪里,他睁开了眼,黑暗中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还有隐隐地啜泣声。 “啊,凰哥,你终于醒了!”啜泣声转为惊喜的呼喊。 湖水在身旁轻轻地荡漾,无边的黑暗中突然群星闪烁。 “这是哪里?”他艰难地问道,出口的却只是一丝气息的吐纳。 “你是要问我这是哪里吗?这是靠近西晋国边境的大湖旁,你昏迷了好多天,终于,终于醒了。”声音细而脆。 “哦。”好久,他终于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叹息,“苗童,你还活着。”不清晰,却冲出了喉咙。 啜泣变成了大哭,“呜呜呜,就剩我们两个了,都死了,我外公也没了……呜呜……在他们追你的时候,我向南跑,跑到了这个湖边,我口渴,我休息,却看见你漂了过来,呜呜……” 他想不起更多,几乎失去了记忆和思维,在苗童的哭泣声中,他又走向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他唯一要表达的就是赶走苗童,“我已经不行了,你不要在这里陪着我,向西北去吧,特勒也许可以活命。” “我不走,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不能再扔下你,你死我就陪着你死吧。”苗童很坚决地说道,却见他又走向了昏迷。 梦境从这里开始中断,他跌入了深度昏迷的深渊中。 因为他的一句话,苗童有了求生的方向,不再无谓地等待,而是背起他沉重的身躯,顺着湖边向着西北一路走去。 苗童怀里有一袋丹药,这成了俩人活命的口粮。喂食一位深度昏迷的人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苗童只得将丹药在嘴中嚼烂,嘴对嘴地送到他的口里,就这样吊着他这条命。 进入大漠后,苗童看着茫茫荒野,没有再舍得吃一粒丹药,要为他留着。大漠中一切能下咽的东西全部成了苗童的食物,包括苦涩的草根,不知名的虫子与小兽。 三个月的艰难跋涉后,苗童终于看到了希望,高高的塔楼在远方现出了一截身影。 然而,伴随着希望而来的却是一群高大而又凶狠的幽狼。极度的兴奋之后是深切的失望,疲惫,恐惧,饥饿一起袭上这个小人,苗童顿时崩溃了。 在这危急的关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的白凰悠悠醒转,给了绝望中的苗童一战的勇气。 之后,他又昏睡过去,只是又有了梦境,断断续续重复着一些场景和感觉。 “凰哥,我们终于到了,这应该是特勒的宫城雪城,很美。”梦境里插入苗童的一声惊喜呼喊。 ……特勒王宫的后花园打开了一道门,门外摆上了几张桌子,边上竖着一块牌子,上面书写着一则告示,大意是王宫内要开设一个特殊的修炼班,现招收十六岁以下,修为达到铁念境上境的少年二十人进宫入班修炼。 这是件新鲜事,王宫内设修炼班在特勒的历史上从未有过,不是说王宫内不修炼,而是从没有对外公开招收过弟子。一时间在雪城被当成大事传播开来,蜂拥而至的人流将整条街道都塞满了。 普通人平时能够进王宫看一眼都是奢侈的事情,而今可以进内修炼,生活。这种吸引力比修炼本身更具诱惑力。 王宫卫队派出许多守卫维持秩序,负责招收弟子的是王宫的护卫队队长卫光。他是银念境初境武者,当然,他走得是金刚锤的修炼之路。 门长老做为这个特殊修炼班的师傅,此时背着手里外观察,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这个特殊修炼班的成立与那天他在大殿内与奇长老的比武密切相关。真正见识了门长老的手段之后,长老院的长老们沉默了,而契峰却突发奇想,要把为女儿请回来的私人老师变成国师,欲将金刚锤与紫山的修炼功法来一个大融合,为特勒培养出一批不同于以往的武士。 契峰的想法与门长老不谋而合,让一位神级之上的高手单单带两个小丫头,他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契峰的想法正合他意,且与他的计划相合。长老院的长老们内心是如何想的不知道,面上对契峰的主意不置可否。就这样,这个特殊的修炼班只用短短两天时间的酝酿就开班纳徒了。 来得人多,条件适合的却不多,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十六岁之前的铁念境后期武者若不是天才就是怪才,在整个紫玉大陆都十分珍贵。 半上午过去了,卫光只招收了两名弟子,其中一位还是铁念境中境武者,只是因为他只有十五岁,卫光请示了门长老后破例收下了他。 “门长老,要不要放宽招收条件?”卫光沉不住气了,请示正遛达过来的门长老。 门长老摇摇头,“今天才是第一天,七天之后再说。” 虽然招收的重点是在雪城,门长老还是希望远道的天才弟子能够赶过来。资质的重要性他有深切的体会,确切说是刺激,那个人曾经那么轻松地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原因就是资质的不同。 此时,南城门的入口处,一位几乎赤身露体的小乞丐正在与守城门的武士理论。守城门的武士之所以没有立刻打跑这个敢顶嘴的小乞丐,是因为近看之下,这位小乞丐眉目清秀,声音又细脆,看着不算碍眼,听着也悦耳。闲着也是闲着,就逗着他玩会儿吧。 守城门的武士是这个心态,却不知道小乞丐的心中正燃烧着一把火。他就是苗童。 本来是大半天的路程,他们却走了两天两夜。那天,侥幸赶跑了群狼之后,他与他的凰哥一起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他才缓过一口阳气,背起仍在昏迷中的白凰向着特勒的首府前进。疲乏、饥饿、伤痛、重压,让这个小人每走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 再难,他也咬着牙坚持着,一步一步,终于挨到了城门处。就在他惊喜地向白凰报喜之时,两支带着倒钩的长枪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日进出城门的人很多,守城门的武士一般不会刻意去阻拦进出的行人,实在是苗童的形象太有特点了,一看就是一位远道逃难过来的小乞丐,背上还背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大乞丐。 “不要再啰嗦了,要讨饭你一个人进去,这个死人不能进。”一位武士有点烦躁地说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他只是病了,又被恶狼所伤,急需进城休息疗伤,特勒人难道这么冷酷吗?”苗童在发火,但在守城的武士听来却像个少女在申诉,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再废话你也别进去了。”一位武士把手中的长枪在地上用力墩了一下。 苗童转头看一眼瘫倒在地上的白凰,再回头时眼圈发红,身上的气息也起了变化。他下意识地从腰上解下了丹药袋子,顺手掏出两颗丢进了嘴里。大大的袋子里还剩下可怜的四粒丹药。 他准备硬闯进去,空虚的身体需要点能量。 “咦?!小叫花子,你吃的是什么?”一位武士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是丹药吧,你哪里来的丹药?”另一位武士向苗童伸出了手,要抓他手中的袋子。 苗童脚下滑动,敏捷地闪开了身子。 “哟嗬,身手还挺滑溜。”这个武士向苗童端起了长枪。 苗童从他们贪婪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线机会,立刻改变了主意,朗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一名丹药师,只要你们放我们进去,这几粒丹药就归你们了,以后我兄弟的伤养好了,我们一起炼丹,你们需要多少,尽管来找我们。” 两位武士相互看了一眼,沉默。 一会儿,一位武士伸出了手,另一名武士指指躺倒在地上的白凰,向苗童挥挥手。 苗童没有犹豫,将袋子递给他们,转身走向白凰,背起他,快步向城内走去。 第118章 找医馆 特勒的都城雪城与紫山的都城略有不同,相对的繁华中透着一股质朴的味道,从茫茫戈壁突然踏入绿树与碧水交织的城内,给人一种进入童话世界般的感受。天是蓝的,湛蓝的天空下是皑皑的白雪,都城就在雪山之下,恍惚之中它们互为一体,山在眼前,城在山中。 久违的香味是那么特殊又诱人,这里是肉食者的天堂。 走不动了,味觉勾动了食欲,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了连续的咕噜声,并伴随着抽搐。苗童停下脚步,向一家饭馆看去。 再回头需要极大的毅力与身体的欲望相搏斗,苗童还是坚定地迈开了脚步。不进去填充肚子不是因为付不起饭费,而是背上的沉重提醒他,他的凰哥急需要找一家医馆来疗伤。 紫玉大陆流通的货币主要是紫玉晶石和金币,晶石的价值由精度来决定。使用晶石的大多是武者,晶石在身,既可以用于修炼,也可以用来消费,一举多得。金币的使用者大多集中在贵族和商人圈,贵族以此显示身份和地位,而商人是为了交易的方便,晶石纯度的判断对于不是武者的商人来说,有点复杂。至于各国铸造的铜钱一般都在各自的帝国内部使用。 两个大小乞丐虽然接近于赤裸,但在白凰的背上却始终吊着一个破烂的包裹。里面有一个袋子,装满了晶石。苗童跟随阚麟为西山堡炼丹,散碎的晶石是不缺的,平时外出时,苗童这个小跟班就负责带着钱袋子。为了方便背着白凰,苗童把这个包裹放到了白凰身上,包括白凰的那柄紫玉剑,用破布缠裹着一起吊在白凰的身上。 在一座陌生的城池中要找到一家医馆并不是一件易事,苗童对路人的寻问换来的大多是躲避与呵斥,没有人愿意靠近和搭理一双乞丐。 苗童的眼圈再次泛红,“凰哥啊,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医馆的。”他轻声对背上的白凰念叨着,声音里满是压抑的焦急。在大漠上行走时,他一心盼着尽快赶到特勒的都城,可进入城内后,依然是无助。 苗童也有火性,再次见到一位路人时,苗童直接挡在了对方的前面,对方向左,他背着白凰也向左,对方向右,他也向右,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换来对方暴怒的一脚,“你个小瘪丐,活腻了!” 苗童似乎已经有了准备,肚子一挺,狠狠地迎向了对方的一脚,“噗通”一声,倒下的是暴怒的路人。 “哎呦,对不起,这位大哥,我正在找医馆,没有看到您。”苗童赶紧道歉。 “妈的,医馆在北城,你跑这里挡什么路?”倒地的人随口大骂,却没有再动手,他刚刚一脚好像踹到了石头上,不敢再试一脚了。 似乎找到了行进的目标,苗童丢下一句对不起,背着白凰就向前走去。他们是从南城进入特勒府城的,那只有继续向前走了。 “南城的人不生病,不受伤吗?为何医馆都在北城?”苗童心里闪过一个疑问,其实是变相地发牢骚。 也就穿过了两条街,苗童很幸运地看到了一家医馆,带着喜悦的心情,苗童背着白凰急切地闯了进去。 “出去,出去,这是医馆,讨饭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迎头就是一顿呵斥声。 “不讨饭,看病,疗伤。”苗童赶紧解释。 站在苗童面前的是一位少年,与苗童的年纪相差无几。此时他瞪着一双眼,上下左右地审视着苗童和他背上的白凰,半天翻起了白眼,“看病疗伤?你有晶石和金币吗?” 苗童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有的,有的,需要多少你自己拿。”他几乎忘记了身上还带着一些晶石。 轻轻放下白凰,苗童将挂在他身上的包裹解开,掏出装有散碎晶石的袋子,直接递给了医馆小伙计。 现在轮到这个小伙计傻眼了,晶石袋子在手,掂重量也是很可观的,那这两个人何必要当乞丐呢? 这时,一位老者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苗童和他身旁的白凰,沉声问道:“他怎么了?” “他……他受伤了,很严重的伤,大夫,快救救他。”苗童赶紧抱拳施礼。 “你们是紫山人?”老者没有问伤,却先关心他们的身份。 苗童点头,“刚进雪城。” “这么说,你的同伴受伤至少几个月了?”老者蹙起了眉头,并伸手探向白凰的手腕。 “是的,大夫。”苗童答道。 老者的神情不断变换着,大约一刻钟后,他松了手,沉吟着说道:“我几乎感受不到他的脉搏,你的这位同伴……我们医馆无能为力了。”他摇摇头,“几个月了,还能一息尚存,也算是奇迹了。” “大夫,您得救救他,救救他。”苗童几乎要哭了。 老者再次摇头,“医费你不缺,能救我没有理由不救,以我的诊断,他经脉全毁,甚至全身的内脏也……破碎,我只是纳闷,他为何还有一丝气息。” 不等苗童再说什么,老者从小伙计手里抓过晶石袋子,直接塞给苗童,“你也应该是个武士,先去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吧,不然……”老者摇摇头,“不然,你也要陪着他一起……”他虽然没有直接去碰触苗童,却以经验和常识看出了苗童的极度虚弱。 苗童呆愣在原地。 老者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伙计一起抬起白凰,生硬地放到了苗童的背上。苗童下意识地接住,两个小伙计推着他直接送出了医馆。 医馆内死人是不吉利的,他们很忌讳。 背着白凰,站在医馆门口,苗童茫然了,不知道该向哪里迈步。 许是苗童站在那里的时间太久了,医馆的门一开,那位老者走了出来。 苗童瞪着血红的眼睛,麻木地看着前方的雪山。此时他应该感到冷的,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小兄弟。”老者轻声呼唤,他的态度表明,他已经不把苗童当乞丐了。 没有回声。 “医馆是看病疗伤的地方,但基本上是对普通人的。武者所受的内伤,大多数医馆无能为力。若是你对你的同伴还抱有一丝幻想,那就去寻求武者的帮助吧,但至少是铜念境后期以上的武者,也许还能有一线的希望,去吧。”不再苛求苗童的反应,老者自顾自地说道。 “还有希望?”苗童终于活了。 老者只能点头,虽然连他自己也不信,但看到绝望的苗童几乎走向了麻木,只得违心地安慰,“前方左拐,那里是王宫招收新弟子的现场,应该有许多高级武者,你可以过去试试运气。” 老者的话音未落,苗童已经向前跑去。他的身后,老者无奈地摇摇头,“神仙也救不了了。” 一个几乎赤裸身体的小乞丐,背着一个同样狼狈,奄奄一息的大乞丐横冲直闯地撞开了人群,来到了最前方。 维持秩序的王宫武士端着长枪向他扑来,很有将他刺成网眼的架势。 这是王宫,在这里刺死一个乞丐似乎不妥,卫光及时地一抬手,止住了武士们的进一步动作,虎着脸,喝道:“小乞丐,要死吗?竟敢闯王宫重地。” “不是的,前辈,我们也是武士,请救救我的凰哥,他受伤了,医馆的大夫说只有您这样的高级武者才能救他。”苗童已处于半疯狂状态,不管不顾地大声道,看向卫光的双眼泛着赤红的光芒。 卫光怔了一下,蹙起眉头看了一眼白凰,怒道:“你拿一个死人让我来施救,什么目的?” “他没有死,还有气息。”苗童尖着嗓子吼道。 “滚!给我赶走!”卫光大声喝道。 一排长枪立刻抵到了苗童单薄的胸前,不管不顾地推着他向后退去。 枪尖陷进苗童的皮肤里,他却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抵抗不住众人的力量,只能向后退,最后跌倒在地上。 对于两个乞丐,武士们没有太多的兴趣,向苗童踹了几脚后,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原地。 胸前泛起了点点血痕,苗童却没有感觉,将白凰抱在胸前,缓慢地抬起了头。 关心他们的人不多,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继续关注招收弟子的现场。 在人群后的地上,苗童抱着白凰就那么呆呆坐着,没有了体力是一方面,失去了方向是最大的打击,苗童彻底绝望了。 嘈杂的声音不断从前方传来,苗童无意识地全部过滤。 许久,许久。 “又收到了一位铁念境后期弟子,这样的天才少年真让人羡慕啊。” “可以入王宫了,我要有这么一个儿子该多好。” “现在去生,十六年后还有机会,呵呵。” “去!” 苗童失神的大眼转动了两下,他似乎在茫茫的黑夜中见到了一点光明。他下意识地侧起了耳朵,希望那些人再说点什么,他刚刚没有听清楚。 没有人再向他重复一个字,苗童在失望中缓缓站了起来,用力将白凰挪到一棵树下,让他的身体贴着树干躺着。然后,他向前走去。 这次他没有冒然地向前闯,而是小心地从人缝中来到了前方,一则告示展现在他面前。 见到一个小乞丐来到身旁,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闪躲,苗童一个人站在那里,完完整整地看完了那则告示。告示旁的那名武士提了提手中的长枪,最终却没有动,也许是苗童神情的瞬间变化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要看看这个刚刚被赶跑的小乞丐为何会眼现神采,这则告示与他又有何干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 人群再次骚乱,因为先前被打跑的小乞丐又冲到了最前方。 第119章 应招 不用卫兵来帮忙,暴怒的卫光直接向苗童挥起了手,巨大的手掌带着凌厉的劲风,隔着一张桌子向苗童挥来。 “等一下。”苗童嘴里喊着,脚下快速移步,硬是躲过了这迅疾的一掌。他重新恢复了活力,因为他似乎找到了一扇可以看到希望的大门。 苗童敏捷的身法让卫光吃了一惊,不相信地看向自己的大手。虽说他没有用功,但大漠武士的硬功让他的行动很是迅捷,暴怒之下,何以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乞丐躲了过去? “我是来应招的,我要加入王宫特训班。”苗童快速地说道。 “你?”卫光忘记了愤怒,“噗嗤”一声笑了,“小乞丐,你是不是饿晕了头?” “不是,是真的。”苗童认真道。 “滚!”卫光再次发怒,“再过来捣乱,我真的拍死你。” “为什么?那告示是骗人的?”苗童也愤怒地反驳道。 卫光再次挥起了手臂,这次用上了内力,不管死不死,他要全力将这讨厌的小乞丐拍飞。奶奶地,一看就是从紫山一路乞讨过来的小乞丐,竟然敢一再地在这王宫前撒野,不是找死就是作死。 一道劲风霸道地卷住了卫光的手臂,同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卫队长,为何不让他试一试?” 卫光诧异地回头,他的身后稳稳地站着门长老。 “门长老,他只是一个逃难过来的小……” “既然知道他是逃难的,就不能污人是乞丐。”门长老走上前,不再理会卫光,而是直面苗童。 “你确定要参加应试?”门长老温和地问苗童。 苗童郑重地点头。 门长老仔细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虽没有户籍证明,但你确实没有超过十六岁,那就试试吧。”他已经看出苗童来自于紫山,这是在给这个几乎赤露的小人开方便之门。若是可能,他希望他的弟子全部来自于紫山,因为他们修炼的路径与他同源,他更有信心带他们走向未来。 苗童感激地向他深深鞠躬。 门长老摇摇头,“不用感谢,用你的实力说话吧。” 测试其实很简单,桌子旁边固定了两个铜鼓,一个代表铁念境中境,一个代表铁念境上境,十五岁之前的只要能敲响其中的一个,那就是合格,满了十六岁的只能敲响后面的那个,才算合格。完后就是面试和脉试。 苗童被领到铜鼓前,看着两面鼓,他却犹豫了。在卫光和其他人看来,这个小乞丐是胆怯了,刚刚定是脑袋发热,想要趁机找口饭吃,要来真的时,他怕露馅。 事实上,苗童的犹豫确实是胆怯了,几个月的亡命奔波,他此时心力交瘁,很难聚集起丹田内的内力来拍响那面对应他年岁的铜鼓,而要勉强拍响前面那个铜鼓,可能就要被判无效。 “不用担心,全力击打一下就可以了。”门长老鼓励他道。门长老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对这个逃难的小人这样用心。 咬了咬牙,苗童从虚弱的身体内强行搜刮着所剩不多的气力,抬起右手,用力向前一面铜鼓拍去。他的丹田内此时空空荡荡。 “砰!”铜鼓发出了微弱的一声脆响。 尽管很惊奇,卫光还是高声蔑视道:“刚刚到达中境,你已满十六岁,不合格。” 门长老微微蹙起眉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苗童,缓缓道:“把你的手给我。” 沮丧的苗童缓缓伸出胳膊,小声道:“给我几天时间休息,我会敲响这面鼓的。”他指的是后面那个。 门长老用两根手指擒住了苗童的小细胳膊,轻轻点在他的脉搏上。 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爽朗道:“他没有撒谎,只是身体太过虚弱了。收下他,先带他进去吃饭休息。” 苗童笑了,身体却猛然打了个激灵,转身向后跑去。 门长老一怔,卫光道:“他还带着个死人。” “哦?”门长老疑惑地向后看去。 苗童奔到那棵树下,用力背起白凰,不管周围嘈杂的声音,挤开人群就向王宫后院的大门跑来。 “站住!”卫兵和卫光一起暴喝。 “他是我哥哥,他受伤了,我要带他一起进去。这位长老,您救救他。”苗童向门长老焦急地喊道。 门长老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他的身旁劲风陡起,卫光一拳打向白凰,白凰的身体凌空飞去,“噗通”一声,远远地摔落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要你已经是门长老开恩了,还想带着一个死人进王宫,还有规矩吗?”卫光怒道。 “不,你这个混蛋!”苗童撕心裂肺地喊着,脚下已开始飞奔,扑向躺倒在地的白凰。 门长老愣在那里,此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苗童他可以留下,但他要带着一个死人进王宫,那可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姐姐,那是他们吗?我看着有点像。”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王宫后院的大门口响起。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对少女。她们是出来散心看光景的。 “他们?哪个他们?”被喊姐姐的少女诧异地问道。 “你忘了,两天前,我们在塔楼上看到的那两个被幽狼包围的人,像啊,可像了,一个小的背着一个大的,你看看,就是他们。命可真大。” 不知为何,提起那两个人,姐姐的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走,我们过去看看。” 妹妹比姐姐更喜欢赶热闹,一听姐姐如此说,立刻率先向前跑去。 一对如花的少女突然跑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卫光一脸惊喜,又惊奇地迎向她们,道:“二位公主,怎么跑出王宫了?这是要到哪里去?” 姐姐没有理他,妹妹却横了他一眼,道:“你为何出手打一个受伤的人?”刚刚,她一走出大门,就看到了白凰被击飞的场面。 “这个小乞丐要背着这个死人进王宫,太放肆了。”卫光道。 “小乞丐?谁是小乞丐?他为何要进王宫?”妹妹不停歇地问。 “这个……这个小的被门长老招为弟子,可他却要带着那个死人一起进王宫。”卫光伸手指着地上说道。 姐姐此时已经蹲下了身子,先看扶着白凰恸哭的苗童,再看脸色煞白,不省人事的白凰,柔声道:“他……他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你们……可是……”苗童愤怒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卫光,“是你杀死了我哥哥,我要你来陪命。”苗童这样说,是因为,之前尽管白凰一直处在昏迷甚至是昏死的状态,但他总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可是,经过刚刚卫光的一击,此时,苗童竟然找不到那份感知了。 苗童缓缓放下白凰,迎向再次发怒的卫光。他的凰哥走了,他也不想再孤独地面对这个世界,与这个能找到的仇人拼了自己的性命吧。 门长老及时地挡在了他们之间,道:“让我看一下。”话音未落,白凰的一只手已被抓到了门长老的手中。他能这样做,是因为听了苗童的话,似有所悟。以常识来判断,若真是个死人,这个小人不可能总背着他,尸体会发臭的。他刚才听卫光那样说,以为真的是个死人,现在看到一对公主跑出来关心这两个人,他也走了过来,靠近了,他才得出结论,此人的确没有“先”死,要死也是刚刚死在卫光的手里,不然尸体早就臭了。 门长老的表情与医馆那位老者的神情一样,不断地变换着,许久,才慢慢松手。 “师傅,怎样?”姐姐关切地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关心一个陌生人。就是因为她与妹妹在那天无意当中看到了他们吗?冥冥之中有一丝丝的缘份? “不好判断,时断时续,微微能扑捉到一丝气息,很弱。”门长老沉思着说道,“说他是个死人……也不为过。” “那还能救活吗?”妹妹快嘴道。 门长老摇头,“已经无法施救了,他经脉全毁,内脏破碎。” “这……”姐姐蹙起了眉头。 “那就是死了呗。”妹妹道。 门长老再次摇头,“这个人很奇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吊着他的命,不让他完全走向熄灭,奇特。若是要活,也只能是天命。” “怎么讲?”姐姐道。 “外力已经无法施救,只能放在那里,任凭他自生自灭。”门长老道。 姐姐眉头微蹙,看向苗童,道:“你们从哪里来?” 苗童仿佛没有听到,他再次走向麻木。 “是否在进入府城前遇到了幽狼?”姐姐再次柔声问道。 苗童有了反应,转头讶然地看向如花的这位少女。与幽狼之战是那么地刻骨铭心,又是那么地隐秘,这位不知名的少女是如何知道的? “那就是了。”姐姐从苗童的反应得出了判断。转头对门长老说道:“师傅,把他们都留下吧,也许这个人就能创造出一个奇迹呢。” “这个,好吧。”门长老眼角闪过一丝喜悦。 “姐姐,”妹妹眼角含着一抹讥笑,“你的爱心又大泛滥了?!” 第120章 睡在山神庙 王宫后院很大,面积至少上千亩。有树林,有草地,有山也有水,山不是假山,而是自然的缓坡,水是引自那条大河,在山前形成了一个碧色的湖泊,湖泊的周围四季都开满了鲜花,各种鸟儿时而山上,时而水中,营造出一个鸟语花香的锦绣世界。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在大漠的中心会有这样绵软的景致。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不高的山坡周围被人工开凿了一圈十几丈宽的河道,湖水沿着这条通道将山包围,山就完全置身于水中了。而此山也有了正式的名字,谓宫山。 湖的岸边有几条小船,东北处有一座木制的小桥,这座小桥平日里是吊起的,很少放下来。 这几日,这座一般不用的吊桥却频繁地起降,起降它的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他就是刚刚进入王宫特训班的苗童。 黄昏降临,落日的余晖将湖面渲染成七彩的云霞,却在山的背面形成一道暗幕。苗童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带着从厨房打来的饭菜,急急忙忙地放下吊桥,走向山中。 不高的山坡上绿树茂盛,即使是在白昼,这里的光线也十分暗淡。黄昏下,走过吊桥,一头就扑入了黑暗之中。 经过几天的探索,苗童对这里的路径已经熟悉,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径直穿过一座凉亭,左拐,顺着花岗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向前行进,路的尽头出现一座山神庙,这里就是终点。 苗童没有踏入正中的山神庙门,而是推开了它旁边的一个侧门。这是用于放置杂物的一间小屋。 那日,当苗童背着白凰进入王宫后院时,一行人对于如何安放一个活死人犯了难,机灵的妹妹公主伸手一指湖中的山坡,道:“到山里去吧,不寂寞的,有山神做伴呢。” 众人听罢,相互看了一眼,都默认了小公主的建议。放在那里是最合适的,吊桥一收,就是两个世界,相互没有任何影响。于是,山神庙旁的那间杂物室就成了白凰养病的住所。 若是白凰现在清醒着,一定会无奈地大骂:姥姥!爷只配住杂物间?! 为了照顾白凰,门长老给了苗童一个特权,晚上可以到山中陪伴他的凰哥。 取火捻点燃了屋内的油灯,苗童将打来的饭菜放到桌子上,向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看去。 白凰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不见呼吸,脸色依然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凰哥……” 低低的一声呼唤,苗童眼里滚出了泪滴。 “你什么时间能醒过来?苗童很孤独。” 没有回答,苗童的声音回荡在寂寞的黑夜里。 每天如此,苗童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山风悠荡,树木低吟,夜暗而孤寂。苗童静静地坐在床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白凰,盼望着他能在下一刻突然睁开双眼,给他一个惊喜。 不同于大漠中,白凰现在水米不能进,除了空气,他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切。这也是苗童最揪心之所在。一个人这样干耗着,能撑多久?不要说醒来,这样下去…… 每每想到此,苗童都会留下一串泪珠,他的凰哥怕是离他越来越远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无奈更痛苦的?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啥也做不了! 陪着白凰坐了两个时辰后,苗童简单吃了几口饭,尔后和衣躺在白凰的身边。 特别修炼班已经开课,头几天门长老只是传授了修炼的基本法门,让弟子们去体会。对于这些,苗童已经很熟悉,除了在班上从头体会一下,回到山神庙,他没有丝毫练功的心思。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苗童的思绪时常会回到他的童年,然后,循着记忆的轨迹,在他的眼前一遍一遍地回放着他成长的历程。 记忆的始点也是在一座庙里,幼童的他呼喊着,呼唤着,摇晃着地上乱草堆里的娘亲,他不知道娘亲为何不再起身,他的肚子好饿……最后,他哭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就在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这个男人的行走很特别,不是用腿,而是坐在木轮椅上飘。 这个看不出确切年岁的男人把他带回了家,一座充满苦香味的山洞。最终他成了他的外公,同时也是他的师傅。 他没有晋级的喜悦,从开始就是一身青袍,伴随着他长大。他没有玩伴,修炼和炼丹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直到有一天,一位白袍公子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渐渐地走进了他的心里。这个白袍公子很特殊,特殊到安静地做一个打扫卫生的义工都不成,他孤独,却又那么地放浪不羁;众人眼里的废材,却在一夜之间震惊西山堡。 记忆里在出现白凰以后,苗童可劲地回忆,也无法想明白,那位白袍公子是从哪一刻走进了他的心里,以至于他此时此刻躺在他身边是那样地理所当然。 抚养他长大,教他练功的外公走了,他悲伤,却没有心碎,而他的凰哥被大夫和门长老宣布无治之时,他确确实实感到了心碎的滋味,万念俱灰,绝望填满心怀。 夜莺啼叫,屋后的竹林沙沙作响,夜深了。 “凰哥,睡吧,明天早起我喊你。” ……灵魂在向无底的深渊坠落,似无尽头。破败的身躯已无力再承载灵魂的寄托,只有远去,坠落…… 四周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之前不断涌现的梦境,在那一刻戛然而止,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没有尽头的坠落,似通向永恒。不再挣扎,不再努力,黑暗的深处不是诱惑,只是归属。 就在这惯性的似无止境的坠落中,突然闪现出两点光亮,那么地刺眼,那么地不协调。坠落的灵魂不情愿地停在了两点光亮之中。上无止境,下不见尽头,光晕中悠悠荡荡,孤寂而又难耐。 光亮在一丝丝地放大,炙烤着难耐的灵魂,以至于更加地难耐,它封死了下落的通道,逼迫着他向上回升。这却与惯性相反,已习惯向下坠落的灵魂再次发动挣扎的本能,抗拒着。向下是那么地自然,向上却是痛苦的开始,那具破败的身体必须远离,接近只能带来无尽的痛苦。 挣扎,抗拒,灵魂与光亮在黑暗深渊通道的中间互相争斗着,同样地顽强。只是光亮在一丝丝地长大。 第121章 大祭与秋算 紫山帝国东山湖一处向阳的山坡上,白色遮住了一切。所有的人都身着白色的衣袍,在白幡、白花等映衬下,白茫茫的一片。 东门来泰带头向前方的一座高大的新坟磕头,一片白影随着他起起伏伏。这两个多月来,大家磕头跪拜得都麻木了,从见到东门耕田尸体的那刻起,磕头跪拜就成了生活的常态。先是随着木真举办的国丧开始跪拜,一路跪拜到东山堡,然后持续到今日的正式下葬。 紫山帝国中,即使是臣见帝也没有跪拜的礼节,而对于德高望重的长老院的长老离世,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跪拜礼。尤其是东山堡,东门耕田可是他们的老祖宗。 东门来泰的动作是麻木的,机械的,同时他的神情也陷入到了麻木之中。也唯有这样,他才能支撑着自己走完这一切必须走的过程。不然,他会在愤怒,无奈,痛苦的纠结中崩溃。 他想不到,在帝都与祖父的那次见面竟然成了永别。在他的潜意识里,祖父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存在就像巍峨的紫山一样,那将是永恒,不存在消失的可能。他的存在是帝国的骄傲,更是东山堡的骄傲,也是东山堡超然物外的屏障。所以,他在向白凰伸出援手之时,没有过多的犹豫。虽然没有直接拿老祖宗做为倚仗,下意识里却是不怕的。包括他与南山堡签订私约,面对木真时的坦然,这一切都与东门耕田的存在有关系。 他在这个过程中只是算计着利益最大化,他已经把白凰当成了未来的女婿来对待。因了他行事一贯低调的原则,他把风险降到了最低,这才有了与南山堡的私约。 他自知自己的资质与祖父无法比拟,白凰与东门雪这一对神体的突现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冀,这是东山堡的福音,也是帝国中兴的征兆。于是,他对白凰几乎是倾囊相助。别的不论,单单一把紫玉剑就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铸剑材质的珍贵不足挂齿,工艺的繁杂也在其次,此中的关键是他将毕生对铸剑的理解和理念,结合白凰神体的特性,以阵法的形式铸进了剑中,换句话说,此剑已经有了灵性。此剑的成功犹如神助,在成功的一霎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若是让他重来,他有没有信心会再成功一次。 虽然是那么地爱不释手,他却没有犹豫,此剑一定要交到白凰的手中。他惜才爱才,他们东门一族是帝国的中坚力量,为帝国留住人才,培养人才是他做为一个堡主应尽的义务,尤其是他又与小女有可能走到一起,成为紫玉大陆未来的龙与凤。 只是…… 那日,他与东门耕田告别后,带着忐忑的心情从东门走出了帝都。形势的骤然转变超出了他的预计,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大到让他一个堡主无法操纵,更无法插手的地步。不过,他已经向祖父坦诚了一切,看在从孙女的份上,东门耕田也许会酌情处理的。这是他稍感安慰的一点。 东门雪一路不安宁,她心中有记挂,不想回东山堡。东门来泰只得搬出老祖宗来震慑她,这才得以将她带回东山堡。 东门旗没有被送进军团皇家训练营,也随着车队一起返回到了东山堡,东门耕田的一句“哪来回哪去”灭掉了他走出家门的幻梦。 然而,尾随他们而来的是一个天大的噩耗,他们的老祖宗战死在一个不知名的河畔。 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战争还在继续,没有官方的确切通知,东门来泰唯有焦急地等待。 一个多月后,木真率军返回到紫山帝都,西晋国几乎灭国,百年内怕是难以恢复国力。尽管紫山帝国也伤痕累累,损失惨重,但木真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回的,大祭摆在了首要的位置。 东山堡此时才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东门耕田的确是战死了,不是死在西晋国,而是命丧于白松鹤之手,死得很悲惨,暴尸于野外近一个月。 事实摆在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大家都在麻木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一系列的仪式,将老祖宗安放回他的出生地。 东山湖上波浪翻滚,西北风带着一片阴云向东南压进,山松涛涛,白幡哗鸣,衣袂飘荡,心潮起伏。 “砰!”一声沉闷的爆响激起泥土四射。跪在地上的东门旗将右拳狠狠地砸进面前的泥土里,一脸的悲愤,双眼血红。 这一拳让东门来泰和东门雪身心一震,原本麻木的神情同时有了一丝波动。一抹无奈抢上东门来泰麻木的脸膛,而东门雪苍白的面容上则瞬间布满了痛苦,一双大眼里流露出的全是茫然。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东门旗嘶吼道,“追到天边我也要找到他们。” “住口!”东门来泰低吼一声,“这是战争,再说,他们已经被帝消灭了,此心可休矣。” “即使是一堆尸骨,我也要找到他们,挫骨扬灰。”东门旗扬起了右手,嘴边有一条血丝拉下,样貌疯狂而又凶恶。 东门雪抬起了苍白的脸,“他们一家人都死了,这是为何?你说,这是为何?”最后一句嘶声力竭,是质问,也是疑问。 “为何?”东门旗一脸冷笑,“还不是你,你们,若不是你们多事,收留一个叛逆,西晋国能打进来吗?老祖宗也不会离开我们……这一切是谁之过?!” 东门来泰身体抖动,面如死灰;东门雪苍白的脸上两点泪花无声地滑落。 父女俩此时无话可说,心里却鳖着千言万语和满腔的愤懑。 沉闷中,夏从容走了过来,轻轻唤了一声:“堡主。” 东门来泰惊醒,含糊道:“结束了,我们回返吧。” “堡主,你回头看,帝派了人来。”夏从容的声音有点悲凉。 东门来泰身体一僵,缓缓回身。 一片白影之后立着一群人,他们胸前的一抹刺绣分外抢眼,这代表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来自于帝宫护卫队。 带队的护卫队头领见东门来泰来到面前,一挺胸膛,高傲而又矜持地开口道:“东门来泰,东门耕田长老的遗体已经安葬完毕,帝请你回帝都,有话问你。” 来了,木真连一天的时间也不耽搁,直接要带他走。东门来泰预料到木真会秋后算账,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点点头,“我安排一下堡内的事情,这就……” “你不必费心了,帝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身为东山堡堡主,私藏西山堡叛逆弟子白凰,为此引起帝国与西晋国的战争,给帝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众多的长老院长老以及帝国优秀的武士都为此献出了生命,罪孽深重,现免去你东山堡堡主的封号,带回帝都受审。念及东门一族为帝国的稳定多有贡献,东门耕田长老更是为此献出了生命,此次只追究你一人的罪责,东门一族仍可居住于东山堡,堡主由帝宫再行选派。” 听到此,东门来泰一颗提紧的心稍稍回落,放松,正要接帝谕,谢隆恩,身后却同时响起三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不!”南宫芳子、东门旗、东门雪一起扑了上来…… 第122章 名炎凰 这些钻天柳本就存在于王宫的后院,形成了一片翠绿的柳林,门长老让人移动了中间的几棵,再施以小小的手段,一个简单的用于聚集元气的阵法就成形了,新招的二十名弟子平日里就在这里听课练功。 二十名弟子中女孩只有国王的两位公主,长一岁的叫契菲,妹妹谓契玉,除了苗童,他们全部来自于特勒联盟。至于活死人白凰只是公主殿下爱心泛滥的一个点缀,没有人,也不可能会把他算进特训班的弟子。 苗童来自于紫山,门长老对他似乎格外关注。关注的结果就是随时随地掌握他功力的进程,或说他恢复的结果。那天,在王宫后门的招录中,门长老已经把过他的脉象,有了一个不十分确定的结论,此少年应该达到了铁念境后期境界。 十天过去了,恢复期也应该结束了。这天的统一课上完后,门长老将他单独叫了出去。 在一棵四季常青的樟子松树下,门长老指着一块方石道:“坐下吧。”他同时率先一撩灰袍在另一块更大的方石上落座。 “你的那位伙伴可好?”门长老看着一脸颓废的苗童问道。 苗童摇头。 门长老没有再继续问,而是拿起了他的右手。 “嗯,你没有撒谎,确实达到了铁念境后期境界。”门长老赞许地点点头,“你走得是比较正统的修炼路子,那你一定来自于紫山联盟某个堡了?” 苗童差一点就要下意识地点头,却在脑袋下落的过程中左右摇了摇,“我是散修。” 门长老不动声色地盯视了他一会儿,淡声道:“哦?你们为何流浪到特勒联盟,你的伙伴为何受伤?”这个问题他一直想要搞清楚,在他的猜测中,这两个少年流落到此一定与紫山帝国和西晋国的战争有关。 苗童并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孩子,但潜意识里有一种压迫感,逼迫他此时面对任何人都不能实话实说,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 “回师傅的话,我们来自于紫山联盟的天目帝国,我和我的凰哥自十一岁起就结伴行走天下,希望能拜得名师。这次我们准备来特勒闯一闯,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伙强人……凰哥因此受伤……” “你的凰哥全名叫什么?”门长老突然插话道。 苗童一愣,随即回道:“炎凰。” “天目炎家?” 苗童只得惶惑地点头。门长老突然一问,他慌乱中记起了天目帝国有一炎性的大族,随口回答,却不知这样的回答很危险。炎家在紫山联盟也是有名望的大族,若是门长老穷追不舍,那他接下来的回答将漏洞百出。 还好,门长老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但并没有就此罢休,沉声道:“炎凰大你最多不过几岁,修为顶天能达到铜念境初境,但从他的伤势来看,只有神级武者出手才能让他筋脉全毁,内脏爆裂,你是不是要说你们真的遇到了神级武者的强人?最大的疑问是,在神级武者的全力攻击下,你的凰哥还能留有一口气,不远千里地辗转来到这里,告诉我,这个奇迹你们是怎样创造的?” 门长老的面上已经罩上了一层寒霜。尽管他无法确定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但他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单纯瘦小的少年在撒谎,或说刻意隐瞒着什么。 苗童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脸色愈加苍白,慌乱却只是一霎那,他抬起头时,脸上全是绝决的坚毅,“门长老,我功力太浅,无法判断我们遇到的强人究竟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界,我只知道,为了掩护我逃跑,我的凰哥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当强人离去,我返回找到我的凰哥时,他只剩一口气了。也许是上天的照顾,怕我一个人太孤独,在茫茫戈壁行进的几个月里,他始终吊着一口气,陪伴着我一直走到现在。” 门长老率先移开视线,苗童红肿的双目中射出的坚毅令他不忍直视。静默了一会儿,他开口安慰道:“你不要多心,我们都来自于紫山联盟,这是乡亲;现在我是你们的师傅,这是师徒情。你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在我内心里是要对你重点培养的,这才有这么多的疑问要搞清楚,明白吗?” “谢谢门长老。” 门长老摆摆手,“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的心一直沉不下来,是在担忧你的凰哥,是吧?” 苗童微微点头。 “担忧是正常的,说明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静下心来,用功修炼吧,这个特训班对你是一个机会,两个月后,看你的表现,也许我会单独为你授课。” 四目相接。 “你只有变得强大了,你的凰哥才更有希望,不是吗?”门长老向苗童眨了眨眼睛。内心里却是另一个声音:怕是你的凰哥等不到那一天了,连我现在都无法拯救这垂死的小子。 苗童眼里有几分亮光闪过,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你去吧。” 看着苗童远去的身影,门长老叹了一口气,他今天找苗童来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目的已经表达清楚了,规劝他静下心来好好修炼。门长老确实想着重培养这个与他同乡同道的弟子。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解开他们身上的秘密,他知道他们身上一定藏着一个曲折而又动人的故事,他要清楚地了解紫山联盟究竟发生了什么。紫山帝国与西晋国发生了战争他是知道的,紫山付出一定的代价几乎灭了西晋国他也听说了,但起因为何,具体的争斗过程却无从了解。特勒王国传递出的消息也很笼统,让他无法判断。 苗童小小的身影隐进了钻天柳林中,微风拂动,柳枝轻舞,如一道绿色的轻雾在飘荡。 我真的需要这么关心紫山帝国的事情吗? 门长老摇摇头,自嘲道:国是家,家是国,国不需,家不亲。有必要奉上一段牵挂吗? 只是啊,剪不断理还乱,那一抹乡愁难了啊!若不然,何苦设计与契峰相遇?我与那位真的不能比,闲云野鹤的仙家唯有他这样的人才能相称哦。 门长老心思激荡,起身时,顺手拍向身边的樟子松,高大粗壮的树干一阵癫狂,松针迷醉,洋洋洒洒落满了一地。 第123章 不能放弃 掠过特勒联盟清澈的玉河,绿草肥美的草原,砾石无边的荒漠,寸草不生的顽山,纵过千岭,跨过万壑,南伸至几千里之外的紫山帝国都城,此时已是午夜时分。 帝宫内,木真从大殿内的龙塔上起身,缓缓向后宫走去。他的前方,两位宫女挑着宫灯,莲步轻移,看不出身形的晃动,犹如两盏漂浮的鬼火,幽幽向前。 木真最近经常加班,甚至挤掉了他练功的时间。从西晋国班师回朝后,他一直在忙,忙着处理内政与外务,当洪源向他报告,东山堡堡主东门来泰于今日押回帝都,已送进护卫队的大牢时,木真才放松地舒出一口气,提醒自己该放松一下了,东门来泰的羁押应该是最后一件比较急迫的事情了。 万立、洪源刚刚离开大殿,他们从前门退出,他则从后门走出。大殿尽管很宽敞,但连续这么长时间的亲近,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压抑的厌倦。 东门来泰,呵呵,你来了,我也该放松一下了。木真的心情很好,一切都在按照他预先的设计而顺利地进行。从西晋国归来后,他搞了一个隆重的大祭,对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武者,他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崇高的荣誉,大赞他们的行为,并给予丰厚的抚恤,安慰他们的家人,勉励所有活着的人。 悼词里有太多的沉重与悲痛,与之相反,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地轻松。长老院里只剩下三位长老,在别国看来这是一种危机,而木真却觉得刚刚好:三位不少了,太多不利于安定团结嘛。 至于羁押东门来泰,这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切罪责和损失都可以推给这位倒霉的堡主,帝剩下的只有伟大和齐天的功绩。不是吗?帝国陷入破国的危险之境地时,是帝率领军团武士,御驾亲征,一举将来犯之敌扫出国门,并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使敌国至少在百年内只能俯卧在帝国的脚下,苟延残喘。 走在后宫那长长的走廊上,木真轻松地打了一声呼哨,惊得前面的两盏宫灯猛烈地摇摆了一下。帝从来都是稳重的,今个这是吃错了药? 看到两位宫女的惊吓,木真无声地笑了,右手打了一个响指,道:“琴音别院。” 这里的别院都是以每届玉仕的名字来命名的,简单明了。玉仕在,别院在;玉仕消失,别院自然改换名称。 绿树掩映,花香四溢的别院凉亭中,一身粉色衣袍的少女独自仰望西天。夜风轻轻拂过,带起裙角微飘,月牙如钩,如水的夜色静谧而又深邃。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几个月来她总是在这里仰望西天,常至深夜。西面是她的家乡,是她成长的地方,那里有太多的回忆,还有留恋。 夜很长,心很乱,修炼似已成往事,她不知道这日子该如何进行下去。比武之前,目的是那样地单纯,夺冠,成仕,进宫。而在最后时刻,她突然间惊醒,进宫似乎不是她的理想,一步之遥将决定她的命运是自由还是禁锢,是分离还是永别……所以,她选择了放弃,放弃唾手可得的桂冠,她要自由,不要永别。那一刻,她是自私的,自私地把桂冠强行戴到了好姐妹颜蓉的头上。 可是,还是进来了。 孤独,等待,等待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别院的大门随着一丝微风轻启,在这寂静的夜晚却是那么地惊心动魄,琴音骇然地瞪大了双眼,望向大门旁那两盏鬼火一样的灯笼。 一道身影飘飘然向凉亭靠近,强大的气息已先期抵达,笼罩住了凉亭下那单薄的身影。 别院大门缓缓合拢,木真的双眼在黑夜里发散着淡金色的芒光,热切地透视着那微微颤栗的身形。 他早该来了,只是一场突发的战争阻滞了他的脚步,延缓了他踏进这个院落的时间。今夜,他心情非常轻松,来这里是唯一的念头。征服!他刚刚征服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作为对自己的回报,接下来,他要心情愉悦地征服一个很可能充满惊喜的玉仕。没错,尽管这个女孩在最后时刻甩掉了玉仕的桂冠,但在木真的心底,她就是这届真正的玉仕。 失去了思维,失去了抵抗,这个人的气息过于强大,在他面前,她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所能有的只是心的悲哀和惶恐。 三步之遥,木真停下了,眼里淡金色的芒光更加炽烈。 他在等待,等待她的反应,还有那遥遥前伸的玉臂…… 瞬间的恍惚,心内很乱,乱成一团无边的恐惧,身体竟然有失去控制的趋势。两粒贝齿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她在抵抗?!木真的脸上出现一丝惊疑。她竟然能心生出抵抗的意识! 惊疑只是一瞬间,木真的心底生发出一抹狂喜,他在一霎那间似乎验证出了一个事实,面前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水晶玉体,不然,在他强大的意念力驱使之下,哪个又能生发出一丝丝的抵抗力?哪怕是下意识地。 愈加炽烈的淡金色芒光如实际一般穿透她的身体,无情地绞杀着她的意念力,她脸色苍白,身体愈发地抖动起来,贝齿镶嵌进了丰满的红唇内,点点血丝游离而下。 失去了思维控制的玉体只是下意识地抵抗着恐怖的侵袭,与一种未知的,强大的诱惑力争夺着控制权。有一个声音却在无限地放大: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狂喜的快感在消退,淡金色的芒光中生出了一抹惊疑和愤怒,因为,凉亭下,那个被他紧紧锁定的身影在剧烈地颤抖,并且慢慢地萎缩,最终瘫倒…… 她宁可昏死过去,也不肯就范?!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袭上心头,那炽烈的淡金色芒光减退,消失,如水的夜色中,一个落寞的身影久久矗立,似乎忘记了时间。 ……跨过几个别院,在颜蓉的别院中,凌晨这段时间内,这届新晋玉仕走上了xx世界的巅峰,差点找不到归途。那位在另一个别院中遭到前所未有打击的年轻的帝,在这里重新找回了自信。 当他走出颜蓉别院,淡金色的芒光犀利地扫过远处的那个别院时,心底冷冷地掠过一道意念:等着吧,我会征服你的。而且,三年以后,我不会让你消失。水晶玉体,这可是千年一遇呵! 第124章 是女儿做的 王宫特训班在外面只招收了十一名弟子,其余的九名除公主两姐妹外都是长老院长老们的孙子以及从孙子。尽管长老们在表面或内心里依然不服紫山来的门长老,但让自家子弟在修炼上多一条道路的选择的心理却是共通的,既然国王能把一双女儿送到了门长老的门下,他们更没有理由不利用这次机会,最起码也是对纯内家心法了解的一个过程。 只是,这些贵族子弟大多心思活络,修炼之外的功夫更胜一筹。开始几天还能谨守本分,在门长老严厉的教导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模作样。十几天之后,他们的本性渐渐显露出来,一旦门长老离开,柳林内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三个一组,五个一群,盈盈嗡嗡地嬉笑打骂起来。 他们的做法显然会影响到其他弟子的修炼,可那些来自于普通家庭的弟子有怒也不敢言,最好的办法是躲开,远离他们有意或无意的攻击。 这期间,契菲和契玉的身边还算安静,这些贵族子弟再混也不敢招惹两位公主,而最倒霉的当属身材矮小,却又性格倔强的苗童。他没有像其他弟子一样躲着他们,相反,每当此时,他总是怒目而视,毫无保留地展示他对他们的厌恶与愤怒。 苗童本身就是一个外乡人,进宫时身份与一个乞丐相差无几,并且还带着一个活死人。如此不堪的一个小人竟敢与他们这群皇族子弟相对抗,那还了得? 从无声的眼神对抗很快就升级到了肢体的直接对抗,爆发在一个午后的瞬间,当门长老事后来到柳林时,苗童的面前已经躺倒了三位贵族子弟,其中长老契韦戈的孙子契释吃亏最大,脸颊肿得像发酵后的馒头,很是滑稽。 并不是苗童有多厉害,而是这些贵族子弟太伭,只有一位勉强达到了铁念境中境境界。一番较量倒是让苗童找到了作为强者的自信,因此也宣泄了一部分心火,他压抑得太久了。看着倒在面前的几个大块头少年,苗童瘦小的身躯笔直地挺立着,一脸的不屑。 门长老在得知了事情的起因后,不但没有责罚苗童,还将那些受伤的贵族子弟一通暴训,并警告他们若不收敛行为,再出现扰乱别人修炼的事情,立刻逐出特训班。 吃了明亏受了暗气的这些皇族子弟哪里能咽下这口气?私下里一商量,得了一个主意。以后的几天里,他们先后寻找借口,向门长老请假回家。 门长老对这几位皇族子弟并不上心,他们请假,他一概放行,心念他们最好回家不再回来,这样才清静。 只是,令门长老想不到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阴谋就在这几个皇族子弟先后请假的几天里酝酿滋生,让原本平静的王宫后院突然间热闹起来。 这一天上午,国王契峰突然驾临王宫后院,陪在他身边的几乎是整个长老院的所有长老,王宫总管克尔哈腰走在前侧做引导。王宫特训班从开班至今契峰还没有踏入过后院,这些孩子具体在哪修炼他并不清楚。 门长老正组织弟子们在柳林内集体上课,突然间的骚动让他蹙起了眉头,从杂乱的脚步声中他判断出来人众多,且高手云集。 克尔先一步跑向柳林,通知门长老国王驾到。门长老让弟子们自行修炼,缓缓起身,到柳林外迎接契峰。 “老夫拜见陛下。” 柳林外,门长老抱拳向契峰微微致礼。 “哈哈,门长老不必多礼。说起来这后院是王宫的后院,可寡人一年也来不了一次两次。特训班开班至今寡人还没有来看看这些小家伙,今天到后院散心,顺便看一下这些孩子。” 契峰爽朗地一笑,挥手示意门长老免礼。脚下不停,直接走进柳林内。 最先警觉的是那些皇家的子弟,一见国王现身,纷纷从打坐的状态下起立,施礼。 契峰的眉头微蹙,却不动声色地摆摆手,高声道:“寡人并不是要来打扰你们修炼的,只是过来看一下你们。并叮嘱你们要珍惜这段难得的机会,跟随门长老好好修炼。这个特训班的时间是三年,三年后,寡人希望你们都能达到铜念境,成为高级武者,最差也不能低于铁念境后期。有信心吗?” “……有……有!”回声稀稀拉拉,最后才统一到一声巨吼。 契峰点点头,迈步走进弟子们中,并挨个打量这些少年。当走到契释身边时,他停下了脚步,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契释头一低,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一边脸,聂诺道:“回陛下,我……不小心摔的。” “哦?寡人看看,这怎么还有手印,倒像似打的,怎么?与师兄师弟打架了?” 随着契峰的脸色转阴,所有的皇家子弟都转头看向苗童。契释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苗童,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头低得更甚,道:“我……我们……” “为何打架啊?”契峰扫了一眼苗童。不是因为大家都看这小个子,而是因为在他出现时,这个小个子是最后一个起身施礼的。 “他,他带着一个死人入宫,我们看不过,所以……”契释这次抬起了头,愤恨地盯向苗童。 “哦?有这事?”契峰转头看向克尔,眉头紧蹙。 克尔连忙施礼,道:“陛下,招收这些弟子的是卫光。” “卫光!”契峰断喝一声。 卫光慌忙上前施礼,不忘了开口前在心里先念叨一句克尔的祖先。他道:“陛下,这些弟子是在下招收的不假,只是……”他看向门长老。 门长老刚要开口,弟子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父王,留下那位伤者的是女儿。” “嗯?!”契峰疑问地看向契菲。 在这之前,契峰是真不知道王宫后院中的山神庙里还躺着一位活死人。特训班开班至今,没有任何人向他汇报过这件事情,直到今天的早朝,一班长老们向他发牢骚,他才知道此事,立刻中断朝仪,带着众人向后院走来。 他尊重门长老这是事实,但这不代表门长老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王宫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允许带进来一具莫名其妙的尸体? 大家之所以没有向契峰汇报此事,原因很简单,公主发话,门长老点头,那就不是他们的责任了。再说,此人往山中的山神庙一放,谁也见不到,几天后,除了苗童,哪个还记得有这么个活死人在啊。 若不是皇家那几位弟子在苗童手里吃了亏,还遭到门长老的暴训,在心底憋着一口气要整治苗童,没有人会再提起白凰。 这几位皇家子弟挨揍之后,在一起商量怎样报复苗童,明着来不是对手,还有门长老为这小子撑腰。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点子,那就是回家去告状,苗童做为一个外来的弟子,竟然带着一个死人进入王宫,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一个人力量小,大家一起回家叨念,不信不能引起国王的重视。 契峰真的来了,表面看起来一脸平静,但一道隐雷已经埋在了心底。门长老从一见面就感应到了他心中的怒火,只是一开始不知道此火从何而来。 那几位皇家子弟却在心中笑了:臭小子,敢跟我们斗,倒霉就在今天了,连那姓门的破老头也得跟着,呵呵呵。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公主,虽然公主是这件事的主谋。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关键时刻,契菲公主会主动站出来把事情揽了过去。哪怕这是事实。 第125章 不是缘分一说 女儿口中的一句“伤者”让契峰心中的隐雷快速地消失,“伤者”和“尸体”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大女儿契菲一向稳重,言语不多,不是个多事的孩子。她能主动要求收留一个人,那一定是有故事的。 契峰的脸色和缓,转身看向门长老,道:“门长老,公主的话当真?” “陛下,公主仁慈,那确实是一位伤者,只是……”门长老欲言又止。他从那几位皇家子弟的脸上已经看出了问题,恍然后,却不得不向契峰道出实情。那个叫炎凰的人说是伤者可以,说是尸体也不过分。既然陛下已经关注了此事,那么今天就是一个机会,不说明情况,日后真从这里拉出去一具尸体,可就不好交待了。 “门长老有话就直说吧。”契峰道。 “这位伤者名炎凰,是特训班弟子苗童的师兄,他们来自紫山联盟,是一对散修。在来特勒联盟的路上遇到了强人,炎凰受伤严重,经老夫把脉,全身经脉尽毁,内脏破裂,气若游丝,时断时续……苗童的修为现为铁念境后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老夫爱才深切,并感怀公主殿下的仁慈,故收留了此人。” 门长老既把情况说明了,也把可能的责任推了出去,当然,为标明自己神级武者的品德,最后的归结是他最终拍板留下了白凰。 现在临到契峰为难了,即使大家都没有明讲,他也清楚了收留炎凰的真正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儿。静下心来一想,这件事情也很明了,若不是公主发话,哪个又敢随意带一个重伤者进入王宫? 先不说女儿为何会收留一个重伤者,现在的关键是怎样处理这个炎凰,门长老虽然没有明确,但与明说也差不了多少,这个炎凰随时都可能咽气。 看着契峰阴晴不定的表情,契律奇的从孙子契可一暗中向契释使眼色,契释鼓起勇气,向前一步,施礼道:“国王陛下,公主殿下宅心仁厚,是我辈学习的楷模。只是这仁慈却被紫山来的外族流寇乘机利用,王宫乃我特勒联盟的圣地,岂容外来的污秽沾染。苗童来历不清不明,其入宫的目的十分可疑。我等与其同班修炼,心内忐忑,不能专心致志。恳请陛下下旨,将紫山来的流寇清除出宫,还王宫一个清明洁净。” 契释的修为不到铁念境中境,划不进废材的行列,也只能算是普通。但这口才却叫一个了得。一班长老中,他的祖父契韦戈眼神明亮,带着一份欣赏,津津有味地品读着孙子的演讲,并微微点头。他们并不在意一个活死人是否留在宫中,他们在意的是帝意的倾向,在自家的地盘上,皇家的子孙受到外来者的欺负,这还了得?确切说,他们就是陪着国王来找门长老难堪的。 门长老是国王请来的,初次见面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明面上,大家不能不给他面子,内心里,却没有一个人承认门长老的确强大。这个不能承认,哪怕是当时被击飞的奇长老,事后也懊恼万分地怪罪自己大意了,不然,也不能着了对方的淫计。是的,门长老是用奇技打了他一个大意,根本不是修为上的强大。浩瀚的特勒联盟,大漠漫漫,这里出产的武者,是真正的强者,岂是紫山武者的花拳绣腿所能比拟的?! 契释口齿伶俐地说完,再施礼,等待契峰的旨意。他心内有一点忐忑,更多的则是畅快。第一次可以像祖辈一样向国王直接进谏,这是一喜;再是,他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话哪怕是不能直接判处苗童的死刑,国王的内心也一定会如鲠在喉,不吐还是得吐。哼哼,紫山来的野小子,你竟敢打小爷的脸! 契峰盯着契释看了一会儿,阴晴不定的神色突然转为大笑,回头道:“戈长老,这是你的孙子吧,人才啊!” 正在为孙子的口才骄傲的契韦戈连忙道:“家教不严,让陛下见笑了。”话锋一转,面向契韦戈,训斥道:“无知小辈,众长老在此,哪个临到你向陛下谗言。” 契律奇立刻上前一步,道:“陛下,戈长老的孙子虽然多嘴,但童言无忌。不过,正因为是童言无忌,那才是真话啊。” “是吗?”契峰回头扫视了众人一眼,这才回身正视自己的女儿契菲。在她禀明自己是收留炎凰的主使时,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顺着她的话寻问下去,而是转移了寻问的目标,待众人的心思他基本明了之后,这才转向她,心道:该让菲儿说几句话了,她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重伤者的。那叫苗童的小个子是个修炼人才一定不是主因。 “菲儿,你来给父王解释一下吧,王宫也是你的家,收留一个无法医治,随时会咽气的重伤者,可有原因?” “回父王,没有原因。”契菲声音平淡地回道。 “嗯?!”契峰立即蹙起了眉头。 契菲身旁的契玉急了,用手扯拽契菲的衣袖,契菲不为所动,契玉脱口道:“姐姐认为这是一种缘分,所以才决定收留他们的。” “缘份?什么缘份?”契峰疑问道。 “父王狩猎回宫那日上午,我与姐姐正在塔楼上散心,远远看到了大漠上的两个身影,一个小的背着一个大的,艰难前行。正在此时,一群幽狼包围了他们,我与姐姐担心他们完了(众人笑),不料,这个小个子(玉手指向麻木的苗童)很勇敢,拿着一把破剑,哦,太远了,我们看不太清,可能是一把破剑。拼命厮杀,最后,竟然把幽狼打跑了。那个,两天,不,三天后,我和姐姐在王宫后门又看见了他们,苗童被门长老录取了,他要带着他的……凰哥进来,被卫光队长一拳打飞,让我猜啊,那个人先前并没有死,是被卫队长的一记重拳打死的,一定是这样。” 卫光已经张大了嘴巴,脸色憋得通红,嘴巴张了几张,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我和姐姐看到了这一幕,姐姐明确了他们就是我们那天在塔楼见到的那两个人后,爱心大泛滥,就收留了那个那个活死人。因为他是活死人,王宫后院虽然大,但也不能把他随便放到我们能看到的地方吧,女儿想到了山里的山神庙,就伸手一指,给这活死人找到了休息的场所,谁也见不到谁,互不碍事。这些天,我都把那个活死人忘掉了,没想到今天父王竟然为他而来。喂,苗童,你的那个凰哥还有气吗?可别咽气了也不吭声,那可臭死了,每年我们都要去玩一次呢。” 声音清脆,话语流畅,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契玉讲得那叫清楚,完整,也挺简洁。中间还加上了她自己的判断,最后还提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契峰的眼角轻轻地抽搐,那是在与笑神经相抗。大女儿文静,少言。小女儿活泼好动,多言快语。 本已麻木的苗童此时已是满脸绯红,那是愤怒所致,契玉一口一个活死人,最后还来那么一问,活活能气死人。 “菲儿,玉儿所说属实吗?”契峰忍住笑意,问契菲。 “回父王,基本属实。只是那缘份一说,女儿不能接受。”契菲回道。 “哦?那你为何要收留一个几乎没有气息的重伤者?不要忘记,这是王宫后院。” “首先他们是武者,我们要尊重每一位武者,哪怕是敌人,我们可以战胜我们的对手,却不能不尊重一个受伤的武者,尤其是,这不是战场;其次,远来是客,他们带着伤病,奔波万里来到特勒,那就是我们特勒联盟的客人;最后一说是王者的风范。王宫是王者风范的典范。这个女儿不多说。在经脉尽毁,内脏皆碎的情况下,一个人能够坚持三个多月不咽气,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我很好奇,女儿希望看到这个人的最终结果。苗童师兄身背体重超过自身两倍多的同伴,跋涉千里荒芜人烟狂风肆虐的大漠,舍生忘死与幽狼相搏,这种情义,感天动地,值得我们伸出援手,微微相助。这就是女儿收留他们的原因。”契菲向契峰微微一礼,为她的话画上了句号。 “姐姐,你撒谎。”契玉小声道。 契菲当做没有听到。 契峰看着一脸平静的大女儿,微微点头。不管她说得是否是心里话,也不管她的观点是否准确,不得不承认,契菲是个有想法的闺女,眼界要比口齿伶俐的契玉高出许多。至于她否认缘份一说,那可能是小女儿的心理在作祟,这个词对女孩比较敏感,尽管在这里不代表那些个意思,但还是抹掉的好。 “陛下,契释有话说。”契释高声道。 第126章 是凰哥吗 就在契峰心里默默品评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的时候,契释高声打断了他短暂的幸福时光。 做为一国之王,很少有机会,或有心思细细地研究自己的儿女,这刚刚进入氛围,就被打断,心情很是不舒畅。他蹙眉沉声问道:“戈长老家的孙儿,你还有何话要讲?” 契韦戈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契峰如此点明契释的身份,其实就是在向他发泄不满啊。他刚要阻止孙儿再继续呈口舌之痛快,不料,那小子已经急急忙忙地开了口。 “国王陛下,这两个人身份不明来历不清,不宜留在王宫,这是其一;其二,那个活死人说咽气就咽气,若是他死在王宫,那是对我特勒王国的大不敬……” “够了!”契峰大袖一挥,打断了契释的滔滔不绝。看了一眼始终麻木不仁的苗童,转身,率先向前走去。 本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垂危的炎凰弄出宫去,但契释的再次开口却让他无法当场宣旨了。一国之王总不能随着一个毛孩子的意思走吧?一次说那是童言无忌,再来那就是狗屁不懂了。契玉说得再不堪,那是小女儿之口,天真无邪,老爹可以当笑话听,你一个混账小子再一再二地充能,那就是无知狂妄,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契释的再次逞能,间接地留住了苗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后果。若是今天国王立即宣旨,将白凰撵出王宫后院,不管方式多么婉转,苗童也势必要跟着走,这样一来,他的王宫特训班特训弟子的身份就不得不终止了,无人可以保他天天随意进出王宫,哪怕他是皇族贵胄。 当契峰再次想起白凰时,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四季轮回,进入了这一轮回的第四季。紫玉大陆中,只有靠近北端的特勒联盟在这轮回中四季分明,春风吹绿的幽幽青草地,此时已是茫茫白雪,无边无际。 王宫后院的山坡上,绿树躲进了厚厚的白雪之下,一片银白,树下的世界愈显寂静。 天色依然阴沉,雪舞没有意尽,寂静无风中孕育着新的舞步,势欲走向酣畅淋漓,洋洋洒洒的新高潮。 “吱嘎”一声响,山坡通往外面的吊桥被人放了下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瘦小的身影踏着积雪向山内走去。 此时天色尚早,并不到下午休课的时辰,这里本不该出现苗童的身影。 只是,修炼中的苗童总是被一股忐忑不安,又激动兴奋的情绪控制着,实难走进修炼的静谧世界中,不得不向门长老告假。 门长老先是点头,尔后又摇头,最终却是同意了他的早退。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淡,脚步踏进雪里的回声也更加刺耳。苗童的脸上则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一扫一直以来麻木不仁的神情,俊俏的脸上充满了渴望…… 今天清晨,他是被一道微弱的气息声惊醒的,更确切地说,是这道气息连通到了他的心脉,熟悉的,消失了几个月的气息突然又回来了,使他从睡梦中警醒。 慌乱急切地点上油灯,苗童举着它向床上的白凰看去,一惊之下,他手里的油灯差点摔落,他看到了什么? 一张朦胧模糊的脸,干枯如老树皮,哪里还有一丝要活人的迹象。这张脸陌生,死寂,遥远……只是啊,那道熟悉的气息却越来越浓郁,让惊恐中的苗童渐渐沉静下来,慢慢伸手至白凰的鼻端。 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虽是那么微弱,但他的手指却是真实地感受到了一丝气息的流动。 “我的凰哥要醒了吗?”苗童的心狂跳起来。 一手油灯,一手放在他的脸旁,热切的期盼中,两个时辰悄然走过,床上的白凰依然如故,只是那张脸越来越模糊,干枯。 苗童揉揉眼睛,他觉得是自己的眼花了,看时辰也到了上课的点,轻叹一声,将油灯吹熄。 哪里有这么快!我太心急了。苗童摇摇头,自我解嘲一句,带着一丝不舍,轻轻掩门而去。心却是松绑了一般,面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轻松的笑容。 令苗童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离开山神庙的一个时辰后,杂物间床上的那具身体开始动了,白雾渐渐升腾,紫光隐现其中,“刺啦刺啦”,如蝉蜕一般的声音令人悚然。 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痛苦呻吟声冲破了浓雾,在紫光的闪烁中不断放大,欲破屋而出,屋内的一些杂物受不了它的冲击,四散飘飞,跌落,木质的窗棂抖擞着碎裂开来,冲向松林,片片雪落,激射四方。 这痛苦而又激情的过程没完没了,山神庙旁正在睡眠的两只猫头鹰终于忍受不住折磨,闭着眼睛,扑棱棱地向山的深处遁去,留下一路的落雪飘零。 看不见的太阳在云层后向西坠落,落雪纷飞的山神庙周围终于走向安静,一道炽烈的紫光从杂物间的窗口冲出,似要点染整个山林。随后,光收声寂,一切又都恢复到了静寂的原貌。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近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山神庙前的雪地上。 这一整天,苗童都是在兴奋和忐忑中渡过的,虽然努力压抑,还是没能坚持到下午的休课时辰,早早地向门长老告假。 他的凰哥终于有了气息,这说明什么?几个月的煎熬之后,他不是走向衰竭,而是有了醒转的迹象,他!重新有了气息,他正在走向康健! 站在山神庙前,苗童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以至于他的心跳再次加速。扫一眼周围,他蹙起了眉头,哪里不对? 山神庙周围的松树都裸露出了绿色的树冠,在周围一片白色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风静,树静,山也静。苗童诧异地用一根手指点住了自己的额头,他今天从早起就有点恍惚,对于眼前的景象难以理解。 那道熟悉的气息在他点击自己额头的瞬间,异常浓郁起来……他骇然地睁大了双眼,“难道是……” 狂喜瞬涌心间,苗童拔腿就向杂物间扑去。 奔跑是那么地迅猛,推门的一霎那却是轻到极点。 屋内的光线暗淡,一眼扫到床上,那里依然是熟悉的一幕,一具模糊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苗童点上油灯,一道冷风吹过,刚刚拔起的火苗随风消失。苗童抬眼,这才发现,窗户竟然开着,与没有合上的屋门形成了穿堂风。 这……谁开得窗户? 一惊之下,苗童顾不上点灯,急忙扑向床铺,“凰哥,你还好吗?” 明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他还是发声问道。并伸手探向床上的身影。 没有一丝气息,苗童大惊,身子趋前,下意识下按的右手触到的东西令他猛然跳起,一步退出了丈许,后背贴到了墙壁才停稳。 那不是一具他熟悉的身体,而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力,并且扎手的……躯壳。 骇然的喘息中,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的门边响起:“是童弟吗?” “呃?!” “啪!”一道火捻亮起,接着,那盏挂在门旁墙壁上的油灯被点燃,屋门也在悄无声息中合拢。 随着屋内光线亮起,油灯的光影里,一个陌生的少年显出了轮廓。他比苗童略高,身形消瘦,裸露的身体筋骨凝实,只在腰间系着一圈看不清颜色的布条,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脸旁与身形一样,而且异常苍白,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分外明亮,也格外……熟悉…… “凰……凰……是凰哥吗?” 苗童颤颤的声音,不确定地响起。 第127章 蝉蜕 苗童如坠雾中,感觉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 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面前陌生的少年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少,他无法将他与他的凰哥联系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对面的少年点点头,嘴角含着一丝微笑,静静地看着苗童,眼里的情感复杂多变,有一点是确定的,亲切。 在这种亲切又亲近的眼神注视下,苗童惊异的情绪得到缓解,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躯壳,说道:“你……你能再说句话吗?” “童弟,不用怀疑了,我就是你的凰哥,你难道感应不到吗?”少年微笑着说道。 是了,这声音很熟悉,错不了,只是……“凰,凰哥,这是个什么状况?”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床上,又点点少年,“那里,那里……你怎么变样了?” 少年摇摇头,一声叹息之后是爽朗的大笑:“原先的身体高大笨重,你背着太沉重,所以,我就学蝉蜕,变一个小巧的身子出来,免得以后再累你,呵呵。” 苗童也跟着他傻笑,只是嘴角刚一扯动,却把眼泪带了出来,一旦落泪,就收不住了情绪,呜呜地哭了起来。 少年,不,“崭新”的白凰向前一步,双手搭在了苗童的肩上,想要安慰他,苗童则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白凰笑笑,也搂住了苗童,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是哥哥对不住你,连累了你,让你一直在受委屈,好好哭一场吧,以后再也不用哭了。需要的话,我来哭。” 苗童的眼泪落满了白凰的肩头,哽咽着说道:“我前段时间很绝望,你如果醒不来,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我很孤单。” “我理解,刚进西山堡时我也是同样的感受。我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这世此生你是我最亲的兄弟了。” 苗童不哭了,离开白凰的肩膀,一脸神奇地问道:“凰哥,你说说,这到底是咋一回事?”他又用手指了一下床上的躯壳,“不可思议,太神奇,也太恐怖了。” 白凰也向床上看了一眼,面上虽然带着微笑,眼里却掠过一抹惊惧,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回忆那惨烈的经过。 “怎么说呢,为何会这样,具体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是天意,要留住我一条命。我的身体经脉全毁,内脏俱碎,这种状况下等同于一个死人。可是天意又要留住我,这可难为了这一具破破烂烂的身体,无办法,只好重新组合,留下有用的,摒弃糟粕,七七八八,凑成了现在这具身体,呵呵,浓缩了,剩下的全是精华。”白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是挺结实的,只是样貌……我还没有看到呢。” 苗童嘻:“比原来少了好几岁,我都不想喊你哥了。” 这……是福兮?祸兮? “不过,更帅更精神了。”苗童赞叹道。 “哦?比童弟还俊?”白凰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苗童,像似要从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苗童像个女孩一样羞红了脸,忽然打了个冷战,这才想起来去关窗户。 “咦?窗棂哪去了?”苗童的手空空地画了个圈,“怎么不见了,凰哥,是你推掉的?” 白凰摇摇头,“我没有动。这里有两块破帐幔,先堵上吧。” 白凰从一堆杂物中抽出一个类似帐幔的东西,走到窗户边,略一打量,刺啦刺啦地撕扯了几下,然后与苗童一起挂到了窗户上。 “凰哥,我的包裹里还有一套衣服,你先穿上吧,不过是青袍,委屈你了。”看见帐幔,苗童想到了白凰几乎赤裸的身体。 “哪里是委屈了我,我现在怕是穿青袍也是高攀了,我自己的感觉是,我又回到了白丁,可惜没有白袍可以穿了。” “啊?!”苗童大惊。 白凰却摆摆手,“从头来也不错,我以前是走了捷径,上天不悦,罚我重新来过。” 苗童的大眼眨了眨,“可是……” “我不难过,也有信心快速赶上来,我们一起努力。你要用心啊,别让我再超过你。”白凰边说边套上了苗童递给他的青袍。“嗯,大小正合适。” 苗童很想安慰白凰几句,可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不过,面上的神情却已清楚地表达了出来。 白凰摆摆手,“我真的无所谓,能够重生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现在告诉我,这是哪里,我们怎样来到的这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我昏迷了多久?我的记忆有点模糊。” 苗童这才想到,白凰昏迷了大半年,对身边和发生的一切还都不清楚。 接下来,苗童从他们在紫山联盟紫山帝国的那个湖边讲起,一直讲到现在,他讲得很细,无一遗漏。甚至连自己的身世也一并述说出来,那是因为提到了阚犁。 往事提起,两个少年的心情都沉重起来,白凰的面容虽然始终淡然,眼里却时而愤怒,时而痛苦,最后归于寂静,如一汪深潭,波澜不惊,一切都落入潭底。 “你醒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苗童道。 “嗯,这是王宫后院,他们不会留一个白丁在这里的。不过,那位门长老似乎要着重培养你,这对你也许是个机会。” “要走就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不会与你分开的。”苗童坚定道。 想到苗童的身世,白凰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好吧,我们一起出去闯一闯,磨砺是修炼的最好师傅。” “嗯,我明天与门长老打声招呼,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宫。” 两个少年手对手,击在一起。 “苗童。” “嗯。” “你饿吗?” “啊!”苗童这才想到这个问题,立刻就感觉到肚子空空如也。“我今天早退,没有到食堂打饭,这可咋办?” “这个……你平时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类似‘咕咕,咕咕’的叫声?” “噢,锦鸡,这山林里有一群锦鸡,”苗童一拍大腿,“可是……这是契玉小公主放养的啊,她还叮嘱我别打扰了它们的生活呢。” “呵呵,后天我们就走了。”白凰眨眨眼睛。 “也是,就借两只填饱肚子吧,嘻嘻。” 山神庙杂物间的屋门轻轻开启,一对少年闪了出来,向着山林的深处快速掠去,夜的雪地里留下两窜浅浅的脚印。 第128章 雪山 异人 王宫大殿正门高高的台阶上,一群长老簇拥着契峰一起向远方眺望,神情上都十分怪异。 远方,鹅毛般的雪朵悠悠密密地飘着,而头顶的上方却清清静静,不见一个雪花。这个情景是被上早朝的长老们发现的,呈报给契峰后,大家就一起走出了大殿,在殿门前看光景。 “其它方向呢?也这样吗?”契峰问道。 “陛下,臣进宫前围着王宫转了一圈,四处都飘雪,只有王宫上空干干净净。不过,这个范围在逐渐缩小,你看,阴云在向这里积聚,前院已经开始落雪了。”契韦戈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契律耶向契峰靠近一步,轻声道:“陛下,今晨,拉莫山上的那位让人给臣带了一句话,问王宫内最近可有什么异人入住?” “异人入住?”契峰双眉耸立,“什么事情能够惊动他,可与这异象有关系?”他伸手指向天空。 他们嘴中的“拉莫山上那位”谓漠龙,不单是特勒联盟的传奇前辈,在整个紫玉大陆也算是活化石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岁数。不过,大多数人平日里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他从不出世。以至于契峰听到他的声音,很是惊奇,没有直接去想他所提到的那个问题。 “那位没有说,应该是有联系的,不然什么事情还会惊动他?”契律耶沉思着回道。 “我们一起去见见他吧,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契峰道。 ……宫城北面是连绵起伏的雪山,其中名拉莫的主峰上,山脚至半山腰由茂密的雪松覆盖,半山腰至峰顶常年积雪,几乎看不到生物。在这之间有一个天然的巨型山洞,因落雪的不断积累,洞口越来越小,偶然到山上来的陌生人很难发现它。 洞内温暖如春,宽阔敞亮,亮光不知来自于自然还是人为。更有清冽的涧水在洞内蜿蜒流淌,这是不断融化的雪水自山顶淌下的结果。 此刻,洞内靠近溪水旁的一块较为平整的巨石上,端坐着一位眉毛胡子头发皆白,面色却异常红润的老者。从他微眯的双眼看出,此时他并没有进入入定的修炼状态,只是悠闲地在溪水旁感受着雪水带来的清冽,还有那浓郁的,能够涤荡心肺的元气。 一位不常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修炼者,尤其是功力高深的老者,大家习惯把他们日常的行为定义为闭关。实则不然,到了升级的临界点,为了安静地突破,许多武者都会选择闭关,这个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年,大多是几个月,甚至还有几天的。一个人常年闭关不单不会对增进功力有所帮助,效果往往相反。所谓的常年闭关,只是与外界接触减少,清清静静地享受自然,心灵与自然对话,心静欲寡,身体在这种纯粹的状态下得到了升华,即突出了身体本身,自然感悟天地,顿悟的几率相应地得到提高。 漠龙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下面的宫城他一次也没有踏入过,人们的视野里没有他,他成了人们久远的记忆,还限定在极少数人的记忆中。 漠龙最喜欢的休闲方式就是在溪水旁的巨石上静坐,最感兴趣的活动就是带着两个徒弟钻出洞府,在雪山上追赶为数不多的动物,这不只是玩,他喜欢烧烤野物。此时,洞府内已然肉香弥漫,漠龙的鼻子不经意地嗅了两下,咽喉中有口水悄悄地下咽。 微眯的双眼突然大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道:“我只是问一下王宫内有无异人入住,这小子却带着满朝长老过来打扰我的清净。” 他的话有一个唯一的听众,大徒弟边子路。此时他也发觉到了异常,年过半百的一张脸上微微掠过一丝不悦,道:“弟子话说得很明白,两天后会再下山听消息的。” 漠龙摇摇头,“正要吃肉呢。子路,你先去清场,就在松林上方那里吧,这里任何人不接待。” 边子路领命而去,在漫天的飞雪中向山下掠去,脚不落地,飞雪绕避。一落几十丈远,在靠近松林线的位置停住了身形。双手一展,一股罡风乍起,脚下的积雪瞬间沸腾,犹如暴起的蘑菇云一般四下奔腾。 云落,以边子路站立的位置为起点,一块平整的雪台子向前延伸出十几丈。这里就是随后用来迎接客人的暂时场所。 雪还在漫山飘舞,世界静谧的仿佛睡熟了。 一群身影一纵一落地在雪松下穿行,快速向山上行来。契峰高大的身形第一个闪出松林,纵身一跃站到了边子路的对面,其余的长老随后跟到,飘落到他的身后。 边子路抱拳行礼:“弟子拜见陛下,见过各位长老。” 契峰摆摆手,道:“难为你了,为我们新开辟了一个场地。这里看山看雪景倒是不错。” 边子路略显尴尬地再次行礼,却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从契峰的话里已经听出了对方的不满。毕竟是一国之国王陛下,亲自来到了家门口,不让进门也就罢了,却连见面的地点也要远离家门口,这换成是普通人也要吐出一口闷气的。 可惜,两方人都不是普通人,贵为国王的契峰也不能把话讲得太透,隐讳地发了一句牢骚之后,不再多语,举目看向四周,真的开始欣赏起雪景来了。 鹅毛般大的雪花飘呀飘,收敛了功力的一群人很快就淹没在了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天地素净。 不和谐的一幕出现,一道笨重的身影自山上走下来,每一步都深陷雪地,然后沉重地拔出脚来,吭哧吭哧地向新开辟的平台走来。 契峰与一群长老都抖落了身上的落雪,异常尴尬地看着那具笨拙的身形狼狈地跋涉到他们的面前。 “前辈,契峰与特勒的长老们……” “你说你们过来干啥呢?看着我出丑受累就舒坦了?”契峰的见礼招呼没有打完,漠龙就气喘吁吁地截断了他的话,“走这几步还真是不容易呢,老胳膊老腿的不中用了。”只是他的脸色却异常红润,嘴角甚至还留有淡淡的一抹油腻。 没有回答,只有尴尬。契峰心中道:您还能再惨点不?! 可能意识到自己装逼装得有点过分了,漠龙直接了当地说道:“我今天早晨派子路下山问小七,王宫内有无异人入住,你们可感到了什么异常吗?”他嘴里的小七就是契律耶,不知是怎样的排行。 “回前辈,王宫内确实出现了异常景致,今晨,四方天地皆有落雪,唯有王宫上空一片清净,很是怪哉。”契峰回道。 漠龙伸出胖胖的手掌,接着片片的雪花,没有回答。 “至于异人入住,确是有人住进了王宫后院。几个月以前,我为一双女儿请了一位师傅,他来自于紫山联盟,按紫玉大陆对武者的评判标准,这位门长老已经达到了神级。这算是异人了吧?”见漠龙不吭声,契峰继续回答道。 漠龙的胖手掌上已经累积了几十朵雪花,不化不跑,晶莹一片。他抬头看天,微蹙的眉头昭示他在思考。然后摇摇头,“不是他,回去仔细查一下,看昨天发生了什么。” 对于武者,神级是个令人向往畏惧的级别,但对于漠龙那至少是两辈子之前的事情了,神级在他心里引不起波澜。在他眼里,神级不能定为异人。昨天,他正在打坐,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静心分辨,正是来自于城内的王宫位置。他有心下山一探究竟,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已不问世事多年,冒然溜进王宫,别人虽然看不到,自己心内却会感到尴尬。王宫毕竟是一国之象征,适当的尊重还是要给的,哪怕是在暗中。所以今天一早他就派边子路下山,光明正大地问清楚。 不是门长老? 契峰与一群长老都在心中发出了疑惑,除了门长老,一群孩子里能挑拣出异人? “前辈,还请您在心情舒畅的情况下,多下山走动走动,大家都盼着能得到您的教诲,不打扰前辈了,我们这就下山,尽力找到那位异人,为前辈解惑。”契峰施礼道。 “既然是异人,找到后不要轻举妄动。”漠龙叮嘱了一句,“这清净的日子我还想过下去。” “是。”契峰再行礼。看漠龙没有先走的意思,他只好率领众长老先一步离开平台,同样笨拙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走去。 见一群人的身影被大雪和松林吞没后,漠龙眼神活泛起来,对边子路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边子路点点头,又摇摇头,疑惑地看向他的老师傅。 “嗒、嗒、嗒。”漠龙嘴里发出轻响,右手像音乐指挥一般打着节拍,“是拉莫鹿啊,笨蛋。” 话音未落,漠龙胖胖的身形突然发动,向着山上斜斜地冲去,只留下一路的雪尘飘扬,黑洞一般刺向前方。 第129章 放下扫把 契玉一大早就魂不守舍地对着宫山发呆,契菲感觉到了她的奇怪,拽了拽她的衣袖,道:“做早课了,别在这发呆。” “不是啊,姐姐,人家昨晚做了个噩梦,正要考虑是不是过河,进山中看看呢。”契玉难得认真道。 “你还会做噩梦?”契菲撇了撇嘴,“别找借口偷懒了,师傅过几天就要对我们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进行测试,别让大家太难堪。” “我没有找借口,确实是做噩梦了,到现在这心里还砰砰乱跳呢。”契玉急得原地跺了一下脚。 契菲见契玉认真的样子,道:“看来是真的,那你说说是个什么梦,让你一大早就要进山,里面可全是积雪,厚达至少几尺深。” “若不是考虑到里面有积雪,我早就跑进去了。”契玉无奈地叹口气,“很惨呢,我放养在宫山里面的锦鸡被两头不知名的凶猛恶兽全部杀死了,血淋淋的一片,遍地都是彩色的羽毛。” “锦鸡?我昨天还见它们飞起过,到处是积雪,看来它们是出来找食吃呢。你不是每年冬季下雪后都要进去投食的嘛,今年你好像忘了,这是锦鸡托梦给你……” “坏了坏了,我咋把这事忘了,都怪父王给我们找了个师傅,天天修啊炼啊的,把我都整迷糊了。”契玉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契菲看着契玉跑远,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转头看向寂静的宫山。她一身白色的皮质袍子,外加一件同质地的背心,长长的带有光泽的茸毛包裹托举着她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雪野里静立,与周围的景致完全融为一体。 那个人怎样了?契菲在心中问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没有苏醒?还是……不会的,不然苗童不可能那样平静……可,一个人可以昏迷这么长时间吗?不吃不喝,毫无外来力量的帮助……若是父王再想起他来,他们还能呆在这里吗?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姐姐,姐姐,你陪我进去吧。” 契玉嘴里冒出一串串的白气,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略带兴奋地跑过来,临近契菲的身边,因急刹车,身体一个摇摆,差点滑倒。 契菲点点头,“走吧。” 吊桥被轻轻地放下,姐妹俩一前一后走进了宫山。 她们沿着苗童昨天留下的脚印向山神庙走去,那里的路好,还有一处开阔的场地,是投放食物的最佳场所。积雪太厚,她们不能随意走向无路的深处。 随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周围越来越寂静。 “姐姐,太静了,怎么一只锦鸡也看不到?”契玉狐疑地看向周围。 “你看这脚印,是苗师兄留下的。今年这里住了人,锦鸡很敏感,怕是不敢随意到这里来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契玉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巴,许是为自己当初的主意后悔起来。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来到了山神庙前的小广场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矗立在雪地里,看着前方一片杂乱的脚印发呆。契玉上身套了一件红色的皮质背心。 “苗童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乱?该不是他昨晚上在这里跳舞了吧?”契玉蹙紧了小眉头,“这锦鸡哪里还敢来吃食啊!” 契菲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轻声道:“不是一个人的脚印,应该是两个人的,那里好像还有干柴燃烧过的灰烬。” 契玉的小鼻子忽然对着空气嗅起来,像一条娇俏的小雌狗,“姐姐,你闻到了吗?好香啊,像似烤肉的味道。” 契菲也闻到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想不到他们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竟然在这里做烧烤。”她眼神明艳地看向杂物间,心底里有一根琴弦砰然拨动了一下:真的出现了奇迹,那个人竟然醒转了。 契玉却向前急步走去,低头看着雪地上的几根彩色的羽毛,尔后狐疑地抬头看向契菲,再然后,一张粉脸上勃然爆发出凛冽的怒意,不等契菲有何反应,猛然向前跑去,到了脚步最为杂乱的杂物间门口,抬起粉色的靴子,“砰”地一声踹开了那道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尖声道:“苗童,滚出来!” 山崩地裂中,苗童与白凰同时从床上蹦了起来。按说,若是平时这个时间,苗童早就醒来了,只是因为昨晚上他与白凰抓鸡,宰鸡,烧烤……好一通折腾,再加上天亮后就要与王宫告别,心内放松,睡过了头,这才被契玉堵了个正着。而白凰刚刚“蜕变”,肚子里有了食物,身体也在最写意的疲倦中,睡得同样死沉。 “啊啊,你是谁?!”正要对苗童大加责问的契玉被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大活人惊着了。刚刚契菲说“是两个人的脚印”的话她没有听进去。 “……师妹?公主殿下。”苗童揉着惺忪的睡眼,有点吃惊地看着门口的契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问-你,”契玉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那是什么?”说完她一侧身,指向屋门外雪地上的几根彩色的羽毛。愤怒战胜了惊异,她先不管多出来的大活人是什么鬼了。 苗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瞬间清醒了,脸也同时转红,再变白,尔后低下头。 “你回答我啊!”契玉尖声道,“我是不是告诫过你,不许你打扰我的锦鸡?现在,竟然……我看不出来啊,平时你不声不响,木讷腼腆,原是一个闷头贼啊!竟敢偷吃我的锦鸡,你你……”契玉私下里寻摸,像似要找一件趁手的家伙,用以教训苗童。 放在门旁的一把破旧的扫把被她看到,一步跨入门内,抓起扫把,再一个急步,挥起的扫把就向苗童劈头盖脸地落下…… 扫把没有落到苗童身上,却被那个被她忽视的陌生少年抓住了。 契玉边争夺,边怒道:“大胆的东西,你是谁?竟敢私闯王宫,给我放手,不然让你好看。” 白凰没有放手,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道:“锦鸡是我抓的,也是我亲自烧烤的,要泄愤就冲我来吧。不过,在这之前,本公子首先要感谢公主的收留之恩。”白凰向她眨了眨眼睛,“锦鸡虽然可贵,却没有人命珍贵,你的锦鸡救了我一命,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契玉瞪大了眼睛,“你……是那个活死人?” “啥?!”白凰狐疑地看向苗童。 苗童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这个称呼与他无关。 “你……你你活过来了?”契玉双手还握着大扫把,只是不那么用力了,这让白凰心松一口气。不管功力如何,契玉毕竟是修炼之身,而他现在是一名白丁,若是契玉继续撒泼,白凰真没信心与她一斗。 “不对不对,你原先虽然是个活死人,但看起来是个大块头,现在……咋这么点了?”契玉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矮小的手势,“撒谎,苗童,他是谁?”契玉重新瞪圆了一双杏眼。 白凰翻起了白眼:即使现在变得精悍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怜好不好?我现在明显比你高出半个头,有没有?自己不会看? “这个,公主殿下,他确实是我的凰哥,昨天刚刚醒过来,至于……身高的问题,那可能是他在昏迷状态下,身体完全放松,显得虚胖一点罢了。”苗童琢磨着回答道。 嗯?!契玉盯着白凰看了看,双手突然用力,大扫把脱离白凰的掌握,重新高高举起,“一会找到门长老再探讨你是不是活死人的问题,现在,先让我教训你们一顿再说,你们两个既然都偷吃了我的锦鸡,那就一起挨揍吧。” 大扫把呼啸而下…… “契玉!”一声清亮的喝声从门外响起,一道亮丽的身影同时出现在门口,“放下扫把。” 第130章 判定 门长老沉默地盯着白凰,眼里却流露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半个时辰前,契菲喝止契玉,奋力进攻中的契玉匆忙收身,结果闪了小蛮腰,带着极度的不满,一定要拉着白凰一起见门长老。是不是那个活死人得由长老确定,甭想随意冒充。最重要的是,偷吃了本公主的锦鸡,必须遭受惩罚。 本来契菲还有许多的疑问要与苗童和白凰探讨,但契玉不依不饶地喋喋不休,使她只得带着无奈的苦笑,邀请白凰同往。见到师傅一样能够得到答案。 白凰昨晚上的打算是不露面,只要苗童与门长老说清楚,然后他们一起离开王宫就是了。他不认为门长老和王宫内的人会对一个死里逃生的废人感兴趣,可面对契菲公主礼貌的邀请,他不好断然拒绝,尤其是旁边的契玉公主,一定要让他面见门长老,不能偷吃了锦鸡,还要冒充那个活死人。王宫内不是骗子可以随意擅闯地。 特训班是有早课的,修炼的地点不统一规定。期间门长老会在王宫后院随意地走动,达到监督的目的。但今天早晨,门长老走遍了除宫山外的角角落落,也没有发现两位公主和苗童的身影,正在纳闷中,宫山通往外面的吊桥咯吱吱地响了起来,那是苗童习惯性地收起吊桥。 远远地,门长老看到了一位着青袍的陌生少年时,眉头轻轻抖动了几下,随即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直到四人来到他的面前,行礼,问安。 苗童向门长老介绍了白凰的身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一扫几个月来的萎靡不振。 白凰再次向门长老行礼,道谢,神态平静。 契玉却开始告状,并指着白凰道:“这个骗子和苗童那个小骗子一起撒谎,说他是那个活死人,我才不信呢,那个活死人是个大块头,这个人这么精瘦。再说了,刚刚苏醒的人就有精力去偷鸡?这小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师傅你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交给我的父王,严惩这个混进王宫的骗子,苗童也不能放过,竟敢带着外人进宫偷吃我的锦鸡,哼!” 自始至终,门长老只是盯着白凰看,没有开口。他忽略了契玉的分析,他已经确定,这个陌生的少年就是苗童一直念叨的“凰哥”。尽管这个陌生的少年在形体上好像变了样,但他身上的那股气息并没有变。入宫前,他曾经亲手探测过他的身体,对他身上的那股特殊的气息记忆深刻。就在现在,他还在探究着这个少年的气息,他很奇怪,对方身上没有一丝武者的气息,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奇怪。他看似沉默的面容下,心底里却巨浪滔天,奇迹,不可思议的奇迹真的出现了,那个连气若游丝都谈不上的“死人”竟然真的复活了。这个复活当真是惊天动地的奇迹。他的沉默一是在探究白凰,再是他被震撼到了。 面前的陌生少年此时虽是一个白丁,但门长老已经确定,他是一位异人,确凿无疑。 现在,门长老对苗童的话深信不疑,他的“凰哥”确实是在昨天清醒的。昨日上午,他感受到了天地灵气的剧烈波动,虽然惊奇,但想到这是王宫,高手众多,并没有过分惊奇,只是在内心感叹了一句:哪里都有隐匿的高人,天外天,人外人,谨慎是永远正确的选择。尤其是,之后,他似乎在灰蒙蒙的天际中扑捉到了一丝流动的烟尘,这丝流动的烟尘内还隐藏着一双特别锐利的眼睛,正在窥视着他。 就在师徒间沉默的对视时,前方传来了脚步声。寻声望去,契峰带着契律耶和克尔走了过来,王宫护卫队队长卫光带着一对护卫远远地跟着,显然是得到了指令,不需要他们近前。 看到契峰,门长老的脸上掠过一道讶异的神色,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凰。 因为是侧身对着契峰,契峰第一眼并没有注意到白凰。他只是觉得奇怪,自己的一双女儿大清早的与门长老站在雪地里探讨什么?难道女儿的修炼热情如此之高,在请教师傅吗? 契玉却兴奋地跑着迎了上去,见面不施礼,不问安,直接囔囔道:“父王,您来得正好,那个人冒充宫山里的活死人,与苗童一起偷吃我的锦鸡,您要重重地惩罚他们。” “哪个偷吃了你的锦鸡?真是大胆!”契峰笑呵呵答着,眼光向前扫来,却突然变色道,“宫山里的活死人?你是说……”他的眼光已经盯住了白凰,这个少年很陌生。 门长老施礼,契菲与苗童也见礼并问安,只有白凰迟疑中与大家一起施礼,嘴巴里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与刚刚门长老的表情一样,契峰此时忽略了所有人,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视着白凰。 “父王,就是他,冒充那个活死人,说是昨天刚刚醒来,结果就是与苗童一起偷吃了我两只锦鸡。”契玉白了一眼白凰。 契峰没有像门长老那样沉默太久,听了契玉的告状,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眼睛也跟着微眯,遮住了部分锋芒,道:“你咋就确定他是冒充的那个……伤者呢?难道王宫的防守就这么薄弱?连一个白丁也可以随意进出?”很显然,他探出了白凰的气息。 “这……”契玉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那个活死人是个大个子,这个人是个小不点。” 白凰翻了翻白眼。 契峰点点头,“观察力不错,很有道理。”说完转向门长老,“门长老,这位少年很陌生,不是特训班的弟子吧。” “回陛下,我也是刚刚听说,苗童弟子的凰哥在昨天醒过来了,就是这位少年,我还没有询问他们,内情并不清楚。” “哦,真是个奇迹,看来宫山,不,我们的王宫风水很好嘛,哈哈哈。”契峰边点头边爽朗地大笑,“恭喜苗童弟子,更该恭喜这位英勇的少年,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苗童赶紧施礼,道:“谢谢陛下。” 白凰也施礼道:“谢陛下的夸奖,更谢陛下的收留之恩。小子命贱,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我重见天日的机会。我只能在这里谢苍天,谢陛下,谢各位。”他说完,深深地躬身拜了下去,他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一切,毕竟这里收留了苗童,收留了他,也是间接地救了他一命。 契峰再次爽朗地大笑。他是国王,对方是两个少年,他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只有堆起一脸慈祥,开心地大笑。同时也能掩饰他的尴尬,若不是忘记了,此时这个少年郎怕是早已经被他赶出了王宫。然则,也间接地抒发了他内心的喜悦:带着漠龙老前辈的叮嘱,他今天一早就来到后院,要寻找那个神秘的异人,不想却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能确定,要找的那个异人就是面前这个身着青袍,瘦小而又精悍的少年。一个连门长老都不抱希望,被女儿称为活死人的少年,能在昏迷大半年的时间后神奇地醒来,并且改变了形体,这样的人不是异人,世上哪里还会有所谓的异人? 尽管在他身上现在感觉不到一丝超越普通人的气息,但契峰与门长老的判断一样,这个叫炎凰的少年一定是个怪胎。只是……这也太奇怪了,总应该在他身上感觉到点什么吧?如此的普通与平静,是正常,还是太不正常? “父王,他们吃了我的锦鸡啊?!” 就在大家各呈心思的氛围中,突兀地响起了契玉不满的声音。 第131章 留下 契玉的抗议既解了大家的尴尬,同时也把大家带入了新的难堪之中。 本想忽略此事的契峰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小女儿是公主身份,她的不满在众人面前得不到排解,是件很伤自尊和颜面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啊?”契峰看向了苗童,面容肃然,眼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回陛下。”抢着回答的是白凰。“我昨天刚刚醒来,肚子很饿,身边却没有食物。当时天色已晚……我听到了锦鸡的咕咕声,以为是山中的野鸡,没有多考虑就出手了。当苗童知道后,告诉我这是公主殿下放养的锦鸡时,它们已被小子烤熟了。请公主殿下谅解,需要什么惩罚,我完全接受。” 寂静! “你撒谎,你混蛋!”契玉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破口大骂。 “门长老,你怎么看?”契峰问道,声音温和,并没有随着契玉的愤怒往上走。 “回陛下,这个事发突然,炎凰是突然醒来的,严格来说他也不是特训班的弟子,不知者不怪。当然,苗童也参与了,惩罚还是必要的。”门长老斟酌着回道。 契峰点点头,看向契玉,微笑着下旨道:“你的师傅已经表明了态度,接下来的惩罚就交给你了,你看,该如何惩罚他们呢?” 这?!现在轮到契玉为难了。之前在宫山内的山神庙前,她凭着一腔怒火挥起大扫把,却没能尽情发泄。此时此刻,再让她提起那样的怒火,好像办不到了。但是……“父王,师傅,那就先欠着,等我想好了惩罚他们的方法再实施。”说完,她又愤恨地盯了他们俩一眼,重点是白凰。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呵呵,那就先欠着。你们俩记住了,公主一天不惩罚你们,你们俩就始终欠着公主的两条……鸡命。”契峰道。 契玉的眼神亮了:这个法子好,本殿下可以随时用这个敲打他们俩,想不听话都不成。 白凰与苗童一起谢恩,这是规矩,场面事还是要做足的。但苗童施完礼却没有立刻直起身子,而是又向契峰和门长老拜了拜,朗声道:“陛下,门长老,若是公主殿下有什么惩罚,还是现在就施行吧。因为今天我与凰哥就要离开王宫,怕是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嗯?!大家一起惊愣起来。 “你们要离开王宫?为什么?”门长老首先发问。 “之前凰哥一直昏迷,我们没有办法离开,现在凰哥醒来了,他不是特训班的弟子,并且已颓废为白丁……我们应该自觉的,不再给陛下和门长老添麻烦,在此就告辞吧。”苗童又拜了拜。 白凰也向大家施礼,“感谢陛下和公主殿下的收留,也感谢门长老,我会将山神庙那里打扫干净,也会在适当的机会里还给公主两只锦鸡。再次请公主谅解,若有惩罚,现在就来吧。” 契玉快速眨巴着眼睛,神情也在急速地变化,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契菲轻轻蹙起了眉头,先看向门长老,然后又转向契峰。而契峰此时正与门长老对眼,脸上都带着一抹微笑。 “王宫是个神圣的地方,这不容置疑。但这里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冷酷之地。你刚刚醒来,尚需静心调养,不宜四处奔波。苗童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正跟着门长老修炼,前程远大。此时放你们走,那可是王宫与你们的双重损失啊,呵呵,安心住下吧,炎……凰是吧?寡人看你与宫山很有缘份,就特批你继续呆在山神庙里静养,如何啊?”契峰朗声道。 契峰说完,首先契菲偷偷地吐出一口气,高耸的双峰跟着向下落了一落。契玉则又眨了眨眼睛,道:“如此甚好,我还没有想出惩罚你们的方法呢,等我有了主意,惩罚完了你们,你们再爱上那上哪去。” “那就谢过陛下了。”白凰与苗童一起拜谢,暗中相互眨了一下眼睛。他们想不到是这个结果。就如契玉所说,如此甚好。一个白丁是不太适合立刻江湖行的,能在这里的庇护下,有一个相对安全,安稳的环境,过渡一段时间,这是上策。 “门长老,不在意你的特训班多一位白丁少年吧?”契峰又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门长老。 “我正有此意。” “如此甚好,呵呵。”契峰扫了一眼面前所有的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白凰的身上,“寡人一直想问你,如此天寒地冻的季节,你身着单衣不冷吗?” 白凰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陛下的提醒下,小子觉得很冷了,只是……” “克总管,让人送一件皮袍给他。”契峰道。 “是,陛下。”克尔回道,同时眯起一双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白凰,意在看他的身材,只是给白凰的感觉却很异样。 白凰住的那个杂物间没有炭火,这个季节里如同冰窖一般寒凉。而他醒来时几乎是赤裸的,凉有点,却没有感到寒意。他一直没在意这个问题,直到刚刚契峰提出来,他才猛然想到:自己现在已是白丁身份,为何不冷呢?即使是有了功力的人,在这个季节里也会棉袍加身的,面前所有的人,包括契峰和门长老,还有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老头(契律耶),现在都身着过冬的服装。他们都该是令人生畏的老江湖吧。所以他打了个激灵,这是惊的。 “嗯?下雪了。”契峰伸手,一朵洁白晶莹的雪花静落在他的掌心,“比外面整整迟了一天。”说完,他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凰,“耶长老,我们该回去上早朝了。” 契律耶也看了一眼白凰,带着疑问和不解看向开始飘雪的天空。 ……早朝并没有进行多长时间,大家只是好奇宫内到底何人是漠老前辈嘴中的异人。但契峰和了解点状况的契律耶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看契峰的表情,很平静,只在犀利的眼神后隐隐地藏着一抹疑惑。 散了早朝,契峰独自出宫,一人向拉莫山行去。 契律耶并没有立刻离开王宫,而是当众人散去后,他找到了王宫总管克尔,将他拉到大殿外的一处宫墙边。 “耶长老,有事吗?”克尔很奇怪,平日里这位长老中的老大一向鼻孔朝天,向来不把他这位铜念境后期,但地位特殊的王宫管家放在眼里。 契律耶点点头,“今天早晨的事情你怎么看?” 他这样问是因为白凰异人身份的确定只是在契峰和门长老的意会中,谁也没有挑明,包括回前面大殿的过程中,契峰什么也没有说。他明知道契峰今天一早带着他来到后院的目的就是探访,暗查那所谓的异人。只见到了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陌生少年,尔后契峰就不再停留,直接回到了大殿。难道异人就是这位少年? 契律耶最终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以他的修为,若是面前站着一位超越常人的异人,他一定会感觉得到。哪怕是这个人功力低下,但在外貌和形体上总该有点特殊,或异象吧。他仔细观察了,这位名叫炎凰的少年很普通,当然这个普通不是指他的样貌,而是指他与常人看起来并无不同。 要说有点特别,那就是他受伤昏迷了很久,最终清醒过来。这能说明什么?无非是生命力旺盛一些罢了,除此,在这个娃娃身上再难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漠老说的异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契律耶的判断与契峰和门长老的判断截然不同,这除了修为的略微差异外,最重要的差异是位置的不同,以及对外来人或物的敏感度有差距。再就是心态的区别。契律耶连门长老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虚心来揣摩一个陌生的娃娃呢? 只是,在判定白凰不是要寻找的那个异人后,契峰却没有再找下去,而是直接回到了早朝上,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心下有疑问,想到克尔也是后院之行的参与者,这才留下来要搞搞清楚,以解心中的疑惑。 克尔听了契律耶的问话,先是对着宫墙翻了翻白眼,这才看了看飘雪的天空,道:“宫里宫外现在一个样,老天总有闪失的时候,你我现在站立的距离有时也是天堑,我这里有雨,你那里晴天。我看都是误会,王宫里就这么些人,论脾气性格,每个都不一样,你看我是异人,我看您更是奇人,呵呵,耶长老,这儿站着挺冷啊。” 契律耶眉毛胡子一起抽抽,盯着克尔那张油腻的脸狠狠注视了几眼,右手下意识地就要挥起,一掌拍飞眼前这道“碍眼”。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契律耶没有抬掌,而是迈开了腿,大步跨下王宫前的台阶,飘进雪野里。 克尔送给他一记白眼,悠闲地走进大殿。至于他自己怎么看早晨的事情,或说白凰。从他送白凰的皮袍速度就能看出来,此时此刻,白凰身上已经穿上一件奢华的皮袍子。 “陛下不说什么,我特么啥也不知道。”克尔挥了挥拳,“你是长老会的牛逼大佬,你看不出来的,我能看出来?!” 第132章 陷落 很荣幸,契峰这次站到了距离拉莫山那个神秘洞口只有两丈远的地方。离漠龙老前辈居住的洞府如此近已是前所未有的特例了。国王的身份有点原因,最主要的是他是一个人来的。 雪还在下,视线模糊。漠龙缥缈的身影立在洞府前,随时都有突然消失的可能。 “你很急,有目标了?”漠龙问道。 “是的。”契峰道。 “老夫多少年不下山了,俗世的事物本不想再操心,只是这次有点特殊,这个人搅动了周围的天地灵气,打扰了老夫的清净。是个什么人?”漠龙的人缥缈,话语也转承的突兀。 “一位……少年。”契峰的语气并不确定。 “你不能确定?”漠龙立刻察觉到了他的犹疑。 契峰摇摇头,“见到他的一瞬间是确定的,只是……静下心来仔细琢磨,我对最初的判定又有所疑问。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特殊,只是感叹他的生命力十分旺盛,昏死大半年,不吃不喝,却还能醒转。据小女的描述,这次醒转,他的形体也有些许的变化。令人纠结的是,王宫内除了门长老,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陌生的少年,门长老已被前辈排除,就只有……” “他是什么来历?”漠龙打断了契峰的啰嗦。 “据说来自紫山联盟的天目帝国,名炎凰。炎姓是天目的大族,这个应该不难查。他们自己的解释是:炎凰与苗童这两位少年十一二岁就离家行走江湖,是所谓的散修。在来特勒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强人,因此受伤,苗童背着炎凰一路北上,穿过了大漠,来到了特勒联盟的雪城。巧合的是,我在打猎的途中结识了来自紫山的门长老,将他邀请到王宫内,给我的那一双女儿作师傅,也因此成立了王宫少年特训班,对外招收了十几位少年,苗童也在此列。事后得知,苗童之所以要参加王宫特训班,就是为了找一位修为高深的武者,为炎凰医治伤病。” 漠龙抬头看着飘雪的天空,久久不语。 契峰的身上已经落满了积雪,他没有发功驱散,此时已与雪山融为一体。 “昏迷了大半年……他当时的伤势如何?”漠龙突然问道。 “我没有亲眼见到。据门长老描述,此子当时筋脉全毁,内脏皆碎,几无呼吸。” 漠龙迎着雪花摇了摇硕大的头颅,“他们撒谎了,这俩小子不是散修,受伤也与强人无关。若说有点联系,那一定要从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那场突发的争斗相联,他们到这里来不是所谓的游历或拜师,而是避难来了。算算时间,正巧可以连接上。” 契峰神情一凛,道:“前辈这一提醒,我茅塞顿开。”他之前是没有把这两个小子放在心上,所以并没有往深处想,漠龙的话无疑让他脑洞大开,霎时就想到了许多。 “要判断这小子是不是我们要寻找的异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查清楚他的身份和来历。”漠龙道。 “是,前辈。您要不要亲自去……” 漠龙摆摆手,身前的落雪倏忽间飘散,“不轻易下山,不单是老夫这么多年的习惯,也是一个永久的承诺。将他留在宫内观察一段时间,你也不要随意的上山来,有了确定的消息过来告知老夫一声就行了,你下山吧。” ……穿着奢华的皮袍独自坐在山神庙前的一个雪坡上,白凰开始了重生后的第一次修炼。门长老邀请他参加特训班,他满口感谢,却委婉地推谢了,说是昏迷了大半年,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整身体,修炼一事可以向后延迟几天,待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再正式加入特训班。 门长老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勉强,只是意味深长地告诫他一句:不要轻视了特训班。言下之意,他门长老是有真东西传授的,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白凰之前的修炼大多是自我摸索着向前走,只在东山堡时受到过东门来泰的一些指点。跟随着师傅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他有点不习惯,更喜欢率性而自然的自我修炼,尤其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特殊的修炼神体。 只是,这次拒绝门长老的相授与引领却不同于之前。他现在对自己重生后的身体还很陌生,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熟悉现在的身体,之后才能再谈然后的选择。 褐色的皮袍裹住了他精悍的身体,远看好似雪野里的一截老树根。他已经这样独坐了半上午,飘了两天的雪花已经停了,偶有零星的雪花断断续续落在他的身上,“老树根”上晶莹几许。 没有感觉,找不到一丝可以进入的灵感。唯一的感受就是燥热,在接近中午时分,白凰将身上的皮袍脱掉,扔在了一旁。凉意入侵,他的身体有了一丝清爽,而代表着心神活跃的精灵却始终没有出现,他的身体如一截真正的老树根,锈钝了。 白凰无法入定,他失去了修炼的能力。 神体不再,他成了废体。 “我废了吗?!”白凰仰天叹息。一瞬间,过往的一切一幕幕在他眼前重放,尤其是西晋与紫山边界上发生的惨烈场景,在他的心海里放大再放大,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阚长老……亲人的面容在亲切与模糊,慈祥与惨白间互换…… 窒息的感觉笼罩了他的身体,他从坐立的姿势一跃而起,在宫山的雪地里无目的地奔走,脚下无意识地踢踏着积雪,碎雪狂舞中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至飞奔而起。 身体灵巧有力,随着速度的增加,双脚不再在雪地里陷落,精悍的身体贴着积雪狂飙,几个呼吸间就冲出了松林,来到了结冰而积雪的湖中。奔跑的身影一闪就到了湖中心,空旷中的加速度,他如苍鹰般飞跃起来,然后下落……积雪被双脚刺开,他的身体在冰面上如流星般向前滑动……这种不受控制的自由行感觉并不美妙,他下意识地下蹲,在身体即将向前翻倒,彻底失去控制前,双肘狠狠地砸向冰面,咔嚓一声脆响,刚刚入冬,还没有凝冻结实的冰面碎裂开一道无限延伸的缝隙,白凰高速滑行的身影瞬间陷落,只在身后留下了几点粘稠的冰水。 第133章 鲜汤的渴望 刺骨的寒凉只是一霎那,随着身体向水底陷落,舒爽的感觉浸透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因燥热而浮躁的心灵竟然清静下来,在身体触及到沙地之时,有一个声音自心底响起:就这吧。 于是,闭住呼吸的白凰安静安心地飘落在湖水之下,湖面上是一层薄冰,薄冰之上是尺许厚的积雪。 至于在水下能闭住呼吸多久,白凰并不清楚,只要是身体舒爽,心灵清静,他就这样呆着,直到极限的到来。 没有呼吸,放弃了思维,身体彻底放松。静谧的环境,朦胧的光线,白凰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它要合拢,身体要走向深度放松——睡眠。 不能呼吸,睡眠的后果很可怕,白凰努力睁大了眼睛,这种努力无疑破坏了全身心的放松,后果就是脑袋越来越清明,记忆力也如突然开启的洪流,奔腾不息,异常清晰。 那个叫琴音的女孩,桃花般美丽的容颜在水面上向他甜甜地微笑,尔后换成了东门雪调皮的双眸,再然后竟然是一双冷静的秀目带着一丝丝的幽怨……竟然会是她,南宫燕。 南宫燕的闯入让白凰的心绪起了一丝波澜,他不明白,此时此刻,她为何会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个有着皇家血统的高傲女孩与他应该是敌对的关系,不为别的,他亲手灭掉了南宫黎,那是她的亲弟弟,此生他们将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琴音,你此刻在做什么?你在比武大会决赛之时,放弃了一直以来的追求,将玉仕的桂冠让给了颜蓉,却没能逃脱进宫的宿命……我们之间还没有开始就注定要分离,你的目标一直是成为帝身边的人,虽然你在赛场上临时起意,要改变这个结果,但预备期太长,你的身上已经烙下了“深宫”的印记……只是,玉仕到底是做什么的? 东门雪,调皮的丫头,想我了吗?很想很想永远呆在东山堡,我们一起修炼,那叫幸福……东门耕田是你们的老祖宗吗?不知道他毙于我祖父手下的消息你是否知道了,伤心之余,会恨我吗?若有可能重新来过,我会躲着他走的,就为了白家和东门家不要结下这个死仇。 南宫燕!南宫燕!白凰在水中摇摇头,要把这个身影晃没,此生不相见便罢,若相见,定是生死相拼。我是她的死敌,她的舅舅是我白凰此生最大的仇人,我们之间还是相忘为好,最好永不见面。 只是,这三人中,最顽固的面容就是这个南宫燕,白凰将脑袋几乎甩晕,她那双冷静的秀目却迟迟不肯退却,就那么固执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这口气用完,从水底浮上水面。 浮上来,双手扶住冰面,白凰呼吸了几口空气,再次沉入水底。记忆如烟,继续在眼前飘荡,祖父那神秘高大的身影来到了他的眼前。 “您可安否?”白凰看着祖父慈祥的面容,轻轻问道。 他的记忆定格在白长盛倒下,他舍身扑入西晋国大军之中,之后就是一片模糊。而苗童知道的也不比他多,一些结论都是他的判断。因他慌乱逃走时,周围没有一个站立的熟人,一地的尸体。 “哈哈哈。”回答白凰的是祖父爽朗的笑声,真切,具体,就在他的眼前。 祖父的笑声让白凰心生一道澎湃的力量,正要再与他对话之时,冰面上刮过一道白毛风,细碎的冰雪飘落水面,荡漾的涟漪中,祖父的笑声飘远…… 深切的失落感袭上心头。虽然与祖父的相见只是短短的几日,但祖父给他带来了一番新的天地,让他的视野和心胸瞬间开阔。相比父亲白长盛谨慎的生活态度,祖父鄙睨一切的豪迈更能激发他的斗志。 他的家人是在他的亲眼见证下,一个一个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唯有祖父,白凰无法判断他的生死,那一刻,面对亲人的鲜血,祖孙俩已经抛弃了一切,带着愤怒和复仇的怒火分头杀向两方的敌阵。之后,白凰就跌进了深度昏迷的深渊中。 以祖父的强大,相信无人能伤到他,可是,当时祖父面对的却是两个帝国的倾国之武力,再强大的人,也…… 白凰终于感到了一丝寒凉,这个应该是心情带给他的。双手滑动,向上浮去。最初落水的那一道冰缝亮度要大一些,上面没有积雪覆盖。可是,就在白凰抬头,下意识地寻找时,他茫然了,那一道亮光竟然消失了。 前一个时辰我上浮时,它们不是还在吗?白凰边游动边思索,突然,眼前出现了许多模糊的身影,并在水中不断地摇动着身子。 当白凰定睛细看时,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密密麻麻的身影的真身竟然是无数条游动的大鱼。 冰破之后,新鲜的空气从这里进入,慢慢地,水里面的鱼感应到了这里的变化,开始向这里聚拢,越来越多,渐渐把这条冰缝塞满。 白凰没有犹豫,在水中脱掉身上的青袍,将领口处扎紧,留下两条袖筒排水,然后,如一条水底潜龙,迅捷地向上扑去。 哗啦一声响,白凰钻出了水面,他身后的袍子还落在水里,鼓胀的身子里面不断翻涌,白凰站稳身子后,猛然将袍子从水中提了起来,两个袖口冲出两道水流,其中的一个袖口随着水流跑出一条大鱼,落水后,惶然消失。 袍子里有水有鱼,白凰就这么拖着在冰面上行走。他只穿了一条短裤,脚上是一双滴水的靴子,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后背上,冰雪覆盖的水面上,远看就是一个野人在行走。 远远地,隐在岸边树丛中的两道目光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态,趴伏的身子也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上了岸,白凰边走边寻找枯树枝,见到后,随手从树上掰下来,就这样,当他回到原先打坐的地方时,左手拖着一堆干树枝,右手拖着一个鼓胀且不断蠕动的袍子。 当苗童结束了一天的修炼课程返回山神庙时,刚踏入宫山他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苗童惊喜,却不再惊奇,他的凰哥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哪怕他现在武功尽失。 只是,当看到白凰的神态时,惊异还是浮上了他的面容。白凰身披奢华的皮袍,却没有扎紧,敞开的怀抱内只有一个短裤,赤脚盘在雪地里。身前的篝火堆上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是几条摆放的烤鱼,看颜色,已到了八成熟。离篝火稍远点,晾着一件青袍,还有一双靴子。 “凰哥。”苗童指了指他的身上,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青袍和靴子,“你这是……” “饿了吗?开吃吧。”白凰一脸轻松,“落水了,顺带抓了几条鱼。” 苗童还想说什么,咽了咽口水,顺便把疑问也咽了下去。将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摆在篝火旁,刚要坐下,却听白凰道:“我在松树下的雪地里找到了一些松蛾,若是有锅有调料就好了,雪地里喝上一口热辣辣的鲜汤,那该多美。” 白凰只是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苗童却手挠着后脑勺重新站了起来,跟了一句:“这样就可以炖锦鸡汤喝了,真是好久没有尝到热汤了。” 临到白凰诧异了,惊奇地抬头看向苗童。 “这里的锦鸡数量一定是逐年增多的,契玉公主并没有确切的数字。吃一只受惩罚,吃十只也一样……嗯,就这么办,你等着,我到食堂去转一圈。” 在白凰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苗童的身影如一溜烟尘,掠着雪地飘向宫山外。 第134章 黑松院 一个月飞快地过去了,白凰的身体如石化了一般,彻底锈住了。西山堡第一次入定的那种轻松的感觉遥远而又陌生,再难找回。然而,宫山内居住的两个少年的身体却越来越凝实,脸色也白里透红,泛着亮光,连契玉看向苗童的眼神都带着一抹奇异:这小子咋越来越俊,要变成女孩吗? 每日都有鲜鱼汤喝,烤鱼更是当成了干粮,隔几日就换换口味,喝上一锅松蛾锦鸡汤,烤鸡也是家常便饭。 小日子过得很滋润,白凰每日里都要破冰下水,然后带上几条鱼,再到松林里扒拉着积雪找回一些松蛾,做好佳肴等着苗童下课一起享用。湖内的鱼取之不尽,宫内没有人吃这里的鱼,多年积存下来,够白凰吃上两辈子的。锦鸡就不好说了,它的繁殖率肯定没有鱼高,吃一只少一只,从逮它们由易到难就可看出,数量在急剧地减少。但这难不住白凰,他现在虽然没有修为,身体却越来越结实,冲刺时如利箭般迅速,一个弹跳如苍鹰搏兔,野鸡那笨拙的飞翔速度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控。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淡中有滋有味地向前数着,白凰渐渐变成了这一方山水的统治者,雪野里轻轻一跃就能攀上高树的枝头,积雪的湖面上飞奔如履平地,再厚的冰层,双肘下去必然开裂,隆冬的季节里,他几乎赤裸,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野人。 ……听完王宫护卫队队员的连续汇报,契峰的脸上青红不定,眉头快速地抽抽。 “这一个多月他天天破冰下水?”抽抽完了,契峰不相信地追问了一句。 “是的,陛下。” “还抓鱼,烤鱼吃?” “是的,陛下。烤鱼吃是我们的判断,那个位置我们看不到,依稀能闻到一点味道。”契峰对他们有交待,监视时不能离得太近,不能轻易进入宫山。 “这小子把我的王宫当成他的游乐地和烧烤场了?”契峰恼怒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大殿内很静,没有人回答。 “话说……”契峰沉思着说道,“这湖里的鱼好吃吗?”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们的国王。 被拉莫山那位和自己基本确定了的异人就是个吃货?从现有的观察来看,这小子唯一与常人的区别就是不怕冷,如此冰天雪地的寒冬里,他每天几乎赤裸着下到湖水里抓鱼……然后,好像身体挺壮实,这个不足为奇,要说壮实,特勒联盟的武士每个都壮的像头牛。 “继续监视,慢慢接近宫山,尽量不要让他发现。”契峰吩咐道。让他察觉到被监视,那就不好玩了。 护卫们离开,契峰对站立一旁的克尔吩咐道:“将黑松院的夜黑招来。” 克尔神情一愣,接着躬身退去。 若说卫光的王宫护卫队是明面上的王宫守卫者,那么黑松院的夜黑就是特勒联盟暗中的保护神。在特勒联盟,黑松院是个特殊的存在,在国王的心目中,它的规格要高于长老院,长老院是明,黑松院是暗,它平日里不参与朝仪,只在紧急状态下,听从国王一人的吩咐。黑松院的尊长老绰号谓夜黑,此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夜黑有一特殊的功能,无论白昼,他的身影都很模糊,就如漆黑夜里的一道影子,极为隐秘。黑松院一分为二,前院为半公开的太医院,服务于宫内和长老院,后院则是它的灵魂,几乎无人能随意地触及到。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一道浅浅的阴影飘进王宫大殿,契峰的眼角微微挑了挑。 “夜黑拜见陛下,恭听陛下吩咐。”这道阴影在离王座前两丈多远的距离显露出真身,一身黑紫色的袍子包裹着一具奇瘦的身子,脸颊无肉,眼皮微合,看不到目光。 “前段时间寡人让卫光派人去紫山联盟,探查紫山帝国和西晋国交战的起因和具体结果,走了一个多月了。”契峰不看夜黑,目光看向大殿的一角,“寡人不放心,这个任务再转交给黑松院。同时调查的还有现在住在王宫后院宫山内的一个叫炎凰的少年,据他自己说,他来自紫山联盟天目国的炎家。你可以先带人看一下他的样貌,不过,他的样貌与之前有了些许的改变。” “陛下,那个少年不是天目国炎家的人,这个黑松院可以确定。”夜黑立即回道。 “哦?”对于夜黑知道有炎凰这么个少年存在,契峰并不奇怪。若是仅与王宫一线之隔的黑松院发现不了王宫内多了这么一位陌生的少年,那才叫奇怪,黑松院也就不是夜黑领导的所谓特勒联盟的保护神了。奇怪的是他竟然知道炎凰不是炎家的人。 “黑松院关注王宫少年特训班是在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天,那天王宫内的天地灵气异常波动,我亲自到源地查看。最开始锁定的是那位来自于紫山姓门的长老,经过探查,虽然发现他十分强大,却没有异能搅动一方的天地灵气,之后我在宫山内的山神庙里发现了那个自称为炎凰的少年,那时他好像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判定他来自于紫山后,我回去带炎迪来辨认,那时我并不知道此少年自称炎凰,来自于天目国的炎家,我只是带炎迪过来确认此少年的样貌,便于他日后调查清楚炎凰的真实身份。因炎迪来自于紫山,凡属紫山的人和事都由他负责。巧合的是,炎迪正是来自于天目国的炎家。两天后,当炎迪得知这个少年自称炎凰,来自于天目炎家时,立即给予否定。” “所以,炎迪现在已经出发了?”契峰淡淡地问道。他没有怪罪夜黑的不告。黑松院的行事规矩就是只做不说,你不问,它不告,除非到了危及联盟安危的危急时刻,才会主动汇报情况。 “陛下英明,炎迪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紫山联盟,情况不日就会明了。” “少年班的苗童与他是一起的,一并调查会不会更省力?”这是契峰的提醒。 夜黑点头,并没有回答。契峰的这个问题很幼稚,根本不需要回答。若对方不是国王,他连头也未必会点。 契峰并不生气,他就像一个家长一样,不放心的事情随口提醒一句。黑松院某种程度上来讲,就等于是他的一个私有的儿子,老子和儿子没必要计较细枝末节。 “门长老……” 这次夜黑郑重地点头,并加了一句:“炎迪也带了他的画像,不出意外,这位强大的门长老也是隐匿了真实的身份,要查清他的身份,可能更费周章。” “炎迪回来之前,你们不要随意接近门长老,他修为强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察觉。” “是,陛下。” 契峰挥挥手,有形的夜黑瞬间模糊成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飘出了王宫大殿。 “可惜啊,不可传承。”不知道契峰的感慨意指什么。 第135章 回答不了 王宫少年特训班迎来了开班以来修炼成果的第一次正式测试。测试的目的不清楚,门长老并没有讲明。 测试用的铜鼓只有两个,一个代表铁念境后期,一个代表铜念境初境。至于放上代表铜念境初境的那面铜鼓纯属门长老的恶作剧,一共二十位弟子,在不到一年的修炼期内,哪个若是突破晋级了,他老人家闭着眼也能搞清楚。 既然明知道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晋级,还要摆一面象征性的铜鼓,不是恶作剧是什么? 至于为何不摆放测试铁念境中境的铜鼓,这个很好理解,在招收这些弟子时都已经测试过了,最差都是这个级别。当然,这指的是对外招收的那十一名弟子,而那些个皇族子弟,修为参差不齐,铁念境初境中境的都有,门长老并不想挨个测试他们的进步幅度,达不到铁念境后期,那就原地呆着吧。 测试结果,对外招收的十一位弟子中有七名达到了铁念境后期境界,比开班前多了两名,其中一名就是苗童。虽然苗童很早以前就向门长老证明了自己铁念境后期的境界,但在当初进班前,他的测试结果却是中境。 皇族子弟的测试结果既在门长老的意料之中,又出乎了他的预料,竟然有一位弟子成功地敲响了铁念境后期那面铜鼓,虽然声音是那么地微弱,竟也让门长老的眼神亮了亮。这个给大家带来惊喜与震撼的就是契菲公主。 看到契菲的成绩,契玉撅着嘴,一脸的幽怨,小声在契菲的耳边嘟囔道:“我并不比你少出力,好不好?” 契菲抿起嘴唇,微微一笑,“我比你多吃了两年饭呢。” 门长老没有理会那些一面铜鼓也敲不响的皇族子弟们的尴尬,伸手指着那面没有人碰触的,代表着铜念境修为的铜鼓,道:“没有弟子敢试试吗?” 弟子们立刻面面相觑,门长老这不是开玩笑吗?铁念境与铜念境那是天壤之别,到了铜念境可就是加入了高级武者的行列,天堑是那么好跨越的? “事情没有那么绝对,它只是一面鼓。”门长老一脸微笑地看向了苗童,“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结果?不要墨守陈规。” 苗童的眼神亮了,但随即就伸手挠头,心道:我并没有突破,上去不是出丑丢脸吗? “刚刚测试中,有两名弟子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铁念境后期的巅峰,你们俩可以上来试试。” 一个叫苏达麓的少年突然走了出来,朗声道:“门师傅,弟子愿意一试。” 门长老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苏达麓阔步走向代表铜念境修为的那面铜鼓前,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猛然出手击向铜鼓。 铜鼓没有鸣响,只有巴掌碰触金属表面的钝响。 苏达麓有点丧气,门长老却鼓励道:“你有这个勇气就值得大家学习,铁念境后期巅峰你是其中的一个。” 得到门长老的鼓励和表扬,苏达麓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眼神明亮,充满了骄傲。他来自于特勒联盟一个较偏僻的部落,身体异常结实,修炼的功法来自于金刚锤,经过大半年的内心心法的修炼,他感觉进步很大。这也是门长老最满意的地方,外经与内经并不矛盾,可以融会贯通,重点不在功法,而在于修炼的人。 苏达麓在人群中看了一眼苗童,意思很明显:我试了,该你了。 做为同班弟子,苏达麓很清楚门长老所指的那两个达到铁念境后期巅峰的弟子是谁,除了自己,就是这位当初像个乞丐一样加入特训班的秀气的苗师兄了。 门长老也在看他,苗童不得不走了出来,他天性低调,这种刻意的显摆对他来说很难堪。 “什么也不要想,鼓足气力击响它。”门长老道,“这只是一面铜鼓,鼓面比那个厚实了一点而已。” 苗童不再犹豫,双手在身侧微微下按,提起丹田之气,猛然出右手击向铜鼓。 一声清鸣,尽管很微弱,但那毕竟是一声清鸣。苗童竟然击响了那面代表铜念境武者的铜鼓。 弟子们一脸惊诧,而门长老却微笑地频频点头,看向苗童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赞许。 苗童红着脸,向门长老鞠躬,返回到队列中,没有与大家对眼,苏达麓圆圆的眼珠子被他自动忽略了。 “这个结果告诉你们,可能就存在于不可能之中,前提是你要静下心来努力。”门长老总结道。“好了,测试就到这里,大家解散吧,契菲、苗童、苏达麓,你们三个留下。” 带着不同的表情,众弟子们四散走开,唯有契玉不肯离去,看了一眼契菲几个,抢上一步,道:“门师傅,我也要留下。” 门长老看了她一眼,略微犹豫之后就无奈地点头道:“好吧,你也留下,只是以后不要喊苦叫累。” “姐姐不叫苦,我就不喊累。只是要做什么呢?”一双大眼天真地看向门长老。 门长老在心里摇摇头,开口道:“留下你们,是要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 “啊?”四个人一起张开了嘴巴。 久违的晴天,充满暖意的太阳挂在瓦蓝的天际,视野里一片白亮的覆雪,王宫后院一角的雪地里,五个人围成一圈,盘膝而坐。四个少年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师傅,不知道这位门长老会给他们讲一个怎样的故事。铺垫的过程太郑重了,不由人不疑惑。 “很久很久以前,”门长老眯着眼睛看蓝天上的太阳,开始了故事的讲述。而第一句话一出口,四个少年笑翻了三个半,苏达麓开始没有笑,但在那三个少年压抑的,颤动的身体感染下,他也傻呵呵地裂开了嘴巴。 门长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看天的目光收回,扫向面前的四个弟子,看着笑得最萌,脸都憋红的契玉,恍然道:“习惯了,你们的长辈从小给你们讲故事时,大多都是这么开始的吧?” 契玉狂点头,趁机“咯咯咯”释放出体内的压力,不然,眼泪都会落下来。之所以会这么好笑,开头的雷同是引子,实在是最开始的修炼测试,到留下他们的郑重,最后换来这么一个开头,落差有点大,大到给人以滑稽的感觉。 门长老温和地笑了笑,“这个故事不是编排的,你们听下去就知道,不要笑了,故事还是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四个少年都收敛了笑容,看向门长老的眼神都认真起来。师傅没有板起脸来训斥他们,而是用这种温和的语气来强调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这个更加可信。 “为了不耽误你们下课,这个故事我尽量简洁地复述。很久很久以前,紫玉大陆一片混沌,没有规则,没有秩序,武者混战,割据地盘,争夺资源。这样的结果就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为了恢复这片大陆的秩序,仙界派了一位大能到紫玉大陆,这位大能到达紫玉大陆后,挑选了三位少年武者,用十年的时间传授技艺,也即修炼法门,尔后将紫玉大陆一分为三,分别让已经出徒的三位弟子分管,这就成了后来的……” “师傅,我知道,就是现在的特勒联盟、紫山联盟、密西联盟的雏形。”契玉快嘴地抢先道。 门长老依然没有恼,点点头,“契玉说得对,看来你们都听说了这个故事。” 契菲点头,而苗童和苏达麓则一脸茫然。 “这只是个传说耶。”契玉继续道,有怀疑门长老的意味。 “好吧,就算是传说吧,那下面的故事就不是传说了。”门长老的神情严肃起来。“几百年前,有三位绝世高手在特勒联盟的拉莫山上大战七天七夜,没有分出胜负,最后相互妥协,将紫玉大陆按照之前那位传说的仙界大能的划分方法正式确定下来,就是现在三个联盟的现状,你们听说了吗?” 契菲和契玉一起摇头,契玉解释道:“父王只是跟我们讲了前面的传说。难道这是真的?那三位前辈现在在哪里?” 门长老点点头,又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师傅就是这三位前辈中的一位,他应该不出紫山联盟的地盘,这个当初是有约定的。” “啊?!”四个少年一起发出了惊叹声。 “我今天给你们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要告诉你们,特训班从今天开始才真正进入特训,而特训的对象只有……”门长老犹豫着,最终道:“我的师傅告诫我,一生收徒不能过三。他老人家收了两个半,我最多只能收三个半……” 寂静,四个少年面面相觑。 契玉的脸渐渐白了,聂诺道:“我是那半个吗?” 门长老没有回答她。 “我……我连那半个也算不上?”契玉的眼圈红了,小姑娘很要面子。 契菲举手,道:“门师傅,我如果算一个名额,那请师傅将我的名额换给契玉吧。” 门长老眯起了眼睛,“契菲公主不屑我的传授?” 契菲急忙摇头,“师傅您误会了,跟您修炼是我求之不得的福分,只是,契玉比我年少,我是姐姐,我得把机会让给妹妹。” “有些东西能让,有些东西不能让。收徒看重的是资质,更何况,一旦你们正式成为我的徒弟,意志力将经受巨大的挑战,苦痛的煎熬不是哪个都能承受得住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契玉公主……” “我能吃苦!”契玉咬紧了牙关。 门长老叹了口气,道:“我的身世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就连收留我的国王也不甚清楚。而今我要收徒,需要传授师傅的功法,不得不吐露出一些讯息。做为我的徒弟,第一条就是要守得住秘密,今天讲的,要保密。你们能做到吗?” 四个少年相互看了一眼,一起郑重地点头。契玉含泪的眼神里露出了欣喜的亮光,师傅的话虽没有明讲,但如此说那就是确定了她半个徒弟的身份。 “今天就到这里,两天后,我们正式开课。”门长老站了起来。 契玉却在转身的一瞬,突然道:“门师傅,你厉害,还是我父王厉害?” 门长老一愣,然后,摸着下巴上的一抹胡须哈哈笑道:“这个本师傅回答不了,你可以回去问你的父王。” 第136章 夜访 是秘密就不要说出口,出口就不是秘密了,哪怕你说的对象只有一个人。 “特训班中收徒,只有你们四位?”契峰罕见地用手抓了抓头,一脸的疑惑。这是晚饭刚刚结束,一家人在厅堂里稍坐歇息,快嘴的契玉汇报了当天的测试结果后的状况。 特训班中的特训是两天后开课,本来住在后院特训班宿舍的契菲和契玉被准许回家休息两天,契峰陪着两个宝贝女儿一起吃了晚饭。晚饭刚刚结束,契玉就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就是门师傅与她的父王谁更厉害。对于这个问题,契峰只是哈哈,并不回答女儿幼稚的问话,而是把重点集中到了特训班内再收徒的事情上。 契菲点点头,要说什么,契玉继续抢话道:“门师傅说他是传说中紫玉大陆创世的三位大能中其中的一位的徒弟,这是真的吗?” “哦,门长老亲口说的?”契峰看向契菲。 契菲无奈地白了一眼契玉,道:“师傅说这是秘密。” 契峰微微一笑,“确是秘密,但他向你们说了,就不怕这秘密外传,若是他连玉儿……你们的性情都了解不清,那他就不是门长老了,呵呵。” 契玉脸红了,撒娇道:“你是我的父王我才说的。” 契峰笑着摆摆手,“门长老的意思我清楚,他是让我来为你们下决心,是否拜他为师。这个拜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拜师,如现在的特训班。他点明他的师承,然后再正式收徒,这就是……嗯,几辈子的事情,你们从此就是他那一脉的人了,这个其实是个很严肃的事情,尤其是你们俩的身份,倾向性很明显,我想,他更愿意找一些普通出身,资质过硬弟子为徒,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身在王宫,资源优先照顾王宫是不得已的行为。” 很复杂耶!契玉吐了吐舌头。 契菲微微蹙起了眉头。 “先休息吧,我明天给你们答复。”契峰道,“总体来说,这是件好事,我虽然没有儿子,女儿强大了也一样。呵呵。”契峰爽朗地大笑。 ……宫山山神庙前的雪地上,两个少年穿着皮袍仰躺在夜色里,仰望着寒星闪烁的夜空。 “凰哥,你能不能把袍子系紧?” “嗯?” “我替你害冷。” “让我凉快凉快,身体锈钝了,烦躁。”白凰舒展开四肢,青袍完全显露出来。 苗童沉默一会儿,道:“我刚刚的提议,你还是考虑一下,门长老很强大的,说不定……” 白凰随手抓起一团雪放在腹部揉搓,“这里像有一团火,麻烦的紧。” 苗童抬起头,看过去,“丹田燥热,应该是经脉没有打通。你原先是有基础的,所以丹田处才会有异常,我的修为不够,你还是找门长老帮你……” “我已经说了,我的问题只有我自己来解决,我并不急,现在身体一天强似一天,我很快活。门长老收徒,连你们这些特训班的正式弟子都照顾不过来,我这个白丁何必再去给他老人家添烦恼?” “可门长老对你格外关心,今天下课后,门长老还留下我单独寻问你的状况……” “他那是客气,重点是他满意你,顺带对我表示一下关心。之前对门长老的邀请,我的拒绝也是客气。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对我自己都没有了信心,他的关心就真的是客气了,即使我现在到了特训班,又能做什么?” “也许……你不要总是拒绝别人的帮助,这里还有个也许呢!”苗童的声音高了许多。 白凰在雪地上举起了四肢,“苗弟弟,我投降。” “叫师兄,我可一直是你的师兄。”苗童不客气道。 “好吧,苗师兄,不要忘记了,我可是你的凰哥。” “这个不假,但我是你的师兄也是事实。” 就在哥俩拌嘴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的身前。最先察觉到异常的不是准铜念境高手苗童,反而是白丁白凰。他的心神向他发出了警告。 这个懒惰到极致的心神突然间活了,白凰却没有体会到这一点,向着空中伸展的双腿落下的同时,身子滚向苗童,苗童以为他“恼羞成怒”地过来报复他,刚要奋起反抗,却见白凰的一根手指点向自己的嘴唇。 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个少年的眼珠子黑夜里对照着咕噜了一番,再然后,一双少年突然暴起,向着身后的一处轰然击发。 太过突然,太过暴烈。掌风、拳风、树枝、雪球……还有一包鸡骨头,狂风一般袭来……差一点被击中的某人,有点狼狈地闪躲开,然后潇洒地划过一个圆弧,一股被凝结的空气,蛟龙般甩出了尾巴,于是,一双少年郎被掀翻,滚落到了雪地上。 “小兔崽子,竟敢偷袭师傅。”一个有点郁闷的声音同时响起在夜色里。 “门长老?”不等爬起身,苗童就惊呼道。 白凰已经顺势攀上了一株高大的松树,听苗童的惊呼,一个秋千荡了下来,扶了一把苗童,然后施礼道:“冒犯了,门长老,多谢手下留情。” “门师傅,那个……弟子不知是您驾到,嘻嘻,鸡骨头是我扔的,要惩罚您就罚我一个好了。”苗童也赶忙行礼,却忍不住嘻嘻起来。 “鸡骨头?” “啊,不,不是。”苗童急忙否认。 门长老背着双手,在雪地里徘徊了几步,道:“可怜我那契玉弟子,她放养的锦鸡怕是快被人吃光了,她还蒙在鼓里,可怜那。” “师傅,我,我们……” “味道应该挺好,这儿的空气都是香的,刚刚吃过吧?可还有?” “嗯?啊,有的,还有半只。”苗童刚要跑向一边的烧烤架子,一道身影却先他冲了出去。 接着,远处一点火光闪过,接着就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然后就是吱啦吱啦油脂爆裂的声音,再然后……雪地里,两个少年坐着,看着一个老头在他们的对面狠劲地撕扯着半只烤鸡,半眯着眼睛咀嚼,品味…… “你们的生活,老夫羡慕啊。”由衷的感慨,然后再咬一口烤鸡,“以后的晚饭,我也过来吃,就这么定了。” 两位少年相互望望,白凰道:“锦鸡……真的不多了。” “不是还有烤鱼和鱼汤吗?一样地美味。”门长老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嘿嘿,这个管够。”白凰挺直了胸膛,“欢迎门长老的加入。” “嗯,说话算数,明晚我就正式加入,苗童,你负责把我的饭菜从食堂打回来。” “是,门师傅。”苗童幽怨地看了一眼白凰。 “苗童,你不情愿?嫌我老头子打扰了你们的清静?你又不是个女娃。” 啊!苗童的脸腾地红了。不愿意被打扰清静是真的,可这个原因不能这么说吧?下课后,在这里与凰哥清清静静地吃喝玩闹已经习惯了,加上你这么个老头子,又挂着师傅的桂冠,特么能舒坦了吗? “你脸红了,这会儿倒像个女娃了。”老头子的攻击还不罢休,顶着人家师傅的桂冠就是这么任性,想说啥就说啥,难堪死你又能如何? “天黑,没有月亮的。”白凰不知是不是要为苗童解困,说完还特意看看夜空。 “地上的雪是白的,点点光线我就能看清。”门长老不依不饶。 苗童看向门长老的目光里蓄满了幽怨,此情此景坐实了他女娃的神态。 “味道好极了,炎家公子,烧烤手艺不错,祖传的吗?”门长老终于放过苗童,吃完最后一口,把鸡架抛到了一旁。 “谢谢门长老赏脸,只是这点小技能,无需家传吧。” “我忘了,炎家公子是位天才,做什么都是信手拈来,而且都能做到一流水准。” “门长老过誉了,不知天才一说从何而来?”白凰心内一紧。 “不是吗?你这位苗弟弟说的啊,看他的样子,不像个会说谎的孩子,他说过的,我都信了。” 苗童的脸再次红透了半边天,一半是羞,一半因愤怒。今晚上的门长老哪有个严师的自觉性,简直就是一个泼皮嘛。 “我是他哥,在他眼里我是个天才不奇怪,门长老您是前辈高人,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您比我们清楚,我一个白丁要留在王宫内,苗童只能往大了吹捧我,就怕你们把我赶出去。他自认为现在保护不了我,所以……留在王宫,现在是我们最好的选择。”白凰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在琢磨着门长老今夜偷偷来访的目的。 门长老随手抓起一把积雪在手中搓着,然后不顾形象地按到嘴边,边搓边看白凰,心道:这小子的这几句回答就与他此时的形象不符,嗯,稍显稚嫩的外表,却是个成熟的心态,这是个有故事的少年,希望消息能尽快返回,让我解开他真实的面目。现在嘛……“苗童后天就将成为我正式的徒弟,做为他的凰哥,你是不是该祝福他?” “是的,我真心为他高兴。门长老是少有的前辈高人,苗童的修炼前程将十分光明。” “前程、十分、还光明。这些词你是哪里来的?”门长老语意含着讥讽。 呃!“我从小不是个好学生,惭愧,私塾老师教的,我只记住了这些明晃晃的词句。”白凰尴尬地用手摸后脑勺。 “好吧,你也许蒙对了,但你就一点也不怀疑我的能力?我们之前可是陌生的很。” “这个……就刚刚,您一出手……就是……狂龙舞,我们毫无招架之力,能随意搅动聚集空气,把空气当做……” 死一般地静寂,随着白凰声音的戛然而止,这方天地瞬间进入到死寂之中。 狂龙舞,狂龙舞。随着这个字眼的出现,白凰的眼前突然闪现出祖父的面容。之前他并没有看出门长老使用了什么招式将他们打翻在地的,而刚刚,需要他来解释时,努力还原当时受击时的感受,不自觉地给那个感受胡乱安上了个“狂龙舞”的高大上名字,却切中了要害,也让他在一瞬间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了,祖父在那不知名的河边不就是用狂龙舞灭了紫山帝国长老院的三大长老吗?他是谁?他认识祖父吗?为何他们会相同的功法? “狂龙舞”刚一出白凰之口,门长老的双眼立时精光闪烁,紧紧盯着白凰,希望他能再多讲出点东西。但对面的小子突然住口,没有了下文。 “你知道狂龙舞?”门长老轻声,但神态严肃地问道。 白凰在心里打了个激灵,脸现笑容道:“难道我说到点子上了?嘻嘻,我的确是个天才啊,随便一个形象的比喻,竟然点出了主题?” 门长老没有随着他笑,而是认真道:“后天,苗童他们几个就要随我学习狂龙舞,当然是从基础练起,三年之内只是入门,能不能成,最终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这其中,努力是引子,重点是天性。” 白凰深深地拜了下去,“小的在这里替苗童谢谢前辈了,我衷心为他感到高兴。”白凰眼角湿润,这一拜带着深深地情义,有对门长老的尊重和感谢,还有就是对祖父的怀念。不管相认与否,门长老必定是故人,拜祖父的故人就等同于拜祖父。 第137章 晚餐的诱惑 拉莫山上,契峰再次见到了漠龙前辈。 “短短的时间内,你连续上山,多少年的规矩被你破坏殆尽。”漠龙尽管出来见他,声音和神情却很是不爽。 “前辈息怒,事不得已,我只有躬身前来请教。”契峰再次施礼。 “天下事,不得已多矣,一国之王如此矫情,害老夫肌肤发冷。”漠龙圆圆的身子竟然真的被一双同样圆圆的臂膀抱紧了,形态很是萌人。 契峰脸现尴尬,不知怎样开口了。 “老夫既然出来了,就听你啰嗦几句吧。”漠龙及时解了他的尴尬。 “那个天下三分说的故事再次被人提起,提起人就是我在今年春天狩猎时为一双女儿招收的那位门师傅,他自称是三位大能其中一位的弟子,现在他要正式收徒,我的一双女儿也在其中,前辈看……”契峰抬头看向十几丈开外的漠龙,不再陈述。 漠龙厚重的眼皮终于全部开启,一抹精光闪射而出,“有点意思,我的两个徒弟还没有出徒,他的徒弟却满世界跑了,如今徒孙也要有了,呵呵,这宁静的世界又要五彩缤纷了。” “前辈莫非知道门长老的师傅是谁?”契峰的好奇心大起。 “那么我又是谁?”漠龙讽刺道。 “前辈您……” “既然知道三分天下的故事,还要问出如此可笑的问题,契峰小辈,你是否觉得老夫已经老糊涂了?”漠龙的情绪有点激荡,出口就成了教训,“既然你女儿的那小师傅是来自于紫山联盟,那他的师傅不就是玉龙吗?当年,我漠龙与玉龙、水龙大战于此地七天七夜,胜败姑且不论,脚下的战场如今可是我漠龙的居所,凭此我漠龙就……嘿嘿……”漠龙的身子随着话音冉冉升起,“比他们站得高。” 契峰的脸上青红不定。 漠龙却直线下落,一脸天真地问道:“那个门小师父要收你的一双女儿为徒?” 啊?“哦,是的,前辈。” “好啊,老夫倒要看看他的狂龙舞能舞出几分风采,竟然潜徒到我的地盘来收徒,哼哼。”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对!”漠龙突然一挥手,道:“这个姓门的不可能是玉龙的正式弟子,徒子五十年之内不得收徒孙,这个是规矩。若这姓门的传授的也是狂龙舞,那他可能是玉龙的记名弟子,最多算是半个徒弟。嗯,这姓门的来历查清楚了吗?这是个有点想法的人,要多留意。” “正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那个异能孩子呢?最近如何?”漠龙突然转移了话题。 “经过观察,他并无特殊表现。若说不同于常人的只有一点,不害冷,这样的季节里,他每天都要赤裸着身子下到水里游玩,而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白丁,并无功力支撑。” 契峰说完,漠龙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袍。下一刻,令契峰目瞪口呆的一幕上演了,漠龙三两下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解开,褪下,一具白里透红的胖体赫然出现在皑皑白雪之中。胖手一挥道:“你走吧,我到山顶玩会。” ……特训班中的特训开课了,门长老将其余的弟子赶到雪野里自行修炼,把苗童几个带到一处树梢挂雪的松林中,独自上课。 “按说,你们只有到达铜念境境界,我才能传授这套功法给你们,但时间来不及,就让我做个试验吧。”门长老开口道,“现在,随我来做第一个动作。”他盘膝坐在雪地上,双臂自身侧展开,掌心向上,“意念集中到两个掌心,意觉托举着空气,如此入定,待到双掌酸麻,似有千钧之重,为一息。” 接下来,这个小松林中陷入到静寂之中,门长老没有再开口。这个收徒与授徒的过程前所未有地简练,直接进入到了授课的阶段。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四个徒弟,要传授的功法是什么。 之所以如此,门长老心中有数,四个徒弟,能够坚持下来的,不会超过三人,而能够真正领悟,走进去,炼成狂龙舞的……有一位就万幸了。现在传授的都是入门的功法,即使不是真正的徒弟,广而传之也无所谓,就像修炼的基础法门,从“幼儿园”开始,大家就全知道了,并不存在秘密。 ……同一时间,宫山内,白凰已在水下呆了半个多时辰了。随着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他在水下憋气的时间越来越久,一息竟能达到半个时辰,并在继续延长着。 三息之后,他依然带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上岸,用那件青袍拖着在冰上行走。随着天气的渐冷,冰面越来越厚,单是为了吃到新鲜的鱼,他也要每天来一次,不然,砸开的冰面冻成几尺厚,再下去就要费点周折了。 走在积雪变得粗糙的冰面上,白凰下意识地抬头向远处的岸边望过去,隐隐地,他似乎感觉到灌木丛中有东西在向他窥视。 他的这个举动惊着了自己,同时也吓着了对方。还好,意识到什么的白凰立刻收回了他远眺的目光,微微低头,拖着青袍,恢复到先前行走的状态。 走上岸,隐藏到松林中后,白凰加快了脚步。来到每天做烧烤功课的地方,白凰没有立刻收拾青袍里的活鱼,而是原地坐了下来,他要感受一下入定。刚刚,就在冰面上行走之时,他忽然发现,自己那消失已久,懒惰到极致的心神似乎醒转了。 在一个艰难缓慢的过程后,白凰浅浅地入定了,心神羞羞答答地围着他的身体兜圈子,像似拽着娘亲衣襟害羞的乡村娃娃,对远处的情景充满了好奇,却又害怕脱离娘亲的庇护。 入定的标志即是心神能够自由飞出体外,感受,扑捉对身体有用的灵气,引气入体,以达到修炼的目的。而身体暂时处于半休眠状态,如睡眠时的松弛,遗忘。 尽管只是浅浅地一个入定,再睁开眼时,白凰的双眸中还是露出了欣喜的色彩,锈钝的身体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生根,发芽也就不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了。 在修炼上,重生前,白凰就不是那么地贪婪,一天大多入定两个时辰;重生后的当下,白凰的心性更加沉稳,虽经历了烦躁的煎熬,此时此刻,他却在一息之后,没有强迫自己再继续入定,而是起身开始收拾那些已经冻僵了的鱼儿。 门老头说他晚饭要过来入伙,不管真假,白凰先将所有的鱼全部收拾出来,用清雪洗净,放到架子上晾着,然后到松林里去寻找松蛾。 附近的松蛾都被他翻净了,只得一天比一天跑得远。既然跑远了,那就连锦鸡一起逮回来吧,第一次招待老头子,美食多点是为尊敬嘛,何况人家老头子上赶着做苗童的师傅,对于失去外公的苗童来说,这可是天赐的福分。 三天两头受到惊扰,剩下的锦鸡躲得越来越远,警惕性也格外高,稍有风吹草动,立刻遁逃。 找寻了一些松蛾,白凰把重点集中到了锦鸡身上。他仔细查看锦鸡留在雪地上的爪印,判断出哪是旧的,哪是新留下的,然后循着新印慢慢靠了上去。 前方,在一个雪窝里,几只锦鸡正警惕地昂着头,四处观察敌情,它们好像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这一片松林已经到达了宫山的最北端,这些锦鸡再退就要进入到宫湖的冰面上去了。习惯成自然,不到万不得已,它们是不会跃上湖面的,尽管那里现已结冰。 白凰匍匐在雪地上,双手插入雪中,带动身体向前推进,身体在雪地上无声地滑行,不疾不徐。但,动物的察觉力几倍于人类,行进中极细微的声音,在已警觉的锦鸡面前也无法遁形,只是这些锦鸡因为地理的限制,听到了声音,却一时之间判断不出方向,脖子一再地拔高,转头的频率也在加速,双腿已经下蹲,随时都要起跳飞遁。 当一颗人类的头颅突然闪现出来的时刻,噗啦啦,几只锦鸡一起飞起,在雪地与树冠间的空间仓皇逃窜,飞得高的,翅膀将树冠上的积雪扫落,它们的身后一片白雾。 同时飞起的还有白凰,他的四肢在雪地上用力弹起,向着其中一只奋力扑去。锦鸡的飞行太过缓慢笨拙,白凰几个起跳就扑到了一只,随手抛下,前冲的身形并没有停止,他今天至少要逮到两只,老头自己就能享用一只嘛。 眼看就要到湖面上了,锦鸡下意识地躲避,身子努力拔高,要跃到树冠上,白凰也跟着纵起…… 三息过后,门长老正在给新徒弟讲解体会,突然眼神一跳,他面北而坐,做为背景的宫山忽然间改变了画面,不剧烈,却在一点上很凸出:一只锦鸡从树冠上跃起的同时被一只手瞬间抓住,接着消失,画面恢复到之前的静止,前方的背景还是那道背景,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丝笑意爬上门长老的眼角眉梢,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讲解突然间高亢起来,还不时地看看苗童,深有意味。 契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狐疑地看着她的师傅,又看看一脸莫名的苗童,一扫先前的萎靡不振。练功她不喜欢,察言观色却是她的兴趣所在。 契玉的神情让门长老警觉,神情转为尴尬,但只是一瞬间。呵呵,臭小子,在为老夫准备晚餐吗?契玉小公主,美味是无法拒绝的,原谅他们,也原谅老夫吧,来年春上,可以再往里放养一些鸡雏嘛,呵呵。 第138章 间接布道 这顿晚餐比较丰盛,有烤鸡、烤鱼、松蛾鱼汤,外加苗童从食堂带回来的三个人的份饭。 门长老说到做到,下午的课时一结束,他就笑眯眯地看向苗童,苗童只得再次向他发出邀请,提醒师傅别忘了回家吃饭。 此刻,一老两少吃饱喝足,坐在篝火边小憩。篝火不是很旺,大多是炭火,对于这三个人来说,象征的意义大于实际,作用更接近于油灯,要一个光亮而已。 门老头很享受地伸了一个懒腰,对苗童道:“今天第一次修炼狂龙舞,有何体会啊?” “回师傅,最大的感受就是胳膊酸麻。”苗童甩了甩胳膊,“刚刚我端碗都有点吃力。” 门长老在雪地上伸开腿,双手由大腿开始揉捏,一直到脚尖,看得苗童心里直憋气:这老头这么大岁数了,刚吃饱就做这少年人的动作,不怕肚子里的烤鸡给跑出来啊。 “你再做一息。”门长老双手握着脚尖吩咐道。 “现在?!”苗童吃惊道。 “怎么?我老头子的肚子都承受得起,你个小娃娃还需要消消食?”门长老板起了脸。 苗童幽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凰,这厮正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热闹,眼里的同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双手之上托举着空气,时间久了似有千钧重,此时你的意念可以稍稍抽出一点,集中到手背上,空气是无所不在的,你的意念告诉你的手背,那里也有千钧重的空气在聚集,并托举着你的手背,如此,两相抵消,是不是就能轻松一些?仔细感受一下,今晚只做一息,完后为师我就回去休息了。”门长老边捏着脚尖,边指导苗童,似把一旁的白凰当成了空气,并不看他一眼。 苗童练功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一旦进入状态,立刻收敛了心神,不一会儿,双眼微合的他就伸展着手臂,无声无息地入定了。 门长老握着自己的脚尖似乎也入定了。百无聊赖的白凰将手里的一截干树枝扔进火堆,仰躺在雪地上,开始数天上不多的夜星。 不知何时,他的心神突然跳出来,在夜的雪野里追逐着一道气息。原因是这道没来由的气息首先向他发出了挑衅,没头没脑地蹦出来,激醒了他,然后撒丫子就往雪野里逃遁。 宫山内,山神庙前的雪野里,一点篝火,三个姿态各异的人,静谧。远处,锦鸡的咕咕声短暂而又惊恐,稍起急落。 一息之后,苗童没有醒来,继续入定,他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舒畅的感觉让他直接进入到了第二息的入定,也即他的一息入定时长比白日里的极限进步了,两息合并为一息。 接近于两息的一个入定结束后,苗童睁开了双眼,门长老笑眯眯的正看着他。 “感觉如何?” “嗯。”苗童用力点头,“比白日里轻松多了。” “刚开始修炼狂龙舞,身体感觉到疲累这是正常的,”门长老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双脚,盘膝坐在雪地上,“但每次修炼都感觉到四肢酸麻,那就不正常了。一是说明没有体会透切,这个可以慢慢修正;另一层含义就比较残酷了,说明修炼者与该功法无缘。这些我现在不多说。今天白天我在课上已经向你们讲解了一些狂龙舞修炼的技巧,也不知你们记住了没有,我再向你重复几点,很重要,日后能不能练好狂龙舞,就看你对此的理解程度了。狂龙舞是利用无所不在的空气做为技击的工具,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被搅动,抽取,凝结,如腾空的巨龙,摧毁世间的一切。这是它的终极状态。而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你在修炼的初境就要在心中形成总体的形态,而不是一式一式单独的状态,拿我今天传授你们的开首式来讲,双手向身体两侧展开,你的意念就要告诉你,这是在召唤周围的空气前来聚集,聚集到你的双掌之上,当千钧的空气都聚集到你的双掌之上时,压力随之而来,此时就该用意念召唤空气填充你手背之下的空间,达到平衡,当你的手臂翻转之时,聚集在手掌上下的空气就会随之流动,这样凝结的空气以你的手掌为轴心就动了起来,当你的功力达到了一定的境界,狂龙舞……嗯,我就说到这吧,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此。狂龙舞一共九式,到如今,为师我才达到了五式,两式可以出徒,三式为高手,嘿嘿,惭愧啊,找到一位奇才弟子,很快就会超越老夫我的。努力吧。” “师傅,有个问题我可以问吗?”苗童道。 “说吧。” “您刚刚说狂龙舞是一种技击手段,那对修为的境界有具体的要求吗?” “嗯,我这样说你们可能有误解,实际上,狂龙舞就是一种修炼功法,与你们平时修炼的法门并无本质上的区别,我之所以突出他的技击手段,是因为这门功法在提升你修为境界的同时,蕴含其中的杀伤力也会凸显出来,传统功法注重的是内力修为的提升,并不包含直接的技击手段,这是两者的最大区别。修为的境界当然有要求,不然我不会只选择你们三位。不过,即使你们练不成狂龙舞,一样可以提升修为的,只不过比传统的修炼法门更辛苦一些。” “那是不是说,修炼狂龙舞比修炼传统法门进步更快呢?”苗童热切地看向门长老。他今晚入定的一息很舒畅。 门长老含笑不语,一会儿站了起来,道:“我是你师傅,师傅哪有特意误导自己弟子的。恒心修炼吧。”他再次伸了个懒腰,“今晚吃得很好,明晚继续。”这才转向白凰,“炎家公子,明晚弄个松蛾鸡汤喝,多放松蛾,去火的。” 轻轻迈步,看似不疾,却转眼消失在夜的深处。 “门老头终于走了,我们也睡觉去吧,今天好累。”苗童打了个哈欠。 “你去吧,我在这再呆一会儿。”白凰注视着门长老身影消失的方向回道。 “你多好,我明早还有早课。”苗童哈欠连天地向杂物间走去。 随着俩人前后的消失,奄奄一息的篝火边更加静谧,夜渐深,寒意浓郁地涌起在空气中,一切似乎都走向了凝结。 寒意对于白凰没有影响,他盘膝坐在雪地上,心思走向了深沉。若说昨夜还把门长老看作是来蹭饭吃的馋嘴老头,那么今夜之后,白凰再不会如此判断了。 之前,当他躺倒在雪地里,百无聊赖数星星时,竟然不知不觉间入定了,而心神也放弃了羞涩,大胆地走向了雪野。 一息醒来,他听到了门长老为苗童讲解狂龙舞起手式的每一个字,心内的某道闸门仿佛被打通,以至于心潮澎湃,激荡难复,需要在这里细细咀嚼,静静地回味。 白日的疑惑,似乎找到了答案。突然醒觉的心神与前夜门长老的不告而至有关吧,现在想来,他于苗童之前察觉到异常,是因为那门老头首先向他发送了气息有关,也即,那老头有意或无意地激醒了他沉睡的心神,这才有了他今天在湖面上的警觉。 而今夜,他看似在教导苗童,实则是为我白凰重新上课啊,上课之前,他再次发送气息,进一步激醒我的心神,并陪伴它嬉戏,玩闹……强壮! 狂龙舞,狂龙舞……祖父舞动乾坤的身影再次回闪在眼前。他是谁?他与祖父是什么关系? 他明面上不收我为徒,却在实际上授我功法。为的是什么?我该不该接受这天赐的神功? 东门来泰是我半个师傅,若是我接受了这个神功,该怎样称呼他呢?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傅? 一道寒风起于湖面,带着细微的雪粒旋转着冲进宫山,松涛轰鸣,雪扬漫天。 风过,夜静,白凰全身被雪粒覆盖,夜色里,与雪野融为一体。 他的双手不知不觉间伸向了身体的两侧。什么也没有想明白,但一个武者对新奇功法的探测之心已然开启,那叫什么?情不自禁! 我只是为苗弟检验一下这个新奇的功法罢了,没有其它。这样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后……他竟然快速地入定了。入定之前是祖父舞动天地间的身姿。 这寒意凛冽的松林内神奇地起雾了,细细地,在雪野里飘移,游动,渐渐汇聚成无数的支流,无数的支流向着一点流淌,凝聚,磅礴之势骤起,轰然洒下,莽莽苍苍…… 第139章 轻似飞燕 隆冬季节,紫山联盟紫山帝国的帝都还是一片苍翠,季节的变换在这里找不到明显的痕迹。 帝宫内一处雅致的别院里,透过凤凰起舞的窗棂,宽大的一张案桌后,一袭蓝底暗红花,金色滚边衣裙的少女端坐在雕花椅子上,右手执毫,娟秀的字体落在雪白的案卷上。装束色调的深沉,将她清秀的面容衬托得有了几分成熟的庄重,而那一抹蜿蜒的明黄又将她的脸庞照亮,努力将她从成熟中拽出,告诉人们,她还是一名少女。 “小可,我们走吧。”少女放下狼毫,将眼前的卷宗轻轻合拢。 “是,郡主。”屏风后面走出一位粉衣宫女,到了案桌前,将一摞卷宗收拢,抱在胸前。 两位少女出了别院,走进帝宫内长长的廊道。 帝宫大殿后面的一间偏殿内,成排的书架整齐地停靠在两面的墙壁上,有窗的一面放了一张巨大的躺椅,可以做为床来用,屋子的正中有案桌,有雕龙圈椅。 此刻,木真正坐在圈椅上,凝眉沉思,右手下意识地点击着桌面,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这间像书房的屋子是他平日里待得最多的地方,需要召见臣子,拉开门,几步就走入了大殿。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木真没有动。他已经熟悉了这声音,知道是谁来了,甚至她们还远在走廊内,他就有了察觉。 “帝,相官前来报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屋门口,接着一道娇俏的身影就闪进了屋内。 “燕子来了。”木真收回思绪,眼含微笑看着少女。 小可将一摞卷宗放到案桌上,向木真施礼后,退到房门外。 “私下里就叫舅父,我已经纠正你多次了。”木真道,随手拿起一本卷宗翻看,“这批阅卷宗的速度越来越快,看来相官一职你已能胜任了。” “胜任不敢说,只是有兴趣罢了。” “比修炼有趣?”木真诧异地抬起头。 少女略一迟疑,就坚定地点头道:“是的,舅父。” 木真摇摇头,“舅父我不能理解,修炼一途对女孩子有无吸引力先不说,这些卷宗是一个帝国繁杂政务的汇总,你能日日面对它们而不生厌烦,这个心性可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 木真说完,认真地看向少女。 这位少女就是来自南山堡的南宫燕。与西晋国的大战之后,她没有与南宫凌峰和木芙蓉一起返回南山堡,木真将她留在了宫中。木真膝下无子嗣,对于一位全心沉醉于修炼的年轻的帝,他并不在意,也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投入过多的思虑。只是,当唯一的外甥死在他的怀里,又与外甥女一同经历了一场战争之后,一种父辈的情怀悄无声息地滋生出来,诺大的帝宫似乎需要一个晚辈入住其中,不然,过于冷清了。 当然,那只是一种突然生发出的情怀,而南宫燕最终能留在宫中,是她的性情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下意识里,木真想要培养她,至于培养到什么程度,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木真没有确切的目标,她毕竟只是一个外甥女,想多了不切实际。 相官是木真给南宫燕临时设置的职位,并不是帝国或宫内原有的职称。他将平时不愿意受理的奏折、卷宗分出一批让南宫燕来批阅,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木真现在几乎可以全部放手了,这个外甥女很能干,对朝政也很敏感,处理起来得心应手,需要向他请教的也越来越少。 为了安慰木芙蓉一家人因失去儿子的痛苦,木真给了南宫凌峰一个南国侯的封号,南宫燕也就此成为了郡主。 面对木真审视的眼神,南宫燕神情平静,轻声道:“舅父,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对做这些事情感兴趣罢了,女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没有想过。” 木真又盯着南宫燕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这个问题我问过你多次,以后不会再问你了。你现在是在帮助舅父处理朝政,我感觉轻松多了,既然你有兴趣,做得也不错,那就继续吧。只是,我还是希望你别把修炼完全放弃,这毕竟是个武者统治的世界,要得到世人的认可,修炼是必经之路。” “燕子记住了,我每天都有几个时辰的入定,效果也不错。”南宫燕回道。 木真点头,“不要走你母亲的老路,身份再尊贵,却总是让人不放心,有我在,她永远是骄傲的长公主,可……”木真没有说下去,而是拿起了一本南宫燕批阅过的奏折翻看。 “这个东山堡递上来的折子你只批注了‘不准’两字,用意何在?”木真将手中的一本奏折用手指点了点。 “这正是相官今日需向帝请教的地方。帝将东门来泰押解至帝都,指派了护卫队长老赓超为东山堡堡主,似乎有些……不妥。”南宫燕斟酌着字句。 木真眼里快速闪过一道淡金色的芒光,道:“有何不妥?” “东山堡堡主一职在帝国是世袭的爵位,东门一族为帝国的创立立下了不逝的功勋,刚刚过去的那场战争中,东门耕田更是献出了生命,东门的后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相官南宫燕建议召回赓超长老,由夏从容代理堡主一职。” “这样,东门耕田一家人就不会被赶出东山堡了,是吧?”木真神情柔和。 “是,我记得帝最先的旨意是保留东门一族继续居住在东山堡的权利,而赓超现在上折是要将东门一族全部驱逐出东山堡。” 木真站了起来,在案桌后面的空地上踱步,“然后呢?几年之后,东门耕田释放,继续做东山堡的堡主,或由他的后人来继承这个爵位,对吗?” 南宫燕迟疑着点点头。 “女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是对的。”木真停住脚步,看向南宫燕的眼神里闪射出几许的金色芒光,“只是,你想过没有,刚刚过去的那场战争,紫山帝国失去了什么?十六位国之基石的长老院长老失去了十三位,第一第二军团几乎消失殆尽,朕的外甥死在朕的怀中,若是帝国的力量不够强大,那么朕的帝国也会同时消亡。帝国都消亡了,一个世袭的堡主还能存在吗?这一切拜谁所赐?明面上是西晋国不自量力地发动了这场战争,实际上却是那个丹药师的鼓动以及东山堡暗助的结果。东门来泰明知道白凰是西山堡的叛逃弟子,却利用了南山堡和朕的弱点,一步一步将此逆贼推到了朕的面前,也将一场突发的战争带给了帝国。正因为我念及东门耕田为帝国战死的事实,才没有追究东门一族的罪责,只是押解了东门来泰一人。至于赓超上奏要将东门一族驱逐出东山堡,这是朕预料到的事情。不这样做,赓超不可能在东山堡立住脚,这是迟早的事情。他之所奏,也是朕暗示的结果,你明白了吗?” 南宫燕脸色刷白,想要开口辩解,却在木真突然生发出的强大压力面前张不开口。 木真意识到什么,神情一缓,转移了话题,“朝政繁杂,没完没了,修炼能让人瞬间进入清静简单的情境之中。舅父平日里修炼之时是不允许有人在身边的,不过,从今以后,在我入定之时,你可以坐到我的旁边,在我身旁修炼,对你或许大有助益,你可愿意?” “谢谢……舅父,燕子还……” “就这样定了,现在就随我入定两个时辰,完后舅父有话问你。”木真不容南宫燕推脱,伸手一招,躺椅上的一个硕大的靠枕飞落到南宫燕的面前,“这个当坐垫,你在这里入定,舅父到躺椅上。”随着未落的话音,木真飞身坐到了躺椅上。 南宫燕木然地坐到了靠枕上,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她完成了这个动作。 “什么也不要再想,心思回到你的身上。”木真看了一眼南宫燕,双眼微合,步入入定的前奏。 尽管不情愿,心里有点被逼迫的怨念,但当室内淡金色的芒光升起之时,她还是很快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境展现在她的面前,视野里,金光普照的殿堂内,一具美丽的少女身影安静地坐在那里,神情恬淡,周身沐浴着金色的光芒,起起伏伏,似要飘向金色芒光的深处。 身体渐渐放松,欢畅的浪涌荡起飘过,身心鸣唱着欢乐,放下了所有的沉重,轻似飞燕…… 第140章 双刃剑 朝阳倾斜,一个拉扯,下午的琴音别院中,凉亭的影子由北跑向了东,长长地尾巴扫向了院墙。 效果不佳,一抹粉色的身影还是固执地端坐在凉亭内,入定入定再入定,她不肯停歇。 几个月前,她从伤痛中恢复过来之后,修炼就成了她日夜的主题,虽不知修炼的目的是什么,动力却是那样坚韧,以至于她的身影几乎与院中的凉亭融为了一体。 有一点是确定的,如若不能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强大起来,那可怕的身影再带来一次恐怖的施虐,她不能保证自己还有坚守成功的把握,甚或还能否恢复如初,有可能就是身碎玉损,香魂飘散。 恐惧,不安,思念……种种的负面情绪时刻缠绕着她,入定的状态不稳定,修炼总是进入不了佳境,而她又强迫自己时刻入定,无疑这是一种自我摧残自我折磨的痛苦过程,几个月坚持下来,轻飘得仿佛一股微风都能将她吹跑。 值得庆幸的是,那可怕的身影始终没有再现。 入定的间歇里,偶然还有一些问句对着那个清晰而又不知身在何处的身影,轻声道:何在?安好? ……帝宫大殿的偏殿内,木真双手一收,满室的金色芒光随即消失,一息的入定结束了,他睁开了双眼。 两丈外的地板上,南宫燕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看到木真带点慈祥的目光对着她。 “感觉如何?”木真问道。 “前所未有的体验。” “现在对修炼是否有了全新的认知?” 南宫燕点点头,“舅父的功力深不可测,您把我带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这不是奉承,这是她真实的感受。南宫燕的性格决定了她说话做事的风格,她的母亲没有奉承之类的基因遗传给她。 木真罕见地笑了,轻轻摇头道:“深不可测是因为你的境界太低,你可知紫山联盟的奠基人玉龙?” “传说中三龙之一的玉龙?” “嗯,在他面前,我没有自信走上一招。” “此人真的存在?他现在在哪?”南宫燕瞪大了双眼。在她心中一直认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并没有认真对待。 木真摇头,“他就在我们紫山联盟,具体在哪个国度却不清楚。” “啊!”南宫燕被吓着了,“之前,我们与西晋国开战,几乎是两国皆亡地惨烈,那个玉龙前辈为何没有出现?” “据我所知,三龙之间有个约定。当年,紫玉大陆划分为三个联盟之后,这三位前辈各自在自己所属的联盟内永久闭关,不再过问世俗之事。多少年过去了,他们确实履行了约定,以至于,世俗里的人们早已把他们忘记了,只有极少数的人还记得那个传说。” “舅父何以还确定他们的存在呢?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岁月无情,恐怕他们已经……” 木真挥手劈下,断然道:“他们一定健在的。所有的人都可以忘记他们,而我却一时一刻也不能忘记。对西晋国之战,我之所以那样彻底,就是要为紫山帝国赢得一个长久的安定。我需要时间。”他的眼里突然发散出一缕淡金色的芒光。 “舅父,您……” 木真摆摆手,“不用说出来,这只是舅父的一个理想罢了。你随我参与了那场战争,可看出白松鹤那个丹药师施展的是何种神功?” “……白凰的祖父?”南宫燕的脸色转白,“燕子修为太浅,看不出来,只是感觉异常强大。” “我回来后仔细回想,体会,那就是传说中的狂龙舞。” “狂龙舞?” “据说,狂龙舞乃玉龙所创。” 啊?!南宫燕打了个激灵,“白松鹤是玉龙的弟子?” 木真转头看向窗外,很久才道:“你在宫内很孤单,舅父不可能每天都陪伴你。我给你找个伴,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找她一起聊聊天,也可以一起修炼。” “哪个?我认识吗?”南宫燕不知道木真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只得随着走。 “琴音别院的琴音。” 南宫燕愣住了,宫中的别院住着的都是帝的女人,尤其是以人名直接命名的别院,是宫内的禁地,没有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踏入。紫山帝国的帝宫内没有立后,也没有立妃,表面来看,帝生活简单,一心只专修炼。但宫内的人都清楚,年轻的帝离不开女人,每三年一次比武大会上赛出的玉仕,进宫后就被送进了别院,成了帝的专宠女人。不过,年轻的帝并不放纵,玉仕之外的女人,他基本不碰。 今年,在玉仕之外又加了一个别院,这是极其罕见的事情。南宫燕也是在近期才知道了这件事。但她一个晚辈,又是女孩子,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并没有深究的心思。 只是,帝突然让自己接近这个琴音姑娘,目的何在?绝对不是为她找一个聊天伙伴这么简单。 “不愿意去吗?”木真见南宫燕迟迟不回答,开口问道。 “我与她之前并不熟悉,贸然前去不知道说什么。”南宫燕实话实说。 “你是宫内的相倌,以后后宫的一些事情就由你这个相倌来负责,这是你走进琴音别院的由头。有一点是确定的,琴音现在的全部心思就是修炼一途,你去了与她多谈修炼,我们在一起入定时的体会你也可以转述给她,以后,每次入定修炼之后,我都会给你讲解一番,你带着这些体会与她一同修炼,我希望你们俩共同进步。”木真说得很认真。 南宫燕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却没有再开口。舅父不说破,她就不能刨根问底,舅父是帝,他的话就是旨意,照做就是了。 “谨遵舅父的旨意,燕子一定做好。” “嗯,我相信,你与她在一起修炼,效果一定不差于我们在一起。”木真说完,飘身下床,坐到了圈椅上,继续翻看南宫燕批阅的那些卷宗。 他翻阅的速度很快,这些卷宗奏折南宫燕基本上都做出了处理,大多无需再议。 南宫燕依然坐在宽大的靠枕上,不是因面前的帝是她的舅父而放纵,她仍沉浸在思绪之中。 木真翻阅完了卷宗,看向南宫燕,“燕子。” 南宫燕从恍惚中惊醒,起身,双手在衣襟上轻轻地滑过,淡眉轻蹙,道:“舅父,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说说看。” “既然白松鹤有可能是玉龙的弟子,当他身处绝境之时,为何不向玉龙求救呢?” 木真的手指又下意识地在案桌上点击,视线盯上了对面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还有,当时我们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河岸边只有白凰的尸体……”南宫燕补从道,“舅父一直没有提及此事,是……” 木真点击桌面的节奏加快,如万马奔腾。 “燕子,我记得你当时欲取白凰的头颅来祭奠小藜,之后并没有见你带回那个逆贼的脑袋。因为大战已来临,我没有问你,当时是个什么状况?”奔腾的马蹄声停止,木真问道。 南宫燕闭了一下眼睛,她很后悔自己提起的这个话题。实在是那个人的影子总是无意间地闯入到她的视线之内,她无人可以倾诉,借着对白松鹤的疑惑,一吐心中的郁结。 “我没有忍住心中的愤恨,将他碎尸后,抛进了河水中。”南宫燕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呼吸,回答道。 木真神情淡然地点点头,“如果我提前知道了白松鹤的另一个可能身份,也许会对白家手下留情的,玉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可惜,我是在战后才想清楚的。所以,我没有再提及他,尽量淡化此事,忘记此人。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我当时的重点放在了与西晋国的战事上,并没有对其穷追不舍,他也许还活着。” “还活着?”南宫燕重复着这句话,神情中竟然有了一丝惊喜。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一种可能,他身受重伤,伤到他无力带走他的孙子,只能一个人从水中逃遁。” 木真边说边站了起来,踱步到窗边,看着已落至与宫墙齐平的斜阳,道:“这是把双刃剑,他死了固然不好收场,他活着也许更可怕。” 第141章 兄妹各异 东山堡外的东山城中,三驾马车在街市穿行,驾车和坐车的都神情暗淡,甚至连拉车的龙马兽也无精打采,放下了总是高昂的头颅,耷拉着脑袋,机械地迈动着四蹄。 马车走街串巷,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年久失修的院落,规模还可以,只是显得有些破败。 车上首先下来一位中年妇人,接着就是两位少年,一男一女。中年妇人驻足看了一眼破败的大门,微微叹了口气,回头道:“小旗、雪儿,安顿好后,先找人把这大门整修一下,看着闹心。” “知道了,娘。”少年回道。眼里闪过一道怒火。 “娘,我扶您进去,主要的房间已经简单整修过了,抬进东西您就可以休息了。”少女上前扶住了妇人的臂膀。 妇人甩开了她的搀扶,道:“我还没有老,自己走得动。”说完就率先走向破败的院落。 走进“新家”的这家人就是东门来泰一家子,他们被帝的一道旨意赶出了世代居住的东山堡,成了庶人。 跟着主人荣辱起伏的十几个下人闷头卸车,并打扫院落。南宫芳子和东门雪进到屋内指挥众人安放东西,东门旗则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发呆。 从一个世家公子转眼变成一位庶人,这位少年的心境一时转换不过来,心里的郁闷裂变成了滔天的怒火,这些天来,他的眼睛始终是红的,里面升腾着火焰。 “公子,黎先生回来了。”一个仆人匆匆进门,附到东门旗的耳边道。 “走,去见他。”东门旗没有一丝犹豫,看也不看正在院落里忙乎的下人们,大踏步走出院门。 仆人带着他在街巷里转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家客店,见到了那位黎先生。 这位黎先生是位江湖人士,遍行天下,什么生意都做。先前,东门旗掌管东山堡的码头,与其有过生意上的接触。当东门来泰被帝宫护卫队的人带走后,他就派人去寻找这位黎先生。 帝的新旨意到来后,东门旗将一位贴身的仆从直接派到了城内,让他一有黎先生的消息,立刻回来通知他。很巧合,就在搬家的第一天,这位黎先生又返回到了东山堡城内。 黎先生一身灰袍,身形消瘦,下巴上留了一圈胡子,说话时习惯性地用手捻梳着最长的几根,眼神闪烁,一抹淡淡的笑意始终挂在白瘦的脸上。 “黎先生一路辛苦,几时到的?”在客房里一见面,东门旗先施礼问候。 “今晨刚至,公子家的变故我听说了,在此……” 东门旗摆手,“这个不必在意,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先生还是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一下吧。” “好吧,公子请坐。”黎先生伸手邀请。 那位仆人为两位斟上茶水,退出了客房。 “一接到公子相托之事,我就直奔西晋国边境,这几个月来,辗转了几千里,接触了无数人,唉!”黎先生摇头叹息。 东门旗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袋子,推到黎先生的面前,“先生的辛苦我能体会,东门旗从不做刻薄之人。” “公子客气了,黎某只是顺道而为,哪敢接受公子的赏赐。”嘴里如此推辞,手下的十指却如八爪鱼般钩住了桌上的袋子。 东门旗淡然一笑,“黎先生请讲。” “百里一家确实是全部战死了。”这次黎先生直奔主题,“那叫一个惨啊,两国的军武士共同夹击两个家庭,哪还有生还的可能?要说紫山国的帝可真是绝了,联合西晋国在两国的边境线上灭了百里一家后,翻脸比翻书还快,带领大军直接杀向西晋国,啧啧,西晋国的武士被屠戮殆尽,只留下了一个晋阳帝,还被木真帝当着众人,在西晋国帝宫内掌掴了几十个耳光,这叫什么?我不杀你,我羞辱死你!” 房间内很静,东门旗似乎在想象着那场大战。 “这只是猜测,还是不能确定。”东门旗从沉思中醒来,总结道。 “不,我没有讲清楚,当时与百里一家在一起的人全部被杀死在当场,只有白松鹤带着他的孙儿白凰跑到了河边,在河边找到了白凰的尸体,白松鹤失踪了。但据说此人当时身受重伤,很可能直接滚落到水中,早已喂了鱼鳖,生还的可能几乎没有。”黎先生言之凿凿。 东门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公子,您这是舒心还是失望?”黎先生被他的一声叹息闹糊涂了。 “失望。”东门旗回答的直接,“这让我失去了发泄怒火的目标。” 黎先生惊愣地停顿了捻梳胡须的动作,许是刚刚拽疼了。 “另一件事呢?”东门旗无精打采地问道。 “我只是个生意人,在紫山联盟所认识的武者,贵公子怕是修为境界最高的了。再说,东门家刚遭变故,在紫山联盟内,怕是没有名师敢于收你为徒。下个月我要到密西联盟走一趟,贵公子若是愿意同往,也许能找到一个机会,拜在水龙的门下。” “水龙?” “哦,那个三龙三分天下的传说公子可听说过?” 东门旗摇摇头,“忘记是父亲还是师傅提过一次,太久,没印象了。” “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过,前两年我在密西结识了一位商人,据他自己私下里密告,他是水龙的人,专做幼儿生意。” “什么意思?”东门旗拧紧了眉头。 黎先生急忙摆手,“您别误会,说是生意,其实是善事。在天下搜寻无依无靠的幼童,送到水龙那里,集中受训,从小培养武者。对这些失去家庭和亲人的孩子来说,这就是善举。” 东门旗舒出一口气,缓和了神情,道:“水龙与我们的帝,修为境界哪个更高?” “哎呦喂!”黎先生狠狠拽了一下山羊胡子,“这哪有可比性,水龙那是仙人啊,伸伸指头,我们年轻的帝怕是都受不了。” “如此了得?当真?” “公子还是找人先了解一下三分天下的故事吧,不然我说破了天,您还是一个不信。” ……东门家的“新府”内,南宫芳子疲累地躺倒在一张躺椅上,身旁坐着东门雪。 “娘,我明天就到帝都去,我要去看望父亲,并找人救出父亲。”东门雪握着母亲的手,声音不高,却坚决地说道。 “难啊,你一个女孩子,帝都里认识谁呢?” “难我也要去,我不能看着父亲在大牢里受罪。” “这是帝亲自下得旨意,找谁也无用。等着吧,过段时间我回南山堡一趟,也许会有转机。” “娘,”东门雪摇头,“您别回去受辱了,南宫黎死在……白凰的手上,南宫家一定把这仇恨记在了我们东门家门下,不然,父亲也不会被押到帝都去。” “……气消了,还是……一家人的。” “不可能了。您就看我哥哥吧,对于父亲的事情,他现在一句也不提。连儿子都因为失去了世家身份而记恨亲爹,何况南宫家。女儿谁也不靠,既然是帝下得旨意,那么我就去见帝。” “你疯了,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有何不可?” “你根本见不到,即使见到了,帝能听你一个小姑娘的吩咐,放了你爹爹吗?” “见到了再说。”东门雪一脸坚毅。 南宫芳子没有力气再争论下去,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失心疯发作的女儿。 东门雪在母亲身边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向外走去。院子里,下人们还在修整,杂草需要彻底拔除,树木需要剪修,碎石瓦砾要抬出门……一片忙碌。 东门雪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吩咐两个下人将东墙根一处收拾出来,用方砖垒了一个简易的祭台,然后摆上香炉,有模有样地焚香鞠躬,嘴里念念叨叨…… 再看她微微合拢的眼睛,泪水已经倾泻而下。大半年的憋闷与忍耐终于爆发。 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刚要转身,身侧一股疾风闪过,东门旗的身影如一支怒射的利箭冲到了祭台前。乒乒乓乓几脚跺下,刚刚垒好的祭台四分五裂,轰然坍塌。 “东门旗,你做什么?”东门雪怒叱。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记挂着那个死鬼,要祭要拜,你滚到西晋国的边界去,他死在那里。这是东门家,别污了这里的空气。”东门旗一张狰狞的面孔正对着东门雪咆哮。 东门雪气急,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祖宗怎么死的,东门家怎么败得,你给我想清楚了,无心少肺的东西。”东门旗骂得咬牙切齿,完后一脚踢飞滚落在地上的香炉,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东门雪的一只手捂住了胸口,那里很疼。一直以来,东门旗做为她的大哥,是那样爽朗而又亲切。尽管兄妹之间常常打闹嬉戏,但东门旗总是适可而止,关键处一定是退让的谦谦君子,从没有大声喝斥过她一句。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变得疯狂而又狰狞。 老祖宗走了,我不悲伤吗?父亲被关押,我不心痛吗?可是,白家惨遭屠戮,做为一个故人,我不可以缅怀一下吗?这个过程中,到底谁是罪人,分得清吗? 一个曾经没心没肺的顽皮少女瘫坐在草地上,面前是一片狼藉。她眼神呆滞,面色惨白,西坠的夕阳将她的身影拉长,再拉长,直到消失…… 第142章 夜体会 宫山内,一老两少的晚宴每天都按时进行,饭后,门长老对苗童的指导也从未停止,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式,从第二式开始,狂龙舞进入到了实际阶段,修炼难度成倍地增加。 单是一个入定的姿势,若是没有深厚的功力支持,一息之内能够完整保持住的,现任四个准弟子中一个也达不到。 入定不再是盘膝而坐,而是金鸡独立,双手依然分在左右,却不是静态,而是动态,两只手随时都要以相反的方向各自画弧。这期间,大臂不能动,动的只是手腕和小臂。既要入定,处于假睡之中,又要时刻保持两个手腕的旋动,这种矛盾,是要催人发疯的。 最为重要的是,入定中,意念要牵拉无处不在的空气,引导它们在身体的左右形成空气旋,而这个引导是需要体内念气发散为媒的。看似一个简单的动作,配合上口诀,要达到内外兼顾,达到静中有动,以内力催外力,以外力充内力,循环往复,实际上复杂的很。功力浅,意志力薄的人,单单这种相互矛盾的入定姿势,就能把人摧垮。 苗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子,你能不能把火弄旺点。”看了一眼正在忍受煎熬,狼狈不堪的苗童,门长老转脸对躺在雪地上数星星的白凰说道,“我老了,胳膊腿不冻都僵硬,别说这天寒地冻的。” 躺在地上的白凰没有吭声,随手摸起身边的几根干柴抛到火堆上,下意识地挥了挥手,一道劲风旋起,篝火一声“爆响”,“噼噼啪啪”地窜起了火苗。 夜很静,只有火苗燃烧的声响。门长老的双眼盯着火苗闪烁着奇异兴奋的光芒,白凰则突然拘谨了身体,少顷,微微抬头,先看门长老,门长老已经微合了双眼,像似在冬眠。再偷偷看火堆,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苗童出汗了,右腿也开始抖动。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完全入定。画弧的两只手在颤抖中错误连连,那种仙鹤般逍遥的姿势,在他手下成了狼狈的痉挛。 “你停了吧。”“冬眠”的门长老突然发话。 苗童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这是摧残人啊,哪里是修炼。” “我收了你们四个弟子,他们三个连第一式还没有走完,你这第二式也根本进入不了状态。看来,修为境界是道不可逾越的门槛。”门长老摇摇头,“看在你天天请我喝鱼汤的情面上,老夫我再给你加个小灶。” 篝火映照的光影里,门长老拿起了狂龙舞修炼的第二式。仙风道骨的老头在这一刻真如一只仙鹤一般,在冬夜里展翅欲飞。 “第一式让你的身体拥有了无所不在的倚靠,那就是空气的支撑,如此,无论你的身体做出怎样的动作,都是可能的,也不应该感到疲累。这一点你没有做到,虽然你勉为其难地完成了第一式,也即预备式的修炼,但你却代入不到第二式中,所以才会感到疲累。这个还需要慢慢体会,你的进度并不慢,只是我有点急于求成了。”门长老边做边讲解。 “你看我的双手,这种流畅的画弧并不是刻意地动作,它完全是你入定后,意念引导念气亲密自然的结果,有意念,没有思虑,如此你才能完全入定,达到最佳的效果。” “随我来,老夫要入定了。”门老头似一只仙鹤般挺立在夜的雪野里。 苗童再次站了起来,尽管很累,但他不得不感激门长老的这种劝学态度,世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师傅啊。 地上躺着数星星的那位,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了入定之中,姿势有点怪异,人家是站着,他躺着要做到一样的动作,不怪异是不可能的。一腿支地,一腿前上举,上身竟然神奇地离开了雪地,两手左右画弧,只是一会儿,双臂之下的雪地上就留下了两个深坑。 远远看去,这个人依然是仰躺着在数星星,只是双手在身体的两侧怪异地旋转着。 浅浅入定的门老头偷偷开启了一只眼,却骇异地瞪大,他找不到那个数星星的少年了,一团雾气掩盖了那个方位,火苗的光影也暗淡了许多。 还好,门老头修为强大,惊异只是一瞬间,他的心神透过迷雾,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炎姓小子。当心神准确地在他眼前还原出其身体姿态时,门老头差一点就失态,他很想从仙鹤般严肃的态势里走出来,捧腹大笑一番:这小子特么地太逗了! 努力撑过一息,门老头向苗童摆摆手,轻声道:“师傅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不等苗童有何反应,门老头脚下生风,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他走得这样匆忙,是怕打扰到那个数星星的少年。他与苗童的一息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却不能与那个小子在时间上达到完全一致。雾气还没有消失,冒然惊动入定中的人,是犯忌的。 苗童迅速跌倒在雪地上,这一天折腾下来,他只想立刻睡去。 浓雾淡去,白凰从淡雾中走出来,用脚碰了碰苗童的腿,“起来了,在这里睡觉你会生病的。” “让我再躺会儿,师傅折腾了我一整天,我受不了了。”苗童赖在地上,不肯睁眼。 “我看,我有必要代替门老头再接着折腾一下你,如何?”白凰蹲下了身子,不怀好意地看着苗童。 “啊?凰哥,你要做什么?”苗童骇然地睁开了眼睛,“不会吧,还让人活吗?” 看着苗童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白凰似有不忍,“别担心,凰哥只是替你焦急,想把一点修炼的体会拿出来与你切磋一下,免得你这样狼狈。” 苗童一骨碌爬了起来,“凰哥,你的身体开窍了?” 白凰点点头,“开启了一条缝隙,不再是顽石一块了。” “那赶紧加入特训班吧,门老头还是有两下子的。” 白凰摇摇头,“先不要管我,这样挺好。这些日子,门长老每天晚上过来给你加课,可谓用心良苦,这个恩情大得很,不知道这老头是何用心。不过,这对于你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苗童点点头,“我明白,只是,我看起来是到瓶颈了,修炼不再快乐,成了一种折磨,长此下去,我要疯了。” “门老头本来就是要让你们疯魔的,狂龙舞是门深奥强大的功法,以我这些天来的体会,不进入铜念境,达到高级武者的境界,根本无法修炼此功法,勉强修炼,只会让人疯狂,进而永远畏惧此功法,对其敬而远之。” 苗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 “你听我说下去。”白凰摆手,“对于你,门长老是有意引进门的,那三位只是个暂时的陪衬罢了。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入门的问题。” 白凰站起身,拿起狂龙舞第一式,“这第一式应该是预备式,是为以后各式打基础的,你基本上掌握了方法。在这一式中,要求武者全身心放松,彻底拥抱空气,让你的身体在感觉中走向随意,无论是哪种动作,都会有无穷无尽的空气任你支配,支撑你完成动作,注意,这是一种感觉,而实际上,是你的功力在支撑着身体。我没有功力,但我的身体很结实,柔韧,也能在假想中完成这个动作,有了口诀和没有口诀,在这里区分开来,有了口诀,完成的是内外皆修,假的,慢慢就会变成真的,无穷无尽的空气就是你随意支配的念气……说远了。” “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我的体会是,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没有一颗聪慧的心,入门第一式是无法完成的。而你现在只是在表象上走完了过程,门长老就急急忙忙地传授了第二式,不知这老头急什么……又说远了。既然他传授了第二式,那就是说,你也可以囫囵吞枣地进行下去,那就得找到捷径,或说进入到第二式的简易方式。刚刚我也体会了一下,既然都是假想的,是一种感觉,还无法实现真正地将空气拿来使用,那就要最大程度地发挥身体本身的韧性和意念力的支配作用。你看我做第二式。” 白凰金鸡独立,双手开始画弧,虽没有门长老那神似的仙鹤模样,却也流畅自然。 “我的右脚跟已经与大地连接在一起,我的身体身轻如燕,我在空气当中随意地伸展我的肢体,我可以前倾,可以仰躺,我的双手就是一对桨叶,划动空气,进而搅动天地。” 苗童呆呆地看着。 “你也试试,我一个没有功力的人都能做到,你也一定能。”白凰鼓励道。 苗童忘记了疲累,在白凰的身侧拿起了狂龙舞的第二式。这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 “入定前,分出一点点意念力纠正你双手的动作,完后就不要刻意地去要求这个动作的规范性了,你要把大部分的心力融进无所不在的空气中,你的身体才能得到放松,嗯,还要有一丝的念力始终贯穿脚下的大地,让脚生根发芽,你如一颗大树,在风中恣意地摇摆着身体。随着入定的深入,念力流转,牵引丹田内的念气发散,至旋动的双掌,搅动,牵引,吐纳,排浊中吸收,吸收的同时排浊,你的经脉大开,血流顺畅,你完全拥抱了整个自然,你是融入其中的一珠大树……” 雾霭再起,一对少年在黑夜里彻底隐去了身影…… 第143章 嫁人吧 巍峨的帝宫大门前,一身白衣的少女静静矗立,眼神暗淡,雪白的脸上却紧绷着一抹坚毅。 帝宫前持戈站岗的武士对此已经熟视无睹,这个少女自从半月前突然出现在这里后,就成了这里的一道风景,天不黑透,她不离去,天光还没有完全放亮,她已经站立在此,风雨无阻。 第一天她要求进宫见帝的要求被拒绝后,她又请求了两天,当确定无人会理睬她的要求,她就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矗立在卫兵允许的距离内,等待着奇迹的出现,那就是帝能出宫。 可惜,这位紫山帝国年轻的帝很少出宫,就连惯常的朝会也没有,不然,她可以找到一位“热心肠”的长老,把她的要求带进宫。 连续半个月的站立,她的一身白衣落满了灰尘,她不在意,依然这样挺立着。 马蹄声声,巡街的一队武士走了过来。帝宫前巡街有徒步的武士小队,也有骑着龙马兽的小队武士。骑着龙马兽的小队一般由护卫队统领洪源率领,每天早晚围着帝宫转一圈,重点是查岗和监督。 他又看到了那名白衣少女,他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她的父亲东门来泰现就羁押在护卫队的大牢中,是他重点看护的对象。他更清楚发布这道旨意的正是帝,所以,当他知道这位少女是为何而来时,就向护卫队发布了不予理睬的命令。他自己更是不会主动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帝,他不喜欢做令帝不开心,进而迁怒到他身上的愚蠢事情。 “难为她了,真是有恒心啊。”洪源嘟囔了一句,正要打马离去,前方嘚嘚地驶过来一辆马车,他抬头看去。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车厢。洪源眉头蹙了起来,他看到了失踪大半年的安国司总长严实。 严格来说,严实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帝冷落了大半年。与西晋国的战争结束后,严实被帝当面骂了个狗血喷头,灰溜溜地滚回到了老家。帝让他回家闭门思过,不得随意走动。 随后,安国司的职能顺理成章地被护卫队接管,不然,到东山堡带走东门来泰的应该是安国司,而不是他洪源的护卫队。 他这是要进宫面见帝吗?洪源锁着眉头,打马正要上前探听一下消息,却见那位始终凝立不动的少女突然发动,转眼扑到严实面前,双手一环,施礼道:“这位长老,小女有要事相求。” 严实被吓了一跳,看清是位白衣少女后,欲发怒的一张脸淡然下来,道:“你有何事?” “严总长,别来无恙啊。” 一道洪亮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打断了少女的倾述。 严实早就看到了洪源,本是不想打照面的,无奈此人主动上前招呼,他只得转脸,拱拱手,“洪统领,巡街了。” “你一走大半年,这帝宫的安危都扔给了护卫队,在下不敢掉以轻心,一个安稳觉也没睡过呢。”洪源说着,转脸用马鞭指向少女,“站到一边去,再随意拦截长老,我对你不客气。” 白衣少女斜睨他一眼,并不理会,转脸对严实道:“长老,我是东山堡东门来泰堡主的女儿东门雪,我来是想……” 呼啸一声脆响,一道鞭影挥向少女的肩头,少女急忙闪身,同时伸手抓住了一闪而过面庞的鞭梢,猛然使力,措不及防的洪源轰然下马,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少女的面前。 “混蛋!”洪源暴喝一声,马鞭再次挥起,“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少女的身上。 论实力,几个少女也不是洪源的对手,只是洪源没有料到这位白衣少女竟然也是一名武者,而且修为还不弱。轻视中,他随意地挥动马鞭,并没有防备。 白衣少女虽然修为境界上差了对方几个层级,但也不至于连第二鞭也躲不过。只是她不想躲了,刚刚夺鞭是本能的反应,但她立时就明白,如若她再反抗,那么进宫见帝的奢望就彻底断绝了。 白衣之上,一道血痕渐渐显露出来,严实看看少女又看看洪源,道:“洪统领,这又何必呢?” 洪源也没有想到第二鞭会那么结实地抽到少女的身上,看着她身上渐渐泛红的鞭痕,有点尴尬地甩甩手,“小姑娘还挺烈性,”转头看向严实,“我只是不希望她耽误安总长进宫见帝罢了,好了,我也该进宫了,一会儿见。”说完,他转身上马,快速地离去。他在一瞬间突然明白自己是在做一件很傻的事情,既然严实愿意管闲事,那岂不是一举两得?刚刚被帝招回来,就献上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消息,帝能让他痛快了? 看着匆匆离去的洪源,严实若有所思,淡淡地问道:“那么你是东门耕田的后代了?” 东门雪忍着鞭伤的疼痛点点头,“冒然拦下长老,只有一个请求,告诉帝,小女要求觐见。” 严实又看了看她身上的鞭伤,什么也没有说,举步向帝宫走去。 尽管在家闭门思过了大半年,帝国所发生的一些大事他还是知晓的。这个小姑娘要求面见帝,目的当然是为了她被囚禁的父亲。可是,这是帝亲自下得旨令,能轻易收回来吗? 东门一族从辉煌到阶下囚只是转眼间的事情,再想想自己兄弟俩死里逃生,尔后被帝赶回老家闭门思过,严实叹了口气。提不提及此事要先看帝此次召见自己的结果是什么,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严实来到大殿的时候,总管万立已等候在门前。见到严实,万立先一步施礼,“又见到严长老了,没有严长老的日子真是寂寞啊。” 严实还礼,“彼此,彼此。” “进去吧,帝已经在等你了。”万立微微做了一个引领的姿势,然后率先走进大殿。他没有给严实什么暗示。 木真召见长老,一般情况下都会先等在大殿内,一是他不计较这些枝枝蔓蔓的礼节,再是,他更喜欢在大殿的龙榻上浅浅入定。宽阔的大殿内入定,他有一种主宰天地的豪迈感,他在努力使自他身上发散出的淡金色芒光,能够充斥满整座大殿。 在万立的引领下,严实来到巨大的案桌前鞠躬施礼,“臣严实见过帝。” “严总长休养了半年,气色不错。”木真脸上罕见地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臣无时无刻不在深刻地反省自己的罪责,深感罪孽深重,臣是一个没有责任的人,在帝国的危急时刻,臣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小家,臣自私,臣糊涂,臣……” “你说的都对,按照你的所作所为,朕原本是要砍了你的脑袋,以儆效尤。可是,朕是能够换位思考的人,为了你的兄弟,你能够冒死前去营救,关键时刻,又不惜生命,保全你安国司总长的尊严,嗯,还是位可以信赖的臣子嘛。” 严实额头上冒汗了,他不知道帝这是真话还是故意反说,这次召见,难说他会全身而退。 “安国司好长时间没有正常运转了,现在在洪源的控制下一点一点地萎缩,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木真看着严实额头上的汗水,及时转换了话题,“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将安国司恢复到战争前的状态。” 啊!严实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了一下。 “触角伸得长一点,不要局限在紫山联盟内,我们与西晋国的这次拼杀,势必会引起其它两个联盟的关注,要注意他们的动向。” “是,我一定……” “还有一件事,”木真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声音也谨慎了许多,“玉龙到底居住在紫山联盟的何处,你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找出来,要说失职,这才是你最大的罪责。” “是。”严实一语双关,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去吧,与洪源办一下交接,该是安国司管辖的都收回来。”木真收起了锋锐的目光,不再看严实。 严实施礼转身,走出两步又折转身,再次施礼道:“帝,包括护卫队的监牢吗?以前那里也是安国司掌管的。” 木真挥手,“是安国司的全部收回。” 严实神情一顿,追加了一句:“臣刚刚在外面见到了一位少女。” 木真疑惑地抬头,“嗯?” “她是东山堡东门来泰的女儿,要求觐见帝,已在宫外站了半个多月。”严实谨慎地说完,立刻闭嘴。他冒险一问,目的是要看帝对待东门一族的态度。马上东门来泰就要交到他的手里了。 木真就那么直直地盯视着严实,直到严实的额头再次冒汗,他才淡然道:“朕并没有为难他们一家,东门来泰现在是在大牢里做自我反省,还没有受审,你告诉她,女孩子,不必操心太多,喜欢修炼就安心修炼,不喜欢可以嫁人,安心过日子吧。” 严实带着喜忧参半的心情退出了大殿,总管万立又转到了他的面前,“恭喜了,严总长。” 严实施礼,却没有回答。 “东门一族对帝国是有功的,但突发的一场战争太过惨烈,总是需要人来担责的,东门来泰暂时还需要呆在大牢中,只是,不要难为了他。”万立似乎是来给严实解惑的,开门见山,“你看,帝虽然下旨将东门一族驱逐出东山堡,却没有没收他们的家产,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典。” 严实再施礼,“谢总管大人提醒。” “您客气了,我们都是帝的臣子,都是在为帝分忧嘛。” 第144章 东雪别院 冬雨漫天飞洒,冰凉了万物,细密的雨点,织成朦胧的大网,罩住了周围的一切。 蓑衣斗笠的武士连同他们守卫的帝宫都模糊在了视线中,虚幻在眼前放大,苍白一片。虚弱的身体因了那份绝望和执拗依然顽强挺立着,毫无血色的脸庞,苍白如纸,雨水浇下,湿漉漉的一缕发丝盖住了半个脸庞,迷离的眼神透过雨幕向前方凝视……突然睁大,她预感到身体已走向极限,而一个念头却在此时愈加强烈,她不自觉地向前迈开了脚步,尽管踉跄,被冬雨浇透了的白色身影坚定地向前,再向前…… 突兀的一场战斗在帝宫前的雨雾中展开,她不想招惹谁,她的目的就是要进宫,在她意志力耗完的最后一刻走进帝宫,见到那位剥夺了她父亲自由的年轻的帝。卫兵的拦截是本能,她的出手也是下意识。卫兵很强壮,但这个一直无害的,成了帝宫前一道风景的白色身影也不弱,她可是已经步入了高级武者的行列。两杆长戈顺势被她抓在手里,卫兵的两道身影被抛向了空中,雨雾中交叉着飞过,摔落。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身体摔落声的爆响,雨雾中,无数的身影蜂拥而出,打斗立刻达到了白热化。 不知道打倒了多少卫兵,少女终于在越来越多,修为越来越强大的武士围攻之下,倒在了宫门前。 这个不得不报了,得到消息的洪源气急败坏地给已经昏迷的少女补了一鞭子,尔后向宫内走去。 正在偏殿入定,捎带午休的木真被万立叫醒。木真用很少有的严厉目光狠狠审视着这位乱了规矩的大总管。 万立知道他犯了忌讳,只是,他不敢耽搁,不然,东门家的那个少女后果堪忧,洪源的手下有一万种手段来折磨她。 “帝,洪统领有要事觐见。”万立硬着头皮禀报道。 木真收回了严厉的目光,起身向大殿走去。对待万立,他还是留有几分情面的。 在大殿内,听了洪源的禀报,木真眉头蹙起,“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消散的余火勃然大起,“乱刀砍了,她不是要见她的父亲吗?就当着东门来泰的面处死。”他右手的中指用力点在案桌上,“看来朕对东门一族太过仁慈了,一个女孩子竟敢硬闯帝宫,还打伤了帝宫多名卫兵,大胆,忤逆。” 万立脸上的肌肉猛然抽搐了一下,愤然看向洪源。 洪源则一挺胸膛,朗声道:“臣这就去执行。” 木真烦躁地挥挥手,“告知严实一声,去吧。” “帝。”万立颤声呼唤。木真已经起身向偏殿走去,他要将被打断的午休延续下去。 木真回身,诧异地看向万立,万立则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着万立憋红的脸膛,木真努力要在那里找出一种答案。这个万立今天很不正常啊,他要说什么?突然地,灵光一闪,木真倏然转身,向正准备离开的洪源道:“你刚刚说她打伤了多名护卫队武士?” “是的,重伤了八名武士。” 木真的眉头向上挑了挑,“护卫队的武士修为最差也是铁念境后期吧?” “是的,帝,宫门前站岗的大多是这个境界。” 木真的眼里闪过一抹淡金色的芒光,“她现在在哪?” “已经昏迷,被护卫队武士看押在城门处的洞屋内。” “抬进宫,找医官看一下。” 啊?洪源愣怔在当地,万立则长吁了一口气。 ……粉色的锦缎袍子,依然是金色绲边的装饰,南宫燕撑着一把竹骨的花布雨伞,兀然出现在琴音别院中。 冬雨很凉,那个单薄的身影仍然坚守在院中的凉亭内,她不习惯白天呆在房间内。 洁净白皙的脸上尽管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却无法掩去那股天然的高傲气质,轻盈地迈步,雨点打在伞面上,少女郡主带着一道特殊的音符走向凉亭,走近那个单薄的身影。 琴音静静地坐在那里,深邃的眸子淡然地盯视着向她走近的华贵少女。 “我叫南宫燕,是宫里的相倌,过来看看你。”南宫燕开口介绍自己,同时左手伸出,递上一盒点心,“西山堡风味,你一定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琴音点点头,“谢谢,你请坐吧。”她伸手指了一下身旁的一个石凳,“有点凉,这个给你。”随手从身下撤出一个软垫,放到了石凳上。她在身下垫了两层垫子,最下面的是一层类似藤木的草编垫子。 南宫燕淡然一笑,收伞,进亭落座,顺势将左手的盒子放在石桌上。 “时间飞逝,春末的那场大雨还在眼前,此时淋漓得却已是冬雨,恍惚间,大半年的时间已经流失,那人那事都已成过往。”南宫燕看着凉亭外纷飞的冬雨,喃喃自语。 琴音的眼圈不自禁地蓄满了一层晶莹,叹息在心底掠过,身体依然成入定姿态端坐在草垫上,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在微微抖动。 “春末的那场大雨之后,我亲历了与西晋国的大战,很惨烈。”南宫燕继续对着冬雨自语。 琴音猛然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她。 “都消失了,你的过往从此很干净,牵挂已经失去了目标,安心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属。”她转头,接住了琴音的目光。 “我不信,你在替那个人说谎。”琴音终于开口说话。 南宫燕点头,“为那个人说谎我是有理由的,他是我舅父。只是,就连舅父也不清楚你的心结在哪里,而我却凭着女儿家的本能知晓了你的心事。可是都结束了,你入了宫,被派了别院居住,那就是帝的女人了,我同情你,同时也恭喜你,多少少女的美梦已被你做成了现实,该珍惜且珍惜,收心养性才是你的最终归属。” 琴音不再说话,秀眉紧蹙,一脸坚毅。 “残酷的现实都不愿意接受,你当真以为我是舅父派来的说客?”南宫燕站了起来,走向凉亭边,向外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冰凉的雨滴落下,在她的手臂上生成无数颗滚圆的小玉珠,晶莹地跳跃着。“是我亲手埋葬了他的尸体,他这里有一颗痣。”南宫燕侧转身,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点击在自己的左胸上。 琴音一个恍惚,差点摔倒,努力稳住身体后,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南宫燕的轻轻一点,击毁了她最后的希望。那个人喜欢赤裸着身体在泉水里入定,那颗痣是那样清晰地印记在她的脑海里。 琴音依然坐在那里,沉静得如入定了一般。 南宫燕看了她一眼,撑开雨伞,走进了冬雨里。在她即将走出别院时,身后的凉亭中传来轻轻的一声脆响,琴音歪倒在地上,手中的一挂紫色项链摔落在坚硬的石面上。 “看着她,照顾好她。”南宫燕吩咐站在别院门口的两个宫女。 打着伞,漫步在冬雨中,南宫燕神情淡然,悠然。同时也有着点点的伤感。自从木真吩咐她多接触琴音以后,她就在想一个问题。舅父是帝,帝的女人还需要她来拉拢哄骗吗?原因只有一个,帝是位高傲的主,自视甚高,却偏偏遇到了一位痴情而又不解风情的执拗女子,他在她那里得不到该有的尊重,而他又不愿意用强,这才想到了一个曲线迂回的路子,让自己这个外甥女以修炼为引子,将她拉入一个新奇的世界,继而在熟悉中走向习惯,习惯日久,那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这一切的前提是,帝从内心里喜欢上了这位不是玉仕的玉仕。 做为外甥女,为以帝为身份的舅父做点什么,南宫燕并不排斥,具体到琴音身上,她又有了一分主动。虽然琴音已在宫中,基本无害,虽然那个人生死未知,此生能否再见,渺茫又缥缈,但她还是要在尽可能地行动中,清除掉这丝丝的障碍。眼前的做法一举两得,要做就做好,做得彻底点。 “恨你是必然的,在我南宫燕能力范围内,所知的所有倾情于你的女子最终都要离你而去,我一定会做到。” 漫步在冬雨中的南宫燕这样对自己说了一句,这是一种对矛盾心情的自我开解。 ……木真先一步跨进了房间,医官被万立挡在了门外。 看着湿漉漉,一身污血的少女,木真向后招招手,两名宫女走到他身边。 “给她用温水沐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说完,他又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不必看了,她只是身体虚弱到了极限,伤势无碍。”木真对医官道。 医官退走,木真看向万立。 万立微微低头,不敢与其对接目光。 “朕才想明白一个问题,你应该是东门耕田的记名弟子,对吧?” “是的,在修炼上得前辈指导了一二,只是臣愚钝,进步很慢。”万立头低得更甚。 “这个女孩在宫门外站了半个月,你是刚刚得知,对吗?” “昨日,严长老进宫复职时得知的。” “为何没有去劝她离去?” “臣不知该如何劝她,更怕因同情而坏了规矩。” “那今日为何胆子大了?” “……臣再不开口,他们父女怕是不保了。”万立的额头出汗了。 木真负手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脸上的淡然换成了一丝笑意,“朕不知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保住这个女孩,你似乎为朕立了一大功。去,再开一个别院,名字就叫东雪别院。” 第145章 锦鸡事故 “连续一个月,门长老每天晚饭都要到宫山内去吃?”契峰惊讶地问道。 “是的,他不走吊桥,开始几日我们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影,随后我们在宫山周围全部放了暗哨,每晚都能见到他飞越进宫山。”一位王宫武士回道。 “好香啊,宫山内天天都有鲜香的味道飘出。”另一名武士补从道。 契峰的眉毛挑了挑,一脸古怪的表情。 他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头一次主动下令,招一双女儿晚上共进晚宴。 “玉儿,最近跟着师傅修炼得如何啊?”晚宴进行到一半,契峰首先打破了沉闷的僵局,主动问道。之前的晚宴,契玉那是从头囔囔到尾,而今天,一双女儿只是闷头吃饭,没有一个开口的。 契玉难得一见地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地道:“父王,孩儿不想做门长老的徒弟了。” “哦?为何?”契峰很诧异。 契玉看向契菲,“您问姐姐吧,她那么聪慧,还是她说的话可信。” 契菲白了契玉一眼,也微微叹了口气,“之前,我们跟着门长老修炼,感觉很好,进展也顺利。可自从进入小班,习练狂龙舞后,一点感觉也找不到了,很……迷茫,也很累,这个累是心累,若是用契玉的话说,那就是脑袋疼。” “对对,就是脑袋疼,还有啊,胳膊腿,腰啊脖子什么的,哪哪都疼,一点乐趣也没有了。”契玉快速地补充道。 契峰摇摇头,心道:若是玉龙所创的狂龙舞那么容易练成,玉龙还是玉龙吗?“你们的境界还低,现在习练狂龙舞确实不适合。” “那师傅为何还要拔苗助长?”契菲不自觉地问道。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一直想找机会问出来。“还有啊,第一式有口诀,从第二式开始,师傅就不出示口诀给我们了。” “现在看来收你们为徒只是他的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在宫山。”这是契峰的心里话,不想随口就说了出来。 “宫山?父王,您什么意思?”契玉立即瞪圆了好看的双眸。 “你也该去看看了,你的师傅每晚可都是到宫山吃晚饭的,听说那里每天都飘散着烤鸡的香味儿。”契峰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契菲蹙起了秀眉,契玉的大眼圆睁到了极限。“他们天天吃我的锦鸡?” 契峰一脸无奈地看着小女儿,道:“也许明年你得再向里放鸡苗苗了。” 看着小女儿的表情,契峰在心里苦笑。一国之王在自己家的后院却要利用女儿来惩罚某些人,着实有点滑稽。可不这样,那几个自己现在不能动也不想动的人就太过放肆,也太逍遥了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允许他们太过自由,吃个锦鸡不是多大的事,问题是锦鸡的主人是公主,公主的爱物能随随便便动吗?更重要的是,那门老头的想法已发生了改变,两位公主殿下现在已不是他的重点。作为一个神级武者,他身在宫中后院,离着宫山最近。那日发生的异象,他应该感受得比任何人都强烈,炎姓小子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那么,对待一位“异人”少年,他会怎么做?现在就出现了苗头,公开招收四名弟子只是幌子,其实际,应该都在晚宴后进行吧? 其最终结果是什么,是否对特勒联盟够成利害关系,现在都不好确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寡人家里就要接受寡人的管制,啥事都不要做得太过轻松。那么,小小地惩戒一下,也是必须的。公主出面,再好不过,适当而又适中。谁让你们动了她的锦鸡呢! ……雄赳赳气昂昂,公主跨过……宫中湖。太阳还没有升起,暗色和寒冷依然统治着这片松林。契玉昨晚第一次失眠了,脑中不断翻腾着惩罚那两个臭小子的画面,一直排布到凌晨时分,最终也没有确定用何种方式来施罚,想得脑袋都疼了,再也躺不住,人生第一次起了个大早,独自一人闯进宫山。 山神庙前有淡淡的雾气,契玉扫了一眼,直接走向那个杂物间,抬起粉色的靴子,“嘭”地一脚,本就破败的屋门,应声而飞。 一道身影从床上一跃而起,“谁?” “你公主奶奶。”契玉对于这种称呼不学自通。 “啊!公主殿下,您这是为何?”床上的身影惊讶地问道。 “为何?”契玉蹬蹬蹬走到床边,“苗童,你给我下来。” 苗童觉得这样确实不是与公主对话应有的姿势,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可脚刚沾地,一只凌厉的小手就伸向他的面庞,本能地伸手格挡,却迎来一声怒斥:“大胆!” 苗童只好老实地放下了双手,耳朵上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那只看来无害的小手结结实实地揪紧了他的耳朵。 “公主放手,疼啊,你这是为何?”苗童五官都变了形。 “喊什么!另一个臭小子呢?”契玉在这间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房间内没有发现炎凰的身影。 “臭小子在这里。”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契玉拎着苗童的耳朵猝然转身,炎凰站在黎明前的暗影里。 “你,过来!”契玉发出命令。 “我的个子比你高,公主殿下同时拎着两个人的耳朵,不累吗?”白凰裂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呀,够聪明。怕累着你公主奶奶就蹲着,过来。”契玉挺起了骄傲的胸脯。 “我过去也成,那你告诉我,准备拎着我们两个到哪去?”白凰很同情地看了一眼苗童。 “找师傅,呸!找我父王评理去。” “我们没有理,不用评了,公主自行处理就成。”白凰依然嬉皮笑脸。 “什么?呀!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第一次我饶恕了你们,欠着一个惩罚不还,还变本加厉地犯错误。现在,把吃到肚子里的鸡都给我吐出来,吐不出来我就……就给你们开膛破肚。” 苗童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捂住了肚子,“公主殿下……奶奶,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妹,这惩罚太重了吧。” “呸!吃我的锦鸡时怎没想到我们是同门?”契玉手上用力。苗童痛苦地皱眉,下意识地就要运功抵抗。契玉敏感道:“苗童你敢反抗?” 苗童立马泄气,“不敢,可是……” “老实点。”转向白凰,“炎家小子,你不要再耍滑头,惹恼了本殿下,开膛破肚是轻的。” “好吧,为了我们的肚子不马上被破开,我们跟公主走。不过,耳朵就不劳殿下揪着了,太辛苦,我们跟着殿下走就成。”白凰转身向外走去,一缕淡淡的晨光洒进了房间内。 “哼!量你也不敢不去。”许是估计到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两个臭小子,契玉不再强求拎着二位一起走了,只好专心对付苗童一个人,“走!” 带着苗童刚走到杂物间门口,一阵寒风突然刮起,带着冰冷的雪粒,呼啸袭来,一个大扫把,不偏不倚地扫到契玉的脚上,小丫头闭着眼睛向前扑倒,苗童的耳朵顺利解脱。 “公主,公主。”苗童赶紧去扶倒地的契玉,同时看了一眼在一侧嘿嘿笑的白凰。 契玉狼狈地扑倒,在苗童的搀扶下爬起来,用力一甩,“你们这两个混蛋,等着。”说完,气哼哼地独自向前走去。 白凰向苗童耸耸肩,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道:“走吧,安稳日子过到头了,该走了。” 他之前刚从入定中醒来就发现了契玉的到来。看到契玉的一霎那,很多不是明朗的判断就都得到了证实。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没有暴露不敢说,这座宫山已经被王宫武士严密地监控却是可以确定的了。经历了那么多,又来了一次重生,使得白凰对宿命一说有了全新的认知。一个天才的诞生与成长,不可能得到一个长久稳定的时间与空间,若说世间还有公平,这就是了。之前他不知道,刚知道时也不敢承认,现在,他已然确定了自己身体的异能,自己就是世人常常挂在嘴边羡慕的天纵奇才。 这种身体的异能只能限定为修炼一途的天才,除此,纷繁的世俗界,各式各样的天才不计其数,尤其是人心的复杂性,自己实在是单纯普通的很。修炼该是与天斗与地搏,融于自然的一种较为单纯的行为。而人性的复杂性让这一单纯的行为上升到步步惊心,凶险异常。 白凰修炼之余,时常回忆咀嚼自己短暂的一生:当你浑浑噩噩,用呆子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之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像西山堡的桃花,琴音的笑脸;而当你收回了嬉戏人生的态度,准备正眼看世界之时,每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你的前方总是迷雾重重,你必须小心谨慎地走对每一步。可是,谁又能步步都走对呢?强大如祖父不是也…… 契玉走过吊桥,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凰。不知为何,她并不恨苗童,虽说吃鸡的也有这小子的份,但对他却从心里恨不起来,她天然地把这一切的罪过全部算到了白凰的头上。 白凰向她眨眨眼,然后转头看天,久违的太阳今日就要出来了,天边已现几道彩色的霞光。 契玉撅着小嘴,恨恨地直接走向王宫大殿,白凰与苗童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只是苗童的脸色很尴尬,还有一丝忐忑,白凰则一脸的淡然,全当是到王宫大殿参观来了。 刚进入大殿,总管克尔就迎了上来,“公主殿下,这么早就来这里,咋了这是?” “我要在这里见父王。”契玉硬梆梆地说道。 “哎呦,这不合规矩的,陛下……” “什么事吵闹?”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契峰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大殿内。此刻的他,一扫往日的慈祥,高级武者特有的气息外加帝王的威严一齐爆发出来,令大殿内的气压立刻升高。 “父王,我要告状。”契玉不怕,相反,她知道父王是来给她撑腰的。 契峰扫了一眼白凰和苗童,“状告何人?” “他们两个。”契玉伸手一指白凰和苗童。 白凰和苗童这才有机会向契峰行礼,“小的见过陛下。” 契峰一道威严的目光瞬间射向白凰,微微低头的白凰感受到了他目光的炙烤,却恍若不知,神情依然淡定。 奇怪!依然还是白丁一枚?契峰的脸上升起一丝讶异。他让契玉大闹宫山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面见炎性小子一面,看看这个所谓的异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恢复,又有神级武者的师傅面授机宜,该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岂料,依然毫无征兆,顽石一块啊。 “你现在是门长老的弟子,状告你的同门,该报告门长老才对啊,怎么跑到父王这来了?”契峰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他是,他不是。”契玉手指分别点向苗童和白凰,“再说,我要连师傅一起告的,他可能也吃了我的锦鸡。” “哦?有这事?”契峰看向克尔,“那就把门长老也请过来吧。” 苗童一脸惊慌地看向白凰,白凰淡然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既然知道了宫山周围布满了武者,门老头每天晚上到宫山内大吃大喝的事情一定瞒不住。相信门长老自己也清楚。 克尔刚走出大殿就折返了回来,门长老已然在那里等着了。 “见过陛下。”门长老进殿施礼,“老夫在晨纳之时见公主殿下从宫山内带走了炎凰和苗童,想必发生了什么,特来到大殿后门等候,免得误了陛下的召见。” 契峰摆摆手,“门长老有心了,玉儿一早就胡闹,看来昨晚做噩梦了。” “父王圣明,孩儿昨晚确实做噩梦了,他们”她手指白凰和苗童,在划到门长老时顿住,没有继续向前,“将我放养在宫山的锦鸡都吃干净了,我早晨进去的时候,一丁点声音也听不到,更别说看到它们的影子了。这个他们都承认了,我请父王给我做主,对这些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偷吃锦鸡的小贼,予以重重地惩罚。” “你的梦那么灵验?”契峰一脸古怪地问道。 “是啊,第一次发现他们偷吃锦鸡时就是做了噩梦,这次同样做了噩梦,偷吃我的锦鸡要骗过我,没门。” 契峰偷偷欣赏了一下小女儿的表演,接着脸一板,威严的目光再次扫向白凰和苗童,“你们可都认了?” 第146章 规划 一道淡淡的身影飘进大殿,在距离龙案两丈远的位置停住,显露出身形。 契峰揉揉两边的太阳穴,抬头看去,“你不召自到,可有大事发生?” “回陛下,您有好长时间没有静心修炼了。”夜黑施礼道,“黑松院的密室内多了两样物件,还请陛下亲自体验。” 契峰用右手的食指点了点额头,“什么是寡人?天下事情都要你来操心,你就成了寡人,头疼啊。” 夜黑静默。 “多了什么物件?对修炼有用吗?”契峰回到了原题。 “五年的准备,紫玉水晶床终于打磨完成……” 契峰突然站了起来,“完成了?” “陛下……”夜黑轻易不视人的眼眸闪过一道锋芒。 契峰似受到了刺激,缓缓落座,“只是一个玉石床罢了,我堂堂的特勒联盟,造一个石床也要这么多年,确实没必要激动……紫山是个好地方啊。” “另一件物事是我们大漠自己的产品,流传久远的大漠斩回来了。”夜黑继续道。 “大漠斩?”契峰神情再次改变,“找到疯魔子了?” “不是我们找到的她,而是她找到了我们。” “什么意思?” “她的女儿参加了紫山帝国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比武中受重伤,勉强维持着一口气……” “她求到了黑松院,找到了医治天下奇难杂症的夜院长,是这样吗?”契峰略带讽刺地接口道。当然,他不一定是讥讽夜黑。 “在下这个院长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夜黑自夸了一句。为了便于隐藏身份和利于行事,黑松院一分为二,前院是公开的医馆,但这个公开是相对的,接治的病人只局限于王宫及长老院的小范围。即使是这样的小范围内,夜黑也很少亲自出手,能够看到他的人,除了国王和黑松院内部的人,几乎没有。但,越是这样,他的神秘感就越强,他的医术被一些人无限地神话了。 “为了医治她的女儿,作为条件,她献出了大漠斩。”夜黑继续道。 “疯魔子已经是准神级的高手了,她对她的女儿都无能为力,你可有把握医治好?”契峰问道。 “在下可以让她暂时死不了,至于康复,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夜黑很自信。 契峰点点头,“疯魔子在特勒很有影响力,暂时需要安抚好她。”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夜黑,“紫山帝国与西晋国开战就在紫山的比武大会期间,这疯魔子是不是知道一些情况?” 夜黑躬身道:“陛下,在下正是要来汇报此事的。在我询问她女儿伤情的时候,疯魔子自己道出了一路的经过。当日的比武现场,疯魔子的女儿冯秋代表其父麒麟洞参赛,对手是一位来自紫山南山堡的青年武者,名叫白凰。这个白凰的身份有些奇特,他本是西山堡的记名弟子,入堡之前是个白丁,却在突然之间有了修为,据说境界进展的很快。他在一日窃取了西山堡的镇堡之重器紫木棍,逃到东山堡。逃跑的途中,他用紫木棍击杀了许多追击他的同门师兄弟,为此,西山堡发布了追杀令,并暗中找到麒麟洞,希望陆麒麟洞主帮助他们秘密除掉躲在东山堡的白凰,结果,陆洞主派去的武者都神秘地失踪了。这个消息被赶到紫山准备观摩比武大赛的疯魔子母女得知,冯秋自恃修为强大,就自告奋勇要代表麒麟洞参赛,准备在比赛现场击杀白凰,为麒麟洞报仇……” “结果反被那个白凰重伤。”契峰脸现一抹讥讽。 夜黑点头,神情略微有点凝重,“关键是,冯秋在比赛中使用了高级法器大漠斩。” “嗯?!”契峰拧紧了眉头,“这个白凰现在在哪?” “冯秋受伤后,疯魔子带她回到了麒麟洞,亲自为她疗伤,但冯秋的伤势太过严重,陆麒麟和疯魔子这一对冤家都束手无策,疯魔子这才想到要赶回大漠,来找在下。这期间,紫山的木真与西晋国联合在两国的边境线上,将准备逃亡西晋国的白家一族全部杀戮,这个白凰也在其中。” “白家一族为何要逃?木真为何要联合西晋国,而西晋国为何会同意一起杀戮白家一族呢?”契峰疑惑地问道。 “疯魔子回特勒时,紫山与西晋两国的战争已经结束,她只是沿途听到了一些结果,具体的起因她并不知晓。” 契峰站了起来,“看来,那场战争的起因并不简单,观其突然性,必然与白家有关,不然……” “白家是丹药世家,家族并不兴旺也不发达,也许与西山堡丢失的那根紫木棍有关。”夜黑分析道。 契峰微微点头,“派出的两批细作还没有发回消息,你有必要拿出点极端的手段,我要尽快知晓紫山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炎姓小子……”契峰突然顿住,喃喃道:“他说他叫炎凰,但已确定他不姓炎,难道……” 夜黑微微闭合的双眸也同时发出了一抹精光,缓缓道:“陛下此时惩罚他,是不是提早了点?” “哼!”契峰一挥手,“不管他是谁,在寡人的家里就要守规矩,不能太放肆了。再说,这小子如今还是白丁一枚,留着也无大用,异人之名他怕是担不起了。” “在下只是想在自然的状态下,再多观察一下他的表现。漠龙老前辈不会轻易对一个人感兴趣的。” 契峰沉思了一会儿,道:“既然已经关了,那就再关几天,以示惩罚的严肃性。嗯,十天吧。” “这次放出来,请陛下不要再安排人监视他了,一切都交给黑松院来完成。” 契峰斜睨了一眼夜黑,“你对他感兴趣了?” “黑松院做得就是这个,紫木棍、大漠斩,若是都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是值得在下好好探究一番的。” ……宫山山神庙内,白凰盘膝坐在石板地上,没有入定,双眼微抬,盯着上方的山神石像发呆。 他郁闷,希望的惩罚没有来到,那就是趁机离开王宫。从昏死状态中刚醒来时,他离开王宫的心情没有那么迫切,这里是很好的恢复场所,无人打扰,衣食无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他自身发生了一些变化,宫山周围也出现了无数双紧盯他的眼睛,世外桃源不再,这里已经不适合静心修炼了。无成绩还好,一旦有了与前世一样的突飞猛进,西山堡的悲剧结果难保不会重演。 该有个规划了,坐在石地上的白凰如是想。 无疑,重生前的一切都是在自然的状态下发生的,自己是被命运推着走,不懂设计,没有规划,直至悲剧的发生。 可该怎样规划自己的人生呢? 白凰从石地上站起身,围着山神石像兜圈。 国王的惩罚雷声大雨点小,把他关在这里闭门思过,将苗童赶出宫山,命其在特训班闭门思过。表面看起来是惩罚,实际上则是变相地取缔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锦鸡只是引子,不然,他一介白丁,早该被赶出王宫了。 契峰留下我何用?是对我的身世有猜疑,在等待一个结果?还是我的一些表现引起了他的关注? 第一步是要设计离开王宫,这里已经不适合自己了。 白凰停下脚步,用心感受,山神庙外至少有四名铜念境后期高手。但这并不是要考虑的重点。他不会用武力出走,要汲取西山堡的教训,虽然两者的状况并不相同。 离开后,首要的任务是修炼,修炼,还是修炼。只有自身变得强大了以后,规划才能成为现实。 那么,强大后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白凰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那是因为心脏猛然间收缩导致的,木真!这是最大的目标,其次是西门大阳,至于索风,真的想要留下他,人生会因为没有朋友而感到孤独,更会因为没有一个可以比照,参考,追赶,超越,及打击的对手而倍感寂寞。 西门大阳是祸因,木真是灭我白家一族的元凶。此二人不除,我白凰重生也就失去了任何意义。至于西晋国,暂时找不到确定的目标,将来走一趟是必要的。 嗯,暂时的规划只能是这样了,即使是一切顺利,与木真的重逢那也是极难之事。但再难也要见到他,哪怕他强大如山。 山神庙门啪啪地叩响,凛冽的寒风挤进屋内,旋起地上的尘埃,蒙蔽了房间内的光线,本就昏暗的屋内朦胧间提前进入了黑夜。变天了,又一场更大的风雪就要降临。特勒联盟即将进入到最肃杀的寒冬。 ……一连三天,大雪时而温顺地飘落,忽又狂风卷白毛,横扫宙宇,辽阔的特勒大地皑皑白雪,苍莽至天边。 第四天,看护山神庙的宫卫武士打开了庙门,惊恐瞬间袭上了他们的眼帘,那个被监督闭门思过的野小子直挺挺地躺倒在山神石像下的石地上,脸色苍白。 一名武士上前触摸:冰凉,僵硬,呼吸全无…… 第147章 离开王宫 契峰阴沉着脸走进了山神庙,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抬脚就要踹,却在要落下时停住了。他换了一种方式,蹲下身子,用手扒拉了一下尸体的头颅,道:“臭小子,装死上瘾吗?” 在他的扒拉下,那颗苍白的头颅只是晃动了一下,立刻僵硬如初地沉寂在地上。 契峰诧异地伸手探听他的鼻息,然后是脉息,再然后,他施功了,想要野蛮进入到他的内息…… 惊疑,失望,不解。契峰站了起来,“先看好他,不要动,也不要外传。”话说完,人已到了屋外。看一眼白雪皑皑的远山,契峰国王第一次在宫内功力全展,直接从宫山内纵起身形,直飞拉莫山。 随着契峰的离去,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身影飘然落在山神庙内,一只近乎透明的苍白的手伸向地上的尸体。 “嘿嘿嘿,臭小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夫的。”阴恻恻的腹语在尸体的耳旁响起。 只是,过于自信的后果就是……夜黑同样蹙起了眉头。以他能识别天下奇诡之术的手段,也不得不承认,诈死不是这样的,他探听不出任何气息。 难道真的……断气了? ……拉莫山上,漠龙站在洞府前三丈开外的地方,一挥手,一道无形的压力凭空而降,那道飞驰而上的身形立刻跌落下去,几个滚落,陷进了厚厚的积雪中。 “越来越放肆,规矩是玩闹的吗?”漠龙对从雪窝里狼狈爬出来的契峰训斥道。 “前辈息怒,一时心急,忘记了拉莫山上不能飞跃的规矩。”契峰急忙施礼道歉。 “老夫说过,你以后不要随便上山,为何屡屡破坏规矩?”漠龙此次一扫之前的懒散与柔和,声音异常严厉。 “近来,只因宫内多了那名被前辈称为异人的少年,在下乱了方寸,做事多有鲁莽,还望前辈见谅。”契峰边说边在心中骂自己,堂堂一国之王,为了一个莫名的野小子,几次三番地来这里讨骂,犯贱到这份上,不知是那根神经出了问题。 漠龙没有再开口谩骂,而是抬眼望着莽莽苍苍的山野,陷入到无边的遐思中。 契峰识时地闭嘴,没有急着汇报。 连续三天的大雪,雪野千里,再无异色。半山腰下的黑松也全部隐去了踪影。 “他怎么了?”好半天,漠龙突然问道。 “应该是死了,莫名其妙,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躺倒在山神庙内,我确定没有丝毫的打斗,他不是受伤而亡,也不可能是中毒,他三天内没有进食。” “扔出宫吧,就扔到这拉莫山上。”漠龙很干脆地说道。 “……是,前辈。” “让那位紫山来的门长老处理,你们躲远点。”漠龙又补从了一句。 ……奢华的皮袍包裹他的身体宽松有余,门长老将他放在腋下,不无轻巧地向着远方的拉莫山前行。 从最初的震惊,到此时的释然,门长老一脸轻松地,犹如散步一般不疾不徐地踏数着自己的脚步。 这次,契峰突然惩罚炎凰和苗童,虽然突兀,却也可以理解。以他为首的三人太过放肆,王宫后院无疑成了他们的玩乐场,不尊重公主也就罢了,我这个老头子竟然也堂皇地加入进来,打着授徒的旗号,暗行自己的小计谋。契峰不傻,这是窥出了我的意图,恼怒之下,借着公主之手,打散三人组合,并暗中警告于我。 呵呵,惩罚没有达到这小子的愿望,他这是设计要出宫啊。 想到这个可能,门老头有点小小的伤感袭上心头:臭小子,你对王宫没有留恋,对老夫我也没有丝毫的不舍吗?啊呸呸,我的意思是,老夫煞费苦心地传授你天下绝技狂龙舞,你难道不贪心?竟然走得这样坚决。知道吗?老夫我很孤独,在这世上,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能浪迹天涯。可我又没有白松鹤那样的天赋,江湖上,我做不了真正的独行侠。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一位天赋胜过我那异性兄弟的徒弟,带出他来,以告慰我这颗孤寂的灵魂。 他们看不出你的破绽,老夫我也看不出,但我知道你小子一定是诈死,你怎么能做到这样的天衣无缝? 望一眼前路,茫茫无尽头。门长老紧了紧腋下的皮袍,加快了脚步。雪野中,脚印由深及浅,由浅至无,门老头的身影如一溜烟尘,刮过皑皑白雪,飞逝而去。 按照契峰的吩咐,门老头带着炎凰的尸体来到了拉莫山下。举头展望,拉莫山头直入昏沉的天空,白毛风时而吹过山脊,奇诡险峻,皑皑白茫,目眩神摇。 谨慎地上山,在雪野下摸到一片松林,门老头挥动手臂,几下子招呼出一个可以藏身避风的雪窝,将腋下的皮袍轻轻放下。 就这样离去,门老头似乎不甘心。灵感来袭,他想到了那晚上在宫山内的情形。那次,他不告而入宫山,突发奇想地放出心神,去入侵这小子的心界,竟然连通了他的心神。也就是在那一霎那,他的心神仿佛在一座死寂的山脉中找到了一线门,通往心界的门,他当时清晰地感知到,那扇门的开启,他的心神只是诱导,那是等待已久的一次由外点燃,而由内爆破的开启。 他与他合得来。这是一句最通俗的解释,却是最恰当的。他能感知到那座死寂的山脉力量有多保守,多强大,若是钥匙不对路,任你再强大的力量也别想破解那道固封的密码。 “现在,让我再来试试看。”门长老席地坐在雪窝里,双手合十,慢慢释放出了自己的心神。 触碰,弹开,坚硬如铁。门老头却心花怒放,原因就是,这臭小子真的是诈死,真死人是没有防御力量的。 “好吧,老夫尊重你的……诈死,不再与你较劲。”门老头起身,突然头朝下脚朝上地树起了身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知到,老夫将狂龙舞第三式讲解于你。多了也没有,老夫一共只掌握了这三式。你看好,这第三式叫乾坤倒转,其义理是…… 这样有点痴傻地半入定了一息,门老头倒转了自己的乾坤,从怀里掏出一页纸,上面记载着狂龙舞前三式的动作要领、义理、口诀,以及他自己的理解与体会。 将纸页放入皮袍中,想了想,又加了一瓶丹药。 “臭小子,希望你快些醒来,接下来,我只好重点照顾你的小兄弟了,可惜,他不是你。” 门老头毕竟是江湖中漂泊了大半辈子的武者,说完一句,转头下山,不再多看一眼。他知道,契峰让他来如此处理这个炎凰,必定是有目的的,从中也证明,有人怀疑这小子是假死,放到这里来,一定有缘由。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让他来完成这件事,不过这正中下怀。 一道身影下山远去,另一道身影正从山上徐徐飘下。这个身影微胖,鹤发童颜。他在白凰的身前定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顽皮地一伸手,那件裹紧身体的皮袍向两旁分家,一页纸飘悠悠地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这年轻的小老头对这臭小子还真用心啊,死了还送秘籍,啧啧,玉龙的狂龙舞啊,真是慷慨!”蹲下,伸手,几尺的距离内,微胖老者衔住了白凰的一只手,凝眉细品。 “怪不得你能骗过所有人,原来真的是天赋异禀的奇人,竟然有两个丹田,普通丹田死寂一片,有着强大壁垒的异丹田维护着一口气,呵呵,只有老夫……”正在腹语中的老者突然神色一变,“那是什么?”他的一缕神识被无情地弹开了,这屡神识刚刚要在白凰的异丹田内搜寻,探秘,却被一道神秘而又强大的气息阻断,推送出来。 老者神情尴尬地站起身,“对老夫都丝毫不客气,你小子够狠。”闷闷不乐地将手中的纸页甩进白凰的怀抱,一挥手,皮袍再次合拢,“你的狂龙舞给你,看看它能能胜过我漠龙的暴风推吧?哼!” 微胖老者如孩子一般赌气离去,为泄心中不满,刚刚离去数丈,一挥手,轰隆一声爆响,一棵被积雪覆盖的松树,树干爆裂,巨大的声响带动了山上的积雪下滑,越滑越快,越聚越多……巨大的雪崩开始了,如万马奔腾,隆隆声中,白浪滔天……老者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欣赏,一跃而起,踏着滚滚下落的洪涛飞驰而上,对于身后,不管不顾,甚至在心中扔下了幸灾乐祸的一句话:臭小子,好好睡吧。 彻底寂静了,温暖而又又有点压力的空间中,皮袍包裹着的身体开始蠕动,许是感受到了压力,蠕动的频率加快,最后是爆发般地从皮袍中钻出一颗头颅,满眼里是黑暗的恐怖压力。 醒转过来的白凰在心中诅咒了一句:我去你个野老头,想憋死小爷我吗? 在那种假死的状态下,他依稀能感觉到,最后离开他的人是一位野蛮刁钻的老者,不然不会这样下作,只是因为自己拒绝他的探查,竟然引发雪崩来报复。真小人也! 不管身上的皮袍,白凰拿出破冰下湖的劲头,如一只奋力找食的棕熊,用力向外拱进。 有了在水下闭气半个时辰以上的锻炼经历,这段没有呼吸的过程并不是那么难熬,当黑暗变得白亮之时,白凰一拳击出,砰地一声,新鲜寒凉的空气瞬间进入了肺腑,他爬了出来。 在新开辟的洞口坐了一会儿,白凰转身向回爬,他要看看那位送他来这里的门老头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 找到了皮袍、丹药、那页纸,白凰继续在周围翻腾,几乎又把自己埋在雪里也没有再找到别的物件,他很懊丧,前世呆子的秉性大爆发:“尼玛啊,紫玉剑呢?为何不将我的紫玉剑一起送出来?” 紫玉剑犹如他的第二灵魂,这种割裂,让他已经疲沓的神经突然间脆弱起来。 第148章 打猎 在雪、松、雪之间的空隙中踯躅,白凰开始观察自己的新家。受视野限制,他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除了坡度大点,积雪厚点,环境与他在宫山中基本一样。 选中一棵高大粗壮的松树做为基点,白凰将周围的积雪压实,堆积,再压实,一个可以挡风的新家就算成了。在宫山内,他休息也基本不进屋,大多时日,他选择在外面过夜,将唯一的床铺留给苗童。 躺在新家中仰望被积雪压弯了的松枝,白凰琢磨着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这里的环境他喜欢,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解决吃饭问题。由吃饭问题,他想到了玩弄雪崩的那个坏老头,他显然是住在附近的一个怪人,修为也很强大,自己的心界能够感知到。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虽然称呼这老头为坏老头,却不能用坏人这种简单的称呼来定义他,不然,以他的修为,伸伸指头,就能将自己戳死在这里,何必要玩雪崩呢?只能说这是一个有点小心眼的,喜欢恶作剧的怪老头罢了。 既然他能在这里生存,那么自己也一定能,人迹罕至的地方,一定是怪兽出没的场所,无非是比抓宫山内的锦鸡费点力气罢了。只是,日后要躲开那个怪老头,这可能是他的领地……不过,这老头到底是谁啊?像自己一样喜欢在自然中修炼生活的怪人?还有,他好像对狂龙舞不屑一顾,不然,这页门老头留下的“武功秘籍”,为何会原封不动地留下来呢? 一旦开想,思绪洋洋洒洒地漫展开来:为何契峰探察完自己,会让门长老将自己送出宫,扔在这里呢?门长老显然也是怀疑自己是诈死,不然不会留下秘籍和丹药。奇怪啊,这门老头干嘛对自己这样好?那怪老头显然对自己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门老头刚走,他就过来“看我”……综合起来是一点:都知道我是假死,不愿意在宫内呆了。 想到这里,白凰一骨碌爬了起来:不行,我得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的视野……可是,苗童咋办?还有我的紫玉剑……若我真的消失了,苗童一定会伤心欲绝,这个小老弟有一颗女娃的玻璃心……显然啊,他们都不想害死我,不然我也不会活着离开王宫。既然如此,就暂且在这里修炼生活一段时间吧,待到拿到紫玉剑,联系上苗童,再跑也不迟。 想到此,白凰坐了起来,从怀中拿出门长老留给他的那页纸,仔细看起来。 山顶阴云笼罩,山腰白雪皑皑,山脚的松林内,却是一片寂静的柔和。 白凰这次突然决定离开王宫,与他的身体变化不无关系,他不能再在王宫内待下去了,不然,他可以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将苗童也一起带出来。 那晚,门长老第一次来到宫山无意中激醒的是白凰的第二丹田,即异丹田。而他与其他人一样的普通丹田仍然死寂一片,所以,若是用心神去探查他的身体,那么得到的答案就是:他仍然是一名白丁。没有人会去想他还有一个强大的异丹田,而这异丹田还有一道固封的密码,没有主人的认可,无人能够攻破。漠龙这种人是个异数,在这片大陆上,他们已超凡脱俗,无尽的阅历,深不可测的境界,如此近距离地探查一位武者,等同于透视,没有秘密可言。但即使是如此,他还是被异丹田的固封密码挡在了外面,以至于恼羞成怒地引发了雪崩。 异丹田苏醒后,白凰能够入定修炼了。但这种修炼无疑是一种折磨,形式大于内容,看起来不错的入定,收获上几乎为零。他甚至能够超越苗童,对狂龙舞前两式完整地领会与修炼,却没有结成硕果,丹田内空空如也,那枚令人向往的念丹踪影全无;甚至,他能用意念简单地移动物体,却在体内无法找到念气聚集的源地……似乎,身体在等待着什么,异丹田暂时充当一个临时的启动器……等待……丹田的苏醒? 在这种状况下,即使不是发生了锦鸡事件,白凰也想离开王宫了。两点必须离开的理由:一是,这里已被监视,他不想在别人的监视下有所作为,这也许就是身体等待的一个原因;再者,一旦真的突破了身体的某种封锁,修为突飞猛进,难保不会回到西山堡的老路上,遭人惦记,遭人嫉恨。死过两次的人,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地想明白了。 假死是在了解了自己的身体之后自然想到的一个主意,异丹田的固封密码外延可以固封住身体,同时又能为身体保留一口念气,外固而内活。除漠龙外,其余的人探查到的一定是一具尸体,至于门长老在拉莫山脚的感觉,那是白凰有意为之,他并不想骗这位暗中帮助自己的老头,他们之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许是狂龙舞为媒吧。 狂龙舞,狂龙舞……拿着那页纸,白凰从头看到尾,品着前两式,琢磨着第三式,白凰的眼前再次幻化出祖父强横的身影,进而,这个身影在天地间舞动成了一条巨龙…… 先静坐入定一息,然后是狂龙舞一式二式循环往复,偶尔从入定中醒来,扔几粒丹药嘴里,增加点能量,继续入定。全身心地放松,白凰的这次修炼一连坚持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的到来。 胃里已经习惯了鲜鱼汤和烤鸡的滋润,连续这么多天的缺失,此时迎着黎明的寒意,他的胃达到了一个忍耐的极限,咕咕噜噜地翻腾起来。 扔掉空空的丹药瓶,白凰站起身,向四周环视。 ……一只拉莫鹿谨慎地抬头向外看了看,接着又埋头在雪窝里用前蹄扒雪。由于昨天的一场大雪崩,让这一片的积雪稀薄了很多,拉莫鹿闻到了雪苔藓的味道。这拉莫山的积雪下生长着一种雪苔藓,是拉莫鹿的最爱。拉莫鹿是杂食动物,树叶,雪苔藓,甚至小动物都是他的食物,它的犬齿很短,是为了不耽误咀嚼,但很锋利。 一阵寒风旋起一道白毛风,拉莫鹿警觉地探出头,少顷,又继续用带挠钩的前蹄在雪地上作业,鲜亮的雪苔藓终于露了出来,拉莫鹿贪婪地品尝着,但咀嚼的动作每隔十几下就要停顿一会,机敏的耳朵四下里摇动,倾听,然后再继续进食。 拉莫鹿呆的地方是松林上方较平坦的一处,在这个平台的边缘下此时潜伏着另一只“小动物”。,说他小是相对于拉莫鹿的个头,拉莫鹿的身躯至少有他三个大。 拉莫鹿又一次低头吃食,在雪野上隐去了身形,那个蛰伏在平台边缘下的“小动物”突然起跳,一身毛皮甩脱,原来是一位瘦小的少年。 少年身形如利箭,在拉莫鹿又一次抬起头之时,射到了它的近前。发一声哞哼,拉莫鹿四蹄一蹬,腾空跃出雪坑,飞一般向山顶窜去。 少年以不慢于它的速度在后面追赶,渐渐地越追越近,前方的拉莫鹿突然调转了身体,用头上的一蓬尖角猛然抵向飞奔的少年郎,少年郎大惊之下,身子一错,险险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而一击不成的拉莫鹿只是虚晃一枪,借着下冲的力道与速度,带着一缕白烟,转眼就要消失在远方。 少年郎喷出嘴里的一些雪粒,毫不迟疑地追了下去。这里是拉莫鹿生长生活的地方,雪山上行动那叫一个敏捷。几十丈之后,身后的威胁似乎消失了…… 然而,斜刺里,一道身影突然闪现,遥遥地一掌之下,拉莫鹿连哼也没哼一声,闷头滚落。 少年郎的身影出现,追着越滚越慢的拉莫鹿尸体,一个腾跃,苍鹰搏兔般,双手稳稳地摁住了拉莫鹿的脖颈和脊梁骨。 嗯?没有预料的挣扎与翻腾,手下的拉莫鹿太过安静。少年郎疑惑地松开了手。 “怎么?要抢劫老夫的劳动成果?”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年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去。 一位鹤发童颜,身子圆滚滚的老头一脸怪模怪样地立在那里。 少年郎心中哀鸣一声,直觉告诉他,这老头就是昨日引发雪崩的那位对狂龙舞都不屑一顾的坏老头。 此少年郎就是白凰,他利用几个时辰的时间搜寻,终于发现了一只四处觅食的拉莫鹿,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跟踪与等待,找到了一个猎获的时机,到头来……可是,白凰用一只脚踏住拉莫鹿,笑着道:“这位前辈,您是住在这山上,还是到这里来打猎?” “老夫既住在这山上,又时常在这里打猎。”胖老头回得很快。 “哦,那您是地主了,小的刚来这里,打了猎物应该孝敬您一半,您看……” “小子,没听明白吗?这拉莫鹿是老夫猎得,为何需要你来分一半?” “前辈,这只拉莫鹿是我一早就盯上的,现在也是我亲手捉住的它。”白凰说着,脚下动了动,意指这只猎物现在就被他踏在脚下,你说这是谁的猎物? “你擅闯老夫的领地,不追究你也就罢了,还想贪得老夫的猎物,臭小子,想耍横吗?” 白凰心底再次哀鸣一声:你姥姥,我倒是想耍横,可我敢吗?一个没有任何征兆出现在你面前,不声不响就能处死一只拉莫鹿的怪物,是我耍横能耍得过的吗?你看他此时站在那里风平浪静,让你感觉不到一丝强者的压力,这才是最可怕的,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啊!不行,我得离开这里,在这么一个老怪物的领地内生存,危险是时时刻刻啊! “那打扰了。” 白凰虽然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可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山上,与一个不知底细,只知道很强的老怪物较劲,那不是性格,而是智商有问题。 向胖老头施了一礼,白凰不再留恋脚下的猎物,直接下山。 胖老头神情一愣,他没想到这少年郎如此干脆,说走就走,哪怕他的肚子雷鸣般地闹腾。 哼,我看你能撑几天。胖老头准备看笑话,不再理会闷头下山的少年,伸手一招,那只拉莫鹿就到了他的手中。 一步抬起,胖老头准备上山。但抬起的脚步却停留在了半空:不对,这小子是要逃跑,如此决绝,那一定是他意识到了什么,明明肚子很饿,却不与我这个看起来无害的老头争一争,那必定是他有所察觉……哇呀呀,我还是看轻他了,这小子既然是个异类,那洞察力一定非凡无比……我是自作聪明了。 “砰!”一声闷响,白凰的前方,那只拉莫鹿的尸体凌空落地。随即,胖老头的身影也闪了出来。“小子,侵入了别人的领地,说走就走?太随意了吧。” “前辈,小的不是侵入,而是无意走入。谁知道这鸟不拉屎,连怪物也不稀罕的地方能有人居住呢?” 臭小子,骂我连怪物也不如?“臭小子,废话少说,既然你侵入了老夫的领地,那就罚你为老夫烤出一餐拉莫鹿肉吃,吃好了我们两清,吃不好,哼哼,再说。” 白凰翻了翻白眼,心内嘟囔了一句:老不讲理的。 “骂人是无用的,走吧,到你的窝里去。”胖老头仿佛能读出白凰的内心。 在胖老头的看押下,白凰拖着拉莫鹿不情不愿地向他的临时住地走去。 第149章 吃货的教诲 一把精致锐利的小刀由胖老头的手中甩给白凰。 当篝火生起,噼啪的流油爆裂声传出来时,胖老头变戏法一般从身上不断地掏出各式调料小瓶子甩给白凰,白凰惊喜大于诧异,心下已经明白,他遇到了一个标准的吃货怪老头。手中的小刀敏捷快速地在拉莫鹿肉上划开无数的道道,然后把各式调料均匀地撒上,熟练地翻转着拉莫鹿,醇香的味道浓烈地四下弥漫…… 胖老头故意绷住的脸随着白凰熟练的烤肉动作慢慢解冻,无意识地灿烂成了一朵浓艳的花儿。 小刀一挥,白凰割下一缕冒着热气的肉条甩进自己的嘴里,啧啧有味地品尝着。 一脸花儿的胖老头蹙起了眉头,刚要开口抗议,小刀一挥,一条更大的烤肉飞到了他的面前。“前辈,熟了,您尝尝。” 抗议的话儿被到嘴的烤肉条堵了回去,胖老头贪婪地将肉条顺进嘴里,刚刚咀嚼了一口,就惊讶地看了一眼白凰,尽管白凰的烤肉技巧很熟练,但对于一个标准的吃货来讲,这不算什么。问题是,看着并无特殊技巧加入的烤肉动作,这臭小子烤出来的味道咋这样特殊呢? 本来是要难为白凰一番的,念在烤肉的味道特殊地好,胖老头收回了先让他看着自己吃饱喝足之后再赏他吃两口的恶作剧心思。一老一少不再多话,一门心思地品尝着醇香的烤肉。 诺大的一只拉莫鹿被两人一次性吃下去一多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老一少直接躺倒在雪地上,迷迷糊糊地消化食。 即将入眠的白凰被一道声音惊醒:“念你烤肉的技术还可以,老夫准你在我的领地内混几天,不过,你得用劳动来支付租金,以后老夫每天过来吃一次烤肉,若是一次吃不好,打你屁股,三次吃不好,赶你离开这里。不过,不要怪老夫没有提醒你,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拉莫山上能找到活物,哼哼。” 胖老头说完,摸着肚子,一摇三晃地向山上走去,看着很慢,却转眼不见了踪影。 哼,吓唬我?百里之内不成,小爷我不会跑到几百里之外? 这只是一句情绪话,一顿烤肉吃下后,不单身体和胃得到了安慰,同时也让白凰抛去了一些戒心。一个有性格的人,并且率性地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这种性格,那么此人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如这个神秘的胖老头。他那么好吃,并且丝毫不做作,如此一个人,内心定是敞亮的。一个阴暗的人,即使是装,从他的骨子里也时刻散发着恶毒之气。 两次生死边缘徘徊过的白凰,已能从细枝末节判定一个人的伪善。 既如此,我且安稳地呆几天吧,抓紧时间修炼是第一要务,不然,天下之大,哪里都不是安稳之所。 ……说是每天来一次,却一连三天没有出现,白凰难得清静。有那天剩下的一半拉莫鹿,白凰这几日不用再为食物奔波,索性不停歇地入定修炼。 三十丈开外,一道目光远远地审视着这位用功修炼的少年,终于在第四天摇摇头,迈开了脚步。 “臭小子,老夫的烤肉准备好了吗?”胖老头隔着几丈远就大声吆喝。 白凰悠悠醒转,无奈地看向胖老头,“你不来,我烤给谁吃?” “听你话中的怨意,是怪老夫没有兑现一日一现的诺言?”胖老头两步……也许是一步就走完了几丈远的距离,来到白凰的身前。“远看,一团雾气闹腾的欢,实则你的头顶上升起的是一道怨气,近看,嘴唇紫污,脸色苍白。小子,走火入魔的先兆啊。” 白凰震惊。他这几日前所未有的努力换来的却是深度的疲惫,这在以往是没有的状况。越是努力,结果越是相反,这如何解释? 白凰没有吭声,只是怔怔地看着胖老头。 胖老头大刺刺地在他面前坐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天才多数时候是上天对其人的一种惩罚,能修成正果的天才寥寥无几。你从哪里来,你是谁,老夫一概不知,也不想问你。因为多半你会撒谎。不过撒谎与实话实说,对于老夫我没有任何意义。此生我没有敌人,也没有真正的朋友。你,一个所谓的天才少年实实在在地坐在老夫的面前,那么,这冰天雪地寂寞得纯粹的拉莫山上,你没有过去,同样的,老夫也没有历史,就是我们两个实实在在的人。什么是修炼?真正的修炼是脱离了世俗,空灵寂静,心安静了,才能听到自然的声音;虚灵宁静中才能在辽阔的自然中寻求到永恒。不能为修炼而修炼。臭小子,你头上的那屡怨气说明你心中有放不下的仇恨,带着这种功利性,急着寻求一种目标,这是修炼的大忌,尤其是对于像你这样的奇异之人,很难走下去。身体来自于自然,上天不允许你如此糟践它。而一旦有所成就,那也定是走火入魔的开始。” 白凰的思绪被胖老头带进了一团迷雾中,隐隐地,迷雾的前方似有一丝耀眼的光亮,但从迷雾中走向光亮的路途异常曲折,他一时间绕不出来。 “天才少年是世间瑰丽的宝石,可遇而不可求,老夫我也不能免俗。你有两个丹田,异丹田有着强大的固封密码,老夫我还探查不清楚内里的状况。这种特异的身体结构,古来不是没有记载,但在现实中,老夫还是第一次碰到。按照逻辑,异丹田是不参与修炼的,那里只是能量的储藏地,即,别人只有一个丹田储藏念气能量,而你多了一个,这就是强大的根本,一旦修炼成功,你的修为定是普通修炼者的两倍以上。但老夫探查到,你的丹田还是一片枯寂,白话说,你日夜修炼却毫无结果,仍是白丁一枚,呵呵。” 白凰笑不出来,胖老头越说,他越感到压力加重,这如何是好? “但是,你小子的异丹田却十分诡异,不让你完全绝望,它时时能唤起你修炼的欲望,也能让你模拟到修炼的入定与吐纳,呵呵,就是不给你该有的结果。” 胖老头再呵呵。白凰忍无可忍地向他翻起了白眼。 “好了,老夫说了这么多,肚子饿了,现在生火烤肉。”胖老头现出了老无赖的嘴脸来。 第一顿烤肉吃得太饱,这几日,白凰吃得很少,连续入定也没有了胃口,所以还剩下了一半的一半。 白了胖老头一眼,白凰生火开始加热剩下的那块拉莫鹿肉。 “做什么都要用心,小心老夫打你屁股。”胖老头明察秋毫。 想想胖老头为自己说了那么多,也怕真的被他打屁股,白凰集中精力,用心烤肉。 吃着烤肉,喝着他带来的美酒,胖老头很陶醉地说道:“这味道很特殊,老夫那两个笨弟子烤不出来,看来老夫还得多留你几日。” 白凰无话可说,只得再次翻白眼。 “臭小子,不知道老夫的话语有多金贵,单单付出点劳动就有怨气,不知是天傻地傻,还是你傻我傻。”胖老头喝下一口美酒,从地上站起身,“还是我傻啊。臭小子,只有忘掉你所有的过往,你的异丹田才能感受到诚意,也许会帮助你开启你的丹田。狂龙舞没甚大用,不过,对于你境界升级,许是还有点小帮助,呵呵,三天后,陪老夫狩猎去,拉莫鹿吃够了,下次换个……”话没说完,人已经无影无踪。 “忘掉所有的过往?”白凰重复着胖老头的话,“哪里那么容易?两次生死徘徊,家人亲人被杀死在你的面前,哪个能够忘记?若说以前我的修炼有着世俗的功利性,而如今,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功利性,只是为复仇而修炼,这难道不是正经的动力吗?” ……凛冽的白毛风刮起,整个拉莫山隐去了身影,天地间除了尖啸的鸣响,白茫茫,混沌一片。 一个裹在皮袍里的小小身影端坐在混沌中,白毛风刮过,他的身影时隐时现,最终消失在茫茫白魔的肆虐中。 他没有入定修炼,他在冥想。更确切地说他没有刻意地去想什么,只是在感受着天地间的律动,哪怕是如此恐怖的节奏。 一连三天,他不吃不喝,尽力忘记自我,就那么静静地端坐,不管白魔天摇地动地疯狂……身体很快就融于了自然,这是被动的:姥姥说这孩子太拗,疯魔;舅舅说那就赶出去;白魔说交给我吧…… 第四天,白毛风停止了疯狂的肆虐,银色的世界里一片寂静。一脸红光的胖老头踏青似得从山上飘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让胖老头灿烂的面容闪过一道乌云,但仅仅是一瞬间。 原本就简陋的一个窝,此时什么也看不到了,包括篝火余烬和烤肉架子。 胖老头向着雪地里的一个微微凸起挥动了一下手臂,狂风乍起,白雾沸腾,一个皮袍包裹着的身影显露出来。手再一招,这道身影就飞升起来。胖老头没有要接住他的意思,右手中指一弹,一道劲风砰地击在白凰的印堂上,然后…… “老人家,打扰别人的好梦是不礼貌的,知道吗?”从雪地上爬起来,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摸着额头,白凰向着胖老头再翻白眼。他自觉很无奈,面对这强大的怪老头,他能做的反抗似乎只有不停地翻白眼了。 胖老头也翻起了白眼,“臭小子,不感谢老夫救了你,还跟老夫谈什么礼貌不礼貌的。我很怀疑你少年天才的称谓,做的事情傻子都会笑掉大门牙的。”胖老头如此说是后怕,一个连丹田都没有开启的白丁,哪怕他的体质再特异,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不吃不喝三天三夜,那也是极度危险的事情。意志力再坚强,凡身肉胎却无法支撑,若是入定修炼还好点,只是坐在这里发呆,经脉不运行,血流缓慢,身体不冻僵才怪。 “少年天才?前辈,您给我封的?第一次有人这样奉承小的,嘻嘻。”白凰这一嘻嘻,才感到面部的肌肉那么地僵硬。 “呵呵。“胖老头狰狞地一声笑,“看老夫怎么再奉承于你。”话落手起,白凰的小身子嗖地被吸到了他的大手里,另一只手瞬间在他身上敲击了几十下,当然,最后一下是落在屁股上的。 向前抛下手里的野小子,胖老头边迈步边道:“走吧,三天没有吃到烤肉了。刮了三天白毛风,今天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白凰揉着被敲疼了的屁股,不情愿地跟在胖老头的后面,向斜上方的山上走去。 一迈步,白凰心下大喜,原来这胖老头是趁机给自己舒筋活血来着,刚刚不适的身体,此时已经脉大开,气血欢流,只是,屁股上的这一巴掌好像是多余的…… 胖老头看似走得不快,却需要白凰小跑着才能跟上。这引得白凰盯住了他的双脚,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对于步伐身法,白凰在以前曾有过研究,也曾经初步掌握了御风术。 只是,白凰不但没有看明白,眼前突然间恍惚起来。 “臭小子,几天几夜的苦思冥想,可悟到了些什么吗?”胖老头开口问道。 “顿悟什么的没有,肚子告诉我,不吃不喝是不行的,饿得慌。” 胖老头的眉头跳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继续上山。 山势越来越陡,白凰的脚下开始打滑,胖老头却装作没看见,继续在前面大步迈进。 “前辈,还要往上去吗?狩猎不该到山顶的。”白凰喊道。 胖老头不回答,脚步越来越快,几个闪挪,胖胖的身影已然冲到了山顶。 白凰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跟在后面。在宫山时,他以为自己再不会被自然的环境所困扰,爬山,入湖,上树如履平地。可在这里,面对真正的雄山,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艰难,什么叫无奈。 仰望几乎笔直向上的最后一段山路,白凰几乎绝望了。尼玛,上一步滑两步,一个不小心,滚落万丈深渊,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这里跑不起来,也跳不起来。犹如兽困笼中,白凰焦躁地在原地转圈。 “哈哈哈,小辈,以为抵抗了白毛风三天三夜的侵蚀就是英雄,就能主宰我的拉莫山了,到头来,却连山顶都上不来,现在,肚子饿吗?”山上突然传来胖老头的嘲笑声,人影是一点,声音却异常清晰。 “这胖老头记仇啊,怪我刚才的回答不正经,在这里等着我呢。”白凰心道。 “前辈,就是因为肚子饿,我才上不去山的,小的不陪你了,这就下去找吃的。”白凰向着山顶喊完,不等胖老头有何反应,立刻向斜下方跑去。身形越跑越快,带起一溜雪舞。 胖老头怔住了,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野小子,你敢……”下面的话没说完,他就看到那斜着跑下去的身影却在山腰处划出了一道圆弧,又向上跑来。速度并不比向下跑得慢。然后就是蛇形状的轨迹,到了最笔直的一段,速度达到了极限,如一枚陀螺,旋起纷飞的雪雾,拱向山顶。 第150章 地龙洞府 一老一少站在山巅向远处眺望。 “小子,此时有何感想?”胖老头还是不吸取教训,继续向这曾经的呆子提问题。 “风大,冷……”白凰一瞥之下,胖老头脸颊的肌肉在弹跳,慌忙改口,“渺小,我们,不,是我。”他的回答都是下意识的,就像在私塾回答先生的提问一样。但反应过来的他很怕这种习惯性的走调会激怒胖老头,飞起一脚,他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许是改口改得及时,也有了点正经气,胖老头脸颊的肌肉恢复到平静状态,“你的感觉还算准确,人类面对大自然确实是渺小的,从形体上甚至大不过一只大漠狼、拉莫鹿。可人是万物之灵,不以大小立于世。人有智慧,有胸怀。站在这里一览众山小,这是因为你登上了拉莫山的最高峰,尽管你很渺小,但你的胸怀可以装下它们,甚至是天地。修炼要有大格局,眼前的一切,你都可以装进你的胸怀,认识它们,与它们对话,久而久之,它们就在了你的脚下,随你丈量。” 白凰沉默了,这些道理他以前也接触过,甚至在西山堡的第一次修炼的前夜,他就是这样下意识地与山川、松林、溪水对上了话,仿佛有了顿悟,这才走上了修炼之路。但此刻,站在这耸入云端的拉莫山上,听着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怪老头如此一番讲解,其意又有了新的升华,更具体了,身临其境的顿悟感是那样的亲切鲜活,舒畅的快感在心底流淌,心斋在迅速地扩展,放大…… “前辈,修炼要先修心吗?”白凰第一次与这胖老头认真对话。 胖老头转头看了他一眼,郑重地点头,道:“大多数人带弟子首先传授的都是练气的技巧,双眼紧紧盯着丹田那枚念丹的成色,很少有人能够参透修炼的本质。练气不修心,永远达不到那最高的层面。” “最高的层面……”白凰重复着这句话,一脸的神往。 “有目标是好的,可天天憧憬在梦想中的人必定被梦想困扰。这也是修心的关键一部分。能够放下心中的所有,天地才会给你所有。” “前辈,可以问……个问题吗?”一道强风袭来,让张口说话的白凰突然结巴起来。 “不能。”胖老头很决绝,“若想在我这里多混几天,那就什么也不要问。知道吗?老夫最讨厌多嘴的孩子。” “我是要问您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小的肚子真的很饿,很饿的。”白凰的白眼翻向一边,根本不看胖老头,也许是不敢。 胖老头的喉结动了动,一瞥之下的白凰立刻道:“修心很重要。” 胖老头的喉结再动。 白凰:“看,看,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前辈在此休息,小的下去逮住它。” 说完白凰就要往下跑,却被一道强大的牵引力拽了回来。“跟在老夫后面,到那里去。”胖老头伸手指向的地方是一道深谷,而且是峭壁下的深谷,正是白凰看之心惊胆战,避之唯恐不及的万丈深渊之最深处。 不管白凰惶恐的神情,胖老头丢下一句:“跟不跟,随你,机会只有一次。”完后,身子一纵,头朝下,张开双臂,如一只大鸟般贴着雪面,急速飞了下去。 白凰脸色发白。这尼玛明知道下去就是一死,却还要硬着头皮下去。不是……老头希望我死吗? 修心!这是修心吗?分明就是休命! 急速间的内心挣扎令脑袋一片空白,后面袭来的一道寒风抖动了他的身体,下意识地迈步,站在山巅外延的身子就那么滑落了下去……寒风扑面,雪粒纷飞……加速度没完没了……终于飞了起来,同时,一颗心也飘了起来…… 一段飘飞之后,身下突然彻底空虚起来,虽在迷糊中,白凰也感知到了极度的危险,他冲出了山坡,开始向深谷坠落。 除了心跳,身体能够感知到的只有呼呼的风声。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紫山的断背崖他体会过一次,只是,那下面是水,深度也不及这里的一半。这里是雪谷,不被摔死,也将被埋进万丈冰窟内……胖老头,我诅咒你十……一道巨大的托举力突然自谷底上浮而起,白凰感觉到身体明显放缓了下落的速度……我这是落地了?临死前的错觉? 你六舅的!一股邪恶之气冲顶,白凰似在梦中一般,鼓动起身体内全部的气力至右拳,一个鸽子翻身,轰然向着下面击出……潜意识里,这是他留给世间的最后一搏——哪怕你是寒凉的冰雪,收走我之前也要先享受一下小爷的愤怒与不甘…… “砰!”一声爆响之后,身体再次加速下落,这次感觉真切而清晰,再然后……“嘭!” 胖老头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那个不知好歹的野小子急速地跌落进冰雪之中,不为所动。 许久,一个狼狈的身影自冰雪的深处爬了出来……“嘿嘿嘿,前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股狼性,临死也要搏一搏。”胖老头不无讥讽地回了一句,看向白凰的眼神很是古怪。 “谢前辈的搭救之恩。”白凰从雪窝里爬出来,抖擞着身上的冰雪,然后疑惑地转头查看谷底的情形。“前辈,我们不是要找吃的吗?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视野之内,陡峭的,闪烁着冰雪寒光的崖壁直插云霄,淡淡的雾气漂浮在谷底,谷底宽约十丈,长约四十丈。人站在谷底,比站在山巅还显得卑微,四周的崖壁太过冷酷雄奇。 胖老头收回古怪的眼神,神情从未有过地肃穆起来。面对一处崖壁,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似在祷告。 之后,他双眼倏睁,两臂在胸前一个盘绞,接着向前送出,“砰!”轰隆一声巨响,他面前的崖壁上炸开了一个口子,一道深不见头的暗洞显露出来。 白凰惊奇地看向那里,这怎么会有一个洞?胖老头是怎样知晓的? “随我进去,不问,不动,默默感受。”胖老头向他发出威严的命令。 胖老头率先踏入,白凰心下忐忑地跟了进去。 入洞的第一感受是十分温暖,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刚开始视线模糊,一片黑暗,随着深入,渐渐有了一丝光亮,那是洞壁上的一些岩石发出的晶光。 走到一处开阔地,胖老头对白凰说道:“你在这里入定,修炼或感受都行,老夫不喊你,你不要起来活动。” 面对这神秘莫测的环境,白凰没有违逆胖老头的心思,在一块并不潮湿的石板上盘膝坐了下来。 胖老头见白凰此时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向洞府的深处走去。 拐过一道弯,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灿烂的晶光,绿中带紫,将这一段的洞府映照的一片灿烂。仔细看,这些晶光是由两只晶体发出来的,一只为绿芒,一只为淡紫色的微芒。 ……与此同时,山上漠龙居住的洞府入口处闪出两道身影,惊慌失措地向着远处的深谷观看,那是他的两个弟子,边子路和柯山。刚才的巨响惊动了他们,那里时刻牵动着他俩的心思。 “师傅下去了?”柯山问道。 “只有师傅,哪个有胆量打开地龙洞府?”边子路虽然回答的明确,脸上的疑问却并不比柯山少。 “为何?他老人家并没有通知我俩……”柯山继续发问,同时怀疑的目光扫向边子路。 边子路有点恼怒地回了他一眼,“师傅不会让我吃独食的,收起你的小心思。”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师傅此时打开地龙洞府是何用意?几十年前他独自打开过一次,消耗了一只地龙,并告诫我们,不管修为境界如何,人一生只能耗费地龙一只,现在洞府内只有两只地龙,若是……我真的是不明白。” 边子路没有说话,脸色阴沉。打开地龙洞府在拉莫山上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师傅上山的年数已说不清,但地龙洞府只打开过两次,第一次是按照仙书确定地龙洞府的存在,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几十年前那次是体验,也就是耗费。“那时你刚上山,还体会不到师傅前后的巨大变化,怎么说呢……”边子路回忆着,最后不自觉地感慨一句。 “返老还童呗。”柯山砸吧了一下嘴,“他的面色越来越光滑,脸现红光,这个我还是记忆犹新的。只是,今天为何会突然打开地龙洞府呢?也没有告知我们一声。” 边子路沉思着,突然道:“与刚来的那个野小子有关系吗?师傅这些时日时常与他见面。” 柯山神情一滞,猛烈地摇头,“连我们俩都没有资本,也没有资格耗费地龙,那个野小子更是连边也摸不着,师傅要害他,还用费那个心思?动动手指就罢了。” “可是,师傅怀疑那小子是异人呢。”边子路的脸色更加阴沉。 “走,我们到山脚下看看去,那小子若还在就无事,只是师傅定期到地龙洞府查验罢了。” “对。” 两道身影飞速向山下掠去。深谷那里他们是不敢去的,漠龙可以不惩罚他们,他们自己也得有命能够活着上来。 第151章 地龙加身 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转换的大刺激,此时又深入到一个莫测的神秘洞府中,若是能够安心地入定,除非不是人……白凰却真的入定了,两次死而复生,再次面对生死之时,他几乎没有了回味经过的兴趣。至于神秘莫测的洞府,不是他自己无意中闯进来的,而是跟着一个猜不透有多强大的胖老头进来的。 经过几天的接触,白凰对这位胖老头已没有了戒心,其实这种感觉在第一天到达拉莫山,还没有从假死中清醒过来就已形成,首先其异常强大,强大到他生不出敌意来。其若想碾死他,他早已是这拉莫山上的一块冰雪了。再是其对狂龙舞的态度,熟悉中的不屑,说明了其是一位脱离了尘世的绝世强者,世人眼中的奇迹,在其心中也就是一种存在罢了。 无形之中,他已在心中默认了老者的尊师地位,不然,明知滑落深谷有生命危险,为何还会义无反顾地跟随?山风推背只是一个引子或借口,以他的灵活,完全可以在滑落中改变方向。没有那样做,下意识里是对胖老头的完全信任:他不会害自己这样一个小辈,他好吃,性格爽朗。这样的人不管多么睿智,阴谋都离他很远,最多耍一些有趣的小手段罢了。 洞府内很静,白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入定由浅入深,渐渐走向佳境:从未有过的,如实际一般的甜鲜灵气深入肺腑,贯通丹田,是的,他的丹田有了感觉,在这股不断增强的浓郁的甜鲜灵气中苏醒了一角,如熟睡中醒来的婴儿,伸出小舌头,香甜地吸允着乳香,随着肚肚的撑起,整个小人都欢快起来…… 拐过一道弯,洞府的深处,胖老头两手招展,一手安抚一只发光体,绿晶体慢慢退后,最后消失,胖老头额头滴落一滴晶莹的汗珠,双手同时对着淡紫色晶体招抚。他嘴唇微动,似在默念咒语,双手掌心灏光毕现,远远地笼罩在远处的淡紫色晶体身上。 白凰醉了,入定至深,如熟睡中的脸庞浮起两朵嫣红,异丹田缓缓开启了固封的密码,一团深紫色飘飘悠悠,似万千手爪,吸纳着闯入体内的甜鲜灵气……突然,寂静的洞府猛烈地震荡起来,洞府外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又一次雪崩了。 洞府内的深处,胖老头额头的汗水开始快速地滚落,一向红润的面庞走向紫红,双手的掌心灏光大盛,如加大了功率的探照灯一般,笼罩炙烤着淡紫色晶体。淡紫色晶体狂乱的身子仿佛被强力摁住,翻腾的频率由强至弱,身上的晶光也由盛到衰,直至熄灭。灏光下,它只是一个三尺多长的褐色长条。 胖老头摸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缓步走到它的面前,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叨,尔后右手中指与食指并拢,隔空向地上褐色的长条划过,如一道看不见的利刃,锋锐过后,地龙的尸体从中心翻开,一颗淡紫色,普通鸟蛋大小的珠子就到了胖老头的手上,晶莹剔透,温润的光芒,闪烁着神秘的紫色。 雪崩之后,白凰就从入定中惊醒,不过,他没有动,胖老头的叮嘱他记得非常清楚:莫问,莫动。那就不动,静观变化。 脚步声略微沉重,胖老头的身形缓缓从洞府的深处走出来。看到端坐不动的白凰,他欣慰地一笑:“小子,刚刚可有特殊地感受?” “嗯哪,我……”白凰点头,刚要陈述一些感受,胖老头右手一动,一团紫色的光球一闪就没入他的印堂中,神庭中紫光炸裂,白茫茫一片混沌。 “安心入定,时长无限。”说完,胖老头转身,对着洞府的深处盘膝而坐,不再理会惊讶惶恐的白凰。 ……一连七天,边子路和柯山都徘徊在漠龙的洞府入口,脸色越来越沉重,如阴云聚集,只等暴雨如注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迟迟不来,积聚的阴云转换成了颓废的苍白,有那么一点绝望的味道在其中。 “以时间来判断,怕是一只地龙已被消耗,只是不知是师傅本人,还是那个野小子。”说话的是柯山,一脸的颓废。 边子路看向远处的深谷,“这么大的雪崩,一定是地龙被消灭时反抗的结果。” 远处的山谷内已新堆积了约十丈厚的积雪,若是普通的武者,没有生还的可能。 “师兄,我问你呢,是师傅,还是那野小子。”柯山见边子路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修心,师傅的教导要牢记。”边子路的脸色尽管苍白无比,却故作镇定地教训柯山。面对没有悬念,且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边子路选择了装。不管是谁消耗了一只地龙,结果是一样的,地龙洞府中仅剩下了一只地龙。师傅早先的暗示已然作废,他和师弟柯山一人一只地龙加身的美梦破灭了。还好,还剩下一只,他是师兄,他比柯山更有机会得到这个赏赐。那么,此时就要显得比师弟淡漠一些,才能更体现出他大师兄的气度。 “卧槽!”柯山是个直性子,边子路的突然装逼惹恼了他,“你就那么确定,最后一只地龙属于你?” 边子路眼里射出一道精光,直视柯山。 柯山毫不避让地迎了上去,“师傅不在,我们俩玩玩?” 边子路眼里的炙热慢慢减退,“若是师傅消耗了地龙,我们无话可说,但若是被那个野小子占了便宜,我们是得要点说法,不然睡觉都会被气闷憋醒的。” 见边子路如此说,柯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退去了尖锐,却浮上了仇恨的怒火,“这个说法必须要,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拉莫山,拉莫山的一切是属于我们的,偷了拉莫山的东西,要用命来偿还。”柯山的话直接干脆。 ……地龙是仙界送给紫玉大陆修炼者的礼物,在最有灵气的地下洞府中生长,吸收的是地府深处的灵脉,百年成形,百年结珠,期间,每隔几十年晋级一次,晋级的表现犹如人类武者,由白转绿,至成熟为紫色。它不会主动爬出洞府伤人,但修为境界达不到要求者,一旦接近洞府,它身上发出的芒光,哪怕是最初的白色,也能瞬间杀死靠近者。一只成熟的地龙,轻轻一个摆尾就能引动地震,进而引发雪崩。平时安顺的地龙,一旦发怒,那就是山崩地裂的灾难。 地龙洞府中,漠龙首先从入定中清醒。他入定的位置正好挡住了通往洞府深处的通道,这样做无疑是为白凰入定护法。对于地龙的性情,这个世上只有他最了解,看着无害,实际却很恐怖。虽然这里只剩下最后一只地龙,且还在绿芒的弱小期,但防范还是必须的,那个臭小子一旦在入定中遭受地龙的偷袭,即使有十条命也将不保。 没有回头,漠龙也能知晓白凰此刻的状态。“看来是起效了。”他在心中默默点头。 做为一位脱离尘世久远的修炼者,漠龙几乎下意识地排斥任何靠近他的陌生人,若是白凰不是一位少年,即使他是一个“异人”,漠龙也不可能将其拉到身边来。经过短短的几天时间的接触,漠龙没有失望,眼前的这位异于常人的天才少年很合他的脾气,率性,不做作,身上虽然有故事,性情却依然爽朗。 世人都叹弟子拜师之路异常艰难,却很少了解师傅渴求天才弟子之困惑,一旦遇到……东门来泰如是,门长老也是,传说中的三龙之一漠龙也如此这般“情怀大开”。 这一刻,他忘记了他的两位正式弟子,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身后的这位陌生的少年身上。地龙是仙界送给他的礼物,珍贵无比。但当他掌握了这位少年的身体状况后,却欣喜异常地,毫不犹豫地带着他来到了这里。白丁少年能够接受地龙加身,可遇不可求啊,至于地龙珍贵这种凡人的感慨心思,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泛起。能够成全这位天才少年,是他此刻最大的心愿。 至于这个少年是不是,能不能成为自己的正式弟子,那,呵呵!漠龙现在不想这个。 “呼!” 身后传来一声满足的吐气声,臭小子从七天的长长入定中醒来了。 漠龙转身,盯住了白凰。 “前辈,我睡了许久吗?”白凰眼神明亮,话音清朗。 “我们出去吧,该你打猎烧烤伺奉老夫我了。”漠龙的眼神同样明亮,当然内里还有点点的慈祥,点点的欣喜。 “哦。”白凰挠挠头,“这肚子确实是空了,您听听。”白凰曲指弹响自己的肚皮,发出“嘭嘭”的回声。 “臭小子,老夫让你烧烤填饱我的肚子,你却敲响你的肚皮,气我不成?” “嘻嘻,彼此彼此。”白凰嬉皮笑脸地率先向洞口走去。 漠龙白了他一眼,像个真正的老者一样,脚步蹒跚,略显沉重地跟在后面。 到了洞口,白凰傻眼了,不知有多厚的积雪将洞口封得死死的,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 “前辈,您坐下歇息一会儿,我掏个洞,先钻出去。”白凰回头道。 漠龙不吭声,算是默许了白凰的表现。 白凰双手一举,一道澎湃的力量从刚刚开发的丹田处涌出来,将他的双手支撑得硬如钢铁。 漠龙的眼神在黑暗中亮了亮:嗯,不愧为天才少年,短短的几天时间,就有如此大的进步。 “刷刷刷。”白凰一头钻进积雪中,奋力向前拱进。 可是,十丈厚的积雪,若想穿透,哪那么容易,很快,白凰就被积雪吞没了身影,前不见头,后被落雪覆盖…… ……一道冲天的雪雾随着一声爆响从深谷中升起。边子路和柯山一起看向那里,雪雾中,两道身影飞升而出,踏着雪浪急速掠向高高的崖巅。 “他们出来了。”柯山道。 “我看到了,师傅带着他,不然他永远出不来。”边子路道。 “这是……”柯山的脸上阴晴不定。 “应该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那个臭小子消耗了一只地龙。”边子路的脸色比积雪还苍白。 “是的,不然师傅没必要带他下去。”柯山一脸紫红,气息格外粗壮。 狞笑一丝浮起在边子路苍白的脸上,“你说,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是不是也能起到点作用?” 柯山一愣,接着就“嘿嘿嘿”地奸笑起来,“好主意,这样风险也少点,我们也不必为达到那个所谓的境界苦苦挣扎了。” “以后就不是挣扎了,而是突飞猛进。”边子路突然豪情上涌。 第152章 白鸽 房间内放置了两个炭盆,暖意洋洋。在紫山帝国中,这种情形十分罕见,这里没有分明的四季,更没有严寒的冷酷。 躺在床上休养了半个多月,身上的伤痕基本痊愈,面上也恢复了少女特有的红润,离下床不远了。可是,东门雪依然不想走下地,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一个凶手,抑或是一位救命恩人。 最初的一个冲动,心中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出自己的父亲,哪怕就此走向地狱。从昏死中醒来,她发现自己不单没有走向地狱,还被安排进了后宫,身边多了两位伺奉自己的宫女。 走进宫内是她最初的决心,真的走进来了,她的一颗心却开始忐忑起来。这不是她原来想象的样子,她要的是据理力争,要的是挺身而出,奢侈点是与父亲一同走出帝都,一切不计较,一切可以不要,只要一家人可以团聚,安稳地过日子。 以前的她从没有要进宫的打算,这里与她的生活很遥远,她是一只快乐的鸟儿,自由飞翔在东山堡广阔的山水间。她不喜欢被囚禁,哪怕是地位崇高,天下众少女都梦寐以求的玉仕对她都毫无吸引力。这与父亲从小的教诲不无关系。后来,那个人出现的后来,这里更成为了她生命的禁区,从心底里拒绝。 可是,一切都变了,东山堡内的家没有了,父亲被囚禁,哥哥离家出走,而那个他,心中最为牵挂的凰哥已与她阴阳两界,再也见不到了。 眼泪不自禁地滑落,心碎伴随着每次的泪湿,渐渐趋向麻木。此刻躺在床上的她,很想就此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可是,仅有的一点理智提醒她,她此生最大最后的一个任务并没有完成,父亲还在大牢中羁押。 冰凉的冬雨已停,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东门雪颤动着眼帘,缓缓睁开了眼,她似乎觉得屋内有了一丝异样,轻轻的脚步是宫女离去的声息,那道灼热明亮,刺眼锥心的金色是光线吗? 东门雪的瞳孔渐渐放大,金色光线的尽头是一个她认识又陌生的年轻人,在一圈淡金色光线的笼罩下,那张脸帅气神秘,甚至有点阳光的味道,尤其是,他在微笑,对着她,很暖。 东门雪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确定了不是幻境之后,她欠起身,准备下床。这个人是她拼死进宫的源头,现在到了她的面前,一切的思绪都瞬间凝固,飘远,唯剩一个念头:机会!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年轻人及时地抬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放倒了东门雪,“你要起来施礼吗?免了。”声音温润,带着深深的磁性。 东门雪急了,再次坐起身,“不是,我有事要……” 年轻人摆摆手,“不要急,一切都会解决的。” 许是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实力不是她能随意挣脱的,也可能对方的态度让他急躁的心绪得到缓解,东门雪没有再挣扎下床,只是在床上坐直了身子。 “身体康复了?”年轻人问道。 东门雪点点头。 “那就谈点有趣的事情。”年轻人依然站在床前,脸上明媚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一个女孩子硬闯帝宫,打翻众多宫卫武士,重伤了八位,是个奇迹呢!”他的脸上没有讥讽,微笑依然。 “那个……”东门雪的脸上有了一丝窘迫,“帝,小女子无意玷污帝宫的神圣,只是要……” “你年方仅十七,修为已到铜念境,成为高级武者,朕很惊讶,你是如何做到的?”自称朕的年轻人就是木真,他不给东门雪吐露心事的机会,一再截断她的话头。 怎么做到的?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自己修炼的嘛……不尽然啊,这里面有凰哥的功劳啊。可是帝为何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呢?是武者的通病吗? “回陛下,小女子只是稀里糊涂地率性修炼,到了哪个境界并没有放在身上。这次进宫,是为了……” 木真再次抬手,打断了东门雪。刚要说什么,东门雪一张脸突然间走向紫红,“帝!”声音愤懑,带着不管不顾的执拗劲儿。 木真一愣,然后“呵呵”大笑:“好吧,允许你说下去。” “我要下床。”东门雪的口气仍然带着愤懑:即使你是帝,也不能不让小女子开口谈正事吧,不然,哪个有心事与你在此东扯葫芦西扯瓢,哼! “哦。”木真向后退去,让出了床前的位置。一把椅子随即飘到了他的身后。 东门雪随手抓过一件披风套在身上,白皙的双脚快速地塔拉上一双木屐,双手由上至下轻轻拂过身体,然后,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跪,代表着礼仪的正式,代表着距离和彼此该负的责任。 “东山堡东门雪拜见陛下。” “起来吧。”木真坐在椅子上微笑。面前是个有性格,有点趣味的女孩。 东门雪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抬起了头。“据小女子所知,东门一族为紫山帝国的创立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也因此获得了东山堡世袭的爵位,老祖宗东门耕田更是帝国的守护神。我为我的家族感到骄傲,自豪。可是,突然之间,东门一族一夜间成了帝国的罪人,爵位被收回,家被没收,当家人我的父亲被关押。小女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恳请帝明示。” “你知道你的老祖宗是死在谁人之手吗?”木真端坐在椅子上,声音平淡地问道。 “白松鹤,可是……” “错,是死在你父亲的手上。”木真的口气依然平淡。 “胡……帝,您在说什么?”东门雪杏眼圆睁。 “当时皇宫护卫队的人带走你父亲时,应该宣读了他的罪责,因为他暗中收留了西山堡的叛逆弟子白凰,因而引发了西晋国与紫山帝国的战争,东门耕田长老,以及帝国众多的长老院长老都是因为这场战争而牺牲的。你说,究其实际,东门家的老祖宗是不是死在你父亲的手上?”木真眨了眨眼睛,神情很是轻松。 “帝,您这是狡辩。”泪在眼眶中打转,东门雪咬住了嘴唇。 “呵呵。”木真笑了。放眼整个紫山,除了老姐木芙蓉敢这样与他说话,没有第二。不过,有过之前的经验,或说教训,木真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得到想要的,用强不是办法,只有迂回前进了。他感谢上天,无意之中将一份大礼送到了他的面前,也应该感谢白凰那小子,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眼前这个女孩就永远不可能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心情好,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眼,既然急不得,那就逗着她多玩会儿吧。“内里的原因你可能不清楚,那朕就多说几句吧。”既然这丫头说我狡辩,朕就正儿八经地狡辩几句。“白松鹤是白凰的祖父,常年漂泊在外,据朕所知,他可能暂时控制了西晋国的第一军团。当他得知自己的孙儿被西山堡追杀,并被东山堡以欺骗的手段控制住后,为了救出自己的孙儿,他不顾后果地将西晋国第一军团赶进了紫山帝国的境内,两国的战争就此爆发。这是表面现象,其实际呢?朕的安国司已经查明,你的祖父东门乾、白松鹤、西山堡的阚犁是结义兄弟,你父东门来泰隐匿白凰表面看是为了不被西山堡所追杀,其实际是暗中与白松鹤有了接触,以白凰被帝国控制为由,发动一场突然的袭击,最终目的就是要盗走西山堡的镇堡之重器紫木棍。这是一场阴谋,你父亲东门来泰是合谋者。” “我不信。”东门雪猛烈摇头,“父亲收留白凰只是为了帝国不失去一位难得的修炼天才,父亲才不会搞什么阴谋诡计。” “事实是,两国的战争真的爆发了,东门家的老祖宗和众多长老失去了生命,紫木棍也真的消失了。这一切拜谁所赐?你的父亲东门来泰。若是他不收留藏匿罪犯白凰,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木真严肃起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死了那么多人,朕最后只惩罚他一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想让朕怎么做?” 东门雪脑子乱了,她不知道该怎样为父亲辩护,但潜意识告诉她,事实并不像木真说得那样,父亲是无罪的,即使是有错,那战争的罪责也不能由他来负。 “您是帝,对错都由您来定。念在东门一族对帝国有大功,老祖宗东门耕田更是在这场战争中献出生命的份上,东门雪恳请帝释放我父亲,小女子愿意代父受过,东门家有什么罪责都落到我的身上吧。”东门雪含泪拜倒,再抬头时,泪水已经滑落,“小女子愿意留在宫中,听凭帝的发落。” 木真眼里射出两道淡金色的芒光,罩住了跪在地上的东门雪,但只是一瞬。 “你愿意留在宫中,朕欢迎,但不是你说的代父受过。朕欢喜是因为你是一位难得的修炼奇才,以后我们可以相互帮助,探讨,彼此的修为一定能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木真态度爽朗地说道。 “我的父亲呢?”一切的目的是为这个,你扯那么多啥用? “朕会酌情办理的。” ……木真带着满足愉悦的心情离开了东雪别院,东门雪一句“小女子愿意留在宫中”令其甚感欣慰。这句话若是出自于别的女孩之口,木真也许会发怒,但面对东门雪,他选择性地过滤了她的托大与不敬。相对于琴音,这句话多么地动听。不过,正因为有了琴音倔强的抗拒,木真才没有对东门雪趁热打铁地用强。他不敢冒然试探,被拒绝的后果太过难堪,还是暂时保持着这种美好的心境,用时间来消融一切吧。 他已经确定了东门雪水晶玉体的身份,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身边一下子出现两位水晶玉体的女孩,强大如木真,也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世强者之诞生时机来临了吗? 一个飘忽,木真来到了琴音别院门前。他心情很好,一个搞定已在掌握之中,好胜心升起,他要顺便过来看看另一位拥有神秘体质的女孩。而且,他心中有了一种感应,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似乎还要再发生点什么。 两位粉色衣袍的少女相对坐于院中的凉亭内,金色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她们的身上,美丽、高贵之光荡漾开来,凉亭、小院,生动,温暖又神秘。 ……从绝望中醒来,琴音的眼前再也没有中断过南宫燕的身影,她每天都来,或上午,或下午,若是一整天不得空,即使是夜晚,这位恒心坚定的郡主也要过来走一趟。从最初的抗拒,到如今的接受,修炼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尽管南宫燕的修为境界没有琴音高,但她在入定时所散发出的气场是那么地引人入胜。琴音描述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身体却感受得真切,愿意融于到其中,一起入定,一起吐纳。很奇妙的是,她近一年的“修炼滞障”在这其中不知不觉间得到疏解,修为的提升达到了她曾经经历过的一个高速度,这让整个生活信念唯剩修炼的她,找到了一个可以愉悦的发泄途径,那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 同样愉悦的还有南宫燕,回想修炼之路,她一直是认真努力的,但事实证明,她并不是这方面的天才,她的敏感点绕开了她的修炼之路,使她在修炼之途成为一名平凡之辈。可是,只从到了宫内,跟随舅父修炼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身心都很愉悦,带着这份自信,她来到琴音别院,为完成舅父赋予她的使命,与这位本该成为“敌人”的女孩一起入定修炼。奇迹再次发生,渡过前几天的平静和无趣,愉悦之感轰然来袭。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这可能吗?若说与舅父在一起修炼是一种舒适,那与琴音在一起入定就是一种超越自然的享受了。琴音似乎是一架能够聚集灵气的机器,周围的灵气蜂拥而至,甘甜、鲜活,肺腑、丹田在滋润中欢唱,念丹闪闪发亮,盎然地生长。 ……别院大门无声地开启,木真没有踏入,凉亭内的情景止住了他的脚步,他静静地待在原地,眼里发散出的淡金色芒光含着一丝欣赏,进而是迷茫,最后是震惊…… 一缕淡淡的雾气在凉亭内升起,围着两具美丽的身影缠绕,时而急,时而缓,最终走向沸腾…… 她们两竟然一起突破晋级了,同时进入了铜念境境界,成为了高级武者。最为兴奋的是南宫燕,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她从铁念境中境过渡到后期,又与琴音一起,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向铜念境,真如幻梦一场。此时此刻,她倏然睁开美丽的双眸,看向对面同样美丽的一对眸子,晶晶亮,晶晶亮。 一对沉稳沉静的女孩,表达兴奋也是那么地相同,没有一丝一毫的喧嚣,一切都在一双明眸上。 院门无声地合拢,木真沿着廊道缓缓前飘。他的心情激动复杂。铜念境真的不高,在他眼里就如廊道中的一根柱子,引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可是,这个铜念境放到一双少女的身上,却又有了不同凡响的意义。自己的外甥女他十分清楚,修炼资质普通,与天才遥不可及。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突破晋级,只能用发生了奇迹来解释。而这个奇迹是怎样发生的呢? 几只白鸽在左前方的屋脊上咕咕发声,小巧的脑袋摆来摆去,嬉戏得自由欢畅。木真脚下发飘,身子一晃,斜着飞出廊道。再回到廊道时,他的双手中各有一只白鸽。 “很可爱呀,你们。”他将一对白鸽举到眼前欣赏。 朕的气场强大特殊,这不容怀疑。而南宫燕是自己的外甥女,也许相近的一点血缘关系,气场相容,朕的气场改变了她的修炼路径,修炼上她变得敏感起来。这是其一。琴音是毫无疑问的特殊体质,若是她从心底撤掉对一个人的防范,那么与她在一起修炼,必将是获益匪浅,事半功倍。从中可以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呢? 木真将一对鸽子靠近嘴边,“朕的气场果然有益于你们。那么,反过来呢?”眼中一点金色的芒光闪烁,手中的一对鸽子无声无息地耷拉下了脑袋。 木真的神情一怔:“不,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他懊丧地叹了口气,“我无意伤害你们,只是心魔在作祟。” 第153章 他叫白凰 苗童绝食了。禁闭两个月被放出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见到白凰,门长老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便硬闯宫山,被门长老截住,再次关了禁闭。 最开始的一天,门长老并没有放在身上,小孩子耍脾气饿一天就老实了。可到了第三天苗童依然坚持滴水不进,门长老不得不重视起来。 门长老是个好脾气的小老头,硬绷着一张脸走进关押苗童的房间,话没有说出一句,脸上的冰冻就先融化了,“臭小子,不让你见是因为你见不到,何必拿自己的肚子出气呢?” 苗童从一张光板床上一跃而起,“为何见不到?师傅,您说明白。”他的脸上泛起一片赤红,那是急得。 门长老在心里摇摇头:年轻真好啊,友情纯粹,要表达也是如此直接。他摇头是感慨自己已老迈的心态。 “炎凰现在不在宫山,确切说,他不在王宫内。”门长老伸手拦住了要发急发问的苗童,“他无恙,去了该去的地方,离我们也不远,你会见到的,但不是现在。” 苗童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有事情发生,师傅,您告诉我。” 门长老踱了几步,看着苗童的眼睛,郑重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为师也说不清楚。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你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安心修炼,修炼再修炼。王宫特训班只有三年的期限,转眼一年就将走完,这里不是你永远的安乐窝。抓住这难得的清静机会,用心修炼吧。” “可是……” “我会找机会带你见炎凰的。” 前面的一堆话不及这一句,苗童立刻明朗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王宫大殿上,契峰脸色不悦地盯着面前的两个武者,他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没有挥手打翻他们。 走了小半年,带回来的消息几乎全是他早已了解了的事情,对于炎凰和门长老的身份则没有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正要说什么,他突然感应到了一道熟悉的特殊气息向大殿靠近过来,于是挥手,赶走了两位王宫武士。 “陛下不悦,是因为他们没有带回有用的消息?”那道飘忽的身影刚刚在殿内形成实际,夜黑就问道。 “都是些废物。”契峰终于骂了出来。 “也不怪他们,炎凰的样貌大变,他们拿着现在的画像根本找不到认识他的人,苗童也是个小角色,从来没有在公开的场合露过脸,这样查找,确实困难。至于那位门长老,离家太久了,走时是位青年,现在已然白发飘飘,哪里对得上啊。”夜黑如此替那两位王宫武者开脱。 “如此说来……嗯?”契峰眼神一亮,“黑松院派出的人回来了?” “陛下神明,炎迪回来了,很巧合,与卫光的人前后脚。”夜黑道。 “查到了?” 夜黑点点头,“炎迪出手,还没有落空过。”他先夸了一句自己的手下。“炎迪首先回到了天目国,他的老家,了解了西晋国与紫山帝国那场战争的大概后,才正式进入紫山帝国境内。这场战争来得太过突然,内里的原因大家不甚明了,但战争中交手的几位高级长老大家都是熟悉的,首先是紫山帝国长老院的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几位长老,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他们就死在了一位叫做白松鹤的丹药师手里。这位强大的丹药师就是整个事件的线索,炎迪顺着这条线索,先去了紫山帝国的西山堡。事情就此一点一点地揭开,虽然还不敢断定这场战争的内里原因究竟是什么,但其中的人算是基本搞清楚了。” “炎凰……那小子究竟是谁?”契峰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凰,那名强大丹药师的孙儿。”夜黑淡淡地回答,“名字里都有个凰字,可俩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天目国炎家根本没有此人。” “苗童呢?” “西山堡炼丹房里的小伙计,他的外公叫阚犁,也在这场战争中丧命。说到阚犁,也就此引出了现在王宫后院的那位门长老。他是东门耕田的后代,因为不能继承东山堡堡主的爵位,从年轻时就与他的结拜兄弟白松鹤一起游荡江湖,阚犁也是他们的兄弟,可能因为腿疾,没有与他俩一起出走。” “清晰了,不过这关系也挺复杂的啊。”契峰先点头,又摇头。 “的确,还需要引起重视的是,门长老与白凰的祖父的确师从三龙之一的玉龙,狂龙舞是玉龙所创,这个没有疑问。至于他们与玉龙的师徒关系的深浅,还有待探究。” “深浅都无所谓了,学了狂龙舞的武者,都在玉龙的庇护之下,若不是这几位世外高人不肯轻易过问世事,我想紫山帝国的木真此时怕也不会好过了。不过,我们特勒联盟并不惧怕紫山联盟,他们有玉龙,我们有漠龙,真到玉龙出手的时候,漠龙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将是一场天下浩劫啊。”夜黑的眼里精光发散。 “所以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世事就由我们这些俗人来折腾吧。”契峰的眼里也闪射出了两道奇亮的芒光。 “白凰……” “漠龙已经收走了他,我们就不必操心了,异人?寡人咋就看不出他身上的奇异呢?不过,现在看来他当时是诈死,竟然骗过了我们。” 夜黑却恢复了他冷漠的面容,道:“据炎迪探查到的消息,白凰刚进入到西山堡时是一名白丁,却突然间有了修为,并且能够与西山堡镇堡之重器紫木棍相得益彰,这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奇迹。至今紫木棍下落不明……” 契峰蹙起了眉头,“关这两个小子禁闭的时候,我派人搜查了他们的随身物品,除了一把看起来不错的长剑,别无它物。紫木棍你了解多少?” 夜黑摇头,“实物没有看到,据说能够牵动和改变一方风水,是重器也是煞器,没有人敢长时间与它相伴,除非……是异人。” 契峰沉默不语,他想到了那场四周飘雪,唯有王宫清爽的奇景。 “陛下,那支长剑现在何处?”夜黑问道。 “哦。”契峰缓过神来,“交给门长老了,你有用?” “那就算了,我只是想看一眼。”夜黑淡淡地说了一句,音调重新走向低沉,“据炎迪得到的情报,白松鹤重伤失踪,白凰战死。” 契峰蹙起了眉头,“这就是他们改名换姓的原因?” 夜黑微微点头,“木真很决绝,白凰的家人一个不剩,全死在两国的边境线。” ……契菲与契玉的狂龙舞还在练,只是练得有气无力,照这样的情形看下去,她们俩永远也走不出狂龙舞的第一式。 一直很努力的契菲竟然开始在修炼中走神了,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入定,不吐纳,神情迷茫。 姐姐如此情形逃不过本就没心思修炼的妹妹的眼睛,这天上午,当门长老给她俩交待了任务,带着苗童离开后,契玉忍不住好奇,先是探头探脑地观察,最后轻咳一声,道:“姐姐,想心事呢?” 契菲被惊扰,有点恼怒地瞪了契玉一眼,“不好好修炼,外神那么大。” 契玉撇撇嘴,“我外神大,你是呆神大。这几日你总是坐在那里发呆,有啥心事啊?” 既然被妹妹点破,契菲也不再掩饰,轻叹一口气,道:“门长老这是在折磨我们呢,如此修炼下去,我怕是会被逼疯的。” “就是就是,门老头哪里是在传授奇功给我们,根本就是要扼杀我们修炼的兴趣,干脆不做他的徒弟了,受罪。” “却不知苗童与那个炎凰是怎样做到的。”契菲突然这样发问。 “啥意思?你是说他们对狂龙舞很感兴趣,而且已经入门了?”契玉此时的反应异常敏捷,“也是啊,现在门老头单独给苗童上课了,把我们俩甩一边不管不问,哼。不过,炎凰不在其中吧,听说那小子已经死了,被父王扔出了王宫。” 契菲轻轻摇头,“哪里就那么容易死?刚进宫时,炎凰连气息都断了,一段时间后不是脱胎换骨地醒来了嘛。” “那那,那是什么意思?”契玉瞪大了眼睛,“假死?诈死?又是为何呢?” 契菲再次摇头,“我哪里知道,但我确定炎凰无恙,不然门长老和苗童不会那么安然。” “问问父王不就清楚了。” “父王也未必清楚。”契菲语气肯定,“他只是不想再在王宫待下去了。” “你咋就知道?姐姐,你太肯定了吧。” “因为他是一位异人?” “异人?” “他从宫山醒来后,我就在观察他,观察周围的人。还记得那场下雪的奇观吗?王宫四周大雪纷飞,唯有王宫的上空片雪不落。那个炎凰就是在前一天醒来的。” “啊?是这样吗?”契玉再次瞪圆了眼睛。 ………… ps:感谢一直支持本书的书友。多余的客气话就不多说了,各位的名字谨记在心。我唯有多码字来回馈大家的支持。嗯,默默地码字。 第154章 优美的弧线 大雪无风而落,鹅毛般从阴晦的天空飘洒,世界静谧,万籁无声。偶有的声息,是积雪滑落松枝的叹息,徒增白雪世界的寂静。 在这静谧的银色世界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倒立在雪野里已有两个时辰,他的身上落满了雪花,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这是一个有着呼吸的生命。 狂龙舞第三式,白凰就那么没心没肺地走了进来。第一式他较熟练地掌握了要领,一息之间也能完整地走下来,第二式他也熟知要领,做到有多深却不敢保证,好奇好玩让他没有犹豫就进入了第三式的体验,一息下来,感觉还不错,那就二息三息地坚持了下去,几天下来,心法口诀已铭刻在心,气随意,意从心,倒也乐在在其中。 每天都有一道身影无声地从山上飘下来,立于云端,远远地向这里瞭望,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今天也不例外,身影向前飘动,雪花无声地避让,鹤发童颜的老者悠然出现在那固定的位置。许是受到大雪的阻碍,他从原先固定的位置向前移动了几十丈。老者虽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却更愿意亲眼见到目标。 他就是漠龙。那天从崖下洞府中带着白凰升上来后,他并没有放任不管,而是每天都要过来暗中观察一会儿,有时,一天会过来两次,甚至是三次。 如此上心是因为他遇到了奇迹,一个还相当于白丁的少年竟然能够接受地龙加身,开始时他只是带着试验的心态下去的,当白凰接下那枚龙丹时,其实他的内心是忐忑的,生怕发生点意外。他这么勤快地向这里跑,既是在观察也是在监督,当时不发生问题,不代表此后就一切平安。地龙是大能量,有脱胎换骨的奇效,尤其是加身在一个时刻修炼,而又毫无修为的身体上,任何状况都有可能出现,不能不让这位几乎抛下了天下所有事情的老者再度提紧了神经。 当然,好奇也是驱动他天天向这里跑的一大诱因。不管境界达到了何种程度,对于修炼一事,没有不好奇的。他要看看这个少年,到底能生发出何种奇迹。 看着那个臭小子傻模傻样地练着狂龙舞,漠龙嘴角歪向一边,不知道代表的是讥讽还是嫉妒。 看着看着,漠龙的嘴角恢复到了平和,点点头,心道:这小子确实是个奇才,丹田刚刚结丹就能修炼狂龙舞第三式。虽说玉龙的狂龙舞不值一提,但这个少年能够一口气闯到第三式,也算是一个怪胎了。 有心下去与那个臭小子一起烤肉,慰劳一下许多天不算饱和的肚子,又怕打扰了他的修炼。强大似神仙的老头难为了老半天,还是灰溜溜,带着遗憾退走了。 连续两个月,漠老头天天来报到,中间不声不响地扔过来两只拉莫鹿,也没有厚着脸皮来蹭烤肉吃,在第三个月彻底放心,那固定远眺的位置终于消失了他的身影。实际上,他也不得不离开了,每年一次的闭关为了白凰已经延迟了近一个月。 闭关的位置在拉莫山北面的群山之中,拉莫山虽然在这群山之中海拔最高,却并不是最隐秘的位置,而再向北的群山,除了茫茫白雪,鸟兽绝迹,在拉莫山腰能见到的松林,在那片群山之中踪影全无,彻底的冰雪世界。 漠龙在这里闭关,可以完全彻底地放松,并放飞他的心念,面对时而洁净如蓝宝石,时而混沌似天地倒转的变幻莫测的苍穹,完成他天人合一的仪式。这就是他的闭关。 两个弟子他轮流带走一个,另一个在拉莫山守着老巢。今年随他去闭关的是边子路。 每年一次,两个徒弟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年走得晚了一些,令二位很是心急。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漠龙闭关期间基本不吃东西,随他前去的弟子也是要闭关的,多余的东西没有用。 向斜下方的松林遥望一眼,漠龙带着边子路冲天而起。群山之中没有路可走。 就在漠龙看向山下的时候,边子路则看向了柯山,眼里的内容很丰富。柯山用眼神狠狠地点头,随即眼角浮起淡淡的讥讽。 看着漠龙与边子路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群山之中,柯山转头看向山下,邪魅地一笑:“小子,逍遥日子到头了,该为我所用了,嘿嘿。” ……白凰还在昏天黑地的排着狂龙舞的前三式,前两式只是顺带,一是熟悉,再是起到一个传导的作用,他重点是对第三式感兴趣,不单是因为第三式是这三式的核心,也是因为第三式他在王宫内没有接触过,陌生更具有吸引力。 经过两个多月的体会,狂龙舞本身的神秘他没有参透多少,却有了意外的惊喜,丹田内的气感来得很猛烈,念丹在快速地成长,由一团模糊走向清明。此次的感觉已与西山堡的初次大为不同,似有三股神秘的力量绞缠着绑定了他的身体,念丹成长带来的快感反而弱了下去。也许,这只是找回他所失去的,直到念丹变为念晶,并突破而去时,他才能重新找到喜悦的感觉。 雪的世界洁净纯粹,单一的景致里更易于让人内敛,即使是要心神外放,也是那么地轻松惬意。正在修炼狂龙舞的白凰心身完全融于到了其中,天地间的灵气任其采撷。 世界很静,落雪在前日停止,天色依然灰暗。起风前,这样的天气明天是今天的延续,世界如恒定了一般,静谧,洁白,仿佛是永远。 狂龙舞第三式随着体会的深入,渐渐显示出了它内在的深奥,复杂,不单是对修为功力的一种考验,更要解决一个自相矛盾的纠结,这个纠结能够感知到,却如眼前漂浮的光点,看得真切,要抓住它,难度很大。 白凰倒立在银色的世界里,用心体会着那份纠结。他生性豁达,不喜纠结,但这份纠结来自于自然,是对大自然密码的重设,他必须适应,并解开这份纠结,用新密码重新定义他心中的世界。 一道疾驰的气息自山上飘落而下,这道气息很陌生,也很强大,并带着一点凶戾之气。 他是谁?应该是漠老头的徒弟吧,除此,拉莫山上不会再有旁人。 漠老头不够意思,小的来山上这么多天了,他老人家也不介绍一下他的家人,看来还是见外啊。他天天来此偷窥我,今个没有来,却还是不放心,派个徒弟过来继续监视我? 呵呵,小的知道你们都是世外高人。可是,小的天性敏感,哪怕你化作一道风,小的依然能够感知到,嘻嘻,俺是怪才啊。 那道陌生强大的气息快速逼近,在距离白凰十几丈远的时候略微停顿,随后以更疾的速度向倒立的白凰冲来。 这是要干嘛?! 尽管处在入定之中,白凰依然清晰地感知到了危险的临近,只是入定中的人虽然能够感知到危险,但要从深度的入定当中醒来恢复到战斗状态,终归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即使这个过程只在两个呼吸之间,那也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危险只在一个呼吸之间。 什么都来不及了,只在心底高呼了一声:我特么地为何这样大意?! “嘭!”对方的双掌隔着两丈远击飞了白凰。飘飞中,耳边传来一道恶毒的诅咒,“死吧,竟敢强抢我的地龙……”许是距离的原因,声音戛然而止,如似被人生生掐断了一般。 准神级武者的全力一击,强横的推力令白凰那具小小的身躯跃上了天空,在灰色与银色之间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掌气与身体相撞的瞬间,一道紫光自白凰的身体发出,奇妙的一幕同时发生,在白凰的身体飘飞的反方向,另一道身影贴着雪地,以比白凰更疾速的速度向后飘飞,柯山的那张脸由喜转惊,当后背撞上一棵巨大的雪松,伴随着树干断裂,他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狰狞,然后,遥望着那道空中优美的落体,缓缓耷拉下了脑袋,他的胸前有一巨大的凹陷,血气由后背喷发,断裂的树干上留下了猩红的一片污渍。 “噗!”白凰落进了积雪中,嘴角有淡淡的血丝闪现。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白凰静静地躺在雪窝里,似睡熟了。 夜里,风起,风吹雪覆盖了一切,夜的冷寂中,拉莫山上唯剩尖厉的风鸣声。 第155章 害羞不 距离漠龙离开拉莫山七天后的一个上午,拉莫山的山脚下出现了两道身影,仔细看,一老一少。老的仙风道骨,少的英俊貌美。山脚下,俩人驻足观望,似有畏惧,不肯再向前迈步。 “师傅啊,为何不走了?”少年望望高耸的拉莫山,转头疑惑地看向老者。 老者一根食指放到嘴边,“嘘,不要吵,这里有古怪。” 随着老者的“嘘”声,少年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古怪?师傅,大白天的你不要吓人,好吧?” “这里是禁地,我上次来就感觉到了,不过,我送炎凰过来肯定是得到了许可,所以才平安无事。这次不同,我们是私自跑过来的……”老者没有说下去。 “那咋办?”少年一脸焦急,“来都来了,说什么也要见到凰哥。”他将手中的一柄长剑举了举,“凰哥的紫玉剑一定要交给他,您不知道,当初……与强人相斗时,凰哥即使是昏迷了,紫玉剑也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这把剑对他至关重要。” 老者的脸拉了下来,“在炎凰那小子心中,是紫玉剑重要,还是你的安危重要?” “这……都重要,师傅,没有这么打比方的。”少年白了老者一眼。 老者偷偷发笑,接着轻咳一声,道:“你跟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不要跑,也不要跳,明白了吗?” 少年不太明白,不过,老者已经答应带他进山,他只好点头,“我跟着师傅走就是了。啥鬼地方,还得这样小心。” “哼哼,据我观察,特勒的国王都不敢轻易踏入此地,小子你说这是啥鬼地方?” 少年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一老一少谨慎地向山上走去。 这一老一少正是门长老和苗童。经不住苗童的天天嘟囔,门长老选择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带着他来见一见白凰,不然,苗童无法安心修炼。 门长老要出宫,似乎无人能阻止他,苗童跟着师傅,终于在入宫近一年的时间后,大模大样地走出了王宫后院。 积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呻吟,声音虽然不动听,俩人却得忍受住,丝毫不敢用功。 难得一见的阳光明亮地照射在银色的大地上,顺着缓慢上升的雪野直视山顶,高耸的山峰直指瓦蓝的天空。一老一少都眯起了眼睛,缓步向上攀登。 走了近一个时辰,头顶的蓝天突然消失,他们进入了松林之中。脚步声也因此放大,“咯吱咯吱”,很是烦人。 门长老停下脚步,凝眉四处观望。当初送白凰到拉莫山的具体位置他记忆深刻,就在此处,可此时看过去,周围一片白茫茫,没有一丝有人呆过的痕迹。当然,他不会认为一个“活过来”的人会原地不动,哪里醒来那里安家,但总该有一些痕迹吧。 “师傅?”苗童喊他。 “风吹雪遮蔽了一切。”门长老兀自嘟囔了一句,“看来我们得冒险上山了,炎凰不在这里。” “那就快走吧,太阳下山前,我们一定要找到凰哥。”苗童拔腿就向前冲。 门长老微微叹了口气,最后扫视一眼周围的环境,带着略微沉重起来的心情准备继续上山。这个古怪的地方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存在,他确实不想去招惹。 “咚,哎呦,噗。”向前快步前冲,并回头欲催促门长老的苗童一头栽倒,身子向前滑去。 门长老一惊之下,一个纵跃,从地上抓起了苗童,并回身看向地面。 一棵粗大的躺倒在地的雪松树干显出了轮廓,门长老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警觉。 “去,拉莫山牛气,你个破死树也欺负小哥我。”苗童赌气,两步跨回来,“彭”地一脚踹向雪松树干。苗童也是位准高级武者了,这一脚他运上了功力,雪地上一阵翻腾,这棵一再倒霉的雪松彻底从雪地里弹了出来。 门长老眼里精光一闪,身体也在瞬间飘了过来。他看到了树干上残留的暗红色污渍,尤其是断裂的白色根部,很明显。 不再顾忌拉莫山的古怪以及危险,门长老双手一个搅动,平地起风雷,树干周围的积雪翻腾着四下纷飞。 “啊!”失声喊叫的是苗童,他看到了一具尸体,与积雪伴飞中跌落下来。 门长老一步跨了过去,先松了一口气,但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放开。这个人不是炎凰,是他松了一口气的原因,但显然这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炎凰踪影全无,与这个人有关系吗? 苗童的脸色已经变了,红彤彤的脸蛋苍白如纸,求救似地看向门长老。他不敢开口询问,生怕从师傅的嘴里听到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门长老仔细查看了死者的伤口,然后示意苗童不要出声。他盘膝坐在了雪地上,双手的食指分点在额头的两侧。 半个时辰过去了,门长老的脸色异常难看,下颚的一缕胡须微微抖动起来,就在苗童因担心要喊醒他的时候,门长老从地上一跃而起,脚不沾地向一个方向疾飞而去。苗童一惊之下,也尾随而去。 “这里,这里,快挖。”门长老在一处坡地停下脚步,降服了自己要发功的双手,对跟过来的苗童急切命令道。 苗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运功于双手,趴下身子,急速地开挖。只是一双眼已经模糊了视线,随即,大滴的眼泪开始滑落。 “一个男孩子总是哭鼻子,害羞不!”门长老挖苦道,“别担心,我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就表示他无性命之忧。” 苗童恍然,不再落泪,双手如飞般向雪的深处探取。 随着一声轻轻的惊呼声,苗童的身体被门长老扔出了雪窝,门长老双手平举在雪窝的上空,刚刚被苗童挖出来的一个半僵硬的身子悠悠上浮,最后被平放在雪地上。 “凰哥……”苗童哭喊,但只是一个开头就被门长老一掌打断,“安静,在一边呆着。” 门长老一手指天,一手按在了白凰头顶的百会穴上。 时间在寂静中飞逝,太阳已经越过了拉莫山顶。这片密度不是很大的松林内,树的倒影开始拉长。在一片相对开阔的雪野上,阳光依然透亮地映照在银色的地面,两个人的身影终于变成了三个人,身体得到软化的白凰被门长老扶起,坐直了身体,虽然还处在昏迷之中,脸色却有了一丝红润。此时,门长老盘膝坐在他的身后,一手覆盖在他的头顶,一手按在他的后腰。与白凰的脸色成反向,门长老的脸色越来越白,渐渐泛起了蜡黄的衰色。 苗童像个女娃一样,紧咬着下唇,大眼忧郁地看着他的师傅和他的凰哥,只恨自己无法施以援手。 就在太阳隐到拉莫山顶后面的一瞬间,轻轻一声叹息自白凰的嘴中发出,紧跟着的是一声沉重的呼吸声,门长老的双手颓废般滑落,脑袋也沉重地耷拉了下去。 第156章 情何以堪 篝火在林内的空地生起,篝火的上方是一个巨大的支架,支架上半个拉莫鹿正吱吱响着,冒着醇香的热气。苗童一边欢快地往篝火堆里添柴,一边对躺在篝火边的老者嘟囔,“师傅,您安心睡吧,肉烤好了我会喊您的。” “炎凰那臭小子真不省心,刚把他救醒就跑去惹事……哎,你去找找他。”躺在篝火边的门长老吃力地抬起头向漆黑的山上望去。 “您别操心了,凰哥临走嘱咐过我,一定要呆在您的身边。他说要去给山上的老怪物打声招呼,免得他找我们的麻烦。他还告诉我,那老怪物绝对不会为难他,他们的关系好着呢。”苗童道。 “好着呢?!差点死在这里还好着呢!一连七天不着面,若是我们今天不过来,炎凰那小子怕是……”门长老头一歪,重新放平了身子。今个一天,他把身体的老本基本都耗费光了,现在说几句话都感觉到异常疲累。 “嗯,也是。不过,这很奇怪啊,按照凰哥的描述,山上住着的那个老怪物如仙人一般了得,谁在他的地盘打斗,哪里会逃过他的监视?不该七八天不照面啊。让我猜啊,那老怪物这些天一定是外出了,这才给暗害凰哥的敌人可乘之机。”苗童用一把小刀划着拉莫鹿肉,皱着眉头分析道。 门长老没有吭声,沉默了许久,又积攒了一点力气,这才道:“炎凰这小子命运多舛,几次死里逃生。不过,对于这样的修炼奇才,一点也不奇怪,上天不会让他安稳的。你看看,我刚把他唤醒,他就有精力四处奔跑了,这特么不是奇才,简直就是个怪物……咳咳,这让老夫我……” “情何以堪啊!”苗童接了过来,“我早就说过,我的凰哥……嘻嘻,师傅,还是您厉害,若是没有您,凰哥怕是永远睡在这里了。” 我特么好似欠这小子的!门长老在心里发了一句牢骚。 天色漆黑,地面泛着白亮的微光。白凰以自己的判断在偌大的山腰处一遍一遍地搜寻,希望能够找到莫老头的住所。但一个时辰内他一无所获。 “这么妖孽的老头应该早已发现我的到来了,为何不露面呢?”白凰在心中发问。“奇怪,他离开此地了?” 又转悠了半个多时辰,白凰彻底放弃了要找到莫老头的希望。说来也简单,如此仙人般的人物,随便布置一个阵法,那就是天阵,他的老窝能是随意被人找到的吗? 之所以这样急切地要见到莫龙,白凰是要解开心中的一些疑问,不然他无法安心在这里呆下去,尤其是现在门长老和苗童也来到了此地,大家的安危是头等大事。因此,白凰刚一苏醒,立刻就要上山寻找莫龙。 在他受伤昏迷的七天里,有三天是清醒的,但却无法使力从雪中爬出来,身体仿佛被锁住了一般。雪下没有足够的空气,为了不被憋死,他故伎重演,再次诈死。这次是为了活命而不得不诈死。他寄希望于怪老头的施救。以这老头三天两头过来监视他的举动,随时会发现他的消失。 可是,怪老头始终没有出现。 从山上下来偷袭他的高人是谁?与怪老头什么关系?有一点是坚信的,怪老头不可能要害他,那个地府中怪老头强加给他的东西……哦,偷袭我的人叫它地龙。多么珍贵,他这些天已深有体会,特别是被如此高手在入定中偷袭,若是换做地龙加身之前,他深知,即使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性可以确保不死,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再者,以怪老头神鬼难测的修为,若是要他的小命,弹弹手指便一了百了,何必要暗中另外派人呢?由此推断,怪老头一定是有事情离开拉莫山了。而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要弄清楚,过来偷袭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显然应该是住在拉莫山上的人,他究竟与怪老头是什么关系?还有,此时的山上还有什么人?不搞清楚这些,危险还会随时加身的。 确定在这里找不到任何人了,白凰带着一点心思,晃晃悠悠飘下了山。这会儿他感到了饥饿,是那种从骨髓里发出的饥饿感。 迎接他的是醇厚的肉香,还有苗童喜悦的笑脸。 “凰哥,你回来的正巧,肉烤好了。”他说着,小刀一挥,一块黄灿灿香喷喷的烤肉就到了白凰的面前。 白凰接过来就要入口,他太饿了,但一瞥之下,门老头正在向苗童翻白眼,立刻将手中的肉块递给了他,“门长老,您先来。” 门老头一点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肉块,欠着头对苗童道:“还不快扶老夫起来。” 苗童正在烤架旁忙着,白凰一步抢到门老头的身边,双手托着他的头慢慢扶起,“门长老,小的谢谢您了,您为小的受累了。” “哟,还有个懂事的。”门长老此时倒像个赌气的屁小孩。“回头我将苗童留在这里吧,这个小白眼狼对他千好万好也没用。” 白凰苦笑,苗童则甩过来一个白眼,并不把门老头的威胁放在心上。也许,他更希望门老头真的能够兑现他的这个决定。 三个人在篝火边香香地吃着烤肉,一时无话,都饿到了极限。当一半拉莫鹿只剩下几根骨架时,苗童打了个饱嗝,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两个水灵灵的果子,递一个给白凰,道:“特勒特产的蜜桃,储存到现在很难得,这是我从契玉那里骗来的,甜着呢。” 蜜桃很诱人,白凰好久没有吃到如此水灵的水果了。但他只是在手里欣赏了一下,立刻转递给了门长老,“门长老,肉吃多了,吃个水果能解腻。” 这次门长老没有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苗童,道:“这难得的兄弟情,老夫消受不起,还是你小子自己享用吧。” “师傅,我这个给您。”苗童大方地递了过来,咽喉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算了,小孩子多吃点吧,我老头子不能什么都与你们争。”门长老说着,起身向一旁走去,“天亮前就不要打扰老夫的清净了,不恢复过来,明天下山都困难。” 门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松林中,小哥俩互相望一眼,然后,美滋滋地消受着手里的水蜜桃。 “你说的那个怪老头没有找到吧?”苗童问道。 白凰点点头,“可能暂时离开了,不然也不会发生意外。” “嗯,我和师傅都猜到了,所以就没有问你。” “之前我也想到了是这样,不过,我得亲自去证实一下才放心。” “这里还是有危险的,你跟我们回王宫吧。” 白凰摇摇头,“我当时骗过所有人,就是要离开王宫,怎能再回去?也无法面对那些被我骗过的人。” “其实无所谓的,再说,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师傅能明白,国王更不傻。” “这里更适合我。” “那我过来陪你,也多了一双眼睛,免得再出意外。” “你还是留在王宫跟着门长老好好修炼吧,这里不适合你,我现在也无法真正帮到你,待到我弄通了狂龙舞前三式再说。我的身体有点特殊性,更适合一个人独自在外面摸索。而你,还是身边有一个师傅指导着更好,免得走弯路。” 苗童沉默了。 “两年吧,两年后我们再相聚,那时王宫特训班也结束了,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四海为家。” 苗童的眼神亮了,“一言为定。” “嗯,这中间你可以与门长老过来玩嘛,我让你们吃遍拉莫山上的野味。” “这里有野鸡吗?好久没有吃到烤鸡了。”苗童不自禁地抿了一下嘴唇。 “似乎听到过声音,没有特意搜寻。我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狂龙舞上,我发现修炼狂龙舞对我的内力提升很快,所以日夜不停,吃饭也是几天吃一顿。刚刚我们吃到的拉莫鹿还是那个怪老头送我的。不过,你们要是过来,我一定专门去狩猎,将所有的野味都尝遍。” “嘻嘻,还是不要常来吧,你的修炼是大事。我期盼着你再次回到高级武者的行列,那比我吃多少野味都开心。”开头是嘻嘻,结尾却红了眼圈。 白凰借着篝火的光亮看向苗童,这是一张娃娃脸,也像一个女孩子的脸庞,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人将他从死神的手里抢夺了回来。他不敢回忆和想象紫山至特勒的遥远、荒凉与艰难,如此渺小的一个人是怎样把他背负到这里的。 对待门长老的恩情他可以开口感恩,面对苗童,白凰一句感谢的话也无法表达,不只是苗童不喜欢听,也不需要这样的俗套,而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想这样做。 这样的兄弟情不需要苍白无力的语言,已植根在心底,与生命同在。 ……夜深了,篝火只剩下了余烬。拉莫山上仅有的三个人都盘膝坐在雪地上,老者在恢复体力,两个少年在为未来储存能量。 白凰现在对自己身体的特殊性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他邀请苗童与他一起入定,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夜,自己入定时营造出的气场,还是会给苗童带去些许的益处。他在心中已经决定,两年后,他要带着这个兄弟一起闯荡江湖,修炼也是一起的事情。现在他们暂时的分离是为了各自打好基础,再相聚,那将是一个飞跃。 紫玉剑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此时正横置在他的腿上,剑柄上镶嵌的两粒宝石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芒。它比人敏感,主人身上有了功力,它第一个欢畅起来。 第157章 荒野山丘 东雪别院院中的凉亭内,东门雪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无声飘进院落的木真,不施礼,不问候,有点发呆的感觉。 她不明白,一个人的修为达到何种境界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飘来飘去,真如神人一般。在她的记忆中,还找不到一位能与这个年轻的帝相比较的武者,老祖宗东门耕田的修为很高,但她基本见不到,偶尔见过一次,也是一个背影,或一个侧面。 “你就是这样迎接朕的?”木真首先开口。他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淡金色的芒光充斥着眼底,整个人看起来神秘高贵,加上他的年轻,在一个少女的眼里,简直帅酷了。 “哦,”东门雪如梦方醒,“小女子见过陛下。”她鞠躬施礼。但身子没有能弯下去,被一道神秘的力量托住了。 “免了,这几日心情可好?”木真一甩衣襟,潇洒地坐在了石凳上。 距离太过紧密,东门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还好吧,只是……” “你要见到你的父亲?” “陛下圣明。” “哪里来的圣明,若是连你现在心中最大的牵挂是什么朕都猜不透,那就是傻子了,呵呵。”木真爽朗地大笑,“你也坐下吧。” 木真的心情很好,一位貌美,心地单纯,而又能给他带来丰硕成果的姑娘已成案板上的肉,随时等待他的冒犯,只是想想都爽。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立刻付诸行动,猫戏老鼠的游戏确实有点意思。他想多玩几天。那天看到南宫燕与琴音共同晋级的一幕后,一个想法就在他的心中成形,倔强的琴音刚刚恢复到平静的心态,就让她与南宫燕一起安静地修炼一段时间吧,她们俩的强大,哪个又能说不是他的福利呢?养肥了更好用。如此,他把矛头指向了东门雪。这个丫头现在有事求他,正处在惶惶之中,丝毫不必担心她的不配合。当然,与她们欢好绝不是做做苟且之事那么简单,没有心的交出,就没有身的奉献。唯有先抓心,才能在她身上攫取最大的收获。 也许是提到了父亲的缘故,东门雪有点恍惚的心思渐渐冷静下来,她的一双明眸大胆地直视向那双勾魂摄魄的淡金色眼睛,“陛下,您答应过小女子的请求,会酌情处理我父亲的事情,想必是有了结果吧。” 木真的心沉了沉,一个事实令他清醒地意识到,水晶玉体的女孩绝对不同于普通的女子,她们有着强大的内心定力,心念弥坚,要达到绝对的控制,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朕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木真一瞬间改变了策略,他不想强试,琴音给他的教训太过深刻。对于东门来泰,他真的不想轻易放过,这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人,骨子里傲慢得很,并没有把他这个帝放在心底来尊重。其导演了一系列的事情,不然,他的外甥也不至于死在他的怀中。但现实是,他若是丝毫不顾忌东门雪的感受,继续关押着这个老滑头,那么东门雪就是第二个琴音,甚至是比琴音还有理由拒他于千里之外。 两者相较,朕选什么? “那小女子谢过陛下了,我今天就能见到父亲吗?”东门雪眼底充满了喜悦。 “当然。”木真眨眨眼睛,迷人的淡金色芒光微微闪射。 一丝红润爬上东门雪的脸庞,“我可以亲自送父亲回东山堡吗?”声音悦耳,似已被迷醉。 “……”木真的心中掠过十万匹xx马,脸上有二十万个叫做尴尬的笑细胞。 “陛下。”如水般柔情。 “这个就不必了吧,路途遥远,你何必折腾一个来回呢?” “小女子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不亲自送他老人家回去,即使呆在宫中也不会安心的。陛下,这里有天下最美妙的山珍海味,最舒适的修炼环境,小女子盼着早去早回呢,陛下,您是同意了,是吗?” ……木真有着无上的权力,不被世人探知的强大修为,他是睿智与阴谋的合成体,他的一生都在掌控着别人的命运,而此时此刻,他站在大殿高高的台阶上,心有不甘地目送着两辆马车缓缓驶出帝宫大院。 “陛下,需要帝宫护卫队做点什么?”洪源低头请示道。 “原样将东门雪带回来就是了,东山堡的事情有严实来处理。”木真面无表情地回道。 “是,陛下,臣的意思……” 木真向他扫过锐利的一瞥,“当着东门雪你什么也不能做,去吧。” 自以为聪明的洪源躬身退走,木真看向阴晦的天空,一字一句道:“好吧,征服天下就先从这两个小女子开始吧。”他懊丧,屈辱,却更激起了心底征服一切的欲望。 ……马车驶过帝宫街头,驶过城门,驰过平原,来到一个山丘的小路上,终于停歇。两队彪悍的武者四下里散开,负责今夜的警戒。帝有过吩咐,沿路不能住客栈,不能在任何城池停留。荒野山坡成了他们的首选之地。 两辆马车分别走下东门来泰和东门雪,父女站在夕阳西下的山丘上相望,老的胡须抖颤,少的珠泪点点。帝宫中,他们没能相互问候,被押解过来的东门来泰在大殿中被宣布特赦,回东山堡监视居住,尔后就是父女俩分别登上马车,在木真的遥视下走出帝宫。 一路的忍耐,此刻,东门雪再也控制不住,嘶喊一声:“爸!”然后一头扑进了东门来泰的怀中。 东门来泰拍着她的肩头,颤声道:“你这是作孽啊,谁允许你这样做了?” 东门雪只是恸哭,用眼泪洗涤着满腹的委屈。 武士们视而不见,用冷漠的后背表示对此情此景的淡然。唯有一位长老级的武者似看非看地用心神锁定着这里,防止意外的发生。 东门来泰的心虽在滴血,却不想过多地责备女儿。他沉默地抱着东门雪,直到她将心底的委屈宣泄完。 “爸。”东门雪终于抬起了头,“到了东山堡,我们可能没有机会相聚相谈了,有几句话我现在就得说给您。” 东门来泰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庞,默然点头。 “女儿离开东山堡的那一刻,就是您想办法撤离东山堡的开始,不能耽搁。东门旗已经离家出走,不知去向,母亲冷了心,对任何事情都心灰意冷。若是她执意不肯离开东山堡,爸,即使是您一个人,也要坚决地逃离那里。” 东门来泰看着东门雪,花白的胡须再次抖动起来,“你呢?还要回去?再回去,你这一生恐怕都走不出帝宫了。” “不必担心女儿,女儿已经长大了。”东门雪一脸决绝。 东门来泰微微扫了一眼周围,“父亲虽然无能,但这一群武者还困不住我,这是唯一的机会,随父亲走吧。” 东门雪快速,坚决地摇头,“万万使不得,您对帝的了解不一定有女儿清楚,他心机甚深,修为强大。他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这里一旦动手,无数的高手必将围成天罗地网。父亲,我不能让您冒险。” 东门来泰摇摇头,“我何尝不知木真的为人,只是,我不忍你为了我进宫受委屈,有可能……你这样回去,我一个人亡命天涯又有什么意义?拼死一搏,也能让我死得心安。” 东门雪的眼圈又红了,“爸,您一定要活着,不然,女儿就真的没有希望了。那个人也走了,女儿的一颗心再无处安放……您是女儿坚强下去的唯一希望。爸,女儿不会受委屈的,女儿……” 东门雪提到的那个人,令东门来泰心身一沉,喟然一声长叹,道:“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我想现在应该告诉你了。”他加重了语气,“修炼界有两种特殊的体质,男子为紫玉神体,女子为水晶玉体。都很强大,两者走近,一起修炼,境界上会突飞猛进,令世人望尘莫及。当然,单体修炼也是异常的强大……可惜了……” 东门雪张大了嘴巴,杏眼圆睁,“爸,您是说,他……他是紫玉神体,而我是水晶玉体?” “你现在应该明白父亲为何会为他安排那么多事情了吧?原本我是希望你们俩日后能走到一起的,却不想……”说到这里,东门来泰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那个帝宫中关于木真修炼的传说浮上心头,他的心再次滴血。若是他猜得不错,强大的木真已经知晓了东门雪水晶玉体的秘密,不然,强势如他的年轻的帝,怎会甘愿向一个弱女子低头呢? 一位父亲,面对一个即将落入虎口的至亲女儿,他要怎样做? 青筋隆起在东门来泰的额头,一向外表敦厚的面容紫色遮盖了苍白,须发皆张,他一把拉过东门雪,“我们走!” 那位一直监视他们的长老讶异地站起了身,东门来泰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惊着了他:这个老东西要干嘛? 同样被吓着的还有东门雪,“爸,您怎么了?” 东门来泰鼻孔喘着厚重的粗气,“杀破天,打烂地,为父也要带着你走。” 平时,外表爽直的东门雪常被人忽略了她的细密心思,看着父亲突然改变的形态,只是一瞬间,她就洞穿了父亲的心思:刚刚提到了谁?谈到了什么?何以忽然引来父亲的变态? “爸。”东门雪冷静了下来,整个人的神态都肃然起来,不再是一个悲悲切切,惹人垂怜的小女孩。 看着女儿突然间的变化,东门来泰的喘息声渐渐平稳,松开了紧握着的她的手,道:“你要说什么?” “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也忽然明白了木真为何会向我妥协。女儿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这您应该高兴,女儿有了与他讨价还价的价值,那女儿就不是一只待斩的羔羊。您放心吧,女儿知道该怎样做了。” “可有些事情你是不知情的,我……”一位父亲真的无法向女儿说清楚一些真实,哪怕是与性命相关,他开不了口。 青筋再次走上东门来泰的额头。 东门雪淡淡地笑了,“父亲好好活着就是女儿的希望,我答应您,我们父女一定会再相聚的。” 第158章 你走你的 只与南宫芳子见了一面,东门雪就被带队长老带离了家。 见到东门来泰和女儿,南宫芳子空洞的眼里只是匆匆闪过一道微光,立刻消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随后就恢复了漠然的黑暗。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的东门雪,看到母亲的神情,黯然地随着带队长老的催促离开了这个没有温度,没有记忆的新家。只是给东门来泰留下了一个恳求的眼神。 东门来泰沉默地点点头,在东门雪已经回身向外走走时,不忍心地补了一句:“家里放心吧,你要保重自己。” 看着女儿微微颤抖的背影,东门来泰再次红了眼圈。 “女儿唯一的希望是我们能立刻逃离这里。”当院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时,东门来泰回身看向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南宫芳子,“这里不能呆了。” 沉默了许久,南宫芳子终于开口道:“你走吧,我哪也不去,谁若要我的命,那就拿去。” “这是为了女儿,我们的存在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东门来泰声音温和。他知道,一连串的变故让这位南山堡嫁过来的大小姐心灰意冷,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心已死。”南宫芳子淡然道。 “我们一起去找小旗。”东门来泰轻轻拍了拍南宫芳子的肩膀,“我们与儿子在一起,这个家还是完整的,女儿也有了希望。” “完整?希望?”一丝冷笑挂上南宫芳子的嘴角,“东门旗在哪?你被带走,他连一声招呼都不与我这个母亲打,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这个女儿,她心里只有父亲,没有我这个母亲,不管不顾地跑向帝都。知道吗?当你们全部离我而去时,我的心死了,彻底凉了。” 东门来泰摇摇头,“东门旗是个不孝之子,我们暂且不说他,雪儿却是为了救我才自愿跳进火坑的,做为一个母亲,你应该感谢自己生养了一位好女儿,怎能……” 院门再次打开,一个仆人进来禀报:帝都又来人了。 一行三人进了厅堂,两位身着红袍的武者立在厅堂的门前,紫红袍武者独自进入厅内。 东门来泰施礼迎接道:“东门来泰见过严长老。” 来人竟然是安国司总长严实。 严实回了一礼,目光复杂地看向东门来泰,“帝让我带来了对堡主一家的关怀,请你们再回到堡内吧,那里的环境比这里更好,你们一家也熟悉。” 东门来泰目光炯炯地看向严实,“爵位没有恢复,我们还是呆在堡外的好,这样大家都方便。” “这是帝的旨意。” 东门来泰沉默着,与严实用眼神相抗。他知道,女儿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也许木真并没有立刻难为他的打算,但也不允许他们一家再在堡外自由居住。一旦回到堡内,那就是进入了牢笼,处置是随时随地可以完成的。木真的担心与东门来泰的担心现在是一样的,一切取决于东门雪的表现。 “我不能成为帝要挟女儿的工具!”这是东门来泰此刻唯一的心思。 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严实的眼睛眨了眨,道:“护送你们回堡的武者只有五人,一路奔波,我也累了,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是机会,还是陷阱?看着严实眨动的眼睛,东门来泰心中快速斟酌着。安国司与护卫队是帝的左膀右臂,带头人更是帝的贴心心腹,他能暗中违背帝的旨意,特意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战争初始,东门耕田老前辈第一个帮助了我,我的胞弟当时被阚犁等人抓为人质,是老前辈首先随我前去营救的,并为此牺牲了生命。我欠着东门一族一个巨大的人情,也许,这是个偿还的机会。”见东门来泰生疑,严实不得不多说几句,不然,随后的事情会很麻烦。 做为安国司的总长,他比东门来泰更明白,这次东门一族再次回到东山堡意味着什么。他之所以甘愿冒着被帝训斥责骂,甚至再次革职的危险,也要暗中帮助一下东门来泰,除了以上他所说的理由,内心里,他对东门来泰也是同情的,东门一族兢兢业业为帝国出力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想在自己的手中埋葬了这个曾经显赫几代的家族。 东门来泰也是一位老江湖了,察言观色已成生命的一部分。以他此时对严实的判断,机会大于陷阱。若只是一个陷阱,严实会有许多方式把他处置掉,没必要在此演戏。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无从选择,只有相信严实,不然也是一个凄惨的下场。 ……几辆马车无精打采地向着东山堡堡内行进,东门来泰与南宫芳子同乘一辆车。现在,最大的难题不是走不走,或能否走脱,而是怎样劝说南宫芳子。 “不要再说了,你走你的,我哪也不去。既然能够回到堡内,那我就安然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死活我都是那里的鬼。”说到这里,南宫芳子难得地抬眼看了一下东门来泰,点点的情愫夹杂其中,“你一个人走吧,既然雪儿为了你能够不顾生命危险跑进宫,做为父亲,你也不能自私了,好好活着,希望你们父女能够有团聚的一天。” 东门来泰的眼圈再次泛红,“你……” 南宫芳子抬手打断他,并回身撩开车窗的一角,“再有一会儿就到了堡外的外码头,那儿应该有一些拉货的小船,不要错过了机会,准备吧。” 东门来泰含泪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精光四射,一个高级武者应有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 南宫芳子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光亮,这样的形象在做为堡主的老公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为了女儿的希望,出手吧,不要犹豫。”南宫芳子的双眸熠熠生辉。 绝望到深处的人都希望看到一位绝世强者的降临,哪怕是死亡就在眼前,也要以无畏的精神去面对。 点点头,“夫人多保重,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还能够再团聚。” 南宫芳子右手猛然一扯,车窗的帘子完全洞开,东门来泰的身体如一支利箭射了出去。 嘈杂只是一瞬间,离着车窗最近的两名武者刚刚追赶了一步,就被东门来泰发出的强横力量击飞,完后就是三个人追击一个人的疾速奔跑,转眼就到了湖岸边。 带头的一位武者修为与东门来泰相当,当到达湖岸边,眼看着东门来泰飞身跃上一艘小船时,他也毫不犹豫地飞身跟上。只是,对于水性更熟悉的东门来泰,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身子刚刚落到船上,一个回马枪,双腿骑马蹲裆,稳稳与小船合为一体的同时,双掌向着凌空而落的对手送上了一蓬澎湃的力量,两道力量在空中相遇,爆破,小船倏然向前窜去,那位空中的武者向着相反的方向,轰然跌落在湖岸边。 小船箭一般驶向浩渺的湖深处,远处岸边的一辆马车内,南宫芳子放下了手中的帘子,两串泪珠从她苍白的脸上划过…… ……从东山湖无际的湖面一直向南延伸,在靠近密西联盟地界的一处小岛旁此刻正停靠着一艘楼船,楼船的尾部放下了一排踏板,与小岛的陆地连接,一些武士上上下下,从船中向着小岛搬运物资。 楼船顶端的甲板上站着一位面色冷峻的年轻人,正注视着船下忙碌的人群,他神情淡然,眼神却异常阴沉。他是这艘特殊楼船的船长,两个月前刚被任命。 他的目光洒向远处,小岛上绿树茂盛,一片郁郁葱葱。这是他第一次领命向这里运送生活物资,小岛上住着什么人,有着怎样的情境他并不清楚。做为船长,他可以踏入岛内详查一番,但他没有这样做。在他被任命为特殊船长的那一天,有人告诫他:最好不要踏上岛屿。至于为什么,此人没有讲,他也不问。虽然年轻,他也经历了一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句话他体会得很深,尤其是他要取得某人的信任,达到他的目的,那就只做不问。 船上的武士很快卸完了物资,抽上踏板,楼船再次起航,准备驶向另一个岛屿。 楼船顶端的年轻人将目光从岛上移开,准备下到舱内,眼光随意地向远方扫过,一艘小船兀然进入到他的视野内。 这艘小船如一片树叶,在天际线上出现,随即疾速向前扩大着它的身形——速度很快。 在湖面上看到几艘漂荡的小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艘没有扬帆的小船速度太快,再是它行进的方向有点危险,那就是直直向着这座无名小岛而来。据这位年轻人掌握的信息,这座小岛是无人敢于靠近的,靠近者都神秘地失踪了。时间一长,方圆百里之内,很少再出现打渔的小船,即使是路过,也都绕着走,且匆匆驶离这一危险的区域,不敢做丝毫的停留。 一定是从紫山漂荡过来的。年轻人在心中断定。摇摇头,他迈开了下到船舱的步子,但只是迈开步子,却没有落下。心底无端涌上来的一股凌乱滋味,让他停下脚步,再次看向那艘疾速驶来的小船。 第159章 漠老归来 高大的楼船以最高的速度围着小岛转圈,目的是绕到岛的北面,截住那艘小船。为什么这么做,做为年轻的船长并没有找到确切的缘由,但凌乱的心情让他发出了这怪异的命令。 也许是看到了这艘楼船的目的,那艘小船放慢了速度,缓慢地靠了过来。 随着小船的靠近,仍然站在楼船顶端的年轻人神情由淡然转为惊骇,继而是激动,好久没有情感波动的双眸转瞬走红,且蓄满了泪水。 ……同一时刻,远在特勒联盟的拉莫山上,一位少年在银色的背景下舞动着一把紫光闪烁的长剑。这套剑法来自于他的自创,毫不华丽,完全是从实践中得来的感悟。 紫玉剑紫光灝漫,银色的世界里流动着一道炫丽的色彩。华光激烈处,雪松上的积雪感应到了了它的热烈,纷纷离开枝头,随着跃动的光链一起舞动。 这是一次恣意的狂舞,没有固定的套路,没有起势更没有落尾,舞动,人剑合一,挣脱了一切束缚的宣泄之舞。 世界之洁净,世界之寂静,唯剩一颗不羁的灵魂在徜徉……灵魂之舞仿佛不会停歇,直到冬日的太阳向着拉莫山主峰靠近之时,流动的紫色光链才变成一道刺破苍穹的利剑,直直飞出,在贯穿一棵粗大的雪松树干后,发出一声铮鸣,伴随而来的是落雪纷飞。 此时的拉莫山,白凰成了真正唯一的主人。他没有去探究怪老头为何失踪,他只是把这当成上天对他的慷慨馈赠,不想浪费哪怕是一瞬的时间,身心与天地相溶,不再触及任何往事,洁!净!努力向天人合一的自然境界靠近,再靠近…… 当松树上自然滴落的一滴水落到他的头顶之时,他才恍然醒来,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三个月已经走完,严酷的寒冬即将被温暖的春风取代,新的季节到来了。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半山下积雪渐次消融的舒适日子,白凰盘膝坐在松林的一处空地上,以半入定的状态倾听着大自然由冬眠走向苏醒的万籁之音。他的神情很放松,横放在腿上的紫玉剑发散着柔和的芒光。狂龙舞前三式他已经能够纯熟地连贯走完,现在是在体会他自创的第四式。第四式没有动作,与一般的修炼入定姿势在外在别无二致。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姿势为第四式,除了他不知道真正的第四式是什么的原因外,他从实践中得出一个小结,前三式几乎都是动式,那么第四式是否应该静下来呢?静下来的好处有许多,最主要的是可以更深刻地体会前三式的要领,然后……似睡非睡地休息嘛,嘿嘿,累了就要睡觉,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啊。 写意,舒适,身心从未有过的放松。偶有山风吹过,暖意拂过面庞,春的气息已然浓郁。 就在他有点昏昏然,准备完全陶醉于此时,心神波地一声,发出了警告,有人来了。 几个月的绝对清净结束了,两道强横的气息快速靠近,其中的一道气息他很熟悉,因为他无法判断出此人的修为境界,只知道异常强大,所以,这道气息的主人是哪个,哪怕他在睡眠中也能准确地判断出来。另一位很陌生,但他的强大是处在白凰可以探测到的范围内的。 从心神发出警告,到两道气息的临近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白凰缓缓站了起来,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道:“前辈,您终于回来了,好寂寞的几个月啊。” 站在白凰对面的高人自然是漠龙和他的大徒弟边子路,此时的漠龙见白凰安然无恙地向他打招呼,微微舒出一口气,刚刚因没有见到柯山而顿生不安的心情得以平复。 “小子,看来过得还不错。”漠龙扫视着白凰说道。 “前辈,小的已经说过了,就是寂寞。本来是要离开的,可为了给您看好拉莫山,小的只好强自忍受这种空无一人的寂寞了。” “是吗?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见到过一个人?”漠龙眯起了眼睛,心底隐隐泛起了嘀咕。直到此刻,他竟然感知不到柯山的存在,这是为何? “几个月前倒是见过一个人,不过……”白凰没有说下去,而是越过漠龙,看向边子路。因为从他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起,神情就格外地紧张,面容阴郁,不断地四处张望。 漠龙眼里精光发散,等待白凰说下去。 “他的尸体还保存在雪中,我带前辈去看一下。” 白凰说完就向山上走去,并不去理会对面俩人神情的变化。 漠龙的神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轻轻抖动了一下眉毛,而边子路却是神情骇然地向白凰的背影射出了毒辣的眼光。 半山腰以下的松林内积雪已经开始消融,白凰自顾自地向半山腰以上终年积雪不化的方向走去。漠龙并没有跟上去,而是举目向松林内扫视。那棵横贯在地上的黑松引起了他的注意。对于他离开时的状态,漠龙记忆深刻,显然这棵黑松是在他离开后倒下的。 漠龙向这棵倒地的黑松飘去,而边子路却一展身形,追上了白凰。白凰并不理会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转瞬就到了藏匿尸体的地方,抬脚一个贴地横扫,积雪纷飞,一具硬梆梆的尸体就显露出来。这具尸体是白凰从松林内搬上来的,他不想在漠龙没有出现前让其腐化。 “是你杀了他?”身旁传来边子路恶狠狠的质问声。 白凰转头看向他,他的眼里跳动着质疑,惊惧,愤怒,还有赤裸裸的杀意。 白凰盯着他的眼睛,默默点头,淡然道:“你认识?” “混蛋!”边子路破口大骂,同时身上的气息瞬间发生了改变,强大的修为力量带着蓬勃的杀意一起爆发,右掌下意识地举了起来。 “住手!” 一声断喝止住了边子路的进攻,漠老头一个飘忽就到了俩人的面前。 “师傅,这个孽畜杀了师弟。”边子路双眼血红。 漠龙扫了一眼雪地上的尸体,然后目光转向白凰。 “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要杀我。我正在入定,他从背后偷袭我,尔后我们俩双双昏死。我被后来上山看我的门长老和师兄从昏死中救醒,而他就这样了。”白凰简单而清晰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前辈,您认识这个人?” 漠龙闭了一下眼睛。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那么他洞察世事的能力也一定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这一刻,他很后悔,也很后怕。自从接纳白凰上山以来,他完全忽视了两个徒弟的感受,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没有给他们做过介绍,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实在是境界的差距太大,他根本没有从凡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即使在离开拉莫山,准备去闭关时也没有嘱咐留守的柯山要与白凰这个外来户和平相处。这是一个莫大的错误,或说忽视。 直觉告诉他,白凰没有撒谎,也没有这个必要。那么,柯山为何要在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一刻就动了杀机呢?这个混蛋差点摧毁了自己心头的宝贝,他一定不知道白凰这个兀然闯进来的臭小子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他不会明白的,若是他能明白,就不会因为嫉妒而葬送了他的小命,也差点毁掉了自己心中的希冀。 想到这里,漠龙看向依然处在愤怒之中的边子路。边子路被师傅突然盯住,浑身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一脸的盛怒渐渐收敛,换做一丝慌乱游弋在苍白的脸上,目光开始闪烁不定。 “把你的师弟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埋了吧。”漠龙没有再继续用目光炙烤他,淡然地吩咐道。 白凰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看着边子路扛走了柯山的尸体,默然无声,不再问,也不多解释。 “他叫柯山,是我的二徒弟。”漠龙淡淡地说道。 白凰看向他,眼神明亮。 “知道他的修为境界吗?” 白凰点点头,“若是感知不错,他已经是准神级了。” 漠龙微微一声叹息,“把手给我。” 白凰没有拒绝,伸出右手。漠龙虚空接住,二指轻扣。 少顷,漠龙放下了他的手腕,脸上一抹微笑一直延展到眼角,“万幸,没有留下后遗症。” “这得感谢门长老的付出,当然,前辈的慷慨更是基础。” 漠龙的眼珠子一转,“臭小子,你比我还老吗?老气横秋的腔调老夫听着很别扭,知道吗?” “嘻嘻,死得是您的爱徒,小的得正经点,不然,您老一不高兴给小的一指头,那小的就找不着北了。” 漠龙再微微一声叹息,摇摇头,“去打一只拉莫鹿回来安慰一下老夫的肚子,老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荤腥了。老夫就在那里等你。”漠龙向松林的方向一指,然后身子一晃,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在白凰的眼中已然成了一点,且这一点是平铺的,那老头已经躺倒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白凰摇摇头,深感漠老头修为的深不可测。他现在可以不惧柯山之流的强大,但在这个怪老头面前,没有一丝可以逞强的机会。同时,心底里也升起了一股感激的暖流,死者毕竟是他的徒弟,而他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计较来。 外表平静,心中始终忐忑的白凰终于安心下来,身子一个纵起,向前冲去。 第160章 混账小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漠龙悠然走出洞府,站在那里看天看地看山下的松林。 神情萎靡,两眼依然泛红的边子路跟了出来。他心里不安,从昨天白昼至夜晚,漠龙没有正眼看过他,安慰更没有,就连咒骂也不给一句。 “你信命吗?”漠龙突然开口,并用眼风扫了一下身旁的边子路。 边子路愣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漠龙并没有一定要听他的回答,兀自肯定道:“我信。”然后转身,正经盯上边子路,“你们俩跟了老夫多年,突然走了一个,若说老夫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谁都不会相信。可是,就因为老夫相信命运,所以,老夫貌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到这里,漠龙向山下的松林看去,有那么一个藐小的斑点似乎在松林的空地上轻轻移动,时而闪现,时而消失。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若说有错,那就是他比你们晚到了拉莫山几年,所以就遭到了排斥。为了拉莫山不再出现意外,老夫今天正式告知你,他是为师请到这里的贵人。你没有听错,这个少年是个贵人,是上天赐予拉莫山的贵人,善待他就是善待你自己,明白了吗?” 边子路脸色蜡黄,身体微微战栗,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漠龙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你得庆幸,这次随老夫前去闭关的是你,而不是柯山。” 漠龙说完就向山下飘去,不再理会痴呆在原地的边子路。 松林内的空地上,白凰先舞动了一会儿自创的剑法,待到身体发热后,又开始了狂龙舞前三式的修炼。 漠龙过来,白凰早已感知到,却没有从半入定中醒来,而是连贯着狂龙舞前三式的操练。这个需要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完成,平常的入定修炼都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安静环境,狂龙舞是一门高端修炼秘法,更是需要绝对清净的氛围,不然,一个分心,动作做错也就罢了,心法口诀直接连接气血的运行轨迹,一个差池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此刻被一个绝对强大的怪老头盯着,能保持心境的平静,没有超常的定力,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漠龙并不是特意来打扰白凰的,对于其修炼狂龙舞,漠老头一直持着半讥讽半探究的心态来对待,从没有真正关心过。这次不然,他站在十几丈开外,仔细地观察着,甚至是身处其中地体会着。 待到白凰一鼓作气冲到第三式时,漠龙的神情微微变色,他听到了那久违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风的吟唱……而这只是一瞬间,接着漠老头就大摇其头,再看一眼那个乾坤颠倒,张牙舞爪的怪模样,“噗哧”笑出了声。当然,在白凰听来只是风声中一枚落叶发出的细声。 第三式走完,白凰乾坤导正,向着漠老头缓缓睁开了双眼,“前辈,您在讥笑小的?” “老夫讥笑的是玉龙那老东西,三龙中他生得最正,也正合了他玉龙的名号,却把修炼之路走得七扭八拐,难看之极。”漠龙边说边大摇其头,胖胖的身子都跟着抖动,可谓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狂龙舞的讥讽之中。 白凰不得不向其翻起了白眼,讥讽玉龙无所谓,他那顶天立地,高端大气的祖父可也是修炼的狂龙舞啊。 “怎么着?不服气?”漠龙收到了白凰送给他的白眼。 “小的觉得修炼狂龙舞很有用,不然,您那准神级的徒弟也不会一命呜呼吧。”白凰口无遮拦地反讽道。 漠龙神情一滞,接着,下颚上的几根胡须就如风摆杨柳般抖动起来,“臭小子,老夫让你开开眼。”话音未落,漠龙胖胖的身体突然间膨胀起来,双手舞动间,天地已然变色,没有了他的身影,身处的松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能够看到的只是一股股如巨龙身子般翻腾的气柱;耳朵听到的是龙啸天地的轰鸣……混沌一片,一片混沌,白凰的呼吸瞬间窒息,心脏也仿佛被禁锢,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仿佛走过了一个漫长的岁月,天地终于安静下来,白凰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才吃惊地发现,自己已然飞到了积雪的半山腰。不过,漠龙一闪就飘到了他的身边,伸手一抓,再一个飘忽,白凰重新站到了之前离开的位置。 漠龙绷着脸,以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瞪视着白凰,鼻孔吹出的气息斯拉有声,刚刚恢复了心智的白凰惊得一个后跃,就要逃离漠老头的身边,怎奈,漠老头就如膏药一般,紧贴着白凰飞起,落地,距离纹丝不变。 “……这个……”白凰转头躲避着,却无处可逃,心下一横,前世呆子的做派立刻闪现,“你个臭老头子不要离人太近乎,又不是个清爽的小姑娘。” “嗯?!哈哈哈。”漠老头先是一瞪眼,接着仰天大笑。白凰趁机向后退了一步。 笑够了的漠老头一甩袖袍,爽声道:“好吧,先给你个甜头尝尝,看你尝过滋味,是要小姑娘,还是追着老夫跑。”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白凰,身子瞬间就被一股强横之力托起,飘在了半空之中。然后,随着漠老头的遥控,身体在空中诡异地舞蹈起来,几个动作完成后,一道强横的气息被灌入中丹田,丹田内如被烈火点燃,澎湃的气浪瞬间冲向四肢百骸……接下来的舞!蹈!犹如自动一般发自自身,不再有被人遥控的感觉……随着舞动,耳边渐渐升起风的低吟……突然之间,犹如实际一般的巨龙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眼前,随着他的舞动,翻飞,游弋……低沉的龙吟渐起,天地变色……舞动其中的白凰内心升腾起一股豪情,恰如天地间的主宰一般升腾!舞动!升腾! ……“扑嗵”,正豪情万丈,欲驾龙上青天的白凰突然跌落在了泥地上,样子有点狼狈,嘴角遗留的一点豪情是那样的意犹未尽。 “前辈啊,不再这么玩的。”白凰发出抗议。 此时的漠老头一脸的坏笑,“臭小子,此刻是要清爽的小姑娘,还是要亲近我这糟老头子啊?” “当然是要……嘿嘿,拉莫山上没有小姑娘,小的就勉为其难地近乎近乎您这糟……前辈吧。” “哼!”漠龙冷哼一声,“现在可以告诉我,是狂龙舞好玩还是老夫的暴风推好玩了吧?” 暴风推?这名字似曾相识啊,在哪里听到的呢?白凰甩甩脑袋,一时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听到过这个名字。 “问你话呢,摔傻了吗?”漠老头还是个急性子。 “没试过,不好说。” “刚刚不是试了吗?”漠龙瞪起了眼。这孩子是太健忘还是太不实诚。 “那是您强行操纵的结果,想来以前辈们的修为,玉龙也能把我推上天,这不作数。狂龙舞我亲自修炼过,什么什么推的小的没有亲身修炼,不能妄下结论。” “嗯,好像有点道理。那老夫也给你比划比划前三式,让你小子有个切身的体验。” 白凰一脸的不情愿,但眼角却偷偷露出一丝笑意。再看漠老头,看似淡然的表情下也掩藏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看好了,老夫的暴风推是这样地,前三式不分家,连贯在一起。”漠龙双手由身前缓缓举起,在抬至头顶之时,脚下微动,身形已经变动了无数次,就如御风术达到了极致,奔跑而留下的魅影一般,叠叠向前,但此刻他的身影却还留在原地,只是一个微步之中,身形的变换就达到了御风术的极致。 “没有简化动作,你看仔细了,老夫再做一遍。”说着,漠龙又演示了一遍,问道:“记住了吗?” 白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漠龙不再问他,道:“认真听,老夫边做边告诉你心法口诀,你小子不是我的徒弟,老夫只说一遍,记不住那是你我没有缘份。” 漠龙真的只念了一次,完后就小孩子卖弄一样地说道:“咋样?我这是不是高大上?狂龙舞的修炼招式难看死了。” 白凰的思维没有跟着漠龙走,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暴风推前三式的口诀,然后在心中演练了一遍动作内容,再然后凝眉看向漠龙,“前辈,您给我演示的动作不应该是暴风推完整的前三式,最多是……不,就是第三式。” 漠龙翻了翻白眼,气鼓鼓地回答道:“这就是暴风推的前三式,只不过是老夫简化了一下罢了,谁让你小子不是老夫的徒子徒孙呢?有个简化版的给你试试就不错了。” “嘿嘿。”白凰笑,“您老这样一解释,小的就更清楚了。” “你小子清楚什么?” “小的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狂龙舞与暴风推出自同一个修炼法门,只是后来有了分流。因为前两式是一样的,所以您刚刚只给我演示了第三式,对吗?” “知道什么叫混账吗?”漠龙吹胡子瞪眼睛。 白凰愕然。 “哼!纯粹一个混账小子。”说完,漠龙头也不回一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山上走去。一直到很远,白凰还能感觉到山地的震动。 第161章 渐明 恼羞成怒的漠龙那看似发泄怒火的沉重步伐,走出几步后就演变成了一种心情的宣泄,这种心情绝对不是愤怒,相反,从其眉梢的一丝喜感可以判断出那是一种巨大的激动。多少年了,他没有过这种震颤心灵的激动体会,岁月在他的生命旅程中似乎越来越平淡。而今天,他从这个少年人身上再次体会出了什么叫激动的幸福滋味。 仅仅修习了狂龙舞的前三式,就能准确地判断出他给的暴风推只是第三式,更吓人的是,这臭小子在顷刻间就体会出狂龙舞与暴风推在根基上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这可真是个千年一遇的修炼奇才啊。 特么地,其感觉真好!漠龙不自禁地摇晃着硕大的胖脑袋。 ……与莫老头的激动相比,白凰平静多了。他只是不明白,那怪老头为何会突然发怒,骂自己是混账。“我不就是指出了狂龙舞与这个所谓的暴风推在根基上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吗?”白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自问,“至于吗?发这么大的脾气。” 咦?是不是面子问题。这怪老头一直瞧不起狂龙舞,而自己却直接指出其实这两个修炼套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嘻嘻,这么大岁数,面子却像个小孩。 尽管这个所谓的暴风推是以这种类似儿戏的方式获得的,白凰也没有轻视它,而是用十分认真的态度来仔细揣摩。狂龙舞的高大上是白凰亲眼见识过的,强大而神秘的怪老头却对此表现的不屑一顾,那么,他的所谓暴风推能弱到哪里去?骄傲是需要资本的,怪老头的强大就是明证,暴风推定然是一门珍贵异常的修炼套路。 白凰沉下心来,在完成了狂龙舞前两式的动作后,直接进入了暴风推的第三式。 竟然很契合,完全没有陌生的排斥感。证明他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狂龙舞与暴风推乃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 感觉找对了,进入就顺利的多。白凰渐渐在微动中入定了,且第一次就能走得很深。 …… 门长老终于把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契菲契玉姐妹俩。他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变化,特别是契菲的反常。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需要,他刻意忽略了她们的感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心要把苗童带进狂龙舞的大门。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苗童终于有了一些悟性,对狂龙舞不再排斥,心境平顺地开始了入门后的摸索与探究。 这一日,门长老将契菲契玉叫到跟前,寻问她们近段时间修炼的体会。契菲没有吭声,契玉则白了他一眼,并嘟起了嘴。 “这样吧,你们还是走常规路子,暂停修炼狂龙舞。”门长老道。 契菲抬眼看向师傅,欲言又止。契玉则高兴地嚷道:“好呀好呀,什么狂龙舞,纯粹是折磨人的破玩意儿。” 门长老想笑,却忍住了,道:“修炼之路千万条,条条都能通向理想的巅峰,既然狂龙舞不适应你们,那就转向,找到一条适合你们修炼的路。陛下昨日通知我,特勒联盟四年一次的比武大赛会在明年的春季如期举行,希望我们王宫特训班的弟子都能参加,并取得好的成绩。从今天起,你们俩回到大家之中,我每天带你们两个时辰。我想,在这样的氛围下,你们俩一定能够走在特训班的前面,为陛下脸上增辉。” 契玉眼里有了光彩,而契菲的眼里却有一丝失落一闪而逝,她定了定神,回答道:“谢谢师傅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会努力的。” 安排完了两位公主,门长老走进了宫山。苗童现在被他重新安排住进了宫山,契峰对此没有过问,契玉也没有反对,她放养的锦鸡早已绝迹,没有可以担心的了。 远远地看过去,山神庙前的松林下端坐着一位小小少年,入定的身影已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他就是景中的一物,很自然。 门长老止住了脚步,转身向后飘去。出了宫山,接着走向王宫后院的大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心思需要解开,算算时间应该有信了。 出了王宫,门长老信步向前走去,前方路口,右转,再走过几十步远,他停步在一个医馆前。医馆的牌匾上写着“玉堂”两个烫金的大字。 若是苗童跟来,一定会神奇地喊道:“这地方我来过。”是的,这里正是苗童背着白凰刚进特勒宫城时踏入的那家医馆。 门长老在这里刚一站定,医馆的门就从里面打开,那个接待过苗童的医馆老者迎了出来,只是略一躬身,并不搭话,引着门长老进门,然后直接穿堂而过,进了后院。 在一间宽敞的屋内落座,医馆老者奉了茶水,这才正式行礼,道:“门长老,这几日我正想着怎样到王宫内通知您呢。” “有消息了?” “派往紫山的小伙计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些消息。”说到这里,医馆老者神色有点异常,顿住了。 “那就说说吧。”门长老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 “嗯……”却没有了下文。 门长老瞟了他一眼,“怎么了?” 医馆老者神色庄重,沉思着说道:“门长老,一些消息与您老有关……我慢慢说,希望您老有个心里准备。” 门长老神色微微动了动,道:“东门一族有事情发生?” 医馆老者点点头,“去年紫山联盟内发生的那场战争,牵扯到了东山堡,据我们探查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医馆老者述说完了,门长老一手放在案几的茶杯上,怔怔地出神,许久没有出声。 医馆老者等了一会儿,不放心地轻声呼唤:“门长老,门长老。” 门长老缓过神来,声音干涩道:“那两个少年呢?查到来历了吗?” 医馆老者摇头,“没有人认识他们。” 门长老蹙起眉头,忽然道:“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叫炎凰的少年人是从死神那里挣脱出来的新生命,样貌已经大变,而我们拿着的画像是变化之后的,肯定无人能够识别。至于苗童,许是个从不在江湖露面的小屁孩,故无人熟知。” 医馆老者快速地点头,“门长老分析的对。要说这场战争中比较有名气的一位少年人,应该就是那位丹药师的孙儿白凰了。只是他已在战争中身陨,大家都这么说。” “白凰?白凰?”门长老重复着这个名字,“白松鹤的孙儿?”门长老的脸上风云变幻,犹如海浪般起起伏伏。他没有想到,一场突发的战争,不单东门一族惨遭淘汰,在其心中一直神一样存在的大哥白松鹤竟然也失踪了,生死不明。而且,他竟然成了东门一族的仇人,是他亲手结束了东门一族的老祖宗东门耕田的生命。 “要说这个问题也不是解不开,只是还需要再多费些时间。我们俩应该都见过那个炎凰重生前的模样,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可我毕竟是亲手探查过他的气息,也仔细地看过他的面容……”医馆老者忽然嘟囔道,并看向门长老。 门长老收回心神,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我当时把希望寄托在苗童的身份上,想查到一位,另一个也就不难查对了。现在,我们俩各自凭回忆,把炎凰以前的形象勾勒出来,然后再综合一下,应该有个大致的轮廓了。” 这正是医馆老者的意思,听门长老也有同样的想法,立刻取来纸笔,各自开始描绘炎凰最初的样貌。 门长老重点回忆炎凰的眼睛,因当时他处于昏迷之中,眼睛是紧闭着的,此时的回忆,确切说就是对照现在的眼神来入画。 以前没有走心,而今仔细地回味炎凰的眼神,门长老不自觉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少年自从醒来就进入了他的视野,引起了他的关心和兴趣,原以为是因他“异人”的身份而带来的吸引力,现在想来不完全如此,这个眼神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他做梦也能常常梦到,它们是白松鹤的眼神。 门长老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在屋内徘徊起来。医馆老者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心以为是门长老在努力回忆炎凰的样貌。 在屋内徘徊了几十圈,门长老终于平复了心境,重新坐定,提笔刷刷地一挥而就。 俩人的画像放到了一起,医馆老者惊奇地看向门长老,道:“您画得很生动,看起来在纸上都有了灵性,真人一般。” “去吧,两张画像都拿着。”门长老淡然道,已没有了追踪真相的热情。 医馆老者不明所以,只道是门长老听到东门一族噩耗后,坏心情的延续。“门长老,您儿子虽然暂时被木真帝关押,但却没有判罪,总有放出来的那一天。” 门长老摆摆手,“命里有时终须有,暂且放下吧,到了该回去时,我会去看他们的。” 走出医馆大门,门长老向南望去,却只是一霎。接着转头看向北面的雪山群。“小子,你说我还需要再去探查你的底细吗?你那双遗传了白松鹤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门长老悠悠向前走去,与步伐相反,他的心境起伏不定,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恨!恨不起来;怒!不知道谁是对象;喜!却和着太多的痛心。 王宫后院的大门就在前方,门长老抬头看了一眼,停住了脚步。他转头向北方遥望,眼里精光一闪,身形突然暴起,急速向着城北飘去。 第162章 黑武士 黑松院后院的一个地下密室内,契峰坐在宽大的紫玉水晶床上入定修炼,随着他入定的深入,紫玉水晶床泛起了淡紫色的芒光,在室内缭绕,纷飞。放置在水晶床上的大漠斩嗡嗡发出了震动声,犹如大漠旷野上狂风乍起前的节奏。 一息结束,契峰舒缓地呼出一口气,抖抖衣袍,走出了密室。地下密室沿着台阶走上来就是一间宽敞的厅堂,一应摆设赛过王宫内的大殿。夜黑神秘消瘦的身影及时地出现在这里,看到契峰走出来,他微微施礼,道:“陛下神清气朗,今日的效果不错。” 契峰呵呵一笑,坐到宽大的塔座上,抬手端起一杯香茗,润泽了一口,道:“大漠斩不愧为是一件高级法器,失而复得是特勒联盟的福气啊。” 对于契峰嘴中的“失而复得”夜黑不置可否,大漠斩在这之前从来就没有入过王宫,它是漠龙的神器。之所以到了疯魔子的手中,说来还是一段修炼界的“佳话”。大神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也不比普通人少。紫玉大陆的三个联盟的雏形奠定之后,传说中的三龙之一漠龙就此定居在拉莫山上,从世俗世界里消失了身影,一心只求飞升的那一天。 偶然的那么一天,一向清净的拉莫山下突然闯进来一位少女,她身形高挑,却满脸风霜,带着一身的疲惫摔倒在拉莫山下的一棵黑松树下。 她叫冯兰,来自于紫山帝国。她的出身无从查起,从她记事起就跟着人四处漂泊,到了如今,成了她一个人浪迹江湖,好听的说法,她生来就是一名散修。 走到拉莫山是她无意当中的举动,下意识里,她只是想避开人们的视线,找一处清静之地独自修炼。怎奈,一向康健,经过了风霜雨雪反复洗礼过的身体,在到达此处时突然感到不适,头疼欲裂。她因此瘫倒在树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的感觉里只是闭眼睁眼的一瞬间,眼前就多了一个人。这是一位长者,看不出实际的年龄,身材略胖,红光满面。 虽为女性,又在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遇到一位紧盯自己的男性,从小就在江湖上飘的冯兰没有感到一丝的紧张,相反,感到紧张的却是对方。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胖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因为,少女的眼里射出的光线是那么地可怕,犹如大漠上行走的特勒幽狼的眼神,很是渗人。 当然,这个哆嗦代表的是吃惊,而非真正的胆怯。在这个大陆上,能够让这个胖男人胆怯的人和物几乎没有。他最终向她伸出了援手,只因为她是一位极为特殊的女性。 许是因为飞升的道路漫长而寂寞,那个叫漠龙的胖男人竟然对冯兰生出了一缕柔情,但缠绵后的结果不甚良好,女人带着漠龙的玩物大漠斩离开了拉莫山,并被告知,以后永不许再踏入拉莫山,不然后果凄惨。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身为武者的冯兰已经感知到了对方修为的深不可测,至此以后再没有踏入拉莫山一步,这里成了她永远的禁地和回忆。 带着大漠斩继续在特勒联盟的大地上漂荡,最后落脚在塔克甘部落。她在这里暂时定居,修炼,后来遇到了漂荡到此的陆麒麟。同为散修,同为紫山人,俩人最终结合在一起,并返回紫山联盟,创建了麒麟洞。 许是性格上的原因,有了冯秋以后,冯兰带着她返回到了特勒联盟的塔克甘部落,几年才回一次麒麟洞。这中间,陆麒麟也偶尔会到塔克甘部落看望一下她们母女,但常常是带着兴致而来,败兴而归。期间,冯兰在大漠上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亮,因了她的性格,再加上她手中无往不利的大漠斩,疯魔子渐渐替代了冯兰,成为了她身份的代号。 冯兰没有向任何人讲述她在拉莫山上的一段经历,所谓的一段佳话知道的人很少,夜黑是其中之一,这也是在点滴的信息下经过天马行空的想象和超强的推理,才得出的一个结论。神人嘛,哪怕是打破了头,那也是“佳话”啊。 “是陛下的福气啊。”什么人都会拍马,神秘如夜黑也是如此。 契峰只是又喝了一口香茗,没有接话。 夜黑也不是善拍马的人,平日里的废话也不多。立刻转入了正题,道:“那个门长老终于憋不住了,他今天去了玉堂医馆。” “哦?以你的猜测,他是为何而去?”契峰提起了兴趣。 “玉堂医馆坐堂的大夫是紫山人,想来他是思念故乡了,会会老乡。”夜黑道。 “紫山那场战争的起因、经过和结果,现在应该传到特勒了。”契峰首先点破。 “陛下神明,我们派人查探炎凰,不,现在应该是白凰的身世,门长老乃一代神级武者,洞察力非凡人可比,同样的事情他有可能做到了我们的前面,可惜,他手底下没有我们黑松院炎迪那样的人才,得到的消息有可能晚于我们。”夜黑分析道。 “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消息,现在的心情又如何?”契峰感叹。 “他没有回王宫后院,从医馆出来直接去了拉莫山。”夜黑道。 “他疯了?”契峰凛然道。 夜黑摇摇头,“疯没疯不敢确定,他很可能知晓了白凰的身世。去拉莫山不是去见他根本见不到的漠龙,而是……” “是啊,他并不知道漠龙的存在,但他一定有感觉,拉莫山不简单,不然我们不会将诈死的白凰送到那里。他是神级武者,基本的判断和感知还是有的。只是,他为何冒险去见白凰呢?意义何在?” “也许根本没有意义,只是化解他激荡的心情罢了。” 契峰点点头,“如此看来,他知晓了一切。” 夜黑深藏的眸子洒出一道亮光,“也许这对我们的计划有利,他毕竟是一代神级武者,我们可以试着争取一下,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我们两位公主的师傅,嘿嘿。”厅堂内回荡起夜黑干涩瘆人的笑声。 “嗯,炎迪那里进展如何?”契峰问道。 “一切顺利。” “两年,还有两年的时间,我们不能再等了。”契峰说话间,眼里的精光忽然大盛。 “陛下今日有空,何不亲自去检验一下呢?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奖励,更能鼓舞他们必胜的信念。”夜黑道。 契峰略一思忖,起身道:“你带路。” 黑松院是院中套院,后院中还有后院,而且很大。只是这个院落无论从外面还是上空都无法发现,是一个阵法和精算相结合的产物,很是费了夜黑的一番心思。 契峰很少到这里来,他不喜欢这种梦幻般的感觉,一脚踏入后院,就如走进了星空一般,以他的修为境界都不能立刻辨别出方向来,需要几个呼吸的适应和夜黑的指引。 夜黑掐着惨白的手指在空中招摇一番,眼前的幻像消失,后院中的后院显露出它本来的面貌。一群黑衣黑甲的黑武士黑压压地站满了诺大的院落,他们神情冷漠,眼神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站在一群黑武士前方的是一名面容与夜黑同样惨白的少年,他的胸前比其他人多了一块黑得发亮的胸牌,上面镂刻着一具不明物体的神物,活灵活现,张牙舞爪,异常恐怖。 炎迪右手抬起,护住胸牌,算是向夜黑和契峰施礼,道:“我们被打扰了,但很高兴陛下能亲自来看我们。” 契峰点点头,夜黑代替他说道:“陛下来检验一下你们的训练成果。” “没有准备陪练的武者。”炎迪淡淡地回答道。 “我来吧。”夜黑同样淡然道。 “这不好,训练时从来没有假设,伤了院长后果无人能够承担得起。”炎迪拒绝道。 “我伤得起,使出你们的手段吧。”夜黑深藏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遵命。”炎迪不再啰嗦,盯着夜黑抬手向后一招,“两个一级黑士上。” 随着炎迪的话落,契峰与炎迪都闪到了一边,夜黑一步晃到了院落中间,而两位一级黑武士却一闪不见了踪影。 再次发现夜黑有动作时,两道模糊的身影已经欺到了他的身上,夜黑的脖子处红光一闪,血崩而出,下身的一条腿也瞬间被卸了下来,鲜血狂喷。但只是一瞬间,夜黑的身子就消失不见了,一缕烟尘飘飘荡荡……三人再现身时,夜黑是站着的,那两位一级黑武士瘫倒在地。 ……从后院中走出来,回到原先的厅堂,契峰脸色发白地盯着夜黑更加惨白的面容,道:“我有点看不明白,你好像受伤了。”面对夜黑,他一直用“我”这个称呼。 “陛下神明。”夜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息声,“今天请陛下亲自查验他们的训练成果,就是想陛下能亲眼所见,然后,我对这个计划的解释就简单多了。” 契峰没有说话,给夜黑推过去一杯香茗。 “陛下对训练一批死士的计划是清楚的,但对这批死士需要掌握的手段却没有见识过,我之前没有汇报,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所以你今天亲自上阵,那谈谈感受吧。” 夜黑难得地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陛下看到了,托大的后果就是如此,我差点丧命于他们之手。好在我有身体消融术,不然……嘿嘿。” 契峰的脸色又白了白,没有吭声,等待夜黑的进一步解释。 “这叫毒幻术,来自于紫山天目国的炎家,在传授给这批黑武士之前,我与炎迪又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加上了我的一些小手段,所以,我也算是这门幻术的奠基人之人,因此才敢托大亲自上阵……咳咳,”说到这里,夜黑不自觉地干咳了两声,似乎是在自我解嘲。“既然称为毒幻术,那就是用毒与幻术结合。这种毒术的掌握得来并不简单,首先用毒者必须具有铜念境以上境界的高级武者,每天在特殊的毒水液中浸泡三个时辰,并入定,进行吐纳,让毒气行走于奇经八脉,最终积存于丹田内……” 契峰蹙起了眉头,“那他们的寿限岂不是……” 夜黑道:“没有能超过十年的,这群武士执行完特殊的任务,不死也只有几年的寿限了。但他们是死士,寿限对于他们来讲没有任何意义。” 契峰的眼角抽了抽,没有作声。 “毒术加上幻术,在与人交手之时,对方防不胜防。两个掌握了毒幻术的一级黑武士,就有可能瞬间消灭一位准神级武者。一级黑武士的修为境界只相当于铜念境初境的武者。一般的幻术在准神级和神级的眼里大约能蒙混一个呼吸之间,待到他清醒的一瞬间,毒术又发挥了作用,迷幻的时间也有一个呼吸的间隔,这两个呼吸的时长足够了,黑武士是死士,上来就是拼命的,直取对方的要害,而且,他们出手间都带有毒性,虽不致死,却有麻痹之用。” 契峰缓缓点头。他今天亲眼所见,以夜黑的功力,在有防备且知情的状况下都差点命丧当场,何况,这批黑武士将来的战场一定是以偷袭为前提的。 想到这里,契峰在心底不禁打了个冷战。但为了实现他宏大的计划,内心的喜悦之情渐渐占了上风。 第163章 探山 与门长老一起到达白凰面前的还有边子路,门长老看着白凰,边子路盯着门长老,而白凰则是愣怔在原地,他不知道门长老为何会突然跑过来,虽然以前过来也是一种突然,但这次似乎不一样,他老人家的神态中有一种决绝,一种激动,抛弃了前次到拉莫山时的谨小慎微,正如他此时的眼神里根本没有边子路的存在,只是用一种白凰陌生的眼神在看,或说审视着白凰。 “什么人?为何到这里来?”受冷落的边子路出声喝问。他能感知到对方的强大,但在这里,任何强大都是暂时的,所以他的音调里没有丝毫的胆怯。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孟浪,门长老盯着白凰的眼神移到了边子路身上,轻抱拳道:“这位师兄好,老夫过来看看这位小朋友,打扰了。” “这里是禁地,不打招呼,擅闯禁地,知道后果吗?”边子路并不领情,本该劝说离开的和平语言换成了一种霸蛮的激将。他其实是在用另一种隐蔽的方式发泄对白凰的不满。既然白凰不能惹,那么与他关系亲密的人,又是送到眼前的,能咬就咬一口吧。 不等门长老开口,一直处在愣怔当中的白凰急忙招呼道:“门长老,怎么是您一个人?苗童呢?我刚猎得一只山鸡,正想与你们一起熬汤喝呢,嘻嘻。”他也无视了边子路的存在。 门长老和边子路同时要说话,却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噤声,等着对方先开口。不过,边子路的脸上已现恼怒,发作就在下一刻。 “我已经看过他了,一切良好,老夫这就下山。”门长老再次看了一眼白凰,重点是他的眼睛,而后向边子路再次抱拳道:“打扰了。”转身向山下走去。 边子路的怒火终于发作,“站住,这里是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门长老停住了脚步,转身诧异地看向边子路。 白凰则身子一晃,插入到他们之间,回头对门长老道:“既然前辈有事情,那就下次带着苗童一起来喝野鸡汤吧,您老慢走。” 门长老会意,点点头,转身继续下山。边子路心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举步就要追赶,白凰则身子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找死!”愤怒的火焰吞噬掉了边子路心中那点滴的理智,双手突然发动,一道蓬勃的劲力轰然袭向白凰。白凰身子一闪,躲了开去,那道强盛的劲力就冲向了前方的门长老。门长老感受到压力的迫近,回头,双手挥动了一下,“砰”地一声巨响,劲力互相抵消。门长老并不停留,继续漫步下山。 一击不成,边子路彻底放弃了以门长老为目标,直接转身,将视线锁定到了白凰的身上。他似乎找到了一点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教训教训白凰。 白凰的神情是轻松淡然的,并没有将一个准神级武者的威胁当成多大的事情。也许前世他见识过许多类似的对手,也曾亲手送过这样的对手上路。 边子路的神情已然发生了改变,周身都在散发着一位准神级武者该有的极致功力。看来他是想先灭了对方再说,他是漠龙的正经大徒弟,难道师傅会真正惩罚他? 周围的天地已隐然变色,呼呼的风声伴随着低沉的龙吟扑面而来。白凰的眼神亮了,他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既然暴风推与狂龙舞在根基上出自同一个法门,那么,他即将迎接的攻击就等同于狂龙舞的攻击,这是第一次的正面接触,他内心里有着隐隐地兴奋,渴盼着这样的挑战。 白凰在狂风中冷然面对,不动无声,只是心神警觉到极致,等待着对方致命的一击。 远方,漠龙静静地注视着这里,脚下没有动。那位下山的门长老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边子路和白凰的身上。他当然可以阻止这场战斗,刚开始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一闪念,他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柯山是怎样死的他也很好奇。这里有个前提,在偷袭下柯山都死于非命,那么在有准备的状况下,白凰应该无性命之虞。那就看看这小子到底会以什么方式来对抗比他强大数倍的对手。 然而,令漠龙失望和诧异的一幕发生了,正鼓足干劲,呼风唤雨,准备大干一场的边子路突然间恢复了常态,略微慌张地向四周探望,完全没有了战斗的气息。 白凰的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讥笑,他刚刚用了一句话就泄了边子路的勇气。在边子路就要发动的一瞬间,他突然道:“你的师傅就在后面看着你,你不要像柯山一样给他老人家丢脸啊。” 这一句话犹如点醒了梦中人一般,让边子路恢复了理智。这里面包含的内容太多,首先是这对面的臭小子竟然比自己先发现了漠龙的出现;再是柯山竟然莫名死在他的手里,其中一定有古怪;再是,漠龙已经警告过他,面前的小子自己不能够招惹。这几个理由基于一个前提下才能在边子路愤怒至极时起到作用,那就是漠龙就在眼前看着他。 边子路终于看到了漠龙的身影,许是漠龙特意闪身出来让他看到的。既然战斗无法继续下去,漠龙及时现身,那是对双方都有面子的事情。但漠龙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边子路愤恨地看了一眼白凰,转身向漠龙身边走去。 白凰眨眨眼,算是对他愤怒的回敬。他心里也有点遗憾,没能亲自体会到暴风推毫无禁制地轰向自己的感受。漠龙之前的演示不做数,他是一位顶级高手,他的演示尽管翻天覆地,却是在极度地控制下进行的,真实却不真切,他想要的是边子路带着杀戮目的的真实进攻。但转念也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这就是发现了漠龙到来的那一刻。柯山之死让白凰充分认知到了一个问题,他体内多余的异丹田十分强大,在极端时刻,能够救自己一命。而那根隐藏在其中的紫木棍似乎更加强大,在最关键的时刻,能够给对手致命一击,柯山之死似乎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紫木棍是白凰心底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一种禁忌。他不敢保证,一旦这个秘密泄露,漠龙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待他吗?修炼界是一个私欲极度膨胀的世界,不管到了哪个境界,为了提高修为,不择手段是一项必选项,几乎无人能够逃脱掉这样的诱惑。 白凰不敢冒险,他现在正处在一个关键的转型期,平淡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所以,他用一句话,终止了一场生死之战。 至于他的心神敏感度超越了边子路这种准神级的高手,一点也不奇怪,他是一位“异人”,就连漠龙现在也没有发现他的这个天赋。自己的徒弟是准神级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到来,一个看不出境界的小子,尽管特异,也不可能超越边子路吧? “为师让你下去看看情况,用得了这么久吗?”漠龙见边子路走近,故意板着脸训斥道。 “那个老头不懂规矩,炎凰还帮着他说话,我教育了他几句。”边子路道。 “哦?那小老头是来找炎凰的?” “是的,师傅,此人既不懂规矩也没有礼貌,与炎凰倒是十分相像。” 漠龙的白眼珠子转了转,道:“赶走了就好,再来,老夫亲自接待他。” “就是,师傅是该出面给这些人订立规矩了,不然拉莫山的威严何在?”边子路一脸的愤慨。 漠龙在心底哼哼了两声,眼风扫了一眼山下的那个斑点,背着手向一处凹陷的雪地走去,他想狩猎了。 边子路一脸的疑惑这才完全释放开来,他不明白,炎凰是真实感应到了师傅的出现,还是因内心害怕而故意喊出师傅却正巧碰准了?这两者的差别很大,大到……边子路骇然地转身向山下看去…… 周围清净下来,白凰这才想到门长老不带苗童突然而至的问题,他来得很突兀,神情怪异,眼神也特别。发生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没有理出头绪,白凰摇摇头,赶走了这个问题。现在除了修炼之外,一切都不重要,还是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将那高大上的狂龙舞和同样高度的暴风推融会贯通吧。 白凰有一个感觉,随着他对它们的领会和修炼的深入,一个全新的修炼境界正在向他打开大门,一旦走进去,那将是一个极度宽广的世界。狂龙舞与暴风推的前三式看起来简简单单,但配合上心法口诀,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像一个蜘蛛网般复杂,许多的矛盾就像死结一样挡在前方,必须一一解开,才能继续前行。 而此时的边子路也在想一个极度困难的事情:我怎样才能喝了炎凰这小子的血,吃了他的肉呢?时间很紧啊,必须在地龙没有在他身体内完全转化为能量之前解决掉这个难题。 第164章 双子峰再现 木真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严实,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低着头的严实在后背上出现濡湿的一片汗渍之时,他才缓缓道:“你是帝国的安国司总长,你对帝国的敌人仁慈,那就是对帝国的背叛。” 大殿内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压抑。木真的声音突兀而起,却又戛然落下,又是一个漫长的寂静难熬的过程。严实只是不停地流汗,却没有试图辩解一句。他不是一个多么睿智的人,但他懂得无谓的辩解带来的后果只能是火上浇油,给对方一个彻底烧掉自己的机会。 东门来泰逃走的消息木真在严实回帝都之前就知晓了,对于这一点,严实也十分清楚。在做放走东门来泰的决定之前,严实就想到了后果,也知道洪源的人始终在盯着自己,但他依然这样做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或说多么愚蠢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内心的一点感受在做这件事情,不然,心底会感到不安。既然做了,他也就做好了迎接惩罚的心理准备。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木真再次打破寂静,开口问道。 此时严实就不能再沉默了,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并不抬头,道:“东门来泰逃走,一切责任在于安国司,臣知罪。臣重新回到安国司后,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帝交待的另一件大事上,安国司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在紫山联盟内查找,终于有了玉龙前辈闭关修身之地的一些线索……” “哦?”木真从龙榻上欠起了身子。 严实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些。他成功地将木真的注意力转移了,心中缓缓地舒出一口气,“臣刚回帝都就得到了属下送回的消息,小的们在天目国的栖霞山上发现了玉龙前辈曾用过那把玉龙剑……” “什么?”木真从龙榻上站了起来。向来淡定的他,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呆了严实,严实骇然地抬起了头,在他的记忆里,帝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玉龙剑在哪?”木真不管严实的呆傻,急切而又霸道地问道。 严实恍然,帝是误会了。也怪自己说话大喘气,没能准确地表达清楚事情的真相。他慌乱地摇头加摆手道:“不是玉龙剑,不,是玉龙剑……劈出的双子峰。” 木真眼里射出了两道淡金色的芒光,炙烤了一会儿狼狈的严实后,缓缓落座,道:“何以见得那就是双子峰,何以证明那就是玉龙剑所为?” “这个……”严实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块布片,双手呈递到龙榻前面的巨大案几上,“小的们画了图,还有简单的文字描述。从中可以看出,传说中的双子峰原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单座山峰,被玉龙剑从中劈开后寸草不生,变成两瓣光秃秃的荒山。现在在群山之中发现的这座双子峰与传说完全一致。周围的群山依然苍翠,唯有这里生气尽失,荒凉无比。” 木真隔着丈许的距离遥视这块布片,久久地审视,沉思,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 能让木真失态,实在是玉龙剑的传说对他的震撼太大。传说中,玉龙剑最开始并非此名,它是仙界那位大能从仙界带下来的。他收的三个弟子中,玉龙一表人才,心性灵敏,最得他的喜爱,相处时间久了,就想赏赐一件礼物给玉龙。 看着潇洒飘逸的玉龙,大能从几件高级法器中挑选了一把长剑,决定把这件法器当成普通的佩剑赏赐给他,就用他的名字来重新命名,玉龙剑从此而诞生。 既然赏赐了玉龙剑,也该有一套剑法吧?大能精心创立了一套剑法,当然就叫玉龙剑法,一起送给了玉龙。 后来的玉龙就凭着这套剑法,隐隐成了三龙之首,在一次测试中,挥剑劈向一座山峰,天地崩裂中,双子峰的传说由此开始。 能够裂山的玉龙剑不能不让木真神往,这件高级法器经过玉龙之手已成长为一件传说中的神器,意义不只是一把长剑,一件法器这样简单,它在紫玉大陆是一种无尚力量的象征。 传说中,三龙的受训地没有具体的方位,只有玉龙剑劈出一座双子峰的典故。具体的双子峰在哪里也无人知晓,时间一长,就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传说了。 “你重新执掌安国司后,总算是做出了一点成绩。”木真从沉思中回过神,“让你的人继续探查,栖霞山在天目国中是一座群山的总称,涵盖的范围太广,希望你们能找出具体的位置。”木真想了想,“过些时日,你陪朕到天目国走一趟吧。” 严实放松的心情又紧缩起来,双子峰都找到了,位置还不够具体?难道让我手下的那群小喽罗直接找到玉龙的藏身之地?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就是强大如您的高手,也绝对摸不着玉龙的影子吧,况且这还只是一个传说。 严实只能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表露出来,在木真略微疲惫的手势下,低着头,退出了宫殿。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显得十分空旷。木真双手护住头的两侧,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才重新恢复了平日里淡然的状态。他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自己刚刚只是念到了玉龙和玉龙剑,从未有过的身体疲乏感就找上了身。看来自己的理想或说念想太过远大和急迫了,三龙之首的玉龙离自己还是很遥远。 木真不是个能够随意被人牵着走的人,他之所以不再追究严实放走东门来泰的事情,并非是因其发现双子峰而带来的奖功低过的结果。当他最初从洪源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的怒火足以烧毁严实几万次。而今再见严实时,他的内心已经平息了愤怒,经过几天的思索,他想通了一个问题。首先,严实敢这么做,证明严实是个讲究情义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大奸之人,臣子里,这样的人是要有几枚的,不然就失去了平衡;再是,东门来泰能逃到哪里去?若是自己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就罢了,迟早,整个紫玉大陆朕都会……嘿嘿,走一遭的。 总管万立的身影在后院通往大殿的回廊处闪了闪,立刻消失,接着一道熟悉的气息,在轻巧的脚步声伴随下,向大殿靠近。 木真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起身向后面的偏殿走去。偏殿的屋门口,木真站在那里,神情愉悦地迎接了南宫燕的到来。 南宫燕一袭白底蓝花套裙,依然是明亮的金色绲边。因了修为境界的快速提升,她那沉静高傲的气质里增添了一种明艳的力量感,令人赏心悦目。 “舅父。”南宫燕微微施礼。 木真含笑点点头,“近来过得很充实啊。” “这得感谢舅父的安排,燕子自进宫以后,得益匪浅。” 木真仔细看了一眼南宫燕的脸色,转身向偏殿内走去,“有理想就会有结果,舅父我是有点小想法,你也如此。” 木真在案几后就座,南宫燕将怀中抱着的几本奏折放到了案几上,“舅父脸色不太好,昨晚您熬夜了?” 木真没有回答南宫燕的问候,温和的眼神看着南宫燕道:“修炼已经占满了你的时间,还有兴趣帮舅父看这些无聊的奏本?” “充实,这也是其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南宫燕莞尔一笑,“舅父是怕我耽误了完成您交待的任务吧。” “呵呵,那任务完成的咋样?” “您说呢?舅父。”南宫燕眨了眨眼,有点顽皮地回道。 木真从椅子上立起身,原地踱步,身体在短时间内辗转了无数次,从中可以看出,他内心里的一种急迫和矛盾。 “燕子,有没有兴趣替舅父在这大殿中坐班啊?”木真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南宫燕道。 南宫燕一脸诧异,接着就莞尔道:“舅父想进入温柔乡了?” 木真摆摆手,“过些时日,舅父要出宫一段时间,日常一些事情的处理我想交给你。这段时间你帮舅父批阅奏折,也算是熟悉了章程。” 南宫燕没有直接回答,收敛了笑容,神情认真道:“很重要吗?” 木真点点头,“我要解开一个问题。”说了这么一句,木真停顿了一下,“记得我之前向你提到过的玉龙吗?”不等南宫燕有反应,木真继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想这是不对的。据宫内的一份资料记载,当年三龙大战于特勒联盟的拉莫山上,稍微占上风的玉龙获得优先选择权,定鼎紫山联盟,这里也就成了他的永久闭关之地。漠龙本身来之于特勒,就此选择留在了拉莫山上,也许现在还在那里;水龙生于紫山,在密西的水域成长,虽然理想是回归紫山,但被玉龙抢了先,只好再回到密西,相传是住在一座无名岛上。只有玉龙没有留下踪迹,都知道他回来了,却不知道他的具体闭关之地,这个连个传说都没有,很是奇怪。” “舅父是要去寻找玉龙的踪迹?”南宫燕敏感地问道。 “这对紫山联盟的未来很重要。虽然我的心里感知他肯定在,可我还是要前去确定一下。” 第165章 安好 东雪别院的大门无声地开启,南宫燕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傲的头颅看向东方的天空,一轮红日正蓬勃升起,她微眯的双眼迎视着霞光,白净的脸上红润辉映。 院中的凉亭下,东门雪静静地注视着她。 南宫燕轻移脚步,转头迎上了东门雪的目光。她们之间很熟悉,但在这一刻,却彼此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南宫燕在离凉亭一丈多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眼神明亮地盯视着东门雪。若琴音别院的琴音与白凰是一种模糊的,暧昧的,没有被人证实的关系,那么,面前的东门雪对白凰的感情却是她南宫燕亲眼所见的,火辣辣的直白。不知道上天是如何安排的,两位与白凰都有着某种关系的女孩,现在都被关在了帝宫之中,都与她南宫燕如此地近距离。 昨天,与舅父的对话就是因这个女孩而结束的。舅父婉转地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她南宫燕像接触琴音一样地接近东门雪,达到相同的目的,最终几人能够心无旁鹭地坐在一起修炼。 这个要求看起来简单,实则是很难。南宫燕敏感到,舅父是在利用她下一盘大棋,主角当然是舅父和这两位新进宫的女孩。 已然成年的南宫燕从中也得出一个结论,舅父对待她们绝对不是等同于普通的后宫女人,舅父在她们身上,要的也绝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一种欲望的满足。 舅父要的是什么?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一定与修炼相关。 许是被盯视的太久,性格不同于琴音的东门雪首先开口道:“郡主,你本身长得并不寒碜,不需要这么色色地看着本姑娘吧?” 南宫燕很了解东门雪的性格,并没有计较她话中的挑衅,皓齿轻启:“雪妹妹,我刚听说你进宫了,过来看看你。” “那本姑娘谢谢郡主了。”东门雪微微一笑,并不多说。她从东山堡返回后,设想了许多针对木真的场景,却没有想到,迎接的对象竟然是南宫燕。她为何而来不清楚,但一定与她的舅父有关系,静等她的继续吧。 “你父亲逃走了。”南宫燕道。 东门雪微微一怔,同时从心底呼出一口气。这个消息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得到证实,还是让她的心情舒缓下来。 “你好像不奇怪?”南宫燕问道。 “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逃走?” “是啊,帝只是让你的父亲回乡养老,何必要亡命天涯呢?” 东门雪的脸色渐渐变白。南宫燕的一句“亡命天涯”使她的心情重新变坏。“他会回来的。”她用这句话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南宫燕微微一笑:“我相信姑父会平安顺利的,他是一个精明的人。”说完,南宫燕转头看向四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姐姐我现在后宫任相倌,一些琐碎事情可以帮你处理。” 东门雪摇头,“本姑娘要的你给不了,苟且活着吧,没有多余的要求。” “妹妹太消极了,你这么年轻,貌美,修为境界也不差,要往远处了看。” “这些都属于你郡主。” “有一点你说对了,论修为境界,我现在可以骄傲地告诉你,雪妹,你落后了。”南宫燕说着,就释放出了功力,身上的气息瞬间改变,“之前我一直落后于你,现在是不是稍稍高于你啊!” 东门雪感应到了,震惊之外,有点茫然地看向南宫燕。要知道,修为境界的提升若不是有了奇遇,很难如此快地发生逆转。她自己已算是有奇遇的人了,那就是她的凰哥哥。 想到白凰,东门雪黯然神伤,眼神迷离地望向天际。 “想念的人已经走远了,留下的人唯有用修炼来疗伤。”南宫燕似乎读懂了东门雪的心思,“姐姐以后每天都过来陪你,我们一起修炼,这样可以忘却一切,对吗?” “修炼是个人的事情,我不需要别人的打扰。”东门雪并不领情,断然拒绝道。 “我不想勉强你,试着一起修炼几天,看看效果如何。也许你就能找到与你凰哥哥在一起的感觉呢!”一向高傲的南宫燕难得地向东门雪眨了眨眼睛,“我想,你不会拒绝找回那种感觉吧!” 东门雪正视着南宫燕的眼睛。那里很纯净,隐隐地竟然有一丝伤感在流动。 东门雪疑惑起来,这份伤感怎会从对方的眼里发出?那里流露出的应该是仇恨才对。不过,这份伤感真的打动了自己,从这份伤感里似乎找到了一种理解的温暖,让自己有了走进去寻找的冲动。 ……遥远的拉莫山上,白凰中断了日夜不间断的修炼,突然的一种情感袭上心间,阻断了气息的运行。他怔怔地望向南方的天空,心思一片茫然。 多久了,他下意识地忘记了从前的一切。自从重生以来,他很少回忆往事,这是一种下意识地强迫。他要坚强,而坚强的求得来自于修炼,修炼是追求,是目标,是无止境的向往。 白凰在松林下的草地上漫步,新绿的草芽铺就了一片崭新的,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毯子,走在上面,伤感与希望并存。 桃花盛开的桃树中,那张灿烂的桃花脸,一个少年美丽的梦;东山湖畔清爽的山坡上,婉约的少女靓影如此地真切。 似水如花,亦真亦幻。 重生少年的一颗心似新绿的草芽,泛滥出一片无边的情感,在这一刻,在这远离故土的拉莫山上,他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她们。 安好?你们。 发出一声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叹息,白凰定住脚步,再次抬首南望。一片浓重的乌云滚滚而来,凉风掠过松林,飒飒声起,一道惊雷突然响起,春天的第一滴雨水自天际洒落。站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向远方眺望,淅沥沥的雨水在山腰处变成了细碎的雪花,山腰之上仍然是雪的世界,山腰之下是雨的境界。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在这里同时呈现出两种情境。 白凰站在雨水中,遥望,欣赏,感受着这两种情境,心底泛滥的情感由极致,渐趋平静,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灵掌握了身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凰的身体一闪,来到了半山腰处,一半接着雨水,一半迎着雪花。他双目微合,双手分开在身体的两侧,手心向上。雪花落在他的右手,雨滴冲击着他的左手。渐渐,他入定了,很深…… 莫老头走出了洞口,深有意味地看着山间那个小小的身影,雪野之外,只是一个渺小的斑点。 他再次感受到了天地间灵气的变动。就在他的注视下,那个渺小的斑点慢慢消失,遮蔽他的不是落雪,也不是雨水,而是平地而起的一团雾气,落雪无奈何,雨水冲不破,浓重的雾气紧密地裹挟着那一处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犹如山间一道奇异的景致。 “师傅。”莫龙身后响起边子路的轻声呼唤。 “嗯。”莫龙鼻子里发出一声回应。 “……地龙洞府在深谷内,这样的天气里该不会有事吧?”边子路迟疑着道出了他的心声。 莫龙想笑,忍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这位大徒弟终于在这样的天气里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出口的理由,以此来提醒自己这位师傅,地龙洞府中仅剩下的那只地龙应该是他边子路的。 “地龙在深谷中存在了多少年?落雨每年都有吧?”莫龙并不看他,“操没有用的心很累的。” 边子路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地龙加身需要自身具备神级以上的修为,这个为师早就告诫过你们,在达到那个境界以前,无需惦记。”莫龙直接点破对方的心思。 “这个……弟子明白,只是……”边子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据为师所知,武者的一生只能加身一只地龙。”莫龙似乎看透了边子路的担心。 但边子路的心情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若是白凰没有出现以前,得到莫龙的再次肯定,他一定会放心地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并且,能与他相争的柯山也消失了。可如今,他却不能完全放心。“师傅,那个,那个刚来山上的小子似乎没有什么境界啊,可他为何……”无需再说下去了,师傅是聪明人。 莫龙突然沉默了。边子路的话似乎点醒了他,是啊,那个臭小子在没有什么修为的状况下就能消受一只地龙,已经打破了固有的规律,那么第二只地龙加身会不会在他身上也不奇怪呢? 想到这里,莫龙转头看向边子路。本来是带着一丝同情来着的,但看到一副委屈而又有点猥琐的形象,让莫龙心里陡升烦闷,“莫多想,别多思,用心突破境界吧。” 边子路喏喏称是。 莫龙不再理会他,再次透过细碎的雪花织就的大幕向那一团雾气看去。什么是天才?与自己身后的边子路相比较,那个臭小子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边子路跟了他几十年,自己能教的,能给予的,都做了,准神级的结果似乎也能交待过去。可是,那个臭小子呢?自己当儿戏一样地给了他地龙加身,他坦然受之,似乎没有太过的反应;暴风推更是儿戏中的儿戏般扔给了他第三式,他瞬间领悟。虽然在他身上现在还找不到该有的所谓的修为境界,但哪个又敢否认,这小子不是天才呢? 莫龙的脸上阴晴不定,这一刻,他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对待这个臭小子。喜爱发自天然;慷慨有着试验的心思;传授暴风推是嫉妒玉龙的结果。那么……莫龙在这一刻有点茫然。 “地龙其实一共只有两只,我莫龙至今还未消受呢。”莫龙看着那片雾区,神情迷茫,“来历奇特而未知的东西,再大的诱惑力,老夫也要忍受住。” 第166章 伏岭镇 伏岭是紫山帝国西南方的一个边陲小镇,西北与西晋国交界,西南与天目国接壤,可谓一镇连三国。小镇的两旁悬崖峭壁,异常险峻,一条官道自镇中心通过,官道的两端起了高大的城楼,大门一封,这条官道就成了镇子的内街,此镇因此成为了一座天然的军事要塞。 镇内的百姓不多,他们的存在是依存于镇内驻军的,第一军团在这里派驻了一个小队,大约由三十名武者组成。前年与西晋国的那场战争虽然惨烈,却没有波及到这里,打残了的第一军团,唯有这个小队的建制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只是在战后增加了一名副队长,且是带着龙边关的手谕来报到的。 两端的大门平日里白天开启,夜晚关闭,常走边关的商贾大多熟悉这里的状况,尽量在城门关闭前进入镇中,休息一晚,天亮再出发。时间一长,这里也成了一些商贾交换物资的临时场所。 这一日,天目国通往紫山帝国的城门刚一开启,一排三辆马车就急匆匆地向镇中驰来。三辆马车的车厢很高大,密封的也很严实。押车的和赶车的人都是一脸疲惫,显然昨晚上他们没有及时赶到镇内,错过了到镇内客栈休息的时机。 三辆马车到了镇中并没有停留,直接穿过镇中心,向着那道北门驶去。 三个年轻的武者迎着马车的方向相对走来,这是驻军小队例行的巡视。马车轰隆隆地驶过三个武者的身旁,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一般情况下,镇中的驻军并不会过多地干涉这些过往的商贾,他们的重点是维护面上的治安,没有找上门的纠纷,驻军小队也乐得清静。 “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龙马兽的嘶鸣声突然响起。三个年轻的武者猛然回身,发现刚刚从身边驶过的三辆马车乱作一团。 “看看去。”站在俩人中间,铠甲下一身暗色红袍的年轻武者发话道。他就是带着龙边关手谕刚到任不久的副队长,今天正逢他值巡。 事情的结果很快弄清楚了,第二辆车上的赶车人因为太困,竟然睡着了,在第一辆马车因躲避一个横穿街道的老妇人而突然暂停的那一霎,没有及时采取措施,致使他驾驭的马车撞上了头车,他也因此摔下了马车,差点被车轮碾过。 几位随车的武者将他从车轮下拽起来,不管他额头上正流着殷红的鲜血,扔到车辕上,吆喝着继续赶路。 短暂的风波随着再次启动的车轮消散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年轻的副队长站在原地,目送着它们走向进入紫山帝国的北门。他缓缓转身,准备继续他早起的巡视。然而,在他的身体转到一半的时候,却猛然回转,“截住它们!”一道命令自他嘴中发出,同时,他的身体箭射一般向北门射去。 三辆马车的头车再有几步就踏进了北城门的门洞,几个随车的武者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松。却在突然之间,三道年轻武者的身影先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挡住了去路。龙马兽突然受惊,嘶鸣声声,沉重的马蹄混乱地踢踏着青石路面。 “军爷,何事?”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一位身着红袍的武者走到了前面,抱拳问道。看他的着装应该是这个车队中唯一的一位高级武者。商贾中有武者很正常,但多是一些低级武者,修为境界达到铜念境以上的很少见,他显然是这个车队的带队者。 “你们走得太急了,”暗色红袍的武者不急不缓地答道,“受伤的人应该得到休息,这样出去很危险,百里之内再无人烟。”他面色惨白,眼神却异常锐利。 “不劳军爷操心,我们带着药呢。”红袍武者眼神飘忽,不敢与对方对视。 “那就找家客栈休息下吧,赶路不急在这一时。”暗色红袍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再次挽留,“我看你们眼圈悉数发红,想必昨夜没有休息好,来到镇中,该停下脚步歇会儿了。” 红袍武者的眉头蹙了起来,向身后的几人扫了一眼,其中一位低级武者快速走上前,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抛向身着铠甲的军中武者。暗色红袍的年轻人举手接过。不用看,他就感知到了里面乃是上好的紫玉晶石。“这是什么?买路钱?”一丝讥笑出现在他的嘴角。 “军爷说笑了,你们常年值守在此,很是辛苦,这是我们孝敬的一点茶水钱。”红袍武者道。 “确实是辛苦。”暗色红袍武者拿着袋子的右手突然伸直,一根食指点向了红袍武者身后的几辆马车,“能时时看到新奇的货品就不觉得辛苦了,打开所有的车厢。”最后一句话陡然提高了声音。 空气在一瞬间紧缩起来,车队除三个车把式外全是武者,此时此刻,在骤然紧张的空气中,不自觉地释放出了战斗的气息。 红袍武者虽脸色苍白,却有一股宁死不屈的执拗劲儿夹杂在他复杂的眼神之中。他微微低头,左手食指及时到了他的嘴边,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随即发出,围绕在三辆车周边的十几名武者同时发动,拔剑声撕裂了周围的空气,令人心悸。 战斗凭空而来,红袍武者发出的哨声未落,右手中的一柄长剑已经刺出,直指暗色红袍的年轻人。“索队!”一声惊呼发自他的身旁。被称为索队的年轻人嘴角一扯,一道讥讽的笑意肆无忌惮地展现给了红袍武者,其手中长剑的剑尖已经递到了他的颈窝处。脚下微动,身体已经闪过剑尖,随着身体中功力的爆发,右手中一道如实际的气芒凌厉砍下,红袍武者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嘴中的惨呼不及发出,“索队”的挥手刀已然回扫,“噗嗤”一声,红袍武者的头颅咕噜噜地落了地,猩红的血液自断开的颈项中冲天而起,迎着初升的太阳,灿烂地洒满天空。 只是一个照面,自己的头领就被人抹去了脑袋,余下的十几名武者瞬间失去了战斗意志,发一声喊,夺路向北城门冲去。北城门的几个武者惊慌中撑起了手中的长戈,准备迎战。只是,索队率领的三人小组速度更快,不等这些人到达几步之遥的城门处,从后面砍瓜切菜一般碾压过来,没有让一个人能够踏进城门洞内。 战斗瞬间而起,霎时结束。清点后,能活着呼吸的还剩下了两个。 当三辆车的车厢都被打开后,值巡的三人几乎石化在当场。每辆车内都被塞满了十几个五六岁的儿童。他们皆处在昏迷之中,显然是被灌了迷药。 在驻军小队的大院内,经过一番施救,大约一半儿童醒了过来,另一半永远睁不开纯真的眼睛了。 事关重大,驻军小队对仅剩的那两个低级武者和三个车把式的审问立即进行。三个车把式一无所知,他们是被临时雇佣的,车上拉得什么货并不知情。而那两个活着的低级武者一句话也不说,被逼急时皆咬舌自尽了 讯问被迫中断,那些刚刚清醒过来的儿童一是年岁太轻,再者都是在迷幻中被人带走,基本上说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驻军小队的队长朱青是一位铜念境武者,看其铠甲下暗色的红袍,修为应在铜念境中境,与那位新近报到的“索队”处在同一个境界,只是年岁上差了有十年。看着院子内木然站立着的和遍地横卧着的这些儿童,他神色肃然。一番思索后,他将手下全部召集了过来,在院中下达了一项紧急命令:从今日起,凡是路过伏岭的商贾都要进行盘查,重点是车辆,尤其是带着密封车厢的马车,一律搜查。这项任务的执行者自然落在了刚来的“索队”身上。也就是说,“索队”在近期内没有了休息时间,每个白昼都要带班巡视镇内。 “索队”身为副队长,带班巡视也是职责所在,领了任务后,一脸淡然地走向院外,继续他今日的巡视。巡视的时间从早巡改为一整天,直到夜晚大门关闭。至于院内这些死去的和活着的儿童就由朱青处理了,他并不想多操心。 “丁鼎也是副队长,朱队长就不能轮着来?”从早起就一直跟着“索队”巡视的江峰边跟着“索队”向外走边发牢骚道。 “就是,欺负索队刚来吗?”另一位叫白琦的附和道。 走在前面的“索队”一脸淡然,没有回头,道:“跟着我感到委屈了?” “不是,不是。”二人急忙辩解,“只是不理解朱队长的安排。” “服从命令吧。” 二人听到此话,再不吭声。 镇内,一些昨晚在此休息的商贾,此刻都忙着套车,套马,准备往南或往北赶路,继续讨生活的漫漫征途。大多数人的脸上是悠闲的神情,常年奔波在外,急迫已成了一种禁忌,不急不躁才应是常态。 “索队,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是怎样发现异常的?”江峰忽然问道。 “是啊,索队,早起你的行动很突然,吓了我一跳。”白琦跟了一句。 “索队”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伸手指向街道两旁的客栈道:“你们看看这些商贾,他们昨晚在城门关闭前进到镇内休息,现在不急不忙地收拾货物,整理车辆,有的还在此互相交换货物。这说明什么?他们的货物没有问题,他们的心态很正常。” “哦,我明白了。”白琦抢话道,“这些贩卖儿童的车辆昨天晚上没有在镇内的客栈休息,今晨路过镇内又不停歇,慌慌忙忙地向前赶,一看就是心中有鬼的样子。” “索队”点点头,“他们的状态以及车辆的气息都很可疑。据此可以推断,从伏岭镇经过的这种车辆一定不止这一起,以前我们可能是忽视了。” 江峰和白琦互相看了一眼,尴尬地闭了嘴。 第167章 夜幽灵 夜晚降临到伏岭这偏僻的小镇,城门一关,整个小镇就与伏岭的群山融为了一体,寂静,清凉,还带着几分蛮荒的空旷。镇东侧的山岭上,一个幽灵一样的身影独自坐在山巅,看其状态,应是在入定修炼。 一镇连三国的特殊地理位置也造就了此地特殊的气场,灵气格外充沛,仿佛三国之地的灵气都交汇到了此处,浓郁得使人如沐浴在灵气之江河中,身心巨爽。 一息结束,幽灵一样的修炼者睁开了双眼,黑夜中,双眸精光闪烁。舒爽带来好心情,好心情的结尾都要归结为一句话:白凰,你真的消失了吗? 连续多日,这已成了他好心情的终结点。每每想到此,他心内都会被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感觉所折磨,好心情也随之结束。而习惯成自然,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魔不去想这个问题,只能这样无中生有地自我折磨着。 这个幽灵一样的夜修者就是刚刚来此地不久的“索队”,帝国军团总指挥龙边关长老给伏岭镇驻军的手谕上,他的名字叫索风。 “真是个好地方啊!”索风长身而起,看向繁星闪烁的夜空。“感谢龙长老的推荐,此地乃我涅槃重生之地。”为了甩去心中的那道阴影,索风努力将心思转移。对着夜空自然自语。只是,那个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名字连同他的影像却似他随身附带的鬼魅一样,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茫茫夜空中,白凰咧嘴微笑,大意的讥讽毫无遮拦地凌空而下,丝毫不顾及苍穹下这位“幽灵”的感觉,“要复仇吗?哈哈,你办不到了,哥哥我离你太远太远……” 索风心神震荡,一道蓬勃的灵气自丹田处发射到右手,实际一般的手刃狠狠劈向空中,“死去了还不消停,我杀你个魂飞魄散。” 讥笑的面孔暂时消散了,索风心头的遗憾却没有减弱:为什么?为什么你当着帝国所有武者的面击败我,却不给我留下一丝扳回面子的机会?你特么从前是个无赖,死也死得如此流氓。 一年多前的那场比武给索风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他是带着必胜的信心去的。放眼紫山帝国年轻的一辈,他索风以铜念境中境的修为完全可以傲视群雄,即使闭着眼都能走上魁首的宝座,但现实却是一场噩梦,而将噩梦赐予他的竟然是他一直鄙视,讥笑,戏弄,追杀的那位曾经的白丁大哥。这不是简单的讽刺与打脸,而是直击心灵的毁灭。当那个人将他举起,却并没有痛下杀手,在龙长老的求情下,一句“那就送给你吧”的儿戏语言后,他索风的心随之碎裂。他一直是骄傲的,内心里把自己当成了天之骄子,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失败的那一天,即使是有,那也绝对不能是败给白凰。 龙边关爱才心切,当时就带着他来到了军团皇家训练营,单独安排了一间屋,为他疗伤后,嘱咐人照顾他。在那场战争结束后,仅剩下的长老院三老之一的龙边关竟然亲自来到皇家训练营,面见已经康复了的索风。 此时的索风非常颓废,他已经知道了那场战争的结果,白凰的消失不但没能让他高兴起来,反而变得更加心灰意冷。在前线的消息没有传回来之前,他的心情反而从最初的低沉慢慢恢复,仇恨是一枚很好的种气种子,他要复仇,挣回面子。他一直被人视为少年天才,他自认为也是如此,他可以忍辱负重地坚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众人,尤其是白凰的面前,一雪心底的仇恨。可是,战争的结果却消灭了他心中那枚刚刚发芽的希望的种子,仇人消失了,从此不再回来了,他心底的怨恨永远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了。这样的打击直接摧毁了索风的意志,从此消沉了下来。 修为到了神级的武者已是人中龙凤,功力境界不谈,人世的阅历已趋巅峰,索风的心境龙边关一目了然。他没有多说什么,将一本灵气如何快速转化为战力的秘籍交给他,然后送了一句话:修炼的终极是羽化登仙。路上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羽化登仙,这是不是一个虚幻的理想?哪里见到过真实的案例?索风在心中讥笑世人的贪婪与自欺,手中随意地翻扯着那本小册子,翻久了,一些字眼就那么无意识地印到了心里。闲着无聊,在似定非定的冥想中,意念引导着灵气按照心中朦胧的印象行走经脉,醒来他会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沉默,叹气成了他生活的主流。呆呆的遐想中会再次重复以上的行为。正经的修炼已经离他远去,他失去了目标,没有了理想。 直到有一天,他在冥想中被一只昆虫打扰,烦闷地从似定非定的状态中醒来,右手愤怒地向空中的昆虫劈去,“呲啦”一声,右手中一道念气如实际一般的刀刃斩出,昆虫隔着几尺的距离瞬间解体。索风吓了一跳,吃惊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觉悟,龙边关送给他的小册子乃是无价之宝。高级武者都能催发体内的灵气到达体外,形成防护层,并能生成战斗力,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甚至能形成实际的虎龙之神兽状态,具有直接的攻击力。但在铜念境中境就能发出如实际刀剑之刃的锋芒,并且比之杀伤力更甚,这就是玄事了。 索风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转移精力的兴趣点,由此开始深入了下去,那本小册子成了他随身携带,不离左右的宝贝。 半年后,龙边关再次来到皇家训练营,此时的索风已经成了一名正式的受训队员。从他的脸上暂时看不到曾经的颓废,恢复到了从前的淡然与冷漠。 龙边关检验了他的修炼成果,具体又指导了一番。临走告诫他,再有几个月,他们这批受训的武者就要下放到军营中,帝国的军团在上次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下去都是骨干,要起到重组第一第三军团的骨干作用。告诫收尾时,龙边关指着他的胸口道:“你能重视它,老夫很高兴。”那里藏着那本秘籍。“修炼与技击严格来讲是不分家的,修为高的,技击的本领就强一些。但这是一般意义上的理解。你们大多都参加了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看起来比的是修为与境界,其实际上,赛的却是技击术。同样的修为,技击术精熟的,就一定能够击败技击术一般的武者。甚至,技击术强大的能够越级击败高境界的武者,这毫不奇怪。修炼的终极讲究的是修为境界的高低,但在通往终极目标的路上,技击术却能够为修炼者保驾护航,以使修炼者安全地到达彼岸。” 这些话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你得活着。只有保住性命,你才能有资格向那终极的目标前行。 “这本小册子讲得不是单纯的技击术,它交给你的只是一种技击的手段。技击术的研习并不妨碍修炼的进行,甚至是大有补益,相得益彰。”龙边关很细致,从中可以看出他对索风的赏识。 “是的,前辈,在下已经有所体会。”索风的回答很简单,并没有恭维与感谢的多余话语。这也正是龙边关对他另眼相看的一个原因。 又过了几个月,在皇家训练营这批受训武者要结业的前夕,龙边关再次来到索风的面前,专门询问索风对今后有何打算。 索风先摇头,又点头,“一心一意为帝国效力。” 龙边关没有说话,索风的回答很正统,也是训练营对这些武者培训的宗旨。他无法否定。但这个年轻人的回答却与他心中所想有很大的分歧。 “为帝国效力有许多途径,一年以后,紫山联盟年轻武者的争霸赛就是一条途径,二年后,紫玉大陆的盟赛更是为帝国争得荣誉的良机。联盟内的争霸赛五年才举行一次,盟赛更是十年才有一次机会,我希望你都能够参加,并且取得佳绩。”龙边关这样开导索风。 索风不明所以,迟疑道:“前辈的意思是……” 龙边关一展袍袖,干脆道:“老夫可以把你留在身边,加以指导,短时间内,在老夫的帮助下,你也能快速地晋级到铜念境后期。可对于长远来说,修炼中捷径不能走,短期的收获带来的弊端很大。老夫的意思,你还是下到军团中,但要走得远一点,目的是为了有时间更好地修炼。我为你谋划了一番,找到了一个好去处,那里灵气格外充裕,非常适合修炼。这个是老夫发现的秘密,至今没有对外宣扬。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帝国的事情老夫能够完全放下了,就跑到那里修身养性。可惜啊,至今看不到尽头。” 被龙边关一番宣讲,索风的好奇心大增,眼神明亮地发出了向往,“有这样的好地方?是哪里?” 龙边关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在索风面前一展,伸手点在紫山帝国西南的一处偏僻之地,道:“伏岭镇。” 第168章 帝出行 清晨格外清爽的空气中,伏岭镇南北的两个大门缓缓开启,太阳已经露出了山巅,霞光万道,伏岭的群山上,云雾瞬间穿上了霓裳,灿烂妖娆。 索风的三人小组按时出现在镇内的大街上,悠闲而又警觉地巡视着。从索风的脸上看不到一夜未睡的倦容,这并不是因为他天生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瞧不出端倪。相反,苍白的脸上却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技击术的习练是另一种途径的修炼,索风渐渐找到了感觉,已经窥见了其中的真髓。一夜的反复习练,令他的精力格外充沛。 早巡结束,他们并没有回到驻地用餐,而是走向镇中的一个小吃店。小吃店在门口搭有凉棚,棚下放着一些桌椅。在这里用餐一举两得,可以继续观察镇内的状况。 与江峰和白奇的好胃口相反,索风只是端着一碗放了燕麦的糊糊慢慢喝着,一双眼睛始终逡巡着街道。 北门通往紫山的大门处突然间热闹起来,一群高大威武,明显区别于普通龙马兽组成的马队隆隆进入镇内,后面还跟着两辆豪华的马车,车厢封闭的十分严实。 索风放下手中的碗,起身迎了上去,正在大吃大喝的江峰和白奇也急忙跟了上来。 “索队,这是从紫山来的人,我们有必要查吗?”江峰还没有吃饱,抱怨道。 “谁敢确定人贩子就一定是从天目和西晋国走向我们紫山?不管来自哪一方,都要查。”索风教训道。 “喂,索队,这些人坐骑威猛,穿戴华丽,不像似商贾啊。”白奇提醒道。 “不要废话,执行任务。”索风说完,身子一纵就横到了路中间,伸手做阻止状,嘴中喝道:“停步,接受检查。” 正在前行的马队突然被人喝止,最前方中间的那人勒住了缰绳,熠熠闪亮的眼神饶有兴趣地看向索风。他的坐骑最是高大威猛,很有灵性的一双大眼似乎略带嘲讽地,与它的主人一样看向索风,鼻子里喷吐着讥讽的气息,巨大的嘴巴也张张合合,炫耀着它锋利的牙齿。 “大胆,什么人敢拦截……我们的去路。”马队最前方是三马并排而行,右侧略微靠后位置的马上大汉忽然大声喝问,并抬起拿着马鞭的右手,怒指索风。 索风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重新将目光放到了中间那人的身上,那人的目光与他相遇,索风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压力,心底微微震撼。因此人的目光中隐含着淡金色的光芒。仔细看,此人的目光中并无敌意和恼怒,那丝压力完全来自于他莫测的修为。他身穿一套紫色的缎袍,晨光下隐隐发亮,那是编织在其中的金丝反射光线的结果。一头黑亮的长发轻拢在脑后,额头饱满光洁,眼神明亮自信,丰神俊朗的外表又无法掩饰其高贵庄严的气质。 此人似曾相识,在哪见过吗?“阁下。”索风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此人,但已经确定此人来头不少,很可能来自于帝都。从其不见深浅的修为来断定也绝非普通人。“在下索风,第一军团驻军伏岭镇小队的副队长,负责巡查镇内通往的商贾,请配合。” 俊秀的年轻人嘴唇微动,似乎是在重复“索风”这个名字,眼神也忽然亮了起来。 “混账,你看我们像商人吗?”右侧的大汉开口大骂。 “阁下,在下奉命行事,职责在身,我们搜查的是您的马车,不是阁下的人。” 右侧的大汉刚要开口,中间俊秀的年轻人抬手止住了他,而后一脸轻松地问道:“为何要搜查我们的马车?” 索风犹豫了一下,道:“不瞒阁下,昨日我们刚刚截获了一批被贩卖的儿童,上峰命令我们从此不放过一辆车,尤其是带有封闭车厢的马车。” 俊秀的年轻人眉头微微紧了紧,“贩卖儿童?是从哪里到哪里?”他这样问是因为此地一镇连三国。 “这个恕在下不能相告。”索风不想说太多,也没必要。 “那,若是我们不配合呢?”俊秀的年轻人一脸狡黠地问道,同时一扫索风身后的两个人,“你们三个难道能阻止我们前进吗?” 江峰与白奇此时已被对方的阵势惊呆,傻傻地站在那里,脸上尽是惶恐和不安。 听了俊秀年轻人略带挑衅的话语,旁边的那个大汉也一脸讥讽地看向索风,眼神里盛满了戏谑的笑意。 索风微微愣怔了一下,他想不到刚刚还一脸温和的年轻人突然间会给出这么一个充满了挑衅味道的问题。只是一瞬,索风就恢复了他惯常的淡然神态,毫无血色的脸上凝聚起一股执拗的坚决。他的性格中有着索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儿基因。“阁下,我乃帝国的军中武者,为了执行任务,什么都可以抛下的。”随着话落,索风微微后退了一步,身上的气息已然变化,拉开了决斗的架势。 “嗤!”对面马上右边的大汉鼻孔里喷吐出一声强烈的蔑视,右手一举,蓬勃的气息已然到了手中的马鞭上,软软的马鞭立时挺立而起,并带着灵气催发的“嗤嗤”声。 “呵呵。”极不和谐的一声朗笑自俊秀年轻人的口中发出,“好一个帝国的军中武士。”右手向旁边一摆,“你作甚?此时此刻,你该感到骄傲才是,让他们搜查。”他骂完身旁的大汉,向索风点点头,“军武士,请吧。”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索风很不适应,但他的自我控制力还可以,立时就恢复了惯常的工作状态,一挥手,道:“我查第一辆,你们俩搜查第二辆。” 索风能够勉强自己镇定地从这些高大威猛的龙马兽身旁走向后面的马车,江峰和白奇却没他那样的定力,脚步慌乱,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通过强大的气场,来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旁。 有了那位俊秀年轻人的指令,他们三人再没有受到阻拦,顺利地打开了车厢的门。 短暂的查看后,他们三人重聚一起,索风看向他俩,俩人一起摇头,江峰跟了一句,声音很小,“什么也没有,不是,什么都有,太特么豪华了。”“金碧辉煌!”白奇加了一句。 索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有同样的感受。 再次来到前面,索风抱拳道:“打扰阁下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可以赶路了。” 俊秀的年轻人一脸笑意,“赶路并不急,这里是紫山帝国最南端,我感觉这里空气清新,灵气充裕。索风,索队长,何不带着我们在此逛逛,流连一番呢。” 索风讶异地看向他,此人倒是不见外,但有权利向自己提出要求吗? “怎么?觉得我们是陌生人,要求过分吗?”俊秀的年轻人似乎看出了索风的疑问,“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来自西山堡,是堡主西门大阳的干儿子,前年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上,你取得第二名的佳绩。不,现在应该是魁首了,因为那个白家的小子在赛后就亡了性命。看,我们熟得很,不算是陌生人吧?” 索风的神情瞬间改变了多次。若说之前他看过那装饰金碧辉煌的马车后,心中的猜测还不敢确定的话,此时此刻,他不再怀疑,先前的似曾相识立时找到了根源。刻骨铭心的那场比武大赛上,他确定自己见到过他,虽然距离遥远,虽然无人向他介绍指点,但在这一刻,一切都清晰起来。 腰弯了下去,右手放在胸前,索风行礼道:“在下眼拙,请帝恕罪。” “哈哈哈,哪个敢说你眼拙了,朕不答应。”木真飘然下马,“陪朕走走吧,这里的空气真好。龙长老偏心啊,背着朕把你安排到这里,如此灵气充裕的地方却对朕保密。” 索风向身旁扫了一眼,江峰与白奇已经被惊吓困住了心神,呆傻在原地。 ……三日后,这支特殊的马队再次启程,但却多了三人,那就是索风带队的小组,一起被木真征用了。 走在队伍中,索风一张无色的脸上神情依然是淡漠的,甚至有点冷。被帝相中,并带到身边,原应是一件荣耀之事,但在索风看来,福祸各半,甚至是祸多于福。帝的目标国是天目,却没有告诉他到天目国的目的。随行的是帝的左膀右臂,那个彪悍的武者是帝宫护卫队统领洪源,有点儒雅的始终伴在帝左侧的是帝国安国司总长严实。这样的组合和神秘的出行令人费解,不被所知的目的使人心生不安。索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与索风的心情相反,度过最初的惊恐之后,江峰和白奇的心情却出奇地好。虽然努力绷着脸,却难掩眼角、嘴角偷漏而出的欢喜。在一次休息之时,终于憋不住心中的兴奋,俩人围在索风跟前,悄声道:“索队,感谢啊,没想到您竟然是帝心中的红人。”言外之意,他们俩此时能够跟在帝身边风光,都是索风给他们带来的。 索风淡然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感谢的话留着回来再说吧,前提是你们俩能够安然无恙。” 第169章 天南地北 紫山帝国帝宫的后宫之中,三道靓丽的身影盘膝围坐成一圈,地点是人工湖中心的小岛上。 春意盎然,响应时节的花儿竞相开放,周围一片姹紫嫣红。紫山虽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但敏感的植物还是悄悄地跟上了季节细微的脚步,随风更换着衣装。 湖水清澈,水鸟在湖面上自由嬉戏,祥和的日光温暖地播洒,万物呈祥,舒展,放松,尽展美好。 岛上的凉亭内,琴音与东门雪已进入深度入定状态,美丽的面孔似睡美人般红润欲滴。南宫燕的眼眸微合,细看,长长的睫毛轻轻煽动,显然没有深入地入定。她有心事。她想不到舅父会说走就走,将帝宫完全扔给了她。 外围有帝宫总管万立照管,奏折可以几天一处理,定夺不了的也可以延后,等待帝回宫。但后宫之事,尤其是琴音与东门雪则成了她最大的心事。帝有交代,待他回宫之时,他希望她们三人的修炼能够成为一体,何为一体?哪个离开哪个,修炼都是一种不完整的体验,即修炼中,谁都不想谁离开,否则就是一种缺憾,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效应。为此,帝带着南宫燕连续修炼了多日,并传授给她一种特别的入定方式。南宫燕的体验是,帝在她身上复制了一种特殊的气场,她在带着她俩修炼时,其实就是代替舅父坐在她们的身边。 南宫燕不得不佩服帝的强大和深不可测,他似乎是强大到无所不能,已吃透修炼的真髓,修炼的目标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就像俘虏琴音一样,南宫燕同样顺利地攻克了东门雪的防线,进而将她俩聚拢在了一起。这一切的前提是修炼,南宫燕除了第一次与她们闲聊了几句,随后的接触中,除了生活上的关心,多余的一概不谈,就是用共同修炼让她们都找到了一种愉悦的方式,唯有修炼才是治愈与忘却的一味良药。 很显然,她们三人组合在一起修炼,效果上超过了单独一人的苦修。又因为她们都是女孩,抱团做事似乎更贴合心意。当然,一切的一切的前提是木真对修炼一途的准确认知,他让南宫燕带着他的气场进入,琴音和东门雪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共同走进了这特殊的修炼氛围之中,再加上她们特殊的体质,相互作用,在一起修炼时的感知感觉大不同于以前,东门雪真的找到了与白凰在一起修炼时的感觉,压抑已久的心情得到舒缓,停滞不前的修为突然加速,大有一朝就追平南宫燕的趋势。 “她们俩如鱼得水,我却掉进了‘有心事’的陷阱里。”南宫燕微微叹息。“不思不想,一门心思地入定修炼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情啊。可惜,我带着太多的目的而来,很难达到与她俩一样的心境。” 微微合拢的双眼缓缓睁开,南宫燕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对璧人,滑过她们光洁的面孔,飘向湖面。这可真是一个奇特的画面,心里装着那个人的两位女孩现在都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一种宿命还是一种缘分?那个人到底今在何方?是葬身鱼腹,还是浪迹天涯?若是后者,今生还能再见吗?哦,我是说与面前的两位。 一抹羞红出现在南宫燕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恨那个人应该是确定的,但又真的希望那个人依然活着。 他与她们再见面会是何种场景? 南宫燕突然摇了摇头,“哦,我差点忘记了,面前的这两位已经是帝的女人了,与那个人真的没有关系了。” 微微舒出一口气,南宫燕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难得的修炼氛围,我不能浪费掉,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修炼吧。舅父说我的修炼资质不如这两位,我要利用好这特殊的气场,修为绝不能在她们之下。” 目光从湖面上收回,南宫燕缓缓闭上了眼睛,“比你们知道的多既是负担,同时也是财富,调整好我的心态,我一定要走在你们俩的前面。” 南宫燕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孩,调整好心态后,她很快进入了深度入定之中,长长的睫毛不再煽动。 ……遥远的拉莫山上,莫龙气鼓鼓地遥看着白凰。自从那个雨雪同落的一天过去后,莫龙对白凰的关心就成了他修炼之外最大的兴趣。这种关心不同于之前,之前的关心一半取自于天然的喜爱,一半来自于戏弄与好奇,外加一点模糊的试验的心态。但那天过去之后,莫龙的心态有了一些改变,这是突然也是悄然而起的。这小子被上天垂青,得了一副修炼的好筋骨。但同时他也是修炼秩序的打乱者,修炼规则的破坏者。 这之前,以莫龙的阅历来看,无论天才与否,还无人能够打破既有的修炼规律,修炼路上,资质好的,再得到一些机缘巧合,如珍贵秘籍的取得,上品法器的辅助,地龙之类的天宝加身等,修为的提升就会快上加快。但这些都没有突破惯常的规律。而白家的这小子却有打破这一规律的迹象。他天生双丹田,异丹田连他都不能窥视;他能起死回生,真正的脱胎换骨;他能改变一方天地的风水,灵气随其心动而动,这是连他们三龙都很难达到的境界,只是在突破神级之时,会自然引起天地灵气的变化,是被动而非主动;神级之前就可以地龙加身,这是打破了仙界定制的标准……凡此种种异常,这小子会成为怎样的人物?可控吗?自己是否会在无意之中,随手“培育”出一只恶魔? 有此思虑之后,莫龙开始日日观察白凰,就连之前从不关心他修为到了几何的心思也改变了,每天都要“探测”白凰的修为进展。但,令其恼怒的是,白凰的修为境界几乎与刚来拉莫山时一样,木念后期?铁念初境?这特么的哪跟哪!你地龙加身了,狂龙舞前三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暴风推前三式老夫也教你了,雨雪中你小子也装逼了,搞得风云滚滚,大有主宰天地的架势。可到头来,修为呢?境界呢?咋还是白丁一枚呢?柯山到底死于谁手! 莫龙看着远处依然在装逼的“一点”,心内的郁闷之气越积越多。连续多日,就没有发现这小子的修为有一点点的增进,让一代向仙界奋进的大能很想流几滴同情的泪水,更想上前挥起巴掌狠狠地扇他几下——不要每天装逼了,够了。 话说此刻正在修炼暴风推动功的白凰,耳根一阵发烧,“哪个在骂我?”是一直在远方观察自己的怪老头?这老头这些时日是有点怪异,对自己也太过关心了,关心得有点腻乎了。 至于自身修为进展的状况,白凰近期也有感觉,那就是石沉大海。除了最初在王宫的宫山内小有点波澜,平静之后,再也找不到一点踪影,至于是木念境后期,还是铁念境初境,他自己也找不到确切的定位。再者说了,不管处在这两个级别的哪一期,在拉莫山上那两个人看来,就是个白丁嘛。白凰自己也是这样的感觉。可是,修为境界的停滞不前,并不代表修炼上没有感觉,相反,自从来到拉莫山,特别是地龙加身以后,随着习练狂龙舞与暴风推的深入,白凰自我感觉特别好,经脉通达,筋骨坚实,丹田内气感充盈,精力一日强似一日,随身的紫玉剑用它逐渐旺盛的紫色光芒证明了他实力正在不断地增进之中。可是,具体到修为境界,咋就找不到进步的踪影呢?又特么地回到了王宫内刚苏醒时,铁板一块的状态了。 不过,此时的白凰并不像最初那般在意修为境界的进展,只要找到了感觉,能够修炼,那就继续下去,至于境界的提升与否,与良好的感觉相较,重要吗? 莫龙的身影消失了。白凰伸手一招,置放在一棵松树下的紫玉剑紫光一闪,飞速投进到他的手中。白凰心满意足地耍了一个剑花,紫光立刻洒满了周围的空间。“呵呵,我以近乎白丁的修为再次念物飞翔,境界于我,有意义吗?” 白凰不计较自身的修为,那位离去的莫老头却不能不计较。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臭小子天天辛苦修炼,成果都当成屁放了? 自此,莫龙不再每天去关心白凰的修炼了。那些突然涌起的复杂情绪也随着失望渐渐消散。这小子是个异人不假,但结果并不一定辉煌。恒古以来,天才不尽其数,能够成功的寥寥无几,这其中有太多的因数在起作用,哪一环没有衔接上,这天才就废了。具体到这小子身上,也许就是上天开得一个玩笑,给你一个辉煌的开头,原地转上一圈,依然站在起点,很可能就是这样子。不然,单单一个地龙加身,半年多过去了,其修为也该突破到铜念境了。 第170章 遭遇战 天目国境内多崇山峻岭,一条路很少有能够看到前方几十丈开外的,围着连绵不绝的群山蜿蜒蛇行,陌生人进来都有一种穿梭在迷宫中的感觉。天目国西南与密西联盟相连,但因群山阻隔,无路可走,一些浪迹天涯的商贾若需运货至密西联盟,只能将货物通过紫山帝国的码头转运到密西,紫山帝国最西南的伏岭镇到南山堡的昆山码头就成了天目国至密西联盟的唯一正规商道。 木真一行自进入天目国就在这群山中绕行,特别的环境让木真有点小兴奋,骑在马上看山,看树,看路上的行人。那两辆跟在后面奢华的马车他很少进去,一直坚持骑在高大的龙马兽上。他们一行人数并不多,大约三十人。但山路上铺展开,其气势和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异常强大,路遇之人见到后,大多远远地避到路边,很少有迎头冲撞的。可这一天却发生了意外,当马队转过一道弯,朝阳重新刺到山路上时,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明晃晃地挡住了去路。 洪源双腿一夹马肚子,带着两个护卫队武士冲到前方。他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指,喝道:“让开!” 准神级的一声断喝,令对方车队的头马禁不住一阵哆嗦,在一位武者的安抚下,打了两个响鼻,这才安静下来。这位武者抬眼看了一下洪源,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身后立刻跟上了一批武者,人数大约有二十人。 “路是你家开的?”这位武者开口,声音浑厚,很有底气,“我倒是想让开,路就这么宽,难不成我上山?” 对方一身紫红袍,观其气势修为不在自己之下,洪源知道遇到了硬茬。但他是紫山帝国帝宫护卫队的总长,而木真又是紫山联盟的盟主,在整个紫山联盟内,横着走就如闲庭信步,哪个又敢挡道? “大胆,路不是我家开的,却是我家管的。不要废话,向路旁靠。”洪源的声音再次拔高。 “呵呵。”对方忽然笑了,斜着眼看向洪源身后的马队。高大、华丽、气派,但这能说明什么?“好大的口气,需要让开的应该是你们吧?” “你!”洪源想不到是这个结果,手中的马鞭立刻扬起,动武就在一瞬间。 木真转头看向索风,“索队长,你过去通知洪队长,我们两边都向两旁让一让,路就这么一条,希望大家都能顺利地通过。” 索风得令,驱马前冲,在洪源的马鞭落下去之前,挡在了两个准神级武者之间。“洪长老,当家长老吩咐我们共同让路。”不等洪源有何反应,索风转头,马上抱拳,向对方道:“这位前辈,路宽不过三丈,我们彼此都向一边让一让,这公平吧?” 对方领头的武者认真地看了一眼索风,又扫一眼远处的木真,转身向身后的车队挥手,“靠近右边通行。”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正举着马鞭扬威的洪源。 他显然也看出了木真一行的来头不小,尽管在天目国境内他不惧任何人,但对方主动放低姿态,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免得误了正事。 两边的人马缓慢向前,交错行进。索风骑马站在原地,对方由五辆大车组成的车队轰隆隆地经他的面前驶过。他看得真切,每辆马车都带着一个巨大的全封闭车厢,车的箱体上插着一杆黄色的旗子,上书一个黑色的炎字。 一阵山风吹过,带着尘土飘向索风的面孔,索风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的两指,掩住口鼻。突然,他眼里射出了警惕而又锐利的光芒。他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这特殊的味道几天前他刚刚领教过,发自对方车辆的车厢内。没有过多的思考,完全出自于平时执行巡视任务的惯性,索风大喝一声:“停车。”同时,胯下的龙马兽忽地窜了出去,直扑刚刚经过身边的车队。 索风突然的举动让双方的武者同时紧张起来,不过,刚刚放下马鞭的洪源却不以为然,“这小子又发神经了,还当是他的伏岭镇呢。”他刚才被索风抢了面子,这会儿乐得看一下索风的笑话。 本就一步之遥,龙马兽一步就冲到了对方的车队中,混乱中,索风一把薅住最后一辆车的头马,“停车检查。”他顺嘴大喝,完后,才在一片惊愣的目光中幡然醒悟——特么地,莽撞了。 对方那位领头的武者拨马从前方折回,戏谑地看着索风,道:“小兄弟,我才看着你怪精明,也讲礼貌,挺顺眼的,咋一转眼就变傻了?嗯?还不放开你的手,惊着了我的马,小心用命来偿。” 索风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已经断定车厢内的货物有问题,但既没有提前通知自己一方的人,也没有搞清楚这里不是他每天巡视的伏岭镇。头脑一热,惹麻烦了。 当然,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最多面子上不好看。但自视甚高的他,骨子里的倔强基因再次发酵,“噌”地一声,他拔出了随身的佩剑,一提马缰绳,龙马兽向前一窜,一道耀眼的芒光刺向了车厢的上部。他想来个直接的曝光,然后再理论。但是,一直在面前盯视着的那位紫红袍武者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后发先至,一道蓬勃的灵气冲击到索风的后背,强大的横力直接击飞了马上的索风,他手中长剑的剑锋贴着车箱体的上沿一起飞走。 一看真动手了,原本要看笑话的洪源一夹马肚子,大喝道:“跟我来。”带着一半的人马就冲了上去。 木真看着还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武士,一挥手道:“你们都去,速度解决掉。” 如此一来,木真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安国司总长严实。 “横生支祸。”严实看着跌落在对方最后一辆马车后的索风说道。 木真的眉头微微蹙起,“索风应该不是冒失的人,许是这车队真有问题。” “是,臣是说这里是天目,不宜多事。” 木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严实,“若是为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不宜多事,免得引起注意;但天目地处紫山联盟,朕关心一下也在情理之中,不可谓多事。” 严实立刻惶恐地点头,“臣口误。” 木真不再言语,抬眼看向车后的战场。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决斗,人数上,天目的人不占上风,论武力值,对方除了带头大哥是准神级武者,其余的大多连铜念境都够不着。反观紫山帝国的武士,江源和白奇之外,最低级的武者也是铜念境初境。对方的准神级被洪源缠住,剩下的武者直接被碾压,不出一个回合,全部趴到了地上。 现在,整个决斗的战场上,唯有洪源和那位紫红袍武者还在拼斗。俩人都处在准神级的境界,武力值相当。但对方的紫红袍武者在气势上已经输给了洪源。他想不到对方会如此强悍,只是一个照面,他带的人马就全趴窝了。心里发慌,气势上就弱人三分。洪源得理不饶人,打着打着就成了个人的表演赛,一支马鞭啪啪啪地不断爆响着空气,戏弄着对手。 索风已经被江源扶起,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翻腾,头昏脑涨。原地静坐恢复了一下,待心神稳定后,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长剑带着凶狠的芒光直刺紫红袍武者的咽喉。别人观眼他管不着,但让偷袭自己的对手如此蹦跶着玩,他深感无聊。 紫红袍武者正在与洪源的马鞭纠缠,突然感受到咽喉右侧部位的压力,右手一团灵气猛然挥出,索风的偷袭是躲过去了,但洪源的马鞭却如钢刀一般划过他的左膀,“刺啦”直接见红。 洪源如幽狼见血,精神亢奋,手中的马鞭更加迅疾地扫向对手,直接封住了紫红袍武者的退路。索风手中的长剑被击飞,锐利的眼神中集满了恼怒的火焰,右手微动,一道气芒组成的手刃实际一般出现在右手的前端,瞅准一个空挡,极速递进,“噗嗤”一声钝响,气芒组成的手刃刺穿了紫红袍武者的右大腿,而洪源的马鞭也再次撕开了对手的左肋。 接连受伤,紫红袍武者已无力调集灵气护身,血红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索风,任由洪源的马鞭在他身上肆虐,突然,他暴喝一声,冲向洪源,洪源后退一步,手中的马鞭舞出一片灵气的芒光,封住了对手的致命一击。正要再次跟进的索风刚刚举起手刃,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迎面袭来,一团黑雾爆开,索风的身影再次飘飞。原来,紫红袍武者攻击洪源是假,真正的意图是迫退洪源,欲将最后的致命一击留给索风。 洪源也是老江湖了,对手忽然转向,他没有放弃大好的机会,身形一个递进,手中的马鞭猛然下落,紫红袍武者的后背立刻拉开了一道深沟,随着索风飞走的身影,他也缓慢地趴到了地上,不再挣扎。 战斗结束了,江源和白奇扑到索风面前,刚要扶起他,却见他紧闭双眼,满脸黑灰色。 洪源也走了过来,看到索风的样子,眉头微蹙,道:“这小子中毒了。” “啊,这可咋办?”白奇惊慌道。 “逞能的后果。”洪源骂了一句。他本来跟过来就是要教训索风几句的。老子堂堂一位准神级武者,用得着你小子帮忙吗?但看到索风的样子,骂人的话只好收了回去。 “洪长老……”江源不满地白了一眼洪源。 洪源没有理会他,回到那位紫红袍武者的身旁,用脚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紫红袍武者此时一脸死灰色,但毕竟修为不凡,一双眼睛依然顽强地睁着,里面没有畏惧,只有傲慢与自负。 “早早让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洪源数落道。他还记得此人最开始时对他的不敬。 紫红袍武者眼里发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没有说话。 “你对那小子使了什么毒?拿出解药来。”洪源道。 那丝讥讽的笑意爬到了紫红袍武者的脸上,“坏我事的人都不得好死,别说没有解药,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们的。呵呵,就等着看他毒发身亡吧……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口污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洪源立刻出手,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能够起到暂时止血的效果。此人身上的伤口太多,若是不管不顾,撑不了一个时辰。完后,洪源又在他身上搜索,但没有找到看似解药的东西。 第171章 夜幻境 当几辆大车的车厢打开时,包括木真在内,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车厢内,塞满了昏睡的儿童,因车厢封闭,污浊的空气令人欲呕。 “天目国内贩卖儿童如此猖獗。”严实一脸愤怒。 “这,这是我们见到的第二批了,比伏岭镇截获的那批还要多。”白奇插了一句。 “看来索风就是闻到了车厢内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才断定有问题的。”严实用袖子掩着口鼻说道。 木真眉头挑了挑,“前面找个客栈,先安顿下再说。”他有个感觉,这不是一般的贩卖儿童案,内里定有文章。 昏迷的索风已经被放到了马车上,木真走到他身边,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出手,一片淡金色的芒光在索风的身体上闪过。木真翻身上马,“我封住了他的几个穴道,他暂时无碍,走吧。” 车马队瞬间壮大了一倍多,包括伤的,亡的,残的,昏迷的,统统加入到了队伍中,一起向前方的客栈走去。 严实手下曾来过天目国的两个武士率先打马而去,提前到前方的客栈做好安排。 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马车队驶进了一处大院。这家客栈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客栈,依山而建,院落很是宽敞。 负手站立在院中,看着众人忙碌完毕,木真这才悠闲地走进为他准备的一个房间。 洪源跟随在他的身后,严实也急匆匆地后脚跟到。 “如何?”木真看向严实。 严实摇头,“没有一个开口的。” 木真眉头微蹙。 “臣不敢使用手段,索风的那两个手下提醒我,在伏岭镇时,他们遇到了同样的情况,逼急了,这些人会全部自杀。” “自杀?看来这些人的来头很神秘,并不是简单的贩卖儿童案。”洪源分析道。 “把那个领头的带过来,朕亲自问话。”木真道。 严实走出房间,一会儿后,带着两个武士,抬着那位紫红袍武者进门,放到了地上。 木真眯着眼,走到他面前。稍微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然后,背在身后的右手突然挥动,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击向地上的紫红袍武者,此人身体一阵痉挛,骇然地看向木真,眼里有绝望,更多的是愤怒。 木真淡然而笑,“自我了断是需要勇气的,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但必须将你们的身份说明白了,之后才能自裁。” 木真刚刚出手封住了此人的经脉,断了他自我了断的后路。 “呵呵。”没想到此人突然发笑,嘶哑的笑声很是难听,充满了可怖的气息,“我为何要自裁?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有多强。但我还是劝你们马上放我走,不然,我怕你们承担不起严重的后果。” 木真也笑了,没有声音,只是在俊秀的脸上泛起迷死人的微笑,“你代表的是天目国皇室,还是神秘家族炎家?”自从在山路上遇到这个车队时起,木真就在观察。至于车上插着的黑色旗子,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尤其是索风被毒所伤之后,他心中已经了然。他只是不明白一点,以他对天目国炎家的了解,贩卖儿童一事绝对不应该是这个神秘大家族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这个家族不会做这样的坏事,而是不屑做这样的生意。 紫红袍武者脸上的笑意戛然而去,目露惊疑。 “我们一行人只是来天目国游山玩水的,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既然碰上了,我就要弄明白,一解我心中的疑惑。如何?帮我解开这个谜团吧。”木真循循善诱,一脸春风。 能说吗?死了也不能说。紫红袍武者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很后悔,炎家的旗帜不该挂在车上啊。但是谁又能想到会出事呢?挂上炎家的旗帜,在天目国那就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任何势力都不敢阻拦。待到了通往紫山帝国的伏岭镇前,收起旗子,自己的押送任务也就结束了。以前的几次都是如此操作的,一直很顺利,哪知道这次……这些人到底是如何来头?天目国的皇室和炎家在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多大的分量啊,不然他会如此轻松地道出来吗? “你不想回答我?”木真见他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后问道。 紫红袍武者依然闭着眼睛,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从神态来看,他的心封闭得很紧。 木真举手,淡金色的芒光笼罩住了地上的紫红袍武者,此人身体再次抖动起来,脸上是极度痛苦的表情。但直到鼻子中喷出白沫,他的嘴始终紧闭着。 木真失望地收了手,如此的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开口,要么死亡。此人显然是选择了后者。看来,秘密大过他的生命。什么样的威胁能够让一位准神级武者毫不犹豫地放弃掉自己的生命呢?修炼之路上,能成为一名准神级武者,那已是命运的宠儿了,很少有不珍惜的。 “抬出去吧。”木真挥手。 “找不到解药,索风……”严实有点担心。 “你对天目国炎家怎么看?”木真反问道。 严实沉吟了一下,在心里整理了天目国炎家的一些零散信息,缓慢开口道:“回帝,天目国炎家是世袭的大家族,在整个紫玉大陆都赫赫有名,据安国司掌握的信息,它与天目国的皇室关系紧密,天目国的浱旸帝应该姓炎,是炎家的人,所以……” “这个确定吗?”做为紫山联盟的盟主,木真对其它几国的帝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但还是头一次听说,浱旸帝姓炎。 严实硬着头皮,点头道:“臣确定。自从接了帝的旨意,安国司在天目国发现玉龙剑的踪迹之后,我们就对天目国的皇室和炎家做了重点侦测,炎家在天目国的威势甚至盖过皇室,这令我们费解。一个偶然,我们得到一个消息,炎家家主过寿,浱旸帝竟然亲自登门,并且向炎家家主行了跪拜之礼。由此我们推断,浱旸帝就是炎家的后人。” 木真点点头,“你的推断应该是对的,不过天目国皇室一直沿用的是韦姓,何时成了炎姓?” “对外界,浱旸帝依然姓韦,整个皇室还是韦家的。”严实补从道。 “看来我这个盟主有名无实啊,不然,晋阳帝也不敢向我这个盟主所在的帝国派兵的。”木真眯起了眼睛,“你又是何时得到的这个消息?” 严实身体一震,“回帝,臣是在我们启身来天目国的路上得到的消息。臣思量,既然帝亲自来了,臣就没必要将没有得到完全证实的小道消息呈上。臣是想,进来后,再找机会亲自确认一下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木真摆摆手,“你继续。” “炎家是世袭的大家族,现任家主炎天珑是一代神级武者,修为了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炎家有一门家传的施毒秘籍,据说,炎家的上上下下,不管修为境界如何,只要是炎家的弟子,都是施毒的高手,施毒方式很奇特,令人防不胜防。”严实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水,“索风所受之毒,应该就是出自炎家的家传。” “听你这样说,若是要救姓索的那小子,我们还得找到炎家不成?”洪源瞪起了眼睛,“还有,炎家在天目国如此牛逼,为何还要做贩卖儿童的无耻勾当?” 严实回答不了洪源的疑问,也不想回答。木真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偏西。“你们再去讯问一下那些受伤的武士,没有结果就……处理了吧。” “那些儿童……”严实小心地看向木真。 “救醒后交给这里的店家,留下一些物资,我们走后由他来善后吧。”木真淡然道。 “由此我们的行踪怕是暴露了,炎家很快就会知道有我们这么一行人来到了天目国。”严实有点担心地提醒道。 木真看向洪源,洪源眼里闪过一道狠厉之色,“不谙世事的这些儿童都可以留下,其余的嘛……” 木真挥手,“去吧,今晚在此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夜晚很静,屋后的大山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中,只有漆黑的一个轮廓,没有风,夜莺不啼。 木真盘膝坐在床上,淡金色的芒光围绕着他的身体闪烁飞舞。时间在夜色中流逝,午夜悄然而至……一座山、一间小屋、一棵树,树下坐着一位白袍老者。老者目光深邃,遥看着远方。他身后有一道崖壁,崖壁上游龙一般雕刻着三个大字:紫灵谷。 入定中的木真努力要看清老者的容貌,但却无法拉近彼此间的距离,紫灵谷三个大字可以清晰地展现,老者的面容却飘飘忽忽,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是看护这片世界的一道屏障,阻隔着一切欲望的靠近。 这是第几次了?帝宫中,当入定中的木真突然看到这一幅画面时,震撼代替了惊异,紫灵谷的出现像一道闪电,将他心中储藏多年的一些疑惑瞬间照亮,推到了眼前。多年前,还是少年的他,最大的兴趣就是进入帝宫最隐秘的地下宫殿内探秘。那里有祖辈留下来的紫玉床、法器、众多的秘籍、以及包含广阔的各类典籍,这其中,他发现了一些夹杂在秘籍和典籍中类似于随笔与感想的东西,应该是前人或自家前辈留下来的。这引起了他的兴趣。这些东西记得很凌乱,东一句西一句,常常有头无尾,有尾却找不到开头,显然不是一次性完成的,‘紫灵’就出现在这些散乱的字迹当中,是什么,有什么功用却找不到答案。而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玉龙剑。 为了还原真相,木真努力营造出一种身临其境的状态,他坐在长长的案几旁,先微闭着眼睛沉思,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玉龙剑三个字,再然后,继续写,边写边在前人留下的纸片中寻觅,希望能找到灵感,窥破前人的心思。纸片中散乱的字迹很多,都可以一一对上,却没有一项能够解读。事后,木真自嘲自己的贪心,前人本就是在解一道难题,许是最终也没有答案,而自己却要在这里难为自己,何必呢。 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一晃就是二十几年。直到前段时间,他在入定中眼前突然出现幻境,惊奇之下,他再次来到帝宫中的地下宫殿,从头到尾再次研读着那些天书一般的随笔与感想,并在当夜留宿在地下宫殿内。午夜之分,入定中的他眼前再次出现幻境,紫灵谷三个大字是那么地刺眼。 再次研读那些凌乱的字迹,木真的眼前似乎打开了一道门,走进去,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他苦苦追寻的秘密:玉龙剑配紫灵,紫玉大陆的霸者……通往仙界的密码……紫灵是什么,它在哪……天目国,紫灵谷……是它,应该是它……我可以走了…… 第172章 夜哭嚎 第二天清晨,木真一行人的原班人马静悄悄地离开了这家客栈,严实的两个手下暂做停留,待到两个时辰后,他们俩离开时通知了附近的村民,这个客栈内有一批无家可归的儿童。 客栈内很纯粹,只有这批被唤醒的儿童在那里茫然哭泣。这种纯粹带给江源与白奇的是震撼,是惊恐,持续了多日的好心情瞬间沉重起来。队伍中,俩人脸色苍白,看一眼身后渐渐远去的客栈,然后互相对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担心。 索风骑在马上,本就无血的脸上多了一层灰白。今晨,木真亲自将他唤醒,并告知他,他身上的剧毒暂时被压制在体内的一角,没有找到解药前,不要运功。对于客栈内发生了什么,索风与他的两个跟班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许是他不知道,也可能是他看见装作没有看见,此时骑在马上,还是平时那幅淡然的表情。 木真的左右依然是严实和洪源护驾,严实毫无表情,洪源则有淡淡的兴奋挂在眼角与嘴边。他喜欢暴力,平时在帝宫中总是受到压抑,而今可以放肆一回,心情很是舒畅。 前方到了一个岔路口,往左走能看到一小片平原,这条路通往天目国的都城仲宫,往右走进入到更广阔的群山之中。 严实的一个手下跑了过来,向严实请示道:“严长老,在这里分路了,往左走路较平坦,但较远,还要穿过仲宫;往右走较近,路不好走,百里之后,马车就过不去了。” 严实看向木真。此次进入天目国,路径的选择提前他们俩研究过,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至于究竟要如何走,等到了天目国再具体推敲。此时已到具体确定的时刻了。 “走大路啊,盟主来了,何不到仲宫巡视一番呢?”看来他在那个客栈所做的一切纯粹是为了满足心中杀戮的欲望,根本不是为了掩盖行踪而采取的不得已。 木真扫了他一眼,洪源立刻闭嘴。 “向右走吧,回程时再到仲宫转一圈。”木真道。 洪源诧异,严实则向队伍发出了右转的指令。洪源的诧异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木真此行的真正目的,还以为是木真心血来潮,要微服私访盟内的天目国。往右走人烟稀少,他想放肆一番也找不到目标,总不能用马鞭教训大山吧。 可为何回程又要到仲宫转一圈呢? 洪源不清楚,严实却明白。此时不走仲宫是不想过早暴露行踪,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耽误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而回程走一趟仲宫也是必要的,盟内的武者大赛明年就要在仲宫举行,木真做为盟主,提前过来巡视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巡视的规格有点高了,盟主亲自驾到。 “对于明年盟内在仲宫举行的年轻武者大赛,你们怎么看?”走在群山之中,沐浴着清新的空气,木真抛出了一句话。 洪源似乎恍然,道:“那自然是要重视的,这是重塑我们紫山帝国威信的大好时机。前两届没有举行很可惜,时间长了,盟内的几国怕是要忘记帝的盟主身份了。” 木真和严实都没有说话,洪源说得直接,但也道出了事实。这些年,木真一心求修为,求境界,之外的事情他很少过问,渐渐的,盟内的几国也有要把他这个年轻盟主丢弃了的势头。不然,即使是有白松鹤的暗中作怪,西晋国也不敢贸然发动对盟主国的进攻。 “既然是这样,我们何必要往大山里走呢?”洪源的意思是,既然是为了明年的比武大赛做准备,那就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教训浱旸的把柄。 木真微转头,“我们还有另一个任务需要完成,之前一切都要在隐秘的状态下进行。”这是自紫山帝国帝宫出发以来,木真对洪源说过的最认真的一句话。 洪源讶异地闭嘴,同时恨恨地白了严实一眼。在这件事情上,他洪源显然是被边缘化了,而严实是知道内情的唯一一个人。 木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有一种猫戏老鼠的感觉,老鼠的愤怒只能对另一只老鼠发出,虽然猫是元凶。 在山中的羊肠小道艰难跋涉了一天,马车队在傍晚时分到达了这条路的终点峪村。这个小山村一共二十几户人家,零零散散分布在山坳中。傍晚的余晖斜映山坳,寂静中带着点荒凉的感觉。 打前站的安国司的两个细作一脸无奈地站在余晖中,神情很是落寞。 “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要么太小,要么死活不开门。”其中一位叫小毛的细作苦着脸向严实汇报。 “无用的笨蛋,难道让帝睡在山岭中?”洪源骂道。 严实翻了翻白眼,正要开口,木真道:“朕今夜在车上过夜,你们自行安排吧。” 大家一时无语,村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号,撕心裂肺,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很是渗人。 大家一起向那里看去。小毛急忙开口道:“我打听过了,前天这里刚刚丢失了五名儿童,哭号的这家定是其中之一。那些不敢开门的,也很可能是因为害怕,不想见陌生人。” 木真的眉头紧蹙起来,若说之前他对这件事情的发生已经有所怀疑,那此刻,第一次在他心里引起了重视,这里面一定隐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绝对不是一般的贩卖儿童的勾当,炎家的参与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 “今夜我们就在村口过夜,明天一早,严实和索风与朕一起进山,其余的人在此等候。”木真边说边下马。 众人愕然,帝这是要做什么?把贴身的护卫们都扔在这里,带着两个没用的人进山,这山无边无际,进到哪一层?我们在此等待多久? 洪源要说什么,木真却不给他机会,直接上了后面的马车。宽大的车厢内,木真吃了几粒丹药,喝了一杯果酒,这是他的晚饭。然后就静坐在车厢的正中央,开始入定。他想要再次走进紫灵谷,走近那位神秘的老人。 若不是完事后需要到天目国的都城仲宫走一趟,他最多带严实和几个发现了双子峰的细作就可以出发,那样更简单,速度更快。护卫们在他身边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罢了,他们能给予他的保护实在是微不足道。 也许是哭累了,那哭号的妇女终于闭了嘴,夜走向寂静,偶有几声龙马兽发出的喷嚏声,更加衬托了小山村夜的寂寥。 木真的入定渐渐走向深沉,身心与寂静的夜融为了一体。车厢内淡金色的波光萦绕着他的身体流转闪烁。 接近午夜,那个时刻就要来临。突然,停歇了两个时辰的哭号再次爆发,因是午夜,凄惨声带着恐怖的传染性,几个妇女竟然一同加入进来,声浪一声比一声高,此起彼伏。因哽咽,推迟发出的声音有时与大家的声音合拍到一起,那就是共鸣,合唱。木真从深沉的入定中被惊醒,回到了似睡非睡的状态,心头滚过一道难受带来的烦躁。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心神,希望它不被影响,继续走向深沉,因那个时刻就要来到。 木真在平日里基本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他不是一个能够被人随意扰乱心神的凡人,但今夜,他的努力换来的是相反的结果,心神彻底被那哭号声带走。他在车厢内睁开了眼睛,凝眉静听黑夜中传来的凄惨哭号声,心头的烦躁一波一波地上涌。要知道,离目标越近,那梦境或说幻境应该越清晰,他从早起就盼望着午夜的到来,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她们只是几个丢弃了孩子,伤心欲绝的妇女,我且忍耐吧。木真这样劝着自己。要不然,我就此飞入群山之中,远离这里? 心里一番搏斗之后,木真哗啦打开了车厢门,站在车辕上蹙眉向漆黑的村庄内看了一眼。守卫在马车周围的武士们听到声音,立刻围了上来。洪源正想询问木真有何吩咐,借着微弱的星光,一眼看到了木真烦躁而无奈的表情,立时明白是什么引起了木真的不快。木真的不快加上他自己的不快,此时总算找到了发泄的路径。“帝,您稍等,臣去解决。”话未落,他一招手,带着十几位帝宫护卫队的武士飞奔进夜的深处。 木真本想告诉他,自己要先飞入远处的群山之中,第二天黎明再汇合。但看洪源已带人而去,出了喉咙口的话就此咽了回去,身子一转重新坐回了车厢内。“这些个人也确是讨厌,且由他去管教管教吧,这样深沉的夜晚,朕也不想进大山的。” 哭嚎变成了惨嚎,但很短促,时间不长,夜重归寂静。 江源与白琦一直围坐在索风身边,此时听到村庄内传来的惨嚎声,俩人的脸色瞬间变白,这让他们再次想到了那个客栈。 “洪长老真做得出来。”白琦低声嘟囔了一句。 “心狠手辣。”江源点评。 索风身上带着剧毒,大多时刻都是闭着眼养神,此时听到手下俩人的嘀咕,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江源和白琦立刻闭紧了嘴巴,生怕再发出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索风在心中冷笑:这算什么?修炼之路上,除了卑鄙就是更卑鄙。若本公子猜得不错,定是那些个哭号的妇女打扰帝的入定,洪长老带人去清理,可谓一石二鸟,既为帝做了事,同时也用这些妇女的生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因为,天明后,帝会把他扔在这里守摊子。 想到自己中了剧毒的身体,索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太年轻啊,冲动的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有意义吗? 再想到木真点名天明要带他一起进山,索风心底不停地翻腾:帝到大山中去做什么?为何会带上我呢?严实是安国司总长,帝带他合乎情理。而自己呢?身手不是最好的,还身中剧毒。最重要的是,自己只是第一军团派驻伏岭镇小队的副队长,连帝宫护卫队的边都不沾,帝带自己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第173章 下山 最无奈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莫龙向白凰发出了驱逐令,要求白凰即可下山,不要再在山上与他们师徒争夺本就稀缺的食物。不客气地说法就是:小子,滚吧,山上的野味不够吃的。抓紧点,不然老夫挥挥手,将你拍飞。 事情的起因是白凰与边子路同时相中了一只拉莫鹿,边子路从山上往下冲,白凰从山下往上追。尽管如此,俩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出手击向拉莫鹿,拉莫鹿应声倒地,俩人一同冲到拉莫鹿的尸体旁,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在一起。 “小子,要有点自觉性,滚开。”边子路斜着眼睛说道。 白凰原本要撤了,边子路的口气让他很不受用,眼睛一眯,“本公子年幼无知,前辈滚一个让小的瞧瞧,看能否学会。” “找打你!”边子路眼睛圆瞪。 “嘿嘿。”白凰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新仇旧恨一起上涌,边子路轰然出手,蓬勃的念气打在雪地上,眼前的世界立时一片迷茫。 白凰没有硬接准神级武者发出的致命一击,身体滑溜溜地闪开了去。迷蒙的雪雾消散,他笑嘻嘻地站在了边子路的左上方。 边子路的怒火就在白凰的嬉皮笑脸下走向旺盛,身体直线膨胀,准神级境界的全部修为最大程度地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巨大的压力迫向白凰。 “好可怕啊!”白凰趴倒在了雪地上。 哼哼!边子路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讥笑:准神级武者的威力是你一个臭小子可以抵抗的?且让我慢慢折磨折磨你,嘿嘿,也许,喝你血,吃你肉。在今日就能实现了,呵呵。 边子路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漠龙的身影。 突然,白凰后背上的紫玉剑紫光闪烁,流星一般出鞘,随着白凰一跃而起的身子向前划过,没有半点阻滞,紫光一闪,地上的拉莫鹿尸体一分为二,并迅速地分家,跟随着白凰飘飞的身体,一路奔向山下。 “混蛋!”边子路大怒,心情由云端直落深谷,脚下发力向着白凰直追而下。 “见面分一半,很公平的。”风中飘来白凰的嬉笑声。 “拉莫山是我们的,不属于你,小混账。”边子路大吼。 一场追逐战就此在半山腰下展开,昏天黑地,直到莫老头横空出世,一声断喝,沸腾的拉莫山腰处立时恢复到了原有的宁静状态。 漠龙先厌恶地看了一眼牛喘吁吁的边子路,这才教训道:“为师的大弟子真有脸啊,为了半个拉莫鹿打翻了天,可有收获?” 边子路脸上红白交替,只有恨恨地瞪视白凰。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一个准神级武者,为嘛追不上一个小小的白丁?在自己施展的强大的压力下,这小子怎还可以滑溜溜地活蹦乱跳呢! “带着那半条拉莫鹿回去吧,为师饿了。”漠龙并没有太过难为边子路。 边子路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白凰,带着遗恨一步一步地缓缓离去,失去了之前的活力。 漠龙并不看仍然嬉皮笑脸的白凰,抬头看着远方,许久,脸色渐渐转向阴沉。“臭小子,你在我拉莫山上呆了也近一年的时间了,我这里留客一般不超过半年,你算是特例。但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白凰讶异。 “即可下山,离去吧。”漠龙眼神闪了一下,“拉莫山上的资源有限,多一个也养活不了。” 白凰一脸苦笑,“前辈,小的很能吃吗?” 漠龙的眼角抽了抽,努力板住脸,“即可滚蛋,不然……”他歪头看了看自己举起的右手,“老夫拍你下山就不好玩了。” 白凰有点懵,这怪老头咋说翻脸就翻脸,真的就为半只拉莫鹿吗?拉莫山是你家的?我还就不走了,看你咋拍我!我已经与苗童说好了,两年后一起结伴闯天涯,现今离去,苗童咋办? “来这里并不是我自愿的,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将死去的我雪葬在这里,小的命硬,走出了雪窝。又不知是哪位高人前辈百般阻扰小的离去。小的就哈哈了,前辈、高人都这德行?” 漠龙刚刚放下的手臂忽然提起,狂风立时大起。 白凰顺着风势向山下跑去,心道:发两句牢骚也就得了,这神鬼难测修为的怪老头还是远离的好。本公子这就走,谢谢一路顺风相送。 白凰的身后,莫老头脸上一抹怪笑浮起,右手猛然一挥,狂风中,白凰小小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下手,漠龙脸上的怪笑隐退,像他的心情一样,换上了一幅惆怅的面容。虽然,因为白凰修为毫无进展的表现,近期漠龙对其失去了之前的兴趣与关心,但当这一刻,这小子真的离去之时,漠龙的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地起了变化,这种变化对于他已经非常久违,十分珍贵了。就连当年赶走疯魔子时,他的心境也没有今天这样的变化。 漠龙下定决心赶走白凰,他与边子路争夺拉莫鹿只是一个引子。今晨发生的一幕让漠龙想到了他的另一位弟子柯山。柯山死得不明不白,但直接原因就是因为白凰的出现。白凰来到拉莫山后,他漠龙鬼使神差地将一只宝贵的地龙赐予了他,现在想来就是将一枚仇恨的种子强行种在了他的两个弟子的心中,对方不消失,此仇恨永远无解。他漠龙不可能总是及时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个疏忽,怕是又一个悲惨的故事会发生。他漠龙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子,不能再搭上一个,不然,自己的脸还要吗? 是的,漠龙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压根就没有想到悲剧的会是白凰。虽然白凰至今在他眼里还是白丁一枚,但他是异人已经确定,让异人悲剧的后果就是施虐之人会先他而去,柯山不就是鲜活的例子吗? 所以,为了保持拉莫山的清静,为了保住他唯一的弟子,漠龙向白凰下了逐客令。 “小子,老夫祝你一路走好。”漠龙感应到白凰已经到了山下,在心中念叨了一句,“天才的路很不好走,尤其你是异人。”漠龙挥了挥手,“他奶奶个熊,老夫竟然会有点不舍。” ……一身破败的青袍,几乎看不出颜色。一柄长剑斜背在身后,时而发出淡淡的紫芒。白凰独自走在荒野中。那件从王宫中带出来的奢华皮袍扔在了拉莫山,现在是夏季,白凰并不觉得可惜。 “臭老头,居然对小哥我下逐客令,哼!”刚离开拉莫山时,白凰心中还十分郁闷,免不了在心中诅咒几句莫老头。 随着身后的拉莫山越来越远,白凰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树木不多,叶子很绿;草不连贯,一簇一簇像毯子;水不多,溪流清澈,蜿蜒至远方。偶有花儿一朵朵,时有惊鸟眼前飞……“哇哈哈,好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了。”白凰举起了双臂,向天欢呼。 突然离开拉莫山,打破了白凰心中原有的规划,现在,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着雪城的方向迈动,他要先见到苗童,然后再商议具体的去向。雪城确切的位置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脚下的溪流最终一定会汇聚到雪城,并且王宫后院的宫湖也是引自山上的清泉,顺着溪水走,一定会准确地找到雪城,找到王宫的。 沿着溪流一路向前,白凰被带到了一个湖畔旁,湖不大,聚集着一汪清澈的碧水,看着就令人心生清爽。 久违了。白凰看着这片清澈的碧水,脚下不由自主地生了跟,不想就此离开。自从离开了王宫后院,他再也没有机会到水中畅游,那种由骨髓里渗透出的渴望让他直接扑进了水中,紫玉剑解下,抛上岸边,三下两下褪下已经湿透了的破败青袍,在水中搓揉,然后甩到岸上的一棵小树上,光着身子潜入水中,就此如鱼儿般随着水流漂浮。 在水中呆了一个多时辰,悠闲已久的心神突然发出了警告,有人来了。 湖的南岸此时正有两位女人驻足观望,从她们的年纪和面貌来看应该是一对母女。 “走吧,娘,这么个小湖有什么可看的。”年轻女子对年长的女人说道。她面色苍白,话语焦躁,显得有气无力。 “当年我就是从这里上的拉莫山,一晃几十年了。”年长的妇女感慨道。 “别感慨了,还不知那死老头肯不肯施以援手。”年轻女子很不耐烦。 “试试吧,事到如今,只有厚着脸皮去求求看了。”年长妇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小畜生已死,不然,我们亲自出手解决了他,也能卸下你心中的怨愤,说不定伤病会不治而愈呢。咦?水中好像有个人。” “在哪呢?” “你看,湖中央,他是不是死了?随着湖水的流动正飘向这里。”年长妇女手搭凉棚,仔细看向湖面。 年轻女子先看向湖中央,然后目光飘向北岸,“没有死,娘,你看对岸,有他的衣服,这小子肯定是在水中睡着了。” 年长妇女拉下了脸,“这是老娘心中的圣地,当年我在此喝过水,洗过脸,哪来的野小子在此放肆,竟敢亵渎这片碧水。” 年轻女子摇摇头,“想必与你当年一样,也是一位浪迹天涯的散修,走到这里,想洗去一路风尘,你就别自找烦恼了。” 年长妇女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尖声道:“他是从北岸下的水,难道他是从拉莫山而来?那可是禁地,若不是为了治愈你的身体,即使是为娘也不敢随意踏入此地的,没命也就在一瞬间。” 年轻女子也蹙起了眉头,她娘说得话在理啊。 “走,我们转到北岸去,老娘要弄个明白。”年长妇女说完,一手扶住年轻女子的胳膊,快速移向湖北岸。 此时,漂浮在湖中央的白凰心中吐出一口气:总算是走了。当心神发出警告之时,白凰已然感知到了湖南岸的两个人。他现在不想接触陌生人,也不想被陌生人打扰,索性就闭着眼,继续在水中漂浮,希望湖南岸的俩人快些离去。感知到她们的气息正在移动,白凰以为这二位要离开了。 “娘,这还有把剑。”刚到南岸,年轻女子就发现了插在岸边泥土中的紫玉剑。 年长妇女挥手拔起紫玉剑,并自然地将剑身拉了出来,一道紫光一闪而过,吓了她一跳。 第174章 毒幽狼 年轻女子此时骇然地看着这把剑,本就苍白的面容上被一层死灰覆盖,嘴唇哆嗦着,手也哆嗦着,没有声音发出,颤抖的右手就那么抖抖索索地指着紫玉剑。 “怎么了?秋儿。”年长妇女发现了年轻女子的异常。 “它它……它是白家野小子的,就是它。”年轻女子终于发出了声音。 “嗯?啊!”年长妇女猛然醒悟,她也似曾见识过这把剑,被女儿一提醒恍然明白,就是它的主人害得女儿如今不人不鬼的,怪不得女儿一见到它如此地骇然。 准神级的一身修为刚要发动,猛然间,手中的紫玉剑“嗖”地飞走了,再抬头,一个只身只在羞处遮了一块破布的少年已然站在了她们的对面,身上滴落着明亮的水珠。 本以为这两个陌生人会就此离去,却不想她们转到了北岸,竟然还不分轻重地动了他的紫玉剑,闭着眼在水中装无辜的白凰愤然冲向岸边,挥手召回了他的紫玉剑。 此刻,大眼瞪小眼,傻掉的不仅仅是那娘俩。白凰也在心底发出了无奈的悲声:真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不是被自己在比武大赛上差点摔死的冯秋和她娘嘛,怎会在这里相见! “小子,你是谁?”疯魔子首先开口,本以为见着鬼了,谁知是一个陌生的野小子。 “你们又是谁?”白凰很快镇定下来,从对方的话语和神态来看,自己与从前的白凰已然是陌生人了。 “老娘疯魔子,在特勒不知道老娘的人不多,除非他是死人。”疯魔子傲慢地回答道。 “哦,疯婆子前辈,恕小的眼拙,一下子没有认出来,自今以后小的记住了,再见您一定认得。”白凰抱拳道。 疯魔子正要发怒,冯秋一脸灰败地问道:“这柄剑怎会在你这里?你与白凰那小畜生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死没死?” 白凰心中那个气啊,只是……“谁是白凰?你比他年长许多吗?看你虽然一脸衰败之色,但实际年龄也就二十几岁吧?” “混账小子,不管你是谁,先让老娘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会不会讲人话。”疯魔子发功了,一头花白的乱发凌空飞舞,如枯树枝般干枯的双手咝咝叫着,蒸腾出一团蓬勃的念气。 此时不走待到何时?白凰脚下一个滑溜,闪了开去,随手一招,挂在树上的破败青袍就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蹉蹉蹉,连烟尘都没有留下,消失在了阳光明媚的大漠深处。 傻了眼的疯魔子大瞪着眼看了好久才恢复了神智,喃喃道:“这小子明显就是个白丁,咋就跑了呢?” “娘,您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看吧,一个冲动吓跑了人家,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冯秋埋怨道。 “这小子说话太损,你没听出来吗?他不但骂了我,连你这个病人也没有放过,我疯魔子怎能任由一个毛还没有长全的野小子随意辱骂?”疯魔子气哼哼地说道。“不要让我再见到他,再见面,我先砍断他的双腿,看他还怎么逃跑。” “只是……他怎么会有白凰那畜生的紫玉剑呢?他又是谁?”冯秋兀自嘟囔道。 “别猜了,他从拉莫山下来,很可能与那老不死的相识,我们这就上山,问问不就清楚了?”疯魔子说着就搀扶着冯秋向北走去。 这娘俩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昨天她们刚从雪城的黑松院出来,准备到城北的拉莫山求助莫龙。在黑松院中呆了大半年,夜黑出手保住了冯秋的命,但因其经脉受损严重,想要完全康复却不是夜黑能够办到的。也许他能做到,但一个大漠斩换一条命已经回本了,想要夜黑拿出看家的本领,需要新的投入,可惜,夜黑在她们身上看不到再利用的价值,也就不再费心,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这娘俩,不愿走就住着吧。 疯魔子当面骂了夜黑几句,夜黑只是阴恻恻地嘿嘿几声,并不计较。疯魔子无奈,只好另外再想办法。此时,在她所能看到的视野里,除了夜黑,也只有那个几十年前偶遇的坏老头有能力救助自己的女儿了。只是,拉莫山对于她是禁地的禁地,那年离开时,莫老头严正警告过她,离开拉莫山后再回来不只是陌生人,还是仇人,陌生人来此都不保性命,仇人见面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但是,为了女儿的康复,疯魔子决定冒死再闯一次拉莫山。不然,若是女儿冯秋就此沉沦下去,她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许是上天的安排,让重生后的白凰在这里与她们相遇,下山的第一天就让他见到了故人,也是仇人,只是这个仇人是反向的,不是白凰需要向她们索仇,而是她们要找白凰雪恨。 跑了一段路,见疯魔子没有跟上来,白凰这才停下脚步,套上了破败的青袍,看一眼一直不曾关心的靴子,经湖水一泡再一个冲刺,此刻二十个脚子一十八个露出了头。咧嘴对着双脚做了一个鬼脸,白凰很干脆地甩脱了脚上的靴子,赤脚站在了大漠中。 看一眼远离了的溪流,白凰重新走向湖畔之南下的支流,悠闲地向前走去,无论远观还是近看,此刻的他十足一个小流浪汉。 根据之前模糊的感知记忆,拉莫山距离雪城应该是普通人一天多的脚程,此刻已近午时,他大约行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白凰并不急着赶路,许多事情他还没有想明白,是否进雪城过夜他还在犹豫中。 对于疯魔子娘俩,白凰没有好感,但也没有仇恨。当初在比武大赛上,冯秋对对手的狠辣激起了他正义的愤怒感,对他无端而起的仇恨诛杀更是将心中的愤怒推到了极致,当时的他有亲手撕碎这个恶女子的决心。但时过境迁,今日再见到她时,白凰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怒火,有的只是厌恶。所以他选择了跑路,这并不代表他怕了疯魔子这个准神级武者,没有目的的缠斗,不需要结果的厮杀对于现在的白凰来说毫无意义。 顺着湖水支流慢悠悠边走边回想了一些那次比武大赛上的事情,白凰的一双赤脚站到了一棵小树旁。这种树长不高,成年树与白凰的身高大约持平,叶子细小,但奇绿,整个树冠像似布满了绿莹莹的小星星,异常美丽。 “现在带苗童走合适吗?他正处在修炼的关键时刻,行走江湖难得清静,会不会误了他的修炼?门长老能放他走吗?门长老又是谁?为何会突然跑到拉莫山来看我?他看我的眼神是何等复杂啊,难道是他窥破了我的身世?”望着眼前绿莹莹的小星星,白凰驻足沉思,“他与祖父修炼的是同一法门狂龙舞,难道……”白凰在心底点了点头,“肯定是有点渊源的,狂龙舞是我至今见识过的最霸道的奇功之一,也是一门秘技,掌握此修炼法门的一定是小范围内的人,相识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想到了这一层,白凰决定不要再见到门长老,不管是敌是友,防范是必须的。 站在这棵奇异的小树旁,白凰迟迟迈不动脚步,刚下山时,他心中唯一的目标就是回到雪城的王宫,见到苗童,是走是留,碰面后再合计,而见到疯魔子娘俩之后,他的心思有了改变。回忆往事让他回到了现实,他白凰此后的道路没有选择,那就是复仇。而复仇之路定是一条不归路,要不要带着苗童去冒险呢?答案是否定的,苗童心性善良、平和,他的人生不应该被他一起绑架到复仇这条凶险的道路上来。 苗弟,我很想与你一起流浪天涯,但我更想你拥有一个安稳的人生,复仇之路就由我一人来走吧,若是我白凰有幸在复仇之路上活下来,我们兄弟再相会。 对着眼前的一群“绿星星”吹出一口气,白凰重新上路,目标不再是正南雪城,而是改向西南。 ……克拉亚是离雪城最近的一个小部落,东南是一条河,西北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各种畜养的牲畜平日里就散落在河边和草地上,悠闲中呈现着一片祥和之气。只是,近日来,一向安宁的克拉亚被一群突然闯入的幽狼打破了宁静,牲畜被咬死咬伤无数,看护部落的青年武士也死伤了几位,一时间,整个部落陷入到了最慌乱紧张的时刻。 草原幽狼凶残狡诈,但这个季节一般不会闯入到有武者看护的草场,这样做对于它们来讲无异于自杀。但这次来的幽狼似乎并不惧怕这些人类武士,像似特意来宣战一般,极度蔑视人类武士的存在。它们的战力也是空前地强大,人类武士只要被其利齿或尖爪划伤必亡,无一例外。 入夜,部落周围燃起了许多火把,武士们神情紧张地注视着黑暗的深处,手中紧握着刀剑或长枪尖矛。在部落中央的一座较大的毡房内,首尊长老连达立坐在兽皮搭就的塔座上眉头紧锁,一向硬朗挺拔的身躯此刻微微弯塌。他的面前站着曲里和元增两位长老,神情与他一样,愁眉不展。毡房一角的简易木床上躺着一位年轻武者,双眼紧闭,脸色乌黑。床边站着一位少女,正在垂泪。他们正是首尊长老连达立的一双儿女,连江和连娃。连江在昨晚的部落保卫战中负伤,现在生命垂危。他不同于其他武者的是没有立即毙命,吊着一口气硬撑到了现在。但在大家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活过来的希望十分渺茫。 “必须想办法到雪城去求救。”连达立嘶哑的声音在毡房内突兀而起。 没有人回答他。部落周围已经被强大的幽狼群封锁,无人出得去。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压抑的气氛令连达立咆哮起来,“我在大漠上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识过像人类一样狡猾凶残的幽狼,它们来不是为了食物,而是要把我们所有的人和牲畜都杀死。这不是一群幽狼,是人类的鬼魂附体的妖魔。” 连达立的咆哮声震颤着毡房内的空气,在人们紧张的心头压上了一层绝望之气。 一直守望在床边的连娃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向毡房外走去。 “连娃,你去哪?”连达立紧张地问道。 “我去找些草药,再为哥哥熬制点解药。”连娃在毡房门口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出不去的,黑夜里你到哪里寻找?” “到其它毡房看看,也许有。”连娃说完就低着头走了出去。 夜色如潮,压向连娃。虽有远处的几点火把映照,她的眼前还是充满了浓重的暗色。远处的河水传来清晰的流动声,空气中带着一丝腐败的血腥气。 暗夜里,连娃向南看了一眼,没有犹豫,举步循着河水的流动声走去。 她是一个女娃,又是部落尊长老的女儿,部落平日里的争斗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与她距离很远,她也有这样的自觉性,默默地,不声不响地在毡房内做着她的乖乖女。虽然她也修炼,虽然她的修为并不比哥哥连江落后。 但今夜,连娃不想再安静地呆在毡房内了。连续几天的与幽狼的战斗让整个部落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男人们都被恐惧压垮了精神,没有人再敢迈出部落围栏一步。 与其在毡房内感受死一般的恐怖压抑,等待迟早降临的死神,倒不如走出来与死神搏一搏,或许自己就是冲出幽狼包围圈的唯一,将消息送到雪城,为部落的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连娃,你怎么到了这里。”火把下,转过来一排惊疑的面孔。 “快回去,幽狼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尽管他们十分恐惧,但面对部落内天使一样的连娃,所有的年轻武士都表现出了一种英勇的保护心态——我们可以死,连娃姑娘必须回到安全的毡房内。 简易的围栏外,一道道绿色的幽光游来荡去,把死亡的恐怖洒满到了整个草场。 连娃走到一名武士身边,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长剑,目光柔和地看向他,“告诉我的父亲,连娃到雪城去了。” 在众武士惊愕的目光中,连娃一个腾跃,飞身越出了围栏。 第175章 连娃 注视着河对岸的那些点点光亮,白凰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不疾不徐地行了一整天,天黑后他到达了一条大河边。 捧着河水洗了把脸,白凰感觉身上一片清爽,只是肚子有点空,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看着那些光亮,白凰确定那是一个部落,只是不知道为何整个部落的周围都燃起了火把,莫不是该部落在举行一种仪式? 有心到部落里找点吃的,又怕横生枝节,白凰最终决定绕过该部落,向上游渡过大河。这里离雪城应该很近了,能不碰到人就尽量避开,待到大漠的深处,就不必如此谨慎了。 顺着河边向上走了几步,白凰的双脚粘满了沙泥。 “大漠茫茫,很难碰到一个部落,还是过去讨一双靴子穿上吧。”白凰停下了脚步。赤着一双脚走路并无碍,但白凰总觉得形象不佳。他可以不穿衣服,却不喜欢光着脚板。没有衣服,脚上有靴子那叫酷,否则就是衰,哪怕是锦袍在身。 为了心中酷的形象,白凰转向了黑夜中的那些点点光亮。河水清凉,渐渐淹没了他的腰身。河中心水很深,白凰浮水游向对岸。 刚刚上岸,一道道绿幽幽的寒光就如鬼火般向他扑来。心神发出警告,周身打了个激灵,白凰右手一招,一道紫芒划过暗夜,插在后背的紫玉剑就到了他的手中。 绿色的幽光之后闪现出黝黑的巨大狼身,以疾如闪电的速度从黑夜中射来。 “又是你们!”白凰眼中闪射出愤怒的利芒。他清晰地记得,一年多之前,在他与苗童即将进入雪城的最后一段行程中,历尽了艰难困苦的一对亡命人差点就葬送于这些幽狼之口。 紫芒炽烈地燃起,划过暗夜,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声,浓重的腥臭味道弥散开来,催人欲呕。白凰闭住呼吸,紫玉剑疯狂地撕裂着暗夜,一路向前。他心底有恨,杀戮成了心中的唯一,如一架收割暗夜中生灵的机器,卷起一路的腥风血雨。 尽管这批幽狼非同一般,甚至能视自身的生命于不顾,有着与对手同归于尽的狠辣,但在强大的生命收割机的疯狂作业下,还是露出了胆寒,暗夜中,幽绿的芒光渐渐退缩,如潮水般隐于暗夜的深处。 白凰右手自然垂下,紫玉剑剑尖一滴污血悄然滑落。若有可能,他不想放走一只幽狼,苗童曾经绝望的哭声在他脑海的深处回荡。 夜的前方突然传来呼喊声,绝望,悲怆。接着就是幽狼残忍的嘶吼和绝望的惨嚎声。 白凰没有丝毫的犹豫,展开重新上身的御风术,如暗夜中的一道魅影,倏忽间消失在原地。 连娃的身影刚刚在黑夜的草原上落地,无数的幽绿芒光就如嗜血的幽灵一般疯狂扑来。抱着赴死的决心,连娃手中的长剑暗夜中划过一道寒光,斩向凶恶的幽狼。 连娃的修为只相当于铁念境中境,在这个小部落中已经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若在平时,这个修为,再加上一把利剑,杀死几只凶恶的幽狼绰绰有余,但如今面对的这群幽狼不单战力提升了几倍,自身还是一个巨大的毒源体,只要被其利齿和利爪刺伤,必会中毒而亡。 充耳不闻身后那些部落武士的呼喊声,连娃一剑劈出后,娇躯连着两个腾空翻滚。她现在不求杀死多少大漠幽狼,但求快速越过它们的包围,她的目的就是杀出重围,到雪城报信。 一口气跃出了几丈远,心志异常坚定的连娃倒吸一口凉气,暗夜中,无边的绿色幽光密密麻麻地封住了前路,她甚至闻到了幽狼嘴中喷出的腥臭气息。 没有胆寒的时间,连娃咬紧了银牙,一把长剑如匹练般在黑夜里飞舞……只是,哪里是尽头? 身后的惊恐呼喊声渐渐远去,连娃的丹田快速走向空虚,香汗淋漓而出,姣好的面庞走向苍白……失去生命就在下一瞬间…… 突然间,她的前方紫色的芒光璀璨地划过暗夜,凄厉的惨嚎声铺天盖地而来……连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幻觉很美好,她感觉到眼前的压力在迅速地减少,随之而来的是令她窒息的浓重的腥臭气息弥散在暗夜中,赶不走挥不去,就在她晕眩的一瞬间,一只狂暴的幽狼腾空而来,巨大丑陋的狼嘴斜斜地插向了她细嫩的颈项……嗖,一道紫光划过夜空,击向这只体型庞大的幽狼,随着一声惨嚎,连娃身前的压力立刻消失,只是一团腥臭的污血却洒满了她的前胸,来不及闭气的她“哇”地一声呕吐起来……一道劲风紧随那道紫光而来,连娃只觉得眼前紫光连连,凄厉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用左手背本能地擦了一下嘴角,眨巴眨巴眼睛,呼扇走眼中因呕吐而带出的泪水,连娃终于缓过一口气,恍如从噩梦中醒来,周围一片清静。 黑夜中,浓烈的腥臭气味依然浓重,身前两丈开外,一道廋小的模糊身影静静矗立,右手中的一柄长剑紫芒微微闪动。 哦,这是上天派来帮助克拉亚的使者吗?连娃眼里再次涌出了热泪。 白凰依然静立在黑夜中,他的心神在倾听,他似乎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似一种召唤音符,那些没有死去的幽狼在这音符的召唤下纷纷撤离了克拉亚的四周,渐行渐远…… 部落最中央的毡房内,连达立一跃而起,只是一掌就打飞了一名年轻的武士。这名倒霉的武士来向连达立报告,连娃只身闯入了幽狼的包围圈,要到雪城为克拉亚搬救兵。 打翻了这名年轻的武士,连达立连骂他的时间都来不及浪费,一挥手,“全部跟我来。” 为了这批忽然闯来的幽狼他连达立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若是再把女儿失去,那还不如拿走他的老命。之前虽然已经处在了绝望之中,但还没有到了主动出击,拼死一搏的境地。此刻,面对即将失去女儿的巨大危境,连达立准备孤注一掷,哪怕为此战死部落中的最后一名武者,他连达立也在所不惜。 坚守变为强攻,各个角落的武士接到讯息纷纷向部落的南端聚集,整个部落内纷乱骤起。 “尊长老,撤了,撤了。”随着各个角落的武士相继涌来,突然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第一道声音连达立没有弄明白,什么特么地撤了,他脚下没有停,疾如流星地向前奔,女儿的生命就在一线间,一步之差就会悔之晚矣。 当此起彼伏的“撤了”的声音响起时,连达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只是还没有女儿的消息,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停。就在他要一跃而起,飞过简易的围栏之时,围栏外响起一片脚步声,几个部落的年轻武士出现在火把的光影里,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喜悦。其中一个反应快的武士大声且兴奋地隔着围栏向连达立禀报:“尊长老,幽狼撤了,连娃平安无恙。” “连娃在哪?”连达立一眼没有看到连娃,急切地询问。 很奇怪,刚刚还一脸兴奋的武士们却扭捏起来,无人开口了。 “在哪里?!”连达立重新咆哮起来。 “在河边。”其中一人小声道。 “在河边?”连达立翻了翻白眼,“深夜里到河边做什么?” “洗……洗澡。”一个声音胆怯地回道。 “妈了个……”连达立要骂娘,但两个身影的出现让他咽回去了后半句。围栏旁朦胧的光影里,连娃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还有水滴在滴落,身上的衣服紧粘在窈窕的身形上,凸凹分明。她的身旁站着一位陌生少年,赤脚,一身青袍破败不堪,其神情却与衣饰相反,隐隐地发散着一种淡然的冷傲。 原来,当确定危险离去后,连娃正要上前感谢白凰,忽然转身的白凰却蹙眉看向近在咫尺的她。虽然是黑夜,虽然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一个女孩子的敏感还是发现了白凰异样的目光——你这人,能不能在帮助了人家之后,稍稍矜持一点啊,如此轻浮地盯视着一个陌生女孩的前胸……让我还怎么表达感谢之情?不对……那是厌恶的目光啊,他,他……“哇!”惊觉之后的连娃再次呕吐起来,她突然明白了对方眼神的用意,这哪里是轻浮,那是厌恶啊,那里,那里刚刚沾满了幽狼腥臭的污血……随着一声呕吐,连娃的身体如一张弓般弹起,风一般刮向河边。此时,看到幽狼退走,几个胆大的武士越过围栏,快速向这里赶来,正巧看到连娃跑向河边的身影,正要追赶,白凰手中的紫玉剑一横,淡淡道:“这位女孩身上沾满了幽狼的污血,让她去洗一下吧,你们且回,我会安全把她带回去的。” 尽管没人认识白凰,但这一刻,一向彪悍的部落武士们都知趣地停下了脚步,且无人怀疑白凰的动机。虽没有亲眼看到,却都明白,连娃能够无恙,一定是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少年出手相救的结果。这会儿,即使是没有帮忙的陌生人,只要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让人感到无比地亲切——幽狼太可怕。 待到武士们离去,白凰也走向河边,隔着连娃几丈远,先将紫玉剑在水中仔细清洗过,插回到剑鞘,然后全身泡到河水中翻滚,之后一跃上岸,展开御风术,只是几个腾挪,身上的破袍子就成了半干。看着不远处的河水中,拼命揉搓胸前的那个背影,白凰身体中沉睡已久的一道闸门缓缓升起,一道叫做心水的东西汩汩流淌…… 一声轻咳打断了河水的哗啦声,水中的少女呆愣在那里。 “再揉搓衣服就破了,该上岸了,我送你回去。”那个前世已脱离了少年称谓的呆子不忍对方送给他的一种折磨,出声催促道。 水中的少女羞红了脸,心中却没有恼怒,低着头缓缓走上河岸。路过他的身旁,柔声道:“我叫连娃,谢谢你。” “……炎凰,路过,顺手而为,不必谢。”白凰恢复了淡然的神态。 若是没有空气中的腥臭气味,夜色里,陪着刚刚沐浴过的少女走在清香的大草原上,该是何等浪漫的事情。白凰看着身前曼妙的身影,在心中感慨着。 俩人不再言语,默默地向前走。尽管连娃刻意放慢了脚步,前方的灯火还是快速地出现在了眼前,因听到了连达立的咆哮声,连娃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在她老爹要爆粗口的那一刻,及时地出现在了围栏边。 第176章 竟然活了 时间退回到昨日清晨,雪城,黑松院。 “夜长老,经过两天两夜的检验,这批幽狼的训练效果基本达到了要求,您看还需要进行下去吗?”炎迪在夜黑的房间内汇报道。 “幽狼和黑武士的结合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你炎迪辛苦了。”夜黑难得地在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既然在克拉亚展开了试验,那就进行到底吧,克拉亚的彻底消失是最好的结果。” “是。”炎迪转身离去。 夜黑如一道烟尘随后飘向王宫。 ……时间回到今日凌晨,还是雪城黑松院夜黑的房间。夜黑的身影陷在黑暗中,房间的正中,炎迪脸色苍白地直立在那里。 “死了近一半?”夜黑怀疑的声音在屋内飘荡,“只是一个少年的身影?手执一柄能发出紫光的长剑?” “是的,我们的黑武士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敢过于靠近,黑夜中只能看个大概,然后就向围困克拉亚的幽狼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以你的判断,这个少年能够在瞬间杀死这么多经过训练的毒幽狼,他的修为……”夜黑的声音从黑暗中发出。 “不在我之下。”炎迪肯定道。 一声淡淡的吸气声从黑暗中发出,“虽然你在我面前总是刻意收敛你的修为气息,但老夫还是能有一个大致的判断,你从去年下半年已经晋级到铜念境后期境界了,不错吧?” “……夜长老洞察秋毫,在下勉强走到了后期。” “一个陌生的少年,深夜里突然出现在大漠中,修为境界竟然达到了铜念境后期,你能告诉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底下人的汇报,在下也是纳罕。”炎迪的声音很干涩,“而且,给黑武士们的感觉是,这个少年仿佛对大漠幽狼有一种刻骨的仇恨,像似在发泄。” 静默。 “你的心中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夜黑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发出。 “……在下是有所怀疑,但很难置信……” “嗯,与老夫所想一致。但,若不怀疑是他,这个少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更不可信。所以,我们首先就要怀疑是他。苗童带他进入雪城之前应该遇到过幽狼,他们俩差点葬身于狼口,两位公主在塔楼上亲眼见识了整个过程,因此他憎恨幽狼。再是,他有一把紫玉剑,虽然我们没有见识到,但能发散紫光的长剑不是紫玉剑又会是哪个?现在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的修为,离开王宫时,我亲自探查过,他的丹田内一片空白,还是一名白丁,即使是他有特殊的体质,能够诈死欺瞒过我们大家,即使他到了拉莫山,那位神秘的大能亲自给他一些指点,按照常规,即使是一位异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白丁过渡到铜念境后期……”黑暗中,夜黑猛烈地摇头,“老夫不可能相信,这样的奇迹可谓逆天,老夫……” “这也许就是拉莫山那位大能称呼他为异人的原因吧。”炎迪的声音更加暗哑。 “只能这么解释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派人紧盯此人,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白凰;再是要搞清楚他为何突然离开拉莫山,要去向哪里?”夜黑道。 ……克拉亚部落,尊长老连达立的毡房内。 “小英雄,”连达立这样称呼白凰,眼神里有怀疑,有惊奇,当然也有感激,“能告诉老夫你从哪来,要到哪去吗?” 曲里和元增站在连达立的两旁,连娃则跪坐在连江躺着的小床上,正在为他一滴一滴地灌药。有没有希望,只要还有一丝气息,救治就要进行到底。泪水下落的速度快过灌药的速度,连江的脸上已经落满了连娃的泪水。 白凰扫了一眼小床,并不经心地回答道:“尊长老,小的随意行走在大漠上,无意中闯入到此地。” “那……”连达立看了左右一眼,“小英雄救助了我们克拉亚部落,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这个可以回答。注意力一直在小床上的白凰立刻道:“我需要一双靴子,赤着脚走路不太雅观。” “就这?”若是没有小床上垂危的连江始终是心头的阴影,连达立几乎要哈哈大笑起来,面前这小子挺逗,有趣。 “是啊,我本来就是要到部落内讨一双靴子的。”白凰边说边看向小床,“那个人受伤了?”连娃无声的哭泣尽管是背影,还是被白凰发觉了。他好奇的是受伤的到底是她的什么人,为何如此伤心。 毡房内一片沉默,连达立的脸色瞬间走向灰暗。 “我儿子,昨晚被毒幽狼咬伤……”许是白凰救助部落有功,连达立尽管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出于礼貌,还是悲声道出缘由。 “为何称呼大漠幽狼为毒幽狼?”白凰听出了画外之音,同时也在回忆昨晚他厮杀的过程,这批大漠幽狼的确有点特殊,死后散发出的气息就能令人窒息。 “它们的牙齿和爪子都含有剧毒,只要伤了人,人会立时毙命。部落里已经死了好几位年轻的武士,连江是命最大的一个,硬撑到了现在……”曲里替尊长老回答道。 “我可以看看他吗?”白凰下意识地说道。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医治这个叫连江的人,只是,他看到那个娇弱的背影如此伤心,忍不住要上前去给她一些分担。 “……当然。”连达立很诧异,这个陌生的小少年怎会主动去看一个垂死的病人? 白凰走到床边,对着近在咫尺的娇柔背影说道:“大漠幽狼变毒幽狼定是人为的因素,既然是人为的因素,单纯地解毒,效果并不会太好,让我来看一下吧。” 毡房内所有的人都微微一愣,并不是因为白凰的判断出乎大家的意外,而是因为他的语气与其少年的样貌完全不符,这是一个成年人才该有的语调。 连娃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默默退到了床下,小声道:“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白凰点点头,边观察连江的脸色,边伸手捏住了他的一只手,“他的确还活着,我想,他能坚持到现在,一定是体内有种物质与所中之毒相抗衡,只是太弱了。”这是给连娃的一个安慰,也是一种判断。 白凰不敢确定自己能否探查到连江的内息,因为自己到目前为止,中丹田还是一片空白。只是,战斗起来似乎已经与重生前的境界像仿佛,这给了他一种信心。 所中何毒无法判断,要做的只能是给其输送一些灵气,让其自身增加一些抵抗力。意念加持,连通,白凰试着走进连江的内息。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陌生,新奇,充满挑战的快感。 自己平时都看不到的一股澎湃的灵气从他的异丹田冲出,毫无顾忌地进入到连江的体内——我可是百毒不侵之体,用我的内息中和连江的内息是否能减轻毒性呢——白凰这样想着,他的内息自然向着此方向去做。于是乎,白凰竟然彻底连通了连江的内息,与自己的内息融汇成了一个整体,异丹田紫光一闪,毡房内的人的脸突然被白凰背上紫玉剑发出的紫光照亮,毡房的门帘呼啦啦地向内卷起,清晰可见的白色气流涌进来,将白凰和连江包围,依稀可见一点紫光在雾气的深处闪耀。 ……大约两个时辰过去了,正午的阳光从毡房一侧的小小窗户射进毡房内,毡房内雾气已散,白凰转身,看向连娃,明亮的眼神告诉她:不要悲伤了,你的哥哥应该是无恙了。他不看床上的连江,他心内有一个声音在欢呼:特么地,我竟然能随意与人连通内息;特么地,我竟然喜欢这种剧毒的药性;特么地,我竟然与这个陌生人一起完成了一个漫长的入定;特么地……不等白凰再继续感慨,一声欢快的尖叫声打破了毡房内的寂静,连娃惊喜地扑向了白凰,白凰正在难为是否接受这突来的幸福相拥,连娃已经绕过他,扑到了床边:“哥哥,你醒了!” 失落,小小的失落袭上心头,白凰对着毡房的房顶翻起了白眼。 “小英雄,小英雄,老夫,我,老夫我……”一个结实的熊抱覆盖了白凰的整个身体,一道充满了男性气息的气流冲进白凰的肺腑。他想抗拒,却只能无奈地接受,耳边响彻粗壮的呼吸声,伴随着嘶哑的嚎啕:“他竟然活了,他竟然活了,啊啊啊。” 毡房内的激动场面持续了很久,在白凰将要窒息的前一刻终于走向终结,连达立放开白凰,冲到毡房外大声吼叫:“杀羊,点篝火。” 人们的快活日,羊儿们的灾难日。伴随着西斜的阳光,克拉亚部落提前点起了篝火,羊儿们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口口大锅内渐渐飘起醇香的味道,彻底遮蔽掉了一直萦绕在草原上空的腥臭气息。 白凰身着一身湖蓝色的袍子,上身再套一件褐色的狼皮马甲,脚上是一双深色的皮靴。这个穿戴是部落年轻武士的节日盛装。部落中的武士因生活习惯不同,平日里的装束并不按照传统武士的服饰走,只有到了某种特定的场合,才象征性地穿戴起代表修为级别的武士袍。 当确定连江已经康复后,连娃的注意力就完全转向了白凰。他亲自烧水,让白凰沐浴,全套的装束也是她一手配齐。使得白凰很后悔自己那个多余的白眼行为。 此刻,白凰的身边,连娃紧紧跟随,相伴着他走向部落晚会的场地。连娃身穿湖绿色的袍子,上身外加一件白色皮毛的坎肩,脚蹬一双雪白的靴子。两只垂到腰际的黑色长辫随风摆动,鞭梢如摇曳的柳枝,轻轻嬉弄着翘臀,她眼角带喜,如盛满清澈湖水的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身旁的小少年。羊脂般细嫩的脸庞因起伏的心潮而染上了两点嫣红,似花儿般开放在碧绿的草原上。 第177章 错失感 昨日上午,莫龙站在积雪的半山腰,神情落寞地看向下方的那一片松林。他在洞府内无法安静地入定了,不得不再次走出洞府,希望能找到不安心的原因。 哪里不对呢? 莫龙不自禁地看向那片松林,许久,他的脸上现出一种略带恐惧的惊奇:“混蛋小子,他竟然带走了拉莫山的灵气。”莫龙骂出了声,“不知不觉中,他改变了拉莫山的风水,我身在其中,竟然不觉,一旦这小子离去,气场随之消失,难怪,难怪。” 这一刻,莫龙有一种冲动,那就是飞身下山,将那个还没有走出大漠的小子提溜回来,还原这里的风水,嗯,永远不允许他下山,就陪着他这老头子在这消磨岁月吧。 冲动已达双脚,就在欲腾空的瞬间,心神扫到了两点气息正向拉莫山移动。其中的一道气息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莫龙凝眉沉脸: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再次踏入拉莫山,还带着人,哼! 莫龙腾空了,拉莫山的上空狂风骤起,呼啸而下。那两个刚刚到达山脚的女人突然看到天地变色,仿佛有几条巨龙携带着狂风暴雨自拉莫山上俯冲而下。疯魔子脸现惊恐,尖声大叫:“不!” 尽管她声嘶力竭,但却无法阻止巨龙的到来,草木扑倒,飞沙走石,母女二人如两粒沙砾随着飓风飞起,飘走…… 莫龙在最后一刻还是撤掉了暴风推中的绞杀,两条巨龙在相互穿梭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只用余势送走了前方的一切。 落地的那一刻,疯魔子终于有机会将一身准神级的修为使出,身体如同拉伸的牛皮筋,险险接住了冯秋的身子。 “这个老混蛋!”疯魔子抱着冯秋,咬牙切齿地骂道。 “娘,算了,我们离开这里,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冯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溢出,微弱的眼光中却藏着一点狠辣。 “不,死活不能听天由命,就由这个老东西来决定吧。”疯魔子一咬牙,抱着冯秋再次向拉莫山走去,刚刚的一个随风飞跃,那个施虐的老东西此刻成了遥远的一点。 莫龙站在那里,看着疯魔子一点一点地再次靠近,久远的记忆也一丝一丝地回到眼前。这个已经干枯的女人曾经令他心动过,她坚韧得如同大漠中的一棵野草,可是…… “老不死的,动手啊,今日我不死,就一定要向你讨个公道。”疯魔子终于再次站到了莫龙的面前。在这里,她不能施展功力,只能一步一步地挪过来。 莫龙斜睨着疯魔子,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看情形是受了重伤。“呵呵,老夫面前讨公道,真如人送你的雅号,疯子。”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老娘不疯活不到今天。”疯魔子的气势渐渐增强,“出手啊,不出手老娘的公道就要开讨了。” “你拿什么讨公道?老夫的大漠斩呢?”莫龙蹙起了眉头,“你把老夫的大漠斩弄丢了,还敢过来讨公道,你真的是疯了。既然是真疯了,老夫饶你一命,滚吧。” “大漠斩重要,还是你的女儿重要?”疯魔子的双眼里射出了两道疯狂的锐利光芒。 莫龙犹如痴呆患者,左耳向前,双眼看天,白眼乱翻。半天,他悠然转身,准备上山。心道:算了,与一个真疯子计较,上天都会骂我愚傻。他双手一点一画,一个无形的大阵扑天而来。他欲封山了。 “你等等。”察觉到异常的疯魔子急忙喊叫,“当年你赶我下山时已经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在这里,我怀里的就是。”情急之下,疯魔子的语调颤抖而真切。 虚幻的大阵在天空一晃,消失。莫龙转回身,“从你刚刚的语调中,我感觉出你没有全疯,还有点正常,现在你告诉我,你这次是为何事上山?当年赶你下山时,我曾有言在先,若在拉莫山再次看到你,那就是你的死期。为了保留你的一条命,下山时我送了你大漠斩,从此我们互不相欠。现在大漠斩没了,你却编造一个孽种来接近我,又有何目的啊?” “我们……我女儿在前年紫山帝国的比武大会上受了重伤,百般医治无效,只得来求你。”疯魔子赶紧说重点。 “伤她者为何人?一个年轻武者的大赛,即使受伤也不至于医治了一年多还如此不堪吧?”莫龙厌恶地盯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冯秋。 “是白凰那个孽畜,可惜他死了,不然老娘一定活吃了他。”疯魔子一脸凶狠。 莫龙的眉毛猛然抖动了一下,长臂一伸,突然长出几丈远的一只手就虚空捏住了冯秋的一个手腕,“她在比武中使用了大漠斩?” “……是。”疯魔子观察着莫龙的表情,“那小子很强,我和秋儿不得已……” “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那小子傻乎乎地一步跨进了暴风推的爆炸点,被炸得赤身裸体,狼狈不堪……” “然后呢?” “……他竟然没死,将秋儿举到了空中,若不是我及时喝止,他会撕碎我的秋儿的,这个也没得好死的孽畜。” 长臂一收,莫龙道:“大漠斩乃上品法器,来历奇特,修为潜,功力不达者强行使用,若是不能一击奏效,会被反噬的。你女儿的重伤与白凰那小子关系不大……” “秋儿当时失去了抵抗力,被那孽畜重重摔在擂台上,还能有个好结果?”疯魔子愤恨道。 “然,是了,没有死真是万幸。”莫龙翻了翻白眼。 “你!”疯魔子眼含锋芒,“你是同情我女儿,还是向着白凰那小畜生?” 莫龙伸手向虚空一指,一个无形的罩子落下,罩住了疯魔子母女俩,“山上你们是不能上去了,就在这山脚下呆几天吧。我去取点东西,也许你的女儿能够康复。”不等疯魔子有何表示,莫龙一闪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个老不死的。”疯魔子对着虚空骂道,但语调中有了欢快的成分。莫龙已经答应出手相救,秋儿的康复就在当下了。 “娘,这个老头子真是我爹?”冯秋突然问道。 “为娘不清楚。” “这是咋说的?” “当年我刚下山就遇到了你爹陆麒麟,谁知道你是哪个的种?”疯魔子恨恨地道。 冯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冯秋重新睁开眼,“那你当年为何会被赶下山?” 疯魔子的一张脸霎时涨上一片黑潮,“刚上山他把我当成宝,百般呵护,可好景不长,竟然以我心肠不好,欲代替他掌管拉莫山为由,不由我分辨,硬是赶我下山。你说,这个破山有什么值得掌管的?不就是因为我……不肯为他牺牲嘛。” “为他牺牲?” “……不说了,我告诉你,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心眼小的……哼,反正不如我们女人。” 回到洞府内,莫龙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巨大的岩石上。他心内五味杂陈,疯魔子突然出现,勾起了他心底的一些回忆。无意当中,竟然还听到了大漠斩与白凰的故事。大漠斩是上品法器,他因它而创立了暴风推,反过来又赋予了它暴风推的一些绝技。虽然那个女孩的修为境界太差,但既然勾动了暴风推的炸点,神级以下的武者哪个又能安然无恙? “白凰那个臭小子却能,这说明了什么?我在白凰的身上反反复复,最终将他赶下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为何有一种深切的错失感呢!”莫龙的一只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岩石。 “师傅,您在山下布阵了?”边子路小心地问道。 “哦,”莫龙含混地回了一声,突然道:“告诉我,柯山为何会死?” 边子路浑身一震,“炎凰那小子不是亲口说是他杀死了师弟吗?” “说柯山招惹那小子的真实原因。”莫龙斜睨了边子路一眼。 “我猜……应该是柯山找炎凰要说法吧。” “什么说法?你们嫉妒他,因为为师将一只地龙给了他,是吧?为师闭关是个杀死他的好机会,却不想,你们碰到了一个异人,反而被他反杀。”莫龙站起身,直视边子路,“你与炎凰有过两次交手,告诉我你的感受。” “这小子从不与我正面交锋,感受……就是滑腻,摸不着他。”边子路寻思着回答。 “一个白丁能够杀死一个准神级,你不觉得奇怪吗?即使他是异人。” “是的,到现在弟子也不相信是炎凰那小子杀死了师弟。除非他隐藏了实力。可,一个白丁,他的实力会隐藏到哪呢?” “他有两个丹田,刚到山上时我就探查到了。当时……”莫龙忽然住了口,嘴型慢慢扩大,心中一道闪电炸开:什么白丁!他有两个丹田,其中的异丹田连我都无法深入探查,秘密就隐藏在那里。普通丹田可以是白丁,甚至永远不用,一个强大的不被人探知的异丹田足以支撑他走向强大,走向巅峰。 莫龙摇摇头,发出了无声的叹息。“边子路,从今日起你就下山,跟着那小子,一起游历去吧。” 边子路的脸瞬间就白了,“不,师傅,我永远不离开您,我就在拉莫山上伺奉您。” “惦记着那只地龙?为师向你保证,当你突破到神级就可以回拉莫山,那只地龙为师给你留着。”莫龙一只手虚点边子路,“记住,你不但不能有害炎凰的心思,还要在他有难时出手相帮,远远地跟着,不要靠得太近。我不想他离开我的视线,我要永远掌握他的消息。” “师傅,我不舍得离开拉莫山。”一把年纪的边子路就要哭出来了。 “你还不知道,拉莫山现在灵气匮乏,已经不适合修炼。我要封山,到群山之中长久闭关。这里的风水至少得两年以上才能恢复到从前。” 第178章 似曾相识 庆祝胜利的篝火晚会结束了,大草原上升起火红的太阳,微风从大河吹来,带着清爽的凉意,碧绿的草原一望无际,霞光为草原镀上了一层金色,这个清晨很美。 本来只是想讨一双靴子,遭遇一场人狼大战后,白凰成了克拉亚部落的恩人。人们对待恩人要么供起来,要么重谢之后恭送而去,哪个都不想天天面对一个恩人在眼前晃悠。具体到白凰,他本就是路过,出手相助也是为了自保和复仇,想要的也得到了,就此离去更合他的心意。 站起身,看看草原,眯着眼欣赏一下火红的太阳,白凰最终看向了身旁那个少女。连娃在他的身边陪了一整夜,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你很美,很勇敢,我会记住你的。”白凰向连娃告辞,少年老成的口气竟然一点也不含蓄,“连娃,转告你的父亲,我走了。”虽然很留恋,但他的路在远方,这里离雪城太近,不宜久留。 刚刚被看得脸红成小太阳的连娃讶然地变了脸色,“这就走?可是……”她说不下去了,慌乱地转头,正看到连达立与曲里向这里走来,她急忙跑过去,并急切地表达了一种心境。 连达立看向白凰,又与曲里低头商议了几句,就带着连娃一起返回到白凰面前,“炎公子,连娃告诉我你要走?” 白凰点点头,“我本来就是路过,谢谢你们的招待。” 连达立沉思着说道:“炎公子从哪来,到哪去,我们不便多问。但在克拉亚部落遇难之时你正巧经过,这说明你与克拉亚有缘。如果炎公子没有太急的事情,克拉亚所有的人都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呆几天,我们……有点担心。” “是啊,炎公子,你也看到了,这次突遭毒幽狼围困,前所未有,我们希望炎公子再帮帮克拉亚。”曲里也一脸担忧。 大漠幽狼本没有毒,突然涌出这么一批带毒的幽狼,而且是主动围困进攻一个部落,确实值得人怀疑。白凰内心里也很好奇,很想解开事情的真相,但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要快快远离,此地久留必有麻烦上身。尤其他独自一人呆久了,不习惯与众人接触。 就在要再次开口,下决心告辞之时,他的目光无意之中碰上了连娃的目光。那里的期盼看了让人不忍,想到若是毒幽狼再次来袭,眼前的这个少女就会再次陷入困境……少年的一颗心竟然有了一丝隐痛,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清纯的一对眸子,纯得让你无法拒绝。 艰难地移开目光,白凰看向周围,伸手一指远方的一个突起,“那里吧,我在那里住几日,我喜欢清静。”那是草原上的一个小山丘,坡度很缓,但在其上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大家先是惊奇,接着就露出了喜色,不管这少年住哪,只要暂时不离开克拉亚就行。 白凰没有迟疑,立刻向远方的那个小山丘走去,连达立慷慨地让连娃跟上。看着一对少年男女一起走向碧绿的草原,连达立的眼里突然多了一丝异彩。 白凰与连娃刚站到小山丘上,远远地,部落方向上一群年轻的武士就带着帐篷,炊具等一大堆生活用品向他们走来。连达立考虑得倒是周到。 白凰摇摇头,心道:从小哥我离开家门那天起,天为被,地为床,哪里还讲究这些。看一眼身旁的连娃,白凰道:“你回去吧,我在野地里呆习惯了,你不必陪着我受罪。” 连娃摇头,两只长辫子跟着起舞,“天黑我再走,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 寂寞?修炼者不懂这个词。 看着大家为他忙乎,白凰没有制止,只是提了一点要求,让他们把帐篷撑开,能遮蔽阳光就成,不要封闭四周。然后选择一处绿草地,带着连娃一起坐下来。昨晚上是一个部落的狂欢节,大家都没有机会好好交流。 “他们平时都怎样修炼?”白凰看着那群忙碌的年轻武士问连娃。他看出这些年轻的武士平时有许多现实的俗务要做,修炼上不免要受打扰。 连娃也看了那些人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部落中的人很少有刻意去修炼的,一部金刚锤由尊长老传下去,然后就是老的带小的,粗通修炼之法,再就看个人的天分和用功程度,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不能误了部落里的事情,不然没有饭吃的。”说到这里,连娃笑了笑,“你是紫山人吧,你们那里的修炼才叫正宗,我们的武士看起来很强壮,实则是内里空虚得很。” “你是说我看起来很虚弱?”白凰向她开玩笑。 “不不是。”连娃急忙摇手,“你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尽管外表……廋小,但很有力量感。”连娃脸红了。 看着眼前这枚红彤彤的俏脸蛋,白凰移开了目光,他不允许自己的心神被意外引导,尽管那很美好。琴音在前,东门雪在后,想起来就是一部心酸史。 “部落里,你与你的哥哥连江是个例外,对吗?”白凰道。 “你是指修炼上?”连娃有点意外。 白凰点点头,“从昨晚到现在,在我的感知里,年轻的一辈中,你们兄妹二人的修为境界最高,他们大多还停留在木念境,差距不是一般地大。” 连娃一双纯净的眸子专注地看着白凰,白凰被看得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就在他要出言抗议时,连娃终于开了口,“我和哥哥连江是有点特殊,我们的父亲是部落尊长老,平日里没有具体的事情分配给我们,我们俩的修炼时间比他们充裕。” “这只是其一,你们俩的修炼天分也高于他们,再有就是,你们俩修炼的路径与他们不同,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俩同时修炼了紫山的心法,尤其是你,基本上与我们紫山的修炼路径是一致的。”白凰接着她的话说道。 连娃讶异地张大了嘴巴,整个样子纯真又可爱,“你可真神啊。”她由衷地夸赞道。 白凰不否认,不接受,只是笑了笑,“你的父亲很开通。” 连娃快速地点头,“父亲看起来粗犷,实则很心细,他手里有一本紫山传过来的基础修炼法门,就用这个给了我们俩入了门。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带着我们到紫山走一趟,亲身感受一下那里的修炼氛围。” 白凰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哪里的修炼法门基础原理都一样,怎么走只是习惯问题,最终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修为无法探知的怪老头,是至今为止最强大的存在。看到他,你能说紫山的修炼途径就一定强过特勒吗?只是在路径选择上,紫山的看起来更柔和一些,更与修炼的本质在外感上接近一些。 “我在这里能住上几天,这几天里,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修炼。”实在是白凰对连娃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才开了金口,邀请她可以在他修炼时坐到他的身边。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清修,能够让他不设防的,苗童算是一个。即使是琴音与东门雪再回到他的身边,白凰都要好好斟酌一番,是否可以坐到一起,心无戒备地入定。 “真的?”连娃惊喜。她现在不知道白凰有多强,但她清楚,一个比她强的修炼者向她发出这样的邀请,那就意味着她会在其中得到许多,这是做梦都感觉奢侈的机会。 白凰点点头,不再多说。对于自身的一些特殊性他已基本了解,他在修炼时气场很大,能够营造出一个不输于人工造就的灵气场,呆在他身边修炼的人会事半功倍,大有益处。 当然,白凰还不清楚,他会在不经意中改变一方风水,他所在的位置,就是天地灵气争相涌入的宝地。 临时的营地搭建完毕,那些年轻的部落武士悄然退去。白凰起身向帐篷下走去,并随口邀请连娃,“草原上的太阳很毒辣,我们到帐篷底下坐吧。” 连娃没有犹豫,羚羊一般跃起,蹦跳着跟了过去。 俩人隔着半丈远的距离相对而坐,白凰道:“我一天多没有入定了,现在我要入定。你耐得住寂寞就一起,烦了累了请自便,不要打扰我。”伸手一招,后背的紫玉剑就到了他的手中,接着被平放在双膝上。 连娃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儿,“不会打扰你的,我乖得很。” 白凰心头一荡,差点迷失。连娃突然间改变形态,与那晚仗剑搏幽狼形成巨大的反差,前后判若两人。 调整了一下呼吸,白凰直接闭上了双眼——入定,入定……稳住了心神,白凰快速进入到了入定状态。心底有个强大的声音告诫他:人生的任务没有完成一二,除了修炼,对一切都要不思无想。 连娃的一双秀目端详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想看,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般强烈。只是,一团雾气在快速地聚拢,转眼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吸引人的目标就这样消失了……她的一双秀目也在不知不觉中合拢,无意识地走向了入定。 第179章 八鲜汤 夜晚来临,草原上空繁星点点。浓雾包裹的小山丘延续着白昼的寂静,无声无响。白凰的这次入定时长超越了以往,而且还看不到停歇的尽头。许是环境的改变,他的心神始终处在亢奋的状态之中,围着小山丘,在草地的上空尽情地翱翔。 重伤重生以来,他所处的修炼环境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冰天雪地。即使是春天来临,拉莫山上也始终处在冰点,他所在的松林勉强能够融化冰雪,硬撑着追上春天的脚步。相比这里的温度,已然是两个季节。 夜风清凉,在白凰的感觉里却是暖意融融。沐浴其中,一直冰冻绷紧的身体仿佛要完全融化掉,经脉舒张,气血恣意游走,畅快淋漓,一种野草在春风里旺盛生长的劲头自心底生发,冲向四肢百骸。 白凰沉浸其中,悠长的入定,不想醒来。他的对面,被浓雾包裹的连娃同样始终处在入定之中。此刻,她正在享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一呼一吸之间,甘甜润泽着丹田,心神前所未有过地兴奋,在灵气形成的浓雾中翩翩飞舞。白凰不想醒来,连娃的心神更加贪婪,欢快的起舞标示出了一句话:让我多玩一会儿,你多睡会儿。 一里之外的部落内,火把朦胧的光线下,连达立两眼熠熠生辉。他在这里已经站立很久了。 脚步声起,连江稍显不耐的语调随即响起,“爸,你咋还在这里站着,我都睡了一觉了。”他大病初愈,没有练功。 “那就回去吧。”连达立又向远方看了一眼,转身要走。 “连娃呢?为何不把她喊回来?”连江发急道。 “不要打扰他们。”一抬头,隔着几丈远,光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那人见连达立看到他,就从暗影里走出来,是曲里。“夜深了。”他边走边说,“一整天了,那里异常安静,很奇怪,白天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连帐篷都仿佛被一团浓雾包裹住了。”他也一直在关心着那个小山丘。 “为什么?”连江听了曲里的话,语调更加焦急,“他从哪来,什么身份,我们一概不知,对他就那么放心?” “他解了毒幽狼对部落的围困,救了你和连娃的性命。这样的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连达立横了连江一眼。 “可连娃是个女娃。”连江记挂着妹妹的安危。 “是啊。”曲里的儿子与连娃同年,听到此急忙附和道。 连达立看着两人,没有作声,而是折转身子,再次看向远方。一时间,三人一起沉默起来。 “不要多想,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担心,你们又担心什么?他们很可能在练功。”连达立打破沉默,“克拉亚遇到炎公子是部落的福气,他很奇特,小小少年修为深不可测。回吧。” 连江还要说什么,见连达立已经开步向部落内走去,只好一跺脚,随住了父亲的脚步。曲里向黑夜的远方看了一眼,也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黑夜陷入寂静,一双双幽亮的眸子从暗夜里射向部落以及那看不清状况的小山丘。 ……清晨,雪城黑松院。 “夜长老,在下可以确定,那个少年就是白凰。”夜黑的房间里,炎迪在向他汇报。“在下不放心,昨天亲自去了,虽然隔着很远,但对他的形象记忆深刻,从背影在下都可以判定此人。” 夜黑的身影隐匿在房间的黑暗处,一双眼睛寒光发散。一番思索后,他阴恻恻地开口问道:“他没有走?” “是的,据我们混在部落中的人汇报,是克拉亚部落尊长老连达立留下了他,他们担心毒幽狼再次袭击部落。” “你怎么看?” 一抹毒辣的眼光在炎迪的眼中一闪,他沉声道:“此人既然被那位大能称为异人,那就一定有其特殊之处。从其经历来看,也证明了这一点。他留在克拉亚,很可能毒幽狼的计划就此被察觉,而且还妨碍到我们下一步计划的实施,不如……”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离开拉莫山。”夜黑道。 “夜长老的担心,在下也想过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拉莫山,都表示那位大能暂时放弃了他。我们可以当作不知,了了一切都完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特勒,身为特勒这一方水土的暗中保护者,那位大能最多睁一眼闭一眼,乐见我们的所作所为。” 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炎迪继续道:“白凰既然被称为异人,那很可能日后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不能为我们所用吗?” 炎迪嘴角现出一个讽刺的弯曲,“不可能。观其历史,此人桀骜不驯,加上身带异能,又家破亲亡,任何条件都难以限制住他。不怕长老笑话,在下自有一种识人的眼光,此人不可能被驯服。” 黑暗中,夜黑点点头,“我赞同你的观点,只是,他身背巨仇,不可能不报,报仇的方向与我们的指向是一致的,不利用一下太过可惜了。” 炎迪再次讥讽地摇头,“我们炎家有一条古训:相见第一眼,就可判定出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它告诫炎家的子弟,有人生来就是做敌人的,不必有怨恨情仇。我观白家这位公子,天生就是我们的敌人。因此,敌人的敌人不一定会成为朋友,具体到白凰身上,那一定是敌人。” 炎迪的一番高论让夜黑哑然失笑,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眸子微眯着,道:“你我都是异人,我们并不缺异人。你准备怎么做?”要做什么已经明确了,现在要的是具体行动步骤。 “我观其一天加半夜,这小子不住部落内,独自在距离部落一里左右的一个小山丘上驻扎,而且一整天加一黑夜都在入定修炼。若是明日还如此……” “既然这样,你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将部落内的人全部剿灭,一个不留,带上一半的黑武士,全部的毒幽狼,这也是一次人狼相互配合的实战。那个白凰若是在这期间独自离开,就先放他一马,毕竟我们不清楚他离开拉莫山的真正原因,那位大能的面子还是需要小心维护的。”夜黑在原地转了一圈,“如果,老夫说是如果,那小子察觉到异常,不是逃跑,而是参与进部落内的争斗,只能灭之,你们要提前安排好。” 炎迪眼中利芒一闪,“是。” ……克拉亚部落西北的小山丘上,白凰背着双手看着远处的那条大河,碧草如毡的大草原上,一条玉带蜿蜒而下,晨曦中,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河边跃起,向着山丘轻快地跑来,两只长辫随动而舞。跑近了,她看到白凰,骄傲地举起双手,那里白黑绿集中了草原上的一些特产,非常鲜嫩。 “水开了吗?”连娃边走上山丘边问道,“我要给你做一个八鲜汤,喝了八鲜汤,你会永远记住克拉亚的。” 离帐篷不远摆着一口支起来的铁锅,此时火苗正旺,锅内热气蒸腾。“我一直看着它呢。”白凰道。他们今天凌晨才从入定中醒来,连娃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然后就跑向了大草地。 连娃向白凰展颜一笑,“你去河边洗把脸吧,回来就有鲜汤喝了。” 看着比晨曦还要红艳的一张小脸,白凰眼眸明亮地回给她一个微笑,“我很快的,不要让我等太久,很饿啊。” “比比看,我更快。”说着话,连娃双手翻飞,刚刚在河边清洗干净的草原鲜货就被快速地分解,随即撒向沸腾的锅内。 白凰只得展开逃遁大法,身形一闪,风一般飘向远处的河边。连娃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刚刚白凰站立的位置。“一眨眼就没了?” 白凰心情愉悦,刚才只是与连娃开的一个玩笑,在河边洗完脸,他没有急着往回走,而是悠闲地一步一扭,做着恣意放松的动作,正如了他少年人的形象。 山丘上,连娃手脚麻利地将八鲜汤出锅,满满的两大碗,放到帐篷下临时搭就的台子上,然后手搭凉棚,看向山下。白凰那些恣意的动作全被收进了眼底,“噗嗤。”连娃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还是个孩子嘛。”这句话出口,她的脸瞬间红了。 恣意爽快完的孩子在石凳上坐下来,在连娃探寻的目光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眨巴眨巴眼睛,没完没了地拿捏着,就是不说话。 连娃的一张脸都憋红了,他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没有出手帮忙是对的。”他自认为是做汤的高手,早起忍着没有卖弄,只是想弄清楚,这个看起来纯得像大草原一样的女孩究竟能弄出一锅什么味道的汤来。 连娃眨巴一下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呼啦”一大口,“太美了。” “啊!”连娃终于缓出一口气,“你的赞美真折磨人。”她的一只芊芊玉手轻抚胸口,“哇,我明天还给你做。”她兴奋地欢呼一声。 第180章 融合 连江站在白凰面前,个子比白凰高出半个脑袋。他上来的时候,白凰与连娃已经喝完了八鲜汤,短暂的休息后,正准备继续入定。对于武者来说,修炼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每天都要重复着来。 白凰很早就发现有武者靠近,此人的气息他非常熟悉,就笑着对连娃说道:“你哥哥过来看你了。” 连娃起身向部落的方向看去,“还真是哥哥来了,你真神奇,背对着他都能猜出是谁?” “以后你也会如此神奇的,我前天刚与他内息相通,对他的气息很熟悉。”白凰鼓励并解释道。 连江走上山坡并没有与连娃打招呼,而是直接站到了白凰的面前,眼神古怪地在白凰的身上来回逡巡。此表情让笑眯眯准备与其招呼的白凰渐渐僵硬了脸色。他很不习惯一个人如此放肆地打量自己,这样的打量换句话说就是一种轻视,甚或是蔑视。 “炎公子,首先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他看出白凰的尴尬和恼怒,抱拳说道,但审视的眼神始终没有收回。 白凰翻了翻白眼,并不想接受对方的感谢。来得晚不说,这感谢的方式也太特么特别了些。 白凰不回答似在连江的预料之中,他继续道:“我父亲和几位长老都很佩服炎公子的身手,不知炎公子能否指点指点在下。” 此话一出,连娃睁大了双眼,不相信地看向连江,“哥,你要做什么?” 白凰则眯起了眼睛,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亲手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的生命,刚刚恢复了正常呼吸,就来向他发起挑战。这是什么,怀疑?不信任?蔑视? 连江的心中却没有那么多的疑问,就很简单的一条,击败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子,恢复他在部落年轻人中第一高手的荣誉,把父亲尊长老和其他人的欣赏目光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那夜,白凰将他救醒后,所有的人都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连达立立刻下令部落狂欢。连江因为刚刚醒来,并没有参加篝火晚会,直到第二天,他才确认是白凰救了他。而对整个救治过程没有直观感受的他,甚至认为是自己的功力强大,硬撑过来的,炎公子只是给他输送了点功力,算是小小的辅助吧。长久以来,因为他是尊长老的公子,在部落中享有许多特权,再加上他的修为是部落中年轻一辈的翘楚,自信伴随着自傲一起成长,使他完全不能忍受一个像野人一样流浪的小少年的风头盖过他。大漠汉子的强蛮本性也决定了他好斗的性情。从前天到今天,部落中所有的人都在赞美和谈论炎公子,尤其是,父亲连达立竟然允许自己的妹妹昼夜陪伴在炎公子的身边,他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至于传说中炎公子的强大,他没有看到,也不愿相信。现在,面对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瘦弱的小流浪汉,连江更有理由怀疑人们赋予他“强大”二字的由来,毒幽狼退却也许还有另外的原因,让这小子赶巧了。 面对白凰的沉默,连江再次微笑道:“炎公子放心,你为我的苏醒做过贡献,我们点到为止。” 连娃真的急了,一步跨到连江面前,“哥,你在说什么!你的身体刚刚恢复,快回去吧。”她既担心连江的行为伤了炎公子的心,同时也担心真的比斗起来哥哥会再次受伤。连江不清楚,或不愿意承认炎公子强大,她则亲眼目睹,并在昨晚上的共同入定中再次体会到,炎公子的强大是不容怀疑的。 连娃的阻止更加激起了连江好斗的性子,他边伸手搁开连娃,边向右跨步,“炎公子,伸手比划一下这么难吗?”语气中的讥讽意味十分浓烈。 白凰在心底叹气加摇头:意外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状况下发生。今后这样的事情恐怕会越来越多,是逃避还是……“那就比划一下子。”白凰看向连娃,“我们伤不着的,你站到一边吧,让我感受一下大漠武者的威力。” “这就对了嘛。”连江说时迟那叫快,立刻发动了一身的修为,神情与身上的衣服一起鼓荡起来。 连娃不情愿地向后退了两步,幽怨地看了他哥哥一眼,然后就看向白凰,目光里的内容十分清晰:请手下留情。 白凰没有看连娃,也不正眼看连江,衣服微微鼓荡,身子略向河边倾斜,似在欣赏晨光掠河的景致。 接下来,令连娃看不懂的一幕就此发生,已经鼓荡而起的连江却呆在原地,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一张脸却渐渐由红变紫,继而升起黑潮;那个炎公子竟然背了双手,依然在欣赏大河的风光。 许久,当连江脸上的黑潮变成汗水,落雨般纷飞之时,白凰终于转正了身子,“我们歇会儿吧,一会儿我还要入定。”随着话落,他身上的衣服倏然恢复到静止,隔着一丈远的连江“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张嘴大口地呼吸。 “哥哥,你……你们……”连娃诧异地看向连江,又转头看向白凰。 “我们没有输赢,你今天还与我一起入定修炼吗?”白凰神情淡然地看向连江,话却是对连娃讲的。 连娃还没有从迷糊中清醒,跪在地上的连江挣扎着站起身,谁也不看,转身下山。 “哥哥他?”连娃大瞪着双眼看向白凰。 “我们入定吧,入定完你就想明白了。”白凰向连娃微微一笑,“感谢你的哥哥,他似乎让我又有所悟。” 下山的连江尽管心内翻江倒海,却没有停步,硬撑着进入到部落,找到一个角落,“哇”地狂吐起来。苦水吐完了,心内前所未有地空虚起来。他想不明白,怎会是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想象中,那一番惊天动地的打斗是何等壮观,瘦弱的小子最终拜倒在他的强横力量之下。事实却是一场凭空而来的巨大压力窒息了他,更有一道熟悉的强大气息挺进他的体内,控制住了他的丹田,仿佛熟悉的邻居一般,推门进来,伸手就箍住了他的丹田,使他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恐惧地看一眼西北的小山丘,连江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毡房,他现在急需休息。 小山丘上,白凰与连娃相对而坐。他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连娃,说道:“我刚才有点感悟,能否借你的手给我一试?” 连娃的脸腾起一片红云,“为何?”嘴里问着,手竟不自觉地伸向白凰,白凰原地一个挪蹭就靠近到连娃的身边,伸手接过她的一只玉手,“我要与你的内息相连,不要抗拒,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要证实一件事情,试验完毕,我会给你解释的。” 连娃眨眨眼睛,“与我的内息相连,好玩吗?”她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羞赧,手已经被人抓着了。 白凰点点头,“不但好玩,好像还有点小意义呢。你放松,就像入定一样,现在我们开始。” 小山丘上再次浓雾缭绕,隐去了俩人的身影。在连江之前,白凰分别与琴音和东门雪一起入定过,当时入定时,他们的气息是那种自然的吸引,自然的走近,自然的融合,而到了连江,白凰是主动让自己的气息进入他的体内,是一种半强迫,带着主动意念的进攻式的融合,今日,无意当中,白凰发现,进行了这种融合之后,他的气息可以在意念的支配下直接攻入对方的丹田,哪怕对方是敌人,只要与他之前有过这种融合,在交手之时,自己都可以随意进入对方的内息,进而用意念控制对方的丹田,达到不动而制敌的效果。他想到这一层,立刻就让连娃来试验。这里没有欺骗,更不可能有伤害对方的心思。 虽是试验,却是在入定状态下进行的,那这个试验就与昨日的入定一样,让俩人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白凰没有要在中间中断入定,来检验试验结果的心思;那个被温暖了心神,开拓了经脉的连娃则更不愿从前所未有过的入定中醒来,她的心身皆处于兴奋的微醉之中。 夜幕降临,草原上空聚集起了一层浓厚的乌云,随着微凉的风儿从河边吹向草地,稀稀拉拉的雨滴开始跌落,到了午夜时分,雨滴逐渐细密起来,克拉亚部落周围的火把渐次熄灭,整个草原一片漆黑,只有落雨的声音单调地统治着夜晚。 一双双幽绿的目光很是瘆人地从雨幕的黑暗中闪现,悄无声息地围上克拉亚部落。一声闷哼打破夜的寂静,整个部落突然间狂乱起来,但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沉寂下来。炎迪从黑暗中抬起头,向着西北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抹狠辣自眼底泛起,轻轻一挥手,“包围那个小山丘,一个活的也不能放过。” 落雨的黑夜中,黑的人影与黑的狼身一起扑向一里之外的小山丘。 炎迪违背了夜黑的指示,他主动攻向白凰所在的那个小山丘,他要他死。在夜黑的顾忌中,拉莫山那位大能必须尊重。而炎迪的心中,年轻的天才不能留,他本身就是年轻一辈中的天才,受家主遣使来到特勒,他有大方向大目标,但他不能容忍一个比他年少的天才阻挡在他前进的方向上,他始终坚信,有些人生来就是敌人,对于敌人,有了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小山丘上,白凰突然蹙紧了眉头。刚刚,他的心内咯噔一响,像似有一道熟悉的气息与他的心神分离了出去。那是谁?在这里,我与哪个有如此紧密的联系? 是连江!当这个判断得出来后,白凰似乎听到了雨落声之外的一些杂音,心神一紧,他不得不终止了入定,倏然睁开了眼睛。坐在对面的连娃也被迫醒来,好看的一双眸子嗔怪地看了一眼白凰,“天亮还早呢。” “部落内好像有状况发生。”白凰解释道。连娃神情一滞。白凰手一招,紫玉剑凌空飞舞,“我们去看看。” 连娃也迅捷地抓起她的佩剑,“父亲他们是不是有危险。”这会儿,她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心内很空很疼。 第181章 暴风推第三式 钻出帐篷,冰凉的雨水随即打在脸上,心神一紧,白凰就止住了脚步:无数的武者气息已然涌到了他的感知范围内,正在快速地靠近,透过夜的雨幕,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仇恨毒辣的目光。 白凰伸手拉住了要冲进黑夜的连娃,“背靠背,不要远离我。” 连娃瞪圆了双眼。白凰淡淡地说道:“我们已经被一些陌生的武者和毒幽狼包围了。” 连娃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不是因为她的处境,而是想到了部落内的亲人。 白凰当然也想到了,只是他想得更多一些。按照现在的情形判断,这些陌生的武者同时也是毒幽狼的指挥者,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连确切的位置都搞清楚了。他们是谁?为何要训练出一批毒幽狼,并要杀灭整个克拉亚部落的人? 不容白凰有再多的思考,一批毒幽狼已经扑了上来,带着摧毁一切的狠辣,狂怒地张开了腥臭的狼口。 紫光在雨夜中画出匹练,惨嚎声顿起。连娃也展开了凌厉的攻势,一柄长剑上下翻飞,她边杀边向前移动,她心中记挂着部落内的亲人。白凰不得不边打边向她靠拢,以免她发生不测。 毒幽狼这次是有备而来,似乎对白凰已熟悉,攻击的角度十分刁钻,念在白凰身形不是很高大,一柄长剑舞动起来基本上能够封住身体的各个部位,但他一心二用,时刻分出心神关注连娃,打起来用足了十二分的气力。 他突然就想到了刚刚的融合后还没有进行过检验,不自觉地意念调动着一道气息就冲向连娃的身体,心中跟了一道怨念:我已经叮嘱你不要离开我的后背,你却不听话! 意念带着怨念,一道气息强横地进入连娃的体内,连娃身体一个愣怔,再看俩人的身体,倏然贴到了一起。白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中的紫玉剑狂舞而起,紫色的匹练瞬间笼罩了俩人的身影。 也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前鬼魅般地出现了几道人的身影,没有丝毫的预兆,若不是白凰提前舞动起了紫玉剑,这些暗武士直接就附上了他们的身体。 白凰心下大惊。之前,交手的对手无论修为境界的高低,他都能准确判断出彼此间的距离,看得准,打得明。而此刻,他虽能感知到这些黑衣黑甲的黑武士,但彼此间的距离却是模糊一片,知道他们就在身边,却看不到他们何时怎样近身。这有多可怕,想想就不寒而栗。若是这些毒狼和黑武士不主动攻击,单单这样围困也能将快速舞动紫玉剑的他累死。想到这可怕的后果,白凰第一次在心内生出一丝寒意。 兵刃短暂的接触后,第一波黑武士并没有恋战,快速隐退,毒幽狼又被放到了前方。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冲出去。心念一动,手中的紫玉剑旋起一片紫色的光带,白凰带着连娃一个纵身跃起,落向西北。“不,到部落去。”被绑架,失去自由行动的连娃空中大喊。 白凰不是不牵挂部落内的人,但他明白,向部落去的方向必定把守严密,面对眼前的状况,他们俩能够自保就万幸了,所以,他不自觉地就向背离部落的方向突围。即使是这样,空中下落的白凰也遭到了不计其数的攻击,神出鬼没的黑武士,凶恶而又无处不在的毒幽狼。他甚至找不到下落的空间。他与连娃的气息已经相通,连娃内心的焦急他感同身受。内忧外困的窘境下,白凰下意识地使出了暴风推的第三式,第三式讲究的是微步之间,身形变化万端,此时用来,恰好能应付这一步间危机重重的局面。 漆黑落雨的草地上,白凰的身形犹如一个幻影,紫光似流星,黑血漫天飞舞,惨嚎声震颤了夜空,浓重的腥臭气令人窒息。随着第三式淋漓尽致的发挥,紫玉剑尖渐渐有风雷声生成,默念着暴风推第三式的口诀,白凰的异丹田突然开启,喷吐出一道耀眼的金紫色光芒,这道光芒化作蓬勃的灵气,沿着体内的经脉滚滚向前,紫玉剑尖上一道几尺长的紫色芒光璀璨地燃起,风雷声大盛,紫玉剑走过之处如龙身划过,滚滚荡荡,蓄满了炸裂天地的能量——去吧,灭掉眼前的一切。白凰心念闪过,大草地上狂风乍起,巨龙吼声撼天动地,轰!轰!轰! 终于清静了,鬼鬼魅魅被赶到了几十丈之外。雨的黑暗深处,两双眼睛一齐看向那里。炎迪两眼喷火,这个叫白凰的小子修为竟然如此之高,若是今夜不除掉他,日后定是心腹大患。他双手一翻,一对漆黑如墨的双钩出现在他的手上,此双钩既有钩又有刺,适合任何形式与角度的进攻。他准备亲自出手了。但他向前纵起的身子刚刚发动,一道劲力就从斜前方向他扑来。这道凭空而来的劲力很强大,至少在他之上。紧接着这道劲力而来的是巨龙的吼声,吼声之后是更强大的灵气风暴。炎迪尽管年轻,却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一位强大的高手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念到此,在闪躲灵气风暴的过程中,他没有还手,只是躲避,连续的翻滚之后,他静伏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那小子老夫也想杀他,但却不能。拉莫山上的不允许,无论你是谁,为谁而战,现在都请住手。不然我就要出手了。”黑夜里,一道暗哑却霸道的声音响起。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炎迪问道。 “你这后生好没道理,老夫都不问你是何来历,你却反问老夫。”那道声音中充满了怒气,“马上带着你的鬼鬼魅魅离开这里。” 炎迪心气很高,但此时却沉默了下来。少顷,他嘴中发出一道不响亮不尖锐,却能传遍大草原的哨音。 寂静重新统治这一方天地,唯有雨落声声,似在哭泣。白凰心念一动,内息被解了锁的连娃从他的后背上滑落,接着就传来哇哇的呕吐声。俩人内息相通之时,白凰所做的一切,她都能亲身体会,可她的修为与白凰相差太大,平和之时还能承受,甚至会因此受益,但之前的狂暴就连白凰在平静之后身体都有隐痛,何况是她。五脏六腑火烧火燎,内息翻江倒海,好似只有干吐,把体内清空了才能忍受住这种痛苦,如体内被灌满了烈酒的醉人一般。 白凰平息了身体的不适,正想弯腰去扶连娃,连娃却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向着部落的方向遥指,然后就踉踉跄跄地跑去。白凰一步追上,从后面扶住了她。 细密的落雨在凌晨时分收住了尾巴,晨曦从云中钻出,照亮了大草地。部落中,连娃跪着,白凰站着。连娃的身前躺着连达立,他脸色乌黑,已然没有了气息。昨夜,俩人翻遍了整个部落,没有找到一个活人。过来剿灭部落的人有备而来,目的就是一个也不留。 连娃伤心过度,此时跪在那里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白凰的脸色淡然如常,心内却并不平静。西晋国与紫山帝国边境上的那一幕早已铭刻在他的心底,至亲的人瞬时消失,撕心裂肺的痛苦麻木了感知,麻木了记忆,死人不再能激起他多大的悲哀。但一个部落的人一夜间全部被杀,且就发生在他的身边,而他留下来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人的。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悲伤欲绝的连娃,自责与愤怒一起袭上心头,背上的紫玉剑紫光连闪,大有欲出鞘刺向苍穹的征兆。 连娃最终晕倒在连达立的尸体旁,白凰将她托起,送到部落之外,然后挥手拆掉了所有的毡房,将几百口人集中到一起,全部架到了一些干柴上。 太阳重新升起的大草原上,白凰背着连娃向着西面大步而去。他身后是漫天的大火,从此以后,克拉亚部落永远地消失了。 他没有选择留下来调查黑衣人和毒幽狼,他的经历告诉他,先不说要查清这件事情犹如大海捞针,即使知道了真相,以他现在的力量又能如何?傻子都能看明白,能够训练出一批神秘黑衣人,又能造就一批毒幽狼的,会是小势力吗? 强大,唯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行事,现在要做的就是远离是非,修炼再修炼。 背上的连娃还处在昏迷之中,巨大的悲痛沉迷了她的心智。白凰没有急着唤醒她。人体的昏迷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她现在需要这个过程。 想到背上的连娃,白凰的眼眸中多了一份沉重,这份沉重有同情,也有怒火。克拉亚是个小部落,部落中的人单纯而快乐地生活在这片草地上。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不可能对谁够成威胁。但他们还是在一夜间被夺去了生命。他的出现是个意外,这个意外留下了连娃,她成了克拉亚的孤儿,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与自己一样,从此心中只有悲愤与仇恨……可她是那么地单纯……好吧,你的仇恨也将是我的仇恨,我相信,即使我现在不去查,日后总有相逢的一天,那时…… 白凰手中的紫玉剑喷吐出一道耀眼的紫光。 第182章 幽灵虎 五个人一起落地,木真松开手,索风踉跄一下,用力稳住了身体。刚刚他们一起飞越了一段无路的险峰,木真亲自抓着索风升空,其余的人没有这样的待遇,但能够升空靠得也是木真的带动。 只从十天前他们一行五人踏入群山之中后,这样的飞行时常发生。虽然木真的强大深不可测,但带着四个人一起飞行,还是异常吃力,只能间隔着进行,每日还是以步行为主。只是,群山中根本无路,步行的速度异常缓慢,还时常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也算是对木真功力和耐心的双重考验。一国之帝本是被大家照顾的主,此时此地却不得不反向而行,他一人照顾着大家。 本就心中藏着不解的索风终于被木真的真情所打败,这次落地后,他略一躬身,向木真说道:“尊敬的帝,请您放下臣子吧,拖累了帝的行程,臣子很惶恐。”他是真的不明白,木真何以要把自己带在身边,他现在不但不能为帝出力,还得累着帝来带他,这怎能让人安心呢! 木真淡金色的眸光扫向索风,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扔下你,你唯有一死。朕不想让你死,所以带着你。” “臣子宁死也不愿拖累了帝。”这倒是索风此时的真心话,被帝如此照顾着,某种程度上比死还难受。 “不要多说话了,到了地方,也许就能找到医治你的方法。群山的深处有无数的奇花异草,配齐了就能炼制出解毒的丹药。”木真此时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倒像是某个人的大哥,语调平静,神情庄重。 索风心底滚过一道温暖的洪流,微微躬身,再施一礼。嘴中没有吐出一个字。 木真招手,严实又掏出了那张简易的地图。但这张地图画的路线是从天目国西面到双子峰的,他们现在是从东南方进入到群山之中,这张图上并没有给出路线图。 “你们两个过来。”严实将绘制这张地图的两个手下喊过来,指着地图问道:“能不能找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大概位置?” 俩人先是茫然地看向周围的大山,又对望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严实有点失望,却也不能怪罪他们。什么人处在这连绵不绝的大山之中也是一个晕加一个懵,除非是仙人降临。严实现在担心的是走错路,他们累点无所谓,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每走一步,累得可都是帝啊。 “严长老您别急,”许是严实的失望刺激到了其中一个叫黄三的细作,“容在下想想。”他说着就掏出纸笔与他的伙伴一起演算起来。 严实不抱希望地看向负手向青天的木真,“帝,还是让他们先去探探路吧,您在此多休息几天。” 木真没有回头,继续看天,“一来一去,几个月的时间就耽搁了。他们能找到双子峰已属万幸。这群山之中,他们一介铁念境武夫,能否活着回来都是未知。再一起走两天,若是方向还是不明确,你们都留下,朕独自去找路。” 严实心内打了个晃,看看周围这严密的群山,没有了帝的照顾,他们几人不死也得变成野人,除非一夜间突破到准神级以上。 在一边休息的索风起身走到黄三俩人身旁,轻声道:“我在帝国皇家训练营受训时接触过整个紫玉大陆的地图,我帮你们画出天目国的简略图来,你们俩凭着记忆,参考着原先的路线图,从我们进入大山的起点开始,一点一点地推,看能否推断出我们现在所处的大约位置。” 黄山俩人一起摇头,“天目国的地图我们有,具体到这群山之中,都是模糊的一片,怎么找?” 索风点点头,“我明白,我就参考你们之前画的路线图,重点描绘出这一片群山来。别急,我们试试看。”索风说完就拿过纸笔嗖嗖地画了起来。 时间不长,一张山川图就被索风画就,摊在了黄三俩人的面前。“你们看,这大约是双子峰的位置,你们俩走得是这条路线,而我们此次是从这个位置进山的,一直向着西北,走了十天,每天的里程大约是……” “啪!”一声脆响,是黄三拍击自己大腿的声音,“这这,这里。”黄三拿着笔用力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我确信,不会超出方圆五里的范围。”他有点激动,“嗯,若是直线行进,再有十天就可到达双子峰附近。”安国司的这些细作常年在外面跑,脑袋中对于地理位置几乎能够形成一张天网,稍加提示,他们就能从这张天网中准确地找到目标。 看着几人轻松欢快的面容,木真与严实对看了一眼。木真无意中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索风,眼底有一丝金光闪过。 再次确定了行进的方向,木真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晶莹剔透的丹药放入口中,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道:“我们出发,今天要完成前面两天的路程。”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他也是拼了。 纵横密布的大山一座一座地被甩在身后,悬崖峭壁飞升而过,艰难而又快速的旅程又向前递进了八天。当再一次休息时,除了木真,其余四人皆一身破败,狼狈不堪。木真原本红润白皙的脸庞此时也只剩下了白,毫无血色的苍白。此次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崖壁下方的半山腰,他们刚刚翻越了直插云霄的这座山峰,木真内力消耗过甚,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落日的余晖通过枝叶茂密的树冠点点洒向这个山坡,暗淡的光影里,木真独自坐在一块岩石上入定,恢复消耗的内力。其余四人则半躺在地上,没有木真时刻入定修炼的自觉性。 索风喘息了几口气,从怀中掏出他几天前亲手绘制的那张地图,用笔细心地标记着。带着他们飞行的帝很累,被带着飞的他同样也很累,他努力记住所走过的路线,哪怕是在空中飞行。 寂静的林中突然风起,林中低矮的树丛呼啦啦地晃动,似有滚雷自山腰的上方炸起,隆隆落下……所有的人都被惊醒,汗毛乍起。 腥风扑面的一瞬,几只通身黝黑,体型赛过牛犊的猛兽突然闪现在大家的面前。 “幽灵虎!”黄三下意识地喊道,同时神情紧张的脸上现出一丝兴奋的笑容。看到幽灵虎,证明他们就在双子峰的附近了。他忘不了那惨烈的一幕,一同进山的十个人,被幽灵虎吞掉了七人,一人被赶下了山崖,最后只剩下他和粪兜俩人。 周围的几座山脉都是幽灵虎的地盘,他们无意中闯入的竟是幽灵虎的一处栖息地。幽灵虎体型庞大,行动敏捷,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这是一个变异品种。不知从哪一年起始,这一处山脉中的花斑猛虎突然消失,而另一种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猛兽闪现在山中,体型巨大,通体黝黑,凶猛异常。见到它们的人能全身而退的寥寥无几,由此开始,这一片区域很少有人再敢光顾。 大家都拿起了利器,等待虎视眈眈的幽灵虎扑上前的那一刻。面对这么多,又如此庞大恐怖的幽灵虎,几人的身体都禁不住瑟瑟抖动。这些幽灵虎用冰冷的眼神,无情地审视着面前的几个人类,粗壮的颈项左右翻转,带动着巨大的脑袋狰狞地摇摆,低沉的吼声如闷雷一般回荡在渐渐变暗的树林中。 然而,它们没有跃起上前,吼声也渐渐低落,尽管不甘心,粗壮的四爪却在不情愿地一步一步地后挪。感到奇怪的索风似有所悟地转头向一旁看去。几丈远之外,木真傲然而立,眼眸中淡金色的芒光炽烈地射向前方,他周身也被淡金色的光环环绕,如圣尊一般照亮了一方天地。 幽灵虎退却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隐匿到了林中的深处。 林中再次寂静下来,四人一齐看着木真,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索风眼里的崇拜第一次真情地送给一个人,不知膜拜为何物的他,此刻真想匍匐在帝的脚下,虔诚地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严实尽管常在帝身边走动,也知道帝的修为深不可测,但这一刻,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木真收敛了锋芒,淡淡的笑容挂在苍白但依然俊秀的脸上,“安心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帝,我们到了,到了双子峰的附近,幽灵虎的出现就是明证。”黄三反应过来,高兴地大声囔道。 在地图上已经推算了无数遍的索风也被黄三喊回了心神,点头附和道:“应该是到了,天亮到崖巅也许会有发现。” 木真微笑着点点头,“那更应该好好休息。”说完,他就向幽灵虎退走的方向走去。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用吩咐,纷纷提着手中的利器向着四个方向跟上了木真。帝一路带着他们来到这里,先不说是执行什么任务,单单为他们驱逐走幽灵虎,就该为他做点什么。今夜,他们要为帝守夜,让他们伟大的帝安然入眠。 第183章 安营扎寨 两座山峰相对而立,相距有三十丈远,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深谷,雾气缭绕,褐色的山体寸草不生,相对的剖面笔直耸立。碧色连天的群山之中,这两座山峰是那么地突兀,个色。 木真站在两座山峰的前方,驻足了许久。今晨,当他们重新回到昨日经过的那座悬崖上时,只是一眼就发现了它们的存在。昨日因是在落日中翻山,余晖遮挡并改变了山体的颜色,加上赶路的疲惫,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带着一丝激动的心情,木真率领他们一飞而下,落在了双子峰的前方。他没有冒然飞升上山,只是在山前驻足观望。他想象着经久之前的那震撼的一幕,是什么样的一柄宝剑,被怎样的一个人挥起!落下!地动山摇!一分为二! 不必玉龙剑加紫灵木,单单能挥动起玉龙剑,劈开山岳的这一壮举,就足以称霸紫玉大陆了。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只能用仙力来形容了。 看着眼前的两座山峰,那神秘的梦境再次出现在木真的脑海中,神秘的老人、小屋、大树,以及老人身后崖壁上的三个大字“紫灵谷”。他们不该是幻境,他们离此不远,就在这群山之中吧? 虽是入定中出现的幻境,木真此时此刻却坚信那是真实的存在。在严实没有报告发现双子峰之前,他入定了几十年,这样的幻境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而当双子峰和玉龙剑的信息一起送到他面前时,幻境随之出现了。这是机缘巧合吗?是所思所想之后的幻境?不是,冥冥之中,上天向他发出了启示,让他亲自来到此地,大的机缘在等待着他。 “我们在此安顿下来,然后,”他看了一眼脸色蜡黄的索风,“大家一起去找药。”既然答应了索风,木真第一件事就是准备配齐灵药,然后亲自炼制解毒的药丸。至于找什么灵药,他心中也大致有了范围。他不是医官,也不是制丹高手,但帝宫地下宫殿中浩瀚的藏书典籍对什么都有所涉猎,在他的记忆中,毒药尽管分类庞杂,但大多是以麻醉神经,进而令各脏器停摆为手段的。知道了这个原理,在将世上的毒物筛选出一些霸道的记住,那就有了攻克它的基本手段。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修炼,天才如木真这般睿智的人想透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在一种相生相克中达到平衡的,有它必有它,既深奥又简单,只看你如何掌握其中的平衡。 四个人没有犹豫,立刻分头去找安家的物事。这里有无尽的材料,只要你有力气。 “索风,你留下。”木真喊住了身体虚弱的索风。 “帝,让我去吧,一路拖累了大家,我……”索风难得地腼腆起来。 木真展颜一笑,“哪个有怨言?你现在不能使力,坐到朕身边来。”木真率先走向一块火红的岩石。这块巨石在双子峰前的空地上很突兀,它周围是一些散乱的小石块。 索风犹疑着跟在木真的身后,在距离火红巨石一丈远的距离落座,身下是一块青色的石块。 “西山堡,朕有多年没有去过了。”木真看着索风说道,“那是个特殊的地方。” 索风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你也出身灵药世家吧?”木真问道。 索风很是惊奇地抬起头。他不明白,帝何以清楚他的身世,又如何会关心到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世家不敢当,我祖父那辈开始……”索风想谦虚,又不想把身世说透。 木真并不想深究他的身世,淡然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以你看,一会儿我们大家采药,该以什么为主?” “这,臣子从小进入堡中,对灵药并不熟悉。”索风这次不敢谦虚,这关系到他的性命。 木真抬头看向远方,那三个人都到了山林的边缘,正挥起手中的利器,砍伐树木。 他右手随意地在身下的巨石上一抓,然后就是一个收拳挤压的动作,将拳头向着索风伸展开,手心中是一捧火红色的粉末,“他们搭建窝棚还得一会儿,今日没有赶路,朕一身轻松,来拿着,你就在这里呆着,朕到附近的山上转转,也许就有收获。” 索风不明所以,急忙起身,伸出双手接住了木真手中的红色粉末。 “这也是一味药,此石名锗红,深藏在大山的腹内,也许是双子峰分家之时滚落出来的,正巧被我们所用。”木真甩甩手,身形一展,凌空而去。 看着飘远的帝,索风心中惶惑道:朕对我真是关心啊,关心得我心好慌慌! 当四个个简易窝棚拱卫着一个略大的窝棚在双子峰前的平地上搭建起来时,木真也从大山的深处飘然而回。他手中拿着一些五颜六色的植物,有茎,有叶,有花也有草。 看索风刚刚坐过的那块青石一眼,木真将手中的灵药递给迎上来的严实,并随手抽出了他身上的佩剑,对着那块青石刺了下去。这个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刺,而是在一刺之下左右旋转,众人的眼中,那块青石瞬间冒起了一股白烟,烟落,一个凹形的卧槽就出现在青石面上。扫一眼周围,木真的念力一招,一块锥形的石头就到了他的左手中,右手的长剑如削果皮一般,在石块上游走,转眼间,一个锥形而头圆的石杵就亮相在他的左手上。“你把这些灵药用石杵在这上面捣碎。”木真吩咐严实,一转头,看向黄山和粪兜,“你们俩去找一块圆石,用一些碎石架起来,底下要能生火。”这才看向索风,“你也得劳动一下。” 索风点头,将手中的那捧锗红粉末放到一块光洁的石板上。木真也不多话,提起他再次升空。这次飞翔的方向正是昨晚他们露营的所在。在林中落地,木真道:“现在朕知道,紫玉大陆上已经有两种猛兽被称为幽灵,一是特勒大漠上的幽灵狼,再就是这里的幽灵虎,它们的心胆皆是药,虎骨又是补药,你现在的身体不但需要解药,同时也需要大补。” 木真就说这么多,然后看着索风。索风暗黄的脸上淡定如常,只是为了有所表示,硬硬地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他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他现在要在这里暂时充当一个诱饵。 木真看他点头,身形一展,冲出山林,飞升到了崖巅。幽灵虎在某些方面十分敏感,他若在,它们也许不会现身,尤其是经历了昨天的一场遭遇,它们已经见识到了木真的强大。 时间不长,林中就传来了低沉的怒吼声,当木真飞入林中之时,索风已经瘫倒在地,后背依靠着一棵巨大的树干,右手中,一柄长剑指在前方,身前两头幽灵虎咆哮着,随时准备进攻。 不等落地,一道淡金色的光焰从木真手中的短剑激射而出,一头幽灵虎被光焰击穿了硕大的头颅,哀嚎一声,轰隆摔倒在索风的面前。另一只幽灵虎发一声嚎叫,向林中的深处逃遁。 面对生死存亡的危境,索风下意识地运功用力,此时此刻,他原本暗黄的脸上呈现出一层死灰色,勉强提着一口气,没有立即昏死过去。 这倒是正中木真所盼,他伸手一招,索风就到了他的手上,再一起脚,硕大的幽灵虎尸体就飞到了他的另一只手上,展开身形,木真飞出山林,缓慢落入双子峰前的空地上。 几人见木真返回,都迎了上来。木真在空中就看到了黄三和粪兜支起的石锅,落地的位置就在它的近前。“扶他到窝棚里躺下,脱掉他的衣服。”木真对黄三道。 粪兜帮着黄三,一起将索风架走,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木真则蹲到那个架起的圆石面前,用他随身带的短剑开始在圆石顶点开凿。时间不长,一个真正的石锅就成型了。 严实在石锅内加了水,并用干柴在下面点燃。木真则手起刀落,直接为幽灵虎开了膛,心胆被其取出,刷刷刷,剑锋所过,心胆瞬间解体,落进了石锅内。 从窝棚内走出来的黄三不等吩咐就将捣碎的灵药拿了过来,和着那捧锗红一起放进石锅内。 木真又取了一块虎骨削成粉末放入其中,这才走向中间那个较大的窝棚。药丸熬制好之前,他需要入定一会儿。 入定中的木真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他有多久没有亲手做这么有趣的事情了?他想象着自己若是做一名炼丹师,那该是怎样一种情境?一定是非常非常有趣的。这只是熬制一种药丸都这么乐在其中,那炼丹岂不是……入定中的木真将自己幻想成了一名炼丹师,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退去。 第184章 水边的家 前方的草地上出现一条大河的支流,支流在草地上曲折蜿蜒,勾勒出一个半圆,半圆内的青草异常茂盛,几只龙马兽悠闲地在吃草,偶尔抬起头,警惕地扫视周围。 一声尖锐的呼啸在白凰的耳边突然吹响,惊吓之中,他猛然回头,柔软的一双香唇就到了他的嘴边。“它们,它们。”连娃脸色绯红,神情激动地伸手指向远方。 白凰不得不暂时忽略掉连娃嘴中的热气袭嘴,掉头看向远方。连续两天了,连娃从昏迷中清醒后就那么默默地伏在他的背上,不哭不闹,却也毫无生气。此时,是什么让她如此兴奋? 一人多高的青草地上隐约现出几只龙马兽的头颅来,正警觉地向他们这个方向查看。在草原上见到龙马兽不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吗?何以如此激动? 又是一声尖锐的呼啸,那些正在查看的龙马兽突然间奔腾起来,方向正对着他们。白凰立刻绷紧了神经。许是肌肉的变化让他背上的连娃有所察觉,“不要怕,它们属于克拉亚。”声音由兴奋转为哽咽,“想不到,还有它们活着。” 白凰明白了,这几匹正奔来的龙马兽是克拉亚部落畜养的,在前两日的那个夜晚,它们神奇地逃走了,逃到了这里。这里应该是克拉亚的一个草场,是它们所熟悉的场地。 龙马兽转眼就到了近前,围着白凰和连娃转圈,嘶鸣,恐怖的马头甚至直接伸向连娃。连娃喜极而泣,伸出手抚摸着它们的额头、颈项,眼里珠泪连连。 一共是四匹龙马兽,令白凰瞠目的是,它们的后面竟然还跟了几头绵羊,站在三丈之外看着这里,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的叫声。 连娃终于有了活力,硬撑着从白凰的背上落地,手指在一匹龙马兽的头上轻轻点了几下,这匹龙马兽乖顺地趴卧到了地上。连娃跨到它背上,这匹龙马兽尽量温柔地起身,连娃就高高在上地举目四望。 “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它们。”连娃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白凰。 白凰并不吃惊,看着连娃有了活力的眼神,他温和地点点头,“我陪你。” 遭此剧变,在绝望中见到了几匹熟悉的龙马兽,尽管是兽,那也是对心灵的巨大安慰。白凰有过同样的遭遇,他可以理解,而且感谢这几匹龙马兽的出现,不然,连娃的心理创伤不知到何时才能够痊愈。尽管他内心里要急着远离这里,可此时此刻,连娃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白凰的肯定,连娃眼中有一丝感动流过,“这些龙马兽都是克拉亚部落驯服过的,你也到马背上来吧,这里草长,站在地上看不到远方。” 白凰走到一匹雄壮的龙马兽身旁,龙马兽警惕地挪动着四蹄,态度不是十分友好。连娃立刻吐出了一串白凰听不懂的话语,很温柔,也很动听。那匹龙马兽最终稳定了身子,眼神里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少。 白凰纵身跳起,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一伸手就抓住了它脊背上的鬃毛,龙马兽不情愿地抖动了几下,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声。 “越过这条河,东北方有一座山,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家。”连娃伸手指向东北方。 白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座山不高,区别于普通小山包的是,它整体都是由山石堆砌的,它的西面甚至形成了崖壁,崖壁下是一汪清泉,大河的支流就是从那里切分的。 看到那汪清泉,白凰的眼神亮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连娃点头,轻拍马背,龙马兽立刻向前走去,白凰不用催,他的座驾也立刻迈开了四蹄,其余的两匹龙马兽,还有那几头绵羊也跟了上来。 支流的河水不深,到马腹下,几头绵羊却得浮水而过。看着它们乖顺地跟在后面,白凰笑了。即使它们最终的命运是人类的食物,这一刻,它们为了躲避幽狼等天敌,还是选择了跟在人类的身边。 一汪清泉出现在眼前,崖壁的倒影清晰可见。白凰看向山顶,不高的山上分布着稀稀拉拉的几棵树,在岩石的缝隙中顽强地生长着。清泉的周围也有一些树木,不高。更多的是一些灌木丛。 “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白凰指着清泉岸边的一块空地说道。连娃点头,清亮的眼神看向白凰。之前她也说过“安家”这个词,那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现在从白凰口中听到这个字眼,她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下了马,白凰没有停顿,挥起紫玉剑,紫光闪烁中,通往清泉的一小段距离内的灌木全部躺倒。然后他又选择了几棵略微高点的树木下手。至于山上的树木虽然比这里的高大,白凰却没有要动它们的心思,山石上生长很不容易,白凰珍惜它们顽强的生命。 搭建窝棚的材料有了,连娃也下马帮忙,俩人先用几棵树干搭起骨架,然后用灌木条在上面铺排,编织。 几匹龙马兽带着几头羊在岸边的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偶尔抬头向这里望一眼,不知第几次抬眼时,泉水边一座簇新的,绿意盎然的窝棚已然成型。 白凰让连娃在新搭就的窝棚内休息,他则到水中,甚至是山上搜寻石块,将窝棚连接泉水的一段路全部铺上了石板,直接延伸到水底。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白凰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咕噜,咕噜。”白凰回头,连娃有点羞涩地用右手按在肚子上,一双清澈的大眼就那么看着白凰。饥鸣也能传染,下一刻,白凰就听到了自己腹内发出的抗议声。这两天里,他们俩都滴水未进。白凰是靠内力硬撑着,连娃则是靠着痛苦和悲哀麻木着。 “稍等,我做鱼汤你喝。”白凰向连娃展颜一笑。他很久没有这么自然地发笑了,对着连娃,却能自觉地展颜。 “鱼汤?”连娃微微蹙眉,“那是什么?能喝吗?” 临到白凰蹙眉了,连娃连鱼汤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难道他们平时不吃鱼吗?“鱼啊,刚刚我看到了,溪水里到处是鱼,甚至每个水中的草甸下都有大鱼的身影。” “这个能吃?”连娃惊讶道。 “啊!”白凰更加惊奇,也突然想起了王宫后院的那个湖,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鱼,却从来不见有人来打捞。难道……“你们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鱼吗?” 连娃点头。 “那真可惜,如此美味的东西为何不吃呢?” 连娃摇头,“好像有这么个规矩,我们祖祖辈辈都不吃鱼。” “吃一次你就明白了,好吃的很。”白凰说着,拿起一棵较粗大的灌木杆,用紫玉剑削成了一个尖头,“你等着,我就来。”说着就向那条支流走去。之前过河的时候,他就发现,与草地接壤的水中草下,都有大鱼的身影,十分密集。 连娃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看一眼周围,若是要喝八珍汤勉强可以,但自己身上无力气。只能暂时随他了。还有,锅呢? 时间不长,白凰满载而归,一条藤条上串了一溜尺许长的大鱼,生命力强的,还不停地摆动着尾巴。 有了鱼,没有锅。白凰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但他临时决定,那是晚上的事情,此时真正缺的却是调料。没有锅,可以烤鱼啊,可调料哪里去寻?他当时是被那老怪头一阵狂风吹下山的,除了随身带的紫玉剑,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带下山。 “有点盐巴也行啊。”白凰一边在架子上烤着鱼,随口嘟囔道。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洁白的手掌上是一块褐色的结晶体,“你要的盐巴,至于其它调料,几天后就全有了。” 白凰诧异地回头,连娃芊芊玉手向着对面的山上一指,“喏,山脚下那块发光体就是盐巴,这儿是克拉亚为牲畜补从盐巴的一个特殊牧场。” “呵,真是个好地方。”白凰由衷地感慨道。既然有了盐巴,白凰也不待晚上了,将鱼烤好后撒上盐,就潜入水底,费劲摸出了两块较圆的石头,如万里之外的那位一样,用紫玉剑开凿出两口锅,直接将两条大鱼切段扔了进去。 鲜味和香气弥漫在清泉的周围,一对少男少女各执一把木头雕刻的汤匙一边喝汤,一边撕扯着烤鱼。连娃吃得很谨慎,与狼吞虎咽的白凰形成鲜明的对比。 “味道如何?”白凰边吃边观察连娃。连娃小心地品尝,微微点头,“味道虽然怪点,还可以。” 白凰翻起了白眼,但念在连娃正处于一种特殊的敏感期,他没有多说什么。“吃几次就习惯了,这是美味。” 吃完饭,在太阳落山的这段时间内,连娃带着白凰在草地上寻寻觅觅,白凰所盼望的各种新鲜调料渐渐在他的胸前堆积起来,顺便,连娃还带回了做八珍汤的材料,她还是吃这个比较称心。 各式新鲜调料摊在石板上,用不了两天,在太阳的炙烤下,它们就将变成美味的调料,供白凰挥洒。 晚饭,连娃喝了许多八珍汤,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细腻的皮肤上红云浮起,尽展少女的芳菲。 窝棚只有一个,当然也可以有两个,但茫茫大草原上,一对孤独的少男少女怎可能去搭建两个窝棚,而增加孤独感呢? 连娃很疲惫,躺倒在干草铺就的铺子上很快沉入到了深度睡眠之中,更像是进入了暂时的昏迷状态。她身下铺着自己的羊毛背心,身上盖着白凰的羊毛坎肩。相隔五尺远的另一个草铺,白凰端坐其上,看着连娃沉入梦乡,他也走向了入定,但没有走深,浅浅地,全当是睡眠休息。 第185章 水中修 “爸爸,爸爸,哥,哥……”半夜时分,连娃突然惊叫,双手在空中抓挠。本就处于似睡非睡,半入定状态的白凰立刻清醒,他起身来到连娃身旁,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连娃身体慢慢向他一侧翻卷,收紧,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 寂静的夜晚,河水哗哗,格外清晰,如流淌的音符悠悠来缓缓去,附近游荡的龙马兽时而响鼻写意,似为河水的伴奏音。 草地上响起了马蹄声,还有欢快的嘶鸣声,窝棚内有了光亮,天明了,龙马兽迎着曙光在草地上撒欢。 连娃在温暖中睁开了双眼,经过一夜的睡眠,脸色再次好转,两抹云红就像昨晚刚刚喝下八珍汤时一样,升上了她细腻的脸庞。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柔软的身体却是渐渐僵硬。好尴尬啊!她竟然双手环抱着白凰的腰身,整个身子都贴紧在他的身体上。 默默地松开双手,低着头,缓缓跪起在草铺上。“醒了?”耳边传来白凰关切的声音。她点点头,却不敢与其同样明亮的眼神相碰触。她努力回想,自己为何会与炎凰纠缠在一起,突然想到这是自己的草铺,一个充足的理由终于让她抬起了头,“这,这是我的草铺。” 白凰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是啊,晚上冷,我就到你的草铺上找温暖了,不要介意啊,我一直坐到天亮没有动一动,哎呦,我的腿麻了。”白凰伸手揉搓着自己的小腿。 连娃眨巴眨巴纯真的大眼睛,“晚上很冷吗?”她早上醒来浑身无比温暖,对白凰的“冷”字实在是无感,“那你觉得到我铺上暖和,每天晚上都可以来的。” 白凰郑重地点头,“冷!不过,以后就不会感觉冷了,从今天起,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入定。我只要修炼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对呀,修炼,从今以后,除了修炼,我想不到还能做什么,我要努力修炼。”说到后面,连娃的神情又处于悲愤之中,不自禁地握住了两个小拳头。 白凰急忙道:“我有一个不错的修炼方式,不知你是否愿意试验一下。” “当然,只要能够尽快地提高修为,什么方式我都不介意,你快说啊。”连娃一脸认真。 白凰起身,走到窝棚外,指着那汪碧水道:“我们白天到水里入定,晚上再进入窝棚。” “到水里?”连娃还是受惊了,“那是啥意思?” “我最初修炼就与水有缘,水中灵气更加充裕,而且能够强体瘦身,让一身筋骨更加紧实。这样的修炼一举多得。”看着连娃怀疑的眼神,他接着补从道,“这是经过我的实践检验了的,不是虚言。” 尽管连娃脸上的疑虑还没有散尽,却突然地释然道:“凰哥哥说是就是了,我不该怀疑的。” 白凰无奈一笑,“试验了再说,以后我们每天只吃一顿饭,现在就下水,如何?” 连娃坚定地点头,但当顺着石板路来到水边时,她又犹豫了,“我就这一身衣服,下水了……”白凰立刻道:“我光着身子,你在水中穿着我的袍子,上来后再换上你的衣服。”嘴里说着,白凰已经脱光了,只留一个短裤在结实的身上,“喏,拿去,到窝棚里换上,我先下水等着你。”“噗通”一声响,白凰人已经钻进了水中,先一个猛子扎到底,然后从远处露出头,向岸上的连娃招手,“我已经观察好了,这里有个巨石,我们在此打坐刚刚好。” 白凰在水中游了几圈后,连娃才姗姗走出窝棚。宽大的上衣罩着一具酮体,露着一截光滑白嫩的美腿,连娃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站在岸边。尽管草原姑娘生性爽朗,可此情此景却是第一次,她有点放不开。 “下来吧,很清爽。”白凰尽管骨子里狂放不羁,面对连娃,他的声音却温和中正,找不到一点杂念。把连娃拉下水的初衷就是修炼,修炼不能有任何邪念。昨天,当他看到这汪清泉时,他就有了此决定。而把连娃一起带进水,白凰希望她尽快强大起来,最起码能够在大漠中自保。这就是他的全部心思。 连娃缓缓走进水中,白凰游过来牵住她一只手,带着她来到他事先选好的水中巨石上,“就像在陆地上一样,我们俩面对面盘膝坐好。刚开始你可能不太适应,静下心来感受一会儿,我带着你,我们一起入定。” “前几天,我们俩已经内息相通,你跟着我的节奏走,这样,你的经脉会尽快坚实通畅起来。”白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对面连娃的前峰在水中格外凸出,他不忍多视,免得乱了心神。 水中起雾了,快速将俩人的身影淹没,并不断扩大范围,直至整个清泉和半个山头都消失了踪影。 远处,一簇灌木丛中,一道身影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小孽畜,吃烤鱼,喝鱼汤,还特么水中泡妞,咋不自在死你!”嘴里骂骂咧咧,眼睛四下里逡巡,前方一只硕大的草原鼠从草丛中探出了脑袋。他右手伸到左手袖口内,猛然甩出,两道乌光射向肥硕的草原鼠,一声吱叫,草原鼠被一只乌钉穿过脑袋,滚落一旁。此乌钉非真正的钉子,宽约成人手指,薄如面皮,形如柳叶,由一种稀有的钨钢打制,是他在修炼外掌握的一门暗器。拉莫山上,他曾经几次幻想,用乌钉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那小子的命。但想到老漠头知其底细,怕承担那可怕的后果,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看着肥硕的草原鼠,他伸手测了测风向,还好,不会飘向那座此刻已被浓雾遮蔽的小山,这才挖土垒灶台,像地老鼠一样,撅着屁股拱着头,吹那土坑内的点点星火。“马勒个巴子,老夫一把年纪却得为这小子站岗放哨,他吃鱼喝鲜汤,我却像做贼般地烤肥鼠吃。”越骂越生气,手上的一只乌钉猛然戳进肥鼠的身子,“吱啦”一声,地坑内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被肥鼠身上流下的血水浇灭,冒起了一股青烟…… 第186章 这是天意吧 入夜,泉水边的窝棚内,白凰与连娃分别坐在自己的草铺上入定。白天水中的入定让连娃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修炼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她在亢奋中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以至于此刻的她心神在延续着白昼的兴奋,而身体却疲乏到极致,最终,几尺远的白凰听到了细微而甜蜜的鼾声,这丫头坐着睡着了。 白凰在心中无奈一笑,自己第一次在水中入定也是异常疲乏,不过那时没有走上岸边,而是直接在水中酣睡至天明。 从浅冥中睁开眼,白凰移动到连娃身边,就那样保持着她正坐的姿势轻轻托起,放倒,连娃就像一个婴儿一样,成了侧卧的睡姿。这样做能让她休息的更好。许是受到连娃甜蜜鼾声的引诱,白凰回到自己的铺上也放倒了身子。多久没有这样舒服地躺着了?白凰计算着日子,还没有算清楚,他响亮的鼾声已经升起在窝棚内。一旦放松,许久以来的疲乏一起上涌,太特么累了。 睡梦中,一声龙马兽的嘶鸣突然闯入,接着就是马蹄踏地的奔跑声,渐行渐远。白凰努力睁开双眼,微弱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黎明要来到。他首先看向对面,那里已经空了。白凰倏然睁大眼睛:不是梦,连娃骑着龙马兽离开了。 右手下意识地握住紫玉剑,就那么斜着身子从草铺上跃起,直接飞到了窝棚外。天边已有了鱼肚白,大草地上朦朦胧胧,几匹龙马兽的身影隐隐闪现在暗淡的光影里。白凰展开御风术,只是一个闪乎就到了龙马兽的身旁。打眼一看,缺失的正是那匹连娃喜爱的雌马。 白凰将紫玉剑插到背后,走到他骑过的那匹雄马跟前,雄马立刻警惕地向他张开了阔嘴,平时不用的两颗獠牙凶恶地展现在他面前。此时没有连娃在跟前,龙马兽不再友善,而白凰也无需客气。他腾空跃起,就要强行落到雄马的背上,雄马异常灵活地躲开了,马头一甩,就要啃向下落的白凰。 白凰没有躲,抬手就是一巴掌,一团雾气在马嘴上爆开,硕大的马头被震得甩向一边。雄马暴怒而起,嘶鸣一声,前蹄悬空,直立而起,猛然落向白凰。白凰心急之下也起了性子,躲过马踏之暴式,身体直接飞起,在越过马背之时,双手直接抓住了马鬃,就势落在狂乱的马背上,双腿一夹,气运丹田,一道千钧之力狠狠地下压,龙马兽身体下落,四蹄战栗,白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下压之力不减反增,直到轰然一声,龙马兽跪倒在地。 一会儿之后,龙马兽驮着白凰安稳地越过了河水,向着东南疾驰而去。 一匹马,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一片废墟前,青色的光线下,人体的残骸乌黑地堆积在褐色的土地上。远处,河水哗哗,似有无数的叹息远来远去,却总留有余音在草地上回荡。 听到马蹄声,连娃没有回头,仍旧站在原地。白凰下马,脚步无声地走到她身旁。 “凌晨时分,我又做了噩梦。”连娃道,声音略微嘶哑,“爸爸,哥哥,克拉亚就这么没了,我不相信,所以我要再回来看看。” “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感受。”白凰的声音低沉,不像似一个少年人的口气,“你看到了,事实是我们都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而我们失去的亲人都与世无争,他们善良朴实,却死于不明不白之中……”说到这里,白凰身上莫名出现一道煞气,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 连娃看向他,“对不起,我的固执勾起了你的惨痛回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连娃的道歉让白凰恢复了平静,“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尊长老邀我在部落里停留,就是防范可能再次出现的危险。可我因为生活习惯问题,没有住在部落内,我辜负了尊长老的信任。” 连娃摇摇头,“这就是天意吧,若是你也留在部落内,可能……连给他们善后的人都没有了,更别说找出仇人的那一天。” 看着身边这位坚韧、善良,善解人意的少女,一股久违了的,人与人之间的感动袭上白凰的心头,“当着克拉亚部落所有人的遗骸我发誓,一定找出凶手,替他们报仇。” 两匹马在草地上并排而行,初升的太阳把绸缎般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马背上的少男少女如同走向了一个金色的幻境里。 一天一夜只吃了一只烤肥鼠的某位高手,在草丛中看着那两道美轮美奂的背影,傻傻地望着,一把年纪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痴迷之色。当那两道身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之后,他胃疼般地蹲下身子,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可怜老夫我,在拉莫山上虚度了几十年,竟然一天这样浪漫的生活也没有过过。 在某人眼里很出彩,很浪漫的那位少年人此刻却蹙紧了眉头,来时他就感应到的一道气息,刚刚又明显地出现了。过来时龙马兽疾驰,那种感应一闪而逝,没有引起他的重视,而刚才,当他与连娃慢悠悠再次路过某处时,心神准确地又捕捉到那道气息。这是一个强者的气息,且还有点熟悉。 没有回头,也没有告知连娃,白凰就那般悠闲地放马踱步,与连娃双双渡过了支流,回到了他们在泉水边的新家。 回了趟克拉亚,再次见到了被毁灭的家园,连娃反而平静下来,看向白凰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坚定。一心一意修炼的日子就此来到。这对少男少女平时话语不多,彼此用眼神交流,他们不单气息相通,心意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如同一个连体…… ps:写完一章再修改可以,多添一个字也觉得困难。加几个字:回了趟克拉亚,再次见到了被毁灭的家园,连娃反而平静下来,看向白凰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坚定。一心一意修炼的日子就此来到。这对少男少女平时话语不多,彼此用眼神交流,他们不单气息相通,心意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如同一个连体。 第187章 被扔出来的 时间一晃就近三个月,对于边子路来说犹如过了三年,他眼中的少男少女在平静中有滋有味地生活、修炼,那小日子虽简单,却充满了甜蜜感。而他则像地老鼠一般,每天都鬼鬼祟祟地生活在暗处,吃不好喝不好,更别说睡眠和修炼了。 如此这般下去,老夫不是被拖废了吗?边子路终于熬不住了,他决定冒险回到拉莫山,恳请师傅收回让他跟踪和保护炎凰的决定。 说走就走,一旦不用费心隐藏踪迹,准神级武者的功力释放,边子路只是几个起落就跨过了大河,飞也似地向拉莫山遁去。 拉莫山山脚下,那个困了疯魔子娘俩两个多月的无形牢笼缓慢解除,一道滚雷般的声音也随即从山腰处飘下:“老夫为了你们已经破了规矩,可再一不可再二,就此下山,不得再来,否则……后果你们是清楚的。” 疯魔子向山上翻起白眼:“哪个又稀罕这穷山恶水了?请也不会再来。”她心中有恨,老不死的竟然一直困着她们,两个多月竟然没有让她们踏出一步。若不是看在这老东西对冯秋施治,并治好了秋儿,她疯魔子哪怕丢了性命,此时也要上山与他理论一番。想当年,是谁不要脸地要与自己双宿双修的? 看着脸上有了血色的冯秋,疯魔子不再理会山上那个老东西,眼里带着喜色道:“秋儿,运功试试,好利索了吗?” 冯秋复杂的眼神向山上看了一眼,点点头道:“不用试了,我们赶紧下山吧。”她的心情与她的眼神一样复杂,自从受伤以后,母亲带着她到处医治,一年多的时间里见到了无数的高人,竟然没有碰到一个能够彻底医治她的人,来拉莫山的路上,她的心已经死了,完全是无意识地跟着母亲走,走到哪算到哪,无非就是一个死嘛。刚见到老怪头时,她心里全是恨,恨不能变成厉鬼掐死他。自己是不是他的女儿很难说,单单是他占了母亲的便宜竟然还把母亲赶下山,赶下山也就罢了,再来时,竟然一见面就是杀手,这是莫大的侮辱。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神奇般地治好了自己。此时不用运功试验,单单血流的速度和其中澎湃的血气之力就已经验证了一切,不但伤病得到痊愈,功力也得到了提升,甚至修为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突破了! 人在身体康健,精力充沛之时,心情也会走向美好,之前的怨怒和仇恨也会在瞬间转化,甚至消失。此时的冯秋就是如此。怪老头在她心中的形象渐渐高大起来,她甚至幻想,自己若真是他的亲生女儿那该多好! “好没好利索?”疯魔子对女儿的不配合很生气,“这个破地方来一次都得不要脸面,甚至是提着脑袋,若是没有好利索,就此下山,岂不是亏大发了?” “您自己感应不到吗?”冯秋说着又向山上看了一眼。 “你是我女儿,感应到了我也不放心,你得亲自验证了我才安心。”疯魔子丝毫不相让。 无奈,冯秋只得提振内力,施展给疯魔子看。 疯魔子的眼睛瞪大了,“突破了?” 冯秋点点头,“我感觉很好,我们下山吧。” “你这丫头这么急着……”疯魔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大幕正从山上罩下来,急忙扯了一把冯秋,“快跑,这老不死的。” 娘俩此时也不顾及拉莫山不允许施展功力的破规矩了,功力尽展,一溜烟冲出了拉莫山的范围。 她们哪里知道,为了给冯秋治病,老莫头已经推迟欲封山决定近三个月的时间了。早在三个月前,他打发走边子路时就准备封山了,谁知无巧无不巧地出现了疯魔子娘俩。现在,冯秋的伤病已经痊愈,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搁,早一日封山,拉莫山的风水也就能早一天还原。他也要静下心来,彻底进入冥想状态,身边不再有任何的打扰,心中也没有任何的牵挂。他现在需要一个纯粹的冥想过程,太久的时间里,他找不到丝毫进阶的感觉了。 屁滚尿流冲下山的娘俩差点与一个人撞在一起,此人正是急急忙忙赶回拉莫山的边子路。 “呦,这不是被困在山脚下的两位吗?咋了?被师傅扔出来了?”边子路不是不认识疯魔子,但当时的疯魔子年轻,他也年轻,几十年过去后,双方认识的还是当初的那个样貌,突然间见到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老头,彼此从心里就不愿意多理会,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对方”。 师傅?这小老头是那老怪物的徒弟?咋变成这样了,不是个害羞的嫩小伙吗?这个念头只是在疯魔子的心中一闪而过,她在意的是“被扔出来”几个字眼,顿时,一年多来娘俩所受的委屈一起袭上心头,刚刚的狼狈又被此人亲眼所见,那……疯魔子一声不吭,准神级的功力悄然,勃然,愤然爆发,花白的头发炸向四方,如大漠中突然钻出的恶鬼,枯瘦的一只手带着强盛的力量就抓向了边子路的胸前。 边子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刚说完,对方就勃然攻向自己,好在他也是一准神级武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立刻运功济力,准备反击。 因为恨,疯魔子的突然攻击不是击,而是抓,目的是抓过来蹂躏,撕碎,这才让边子路没有在第一招里吃亏。 一击不成,疯魔子全力爆发,边子路只得倾力奉陪,二人都是准神级武者,一时间,大漠上尘土飞扬,风雷激荡,天昏地暗。 看眼的冯秋眼神越来越细,最后凝聚成贼亮的一点。她知道母亲为何会勃然大怒,这一年多来的委屈她也心有体会。这个莫名的小老头见面就送给她们母子俩的一句话也深深地刺激到了她。只是,她虽然也继承了疯魔子的狂暴脾气,但比她母亲更能沉住一口气。她在看,暗中细细地观察,突然,她从母亲的包裹中悄悄抽出了一柄利剑,如狩猎的母兽一般,半蹲着身子,利用飞扬的尘土遮蔽着身体,一寸一寸地接近着斗得正酣的俩人。 第188章 走了 瘸了 正在激战的边子路突然间身子一挺,僵硬在当场,等待他的是疯魔子火球一般的重拳,“咚”地一声,白色气浪翻滚,边子路的身体飘飞而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的身下有污血渗出。 疯魔子此时看到了提着剑的女儿,她眼中红光闪烁,如嗜血的母兽一般盯视着倒地的边子路。刚刚她一剑偷袭成功,准确地用剑尖刺进了边子路的腰眼,只因她的修为与边子路有相当大的差距,否则一定是一个贯穿伤。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倒地的边子路扑去。 尽管身体被前后重伤,经脉震荡,气血翻腾,边子路还是憋住一口气,拼命爬了起来。他得跑,不然要命丧当场,这两个女人已经疯了。 大漠上,两只母老虎追击着一头受伤的幽狼,无休无止地跑,方向正是两只母老虎刚刚离开的拉莫山。 边子路不清楚拉莫山的状况,那里是他的家,家里有一个世人都怕的师傅。而两只母老虎却知道那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边子路逃跑的方向正合了她们的心意。 眼看就到了拉莫山脚下,边子路心中有委屈,但更多的是宽心,他得救了,也有了留在山上的借口,他受伤了嘛。 “砰!”跑着的边子路一头撞上了一个看不见的障碍,身体反弹着向后飞起,还没有落地,一柄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身体。这一剑力道很大,直接透体而出。落地,低头,殷虹的剑尖就在眼前。他努力回头,疯魔子娘俩距离他几丈远的距离,冷冷地看着他,眼里的光彩却是那么地热切。很显然,这一剑是疯魔子击出的,她好像算好了他会在这里被撞飞。 边子路转回头:师傅啊,您这是封山了?您为何早不封晚不封,单单在弟子最需要的时候封了呢? 再次回头,边子路眼里射出一道狠毒之光。这个老女人他早就认出来了,既然师傅将她赶下山,那他又何必认识她呢?他讥讽她是出自内心的,师傅唯一一件上品法器就是被这个女人坑走的,不然那只能是他这位大弟子的。 缓缓回头,边子路又看向了胸前滴血的剑尖,右手摸索进了左袖内,眼里戾气勃发,猛然回身,数道乌光疾速飞向两只追杀他的母老虎。刚刚在逃跑的路上,他不是不想使用乌丁击杀对手,但心中还有一念,那就是对方是两个人,若是一击不成,对方定然全力追杀他。他已经身受重伤,还是不要冒险刺激对方的好,到了拉莫山,一切迎刃而解。 在边子路第二次回头后,疯魔子就有了警觉,常年在大漠上奔走,她已经养成了时刻提防的戒心。这也是她递出一剑后没有立刻赶上来的原因。此时,见重伤之后的边子路猛然回身,她立刻舞动双手,用强大的念气流遮挡住了她们娘俩的前方。几枚乌丁纷纷飘落,就像此时的边子路,垂头丧气,眼看着向地上扑倒而去。 “拿回我们的剑。”疯魔子率先向前走去,冯秋跟在一侧。 脚步声近了,气息接近到两丈之内。已经扑倒在地的边子路狰狞地,无声地笑了,嘴里满是泥土。一丈五,最好的距离!动了,扑倒在地的边子路身体猛然发动,旋转着从地上飞起,随着手中一片乌光的发射,胸前的长剑如被一双巨手从身后猛然拽出,飞向后方。边子路一身的修为全部爆发,整个身体热气蒸腾,血流如箭,顺着伤口,前后喷涌……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多的乌丁,垂死之人的全力发射,即使疯魔子是准神级的高手,即使她的防备之心始终没有放下,但……噗噗几声闷响,疯魔子左腿上被钉进了两枚乌丁,冯秋的右大腿被钉进了一枚乌丁,娘俩一齐闷哼出声,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边子路的身体从空中重重地摔落,带着一抹狰狞的笑意,睁着眼远去了。去的方向很明确,就是有着地龙的那个深谷。 咬着牙,疯魔子用力拔出了腿上的两枚乌丁,正要去帮助冯秋,却见冯秋比她先一步拔除了大腿上的乌丁,不顾流血,此时已经走向了边子路的尸体。 一脚踩碎了睁着眼的边子路的头颅,冯秋用力碾着。疯魔子一瘸一拐地捡起地上的长剑,走到边子路的尸体旁,慢慢坐下来,然后从脚开始剁,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 许多时日以后,大漠上多了一个瘸女人,边子路发出的乌丁,其中一枚击中了疯魔子的腿筋,她没有白凰那样的特殊体质,腿筋被重伤,永远无法修复了。 ……“你确定?”黑松院夜黑的房间内,他第一次直接从黑暗中走到光明处。 炎迪点头,“我们的人始终跟随着边子路,整个过程全部亲历。” 他回答的很笃定,夜黑站立在屋中央陷入到沉思之中。 那晚自克拉亚部落归来后,炎迪就在琢磨黑夜中突兀出现的强者到底是何人。其实他当时就有了答案,不然不会撤退的那么快。只是没有见到真人的面孔,他还是不放心,随即就派出了两名三级黑武士,这也是此时他培训出来的最高段位。立即到克拉亚,一是继续监视和跟踪白凰,再是要彻底弄清楚那神秘的强者到底是何人。 返回的消息确定了他的猜测,那神秘的强者正是拉莫山上那位大能的大徒弟边子路。这让炎迪心生众多疑虑,看来白凰下山是那位大能的意思,并且不是被赶下山的,不然不会派出自己的大弟子暗中保护。既然如此,炎迪就将再次刺杀白凰的心思暂且搁置,但又增派了黑武士,严密监视白凰的动态。结果,就在今天却传回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边子路在返回拉莫山的途中被疯魔子娘俩给做了,并被剁成了肉泥,最终的地点正是拉莫山的山脚下。 夜黑不停地摇头,“疯了,疯了,真不愧疯魔子的雅号。” “由此看来,拉莫山封山了,那位大能暂且离开了拉莫山。”炎迪道。 “白凰突然下山,内里一定有缘由,不然为何要封山呢?”夜黑深陷的眼眸盯着一处空洞,“拉莫山上一定有大事发生,只是……怎样的大事能让大能选择封山,并且离去呢?” “这也许是个……机会。”炎迪眼里有精光一闪而逝。 夜黑转头看向他。 “就此除掉白凰,以绝后患,一切都可以记到疯魔子的身上。” 夜黑没有出声。 “即使不除掉白凰,那也得将那个部落尊长老的女儿除掉,整个部落只剩下她一个,一旦消息散布到天下,对我们以后的计划很可能是一个打击。” 夜黑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抹揶揄的笑容掠过嘴角。作为一个年轻人,炎迪在同龄人中是最沉稳的那少数人之一,心思深沉,细腻。但毕竟是年轻人,并不能摆脱争强好胜这一特点。表面上是要清除克拉亚部落的最后一人,实际针对的还是白凰。若说袭击克拉亚是偷袭,与白凰所在的山丘相隔里许,他感知不到。那么,此时此刻,那个女孩已经与白凰形影不离,近在咫尺。若想清除她而不惊动白凰,可能吗?小算计! 至于那天晚上的经过,尽管炎迪撒了谎,但夜黑十分清楚。他若不直接找上白凰,就不可能惊动边子路。不然,部落里大开杀戒,为何边子路不动?因为边子路的目的只有一个,遵从师傅的叮嘱,只负责保护好白凰,其余的事情他都可以看不见。 夜黑没有点明这件事情,若是炎迪成功清除了白凰,也不能算是件坏事,大能真的追究起来,他夜黑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不管什么样的后果,都由炎迪自己来承担。 “特勒联盟的比武大赛就要开始了,国王要利用这次大赛彻底一统大漠。在这之前短暂的时间内,不能再有意外发生,做事要彻底,迅速。”夜黑说完就隐匿至房间的暗影里,消失了身影。 炎迪退出房间,伸手一招,下一刻,他就走进了黑松院的另一个世界之中。 炎武、炎墨是他从炎家带过来的两名本家子弟,修为不在他之下,已是黑武士三级段位。袭击克拉亚部落时,他自己亲自上阵,也没有带上此二位,他们是黑武士的柱石,轻易动不得。此时俩人却被炎迪一起招到了面前。 “灭绝克拉亚部落,一是为了掩盖你们和毒幽狼的存在,练兵在先,消灭足迹在后,这个过程你们都清楚了。还有一个主要的目的你们并不知道。”炎迪手中一抖,一张泛黄的牛皮制作的地图出现在手中,随即摊开在一张案几上,“你们看,这是一片属于克拉亚部落的迁移草场,是牲畜补充盐吧的所在。这里的一点,看起来是一座低矮的山丘,其实际是一座坟墓。这座坟墓属于紫玉大陆一个超强大能的,这位比现在拉莫山上的那位还要强大,却因为十次雷劫的最后一次身陨。这座坟墓是空的,没有这位大能的尸体,是他在最后一次渡劫之前建造的,有可能,他一生的积累全部埋葬在其中,其价值无可想象。” 炎武和炎墨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精彩闪现。 “炎家的祖辈找了许久才确定了这个位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进入,因为那位活着的大能随后就到了拉莫山,有点动静逃不过他的神识。现在机会来了,我们与契峰国王结成了联盟,克拉亚部落也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拉莫山上的那位大能也突然离去,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现在,”炎迪端正了身体,“你们俩立刻到达这里,干净利索地灭掉那对少男少女,立刻对古墓进行探查,争取早一日进入其中,为我们炎家再积蓄丰厚的底蕴。” “是。”俩人一起回答。 第189章 恐怖灯笼 索风处于昏迷状态,身体却在不停地痉挛,木真的一只手覆在他头顶的百会穴。 临时搭就的窝棚内只有他们俩人,木真已经给他喂食了一粒刚刚制作完成的丸药,正在用念气帮助他引导药力在身体内运行。之前索风因抵抗幽灵虎而运功,使压制在身体一角的毒药发作,气血中已充满了毒药,他也因此而昏迷。现在木真要做的就是引导丸药在气血和经脉中快速运行,使其与毒药充分接触,融合,进而消解。这一过程很是惊险,早了,丸药也是剧毒,已经十分虚弱的索风会当场休命;晚了,之前的毒药充分发作,同样也会要了索风的小命。 木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医治好索风,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他也是第一次实践这样的事情。可为和不可为之间是一个权衡与选择的过程,他不伸手,索风活不过十天半月,那么,他的出手,就意味着也许会挽留住索风的性命。这里没有试验的成份,对于索风的性命,木真从心里是珍惜的。作为一个帝王,挥挥手之间,成千上万的生命灰飞烟灭,特定的时刻,在他的眼里,生命就如同草芥,根本不值得珍视,更何况还要亲自动手去挽救。 但,索风是个例外。这个例外代表了几个意思,首先他看着这个后辈顺眼,这是一种直观的心理暗示;再是,这个人对他还有用。若是他判断的不错,索风的命可谓意义非凡。 索风的脸色灰暗,毒药已经攻心,若没有木真的外力帮助,这会儿怕是已经休命。木真输送的念气勉强驱动他的心脏顽强地坚持着跳动,因痛苦而痉挛的身体虚汗淋漓,裸露的身体上一层油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就连守在窝棚外的严实几人都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突然想到帝还在窝棚内,姗姗然又放下了手,努力克制住脚步,没有逃离这里。 面对难闻的气味,木真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并没有要躲避的心思。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稍有分心,他面前的这个人就要玩完。他同时在心中感叹,若要毁掉一个人,甚至连抬抬手都不必,而要挽救一个生命,却是这样地艰难。 太阳西斜,晚霞将千里大山点燃,一片璀璨。窝棚内,终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索风度过了与生命抗争的最艰难时刻,进入到深度睡眠之中。 木真缓缓走出了窝棚,脸色稍显苍白。 “帝,晚饭已做好,喝口汤吧。”严实微微躬身道。说完,看向远处正在石锅处忙乎的黄三。 木真没有随着他的目光走,而是微眯着双眼,看向被晚霞点燃的群山。“你们去吃饭吧,不必等朕。”少顷,木真背负的双手轻轻摇动,尔后,迈步走进了他自己的窝棚。 他打量一眼自己的窝棚,然后双手连闪,一件件的物品相继出现在窝棚内的一个石板上。首先是一件银光闪闪的精致脸盆,紧跟着的是一桶水,清澈的泉水倒入银盆内,木真仔细地清洗了双手,再净脸。一连用了三盆水,他感觉满意了,才取出柔软的毛巾,边擦脸边走向更高一些的石台,左手上已经出现了一只白玉般细腻的瓷瓶。瓶子被放到石台上的同时,一只同样质地的杯子也落在了石台上。右手的毛巾一闪,失去了踪影,接替它的是一个盛着丹药的紫色瓷瓶。 木真身体飘飘然升上石台,盘膝而坐,斟满一杯碧色的琼浆,开始细细品味。一瓶琼浆大约喝了两个时辰,最后一杯一同送下了两粒丹药。然后,他入定了。 幻境再次入梦,视线穿过如浩瀚大海一般翻滚的云雾,来到群山之上,山连着山,波峰起伏,碧翠的绿色绵延数千里。一道奇异的紫色光波自群山之中冲起,指引着视线聚焦,放大……小屋、大树,大树下坐着的老人,以及老人背景中那巨大的“紫灵谷”三个大字。 这次,老人的面容十分清晰,银色的头发似白色的瀑布,两道眉毛却黑如蚕豆,无须,肌肤紧致,略显苍白,一双眼睛大多紧闭,却在偶然时刻,倏然开张,两道锋利的目光恍然能够洞穿一切,直达虚空;这又仿佛是一个错觉,细看,老人的目光如古井不波,除了岁月的深邃,剩下的全部是淡然。 “你来了?”老人向他开口,却不待他回答,又道,“如此甚好。” 浓重的云雾突然涌起,老人、小屋、大树、“紫灵谷”一同消失…… 木真也倏然睁开双眼,从入定中醒来。窝棚内光线暗淡,只有琼浆弥散在空气中的甜香味儿无声地飘荡。 “他是谁?他好像认识我。”黑暗中木真蹙起了眉头,“他看到了我,他知道我已经来到了此地,他在等我?” 这一刻,木真不再把梦境中的一切当成幻境,他已经确定,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这大山之中,且离此不远。只是,这位总是出现在梦中的老人与地宫中的那位木家先人是同一人吗?毫无疑问,能够把笔迹和心路历程留在帝宫地下宫殿中的一定是木家的人,而且是……想到这里,木真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仔细想过,待他记事起,紫山帝国的帝宫中,能够自由出入各处的就只有他一个男人,一个有了帝的桂冠的少年。父母及以上的祖辈一个不见。 还有“紫灵谷”,如果,这位梦境中出现的老人即是在帝宫地下宫殿中留下笔迹的人,那么一切都合乎逻辑:他推断出了紫灵谷与玉龙剑的关系,就此离开了帝宫。那接下来,这位老人与玉龙又是什么关系?若他不是玉龙,为何会不断提及玉龙剑;若他是玉龙,那么玉龙与自己的关系…… 木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荒唐!他是被玉龙剑和那个幻境吸引过来的,他首要的问题是要寻找到玉龙剑,而要找到玉龙剑,那就必须从源头找起,这个源头就是双子峰。那个幻境又是吸引他尽快赶来的动力。因前辈先人已经给了他答案:得到玉龙剑加紫灵就是雄霸紫玉大陆的开始。他开始真的以为那个幻境只是一种预言的昭示。而今,以他今夜的判断,幻境有可能是真实的存在,那接下来又该如何? 有一点是木真坚信的,只要玉龙剑在三里地之内出现,以他的神识一定能够感知得到,冥冥之中,他似乎能够触摸到玉龙剑的神韵,他们之间若有一线因缘始终牵连着。 飘下石台,移步至窝棚外,木真看向夜色中的双子峰。黛色的天穹下,双子峰幽幽泛着黑色的冷光,棱角分明,似对峙,又似一同守护天堑的两道壁垒。 显然,玉龙剑不在这里,也不可能在这里,这里只是寻找的一个起点,接下来,寻找的脚步该怎样迈动呢? 身处大山的深处,在这深沉的夜晚,各种气息交集在一起,仔细感受,竟有万马奔腾之压力,木真均匀的呼吸竟然被扰乱,从心底涌上一道不适的暗流……他淡金色的眸子突然发亮,锐利的目光射向远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木真没有回头,这道气息他很熟悉,严实正小心翼翼,又急迫地向他靠拢。他伸出一只手,举向空中,示意严实止步。严实对木真的身体语言十分熟悉,立刻停在了原地。 十几息过去,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同时,“咚咚”的重物踏地声自深山中传来,夜色中尤显清晰。 震动声令四个帐篷中的人除了索风全部跑了出来,当然,一共只有四人,木真和严实已经在窝棚外了。 严实代替木真向慌张的黄三、粪兜俩人举手示意:不要动。 震动声越来越近,木真眉头越蹙越紧。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即使是面对两个神级以上的武者,他也感受不到此刻这般压力。从对方肆无忌惮的脚步声中就可以判定,来者不善,定是在这大山中横行惯了的角色,根本无需隐匿自己的行踪,猖狂而又霸道。 随着脚步声的迫近,黑暗中突然升起两盏灯火,暗红,嗜血。又是两盏,六盏,八盏,十盏。 “金……金背猿。”粪兜失声惊呼。 木真微微点了点头:是了,唯有这种身高近三丈,智慧接近人类的生灵才有如此大的威力,令他也感到压力和不适。 “这是传说中的存在,很少有人看到过它们。”黄三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来,让粪兜领了先,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道。 “因为看见它们的人都死了,金背猿比幽灵虎还凶残百倍。”说话的是严实,“话说回来,这凶兽确实很少在人前露面,不知它们今夜为何会主动找上我们。”他的声音中充满颤抖的音符,尽管语调刻意平稳,在其他人听来,胆寒又增加了几分。 木真一直没有开口,淡金色的眸光闪闪发散,盯住了五只巨兽中最中间的那一个,这头金背猿明显比其它四头高出一个脑袋,是这个群落中唯一的雄性。 许是感受到了压力,雄性金背猿首先停住了脚步,两只暗红色的眼睛灯笼一般挂在夜空中,贪婪而又凶残地与木真对视起来。 第190章 群落 金背猿通体黝黑,只在背部生有一道巴掌宽的金色毛发,成年金背猿身高接近三丈,无疑是丛林大山中体型最大的凶兽之一。它们天生神力,身体坚硬如铁,一般的准神级武者根本不是对手。若是群体出现,就是神级武者也得远远避之,不然,唯有被撕成碎片的下场。 在紫玉大陆有记载的文献中,金背猿从未离开过大山密林,而主动到人类居住地发动袭击的事情一例也没有发生过,所以,见到过金背猿的人极少。粪兜能够在黑夜中只凭金背猿的两只眼睛就判断出,这与他的职业有关,一个标准的细作,通常都是一个涉猎广泛的杂家,见多识广放到他们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压抑的空气中,雄性金背猿的两只眼睛尤若两只实际的灯笼,暗红色的幽光刺破夜色,直击几十丈外的木真。木真也毫不示弱,淡金色的眸光迎击而上,在夜空中相撞。 此番进入天目国群山之中,木真也做了心理准备,大山深处凶险异常,不为人知的变数时刻都会发生,来到这里,帝的身份不再优越,甚至比不过一个常年在深山中采药的普通人。而他依仗的是自身不俗的武功修为,自信能够应付一切加身的危险。但此刻,面对心算中从未出现过的金背猿,且是一个群体,他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此时此地此刻,能够直面金背猿的,除了他木真,没有第二人。压力可以有,胆怯没有用。木真帝眼中淡金色的眸光顶着雄性金背猿嗜血的红芒向前推进。 两道目光交错的夜空中火花发散,刺啦啦点燃了空气,闪电般划过道道蛇舞,劈啪作响。 这一对峙竟然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可见金背猿的精神力也是罕见地强大。在他们用目光对峙的过程中,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周围大山逐渐显露出苍茫的轮廓,这也让大家看清了对面五只金背猿的形貌。 特么的,这就是五座大山啊!众人在心底悲哀地惊呼。 黑黝黝的五头金背猿站在黛青色的晨光中,突兀的身影甚至遮蔽了它们身后的群山,以嗜血的眼睛俯视着前方渺小的几个人类。感觉到天光微明,雄性金背猿失去了耐心,顶着木真双眼发散的压力,咚地一声向前跨越了一步,再然后,它右臂猛然向天挥动,嘴里发出一声巨吼,像一座移动的大山,奔向木真。 它今天带着它的家族是要去完成一件使命的,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以免误了时辰。从内心来讲,它并不想节外生枝,若这几位是一些普通的人类,它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况且,与它对峙的这个人类气息异常强大,绝非易于之的善类。但敏锐的感知告诉它,若想完成那件使命,这几个人必须首先除掉,以至于它在途中不得不改变方向,首先走向这里。 大地在震动,雄性金背猿奔跑中向着木真挥起了一拳,巨大的拳头带着凛冽的寒风,瞬间撕裂了空气,带着啸叫,铺天盖地地扑向木真。木真足下发力,一步窜了上去,右臂挥动,同样霸道的一拳回击过去。 他必须迎上去,以严实几人的修为,金背猿撼山动地的一拳,只是拳风就有可能伤到他们,更别说几个临时搭就的窝棚,因窝棚内还躺着一个昏迷的索风。 几十丈的距离在他们的奔跑中转瞬即至,两道拳风首先在空中相遇,如两道急速相遇的冰球,瞬间炸裂,白雾激射,空气在其中形成一个真空,扭曲的褶皱竟然爆出电光,蛇舞连闪。金背猿与木真都没有停下脚步,这一拳势均力敌,各自再迈一步,彼此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三丈远。 形体的压力在这样近的距离内直接显现出来,在严实几人的眼中,雄性金背猿的脚下站着的木真就是一个弱小的孩童,只要他身前的巨兽抬抬脚,就如人类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但雄性金背猿却没有抬起脚,前所未有的压力就发自对面渺小的人类身上,它竟然有了一种被大山压住了身体的感觉,手脚皆有巨大的粘滞感。 一声嘶吼,如挣脱了锁链一般,雄性金背猿猛然举起右手,铺天盖地向着身前的木真笼罩而下。木真身子向后一飘,同时挥手劈出。雄性金背猿巨大的手掌,阴云一般从他的面前滑落,地上立刻出现一个陷落的掌坑,烟尘腾腾。就在这飞扬的尘土中,一道纯白的气流闪过,犹如雪白的钢刀,撕裂开空气,落向雄性金背猿的身前,刺啦!它的右肩和右臂的前段出现了两道白印,随着疼痛一起降临的是,两道白印中咕咕涌出的暗红色的鲜血。 流血了,竟然流血了,雄性金背猿灯笼般巨大的眸子里先是疑问,接着就变为怒火,嗜血的红光几乎要溢出眼眶,右脚猛然跺地,随着大地的颤抖,它脊背上的金色毛发根根竖立,浑身的煞气如烈火般熊熊燃起。 不等它再次发作,木真飘然而退,雄性金背猿突然释放出的气机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着毁灭性的打击,他的第二击忍而未发,此时进攻不单达不到效果,反而有被其灼伤的可能。 追着木真飘退的身影,雄性金背猿双拳齐出,虽没有击中木真,巨大的拳风撞击声竟令木真双耳轰鸣,心跳停顿。雄性金背猿没有受伤的左手再顺势劈空划过,空气被撕裂的鸣响紧紧追随着木真的头颅,分毫之间都有被碎裂的危险。雄性金背猿已经暴狂,山岳一般的身形紧紧锁定木真渺小的身影,不再有一丝的松懈。其受伤的右肩和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地愈合,转眼失去了伤痕的印记,只在黑毛上留有污暗的两道血迹。 疾风骇浪的大地震中,木真如一条随时都将倾覆的小船,摇摇摆摆,但细看他的面容,却是那般地镇定,甚至,淡然的双眼中竟然隐含着一丝笑意,讥讽的笑意。雄性金背猿没有见过自身的流血,木真帝又何尝被人如此藐视追杀过?尽管这只是一只兽,一只山林中有着霸主地位的灵兽,木真已然在心中向它发出了诅咒:尔将万劫不复! 他可以脱离开雄性金背猿的控制范围,但他不能也不想这样做,危险与机会是均等的,他要在疾风骇浪中寻找机会。 机会是可以创造的,木真的身形在某一瞬间似乎停顿在了原地,狂暴的雄性金背猿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右臂以泰山压顶的一式重击狠狠落下,同时为了保证一击奏效,它山岳一样的身形一起俯卧压下,整个地笼罩住了木真渺小的身影。 轰!巨猿肘击大地,万丈泥石冲天而起,它灯笼般的红眸随着大地的颤抖发出了兴奋的芒光……一道身形从泥石的巨流中飞升而起,飘飘然,却在下一瞬流星般坠落……噗嗤!一只白皙的手掌头顶淡金色的芒光笔直地插入进一道金色毛发的正中心。 吼!雄性金背猿山岳一般的身形猛然直立,飞升,再然后,转身,嗜血的红灯笼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天空,那个在他身体正中留下一道孔洞的渺小人类正笑吟吟地看着它。 再吼!跃起,它要撕碎他!然而,身体中的空洞流失的不仅是暗色的污血,同时流走的还有它一身的气机,虚弱来得太快,刚刚跃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如卧倒的山岳,轰隆一声,大地跟着震了三震,烟尘笼罩了方圆几里之地,双子峰只剩下了两个峰尖。 不等严实几人的心落地,大地再次颤抖起来,更强一级的大地震倏然而至,余下的四只雌性金背猿一起冲了过来,带着怒火,它们的脚步声格外地沉重。它们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不然早就结伴而来了。 “退后。”木真简短地一声断喝,空中,混浊空气的上方,木真周身淡金色的芒光笼罩,右手悍然现出了一柄金光耀眼的短剑。刚刚与雄性金背猿交手,他本可以早早地使用金色短剑,但金背猿铁铸之身的传说刺激了他,他就想看看,他的一只肉掌能否破了它的铁铸之身。结果已经有了,现在面对群体的进攻,不是耍帅逞能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必要了,他的身后还有四个需要他保护的臣子,快速地解决战斗才是当务之急。 如一道流星,木真从空中向着前下飘落,手中的金色短剑发出一道刺目的芒光,四只巨猿中的一只轰然扑倒,它的额头在地上滚落成两瓣,脑浆与污血喷出几丈远。 交错而过的三只巨猿猛然刹住脚步,仇恨的怒火一起锁定从空中飘落的木真,木真没有回身,以神识锁定一只巨猿,猛然腾空,后翻的过程中,短剑再次激射金色的芒光,又一只巨猿发出一声吼叫,轰然倒地,它的右肩至左肋齐刷刷地断裂,污血带着泥土冲出十丈之远。剩下的两只巨猿愣怔了一下,相互间看了一眼,突然狂奔而逃。 木真没有追击它们,右手一闪,短剑消失,再一闪,他的双手赫然握住了一张巨大的弓,一只粗长的利箭泛着幽深的色泽,指向了远方。 “嗖!”利箭刺破空气,旋转着追上一只巨猿,狠狠地刺进了它金色毛发的区域,“砰!”一声巨响,这只山岳般庞大的巨猿随着一声爆炸,身体分解在了大山之中。 剩下的最后一只巨猿骇然中爆发出了洪荒之力,俯下身子,双掌着地,一个跳跃就是几十丈的距离,转眼就要消失在大山之中。然而,一只利箭仿若长了眼睛一般,在穿透一棵大树,在它又一个跳跃而起的瞬间,无情地刺进了它的后背,随着一声巨响,魂飞湮灭。 第191章 美人鱼遭袭 连娃如鱼儿般潜入水中,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只是用柔软的身段和修长的双腿就能在水中畅游。连续一个多月的水中修炼,她对这汪池水已有了依恋,不再用白凰催促她,清晨的一缕阳光射进水面时,她会先白凰一步滑入水中,尽情地游玩一番,此后才是入定与修炼。 白凰的上衣很宽大,水中漂浮时,她似一只水母般庞大而又轻盈,裸露的双臂与双腿在水中如白玉般晶莹。随着她对水性的熟悉,这样的游玩不再只停留在水中央,她像一个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的淘气宝宝,在水底四处出击,东游西逛。今天,她的心情很好,连续一个多月的静心修炼,尤其是与白凰内息相通,天地间的灵气以之前几倍的浓度快速入体,一日之修炼,效果达到了过去的几十倍。她现在感到整个身体都充满了能量,中丹田处日益饱满的膨胀感让她兴奋莫名,晋级似乎就在下一刻。她现在已是铁念境后期的大圆满状态,再晋级那就是一种质变,由中级武者进入至高级武者的行列,此意义非同一般。 水中的一条大鱼盯上了她,这里之前可是它的天下,而今这个人类有点张狂,竟然肆无忌惮地侵占它的领地,甚至出手捣毁了它的一个栖息地。对于此,连娃毫无自觉性,她只是潜游至此,见到这里水草丰盛,随手一划拉,竟然无知无觉中毁掉了人家的一处家园。 大黑鱼瞅准了一个机会,猛然前冲,在连娃白皙的大腿上留下了亲密的一吻。突然而至的尖锐疼痛令连娃猛然卷缩了身体,大黑鱼第二次的进攻宣告失败,从她的身旁一闪而过。这也让连娃发现了让大腿刺痛的元凶。连娃本就是大漠上成长起来的泼辣女娃,此时杏眼圆睁,身体一个展翅,倏然向大黑鱼追去。大黑鱼见势不妙,跐溜一下钻进水底的一个洞穴之中。 连娃吃了暗亏,余怒未消,随手从水底摸起一块石头,借一点丹田内的念气,向着黑鱼消失的洞穴扔去。“咚”地一声响,水底的洞穴处泛起一片泥沙。待泥沙沉静,连娃发现那条鱼并没有跑出来,那个洞口却比之前扩大了两倍。仔细看,有缓缓的细流至这洞口流出,在水中冲荡出细密的水纹。这一口气憋得时间够长,连娃向着黑鱼消失的洞口恨恨地瞪了一眼,浮上水面换气。 白凰站在岸边,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感受着连娃的心境在一天一天地转好,白凰也同样快乐。不管她是真放下了,还是暂时地忘却,年轻的少女能够展怀一笑都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他有过同样的痛苦经历,甚至“死”过一次,他知道,完全的释怀那是不可能的,一旦经历了,那就是永恒的伤痛,但人生要走完,就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中,忘却,哪怕是刻意地忘却,都是必需的,不然,活着等同于死去,甚至还不如随了亲人而去。 “怎么了?为何嘟着嘴?”白凰问道。 “一条讨厌的大黑鱼偷袭我。”连娃诉苦,挺翘的鼻子上皱起几道调皮的褶子。 白凰哈哈大笑,“它是相中你了吗?” 连娃打起一片水花,“你还笑,疼死我了。”她说着就在水中举起自己的大腿,给白凰看伤痕。 白晃晃的大腿上晶莹的水珠滚落,一块青紫异常地显眼。白凰收起笑意,招手道:“你先上来,涂点药吧。” 雪白的一道风景落入水中,连娃游向岸边。白凰伸手一拉,连娃整个人就到了他的怀中。白凰很自然地抱着她进入到茅草屋中,放她侧躺在草席上。 “等我一下,我就来。”白凰说完就走出了小茅屋。 灵药世家出品的公子尽管不学无术,要在大草地上寻找几味普通的草药还是异常简单的,只是几个起落,白凰就拿着几株青草回到了茅草屋。 几株青草被他放在两手间碾碎,当有汁液溢出时,直接被白凰按在了连娃的大腿上。他催动念气给伤部加热,并轻轻地揉动,“一会儿就好,这大黑鱼可够狠的,普通人被这一击甚至都有骨裂的危险。” “是啊,当时我以为自己的腿断了呢。”连娃又嘟起了嘴,实在是她要掩盖住自己慌乱的神情。从被白凰抱起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在慌慌地跳动。尽管俩人现在朝夕相处,甚至在水中每天都**相对,可那是修炼,彼此都能把握住心情,不会多想。但这一刻,白凰是在为她疗伤,大腿上的温热直接暖到了她的心房,整个人都被一股暖流裹挟住了。“我要追它,它却跑进了洞里,我抓起石头就打了进去。”连娃快速地说着,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那感觉太……“结果,没把它打出来,却把它的藏身洞给打通了,忽悠悠地向外冒水呢。呵呵呵。”她自顾笑着,并刻意夸大延长着她的笑声。 “哈哈哈。”白凰随着她笑,却在笑声中翻起白眼:有那么好笑吗?你这么强笑是为哪般?“娃娃真厉害,竟然能够将石壁打穿,是不是你这一击,打通了整座山,连通了那条大河啊。” 连娃要说什么,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意识到白凰是在讥笑她,抬起左手,粉拳轻落,“砰砰”两下,落在了白凰的后背上。“咦!就是这声音,咚咚的空洞声。”连娃惊奇道。 “好吧,我的身体就是被你打穿了的大山。”白凰认为连娃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就顺着说道,“也许这大山底下本来就是空的,连着那条大河也不一定。” “是啊,表面上看,支流是顺着山的一边流过来的,内里还不知有多少暗道通着呢。哼,等娃娃我的水下功夫再熟练些,一定潜入洞中,把那条偷袭我的大黑鱼抓住,嗯,交给凰哥哥烤了它,嘻嘻。”连娃向白凰扮了个鬼脸。 “要报仇也不用等那么久啊,今天就可以办到。”白凰手上一松,连同那些药草一起离开了连娃的大腿,“走吧,到水里洗干净,没事了。” “这就好了?”连娃有点不舍,那种温暖不同于平时修炼得到的帮助,这个走心呢。 “走走看。”白凰说完,率先走出了茅草屋。他急于出来透透气,茅草屋内的气氛太过旖旎,不单是连娃走神又走心,正处于青春旺季的白凰同样心茎摇动,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为了一心一意修炼,就要尽量避免那些个不可避免。此心坚定,此心坚韧,此心不可动摇。 连娃跟在他的身后,脸儿红润犹在。白凰扑入水中,转过身,向正准备下水的连娃说道:“你带我到那条大黑鱼藏身的洞穴看看,若真的够大,今晚上既有鱼汤喝又有烤鱼吃了。” “我说笑呢,水底下可是鱼的世界,它若趴在洞里,你能靠过它吗?” “试试看嘛。这会儿阳光正好,可以看清水下。”白凰道。 连娃滑入水中,游过白凰身边,就将双臂贴紧到身上,头向水中一探,美人鱼般潜了下去。白凰一笑,跟着她潜入水中。 有美人鱼带路,只是几息的时间,他们就到达了那个位置。这里紧靠山体,水温明显低于其它水域。连娃用手指了指那个洞口,白凰仔细看去,真的有水流涌出,洞口处的沙泥明显被冲击到了一边,只是平时有水草掩盖,很难发现。白凰在水中搜寻,发现一根树枝,就顺手拿了起来,伸向洞穴。树枝大约有五尺长,很轻松地进入至洞穴,看起来此洞穴深不可测,这根树枝远远不能到达尽头。白凰随手搅动了几下,希望能够把那条大黑鱼赶出来,不料,一股水流带着大量的泥沙突然涌出洞口,黑乎乎地遮蔽了一切。 俩人向后退去,连娃没有白凰的闭气功夫,中间到水面换了一次气。白凰则在水中紧紧盯着洞穴的出口,生怕伤害连娃的大黑鱼趁机跑掉。待到水底重归寂静,清朗,白凰与连娃一起靠了过去。 连娃的白皙玉指用力点向洞口,一双惊奇的大眼同时看向白凰。白凰向她点点头,意思是他也看到了。之前只是隐约可见的洞穴出口,此时已经有水桶般宽阔,冰冷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流速向外喷涌,周遭的水温快速地下降。 白凰又将那根树枝放进洞穴,用力搅动,树枝不堪受力,咔嚓折断了。白凰不管它,伸手向上一指,带着连娃就浮上了水面。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连娃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你看到了吗,还真有一条暗河呢。” “嗯,确实是一条暗河。”白凰点点头,“这样,你先到岸上等着我,我进入暗河看看。” “什么?”连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窄,有多深还不清楚,洞内有啥怪物也不知道,万一卡住了,或是……凰哥哥你疯了?” 白凰笑着摇摇头,“先上岸。” 第192章 进入秘府 上了岸,白凰伸手一招,紫玉剑从茅屋中飞出,准确地落入白凰的手中,他对还处于激动中的连娃笑道:“你为何比我还紧张?” “能不紧张吗?我……”她转头向四周望去,几匹龙马兽悠闲地在草地上陪着几只绵羊吃草,天很蓝,白云几朵朵,似乎一切都很祥和。 “相信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白凰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一扣,竟然捏住了连娃挺翘的鼻子,“一会儿我就会上来接你。” 这一捏的后果很严重,本就鼻子酸酸的连娃瞬间就泪流满面。白凰有点发傻,“那个,那个,你可以数天上的白云有几朵,怕是没等你数完,我就回来了。” 连娃破涕为笑,“一二三四五,我数完了,就这么几朵,你可以不用下去了。” “你再数一遍。”随着没落的话音,白凰已经背对着水池落了下去。一旦落水,白凰不再看岸上的连娃,头向下一探,直接潜入水底。他之所以这样坚决地要一去探个究竟,是因为刚刚在洞穴入口处他感应到了一种熟悉的可以称为亲近的气息,这些气息随着涌出来的水流越大越浓郁。他甚至可以确定,此山中一定蕴含着灵石。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万里大漠还没有听说有出产灵石的山脉,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包难道会是灵石堆积的灵山?这个可能不大,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小山包别有洞天,且是人为的。 再次来到洞穴入口处,白凰将紫玉剑探进洞口,稍微感应了一下,然后不再犹豫,双手握着紫玉剑,用腰和双腿滑水,向洞内深入进去。随着他的滑动,本来只有水桶粗的洞口再次扩大,泥沙在水流的冲击下,在白凰的身下泛滥,并快速地流走。白凰闭上了眼睛,只用神识感应着前方和周围。 他是逆流而上,又因洞口的限制,身体不能大幅度地摆动,前进的速度很慢,也很吃力。考虑到洞穴的长度未知,岸上的连娃的牵挂,白凰念力瞬起,念气达至双腿,双脚的摆动频率立刻提高了几倍,硬生生地顶着水流快速向前。只是几息的时间,他感知周围的压力骤然减轻,随即上浮,哗啦啦,他一头钻出了水面。 眼前的一幕他很熟悉,在西山堡时,他为寻找灵石曾经深入过大山,并进入过一个洞穴,在那里他还杀死过一个准神级的武者。那个洞穴与眼前这个几乎是一样的样貌,暗河上方是巨大的岩石,岩石上堆积着一些能够发光的灵石。白凰恍然如梦,慢慢走上岸。看一眼那些在大漠中异常珍贵的灵石,然后踩着岩石向前方摸索。洞穴很大,待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之后,白凰对这个洞穴有了大致的理解,这个外表看起来低矮的山包,内里的一半几乎都是空的,并且分了层次,几条通道分别指向前方和上方,一种人为的雕琢感扑面而来。 这里一定藏有秘密。意识到这一点,白凰没有再深入探究下去,他记挂着岸上的连娃,那个丫头这会儿还不知担心到了何种程度,还是把她接下来一起探索吧。 再次下水,白凰手中的紫玉剑散发出夺目的紫光,对着洞穴入口环绕一圈,并向前猛烈推送,因是顺流,一股大力带着滚滚的泥沙蜂蛹向前。再入洞,白凰感觉比之前宽松多了,只是两息之间,他就冲出了暗洞,扶摇直上,哗啦啦顶开了水面。 看着水面上那个熟悉的头影,岸上的连娃展颜而喜,两滴清泪无声地滑落。白凰的心猛烈揪了一下。 “下来吧,我带你一起进去,里面是空的。”白凰忽视了连娃的眼泪,装作没有看到,“一定很好玩。”他笑着说道。 连娃什么也没有问,默默滑落水中,潜到白凰身边才抬起头,一张灿烂的笑脸正对着白凰,水珠从头上快速地滑落,白皙的脸上已分不出那是泪水还是池水,“憋不住气,我会爆了吗?” “放心,两个呼吸间就到了。” 这次是白凰打头,带着连娃潜入到洞穴入口处。 白凰用手指着自己的左腿,示意连娃抓住,紫玉剑插于后背,双手滑水,带着连娃悠悠潜入洞中。就在连娃感到心慌气短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感觉到一轻,整个人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上了岸。 “哇,这个洞府好宽阔。”连娃上岸后立刻惊呼道,“这个山真是空的啊。” “走,我们深入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白凰说道。 岸上,茅草屋处,就在连娃和白凰潜入到暗洞中的那一刻,两个鬼魅的身影悄然出现,一前一后,将茅草屋围住。 洞府内,白凰带着连娃向深处走去。这里不是完全的黑暗,隔一段总有一堆或几块灵石出现,使人敢于快速有力地下脚。尽管如此,白凰还是走得很谨慎,右手中的紫玉剑时刻发散着淡淡紫色芒光。 时间不长,到了几条通道的分界处。这里不再是单一的向前的路,有一条通道指向上方,微弱的光线下,前方出现了台阶的轮廓。 “继续向前,还是向上。”白凰征询连娃的意见。 白皙的手指向上一指,连娃道:“上吧,下面潮湿,上面一定是此洞主人居住的地方。”她已经认定这里是人工开凿的了。 白凰点点头,催动紫玉剑,光芒大盛,照亮了前方。走过一段台阶,突然间无路了,四周全是岩石,看不出一点人为留下的痕迹。 一定有机关。紫玉剑被白凰举起来,闪烁的芒光四处游走,白凰仔细查看四周的岩石,重点是正前方。没有破绽,白凰左手蓄力,一掌击向前方的石壁,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空洞回音。疑惑间,白凰站在石阶的最上方突然转身,对着头上方悬空的石壁纵身一跳,拍出了一掌,“咚”的一声回音,令白凰兴奋莫名。“前辈,您很喜欢恶作剧嘛。”他开口道。 “前辈?你认识这里住过的人?”连娃好奇道。 白凰摇头,“已经确定这里住过人,那当然是前辈了。” “那有可能现在还住着人呢。”连娃嘻嘻一笑,“说不定比你我还年少,是个神奇的怪物呢。” 白凰再次摇头,“在我的感应里,这里绝对无人。” “也对,从我的父辈的父辈就在这里放牧,从没有人发现此山的秘密,那说明这里早就无人居住了,不然一定会被发现的。” 白凰不再说话,腾空而起,左手攀住一点凸起的岩石,紫玉剑在头顶的岩石上游走,希望能发现机关之所在。 一无所获,整个岩石浑然一体,找不到一丝人工开凿的痕迹。白凰心道:既奇怪也不奇怪,若这真是一位大能级的人物开凿出的洞府,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白凰静下心来,他站在这位前辈高人的角度想象,若要开启机关,最理想的,或说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他同时想到了东山堡那个他曾经居住过的石洞,与眼前一样,找不到机关,但最后使用了最野蛮,且最简单的方式,那就是力量。头顶的岩石距离石阶的最上沿大约一丈多高,白凰端详了一会儿后,对身边的连娃说道:“你先退到台阶下,我试一下暴力开启之法。” “你小心点。”连娃没有犹豫,立刻退到了台阶下。既然帮不上忙,那也不能妨碍了别人的手脚。连娃很有自觉性。 白凰念动,身体无风自动,紫玉剑紫光大盛,前方竟然出现了三尺长的锋锐,紫色的幽光凝实,深沉,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起!”发一声喊,白凰的身体陀螺一般旋转着向上拔起,洞内稀薄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声浪,随后就是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洞府都跟着晃动起来。 石末与碎石横飞,但上方的石壁依然如故。白凰没有停歇,刚刚的一击虽然没有打开可能存在的石门,却让他真实地感觉到了上方的确存在着一个洞府。第二次震击,依然没有开启;第三次,白凰凝住起他现今最大的修为力量,全部集中到紫玉剑上,轰然划破空气。咚!轰隆一声巨响,头顶的上方,一道容身一人通过的洞口豁然开启。 看一眼以手掩面的连娃,白凰道:“等我。”然后腾身而起,一丈五高的距离倏然掠过,身子消失于刚刚开启的洞口中。 “呼!”风声鹤唳,还没有站稳身体的白凰就感觉到一物刺破空气,向着他的身体袭来。紫玉剑回扫,却晚了一步,一记闷棍扫中他的胸膛,差一点就让白凰落进洞口,重新回到原地。 顶着剧痛,咽下一口腥咸的逆血,白凰右手的紫玉剑下落,荡开了此闷棍的第二击,脚步在洞口边沿坎坎稳住了身体。定睛看去,竟然是两个石人把在洞口边,一人手里一只黑色如铁的大棍,在机械地挥击。白凰不敢怠慢,它们的速度太快,身体再次腾空,翻卷着躲过再次袭来的双击,空中一剑刺向其中一个石人,强力之下,石人应声而倒,堵住了洞口;白凰落地,顺势扑倒,躲过另一个石人的击打,斜上方出剑,“轰隆”一声,这一剑力量很大,竟然将固定在石地上的石人击飞。 第193章 密室冲关(一) 伸手将堵住洞口的石人提起,扔在一边,白凰向下喊道:“连娃,可以上来了。” 连娃快速出现在洞口的下方,却对一丈五的高度犯了愁,她无法跃上这样的高度。正在这时,白凰脚下振动,眼看着身下的岩石在移动,洞口在缩小。情急之下,白凰念动:心意相通。只见连娃的身体突然上冲,钻过洞口,“咚”地贴在了白凰的胸口上。 不等白凰放下连娃,洞口“咣当”一声重新合拢。连娃脸色苍白地与白凰对视一眼:好后怕啊! 放下连娃,白凰这才有机会观察这个新出现的洞府。这里很宽敞,咋看之下,与底下的洞府并无太大的区别,与连娃想象的一致,这里比底下干爽一些。除此,除了刚刚凶猛,躺倒后就如睡着了一般的两个石人,这空旷的洞府内再无一物。 洞府很大,白凰边走边观察,突然,脚下一动,仿佛踩到了一个机关。刚刚进洞时被算计了,白凰立刻心生警惕,全身绷紧,紫玉剑紫光大盛,全神贯注地准备迎击可能的再次偷袭。 “呲嘎嘎”,伴随着地裂声,一个石台从地下缓缓升起,距离白凰站立的位置大约有五尺远。石台升至地面不再动,石台的台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欢迎你,有缘人。 现在,当看到这几个大字时,白凰不再怀疑,这里确实是某位大能前辈居住过的洞府。走上前,白凰看到,这几个大字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后生,请将你的右手按在老夫的手印上。 白凰向石台的右侧看去,那里隐隐约约有一个手掌印,纹路虽然不是很深刻,却透着一股神圣的气机,看着看着,隐隐有活过来的迹象,如真实的一只手掌出现在眼前。 虽然那只手掌的诱惑力很大,白凰还能够控制住自己。“我要与他对掌吗?”白凰问自己,“刚刚,就在刚刚,这个自喻为前辈的家伙竟然给了我一记闷棍,此心够阴险。” 可是,为什么不呢?一记闷棍不能白挨,看看他又有什么花样吧。白凰看向连娃,“你退后两步。”然后伸出右手,正对着那个手掌印按了下去。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石台的台面中间一部分翻转,换了一个台面,不同于之前那个台面只有几个大字,这新换的台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晚辈后生,欢迎你来到石开的墓冢,别害怕,这里不是老夫身体的墓冢,而是老夫一生武学心得的墓冢。刚刚你在心里骂老夫了,是吗?原因是你吃了石人一记闷棍,哈哈,没有人能躲得开,除非你是神级以上的大能之人,但那样的人不会到这里来,即使进来了,也走不过三步,原因老夫就不在这里啰嗦了。可,要得到老夫一生所学所悟,废材也不能进得来,即使进来了,他也打不开老夫的密室,勉强打开了密室,一记闷棍之下,他也得哪来回哪去。原因是,密室的开启没有机关,靠的就是武功修为,而一旦进得密室,石人的棍子第一击快如闪电,再快的念力也快不过它的闪击,此时考验得是武者肉身的强壮程度,恭喜你,你经受住了最初的考验,放心,一记闷棍不会白挨的,老夫一生快意恩仇,从不虚言。现在,再按老夫的手印。 白凰下意识地抬掌再次按落,石台这次是陷落再升起,两只古朴的,与石台台面一样质地的瓶子出现在白凰眼前,石台下方依然有几行小字:密室石门关闭的一刻起,你在这里至少要呆上半个月,这是两瓶养生丹,吃下去吧,不然没有力气走下去的。 这次白凰没有犹豫,立刻拿起两瓶丹药,随手扔一瓶给身后的连娃。两瓶丹药一离开台面,台面上再次出现变化,又换了一页字:丹药吃下,后生晚辈,你就是老夫的隔代准弟子了。是的,一定是隔代,同时代无人能进入到老夫的墓冢,因为老夫的死,只有百年后才会在紫玉大陆流传开。要想知道更多的秘密,那就继续往前走吧,走过三关,老夫隔空收你为入门弟子,祝你好运。再与老夫对掌。 白凰转身看向连娃,连娃的眸子晶亮。她虽然没有全明白白凰遇到了什么,但却感应到了一个大机遇正出现在白凰的面前。她用力点了点头,示意白凰不用顾虑她,勇敢地走下去吧。 白凰回应地点点头,举着手里的丹药瓶,道:“在这密室内可能要呆一段时间,吃下去吧,不然会饿肚子的。” 连娃点头,俩人一起拔开瓶塞,闻着浓郁的清香味儿,仰头将一瓶丹药送进了嘴里。一道温暖随即在体内升起,向着四肢百骸渗透,很快,全身都沐浴在了一股舒适的温暖之中。连娃下意识地嗯哼了一声,如婴儿刚刚醒转,沐浴在阳光下。 白凰没有正式拜过师,又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师傅,对于多拜一个师傅,他并没有心理障碍,而且还是一个隔代的,看不见的师傅。 白凰迅捷地又一掌按下,石台翻转,出现一行大字:修炼先修心,心定万踪归。不等白凰有过多的思考时间,台面再次翻转,出现两排大字:将你的兵刃放到石桌上,原地盘膝坐下,直视前方。 白凰略一犹豫就照做。石台陷落,同时带走他的紫玉剑。再升起,台面上赫然出现一支利箭,正对白凰的咽喉。 利箭带着幽幽的杀气,虽隔着几尺远的距离,其锋芒已然渗透到了白凰的咽喉处,压迫住了白凰的呼吸。 白凰努力睁大双眼,直视利箭的锋锐。突然,台面滑动,利箭疾速前冲,白凰下意识地偏头,利箭就在其刚刚闪开的位置静立不动。白凰身后的连娃用手捂住了嘴巴,双眼圆睁。台面左侧的一部分突然立起,上书一行小字:失败。可以再来。 白凰呼出一口气,重新端坐了身体,利箭也在一瞬间收回到原来的位置,依然直指白凰的咽喉。这次,利箭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再次出击,就那么盯视着白凰的咽喉,似乎要到天荒地老。 白凰双眼紧盯利箭,心也始终提着,这比入定修炼累多了,很少出汗的他,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液,直至聚集成大滴的汗珠滚落脸颊。这一呆就是近两个时辰。白凰渐渐放松了警惕,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不然,汗水会永无止境地流淌。 这种麻木中的放松刚刚享受了几息,利箭再次复活,看着疾速冲向自己咽喉的利箭,白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要偏离,念力却向身体发出了相反的指令,不得动摇。闪念间,利箭已然刺到了白凰的咽喉处,箭尖与咽喉的皮肤似接触,却没有靠牢。这是白凰的身体下意识当中微微动了一分毫。 左侧台面的一部分再次立起,上书:基本过关,可以选择继续通关,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第一关,达到尽善尽美。这一关只有两次机会,先恭喜你。通关可以再与老夫对掌。 白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毅然选择留在第一关。 修心多么重要,白凰很早之前就体会到了,这么简单而又刺激的方法却很少被人用到,直接、效率。当然,修心的意义并非如此简单,它有广义和狭义的涵盖,这里的修心显然是狭义层面上的,讲求的是实用主义;而广义上,修心的涵盖就广泛了,它是一种心怀与心境的修炼,甚至与道义有关。白凰之前大多考虑的是后者,狭义上的修心他没有想到,更没有接触到。这是一种简单至极,甚至是粗暴的修心方式,只有一个目的:心定。大山崩于面前而心不慌。临危不乱,心定神闲,乾坤尽在掌握。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白凰决定在第一关再磨炼一番,直到身体与念力能够统一应对危机,才算圆满。 洞府外,两个幽灵般的黑武士像两个无头苍蝇一般,围着茅草屋、草地、池塘、山包不停地转悠。却丝毫没有发现白凰与连娃的踪迹。据之前在远处监视的人报告,早晨还看到他们在水边晃悠,这会儿怎会不见了呢? 本来,按照炎迪的命令,希望他们俩在晚上动手,黑武士在夜晚更容易隐匿行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举拿下白凰与连娃。但这二人平时被关在黑松院,保护得太好,此时放出来,天大地大没有他们的心更大,根本没有把白凰放在眼里。一到目的地,与先前派在这里监视的人汇合后,就迫不及待地要来解决掉白凰。 此刻,别说解决掉白凰与连娃,就是要找到他们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当白凰使用紫玉剑冲击密室石门之时,三声震响也传到了地面,正在四处搜寻的炎武、炎墨被惊动,同时看向了不起眼的小山包:难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墓冢?这么巧? 第194章 密室冲关(二) 几天的时间就这么无声地流逝,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只有暗淡永恒不变的光线。白凰身后的连娃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入定状态,白皙的双手分放在两膝上,成莲花指,遥指上苍,鼻翼微微翕动,明亮的双眸合拢,睫毛微颤。 不知道是第几次箭尖与喉管相接触了,小小的喉结处已有点点红润在漫延。如此亲密的接触,不见血几乎是不可能的。 恐惧,心悸,麻木,惊醒,混沌,清晰,这是一个渐进而漫长的过程,直到可以双眼盯着疾速刺近的箭尖而心不慌,并将利箭推进的速度先在心中,后及至眼中放慢几倍,可以清晰地看清它递进的轨迹,白凰才放过了自己,决定进入第二关。 右手掌坚定地按向石台面右侧的大手印,石台面中间部分陷落,再升起时是一段文字:老夫很欣慰,你竟然在第一关坚持了三天三夜。通关的目的是获得老夫的练功心得,第一关在第一天你进入密室后的第三个时辰就已通过,你却强迫自己留在第一关,受尽老夫的折磨,呵呵,老夫只有欣慰二字可以表达此刻的心情。你不必奇怪,为何老夫会隔空对你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老夫是渡过八重雷劫的武者,作为武者,你应该知道老夫达到了什么境界,在接下来的通关过程中,出现什么奇迹都不必惊讶了。一个武者所走过的路,老夫都经历过,在设计关卡时,老夫什么状况都考虑到了,就如亲历你的所作所为一样。晚辈后生,老夫的准弟子,继续吧,老夫看好你,现在第二关启动。 白凰刚刚看完这段文字,正要仔细地品味滋味,台面再次翻转,几个大字呈现:修炼必修神,神定乾坤移。台面再翻转,依然是一段文字:第二关是修神,既精神力的考验,前三关既是考验,也是你日后修炼的必修课,老夫已给你排好了次序。这一关与第一关的修心有些相近,但并不完全相同,你仔细体会。 台面瞬间陷落,恢复到最初的平整。就在白凰茫然之时,密室地面出现了密集的撕裂声,嘎嘎声不绝于耳,就连打坐入定的连娃都无奈地蹙起了眉头。恍然间,白凰身体的前后左右都升起一个石人,四个石人手中分别握着刀枪剑戟,先是围着白凰旋转,尔后突然兵器前指,直直地刺!劈!砍向白凰。白凰下意识地就要躲避,但四周全是兵器撕裂空气的声音,他无处可躲,只有蹲下或跃起,蹲下显然不可能,四道兵锋会一起招呼到他的头顶,那只有跃起了,但脚下的地面似乎有一种粘滞力,白凰竟然无法借力弹起,一念间,白凰就在四道兵锋中摇荡开自己的身体。显然,第一关的磨炼对其的心境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心慌只是一瞬间,镇定下来的白凰心神跳出体外,当空俯视四道兵锋的路线,疾如流星的四道兵锋在他的视线里就慢了下来,开始还有兵锋轻触划过他的身体,一会儿之后,他的身体就适应了心神的指挥,在兵锋中游动。渐渐地,暴风推第三式的身法被其运用起来,脚底下竟然可以微动了。 第二关没能持续到两个时辰,就在白凰乐在其中之时,戛然而止,四个石人同时陷入地下消失,那个最初的石台再次升起,一段文字呈现在白凰眼前:你天生精神力强大,这一关过,不必再浪费时间了。与老夫对掌,启动第三关。 白凰翻了翻白眼,抬手按了下去。台面翻转,出现一行字:修炼必修体,体健撼山岳。台面再翻:第三关是验证你体魄的强韧性。这在你进入密室之时已得到过验证,此关是告诫你修炼的根本是达至身体的脱胎换骨,心神的先达是为身体的蜕变做准备的。身体发肤来自于父母,我们不能选择,但修炼可以逆天而上,达到理想的境界。这一关最简单,也最危险,你可以选择放弃。三息的时间思考,继续,再与老夫对掌,放弃就与老夫对脚,哼哼。哗啦一声,左边的台面赫然翻转上一只大脚印。 白凰再翻白眼,很想与这看不见的老前辈对上一脚。但他克制住了这个恶作剧的心理,抬手向着台面右侧的手掌印按了下去。台面中间部位再翻转,一段文字让白凰不再翻白眼,而是一脚踢向石台,这段文字是这样地:老夫再欣慰一下,你没有选择与老夫对脚,不然,比选择继续更危险,既然到了这里,不成功就是死,不可能让你安然退出。要么进,闯关成功成为老夫的隔代弟子;要么死,就这么简单。现在你准备好,第三关马上开启。记住,将死之时不要骂老夫,修炼路上白骨累累,没有后退与后悔,只有不断进进进。 石台再次陷落,消失。白凰警惕地用心神锁住了四方。可能意识到了危险,连娃也从入定中醒来,瞪着明亮的大眼,看白凰和他所在的虚空,一脸的担心。 突然,石壁的上空刷地落下一排枪刺,白凰就地一个滚翻,堪堪躲过,刚要直起身子,后方的石壁上一条几丈长的石棍悄无声息地逼近,白凰的心神察觉到危险之时已经晚了,石棍如蟾蜍吞虫,在接近白凰身体的瞬间,倏然探头,“砰”地点在白凰的左肩上,巨大的撞击力使石棍当即崩断,而白凰的身体也被击飞,摔落至连娃的近前。连娃惊叫一声,抢步弯腰就要去扶白凰,岂料,崩断的石棍转瞬化作石雨,从一侧铺天盖地横扫过来。 此时此刻,白凰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前辈高人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进入密室的会是两个人,甚至是多人。也可能他想到了,那就是一起死,或你们自相残杀,最后活着的只有一人,因为这种传承只能对着一人,不可能多人同得。念起,白凰忍着剧痛,腾空而起,在空中调正下落的位置,刚刚好护住连娃的身体,他的后背就如鼓槌击鼓般咚咚作响,甚至包括后脑。一阵眩晕,白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正喷在连娃的脸上。连娃尖叫声起,用力拥住白凰,想要唤醒要走向昏迷的他。连娃的尖叫与胸前的柔软惊醒了白凰,危险并没有结束,就在下一刻,更可怕的危险可能马上降临,心念一动,他开启了与连娃心意相通,连娃嘤咛一声,身体更紧地黏在了白凰的胸前。即使这样做了,白凰心里也没有一丝把握能够完完全全地护住连娃,密室中,他竟然提不起念气,只能靠肉体承受一切。 “嗖”三把锋利的石刀刺破空气,从正前方飞来,若是躲不过,那么首先遭殃的就是连娃。白凰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姿势与连娃连体,就是不想给自己留下视线的死角。 带着连娃一个侧翻,三把飞刀堪堪躲过,侧翻的身体还没有摆正,五道劲风又从身后杀到,心神能够感应到的五道锋芒已经封锁了他可以躲避的所有可能方位,带着连娃,白凰即使有壁虎的功能,也不敢贴上密室的壁顶,,若是壁顶再突然刺出一排利刃,那就是躲无可躲的葬身之地。 只能选择再翻回去,“噗”地一声,一杆大枪刺穿了白凰的右肩,险险地刚刚冒头,贴在了连娃的皮肤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白凰踉跄着向前倒去。却在一瞬间腾空翻落,念起,胸前的连娃飞了出去,枪杆碰到壁顶,又前进了一分,落地是枪杆先落地,硬硬地穿透了白凰的身体,从前方冲出。神定移乾坤。白凰现在移动不了乾坤,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移动,但却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要走向昏迷。左手握住枪杆,发一声狠,大枪带着一道血流从右前胸拔出,白凰就地一滚就到了连娃的身边。连娃却闪身离开,尖声道:“不要管我,我能照顾自己。” 白凰无奈,只得念起,催动咒语,连娃的身体再次贴紧到他的胸前,一双泪眼就到了他的眼前,连娃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哗哗流淌。 “我死不了,你也死不了,不用哭,马上就过去了。”一句话刚刚说完,一排箭雨无缝隙地自一侧冲来。白凰心道:大话说不得,话音未落,收命的就来了。 此时此地,唯有一种方式能够最大程度地减轻自身的伤害,那就是贴地趴下,勾头,用身体的一侧迎接箭雨,即使受伤,那也是一侧的手臂与腿部,生命可以无虞。但那样,连娃也会受伤,这是白凰不愿看到的。连娃没有他这样的体质,身体无法在短时间内自愈,且能留下伤痕。 念起念落,白凰就保持直立的姿势,微微侧转,用力低头。他在赌,只要不刺破脑袋,身体也许可以再次修复,只是多承受点痛苦罢了。 一切只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带着骇人的锋芒席卷了整个密室,“噗噗,叮叮。”前声乃是刺入肉体,后声则是在密室的石壁上留下一片火星。箭尖竟然是铁质的。 尘埃落定,密室内陷入寂静,新的考验没有再发动。少卿,一道充满颤抖,胆怯,悲伤的声音响起:“凰哥,凰哥。”随着声起,连娃从刺猬一般的白凰身上滑落。 神庭中意识的身影忽明忽暗,白凰坚强地抬起了手臂,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嘘,安静。” 这句话说完,神庭中的意识忽然消失,身子一个踉跄,白凰扑倒在地。 在没有进入这个密室前,白凰自认为自己的肉身已经十分强大,重生前水中的日日浸泡,重生时脱胎换骨的凝练。在他自我的感知感觉里,寻常的刀剑在一般武者的手中已很难伤及他的肉身。可只从进入到这个密室起,每一样不起眼的兵器都能随意地割裂他的皮肉,甚至,一杆大枪竟然穿透了他的肩甲。 连娃的悲伤呼喊只是一种微弱的背景,密室内以白凰为中心,大量的雾气升起,快速掩盖了他刺猬般的身体。这里是密闭的空间,空气本就稀薄,雾气一起,连娃瞬间就感到了窒息,直至走向昏迷。 第195章 灵功 黏稠的雾气中,砰然一声炸裂,无数道利箭带着丝丝血雨飞向四方,然后就是寂静,漫长无边的寂静。 当寂静似要成为这里永恒的某一个瞬间,雾气悄然消散,白凰缓缓站了起来。他周身完整,不见一丝伤痕。 念起,昏迷中的连娃腾身而起,与白凰亲密无间贴在一起。白凰就以站立的姿势步入浅层次的入定,内息大循环开启,绑定中的连娃也是这循环中的一半。 婴宁一声,连娃从昏迷中清醒,同时,她的身体也脱离了白凰的控制。“凰哥。”连娃惊喜地呼喊。白凰摆手,“我说过,你我都死不了。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在一旁入定了,耽搁的时间太久,恐生变化,我要继续通关。” 连娃点点头,“你要小心,不必牵挂我,学了这死老头的本领,我们再一起诅咒他,太坏了。” 白凰展颜微笑,转身走向早已再次升起的石台。抬手坚定地按上那个神秘的大手印。 石台中间部分的台面连续地翻转,似在寻找恰当的表述文字,因此次耽搁的时间太过于漫长,隔空而来的老前辈似乎也有点迷糊了。 “啪嗒。”台面终于稳固,上书:嗟乎!活着?再翻:发生了什么?你耽搁了太长的时间。有老夫判断之外的意外发生?从前两关来判断,第三关尽管危险,你即使轻微受伤,也不必耽搁这么久,一定是有老夫不知道的原因。不过,万幸,你还活着,恭喜你,晚辈后生,不管你是谁,你现在都是老夫的隔空弟子了,是不是该拜拜为师了。 石台陷落,石地再动,一尊石像轰然升起。 灰发、剑眉、宽额、深目,随着这尊头像的出现,密室内流光飞转,巨大的压力带着无上的威严气机,迫使人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看一眼脸色苍白的连娃,白凰不敢犹豫,双膝跪地,用力磕头三次。潜意识里,他是拒绝逼迫这种东西的。基本的礼节他通晓,拜师要磕头,这也是天经地义,可这看不见的前辈太过霸道,有违他一贯的自由心灵,他很想拒绝。但,连娃在,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一意孤行,不得己,违心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 头抵石板第三次,还不等白凰完全抬起头,一道气机就从石像中飞出,没入白凰的眉心。白凰身体轻微痉挛,因神庭中突然一片白茫茫,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不过,这个过程很短暂,在呼吸顺畅的下一刻,神庭中一片清明,丢失的意识快速回归。石像消失,石台再次升起,中间部分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好了,乖徒儿,老夫一生之所悟都给了你,有多大的造化就看你日后的努力程度了。修炼路上,武学之道千万条,条条都能通向极巅,哪条路好走,老夫不敢断言,但老夫的路在本时代还是顺畅地达到了巅峰,无人能及左右。老夫的功法就一个字:灵,《灵功》老夫目前只推演出了九层,再高就看徒儿你的了。所谓“灵”字,就是纳尽天地之灵气,让肉身逐层递进,到了第九层,肉身基本上就达到了真正的脱胎换骨,这个你慢慢体会。老夫要告诫你的是,修炼灵功的代价相当高,普通人要获得天地灵气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灵石来汲取,而灵石在紫玉大陆是相当珍贵的,这也是老夫最后为何来到特勒联盟的原因。紫玉灵石最集中的地域是紫山联盟,在老夫这个时代,当老夫有能力大量获取之时,灵石资源很快就出现了局部枯竭的状况。此时老夫若要强行获取,那就会改变一方天地的风水,让后来者无路可走。说到这里你肯定有疑问:无数先人用事实告诫后来者:修炼路上无恩情,哪怕你身后天翻地覆。这个道理不错,可一旦你的修炼将破坏无数人的生存状态之时,修炼之路基本上也就到了尽头。这会遭天谴的。 到了这里,这段文字就结束了,在石台翻页的过程中,白凰有几息的失神,他由此想到了自身的状况,紫玉棍上身前,他就以神体之神奇能汇聚天地之灵气加身,紫玉棍上身后,这种汇聚的能力更甚,这是否是与天地做对呢? 带着疑问,白凰又看向了新的一页:老夫到了特勒,就是想改换一种汲取灵气的方式。这里是浩瀚无边的大漠,不用老夫之破坏,灵气本就匮乏,老夫到了拉莫山附近,靠近雪山冰泉之地,利用水中的灵气来修炼,效果基本可以满足要求。但这有个前提,老夫已到了灵功的第八层,雷劫也度过了七次。老夫一生没有收徒,原因就是修炼灵功的劫数无法找到有效的破解手段。传说中有一种神体,可以直接获取天地之间的灵气,我在等待,可惜,穷老夫半生的等待,也没能等到这样一位晚辈后生,只能遗憾终生。乖徒儿,你是吗? 老夫的想法有点奢侈了。所有武者的修炼都离不开天地之间的灵气,但普通武者修炼时汲取天地之间灵气只是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比正常活着多了一口气而已。紫玉神体却是汇聚,凝结,如江河灌顶,灵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说到这里你小子又该有疑问了,这不同样是攫取吗?明确告诉你,不一样。灵石是一方水土的基石,大量快速地毁灭,定然会改变这方土地的风水。但天地间的灵气总和是不变的,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的。它是一个恒数,尽可以攫取,短暂的匮乏,随即就会再次充盈。 石台再次翻转:说了这么多,只是述说老夫的一点遗憾罢了,与你又有何用呢?能过了三关,成为老夫的隔代弟子,小子,你已经很让老夫欣慰了。苦尽甘来,没有被老夫折磨死,现在就是你收获的时节,准备好接收吧。 石台中间部分陷落升起,那把消失多日的紫玉剑重新出现,白凰念起,紫玉剑上手,随即被白凰习惯地插入后背的剑鞘中。剑身入剑鞘的过程中稍有卡顿,那是因为剑鞘被利箭穿透过。说起来,还得感谢这个质地优良的剑鞘,是它护住了白凰的后身,没有被利箭透心而过。白凰现在的形象很酷,也很狼狈,赤身裸体的他只在腰间有一遮羞的内裤,如黄铜水浇筑般的身体上一根褐色的牛筋牢牢吊着紫玉剑鞘。 石台面陷落再升起,一个发着灰蒙蒙紫光的镯子出现在台面上,石台下方是两个大字:戴上。 到了此时此刻,白凰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取下,套在了左手腕上。中间台面再翻转,一段文字:这是何物,你马上就明白了,现在随我念动咒语。白凰仔细看去,一窜字符没有字义的相互连接,生涩难懂。当他浏览完毕,眼前忽然恍惚,神识中一片空濛,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虚空,只在眼前有一方较清晰的空间。再一恍惚,他的神识就脱离了虚空,回到之前的现实。 中间台面再翻转:此物有多珍贵,现在明白了吗?储物手环。一个大多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宝物。老夫在建造这个墓冢之时,还犹豫着是否要留下,原因就是,我若带着它去赴第九次雷劫,也许会有所帮助。当然了,帮助的意义仅仅是老夫可以多带点法宝过去。考虑再三,还是把它留下了,这样,万一老夫渡劫失败,留给隔空弟子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放在这里,可以免除新徒儿的许多麻烦。你看,为师是不是很有情有义。那就别给为师丢脸,好好修炼吧。老夫会隔空看着你的。 以你现在的修为,这个储物空间,勉强可以用咒语打开,空间的使用率也有限。能打开多大的空间,看到多少宝物,就看你的修炼速度和修炼境界了。到了此刻,你的墓冢之行就要结束了,老夫的功法心得已经印到了你的神庭识海之中,所有的宝物也在储物手环中到了你手里,该说再见了。不过,现在你必须在密室中突破晋级到灵功的一层,不然你小子是出不去的。记住你走出墓冢的路线:在密室中突破灵功一层;击破石壁下方;到一层带走那些灵石;回到密室与我对脚;从打开的通道冲出去。与我对脚之后,一切行动都要迅速,不然……呵呵,祝你好运,乖徒儿。 “呲嘎嘎”一阵响声,整个石台消失。可就在白凰要准备入定之时,石台竟然再次升起,中间的台面上出现了一行潦草的字迹,竟然像似刚刚完成的一般:老夫差点忘了再恭喜你一番,你特么是个没入流的杂家,定然没有真正地拜过师,老夫欢喜,灵功的继承者就该是你这样的小混蛋。 白凰抬脚,石台竟比他落脚的速度还快,倏然消失,愤怒的一脚只是荡起一地的尘土。 第196章 立与毁 考虑到自己入定后的状况,白凰不想按部就班地沿袭石开指定的步骤走下去,一旦他开始入定练功,修习灵功第一层功法,原本就稀薄的空气必然因汇聚一点,而使密室内其它所在成为相对的真空,连娃就无处可避了。这里不比外界,他将开启的是自我封闭式的修炼,不可能将连娃纳入其中。 白凰本就是个心中没有什么禁忌的人,想到就去做,他找到进入密室时的大概位置,念动,紫玉剑入手,璀璨的紫光闪耀,仅凭肉身气血的催动,紫玉剑就有了强大的灵性。 对着脚下的方位,猛然刺落,紫色的芒光在脚下爆裂,碎石横飞,密室跟着晃了三下,待硝烟落尽,脚下的石壁依然完好。 “嗯哼!”他似乎听到了石开老夫子隔空传来的讥讽:不突破我的灵功第一层就想逃出密室,没门啊! 白凰也在心中“嗯哼”了一声,一念之后,周身的气血之力全部走向了紫玉剑,紫玉剑的芒光更加炽盛,首端直接爆出三尺长的剑芒,紫气蒸腾。迄今为止,他从未将气血之力发挥到如此绝地。打不通地下通道,他的灵功不练也罢,总不能让连娃再次陷入绝境,一旦时间过长,怕是连挽回的余地都会失去。 “咚!砰!”两道音响紧紧相连,地动山摇之后,一个通往地下的缺口豁然在目。白凰顾不上发麻的双手和周身的不适,在心中“嗯哼”一声,回头道:“连娃,你下到一层,在有灵石的地方入定冥想,我这里结束会招呼你的。” 生怕像刚进入密室时一样,洞口会瞬时关闭,白凰不待连娃有反应,念动之间,就将连娃抛下了洞口。连娃狼狈地落地,幽怨地向上白了一眼,却在霎时变为担忧:“你要保重。” 白凰向下挥挥手,不管她能否看到,随后就走回密室中央,盘膝而坐。念及神庭识海中封存的一隅,大爆炸般滚滚的文字浪潮蜂拥而出,翻涌,快闪,最后固定在一个页面上:《灵功》第一层,功法口诀。随着一道金属质地的声音响起,一股充满了无尽沧桑,仿若天地初成之始的混沌感扑面而来。 随着金属质地的声音在吟诵功法口诀,白凰的识海中走出一位与天齐高的神祇,神祇伸出一只遮天的巨手,轻轻一扯,天地间的灵气如彩色的云朵,向着神祇下方的一尊人形虚影覆盖而下。 甘甜的灵泉先是包裹,接着温润地进入体内,那个一再休眠,总在酣睡的懒惰的丹田霎时被激醒,灵气的海洋波涛翻涌,白色的气浪无边无际地滚向苍茫的远方。 密室中,雾气翻涌,瞬间汇聚成一点,点的中心就是盘膝而坐的白凰。更有一股更加浩大浓郁的白色气流,自刚刚打开而始终没有再关闭的那个洞口滚滚而来。墓冢一层,还没有安心进入冥想的连娃惊叫着抱紧了身体,她身前身后的一堆堆灵石,此时如燃烧一般,汩汩地冒着白烟,蜂拥着向前方的通道跑去。下一刻,地下暗河也翻腾起来,更可怕的是,水流倒灌,墓冢一层的水位在急速地上升,很快就淹没了连娃站立的位置。 墓冢外,正站立在山包顶端的炎武和炎墨,及水潭周边的几位黑武士一齐瞪大了眼睛,骇然地看着惊奇的一幕发生:水潭内的水在快速地缩小,若不是有环山的水流及时补充,转眼就要见底。 墓冢密室内,白凰的身影早已消失。丹田内,灵气的白色气浪终于滚到了一个边际,然后回返,浪涛来回在浩瀚的海面上滚荡,直到一个浪头打到了天际,滚荡的波涛才走向平静。 密室内,除了白凰周身还围绕着一层不散的雾气,刚刚开启的所有灵气通道瞬时消失。墓冢一层,已经飘起来的连娃终于将提紧的心放松下来,再有一会儿,她不得不向二层的密室躲避了。墓冢外,看着逐渐在恢复原貌的水潭,炎武炎墨相互对看一眼,一起伸手指向水底:那里有进入墓冢的通道。 墓冢密室内,白凰识海观测下的中丹田,气海变液海,波浪平缓,悠荡之中似乎在孕育着什么。随着周身大循环的往复,海平面在慢慢降低,直至消失,一颗紫金色,谷粒大小的丹丸留在裸露的海床上。这是什么?陌生的很那! 神庭识海中,神祇淡淡一句:《灵功》第一层,立。双手一背,与天齐高的神祇一步卖出了识海之中。 白凰睁开眼,傻傻地看向四方:这就结了?太特么地简单。什么东西晃了他的眼,下意识地低头,白凰的小心脏骤然狂跳了一下:双手!他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十指尖尖上紫金光闪闪烁烁,本能地右手翻落,轻轻叩击地面:“叮叮叮”,如金属撞击石面,激起一片石末。 肉身脱胎换骨的蜕变,这就是了吗? 还没有欣赏够,十指尖尖上一闪,紫金色消失,恢复如初。 有很多的不明白,白凰有心到识海封存的那一隅中寻找答案,但想到这是墓冢密室中,连娃还在一层,不敢太久地停留在此。那个喜欢恶搞的石开前辈,不,师傅,还不知会玩出什么花样,既然得到了意外的收获,那就赶紧逃离这里吧。 对着洞口呼喊一声连娃,连娃很快就出现在洞口下方。她哪里还有心情入定冥想,就在洞口的下方处一心等着白凰的呼唤。 念动,连接了心意相通,连娃直线上升,趴到了白凰的后背上。为了跑路方便,白凰这次将连娃放到了后背。 要走了,却迟迟找不到石开的大脚印,白凰背着连娃在密室中寻寻觅觅,却毫无踪影。 这老头,不,隔空师傅怕是睡着了吧。念起,白凰抬脚就是一跺,轰然一声,整个密室都晃动起来。嗯,气血之力似乎增幅了。 “呲啦啦”一阵地裂,白凰一脚还真把石开跺醒了。升起的石台上大脚印有一枚,文字也有几个:嗟乎!又特么出了意外?时间对不上啊。 白凰不予理睬隔空师傅的嗟叹,抬脚就对上了那个大脚印。“咚!” “轰隆!”密室前方石壁坍塌,一条硝烟弥漫,深不可测的黑洞显露出来。 白凰背着连娃,蹭地窜了过去。脚上有力,密室内的粘滞力似乎消失了。刚进入洞口,白凰就听到身后传来瘆人的石裂声,随即是轰轰的坍塌声。墓冢存在的使命已经完成,毁灭也在情理之中。白凰不予理会,沿着一条通往黑暗的通道用力狂奔,甚至,再次上身的御风术也微微施展出来,身影叠加着闪过悠长的通道。 突然,正在奔跑的白凰迎面撞击到一道气机,异常锋锐,避无可避,白凰双手支起一个门户硬硬地顶了上去。指尖上紫金色的芒光一闪,“叮铃,咔嚓。”,对接处,光芒闪耀,一把锋利的石刀粉碎,飞射。白凰的身子一滞,巨大的压力逼迫着气血逆涌,差点就喷出一口鲜血。身后的巨响追着他的脚步跟来,白凰不敢停留。强力咽下一口逆血,迈步继续狂奔。但新的阻力,接连到来,当白凰狂喷几口逆血,终于抵达一道宽敞,略有微光的石室中时,一群石人擎着幽幽黑的铁棍挡住了他的去路,稍一犹豫,一群石人已经分散包围了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最重要的是,他的后背还趴着一个连娃,稍有不慎,不是受伤就是亡命。 你姥姥的石开老匹夫,对待自己的弟子也这般苛刻无情,这是要赶尽杀绝的征兆啊。墓冢的轰然坍塌声已经逼近,没有时间停顿了。但若是要冲出石人的包围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情急之中,白凰试着催动念气,念动之下,中丹田内那粒紫金色丹丸突然散发出夺目的紫金色光芒,随即,消失的海平面升起,波涛滚滚,气浪滔天。一股澎湃的灵气之力瞬间抵达双手,再看十指尖尖,哪里还是紫金色的星光闪烁,直接如燃起了紫金色的火焰,透着毁灭一切的可怖之力。 一步向前,挥拳出击,对面的石人刚刚举起铁棍,白凰带着恐怖紫金色火焰的拳风已经撕裂了空气,“砰“地一声,拳头没有达到石人的身前,只是拳风就轰爆了石人。 好吃再来,念气可以调动,白凰的身形已如闪电,“砰砰砰”,只是两息之间,八个石人全部被轰爆。 不待欢喜地换上一口气,坍塌的狂魔已经迈步进了石室中,就在脚下悬空的一瞬间,白凰双拳轰向了石室的顶壁。一声巨响,石室顶壁以漫天的石雨为伴奏,张开了笑口。白凰带着连娃冲天而出。身下,小山包轰隆隆地坍塌下去。白凰已经在通道中几乎从东南跑到了东北,所以,小山包的坍塌此时已经到了尾声,轰轰然,除了在空中留下一片烟尘,漫天的水汽,几天前还那么安静安详的一个小山包,此时此刻全部沉入了水中。 第197章 灵功再显威 潭水剧烈地翻腾,空中的烟尘依然与水面连接,白凰就带着连娃落了下来。刚一落水,俩人快速地分离,水波汹涌中,连娃挣扎着浮出水面,却大口地呕吐起来。 白凰的注意力全在连娃身上,见到连娃如此,立刻伸手托住了她,并带着她向模糊的岸边移动。他刚刚在落水时不得不放下连娃,之前墓冢中最后的打斗,情势危急,他动用了全部的修为之力,又因《灵功》一层的突破,他的功力在瞬时有了成倍的增加,心意连通着的连娃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能量波动,已达到了身体可承受的极限。 武者施放出多大的能量,外界就会有多大的能量反馈到他的身体内,在气血中游荡一定的时间,才能逐步被消解。所以,白凰不得不迫不及待地解除与连娃的心意相通,免得她经受更多的折磨。 此时的水潭因小山包的消失增大了数倍,成了一片汪洋。汪洋中波涛翻腾,岸边似乎遥不可及。墓冢中,白凰最后的冲刺向东北大约跑了半里多路,此刻的位置已经远离他们的茅草屋,到了新扩出的水潭的另一边。离岸边其实已经很近,只是因为视线模糊,给了人一种错觉。 水波翻腾太甚,已不适合正常情况下的游水,白凰直接从水下将连娃托起,奋力向一侧挺进,只是几息的水下奔走,双脚就触到了岸边。 身体直接从水底拔起,白凰落向岸边。这里之前还是一片草地,受山包塌陷的累及,被汹涌的水流冲击,拉扯,成了水潭的一部分。 连娃双手伏地,依然在干呕,看起来十分痛苦。白凰在她身后蹲下,一手覆盖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摸。 身后的水潭依然波浪翻滚,水汽上升,弥漫了周围的天空。从进入墓冢到此刻,已经过去了八天,白凰现在搞不清楚此时是一天中的哪个时辰,能肯定的只是白昼。但水汽之上,光线暗淡,阴沉沉的天,似乎已近黄昏。 温馨的画面只持续了十几息,心神突然报警,不待白凰有所反应,两道锋锐穿透水汽的迷雾一前一后锁住了他的咽喉和后心。前方的那道锋锐只要微微下移,穿透的就将是连娃的头顶百会穴。没有时间思考,念起,连娃的后背贴上他前胸的同时,白凰已经向左侧滚落,身后两道诡异的身影立刻闪现,两道黝黑如墨的短剑只差一毫就彼此破了对方的皮肉,却能在最后的关头堪堪稳住,可见是两位罕见的高手。他们全身黑甲,头套下只留出了一对血红的眸子。 两个偷袭者正是炎武和炎墨。当因白凰修习《灵功》而使潭水倒流时,他们俩终于找到了进入墓冢的秘密通道,就在潭底。而当他们准备确认位置时,潭水又快速地上升,掩盖了一切。 最初在这里负责监视白凰的黑武士有四人,俩人一班,轮流往返于黑松院和这里。炎武和炎墨到来后,因偷袭不成,暗中的监视已无必要,炎武就将他们统统喊过来,一起寻找墓冢的秘密入口。六人转遍了小山包也没有找到一点痕迹,茫然无措,焦急万分之时,潭水的突然倒流终于让他们找到了秘密之所在。看着又快速上涌的潭水,炎武和炎墨有点傻眼。陆地上他们可以不惧任何人和事,但水下的功夫真没有认真修习过。 “你们俩下去。”时间不等人,炎武心下焦急,直接指派两名一级黑武士,“找到洞口直接摸进去,成功后,一人留守,一人回来复命。” 尽管被指派的两名一级黑武士也不谙水性,但三级黑武士已经发令,他们只有硬着头皮执行的份儿。 俩人脱光了衣服,用嘴叼着黑色短剑,没入水中。还好,经过连续的激烈灌涌,水下的暗道不单明显,洞口也扩大了近一倍,找到和进入都很顺利。不过,当俩人在墓冢内从水中升到岸上的那一刻,脸色都成了猪肝色,再有一息不到地方,估计俩人直接就被憋死了。 他们俩升上岸边的那一刻,连娃正站在密室下方的洞口处。当俩人喘息了几口气,其中的一人准备原路返回,出去报信之时,白凰已经突破了《灵功》第一层。那位刚刚没入水中,还没有进入洞口,整个墓冢就开始了大地震。这两位直接就被埋在了沉陷的墓冢中。 岸边,炎武几人目睹了墓冢塌陷沉落的整个过程,当然也看到了白凰冲天而起的身影。弥漫的水汽和飘荡的烟尘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利用一切机会掩盖身形和行踪正是他们黑武士最擅长的技能。俩人没有犹豫,立刻潜入到混沌的空气之中,快速而鬼魅地接近到白凰身边。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完全有把握的一击竟然让对方躲过去了,不只是他自己,竟然还带着那个女娃。 此刻,他们俩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墓冢已经陷落,那么只要完成了对白凰的刺杀,那就算完整地执行了命令。当然,若是炎迪在此,一定会让他们活捉白凰,可惜他不在此。 一击不成,炎武和炎墨心下同时一紧。这个看起来不高大,甚至有点偏瘦的小少年太特么灵敏,如此近的距离下偷袭,竟然被他躲开了。 翻落到一旁的白凰心下也是一紧,墓冢中的前辈就算了,那家伙已经是渡过八重雷劫的妖孽,被他气机所点化的石人自己防不胜防,可以理解。但这俩人到了近前,自己的心神才预警,太特么地诡异了。他又想到了之前在克拉亚的那次夜战,太过相似。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克拉亚部落的灭亡也定是他们所为,现如今又盯上了自己,所为哪般? 炎武和炎墨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如此近的距离内消失身影,可怕之极,危险之极,白凰带着连娃凌空跃起,一步就翻到了三丈开外。就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炎武和炎墨凌空撞击在一起,血红的眸子彼此对视。 白凰后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太诡异了! “放下我。”他胸前的连娃低声喊道。 白凰正有此意,连娃的声音刚落,他就念起,连娃的身影霎时飞向十丈开外。白凰双手一招,在胸前合拢,两道飓风瞬间撞在一起,以白凰双手的合击处为点爆炸开来,带着低低的龙吟声,狂风肆虐,周围的空气立刻清爽开来。他要变被动为主动,首先是清场,让这些诡异的蒙面黑武士找不到隐匿身形的屏障。至于他现在动用的是狂龙舞还是暴风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两种套路出自同一种功法,习练久了,其核心作用竟然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能调动风能。 方圆几十丈之内霎时清澈透明,炎武和炎墨的身形在两丈外的空中跌落,骤起的飓风他们没有防备,不单暴露了身形,还被突起的飓风吹落。 现在,他们俩不单不敢轻视前方那个几乎赤裸的小少年,心内也陡升寒意。这个不起眼的小少年竟然掌握一门罕见的高级功法,这就是传说中的狂龙舞吗?他们真切地听到了龙吟声。 相互看了一眼,他俩不敢再有所保留。既然现在对方已经掌握了他们隐匿身形的轨迹,那就明着来吧,两个三级黑武士的修为再加上暗中施毒的功夫,就是一个准神级武者怕是也得立时毙命。 一瞬间,炎武和炎墨的身上黑芒发散,手中的黑色短剑也吐露出两尺长的芒光,只是跃步的一刹那,黑色的两道锋芒已经撕裂了空气,带着褶皱,噼噼啪啪声中锁定了白凰。 念起,紫玉剑当空划过,一道紫色的匹练落下,与两道黑色的锋芒相接,爆裂声中,一团黑雾升起。 有毒!毒雾! 左手招,挽,送,狂风瞬起,粗大的龙头冲着黑雾呼啸而去,同时,白凰怒起,紫玉剑消失的霎那,《灵功》第一层启动,双手以十指尖为甚,燃起熊熊的紫金色火焰,“咚”地一声,他砸向了地面,大地随着声响突然长高了一分,正准备起跳进行第二击的炎武和炎墨腿一软,差点摔倒。白凰此时此刻哪里还会给他们再出手的机会,如利箭般前冲,右拳带着紫金色的火焰冲出。一拳砸爆了空气,炎武炎墨刚刚稳定的身形“砰”地一声爆裂,两团血肉横飞而出,在二十丈外落地,黑甲下是两团支离破碎的筋骨。 双手招展,狂风再次席卷周围,黑雾不见了一丝踪影。正在此时,白凰听到了一声娇叱:“你们拿命来。” 白凰一惊,急忙转身,却见在他前方二十丈外,连娃赤手空拳地拦住了两个黑衣武士的去路。宽大的袍子在她纤细的身体上鼓荡,那一头黑发也飘扬成了叹号。 …………………………………………………… 第198章 雷劫吗 炎武和炎墨在准备偷袭白凰的那一刻,只是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监视。”就潜了出去。这两个一级黑武士还在为可能已经葬身于墓冢的同伴哀悼,对于炎武的吩咐,只是木然地接受着,并没有回答。尽管他们是短命的,嗜血的,无情的黑武士,但对于同伴的失去,内心还是会感到同病相怜的哀伤,尤其这不是战斗中,祸起萧墙,更感悲哀。 炎武和炎墨离去后,其中一位看看天,又看看周围的空气,道:“好好的正午天,说变就变。” 同伴看看天,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翻腾的潭水看。 “也许是烟尘和水汽遮挡的结果,一会儿就该晴天了。天一放晴,我们就下水,也许能找到小七他们。”他继续说道。 这次同伴点了点头。 从他们的神态来看,一点也不为炎武和炎墨担心。三级黑武士,在他们的队伍中那是除队长之外的最高武师,俩人联手对抗一个小少年,还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直到混沌的空气中传来念气碰撞的爆裂声,这二人才有所重视:小子扎手? 俩人相视一眼,决定去看看。诡异的身影一闪就没入混沌的空气中。再出现时,就到了连娃的身前。连娃被白凰甩到十丈开外,一肚子的幽怨:让你放下,你就放下罢了,干嘛把人扔出这么远? 话是这样说,但几个滚翻爬起身时,她就看到了狂风大作的场面,虽然龙头的方向不是正对着她,龙尾的摆动也扫到了她,不得已,继续就着风势贴地滚翻,几丈远后,她干脆就卧倒在地,一心一意修复受损的经脉,希望尽快恢复到身体的巅峰状态,能为那个一再保护她,又一次次让她跟着倒霉的凰哥助力一把。 白凰的恐怖武力值一再刷新着她惊讶的记录,此时此刻,她觉得,只要自己不做人家的累赘,那就是对那个英俊少年的最大帮助。所以,她的自我修复进行得很安心,哪怕后面打得天翻地覆。 当这两个一级黑武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甚至已经处于半入定状态了。恍惚中,心神感知到两道身影从迷雾中突然闪现出来,脚步很轻,但连娃正卧倒在草地上,对地面传来的声音异常敏感。 这怎么还有两位?他们的装束好恐怖啊,这是些……一瞬间,那个落雨的凄惨夜晚回到了连娃的眼前。就是他们,克拉亚就是毁灭在这些人的手中和毒幽狼的口中。现在,他们又来了,要偷袭她的凰哥。 平地起风雷,连娃暴怒而起。 这两位一现身就看到了卧地的连娃,姿势很美,玲珑的身段也有无尽的风情。但这两位丝毫不为心动,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朦胧间,他们似乎看到了远方有两具熟悉的身影飘飞落地,心急之下,正要再次跃起前冲,不料,他们的无视却惹恼了躺着的女娃,暴身而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没有多言,一名黑武士手中的黑芒一闪,直击连娃的咽喉,另一位腾空而起,无视连娃,要夺路向前。 连娃双手前推,一团球状的念气,好不心疼地轰了出去。但她的身体却倒飞而起,不是黑武士的剑气所击,她十分熟悉这是什么状况,心底呐喊道:又是这一套。 白凰眼看连娃赤手空拳地挡住了一对黑武士,心中惊惧骤起,一个跃起就是十丈的距离,人在空中已启心意相通。二十丈是此时他能做到的心意相通的极限距离,所以要先有那极致的一个纵跃,用以缩短距离。 连娃刚到他的身边,白凰就切断了心意相通,可怜的娃娃再次跌落在地,好不狼狈地接连几个滚翻。 白凰不管连娃的惨状,身体落地的瞬间再次跃起,空中,紫金色火焰燃起的右拳对着斜下方就是一个锤落。“嗡!”空气撕裂,洞开一道真空,直接罩住了那名冲在前方的一级黑武士的身形,“噗嗤!”草地上冒起一股白烟,这名黑武士直接没入了草地中,不见踪影。另一名紧跟其后,还在莫名那个女娃为何在他一击不到位的情况下就飞走了的黑武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吓倒。如此恐怖的战力是哪个级别的武者?这小少年年方几何,就有了此等惊天动地的修为? 白凰的右拳再次聚集起了紫金色的火焰,刚走到一半,一声滚雷划过天际,就在他的拳上方炸响。拳风燃起的紫金色火焰瞬间熄灭,再看拳头和手臂,焦黑一片,如烧焦了的小树干,惨不忍睹。 我去!什么状况? 白凰一头栽倒在地。同时,这声惊雷虽然挽救了那个黑武士的性命,却也将他雷晕在地。他距离白凰太近。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白凰起身,甩着麻木的手臂抬头看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傻了小心脏。不知不觉中,尘埃和水汽落定,周围的空气已经清明。而天空却突然低了,仿佛就到了伸手可及的头上方。那是阴沉沉的黑云压顶。翻滚的黑云中,电闪如蛇舞,密密麻麻在织着一张黑色的大网,要罩住下方的一切。 暴雨前,阴沉的天空白凰见识过无数次,但没有哪一次如这般恐怖,低沉的可怕,并在他的头上方集聚成如墨的一块,墨块内银色的小蛇快速地穿梭,似在召唤更强大的能量聚焦,而焦点就是下方草地上的那个小不点。 “你,你在墓冢内做了什么?”被雷晕的一级黑武士悠悠醒转,两只血红的眸子内充满了恐怖,“天劫啊!老天要来惩罚你了,呵呵,你完蛋了。”由恐怖转为狞笑,这位黑武士跪在草地上用力捶打草地,状若疯狂。 天劫?是雷劫吗?白凰浑身一震:我去!雷劫干嘛找上我?只有神级之上才有雷劫一说,前两天我的丹田还是一片死水,混沌未开,只是在墓冢密室中得到一个老疯子的隔空传承,刚刚结出一粒不明所以的小丸子,这特么地就要遭雷劈?哪跟哪啊! 浑身再一颤:是因为它吗?白凰伸手,如一截焦黑的棍子:灵功!单单立了一层,功力就如此恐怖,是遭天恨那。可是,天公也太小心眼了吧,这也值得动用雷劫来惩罚? “你快跑啊!”远处忽然传来连娃的尖叫声。她没有看向白凰,而是如那位黑武士一样,双膝跪地,两手在胸前合十,似乎在向天祷告。 一句话提醒了白凰,不能坐以待毙。但,向哪跑?天在上,若没有瞬移千万里的法力,跑与不跑是同等的后果。 墨块探出一只漆黑的手指,如巨龙展身,点向了白凰。 好吧,既然找到了缘由,知道了后果,白凰反而定下心来。过往的种种一齐涌上心头,他死过不止一次,再来一次又何妨! 紫玉剑在手,紫色的芒光以前所未有的炽烈暴涨出几尺的宽度,宛如破天斩日的一把神器,与那只从天而降的漆黑手指遥遥相对。 刺啦!一道银龙自墨块中冲出,顺着漆黑的巨指蜿蜒而下。白凰横前方一个大步跨,那个已经被异象惊呆了的黑武士就被白凰抓到了手中。“咔嚓!”一声轰鸣,白凰左手中的黑武士先右手的紫玉剑,被抛向空中,迎向了炸雷。 轰鸣声中,黑武士的身体瞬间消散,无踪无影,漆黑的巨指与银龙只是微微一个停顿,又快速地向白凰的头顶压下。紫玉剑带着炽盛的紫色芒光当空划过,芒光与巨指、银龙空中对接…… 天地之间爆出最璀璨的焰火,流光飞蛇,游走天宇……震天动地的轰鸣是迟来的伴奏,只因焰火太过华丽,颤动天地的轰鸣竟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阴沉沉,如铅的天空在华光的映照下,羞怯地露出一缕日光,两种光华交融,乌云如被巨手拉扯,天幕大开,西斜的太阳当空辉映,大草地绿意盎然。 潭水微波荡漾,清澈见底。茅草屋兀立岸边,几匹龙马兽带着一群绵羊小屋前徘徊。 一群草原秃鹫在啃食两名三级黑武士的尸体,两只受到排挤的黑秃鹫振翅起飞,盘旋着落到了“一堆黑炭”上,张嘴就欲啄,不料,这堆黑炭竟然会动,伸出一个“枝桠”就拍飞了身上的两只秃鹫,并有人声响起:“我去,小哥我还没死。” 不去管惊慌逃窜的两只秃鹫,活过来的“黑炭”原地坐在那里,又陷入到了呆滞状态,如一截被野火烧过的枯木桩。 “黑炭”身后几十丈远处,侧卧着一具曲线玲珑的身体,长发铺满了身旁的草地。她眉头紧锁,似正在噩梦中挣扎,当日光晒烫了她的面颊,长长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身体一挺,坐了起来。胸膛因剧烈的呼吸,起伏不定,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惶恐和不安。她用手扶住了额头。起身过于猛烈,晕眩随即找了上来。 手慢慢放下,身体转动,她的视线内,阳光下的草地上出现了一片焦黑之地,焦黑的土地上立着一截同颜色的枯木桩…… 第199章 枯木桩 连娃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块焦黑的土地,被雷劫的爆炸声震晕之后的后遗症还在,晕眩始终统治着她的身体。 “凰哥,凰哥,是你吗?你说话。”跪坐在枯木桩面前,连娃的眼泪纷纷滴落,声音嘶哑地呼喊。她不敢上前碰触那截枯木桩,生怕在她手中崩碎。 枯木桩的眼仁乌黑,与周身色调一致,乍一看,根本分不清那里还存在着一双眸子,且是睁开的。但当连娃的呼喊响起之时,这截枯木桩上方突然开启一道裂缝,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这才异常醒目地告诉连娃,他的凰哥依然活着。 他这是在对连娃笑,只是因为已找不到脸,所以,只能看到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过,连娃此时已顺藤摸瓜,发现了他的眼睛,从那里她读懂了他的面容。她立刻破涕为笑,还给他最温暖,最温柔的笑容。 “你头发没有了。”连娃笑着说道。 “那就做个光头小子吧。”他道。 “眉毛也没有了。” “无眉大侠。” “手,手还能动吗?”笑容消失,声音颤抖。 他抬手,如焦黑的枝桠从枯木桩上分离,缓慢地展开手指,十指炭黑如墨,竟然还会动。 再次破涕为笑,连娃双手捂住了眼睛,阻止泪水继续流淌。他也在笑,两排牙齿格外白亮。 “能动为何坐在这里吓我?”连娃幽怨道。 “我在想。” “想什么?” “是诅咒,你说过,逃出墓冢后,我们一起诅咒那个折磨我们的老东西。所以,我爬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诅咒他。一个隔空传承来的破《灵功》,竟然带着雷劫这种恶魔,一起种在了我的身上,我特么恨那,恨石开这个老东西,更恨我自己的贪婪。进入墓冢是好奇心驱使,这可以自我理解,但为何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个老魔鬼的隔空传承呢?” 连娃的神情慢慢精彩起来,眼珠悠悠转动了两圈,禁不住笑出了声。 “为何笑?我的诅咒不对吗?” “对。”连娃用力点头,“那老东西的头像我看到了,也记清楚了,明天我就雕刻一个一模一样的,天天用针刺他,一边刺,一边诅咒,让他的魂灵远隔几世都不得安宁。” “这……似乎太狠吧。” “不狠,谁让他用一条大黑鱼引诱我们进入墓冢,又霸道地逼你通关,逼你隔空认师,更不可饶恕的是,传你的破灵功虽然霸道无边,却让你差点被雷劈死。虽然被雷劈是无上地荣光,只有神级之上的武者才可享有的待遇,但你如此年少,大好的时光还没有享受够,现在就被雷劈,实在是过分。虽然初习灵功,你就能拳破山石,拳轰行踪诡异的黑武士,但……” 枯木桩的两个枝桠都抬了起来,空中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小丫头,之前看轻了你,心眼不小,心机颇大嘛。” 连娃笑而不语。 “嗯,你这种解开心结的方式好用,我不那么郁闷了。”他将两截枝桠放到眼前,看枝桠上的十个焦黑的碳棒,“你别说,这个灵功还真是霸道无比,我仅仅突破了一层,立在一级之上就如此了得,那要是突破了二层三层呢?咦?师傅说我要在密室中至少呆上半个月,可我八天就跑了出来,是不是我可以连续晋级呢?我叫白凰,我是个天才啊。”看了一眼连娃,他继续道:“要不,我现在就修习灵功二层?” “啊!”连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不要吧,刚刚被雷劈,你都这样了。” “哪样了?劈一次是这样,劈两次还是这样,正好,头上没毛了,我看它还能劈我什么?” “不是吧,你当真?” “本公子从无戏言。” 连娃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此时不知道该不该掌嘴自己,费尽心机,拨转了他的心思,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一旦他出现奇迹,再次突破晋级,以他此刻的身体状态,还能承受住强大的雷劫吗?嗯?他的紫玉剑呢? “你的……” “我的紫玉剑……不见了。” 他们俩因想到可能再次降临的雷劫,同时想到了紫玉剑。 “它在我的手中化为了乌有,是它的殒身,抵住了雷暴。”想到消失的紫玉剑,白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情绪瞬间低落,“给我打造紫玉剑的恩人也算是我的一位师傅,不知道他如今安否?” 连娃的手终于抚上了白凰的脸颊,轻轻给他拭去了不知不觉中流出的泪水。紫玉剑的消失,让他想起了往事。很少流泪的他,在这一刻,竟然触动了一直封闭的灵魂深处。 “那就等等吧,找到一件称手的兵器再努力立灵功二层也不迟。我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神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你在密室中能够那么快地突破一层,一定与那里的气场有关,也与你这么长时间的积累有关,想想,对吗?”连娃柔声道。 白凰点点头,“我被雷劈晕了,竟然有了异想天开的心思。道理我懂,清楚明白。刚才迷失了。” “才不是呢!”连娃挺翘的鼻子上挤出几道可爱的褶皱,“若是紫玉剑还在,刚刚啊,你那股劲是不会放松的。” 焦黑的碳棒在光秃秃的头上挠了挠,白凰道:“我确实是想试一试,因为我有一种感觉,灵功的二层甚至包括三层,我一定能够很轻松地突破,立住。就是不知道会否再次降临雷劫,也不敢确定我能否再次挺住雷劫。我刚刚坐在这里,骂石开这个隔空师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在体会,也在酝酿,真的准备再接再厉,直接突破二层,立在二级。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想清楚,这个雷劫是对我传承了灵功的总体报复,还是单单对我立住一级的劫难,若是前者,那我今后就不必瞻前顾后地担心了,只要一门心思地突破再突破就成了;若是后者,就特么地麻烦了,晋级一次,遭受一次雷劫,公子我这小命说不定就在哪一次的雷劫中,‘砰!’消失了。” 连娃再次睁大了双眼,“我了个天,原来你坐在这里想了这么多,白白害我为你担心那么久。”说时迟那叫快,本就离光头不远的一只白嫩的手掌就覆了上去,屈指一弹,“崩”地一声脆响。 白凰没有动,只是憨憨地笑了。连娃却在一弹之后,快速向后跳起。 连娃的起身却引来了一阵马蹄声,那些在茅草屋前徘徊的龙马兽终于发现了连娃的身影,立刻撒欢跑了过来。 连娃一惊,接着就转身,双手挥舞,甭跳起来。 看着飞奔而至的龙马兽,白凰的心思回到了当下。他起身,远看,就如枯木桩突然从黑土中拔高了身材。 欢跳的连娃很敏感,立刻转身向他看来,一脸的关切。 白凰摇摇身体,向她摆手,“完好,更利索了。” 连娃笑,“明天我们又可以下水了。” 白凰却摇头,看着跑近了的龙马兽,神情认真道:“你若身体能撑住,我们现在就离开此地。” 连娃的一只手抚摸着跑到身前的一只龙马兽的脖子,半转身看着白凰,诧异道:“为何要离开这里,还这么急?”她内心里其实也隐隐感到了一些什么,只是她实在不愿意离开这里,从这里走开,只要不走回头路,那就是一步一步远离了克拉亚,远离了她的故土,远离了那些也许还没有走远的,亲人的灵魂。 “即使我们不担心危险的临近,但一天清净日子也别想过了,更别谈修炼。那些行踪诡异的黑衣人最开始只是在远处瞭望我们,因为暗中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在保护我们。这些天来,在我们进入墓冢之前,我再没感受到那位的存在,不知道是何因。今天,我们刚从墓冢中跑出来,这些黑衣黑甲的神秘武者就对我们下杀手,一定有事情发生。”白凰看了一眼西坠的太阳,“这里离雪城不远,神级高手两个时辰内就能轻松赶到。墓冢消失,一定有异象发生,雷劫更是天下瞩目的大事,若不出我所料,最晚明天一早,这里一定是高手云集,到时就是要跑,恐怕都来不及了。” 连娃脸色转瞬变白,“可是,雪城来人岂不是更好?我们可以趁机向他们禀告克拉亚部落的遭遇,王宫就此派人查清屠戮我族的罪人,报仇之日也许就不远了。” 白凰看着连娃,一时间没有开口回答。 “我……说得不对吗?” 白凰无言以对。他的经历告诉他,不能轻信任何人。但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也不能当做事实讲出来。连娃是个单纯的女孩,有些不能一下说清楚的事情对她就不能多讲。有一点他是确认的,这些黑衣武者绝对不是孤立存在的,没有一个强大的后台,就不能让一群这样的武者归附,也不敢或不会轻易地毁灭一个部落。就因为想到了他们后台的强大,他白凰才压抑住了心头的愤恨,选择暂时的退避。若单纯地只是一批强人作乱,他一定会立时出手,以帮助连娃去除心中的阴霾,使她在修炼之路上走得更顺利一些。 第200章 我姓木 一个人在层峦叠翠的山峰间飘飞,木真从双子峰处的暂住地已经出发了半个多时辰。 他没有带上严实几人,一个人的行走更方便一些。索风已经醒来,需要几天时间的身体自我修复,留下严实几个对他也是一个照看。 木真并不是无目的地行走,他在跟着心神的感知,以及那种若有若无的,从梦境中得来的一丝气机的牵引而寻觅。他现在已经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将寻找玉龙剑与见证梦境并列,甚至更趋向于后者。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身世更感兴趣,哪怕木真身为一国之帝。从他记事起,他就是紫山帝国的帝,身边只有一个比他只是大了半个时辰的双胞胎姐姐。他的脑海中父母的印记十分模糊,姐姐木芙蓉同样如此,这成了帝宫中的一个不解之谜。早年,在万立之前的帝宫老总管只是含混地向他们解释过一句,他们的父母因修炼走火入魔,双双早亡。 现在,一个梦境中一再出现的无名老人,有可能,只是有可能是一位木家的前辈,找到他,曾经消失的一段历史是不是就会重现,在他眼前清明起来? 当然,玉龙剑加紫灵对于他更具吸引力,不然,他不会说走就走,后宫中可是刚刚添了两位水晶玉体的妙人儿,离开是需要勇气和定力的。 心神一跳,他感到了一丝异样。掠过一片高耸的碧翠,木真开始下落,身形与穿透树冠的日光一同坠下,半空中他的双脚突然被弹起,显而易见的虚空却有了强大的阻力,他落不下去了。 就在木真犹疑的一瞬间,脚下的虚空突然失去了阻力,他的身体快速地落了下去。 抬腿迈步,绿草茂盛的草地上却如长满了看不见的人手,一齐缠上了他的双腿,每一步都是那么地困难。虚空中也如落下了数不清的大脚,仿若要踩扁他的身体。 丹田被锁,呼吸困难,木真始终发散着淡金色芒光的双眼微微迷了起来,看向周围的环境。草地、树木、山石……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静的可怕。视力所及,也不过十丈之距。一层薄雾锁住了远方。 木真一直自视甚高,自傲始终伴随着他成长。在他几十年的人生中他总是周围一切人和物的主宰,他已经习惯于掌控别人,掌控世界。此时此刻,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他想起来了一句话:天外天,楼外楼。 这是到了那个梦境中出现的老人的地盘,他太过强大。木真摇摇头,一抹无奈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坚定地抬腿迈步,他向前走去。退缩不是不可以,但他木真认识的文字中,退缩与他的八字不合,早早地就被他剔除在外,不予采用。是敌是友见了才知道,若是遇到这点考验就退缩,还奢谈什么紫玉大陆的霸主! 帝位久坐,一身气血有了神圣之力。木真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如在宫中闲庭信步一般自如。 前方飘过一道雾霭,就在木真走得快意,微汗加身之时,眼前始终凝固的雾气突然流动起来,并向四方快速地退却,接着眼前一亮,天明山朗,被薄雾锁住的一切闪现出原貌。 木真立住了脚步,眼角快速地跳动,心脏也用力地鼓动了两下。前方,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并将他带到此地的幻境,此时此刻就在他的前方。 山坡、小屋、大树、老人、以及老人身后书写“紫灵谷”三个大字的崖壁。 老人坐在树下的石墩上,白发及腰,他微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那棵树,可真大啊,树干得有十人环起手来那般粗,树冠遮天蔽日,几乎看不到边际。小屋、甚至是崖壁都被其笼罩在其中。 就那么原地看着老人,老人安详地睡着。木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停滞不前,达到了永恒。 某一个瞬间,老人倏然睁开了双眼,无情地打破了这永恒的氛围。 “你真的来了。”老人开口,声音有一种穿透感,温和的语调竟然给人一种千里之外都能真切入耳的感觉。“刚刚好,没有迟到。” 木真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老人面前,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直未能体会到的一种滋味遍布全身,那是一种做晚辈的感觉,温暖而又舒适。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老人温润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体,“三十六岁,走到了神级三层,因为帝的身份,天庭免去了你三次雷劫,你走得太顺,顺进了一个死循环。” 木真骇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老人为何对他的修为境界如此了解?知道他的身份不奇怪,既然能够托梦给他,那他的身份就不是秘密了。但他的修为境界一直是紫山帝国中最大的秘密,除了他本人,即使天天在他身边的万立都不可能知道分毫,有的只是一个猜测和估算。 老人对木真流露出的惊奇毫不奇怪,继续道:“天地分阴阳,阴阳合则天地融,这不假,在你的身上已经完美地体现出来。” 木真的双眼已经睁大到了极限,心脏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但,天地间也是有规则的,你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四层就是你的终结点,逃过的几次雷劫会一次性降临,生无可生,毁灭是必然。” 木真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不劳前辈牵挂,我现在的感觉很好。”他绝对不能忍受此老头对他修炼之路的否定,这等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首先毁灭的就是他的精神。 老人的嘴角现出淡淡的笑容,“你没有听完整我的话,就急于反驳,可见,留在帝宫地下宫殿的那些东西,对你的影响有多大。你从小就是看着这些东西长大的,你的修炼之路也是从那里起步的,你也取得了堪称辉煌的成就。所以,你的生命已经与这些东西相融合,离不开了。” “你到底是谁?”听到这里,木真已经不能静心听他讲道了,对紫山帝国帝宫,特别是地下宫殿有什么都清楚的一个人,会是谁? 老人神情依然平静,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天地万物,自有它运转的规律,适者生存,是最基本的法则。修炼之人却是要打破这种规则,逆时间和时空而动,这已经违反了天道。在这个基础上,你又将天地间最自然,最基本,最美好的阴阳合力拿来毁坏,生命的延续是天条,生命的繁衍是铁律,违和天意的修炼是要遭天谴的。” 木真脸色刷白,木然站在那里。 给了他如此大的诅咒,知道了他如此多隐秘的一个人,按照木真帝之前的处事风格,此老头早已死过几次了。但此刻,木真不单生不出一丝要动手的欲望,甚至被对方诅咒得心都在颤抖。 “紫山帝宫中一直有个秘密解不开,也是你的一个心结。今天我来告诉你,你的祖辈都死在这个合欢摄魄功上,且都是英年早逝。一代又一代,都没能逃出这个死循环。他们在当时也都取得了同辈望尘莫及的成就。当然你是最为妖孽的一个,年仅三十六就到了神级三重,放眼天下,同代人能够与你齐肩的我至今看不到,但最可悲的也是你,到了你这一代,木家也许就走到了尽头,不会有后了。” 木真的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张开嘴。对面坐在石墩上的老人给了他太大太多的心灵震撼,每一句话都像一把能够刺透他心脏的利剑,那里已经鲜血淋漓。他是帝,平日里无人敢这样对他讲话,更何况是肆无忌惮地教训与诅咒。 “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这个合欢摄魄功可能来自于仙界的一个笑话。极有可能是仙界的一位醉酒仙人天马行空的一个想象,一挥而就后,随赐予紫玉大陆的法器,一起扔到了凡间,至于在凡间可能引起的天翻地覆,醒酒后的仙人怕是不会联想到他自身的。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位仙人是刻意而为之,是一个走心的恶作剧。至于紫玉大陆会否洪水滔天,他坐在仙界,闲看笑话。” 木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仙界?来自于仙界的一个笑话?真的有仙界吗?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老人摇摇头,“我是猜的,因为我同时还知道了另外几个笑话,而这些笑话似乎都在一步一步地演变为灾难。” 木真已经被雷晕了,在这个老人的话语中,人人向往的仙界本身似乎就是一个笑话,不是不存在,而是十分荒唐。这怎么可能? “仙界住着的是仙人,但也是人。”似乎要解开木真心中的疑问,老人目光看向一个虚空,淡然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是非黑白。没有什么奇怪的。” 老人说完,似乎随着目光整个心神也走向了虚空,雕像一般,静止了。 木真的喉结又上下移动了几个来回,终于有了再次开口的气力,不过,还是那个问题,“前辈,您一直没有回答我,您到底是谁?” 老人的目光从虚空中收回,看向木真那张英俊的脸庞,缓缓道:“我姓木。” 第201章 往事 木真当场石化。 虽然之前有过这样的想象,心中也有过希冀。但当这个老人直接道出自己的姓氏,木真还是被击晕了。您老人家不是说过,木家的前辈都死于非命,英年早逝吗?这又做何解释? 看着石化了的木真,老人微微一笑,右臂抬起,一只白皙,仿佛没有经过岁月洗礼的,修长细腻的手掌对向了天空,微微一个拧转,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头顶巨大的树冠上,飘飘洒洒,无数的落叶飞舞,只是两个呼吸之间,地上就铺满了宽大的树叶,如一片新织就的绿色地毯。 “坐下吧,这些树叶可以隔绝草地的潮湿。”老人温和道。“你虽然修为强大,但此地自有其特殊性。” 木真在老人目光的注视下,没有犹豫,立刻盘膝坐在了厚厚的树叶之上。短短时间内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已经耗干了他一身的修为之力,他的确需要坐下来休息了。 “我用这种方式叫你过来,是对你的修为、心志、毅力的综合考验。你能过来,坐在我的面前,我心欣慰。”老人也从石墩上移到了铺满树叶的草地上,同样盘膝而坐。“你肯定有许多疑问和想法,暂且放下。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并不是要征求木真的意见,而是眼神透过木真的身影,再次走向了虚空。 “这个故事在紫玉大陆上流传了几百年,什么版本都有,因年代久远,到了如今,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它已经演变成了一个传说,且听过这个传说的人也越来越少。”老人的语调平缓,淡然,神情却像是在追忆。“紫玉大陆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每隔千年,仙界都会向各大陆发放一次法宝,一般只是一件,多少代人争夺这个唯一,得到的机会可谓是渺茫中的渺茫。不过,在当下这个千年中,紫玉大陆却一次性得到了三件来自于仙界的法宝。我也是因为此状况与古老的传说不符,结合一些特定的事情,才在后期得出一个结论,合欢摄魄功等功法是来自于仙界的一个笑话,或说是仙人丢到凡间的一个恶作剧。” 老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到木真的脸上,“这个是后话,我们先不谈。”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走向虚空,“法宝落入大陆,是有异象发生的,尤其是三件法宝一起落地,异象之大,你可以无限想象。这立刻惊动了紫玉大陆所有的武者,各方力量或单一,或聚集,一起奔向天目国,地点就是这片浩瀚的群山之中。法宝落地,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至于法宝落地,对当地生灵的影响及变异种种,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谈人。当时的紫玉大陆一片散沙,没有秩序,没有规则,杀戮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四面八方涌来的武者,还没有进入到群山之中,就开始了厮杀,最后有能力聚集到天坑周围的强者不足五百人。天坑很大,深不见底,这五百人分散在巨大的天坑周围,彼此戒备,都在考虑一个问题,能不能下去,下去后能否上来。这是这些武者面对深不见底,浓雾深锁的天坑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们暂时收敛了杀戮之心。但天坑给他们带来的困惑仅仅维持了一天的宁静,新的杀戮从一点爆发,霎时蔓延至整个天坑的周围。当时大家还不知道仙界一次性扔下来三件法宝,只是感觉到异象超前,一定是一件品质上乘的神器。神器只有一件,多留一个人都是障碍,至于能否下去,下去后能否再上来,这是后话,消灭了人的障碍,再来慢慢对付自然的困难。厮杀持续了两天一夜,当新的一天来到时,天坑周围还剩下三人没有躺倒。” 木真的眼神亮了亮,老人却向他摆手,阻止他的提问,“三个人浑身浴血,已经看不清楚彼此的真实面目了。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精疲力竭的他们再也没有了厮杀的力气,三个人竟然同时抱拳致意,抛下手中的兵器,原地落座入定,开始恢复体力。这三人当时的修为都在银念境上境,可谓是紫玉大陆最强的存在。你不要奇怪,因为当时紫玉大陆没有秩序,没有规则,杀戮遍地,能够活着走到此境界的已经很幸运了。当然,不是说当时的紫玉大陆上就没有神级以上的武者存在,正因为稀缺,神级武者高高在上,他们的自傲让他们不屑与天下的蝼蚁们争抢一件法器。所以才成全了这三个银念境上境武者。” 木真微微点头,认可老人家的分析。 “这三位一位来自特勒大漠,一位来自密西大泽,一位来自紫山中岳。经过大半天的恢复,在太阳偏西之时,三个人几乎同时起身。入定中三人并没有走向深沉,彼此的防备那是丝毫也不能放松的。起身后,三个人相互打量,最后一起大笑起来。这是一种释放,一种自我解嘲。成千上万的武者,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天意弄人,其中的滋味三人难以用语言来表述。也都感应到了对方的强大,哪个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能够战胜对方,何况,一旦谁先发起挑战,迎接他的一定是二对己。最后呢?很可能三人三败俱伤。既然都不想再厮杀,法宝只有一件,最终的归属问题就成了商议的重点。这其实还是个死结,没有解开的可能,但三人此时此刻都不想立刻以武力来解决,明斗改为了心斗。最终商议的结果就是谁先发现归谁所有,这是天意。” 老人的嘴角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各怀心思,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准备,看如何下去。天坑到底有多深,是个未知数,坑壁平坦,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此时此刻,几人才意识到,相比较于厮杀,能平安地下到坑底才是最大的困难。这一刻,三人没有比哪一刻更渴望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若是突破至神级,可以御气飞行,面对眼前的天坑就不必如此为难了。” 老人用手指着远处一颗缠满藤蔓的大树,“最后三人都用了同一种最笨也最简单的方式,那就是就地取材,利用藤蔓结绳而下。只是结绳就用了一夜的时间,这还没有碰到底的感觉,但大家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相互瞭望一眼,打手势一同开始。这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哪个留在上面,挥刀砍断别人的绳索,那个后果可比厮杀简单的多。” 老人望向空虚的眼神里有了一抹亮色,“一旦进入天坑,再没有别的的心思。天坑太大,浓雾缭绕,在这个世界里你的感觉就剩下了孤独的自己。来自于紫山中岳的年轻武者用了两个多时辰走到了绳索的尽头,可坑底还在浓雾的深处,似乎遥不可及。回头不甘心,继续下落没有了绳索。此时此刻,来自中岳的年轻人真是绝望到了极点。” “不过,这种绝望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年轻人左手握着绳索,右手拔出了后背上的利剑,用力插到坑壁上,然后,没有犹豫,是的,没有犹豫,左手突然松开绳索,双手一起握住剑柄,插到坑壁上的利剑开始向下滑动,开始很慢,随着滑动,剑身向坑壁外移动,阻力越来越小,最终一泻千里,年轻人飞落而下……” “还好,只剩下最后几十丈深,中岳年轻人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有受伤。不顾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坑底的中心跑去。坑底的雾气没有上面的浓重,但光线很暗,与黑夜几乎没有区别。武者对法宝是有感应力的,越是上乘的法宝,施加给武者的感应力越强大。中岳年轻人刚刚跑到接近坑底中心的位置,就感应到了法宝的存在。他欣喜若狂,扑到感应力最强的中心点,用手中的利剑疯狂地掘土。” “巧合的很,只是三下,利剑就掘出一个宝瓶,中岳年轻人有一息的愣神,难道这就是法宝?但他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判断,因为强大的感应力不在这宝瓶身上。他随手抓起宝瓶放入怀内,又开始疯狂地掘土,叮的一声,利剑再次碰到了硬物,且有着金属质地的回声。中岳年轻人大喜,伸手进入土中,摸到了一柄类似宝剑的物体,同时一股强大的灵气通过手臂快速浸蔓了他的全身。不假思索,中岳年轻人一挥手,法宝出土的同时,他飞身而起,极速向坑壁躲去。” “呵呵。”老人讲到这里笑了起来,“你应该能理解,三个人同时下来了,拿到法宝的那一位是最幸运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木真点头。 老人摇头,“谁能想到,法宝是三件,而非一件。另两位与中岳年轻人拿宝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每个人都得到了法宝,却都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三个人在巨大的坑底分别畏缩在一个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漆黑的前方,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直到大地摇晃,头顶开始落土之时,这种静止的规避才告结束。” 第202章 这怎么可能 老人身后左侧,刻着“紫灵谷”三个大字的崖壁,时而被一股股浓雾淹没,如是一种场景的强调,反反复复出现在木真的眼底。 不知何时,老人的一只手掌上出现了一个紫褐色的宝瓶,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瓶身,神情中有了一丝感动的情愫,“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宝瓶救了三人的性命,并成全了三位神级武者的诞生。大地震来得突然,不知道是否与三件法宝被找到有关。此时,中岳年轻人顾不得隐藏自己了,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坑底摸着坑壁狂奔,希望能够找到一处藏身之所。许是上天开恩,在大地震的扭曲中,一处坑壁开裂,竟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黑洞内有无危险了,再危险也比被直接埋在坑道内安全,中岳年轻人直接跳了下去,咕咚,竟然落进了地下暗河中。” 看到老人手中的宝瓶,木真神情一怔,就如先前得知老人姓木一般,再次引起了内心的巨大震动。是的,一些疑问到了此时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但还是让木真难以置信。 “呵呵,在中岳年轻人身后竟然接连有两人落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不待紧张发作,洞内就传来了轰鸣声,那是上方的天坑彻底塌陷的声音。三个人站在地下暗河中呆呆地发愣。若是可以重新来过,相信他们不会为了法宝而把自己埋到了地底的深处。这种绝望感可想而知。最先从麻木的绝望中醒来的是中岳年轻人,他带头向前走去,要在暗河中寻找到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那两个人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彼此还在戒备着。可是,转了两天,累得精疲力竭也没能找到出口。有点希望的通道也有,但必须打透不知有多大厚度的岩石,才能前进一步。可他们都在银念境,力量有限。在最后的关头,中岳年轻人率先出示了法宝,希望可以借助仙界来的力量,打通一个活命的通道。他这一出示,另两位同时愣住了,再然后,三个人每人手上都擎着一件法宝。几天的时间,大家已经适应了地下暗河内的光线,此时彼此对望,然后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的大笑声,比之在天坑上方厮杀之后的大笑还要放肆,甚至是歇斯底里。” 老人的脸上再次出现一丝嘲弄的笑容,“法宝在没有被主人正式认领,而主人的修为有限时,它所爆发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最绝望的时刻来到了,三个人颓丧之极,不用为法宝厮杀了,但却处在了绝地。中岳年轻人无意中触摸到了怀里的宝瓶,心念一动,就打了开来。那种芳香之气,沁人心脾,至今回味无穷。要说仙界的好东西,不是法宝,而是这种只是闻一闻就能让人舒心,振奋的仙丹。即使是在暗河内,中岳年轻人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俩人眼中射出的贪婪。此时此刻,若说再起杀戮,那一定不是为了法宝,而是为了这瓶仙丹。” 老人看着手中的宝瓶,喟然一声长叹,“能活命的东西啊。中岳年轻人此时反而镇定了,只做了一个动作,就让那二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将宝瓶内的丹药全部倒出来,一分为三,正好是每人十粒。然后说了一句话:既然暂时出不去了,那就各自找一个宽敞的地方修炼吧,权当是闭死关。” 老人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吗?这一呆就是十年。” 木真悚容。 “我为何说仙丹是仙界的好东西?我们一年只吃一粒。事先已经声明,仙丹就这么多,不到撑不下去时,谁也不能浪费。你个人浪费了,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两人,这是大家的事情,要互相监督,修炼时,可以各自进行,服食丹药时必须大家一起进行。” “用了十年的时间,我们三人基本上同时来到了神级的大门前。即使是有先临近突破点的也得憋住,必须同时晋级。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了安全吗?” 老人摇头,“近十年的地下生活,已经让这三人相互间产生了依赖感,你想啊,那是百丈之下的地下暗河,即使不说话,只要能感应到同伴的存在,那就是一种最大的安慰,心就会定,修炼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木真点头。 老人的手向上指了指,“突破到神级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 木真眼神一亮,“雷劫,难道是……” 老人点头,并呵呵笑了两声,“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三人一起突破,来自天庭的雷劫会有多深重,想想就让我们三人振奋。”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老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自己彻底暴露了,也可能他在向木真讲这个故事时就没打算隐瞒,“深重的雷劫自天庭劈落,山摇地动中,我们的头上方豁然开朗,一道久违了的光线似利剑划过苍穹般,射了进来。不顾眼睛的不适,三人闭着眼,凭着神级武者强大的心神感应力,一跃而起,飞升到了亲切的地面。” 老人的双手微微战栗起来,显然这段历史在他的心底封闭的太久,这一刻得到释放,全身心都处于一种亢奋之中。 故事到了这里,老人似乎不想再讲下去了。但木真的好奇心却正盛,不得不在老人长久的沉默中开口发问:“前辈,后来呢?” 老人收回看向虚空的目光,神情也恢复了平静,“接下来就是三分天下的故事了,这个你听得可能最多。三人并没有立即离开那里,既然这里是法宝落地的宝地,三人就各自找了一个山头,继续修炼。此时的修炼不同于在地下暗河中,都往细致处走去。中岳年轻人得到的法宝是一柄剑,特勒大漠的那位得到的是一件似刀非刀的法宝,密西大泽那位得到是一件短戟。由此,三人开始依据各自的法宝来创立功法。你没有听错,就是开创各自的功法。三人都有默契,心中已经对今后有了大致的规划,首先就是要平定天下,要有秩序,要有规则。再然后呢?分家是必然的,既然要分家,那就要开创一门全新的功法。又过了三年,三种全新的功法就在这片浩瀚的群山之中诞生了。分别是暴风推、水龙旋、狂龙舞。” 木真的双眼瞬间发散出两道淡金色的芒光,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老人看到了,只是莞尔一笑,“熟悉?听说过?” 木真点头,“狂龙舞名声尤甚,晚辈也有幸目睹过它的风采。” 老人闭了一下眼睛,没有接这个话题。突然,他的神情一滞,诧异地看向北方的虚空,“特勒联盟又诞生了一位神级武者?” 木真一愣,“这怎么可能?据朕……据我得到的消息,特勒联盟至少在十年内,无新人能够突破到神级,除非是神级武者再晋级,是一重雷劫吗?”特勒联盟太过遥远,以木真的强大修为也难以细致地感受到雷劫的种类,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感应。 “有点奇怪啊,似乎是一重雷劫,却又异常深重,不会是步了三龙之前的脚步,一起诞生了两个?三个?呵呵。”老人竟然顽皮地笑了。 木真的脸色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老人摆摆手,“不去管他了,我们继续我们的故事。只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剩下的故事我要简单道来,之后,有疑问你可以向我提问。说到哪了?” “三龙创立三种新功法。”木真道。 “三龙?呵呵,那是后期的事情。法宝是有灵性的,能够在三年内晋升至神级二重,并创立出新功法,与法宝不无关系。” “前辈,我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木真道。 老人做了一个手势,请木真发问。 “据……我所知,狂龙舞不是剑式,它是……” 老人点头,“最初创立的新功法,都是以法宝为基础的,准确讲应该叫狂龙剑,为了能更好更有效地传承,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成了狂龙舞。当时共推演出了七式。不过,修炼此功法起点依然很高,至少要有铜念境以上的基础。水龙旋与暴风推同理,也都是七式的极限。有一个秘密我可以告诉你,这三种功法看起来大不相同,但根源是一致的,都来自于法宝。三种法宝的功能看起来也不一样,在根上却大同小异,这应该是分落三块大陆的。又让三个银念境后期的武者放在同一条暗河内相互影响了十年,性能已经趋同。” “大概的意思我明白了。”木真道。 “三个人带着三种新功法,以神级二层的修为,联手征服了紫玉大陆。当三分天下的那一天来到时,三人又因为谁入主紫山联盟而争执不下,最后选择在特勒联盟的拉莫山上决战,因为三人的最后落脚点就是这里。比赛规则是,胜者有优先选择权。这一战打了七天七夜,之后就有了三龙三分天下的传说。” “最终的结果你可能听说了,玉龙稍胜一筹,漠龙和水龙见入主紫山联盟已无望,就分别选择了自己的家乡。漠龙直接就留在了拉莫山上,与玉龙和水龙摆手再见。”老人似乎有心事,到了这里语速很快,并时而看向西天。 第203章 木家传说 木真的眼底,“紫灵谷”三个大字彻底被浓雾锁住。而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草地上的老人收回看向西天的目光,边起身边向木真说道:“时辰到了,你随我来。” 在这位老人面前,木真帝真如听话的孩童,丝毫生不出违拗的心思,立刻跟在老人的身后,走向刚刚被浓雾锁住的那处崖壁。 老人步伐沉稳,若不是飘到腰际的白发过于显眼,只从身形上看不出这是一位年岁已高的老人。 走近浓雾深锁的崖壁前,老人挥挥手,浓重的雾霭霎时如流云般飞走。“紫灵谷”三个大字重新显现。 老人一步跨入,身影立刻消失在崖壁后方。木真略一迟疑,就跟了上去,一步之下,他与老人一样,竟然无声地破开了崖壁。不过,木真并没有太过惊奇,显然,那块一直出现在他眼底的,书写有“紫灵谷”三个大字的崖壁是一种幻境。 老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前方,只是背景已经变了。清澈透明的碧色之中,丝丝缕缕的白色流云婀娜地飞舞,天地一色,如临仙境。浓郁的灵气仿佛触手可及,奢侈地甚至使人不忍呼吸,如此纯净的一个空间,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对这里的亵渎。 老人迈步向前,身影竟然有了几分虚幻。几个呼吸之间,木真定在老人的身旁。他们已经进入到一片看不清深远的山谷中,立在了一道真实的崖壁上方。循着老人的目光,木真看到,在一汪碧水的上方有一悬起的高台,高台是山谷延伸到水面的一部分,因窄小,显得很突兀,就如水面上升起的一座小小的孤岛。孤岛上有三株碧翠的植物,在流云般不断闪过的雾气中时隐时现。仔细分辨,状似小树,树干孱弱,如婴儿手臂。神奇的是,每一棵小树上都挂着一枚金紫色的小果子,在十几丈远的岸边,依然能够闻到它们散发出的奇异清香,闻之,心神不自禁地走向激荡。 “看到了吗?孤岛之上的那三棵树就是紫灵树,上面的果实就是紫灵果,它们已经成熟。”老人似有无限感慨,“这里谓之紫灵谷,老夫寻之辛苦,守之更不易,耗去了我大半生的时光。” 木真满脸惊容,看看老人的侧影,再望向云雾缭绕的孤岛。 “紫灵果成熟,危险也追之而来。昨日你为我挡驾了第一波骚扰,才有了今日我们能够安心地追忆往事。” 木真吃惊道:“那些金背猿是要到这里来?” 老人点头,“虽然我做了一些防范措施,但不看着它们,还是不放心,所以中断了讲故事,带着你先来到这里。太阳落山后,这里恐生变化,今夜我们就守在这里。明晨,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就是紫灵果收获的最佳时刻。好了,现在可以继续我们没讲完的故事了。” 木真哑然。 “故事讲一半,是很遭人讨厌的,尤其是重点还没有讲到。来坐下吧。”老人手中一闪,一手出现一个草编的圆垫子,抛一个给木真,一个直接落到了石地上,并盘膝坐了上去。 “你一定听说了玉龙一剑劈出双子峰的传说。那是玉龙从特勒联盟返回到紫山联盟,又来到这群山之中闭关修炼了两年,突破至神级三重后,一试身手的结果。后来的传说有些走样,不过,效果是达到了,三龙三分天下,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老人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座孤岛,神情却很淡然,“到了此时,玉龙才正式考虑世俗之事,三龙三分天下,玉龙在名义上就是紫山联盟的盟主,但在拉莫山上,三龙已有协议,为了天下的安宁,三龙不得过问世事,不到天下大乱的那一天,三龙不能插手世俗的争斗。这个约定很有必要,不然,以三龙的实力,又握有仙界法宝,他们的倾向性就是向秩序与规则挑战,天下势必会重新大乱。由此,盟主的位置只能有指定代理人来坐。以紫山联盟为例,此时划分成了四国,四国国主本来就是这方土地上的一代霸主,他们跟随三龙平定天下,现在到了分享成果的时候,就以他们原先的势力范围,再结合一些地理特点,划就了边界线。紫山作为玉龙的故乡,当之无愧得到了盟主代理人的资格。要说有倾向性,这是最明显的唯一一次。紫山国也因此在国号前多了一个‘帝’字,以示宗主国的地位。对此其它三国在当时毫无疑义。” “紫山联盟盟主的指定代理人姓木,同时也是紫山帝国的帝,他是玉龙唯一的亲弟弟。” 木真眼神闪烁,神思飞转。 “之后,紫山帝国的地下宫殿就成了玉龙的闭关之地,他的精力也就全部转移到了修炼上,不再过多地理会俗事。据他所知,漠龙和水龙也都没有成家,一心修炼,要向天求得正果。他不想被那两位抛下,因为他一直走在他们的前面。” “专心修炼很快取得了成绩,神级四重不到三年就达到了临界点,在突破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用以抵御雷劫的玉龙剑在雷击之时,剑柄的后端竟然开启。” 老人眨眨眼,“事后检查,知道玉龙发现了什么吗?”这个不需要木真回答,老人只是为了加强语气,“来之仙界的修炼秘法:合欢摄魄功。” 木真再次石化。 “玉龙在回想往事时,竟搞不清楚他当时看到这个秘法之时的心态,究竟是惊喜多点,还是惊惧多些。他一口气看完,然后就抛到了一边。荒唐!这就是他当时最大的感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龙把这个来之仙界的修炼秘法渐渐忘记了,当突破神级第五层的雷劫来到之时,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玉龙剑的剑柄又从内里开启一道机关,这一道机关之后依然封存着一个与修炼有关的秘密。看过之后,玉龙得出结论,这才应该是仙界法宝该有的神秘之处,这个正经点。它只有一句话,字面意思倒是好理解:得神剑者,觅紫灵,霸者,通道也。” “虽然判断这是一句正经东西,但玉龙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的修炼一直顺风顺水,他并不想依靠一个所谓的秘法,去走一条捷径,更不想做所谓的大陆霸者。可是,尽管修炼丝毫没有放松,但玉龙境界晋升的通道似乎关闭了,神级第六重迟迟悟不出来,一呆就是六年。直到这时,他才又想到了这个仙界送来的秘术。” “可是,玉龙翻遍所能得到的所有典籍,也没能找到紫灵是何物的记载,只找到了一篇对紫木的简单描述,说是千年灵木,世间罕有。” 木真的神情却在瞬间骤变。 “玉龙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在一部药典中发现紫灵谷这个地名时,才得到解脱。原来他曾经离紫灵谷那般近,就在仙界法宝落地的这片群山之中。” “他来了,来到了这里。经过半年多的仔细寻觅,终于在这个孤岛上发现了几株类似的植物。药典上的描述是这样的:生于灵气充沛之地,虽有根,生长却靠叶片吸收灵气来润身。幼芽三片叶,碧翠。手指粗,寸高需百年。三百年为第一成熟期,结果,果实金紫色,可入药,有脱胎换骨之功效。” “玉龙发现的正是幼芽,从此他就等在了这里,极少离开,一直到它成熟的第一季。” 说到这里,老人笑了,伸手指向白雾缭绕的孤岛,“你看,多么可爱的果实啊。” 木真先是悚容,接着起身,跪在老人的面前,“晚辈木真,拜见老前辈玉龙大人。”俯身拜下的同时,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玉龙的年岁,这有多恐怖啊,面前的老人竟然活过了别人的几辈子。 玉龙面露笑容,坦然接受了木真的大拜之礼。 “起身吧,孩子,你应该喊我一声老祖宗的。三龙离开世俗的世界太久了,久到故事变成了传说,人们已经忘记还有三龙的存在。” “三龙的传说我基本上讲完了。现在就该回到你身上了,木家的传说你应该更感兴趣。” 木真郑重点头。 “被我随手抛在地下宫殿中,来自于仙界的荒唐功法在我离开后,竟然演变成了真实的荒唐故事。你的祖辈,我的亲弟弟在地下宫殿中发现了它,竟当做至宝,并实践了这个功法。没想到成就非凡,在与西晋国的百年一战中,大获全胜。由此就开启了木家的悲剧,他把这个功法当成了木家的传家秘术,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当然,碍于此功法有违颜面,传功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当下代人到了成熟期,有了子嗣后,就会被指派到地下宫殿中博览群书,这个功法一定能够找到,也一定会吸引到这些个心智还不十分成熟的年轻人。我的弟弟突然暴毙时,年岁已高,因他接触这个功法时,已年过半百。随后的几代人一代比一代走得早,全部是英年早逝。开始时,我只是为木家人悲哀,都是些短命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无疾而终。到了后来,我开始怀疑宫中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发生,因为帝宫中没有一位活着的帝后,包括与他们亲近过的女人。于是,我派了我一生中唯一的一位亲传弟子到了宫中做管家,这已经到了你父辈这一代,而且也接近了你祖辈暴毙时的平均年龄,我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04章 它太心急 玉龙喟然一声长叹,“我太过关心这几个小东西了,”他手指孤岛上的几株小树苗。“修炼将人变得极度自私,忘却了关心,忘却了责任。当我知道真相后,已经太晚,除了自责,能做的好像还是离不开它们。”他的手指又点向了孤岛。 “谁能想到,一向管理严格的地下宫殿竟然让幼年的你溜了进去,更不可能想到的是,年仅三岁多的你竟然看懂了这个功法,并记在了心里。” 木真低下了头。 “当十几年后,我的弟子向我汇报此事时,我只能向天兴叹,这就是天意啊。而且此功法一旦开启就没有回头路,在你的父亲身上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以我也没有回天之术,只能看着他走向灭亡。” “还好,紫灵果就要成熟了,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木真讶异地看向玉龙。 “药典中不是记载它有脱胎换骨之奇效吗?所以我招你过来了。” “前……老祖宗,您要给我脱胎换骨?”木真以为自己听错了。脱胎换骨是任何一个武者都心向往之的至高境界,修炼中,肉体是不断变化中的,当一个高境界代替一个底境界而统御肉身时,肉身就有一次质的飞跃,这不能说就是脱胎换骨,但在一次又一次的递进中,最终也能达到圆满的结果。可那是自然的渐进过程。显然,玉龙要借助紫灵果来帮助他完成脱胎换骨的过程却与此相反,就是要让他一次性地置死地而后生,重新筑造一个新的肉身。木真却不想这么做。他相信玉龙是在帮助他,但他不想接受。这样的脱胎换骨,表示他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可他现今已是神级三重,可以傲视天下的修为境界。从头来过,比让他立即死去强不了多少。 “不错,机会难得。”玉龙回答道。 “紫灵果是您老熬了几代人的时光才等到的,晚辈不敢享用。”木真一脸坚决。 玉龙摇头,“要讲实话,你来是我召唤的不错,但若不是你对玉龙剑和紫灵动心,能舍得丢下两个水晶体的女娃,急急忙忙地跑到此地吗?” 木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作为一个痴心修炼的武者,再冠上一个帝的头衔,有心走上天下霸主的野心是可以理解的,觊觎玉龙剑加紫灵也正常。” “老祖宗,此刻晚辈讲得是实话。” 玉龙点头,“我知道。来了之后,你发觉一身可以傲视天下群雄的修为在我这个小老头面前不够看的。再然后听了故事,知道了玉龙的身世,原来都是木家人。所以,你就改变了之前的主意,现在只求快速离开这里,回到你的帝宫,是吧?” 木真无言以对。 “回去之后呢?继续你的合欢摄魄功的修炼?”玉龙的语气有了几分凌厉。“然后等待随时到来的天谴?你之后,木家就无后了。” “不,老祖宗,我已改变了心意。” “是,水晶玉体千年难遇,你知道珍视了,可是一旦她们心意坚定,总是不与你走近。而你的修为又不再快速地增进,悲剧难免不会重演。重要的是,天谴随时会到来,即使你现在中断了摄魄功的修炼,也晚了,恶果早已种下,收命就在某一个瞬间。” “可是,从头来过晚辈做不到。”木真的表情真的像一个孩子,他在向长辈耍赖。 “三龙当年平定天下是要让这片大陆讲秩序守规则的,木家人的所作所为已违反天意,必须遭到惩罚。你是木家人,又是唯一的一位后人,我不能毁灭你,也不能看着你自己毁灭,那只能让你重生。” “不,那太可怕了,从头来过,帝国怎么办?联盟又有谁来监督?”木真的脸色已走向苍白。 “孩子,”玉龙脸现慈祥,“我是木家的老祖宗,你怕什么?我当年无意之中将一段孽缘带给木家,结成了恶果。感谢上天最后还留一个补救的机会给我,让我有希望将木家唯一的一个后人保住。你的那些顾虑都是多余的。有我在,有玉龙剑,有紫灵果,脱胎换骨之后,你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重上神级之境。” 木真将信将疑,“可是,紫灵果是您老人家需要的,给了我,您这几辈子的时间不是白等了吗?” 玉龙笑着摇摇头,“不能说是白等了,自我来到这里后,修炼很顺利,你也感觉到了,这里的灵气格外浓郁,是天下难得的修炼宝地。不然,我哪里能待上这么多年。其实我当年也是心急了,因为资质很好,又得了法宝,修炼进展的过于顺利,以至于我忘记了神级五重以后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六重是神级武者再晋级的一道坎,过了这道坎,境界又大不相同。待到你达到了这个境界,自己体会吧。” 玉龙伸手指向孤岛,“你看,那是三枚果实,我这个老东西享用一枚就够了。其实到了后来,我才明白了封存在玉龙剑中的修炼密语的核心意义,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只是一个指引罢了。你想啊,紫灵结果的过程有多漫长?你的等待本身就是一个修炼的过程,有紫灵生长的地方,灵气就格外充沛,在这样的宝地修炼,能不成为霸者吗?呵呵。” 老人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似乎能打消世间一切的烦忧。木真重新端坐了身体,眼睛也微微合拢,似从心里接受了玉龙的安排。 玉龙也不再说话,端坐中,视线一直不离开孤岛。皎洁的月光时隐时现,夜色朦胧。 一旦静下来,木真的心神立刻感受到了无边的嘈杂声,在紫灵谷的周围聚集,发酵,随时都有爆裂的危险。 木真睁开眼,看向玉龙。老人的神态安定,并没有在意那些嘈杂,或说临近的危险。 木真想到了那道无形的天网。 一老一少静坐在山谷的崖壁上,谷底平静的水面上,一枚弯月时现时隐。抛开那份嘈杂,这里如一片画中的仙境。 嘈杂的宁静中,深夜来临又远去,谷底的水面上没有了弯月的倩影,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降临到了山谷中。 “哗啦。”水中泛起一片浪花,木真睁开了眼睛。 玉龙的目光也扫向水面,神色依然淡定。 “哗啦,哗啦,轰隆隆。”水花越来越密集,到后面演变成巨浪,轰击到山谷的崖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潭水沸腾了,似有神物即将孕育而出。 在木真的惊奇中,一道白光自沸腾的水中冲出,直指黛色的苍穹。这道白光在冲向苍穹的那一刻突然变身成一片光幕,缓缓降落至山谷的潭水中。 随着光幕的降落,沸腾的潭水随即安静下来,山谷内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中。 “它太心急了。”玉龙淡淡地说了一句。 木真讶异地看向他。 玉龙指了指孤岛,“那里有三枚紫灵果,我一枚,你一枚,它一枚。时辰快到了,它在提醒我。” “它……又是哪个?”木真骇然了。 “你一直没有开口问我你所关心的玉龙剑在哪,就在潭水中,替我看守着一条千年巨蟒。”玉龙对木真知无不言,一脸慈祥。 “巨蟒?您还要分一枚紫灵果给它?”木真真的是糊涂了。在他看来,一剑之下,什么心事都没有了。紫灵果有多珍贵,多难得,他可是在这亲历着的。 “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何这样做。要说这紫灵谷真正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它。是我在租借它的领地,是我要抢走它的果实。它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千年,这里的灵水,灵气,灵果与它相互依存。我很怀疑,若是没有了它的存在,这里是否会孕育出紫灵这种神物。” “那为何还要用玉龙剑镇压它?” “它很顽皮,它会捣乱的。天亮,天亮之后它就自由了。”玉龙一脸微笑。 木真摇摇头,看向朦胧的水面。他从记事起就是帝王,帝王的眼中,天下物事,欲取欲夺,全在一念间。他很难理解玉龙的这种仁慈。 仿若一只巨手突然伸进无边的黑暗中,轻轻地一扯,黑幕消散,一缕白亮的晨光射进了山谷中。 孤岛上,那三枚走向成熟的紫灵果在晨光的照射下,突然散发出紫金色的芒光,似有飞天的迹象。与此同时,紫灵谷周围的嘈杂声也异常高亢起来,隐隐能分辨出兽吼,撞击声,以及厮杀声。平静的水面再次沸腾,滚滚巨浪啪啪地拍击着崖壁,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玉龙眼中射出两道锋锐,右手一招,带着木真就这样盘膝飞向了孤岛。浓郁甘甜的香气迎面钻入鼻孔,直透人的肺腑。 没有落地,悬浮中,玉龙再次招手,一枚发散着芒光的紫灵果脱离树冠,飘飞至木真的面前,“啪”地爆裂,分解成一团金色的紫光,倏然没入木真头顶的百会穴;不理会木真的反应,玉龙再招手,第二枚紫灵果分解后的金色紫光直接没入他双手的劳宫穴;一根剑指向天,口中一道咒语念出,沸腾的潭水中一道白光冲出,在空中折转,落向玉龙手中时,已是一柄褐色的长剑。沸腾的水面中一道青色的巨大身影突然升起,头如蛟,披青麟,赤目如血。玉龙屈指弹出,第三枚紫灵果飞向深潭的空中,就在爆裂的一瞬间,巨蟒张口,紫灵果就在它的口中分解成一团紫光,巨口合拢,巨大的身形也随即潜入潭水中,潭水再次恢复到平静。 第205章 东西南北中 紫灵谷的上空,紫云聚集,瑞光普照,整个山谷沐浴在一片祥瑞之中。 如沐春风,如临甘泉。清爽之后是一道无边的温暖上涌,扩散,如婴儿被包裹进母体,沉沉地就要睡去。但木真却睁大了双眼,不想被这种几乎无法抗拒的温暖所诱惑,悬浮的身体悄然后移,然后,就见一道携带紫金色流光的身影,利箭一般,向着谷口射去。 “这孩子,还真是淘气。”玉龙摆手,念咒,之前那些被阻在谷外的嘈杂声浪突然间放大,逼近,刚刚逃出谷口的木真猛然与一群野兽相撞,有幽灵虎、花斑豹、体型不小于金背猿的白毛猴……,它们身后几十丈开外,沿着一条弧线,躺满了它们同类的尸体,一个青袍老者手提一把带血的利剑,一脸坏笑地看着木真。因为,那群猛兽全部扑向了他。他身上异香扑鼻,紫金色的芒光闪烁,十分诱惑人,更别说这些被困在谷外等了一个晚上的猛兽们。 木真无心与它们缠斗,念起,身体骤然上升,猛兽们的扑击落空,而悲剧的是,他的头顶也在瞬间发出一声爆响,似乎与一道天墙相撞,脑袋里钟鼓齐鸣,晕眩中,身体快速地跌落。等在那里,满眼流淌着机灵之光的白毛猴瞅准了时机,抡起如鞭的长臂,“刺啦”一声,撕裂了空气。 心神发出警兆,晕眩中的木真一拳轰出,淡金色的流光冲破紫金色的芒光,“轰”地一声,在空中与白毛猴的巨手相撞。白毛猴嘴里发着吱吱声,龇牙咧嘴地甩着自己的长臂。差点筋断骨折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那群冲出去的猛兽转身,再次扑了上来。木真手中一闪,金色短剑上手,随即发出漫天的金光,如在空气中洞开了一道巨大的光洞,向着那群野兽张开了巨口,“噗嗤,噗嗤,噗嗤……”爆碎声连成一片,那群野兽瞬间变成了光洞中的微尘,消散于虚无。 “还不错。”手提长剑的青袍老者边说边挥剑,那个想要开溜的白毛猴瞬间解体。“它们是我送给帝的玩物。,帝玩得太过潇洒,瞬间就结束了。” “年大总管?”木真看向青袍老者,意外而又震惊。 “紫灵果成熟了,我来帮师傅护法。”年丰并没有向木真行礼,神情淡然,“帝这是要到哪去?师傅老人家正等着帝呢。” 木真神色恢复,对这位曾经的帝宫大总管,他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记就是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样貌几乎没有变化。 “年……前辈。”木真艰难地转变了称呼,“请您转告玉龙前辈,我回帝宫了,帝国的诸事还需要我回去处理。” 年丰笑了,“帝,当下什么事情也比不过师傅老人家的事情重要,跟我回去吧。” “你!”木念气机发散,手中的金色短剑闪烁出一道锐利的锋芒。 “怎么?要与我动手?你三重,我四重,压制你刚刚好,呵呵。”年丰大笑。 木真眼里淡金色的芒光闪闪烁烁,最终消散,恢复至平静。 “帝放心吧,你的那个外甥女将帝宫打理得整整有条,再说,还有万立总管在,三位神级长老也坐镇长老院,天下太平,帝就安心地在此修炼一段时间,陪陪你的老祖宗。” 陪陪老祖宗。这句话让木真沉默了,木家现在只剩下了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从未有过的孤独感突然上涌,一种别样的滋味占满了胸怀。 沉默只是几个呼吸,木真重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年丰,“年总管,让开。”一身气机突然爆发。他想到了一个实际的问题,若是自己妥协留下,并不是要单纯地陪陪老祖宗,而是会被逼着脱胎换骨。这个他做不到。从俯视天下群雄的神级三重回到一个白丁,他想想就不寒而栗。在整个紫玉大陆,他是最年轻的神级武者,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帝,他的骄傲不能在一夜间消失,那太可怕了。 看到木真突然的变化,年丰身上也生出了可怕的气机,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龟裂,草木瑟瑟发抖,断裂声由近及远,咔嚓声不绝。 之前,木真忍隐,并不是因为年丰层级高过他,而是看在老祖宗的份上,尊重他为前辈,不想动手。在他眼里,年丰高出的一层还真不够看。虽说修为境界,一层一重天,境界的压制力是绝对的。但底境界战胜高境界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他木真不单是年轻的帝,有睥睨天下的胸怀,更有一种年轻成功者的自信:神级五重以下,全在脚下。 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新的,巨大的压力加入进来,木真突然感觉到整个天空都坠了下来,不能呼吸,勉强站立。下一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落在一个老人的身前。 “这孩子,真是顽皮。”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木真背后响起。 ……遥远的拉莫山北的雪山深处,闭长关的漠龙突然睁开眼,白眼珠子翻了翻,“你又有了机遇吗?你的运气似乎总比我们的好。”对着皑皑白雪说完,他又合拢了双眼,恢复到平静中。 ……同样遥远的南方大泽的一座孤岛上,一位瘦猴一般的老者瞪着一双三角眼,看向西北的天空,“祥瑞吗?哼哼,宝地不能永远属于你。”说完,他的身形缓缓升起,空中俯瞰大泽中的小岛,然后,流星一般下落,掠过一片树丛,飘进一个洞口。随着洞口大门的合拢,他举起了如鹰爪一样的双手,黑雾漫漫,遮蔽了洞中的大厅,大厅的地面上,坐满了神情呆滞的幼童。 ……紫山帝国的帝宫中,那个人工湖的中心岛上,三道靓丽的身影几乎每天都出现在这里。其中的一位心思似乎多些,偶然在入定前或入定后发一会儿呆,心中所想唯有一件事:帝还好吗?他寻找到传说中的玉龙剑了吗?他何时归来?当然,另一个人的身影也会趁机闪现一下,实在是这个人活着与否,她越来越没有信心。 ……雪城黑松院,夜黑房间内,始终镇定自若,遇事冷静的夜黑有点急躁地在房间内踱步,也忘记了隐藏身形的习惯。 房门被推开,夜黑立即转身,深陷的眼窝深处,两道锐利的锋芒射出,紧盯着一脸灰败的炎迪。 “已经证实,炎武炎墨,以及那几个负责暗中监视白凰的黑武士全部陨落。”炎迪道。 “白凰呢?” “已经消失。” “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为何会有雷劫?那个供牲畜舔舐盐巴的小山包又为何会消失?”夜黑嘶哑的声音里隐含着雷霆的怒火。 炎迪沉默了。他可以编造一些理由来搪塞夜黑,但夜黑不傻;他也可以讲实话,但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哪怕是面对共谋大事的夜黑,他也不想将真正的秘密讲出来。 “那好吧,既然你无法回答,就由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既然你一定要置白凰于死地,那就做吧,而且要快。以前一直在暗中,现在起要明暗同时进行。一旦那位大能追究起来,你们也有了借口,他无故杀死多名王宫护卫队的人。这个一会儿我面见国王时,会与陛下汇报的。” “是”炎迪退了出去。 ……雪城王宫大殿内,契律耶、契律奇、契韦戈几位王爷长老都在,他们刚刚从克拉亚的那个转场草场归来,神色古怪,都在等国王契峰表态。 “雷劫现场那个供牲畜舔舐盐巴的小山包消失了?”契峰没有在王位上落座,而是在大厅内徘徊。对于长老们带回来的消息,他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消化,所以边踱步边反问了一句。 “是的,陛下,水潭扩大了至少两倍,潭边还有一个茅草屋。”回答契峰的是契韦戈长老。 契峰止住脚步,“你们怎么看?” 契律耶道:“奇怪嘛,雷劫是天庭赏给神级武者的礼物,我们特勒近几年之内应该不会得赏,我们几个合计了一圈,找不到新晋级神级的银念境高手,就是现有的神级武者也没有能在短期内更进一步的,这次雷劫很突兀,莫名其妙嘛。” 契律奇跨前一步,一开口嗓门就很高,“我说几位,你们没有找到重点,那个潭边的茅草屋怎么解释?只有搞清楚了这个,余下的问题才能慢慢找到答案。” 契韦戈道:“是的,我发现那个茅草屋是新建的,还能闻到人居住的气息,若说雷劫真的发生了,一定与之前在这个茅草屋中居住的人有关。” “你怀疑雷劫没有发生?”契峰反问道。 契韦戈拍了一下脑门,“我说走嘴了,雷劫确实是发生了,草地上留有雷劫的痕迹,很醒目。” 契峰没有再说话,在大殿内又踱了几步,面对几位长老停步,“再有两个月,特勒联盟的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几位长老都辛苦一下,提前进入塔克甘部落,帮助克尔大总管安排好大赛准备的诸事宜。” 几位长老彼此看了一眼,没想到国王竟岔开了话题,不再提及雷劫一事。 “你们退去吧,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契峰不待他们再提出问题,直接挥手驱退。 几位长老尽管还有许多疑问,此时也只好忍住,呼呼啦啦退出了王宫大殿。 长老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大殿内就出现了一团模糊的身形,在距离依然站在大殿上的契峰几丈远处现身,正是黑松院院主夜黑。 “夜黑见过陛下。”夜黑施礼。 契峰摆摆手,“真实的情况了解清楚了?”他开门见山。 “雷劫与白凰有关。”夜黑也直截了当地回答,“潭水边的那个茅草屋就是他临时居住的地方,几位黑武士也都陨落在当场,虽然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但炎迪已经感应到他们弥留的一丝气息。” “引起雷劫的人是白凰吗?” “我们只能判定是他。” “这不正常。” “是的,我们也这样认为,但除了他,在那里找不到第二个人选。”夜黑口吻笃定。 “如果是他,这问题就有点大了。他先后几次与毒幽狼和黑武士有过接触,一些隐秘已被他掌握。”契峰又在大殿内踱步,“有一个问题一直没能搞清楚,他到底是何因离开的拉莫山?莫老前辈又为何会突然封山?” “陛下是在担心白凰与莫老前辈的关系吧?”夜黑眨巴了一下幽深的眼睛。 契峰没有回答。 “不管什么关系,也无论白凰是何因离开的拉莫山,这次我们都不能再放白凰离开特勒。特勒是莫老的,我们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特勒的更加强盛。我已经吩咐炎迪展开对白凰的全面追杀,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计。”夜黑右手做了一个下劈的决绝动作,“考虑到此子有可能突破到了一个神奇的境界,必要时,我和几位王爷也要亲自出手。” 契峰看着大殿一角的虚空,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克拉亚那个转场草场处的小山包为何会凭空消失?是雷劫造成的吗?几位王爷可都看到了雷劫的另一处劫难之地,是在草地上,草木枯竭,有很深的地陷。” 夜黑沉默了,他的疑点也在此处,显然是炎迪隐瞒了什么,但他又不能把猜想汇报给契峰,这对黑松院并没有什么好处。 “把你们的人也提前布置到塔克甘,比武大赛后就是效忠大会,对那些不肯效忠王宫,傲慢的尊长老们杀无赦,务必在明年紫玉大陆举办的比武大会前,将整个特勒联盟统一成一个整体,不然,哪有力量与强大的紫山一战。”契峰不再纠结那座小山包,转移了话题。 “是,陛下,门长老那里……” 契峰摆手,“这个不能勉强,他毕竟是紫山联盟出来的,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暂时对我们无害,那就不急,找机会试探一下再说。” 夜黑的身形模糊,然后消失。契峰站在空旷的大殿内看着一处虚空发呆,许久,他喃喃道:“塔克甘,塔克甘。” 而就在同一时刻,一个少年骑在高大的龙马兽上,与同样骑在龙马兽上的一位少女并肩行走在广沃的草地上,方向正是塔克甘。 第206章 抢劫 塔克甘不是特勒联盟最大的部落,按面积和人口算最多能排在中等位置。但塔克甘却是特勒联盟的中心,这个中心在地理位置上不算精确,略微靠近东北方。只是因为河流、戈壁、沙丘、草地等分布的综合影响,这里成了特勒的中心枢纽。 王宫所在的雪城更靠近南端,特勒人若是要到雪城,大多都要先经过塔克甘,而从拉莫山等北山上下来的人,只要不是去往雪城,也要经过塔克甘,时间久了,这里就成了特勒联盟的一个特殊的地理标识,在特勒内,无论到哪去,都要先到达此地。 此时的塔克甘很热闹,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全联盟的比武大赛就要在这里举行,一些小部落的武士提早来到了这里,一是抢占客栈资源,再是早来一天就能多接触到一些武士,多了解一些对手,还有许多内部消息也只有到了这里才有可能听到。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对骑着高大龙马兽的少年男女格外引人注目,因那少年不仅是个光头,连眉毛也剃得干干净净,黝黑的脸上只有一对黑眼珠是润的,让人还能感觉到他少年人的活力。 “凰哥,前方好像有个服饰店。”少女轻声道,一双妙目扫过少年骑在马上的身体。少年狼狈的不只是没有了眉毛和头发,身上仅剩一件遮羞的短裤。 少年看一眼少女,点点头,“那就进去借几件吧,的确有点碍眼。” 此话一出,少女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只看到了白凰,却忘记了自己,她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男士上衣,白白的腿几乎全部裸露在外。 这对少年男女正是白凰和连娃。他们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克拉亚的那处草场,一路向西,在草地上呆了几个晚上,于今晨来到了塔克甘。按照白凰的本意,是不准备入城的,但连娃执意要进城逛逛,说是她从来没有走出过克拉亚,塔克甘在哥哥和父亲的嘴里可是个繁华的地方。 不是他们跑得太急,来不及穿衣服,而是他们放在窝棚内的衣服被炎武几个黑武士给藏了起来。 但一进城,连娃就后悔了,路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到他们的身上,实在是俩人的形象太特殊了些。所以,她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服饰店。 白凰倒是没有什么难堪,只要下面的小弟弟不露头,他倒觉得如此甚是清爽。 打马冲向服饰店,白凰接引连娃下马,将两匹马拴在店外的石柱上,白凰伸手就荡开了两个发呆的男人,拉着连娃走了进去。 店里的人不多,不过,此刻全部转头看向了这对衣不蔽体的少年男女。白凰谁也不看,焦点是墙上挂着的和柜台上摆着的服装,而且重点是女装。当然,这里的服装男女区别不大,重点是号码的大小。 只是一眼扫过,白凰的手上就多了一件白色褂子、一条白色马裤、红蓝相间的背心、翻毛皮的白色靴子,一起交给连娃。 直到此时,店里的一个中年伙计才有机会冲过来,手指白凰和连娃,“抢……抢劫吗?” “借。”白凰就回了一个字,然后吩咐道:“你带我妹妹到里屋将衣服换上。” 中年伙计瞪起了眼,“你有金币吗?”说完,鄙夷地上下看了一眼白凰。而旁边的连娃拿着白凰递给她的一堆衣服,脸上通红一片。 看到连娃的窘相,白凰伸手就荡开了店伙计,直接推着连娃向店里的一间屋走去。而那位被白凰挡开的店伙计却像木偶一般,愣在当场。 推开那间屋的房门,白凰看了一眼房间就推连娃进去,“我在这守着,换上吧。” 连娃不再犹豫,开始快速地换衣服。而白凰的双眼则又在店内的服装上巡视,丝毫不理会店内几位顾客怪异的目光。 只是一会儿,白凰就感到身后有了女孩的呼吸声。他转头,同时退后一步,一位美丽的草原少女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白凰点点头,“走,你再找两身替换的。” 带着连娃重新回到店内的大厅中,白凰轻轻碰了一下店伙计,店伙计如梦方醒,惊恐地看向白凰,却不再说话,而是悄然退到后院。 白凰不理会悄悄溜走的店伙计,而是麻溜地选择早已看中的服装,也没有刻意到里间,就在大厅内直接武装了自己:黑靴子、黑裤子、黑上衣、褐色的狼皮背心。 知道连娃脸皮薄,白凰就循着她的目光为她又收了两身,打了一个包裹,然后就等在店内,并不急着走。 服饰店的后院也有一道门,这道门出去的街道相对僻静,此时那个店伙计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时间不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店伙计一步跨到路中间,待到五匹马奔到面前,店伙计替中间那位青年拉住马缰,边伸手扶着青年人下马,边道:“公子再不来,小的怕那个恶小子跑了。” “无妨,前面也去了人,他跑不了。”个头很高的青年人不慌不忙,边说边走进院子,四个彪悍的武士紧随其后。 店内的大厅内,连娃有点紧张地注视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批武士,共计有十二人,将不是很大的服饰店大厅围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气氛十分压抑。 白凰给连娃送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淡淡地扫视一眼周围的人,向那位一脸愤慨的店伙计招手道:“你跑哪去了?我要写借条都找不到人。” 店伙计不语,侧身看向他身旁的高个青年。高个青年的神情也很淡漠,看不到丝毫的愤怒之情。他用淡然的眼神看向白凰和连娃,看到连娃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只是一瞬,然后就不再关注,重点是放在白凰身上。很巧合,这位高个青年的打扮几乎与白凰一模一样,只是他身上衣服的质地更精细,手工也是上乘。 看着看着,高个青年的眼里竟然有了一丝笑容。 “哦,等一下,也许不用写借条了,让我看一下。”白凰的眼角突然扫到了自己的左手腕,这个几乎被他忘记了的宝贝重新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念动咒语,眼前一虚,他的神识就进入到了手环的空间中。 突破了《灵功》一层,再遭雷击,此时的白凰竟然能看到手环内大约五分之一的空间了。 高个青年的眼中,只见面前的黑衣光头小子手中一闪,伸出的右掌心上竟然出现了一枚亮晶晶,泛着神秘紫色光泽的紫玉灵宝。这样的质地乃是上乘中的精品。 “你看这个够吗?”白凰笑嘻嘻向店伙计问道。 够了!这特么地几乎能买下整个店内的服饰。店伙计眼神发亮,用力咽下一口唾液。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接白凰手中的紫玉灵宝。 “等一下。”高个青年开口阻止。然后向白凰抱拳道:“我姓向,是这间店的东家,请问公子如何称呼?”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柔中带刚。 “炎凰,刚刚打扰了,还惊动了贵公子。”白凰也礼貌地回复。他当年在西山城虽不常出门,却也是公子哥一枚,对这样的阵仗并不是很陌生。刚进门时,他与连娃身上无衣,显得有些狼狈。狼狈之下,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而此时,衣服在身,礼貌礼节之类的东西也可以讲讲的嘛。 “谈不上打扰,炎公子能光临小店那就是缘分,想必炎公子是远道而来,可否找一清净之地,容本公子一尽地主之谊?”向公子竟然向白凰发出了邀请。 白凰看了一眼连娃,然后道:“有酒有肉吗?” “呵呵,那是当然。”向公子笑了,“炎公子真是爽快人。” 白凰手指一弹,手中的紫玉灵宝就飞到了店伙计的眼前,店伙计慌忙中要伸手去抓,却被另一只手快速地抢了先。 向公子走到白凰身前,向他伸开手,手中正是那枚紫玉灵宝,“缘分有时比金币和灵宝更重要,炎公子请收回。” “呵呵,谢向公子了。”白凰丝毫不做作,念起,向公子手中的那枚紫玉灵宝瞬间消失。 包括向公子在内,一屋子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十几匹马都集中到了后院,沿着那僻静的街道向前跑去。 特勒联盟中,一些小部落,如克拉亚,还是保持原始的放牧习俗,居住地在一个空间内相对是移动的,不是很固定。而到了塔克甘,虽不是大部落,因位置特殊,渐渐发展成了固定住所,就有了城,城中的毡房也慢慢向城外退,时间一长,城中几乎见不到毡房,全是土木构造的平房和楼房。 向公子带着马队奔出僻静的街道,迎面就是一个五层高楼,恢宏的格局在这小城中很是醒目,楼前“向天”两个烫金大字熠熠闪亮。向公子并没有在楼前驻马,而是绕过大楼的前门,奔向楼后的一个院落,到了院落里,才向白凰示意,可以下马了。 第207章 原是匆匆来去 站在第五层的一个大房间内,向公子伸手指向窗外,道“这里是整个城中的最高点,你看,中心大街就在下面,在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城的风景。” “这里的灵气也格外充裕,想必建此楼的人也是个高手,塔克甘城的风水皆汇聚于此。”白凰少年老成地说道。 向公子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凰,道:“不瞒炎公子,此楼出自家父之手,家父勉强算作是塔克甘的高手,在神级一层已经呆了十年有余。” 这会儿临到白凰计较了,初次见面,在不知对方根底的情况下,这位向公子可谓知无不言。告诉一个陌生人此楼是他父亲所建无所谓,但直接道出其父的修为境界可就不一般了。要么此人心无城府,是个广交朋友的爽快之人;要么就是城府太深,直接轰击对方的心灵,达到一种目的。 “失敬了,向公子原来是名门之后。”白凰这不是刻意地恭维,他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小部落中竟然有一位神级武者坐镇。真正的神级武者,在紫玉大陆都是有记载的,这就如一个帝国的柱石,彼此之间都会彻查,摸透,漏掉一位都是情报部门的重大失误。 向公子摆手,“炎公子不要误会,我这样直白,并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我看出炎公子非寻常之人,有心结交,故率先托出家底,免得炎公子心存疑虑,接下来喝酒也不能尽兴,岂不是罪过?” “谢谢向公子抬举,我乃一流浪汉,混得连衣服也无一身,到了贵地,得向公子款待,感激不尽。”白凰一抱拳,当年的呆子情怀重现,“好长时间没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一会儿向公子可要多多益善啊。” 一句话说完,连娃噗嗤笑出了声。而向公子却有一息的呆愣,紧接着就抱拳回道:“当然,当然。” 引白凰和连娃在大厅中心的桌子边坐下,向公子下意识地用袖袍抹了把脸,把一脸的尴尬抹去,这才平静道:“我邀了平日里走得近的几位朋友一起来陪炎公子痛饮,稍等他们就到。” 嘴里说着,手上也没有闲着,亲自为白凰和连娃斟上了香茶。 白凰再看这位向公子,高高的个子,脸型消瘦,肩宽腰细,皮肤微黑,典型的大漠汉子。而那十指又十分修长白皙,两下一结合,这位向公子给人的印象就有点复杂了,笼统来讲,此人是粗中有细,平时并不是靠武力来解决问题的人。 向公子刚刚放下茶壶,外面的大街上就传来了嘈杂声,还不等他们到窗边看发生了什么,楼下也传来了嘈杂声。白凰心中“咯噔”响了一下。他感应到了什么。 随着嘈杂声,通往五楼的木楼梯响起脚步声,门帘一挑,客栈小二带进一群衣服华丽的年轻人。 看到这群人,向公子只是在脸上露出微笑,却并没有起身。白凰当然也没有起身,并向准备起身的连娃微微摇头。 “都来了,坐下吧,坐下我再给你们介绍。”向公子淡淡的微笑,面向众人。 大家先给向公子抱拳施礼,然后纷纷落座。在看向白凰时,众人的眼神很怪异,而当看向连娃时,都是满眼的亮色。 “这是炎公子,这是连娃姑娘。”向公子看到大家都坐下后就伸手介绍。 众人都抱拳施礼,“炎公子好,连娃姑娘好。” 白凰与连娃一起回礼。 “至于他们,我们边喝边熟悉,可以吗炎公子。”向公子征求白凰的意见。 “当然。”白凰回道。同时对向公子又多了一份了解。此人心思很细,既不想让白凰挨个回礼,又免去了一会儿叫不出对方名字的尴尬,毕竟一下子介绍那么多陌生人,完全记住的可能性不大。 吩咐店小二上菜,向公子不动声色地道:“今个来得不快啊。”他这是表达不满。显然他的身份要高过这些人,让他和朋友在这里等,这些人是有罪过的。 “咱们还没有向向公子解释,若不是说您召见,这会儿我们还等在路上呢,封路了。”一位红袍公子回道。 “怎么回事?”向公子边询问,边向白凰介绍道:“塔克甘铁长老的小儿子,铁公子。” 俩人抱拳对礼。 “王宫的几位王爷长老到塔克甘了,一会儿怕是就住在向天楼内,可别把我们给赶走了。”说话的是一位白袍公子,上身加了一件纯色的黑狼皮背心。 “塔克甘翁长老的二儿子,翁公子。”向公子向白凰做介绍。 俩人再抱拳对礼。 “这么早就来了?”向公子蹙眉。 “尊长老没有告诉你?”铁公子问道。 向公子摇头,“许是家父也没有提前得到消息,王爷长老们来得很突然。” “是啊,这是搞突然袭击啊,看来国王对这次比武大赛很重视,提前派几位王爷长老过来监督。” “是不放心我们塔克甘,监视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还有六位公子哥,向公子再没有向白凰做介绍。 向公子没有参与他们的议论,只是边听边注意看白凰的表情。 最初听到“比武大赛”几个字时,白凰心内也紧了一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苗童和门长老。之前他也知道有这么个比武大赛,只是近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他早已把这件事忘记了。 看来他明天就要离开塔克甘的计划需要改变一下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苗童,他很是思念。他也想知道苗童经过门长老的闭门造车式的培养,修为如今到了什么境界。更重要的是,若是苗童也参加比武大赛,那就存在着风险,让他此时离开此地,真的下不了决心,迈不开腿。虽然离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酒菜全部上桌,向公子开始带酒。没喝酒前,这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看着还有点斯文,几碗酒下肚,一个个完全恢复了大漠汉子的本性,粗野狂放,喝酒就如喝水,哪个也不甘落后。几圈之后,除了不喝酒的连娃还保持形象外,一桌子的人全都脸红脖子粗,很没形象地搅合在一起。 当然,有两个人看似粗犷,却都在刻意留意着对方,那就是白凰与向辉向公子。 现在,白凰已基本搞清楚了向公子的真实身份,他是塔克甘部落尊长老的独子向辉,城中一多半的产业都属于向家,就如那个服饰店,还有这座独一无二的高档客栈。至于修为境界,白凰也感知得大差不差,大约在铜念境中境,以他的年岁来看,这样的修为境界,在特勒,甚至在整个紫玉大陆都排在前列。以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位向公子的精力并非全部放在修炼上,向家的产业也直接归他所管。这样看来,向公子也是位修炼天才,当然与其出身也有很大的关系,一个神级武者的儿子,又是部落尊长老的公子,其修炼资源和修炼氛围都远高于普通家庭出身的武者。 直到目前为止,除了喝酒套近乎之外,向天还没有向白凰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目的性,这更使得白凰要在狂放的外表下留一颗谨慎的心,尤其是,就在他的脚下,三层中已经进驻了几位超级强者,当然,这个超级是相对而然的,与拉莫山上那位比,他们连强者都不敢称呼,何况再加上超级二字。 不过,有一个意外是白凰没有想到的,其实就在铁公子几位进来的同时,他就感应到了一群超级强者也进了向天客栈,但却无人来通知向辉。在最初的想法里,白凰觉得那些公子的话很可能成为现实,那就是被人赶走。因为五楼不单是此客栈的最高层,在档次上也是逐步走高的。既然是王爷们到来了,理应让出最好的楼层,但直到他们喝了足足两柱香的时间也没人来打扰他们。显然,尊长老向天问已经知道儿子在五楼了。 再热闹的酒宴也有散席的时候,傍晚时分,一群喝高了的公子哥与白凰拍拍打打地告辞,放肆地踏响了木楼梯,咣当咣当地下楼。 白凰注意到,向公子与他一样,看似无意,实则竖着耳朵仔细感受着楼下的动静,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向辉才向白凰淡然一笑,“终于又清静了。” “好好,实不相瞒,我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此情此景好像前世才有过。”白凰醉意颇浓地感慨道。 “炎公子满意就好。”向辉脸上毫无酒意,“接下来炎公子有何打算?到了这里,我可以为炎公子行一切方便。” “我们只是路过,若不是遭遇意外,身上没有了遮羞的衣物,可能此时已经远离了塔克甘。今天与向公子有缘一聚,就不赶夜路了,一会儿就在城内随便找一家客栈,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了。”白凰脸上的酒意也消失了大半。他已经决定留下来观看比武大赛,却不想太过显眼。他只想与连娃做一个低调的看眼者,一切都要悄悄地进行。 “何必这么急?”向辉第一次在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态,“刚才你已经听说了,全联盟的比武大赛就要在这里举行,多少年一次的机会,作为一个武者,难道你无心观摩一下?最开始我还以为炎弟也是来参加比武大赛的散修,所以没有急着问你们的行程,原是匆匆来又要匆匆去,这让为兄我心里莫大的空落。”言辞诚恳,神态也真实地落寞起来。 第208章 没有天劫 白凰与连娃没有走成,留在了向天客栈的第五层。向辉的一句话让白凰放弃了之前的打算。他告诉白凰,不管他明天走与否,今晚都要留在向天客栈,此时此刻,塔克甘已经人满为患,想要再找一家客栈,几乎不可能。 若是白凰自己,他到哪都能对付一晚上,但想到连娃,白凰心软了,草原荒野也就罢了,在这城内,总不能再让这个受尽磨难的丫头露宿街头吧。 五层有几间上好的客房,白凰与连娃分别占据一间。需要感激向辉的是,在王爷们进驻客栈的情况下,他还是吩咐人给他们送来了沐浴的热水。 沐浴之后,连娃倒头就睡,长久以来积存的疲倦感一起找上了身,在浴桶中就差点睡去。 白凰只是用浴巾沾水将身体擦拭了一遍,并没有进浴桶,他不习惯热水澡,已经在凉水中泡习惯了。 心神感应下,连娃已在隔壁房间睡熟,白凰则盘膝坐到了床上。他没有丝毫的倦意,酒意也完全消散。这几天来,体内一直涌动着一股情绪的激流,今晚白凰想要把它释放,那就是突破《灵功》二层。这来自于身体的情绪十分强烈,以至于压过了对于雷劫的恐惧,白凰自己都感觉异常。 念及神庭识海中那封存的一隅,眼前真空一片,少顷,《灵功》二层的心法口诀就凭空闪现。那道金属质地的声音也随即响起,朗诵。神秘高大,如神祗一样的巨人跨步而出,却在伸出巨手的那一瞬,迟疑了一下。白凰看得真切,他竟然蹙起了眉头。他的巨手不再向天,而是指向了地面,然后才覆盖到一个虚幻的身影的头顶。 白凰感到了异常,本应该沸腾的中丹田却在此时风平浪静,而在下一刻,那个神秘的异丹田却突然开启一道缝,一股蓬勃的乳色灵气如决堤的洪水,滚滚滔滔涌出,瞬间淹没了那个被巨手覆盖的虚幻身影…… 向天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向辉站在屋中间,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此刻正坐着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者,老者神态威严,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位老者就是向辉的父亲,塔克甘部落的尊长老向天问。他刚从三楼下来,得知儿子在此等候,就没有立即回府。一见面,向辉就向他汇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自己无意中找到了一位年轻的高手,拿到大漠斩的计划也许可以实现了。 “一个陌生少年,哪里来的都没有搞清楚,就想把如此重大的事情相托付,你办事还能再轻率些吗?”向天问的回答不是欢喜,而是责骂。 “毕竟是刚见面,我不能立刻开口问东问西,但经过我的观察,这位炎公子性情率直,我先小恩与他,也许他会答应帮忙。” “你只是见过他一面,并没有试过他的身手,怎就能肯定他一定会夺魁?这可是全联盟的比武大赛,他一个没有来历的散修跑跑江湖也就罢了。”向天问显得不耐烦,说完就从座位上立起身,“更何况,他若是已经代表了哪个部落来参赛,你岂不是白忙乎一场?” 向辉急忙说道:“爸,您别急,听我说完。我已经确定他只是路过这里,绝对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部落。至于他的修为境界,正因为儿子看不透,这才觉得深不可测。一个人的修为如何,从其气质上是可以看出点端倪的,炎公子少年老成,神态异于常人。我想我不会看错。再说,离比武大赛还有一段时日,我们完全可以找机会测试一下嘛。” “大漠斩乃上品法器,传说来自于神界,属于三龙之一漠龙,但不知为何会流落至江湖,归了疯魔子这妖婆。”向天问在房间内踱步,“要说这大漠斩与我们塔克甘也是有缘,疯魔子曾带着它在此居住过,可惜我们当时并不知情。待到知道真相,又被人告诫,大漠斩除了疯魔子,得到者必定送命。这就断了大家的念想,谁都明白,消息是从王宫传出来的。既然王宫都不敢碰之,哪个还敢惹祸上身?” 向天问停住脚步,“现在是峰回路转,大漠斩不知为何又辗转到了王宫,而王宫又让万力大总管带出这震动天下的消息,此次比武大赛的魁首将得到大漠斩的赏赐。” 向辉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然他也不必费尽心思拉近与白凰的关系了。以他的修为境界,还是有信心登顶的,但考虑到万一失手后果的严重性,爷俩合计,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才想到了争取外援的计划,此次一定要确保大漠斩留在塔克甘。此刻听着向天问再次在自己面前重复这件事,他觉得有点奇怪,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 “爸,您要说什么?”向辉没有自作聪明地猜测,而是采取了稳妥的方式,让抛出问题的向天问自己来解开谜底。 “这些天我一直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直到今天见到几位王爷长老,我才确定此事不假,但有个前提,除了王宫的人,其他人得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向天问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为何?”向辉急了,“比武大赛是有年龄限制的,年轻一辈中,我还没有听说过王宫内有超过铜念境中境的高手,包括那些王爷长老的孙儿。” 向天问摆摆手,“王宫之所以舍得抛出大漠斩,目的是最大程度地调动联盟内的年轻武者都能来参赛,有了大漠斩做诱饵,那些不能直接上场参赛的各部落强者也会陪同本部落内的年轻武者一起来观赛,这样,可以预计全联盟的武者几乎能全部到齐。” “那又如何?即使没有大漠斩,各部落的武者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比武大赛,哪怕是来看热闹。”向辉不服老爹的判断。 向天问再摇头,“就像你本有把握在这次比武大赛上夺魁一样,为防万一,你不是正挖空心思搜寻年轻的高手吗?王宫祭出大漠斩与这个道理一样,堵死所有的可能,将武者全部集中到这次大赛上。” “这又是为什么?” 向天问没有直接回答向辉,站起身在房间内踱了几步,道:“塔克甘平静的日子到头了,各怀心思的多路人马即将全部来到塔克甘,我们以静制动吧。” “那大漠斩……” “虽说王宫不会将大漠斩放手给外人,但既然公开了这个奖励规则,我们有一分希望,还是要全力争取的。”向天问如此说,实在是因为大漠斩对塔克甘,或说他本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上品法器本身就是一种气运的象征,拥者自然会运气加身。再者,他在神级一层已经沉寂了十多年,急需一样外物的刺激与带动,大漠斩无疑是上上之选。 “炎公子……” “既然你已经与他接触了,那就查清他的来历,看看他究竟有几斤几两。” ……向天客栈五楼的一个房间内,白凰已经完成了升级,此刻正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惊奇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二层立,他的双手全部变成了紫金色,相互间一碰,金属质地的撞音清脆悦耳。令他欣慰的是,此次升级竟然没有汲取外部的灵气,异丹田提供了全部的能量,而且,最为宽心的是,竟然没有了天劫,就这么悄无声息顺利地立住了《灵功》二层。 木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白凰的双手紫金色的芒光一闪,恢复到了正常。 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并传来向辉歉意的声音,“炎公子,睡了吗?” “没呢,进来吧。”白凰飘下了床。 一推门,向辉闪了进来,“这么晚还打扰你,实在抱歉。” “无妨,我没有早睡的习惯。”白凰边说边指向房间内的一把椅子,“向公子请坐。” 看着白凰,向辉有一息的愣神,然后才勉强恢复到常态,心情异样地坐到了椅子上。只是分别了区区一个时辰,这位炎公子的神情大变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刺激着他的视觉与感知。 “是这样,我刚刚见到了家父。作为塔克甘的尊长老,他对炎公子的到来表示欢迎,希望我能邀请炎公子明天到府上做客。”向辉努力抚平起伏不定的心情,向白凰说道。 “谢向公子,谢尊长老。比武大赛就要开始了,作为塔克甘的尊长老一定十分繁忙,我一个小辈,只是路过这里,就不劳尊长老费心了。”白凰谢绝道。 “家父作为东道主,接待谁也都是个忙字。据我所知,家父更喜欢与年轻的武者多交流,比武大赛的诸多事宜自然有其余的几位长老操持。炎公子不要推辞了,不然我无法与家父交差。”向辉语气诚恳,神态也是如此。 “向兄这是在难为我,说好我明天就走路的,如此这般,我还能走出塔克甘吗?”白凰面色不悦道。 向辉也有瞬息的恼怒露出,却一闪而过,“炎弟言重了,其实是……”向辉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其实是家父有事相商,还请炎弟多留一日。” 白凰没有吭声,他在想这件事情可能出现的演变结果,向辉沉不住气了,白天对他和连娃的示好显然是带有目的性的,如今又带上了他的父亲向天问,那么目的性显然又与塔克甘或说向家有关。是什么呢?自己一无所有,在别人的眼中,有可能相中他的原因,怕是只有没有暴露出来的修为境界了。他们要找一个武者!与即将开始的比武大赛联系起来,那就是一个年轻的,有能力夺魁的武者。而夺魁的武者会得到什么呢? “炎弟不必多想,家父十分好客,见面无非就是探讨一下修炼心得,他老人家在神级一层停步了十年多,想必有点心急,要与年轻人多探讨,也许会得到某种启发,呵呵。”向辉见白凰迟迟不说话,急忙解释道。 既然要选择留下来观看比武大赛,硬躲不是办法,向家是塔克甘的主宰,要跟踪他与连娃太过容易。如此就悉听尊便吧,吃喝住都免费,连娃还能多享受几日。 “好吧,”白凰一抱拳,“既然向兄不怕我打扰尊长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老爷子那定然存着好酒吧,呵呵。” 第209章 进入向府 一觉醒来,连娃脸色绯红,精神格外清爽。想到自己从昨晚沐浴之后就是昏天黑地的昏睡,啥都忘记了,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她急忙简单地洗漱,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隔壁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一推门连娃就看到了白凰,他正盘膝坐在床上,似在入定。 “起来了,睡得香吗?”白凰睁开了眼睛,微笑地看着脸色红扑扑的丫头。 “我错过什么了吗?睡得死沉。”连娃的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白凰,她总觉得他哪里有不对。 “你错过了吃早餐。”白凰伸手指向房间内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看你未醒,我让店伙计送到了我的房间,抓紧吃吧,中午还有大宴。” “那我就不吃了,中午一块来吧。”睡好了精力充沛,连娃也喜欢开玩笑了。 “还是吃吧,说不定午宴拖时,延误成晚宴,你岂不是要饿肚子。” “与你在一起呆了几个月,早就习惯一天只吃一顿饭了。”连娃虽然如此说,手却没有闲着,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哇,早餐也如此丰盛,凰哥你吃了吗?” 白凰点点头,“抓紧吃点吧,我估计向公子快到了。”白凰看了一眼窗外。 “又是他请客?” “他是这里当之无愧的地主,不是他,还能是谁?” “有问题。”连娃喝了一口粥,眉毛可爱地动了动。 “嗯,连你也看出来了,怕吗?” “真实年龄咋俩还不知谁大呢,什么叫连你也看出来了,这么明显的拉拢与讨好,没有问题才怪呢,不然街上随便一个傻子跑到服饰店试试,别说抢人家的衣服,就是进去站站,怕是都要被轰出来。”连娃极度不满意白凰以大训小的口气,“昨天的午宴上,向公子明着是醉态,可暗地里总是偷偷地观察你,我全都看到了。至于怕不怕,若是我一个人去肯定有点忐忑,跟着你去赴宴还有什么好怕的?一个连雷劫都不在乎的人,还有啥事情需要怕?” 白凰翻起了白眼,这丫头睡了一觉连性情都变了。白凰现在十分怀念那个沉静、温柔、善解人意的草原女孩。 “你白我!” “没有。”白凰急忙否认,“转转眼珠子也是修炼的需要,不信你也可以试试,特别是收功的时候。” 现在临到连娃转动白眼珠子了,只是刚转了一半,她就嘻嘻地笑了起来,她自小不会翻白眼,头一次做很不习惯。 “话说,我们什么时间离开塔克甘?这里人多眼杂,你不怕那些黑衣武士的同伙找上你?”连娃回归正题。 “正要与你商量,我想留下来,观看完比武大赛再走。”白凰道。 “我也想观摩比武大赛,可我担心那些人找上你,你可是杀了他们好几个同伙。”连娃神情随之紧张起来,不是刚才什么也不怕的神态了。 “那就再多消灭几个,正好替你报仇,反正早晚得找上他们。”白凰眯起了眼睛。 连娃沉默了一会儿,“我与你有同样的想法,但是我们现在太弱,我担心你的安危。仇一定要报,不过不是现在。”连娃一脸郑重。 白凰飘下了床,抬手摸了摸光头。身体内的那股骚动并没有因立住《灵功》二层而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使得他十分抓狂,说话的口气也生硬起来,“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永远不得安生。如此,我就光明正大地迎接他们,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对杀一双。亏天理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为何我们要躲他们?” 连娃叹了口气,“你在说气话,不然我们也不必从克拉亚的转场草场离开,而跑到了这里。” 连娃没有说错,之前提出离开那里的也是他白凰。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的白凰,内心充满了战斗的渴望。更确切说是身体里时刻流淌着一股躁动,这股躁动自昨晚立在《灵功》二层上后就没有停止,甚至使他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是否接着突破《灵功》三层? 这个想法确实荒唐,也很奢侈。虽然他之前在西山堡有过极速晋级的历史,但不能代表他以后也可以随意地打破修炼界的规则,肆无忌惮地藐视它固有的惰性。那不是天才,而是妖孽的化身。 “不是气话,此刻我需要战斗。”白凰认真说完,眼底飘过一抹艳丽的金紫色芒光,看得连娃浑身打了个寒战。 房间外,木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白凰神情恢复到淡然,“接我们赴宴的向公子来了。” ……向府坐落在城东,位置有点偏,以向天问尊长老的身份,选择这样的位置定是刻意为之。向府的占地面积很大,自南向北依次建了三座楼房,前排主楼为一层,中间的为二层,第三排为三层,远远看去,依次而上,背靠大山,既有层次感,又有一种辉煌的气势。看到这个建筑,就不难理解向天问为何会将府邸的位置定在此地了。特勒联盟内虽有耸入云端的雪山,但更广大的范围内则是草地与戈壁,找到一座像样的山脉不是一件易事。向府背后的山岳并不算高大,但在这塔克甘的城内却是独一无二的。 此刻,前排主楼的大厅中,向天问正陪着王宫总管克尔在喝茶。克尔住在向府,并没有像几位王爷一样住在向天客栈。 主楼平时没有向家人居住,主要的功能就是待客所用,它有一个异常宽大的大厅。 “一会儿陪我到广场上看看,然后再去见几位王爷。”克尔端起茶碗润了一下喉咙,“大赛的时间临近了,别出什么差错。” 克尔并没有太过重视几位王爷的到来,昨晚的接风宴他没有参加就是例证,但他不得不重视他们提前到来的意义,他们代表的是国王的意志。他之前被派过来,最重要的工作是代国王发布,或说散布一道消息的,那就是本届比武大赛的魁首将得到大漠斩的赏赐。现在几位王爷也提早到来,他就不得不重新揣测国王的心思了,看来国王对此次比武大赛不是一般地重视。 “呵呵,克长老不必焦急,我代你看过了,几个比赛用的主场台已经搭建完毕。几位王爷我昨晚也邀请了,今天到府上来做客,我们俩就在这喝茶等等他们吧。”向天问端起茶碗,做了一个不急的动作。 克尔沉默不语。按道理,王爷们来了,他应该第一时间去迎接,昨晚的接风宴他没有参加,已经失礼,今天又在这里坐等王爷们到来,那就是过分了。向天问却毫无顾忌地这样安排,看起来正合着他的心意来,他也只好在此静待了。 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响起脚步声,很急。向天问抬头看去,一个仆从在大厅门口晃了一下。 向天问放下茶碗,“克长老,我们到门口迎一下吧,几位王爷已经到了府前。” 克尔站起身,整肃了一下衣袍,与向天问一起走出大厅,站在台阶上,远眺向府的大门。 三辆马车鱼贯而入,在大厅门前停住,三位王爷依次下车,向府的总管谨慎地跟在一旁引领。早晨是他带人去向天客栈接的几位王爷。 大家在厅门前见礼,寒暄,然后一起走进大厅。这其中,克尔略显尴尬,虽然他也见礼了,但几位王爷都没有正眼瞧他,寒暄的对象基本就是向天问一人。 大厅里落座,只喝了两口茶,大厅门前人影幢幢,又走进一群人,正是向辉与仆人带着白凰和连娃到了。 向辉愣住了,他没想到大厅中会有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些超级强者的存在。父亲向天问昨天并没有告诉他家里今天有客人,只是让他带白凰过来坐坐。同时发愣的还有一群王爷长老,包括王宫总管克尔。他的目光在扫过白凰时,顿时厉芒闪现。他一时间并没有认出白凰,他只是觉得这个脸色黝黑,光头没有眉毛的少年太特殊,特殊到他的心跟着紧了一下。 “各位长老打扰了。”向辉反应倒也快,打过招呼之后立即向白凰使眼色,“我们到后面去吧。”他小声道。 “辉儿。”向天问突然喊住了正要带人离开的向辉,“过来见过几位王爷,你们也不必离开了,中午陪王爷们喝个尽兴。”他转头对几位王爷道,“只是我们一些老头子喝来喝去的没劲,就让犬子和他的小伙伴们陪陪咱们吧。” “好,好好。”几位王爷都面露微笑,满口应承。 既然走不了了,向辉只得带着白凰和连娃上前一一见礼,白凰此时很配合向辉,一板一眼地与各位长老见礼。任何一个场合,晚辈给长辈行礼都是应该的,白凰尽管重生前是个呆子,但这些规矩他都明白,也愿意遵守。 长老们的应对虽然有点敷衍,面上却都挤出了一丝微笑。临到介绍白凰时,向辉道:“我朋友,塔克甘的,名炎凰。” 听到这个名字,几位王爷没什么反应,克尔则瞪大了眼睛。 第210章 钓鱼第一式 克尔与白凰在王宫内只见过一面,就是因偷吃二公主契玉的锦鸡与苗童一起受罚的那次,印象并不深刻。但因他派人给白凰送过一件奢华的皮衣,所以,他记住了炎凰这个名字。 “炎凰?你来自紫山联盟吗?我记得炎姓属于天目国的一个大家族。”契韦戈长老是喜欢卖弄见识的一类人,当下就问出了这么一个打向辉脸的问题,向辉刚刚介绍白凰时刻意强调了塔克甘。 白凰一进门就看到了克尔,他当然认识这位王宫的大总管,是他派人给他送了一件奢华的皮衣。他眼中瞬间闪现出的厉芒也刺激到了白凰,白凰的猜测中,这位大总管大约是记得自己的面容,而今向辉报出自己的名字,那他则会更加确定自己的身份了,但是…… “回长老,在下的姓氏为燕子的燕,与您所说的炎家相距可有万里之遥。”白凰回答的从容不迫,他那黝黑的面容即使是害羞别人也看不出来。 “哦?那是音同字不同,老夫倒是多嘴了。”契韦戈摇摇头,“向长老,燕姓在塔克甘是小姓吧?”自己的疑问被一个小辈否定,他想找回点面子,直接将燕姓定为小姓。 “戈长老,我燕弟自幼跟随一位散修武者流浪江湖,来到塔克甘,不巧,那位散修武者在此地病故,燕弟就留在了塔克甘,至于他是哪里的人他不记得,我们也就更无从知道了,他自幼在这里长大,那他就是我们塔克甘的人。”不待向天问说话,向辉抢先答道。 “原来如此,老夫正奇怪呢,特勒联盟内还没听说过有燕姓一族。”契韦戈做恍然大悟状。 白凰不置可否,向辉与自己不谋而合,共同隐瞒他的身份,他乐观其成。至于向辉的目的,在此就不必深究了,很快就会揭晓的。 向天问不动声色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转向克尔。他注意到,自从见到炎凰,这位王宫大总管的表情就起了变化,这会儿听了炎凰以及向辉的回答后,双眼已经眯成了一道缝,大有要射穿二人的意思。 向辉没有介绍连娃,也没有人问她的身份,此时此刻,她就如一个真空人一样,被人忽略了。 老少一群人都在大厅里落座,仆人忙着给客人斟茶倒水。王爷契律奇突然开口道:“克大总管,听闻你昨日身体不适,今个可利索了?” 克尔一愣,想到可能是向天问为自己打了掩护,昨晚在接风宴上随口应付几位王爷的,逐恢复了镇定,回道:“再不利索,今个也不能不见几位王爷,王爷们来督办赛事的筹备工作,作为总管,我得向王爷们汇报进展。” “那进展如何啊?”契律耶一点也不客气,直追而来。他早就看克尔不顺眼了。 “进展顺利,一会儿陪几位王爷到现场看一下,也顺便接受几位王爷的指导。”克尔不看契律耶,而是对着向天问回道。 向天问只得接过话头,“王爷们刚到,这个不忙,既然国王陛下将比武大赛定在塔克甘,那诸事都应由塔克甘来负责,定然让王爷们满意。今天到了府上,还请几位王爷赏脸,喝个尽兴。” 地主如此说,几位王爷只得将难为暂时收起,纷纷白了克尔几眼,闷声不语。向天问为了打破冷场,忽然提议道:“各位王爷,午宴还早,王爷们也难得来一次塔克甘,向某有个请求,不知是否唐突?” 契律耶道:“向长老客气了,请讲。” “向某有几个弟子,很是愚钝,能否请王爷们指点一下?” “呃?呵呵,向长老的意思我明白了,看我们几个老头子坐在这里冷清,派几个弟子来热闹热闹,好啊,欢迎,我们这些武者喜欢的不就是这个嘛。”契律耶神采飞扬起来。 “等于比武大赛提前在向府开演了,来来,多弄几个小子上来。”契韦戈拍手道。 契律奇也微笑点头。 向天问没想到几位王爷都如此感兴趣,冲向辉一摆手,“将你的几位师弟都带过来,为王爷们助兴。” 向辉看了一眼白凰,起身向后面走去。白凰始终耷拉着眼皮,但他分明感受到了克尔射过来的目光,这位大总管一直在研究他。 看来向府是有准备,向辉出去只是一会儿,就带进来十位年轻的武者,看面相,大约一半是十六岁以下的少年。 武者不完全等同于修炼者,大多数武者在拳脚和兵器上都有一趟套路,用于强身健体和技击,尤其是特勒联盟的武者,他们更喜欢直观的肉身强健。如此也形成了一种态势,相同境界的武者,紫山联盟的弟子一般斗不过特勒联盟的弟子。紫山联盟的武者自小接受的就是由内而外的静修,技击术被指点的很少,都是在修炼中自然觉醒的。 十位弟子被带进来后,分别表演了拳术,剑术,以及其它一些兵器套路的演练。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很有节奏,也是下了苦功的。 “来点刺激的。”契韦戈喊道。 向天问点点头,“就按照比武大赛的规矩来,进行淘汰赛。” “直接选择一位守擂,其余的攻擂,谁胜谁留在台上。”契律奇沉声道。 “就按王爷吩咐的做,向荣你守擂。”向天问直接点名。 向荣的个头最高大,刚刚脱离了少年组。白凰感应到,这位已经是铜念境初境接近圆满的境界,称得上修炼界的天才少年。 真正的打斗开始,向荣赤手空拳,其余攻擂的弟子大多都带着兵器上场。如此看来,在底下的布置上,向天问是让他们真打实斗,不允许藏私。 大厅内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王爷们不自觉地提气上身,虽没有发功,但周身的气息已变,大厅内的压力也骤然增大。 向荣一人对九人,一圈下来,他竟然守住了擂台,只是左臂被一位弟子用剑刺伤。而那九人中有三人是躺着出去的。 “好,这小子不错。”比武结束,契韦戈嚷道。 契律奇则摇头,嘴里啧啧有声。契律耶倒是很懂他的二弟,“不过瘾?” 契律奇点头,呵呵一笑。 向天问站了起来,故作严肃道:“辉儿,难得王爷们赏脸,还不把你那些师兄都喊上来?” 向辉一脸窘迫,“他们行为放浪,我怕冲撞了王爷长老们。” “哦?还藏着高手呢。”契韦戈道。 “冲撞?不知天高地厚,王爷们伸伸手,这批鬼崽子就得到后山去喝西北风了。”向天问道。 “那我就带他们上来献丑了。”向辉立刻拍手,随着三声响,一群人从大厅的屏风后闪了出来。有八位,他们不单着装奇形怪状,就连头型也是怪模怪样。 散修!这是白凰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得出的结论。也难为这向府的公子了,这样的一群散修定然是他一个一个请回府的,就像请他白凰一样。不知这位公子打得什么主意,或说有什么企图。其实,白凰早就察觉到大厅的后面隐藏着一批武者,他原以为是向府的守卫武者。相信那些王爷们也是如此。 几位王爷眼前一亮,这些武者的修为境界竟然都达到了铜念境,有三位甚至是铜念境中境。不容易啊,这么多年轻的高级武者凑到了一起,还是颇为壮观的。他们同时看向了向天问,眼里的内容大有深意。 “各位王爷,让他们玩玩?”向天问装作没有看到几位王爷的眼神,神情爽朗地问道。 “嗯,就按刚才的套路来吧,攻守自由转换,这位小将愿意守擂就接着来。”契韦戈道。 向荣神情暗淡,他现在有点恨向辉,若不是他这位堂哥请回这么多鬼怪式的散修武者,他就是向府内年轻一代一人之下的高手,一直被重视。现在,在这些人面前,他的修为境界显然是不突出了。但他不会就此屈服,打完了才知道谁更厉害。他抬起头,向向天问点点头。 “好吧,开始。”向天问干脆道。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白凰。他心道:这小子还能淡定下去吗? 大多数的散修都是些亡命天涯的主,先上场的是一位初级武者,与向荣同境界,他披散着头发,肩扛一柄五尺长三尺刃的砍刀,晃晃悠悠就到了向荣的面前。砍刀的长度甚至超过了他的身高。 向辉充当起了临时裁判,他喊道:“开始。” 向荣刚拉开架子,一股旋风带着澎湃的寒意就扑面而来,惊慌中,向荣暴退的同时,双手发出一团念气阻挡对手,“噗!”寒意破开了那团念气,下落的刀意竟然婉转而上,刺啦一声,向荣黑色的袍子自下往上被撕裂,一身强健的肌肉群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住手。”向天问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一招手,向荣的身体就向后飞去。 “好了,你下去吧。”向天问向倒落在地向荣喝道。 向荣一脸紫红,爬起身,恨恨地看了一眼他的对手,然后走向屏风后。 “好了,接着来。”向天问道。 几位王爷没有吭声。此时大家都明白,向荣是向府内的弟子,是自家人,这些个看起来放浪形骸的武者定是散修,总不能让这些散修伤了自家的弟子吧。 真正的拼杀开始了。 第211章 喝酒奇才 第一位散修算上向荣,他在场上坚持了三场,第四场被一位拿剑的散修一剑削掉了两根手指,刀落地,认输。这位持剑的散修境界到了铜念境中境,与向辉同境界。他在场上坚持了两场,被一位赤手空拳的散修一脚踹飞。这位也到了中境,个头比向辉还高出半个脑袋,身体强壮,目光阴鸷。 “他叫樊七,有可能坚持到最后。”不知何时,向辉不再担任临时裁判,退到了白凰的身旁。此时小声对白凰说道。 白凰点点头,神情依然淡漠。他的注意力不在场上,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向府不会无缘无故请自己赴宴,接下来定然有自己的戏份,那该怎样演呢?向天问不单修为境界高,计谋也可谓老奸巨猾,这分明就是在放饵钓鱼嘛。 白凰的目光上挑,正与克尔阴沉的目光相遇。 大厅中央的场上,樊七又干翻了一位散修,场下还剩下两位,一位中境,一位初境。在王爷们的叫好声中,他豪气干云,大喊一声:“你二位一起上吧。” “好好,这样更有看头。”契律奇拍手道。 这两位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尤其那位中境武者。但王爷的叫好声就表示规则已定,不上也得上。 带着一份屈辱,一份愤怒,这两位一上来就发了狠,一杆枪,一根棍,都是长兵器,招招都是索命的部位来招呼,一时间大厅内狂风乍起,风雷滚动,花岗岩铺就的地面火星四射,看得向府的大管家脸上的肉疼,腾腾地跳个不停。 樊七的牛皮没有白吹,几个回合后,他一把抓住了棍子,用力一带,这位初境的散修就到了他的身前,起脚的同时歪头闪过刺向他咽喉的长枪,“砰”地一声,一团念气在初境散修的胸前炸响,初境散修武者凌空飞走,樊七手中的棍子旋起,嗡嗡的念气灌涌声中与那杆枪相交,轰然一声,棍还在樊七的手中,长枪却从对手的手中被震飞,棍子的嗡嗡声并没有停止,陀螺一般拧着麻花向前,瞬间长长,“咚”地一声,点飞了最后一名对手。 几位王爷都拍手道贺,以示打斗得精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后生可畏啊。”契韦戈边拍手边赞道。虽然他们都处在了神级境界的高度,但他们的岁数是这位年轻武者的好几倍,回首当年,他们在这个岁数时,还真不一定是这个人的对手。所以,契韦戈的赞叹是由衷的。 “王爷夸赞早了,论实力,樊七在这个屋里都排不上号,更别说参加整个联盟的比武大赛了。”向天问突然笑道。 “哦?这怎么说?难道要把我们几个老头子也算上?”契韦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三弟笨啊,你我能上比武大赛吗?向长老是说他的公子啊。”契律奇道。 “啊,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契韦戈倒是个直性子,更可能是个装孙大圣。“向公子露两手?让老夫开开眼。” 向天问与向辉一起摇手,向天问抢先道:“别说他不行,就是有点斤两,老夫也不会厚着脸皮抬举他吧?我指的是那位燕公子。” 来了!白凰心中叹了一口气。 大厅内所有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白凰的身上。几位王爷是怀疑和审视;克尔依然阴沉;向天问眼底带着幸灾乐祸的疑问;樊七则是一脸的不服,外加带有挑动性的嘲弄;只有身旁的向辉一脸的希冀,眼神里还有一丝恳求。 白凰缓缓站起身,抱拳弯腰,“抱歉,若是上山撵个兔子,进巷抓个鸡什么的,小的在行,从小正干这个了,修炼小的是外行,至今还是个白丁。” 眼珠子掉了一地,哗啦哗啦地响啊,向辉青了脸,连娃红了脸。克尔阴沉不变,其余的人,包括场上的樊七都是一脸的鄙夷。 “连娃,我们走吧,看来午宴是吃不上了。”白凰不管大家的表情,招呼连娃开路。 实在讲,他也坐不下去了,刚刚的几场打斗把他心底里渴望战斗的情绪全部调动了起来,本来他现在就是一道旺盛的火,人家的打斗就是浇到他身上的油,此时身体内正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早晨起来他还准备不管不顾地与人拼杀一场,可是,在见到克尔的一瞬间,这股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要安安稳稳地在此地呆足两个月,他要见到苗童。这之前越低调越好。王宫的大管家在此地,如若是自己显露出一些身手,必然会引起他的警觉,虽然容貌有些改变,但眼神不会变,他是见过自己的,不能唤起他的联想。 “等一下。”发声的是向天问,“你这孩子,王爷们在此,你一个小辈说走就走,成何体统?” 他说话的口气让白凰惊异,竟用了“这孩子”的称呼。 “知道你最近身体有疾,不想活动就罢了,但不能失礼,中午你与向辉伺奉王爷们喝个尽兴。”向天问以家长的口气说完,飞了个眼风给向辉,然后转头向王爷们打哈哈,“王爷们累了一上午了,咱这就入席?呵呵。” “走,上午看得热闹,中午喝得也要痛快。”契韦戈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情,我王爷来到此地,吃好喝好是正经。 地主发话,王爷们虽然地位崇高,但也不好在人家里追根刨底,纷纷起身,随着向府总管和向天问的指引,走向一旁的餐厅。很显然,这个个头不高,肤色黑幽幽,光头无眉毛的少年身上有疑点,看表情,他与向天问也不是很熟,向天问像似在单方面表演。但地主的脸不能随便打,有疑问暂时也不能多问,先吃好喝好再说吧,不就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少年吗? “燕……炎弟,我们也跟上吧。”向辉艰难地转换着脸色和口气。他很失望,他自认为自己不会看走眼,不料,转眼就被打脸。他现在不知道晚上该怎样面对父亲的责骂。 白凰真的想走,但老谋深算的向天问已经封死了他的遁逃之路,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不过,吃肉喝酒那是爽快之事啊。 身旁的连娃看着白凰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狠狠白了他一眼。正巧被白凰看到,他心里惊呼:她白我!她竟学会了翻白眼! 午宴进行的很顺利,也很热闹,几位王爷生来就是为酒场而活的,什么叫豪爽?看王爷们喝酒,一团美酒倒三碗,三碗连起为一口,三口下去就是三团九碗。这就是一上来的节奏。白凰欢喜,仿佛寻找了多年,终于在此觅到了知音,很快就与几位王爷搅闹到了一起。平时高高在上的几位王爷,此时也忘记了身份,与白凰这个野小子勾肩搭背,互相灌酒,欢的不亦乐乎。 有两个人不欢,那就是克尔和向辉。克尔没人与他欢,与向天问勉强喝了两碗就离席而去,并摆手不让向天问管他,说他一会儿就回。向天问以为他出恭,就向管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暗中照应着,不要出什么意外。这个意外指的是别走错了地方,闹出笑话。 向辉还处在郁闷之中,看着狂喝狂闹的白凰,他愈发地郁闷。走眼请回一个酒徒,再看一眼他身旁一脸蜜意的连娃,郁闷就变成了气愤:特么地,闹不好还是个登徒子。 带着愧疚的心情,向辉偷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嗯?父亲正注视着白凰,那眼神里竟然蓄满了笑意,是心满意足的真实的笑意。 向辉不再郁闷,转而变为满腹的惊异。父亲竟然满眼含笑地看着这个登徒子,这是咋了? 向天问感受到了儿子的眼神,回眼瞪了他一下,不悦道:“坐那发呆,还不快给王爷们敬酒。” 被向天问骂醒,向辉急忙起身,抱起了酒坛子。 “喂,黑小子,刚才在大厅里我看你极不顺眼,没想到,你这个白丁喝酒还行,嗯,这个也叫本事,来来,咱们俩再干一口。”契韦戈的舌头有点大了。十几团酒已经下肚,哪怕他是神级武者,多多少少也有了些醉意。 “嘿嘿,小的正事干不了,陪王爷喝个小酒还是可以的。”白凰眼神迷离,也有了几分醉意。 “这臭小子,这么点个小人,酒都喝到哪里去了?”契律奇也赞赏道。 “奇人有各式各样的,这小子就是个喝酒的奇才。”契律耶也点评道。 “嗯?这个女娃是跟燕小子一起来的吧,喝酒喝酒,别只看着这臭小子傻笑。”契韦戈突然找上了几乎被人遗忘的连娃。 一直笑眯眯看着白凰表演的连娃被惊醒,瞪着一双大眼看向契韦戈,“女娃是不能喝酒的。” “我去,”契韦戈爆了粗口,“草原女娃哪个规定不能喝酒了?我家的女娃个个都能喝,满上,满上,陪你太爷爷喝三口。”这个不能怪戈长老喝多了,他是按照岁数来排的辈分。 向辉此时倒是麻利,立刻抱起酒团子给连娃斟酒,他恨不能王爷把连娃灌醉,这样也能消解一下他心头的郁闷。 白凰仿佛一切都没有听到,抓住契律奇的肩膀,继续他新一轮的拼酒。 连娃无助,只得与契韦戈对酒,一口就是三碗一团子,连娃的整张脸就如盛开的桃花红艳艳,本就明艳的一张脸,此时倾城倾国般娇艳,看得向辉一瞬间怔在那儿。 第212章 听不懂 这场午宴一直进行到傍晚才宣告结束,估计向府得重新备酒,酒窖内肯定是空了。 向府的总管负责将三位王爷送回向天客栈,临走时,契韦戈指着白凰和连娃道:“你们这对娃儿不错,明天到客栈找我,老夫还要与你们喝酒,记住了啊,向天客栈。” “老头儿,明个小哥我一定喝趴下你。”白凰放肆地喊道。一旁的向府管家和向辉都绿了脸,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这几位王爷看起来慈眉善目,实际上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主,你个野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臭小子,叫板是吧?瞧不起老头子会死得很难看,明天,明天老夫一定让你四脚朝天,哈哈。”契韦戈一闪身就钻到了车内。 马车得得地向前跑去。 就这么走了?没有发怒?应该是一掌将这不要脸混吃混喝,还骗衣服穿的登徒子拍飞才对嘛。向辉的郁闷今天是解不开了。 “向兄,我们也该告辞了,谢谢你的款待。”白凰向向辉说道,同时对两丈开外,正笑眯眯看着他的向天问躬身抱拳,算是告别。 “不送。”戏到此时算是演完了,向辉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连娃诧异地看向向辉。向辉心道:我不是对你,若是你一个人,我一定相送到客栈,哪怕留宿在向府都可以。 “走了。”白凰拉了一把连娃,并不计较向辉的态度。 俩人溜达出向府,连娃气鼓鼓地白了身后一眼,“来时有车接,客客气气,走时不亲自送也就罢了,连个马车也不派,这是什么人啊。” 白凰哈哈大笑。 “还笑呢,都是你,早晨还气干云霄,到了却临阵装熊,不被人看扁才怪呢。” “这样不好吗?” 连娃不吭声了,沉默地走了几步,就伸手挽住了白凰的胳膊,“你做得对,还是这样好。只是,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被那些人耻笑,我心里不好受。” “这样才好,只要能忍受了别人的耻笑,好处一大堆,你不被人注意了,也就安全了。” “嗯嗯。”连娃使劲点头。 “可是啊,我憋得真特么难受。”白凰此时却一脸苦相地看向连娃,“早晨在客栈里我说得都是真实的想法,但在向府我遇到了一个熟人,就是王宫总管克尔。我现在因雷劫样貌有点改变,他可能不敢确认,一旦我在向府大动干戈,引起他的注意,那就要露陷了。现在,即使他怀疑我就是在王宫的宫山待过的炎凰,看我无用,也许就不会放在心上了,那样我们就安全了。” “早晨你说要光明正大地与这些人斗,现在又如此说,好矛盾啊。”连娃在黑夜里蹙紧了小鼻子。 “嗯嗯,的确矛盾,看到克尔让我压下了心火,一旦大干,怕是坚持不到比武大赛开始了,我也见不到苗童了。”白凰道。 “苗童?你的话让我一会儿云里一会儿雾里,完全听不懂。凰哥,我们回客栈的路还很远,你就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连娃摇了一下白凰的手臂。 白凰沉默起来。 向府位置偏僻,此时的路上一片黑暗,只有俩人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 白凰不是不想讲他的过去,但不知从何说起。一些重要的事情连娃也知道了,他与她现在都是孤儿,都身负血海深仇,却无能报仇,都在等待中,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可是……就在当下,白凰突然间问自己,那一天是哪一天?我在进步,仇人就停止不前了吗? 黑夜中,白凰握紧了右拳,眼中紫光闪烁的同时,右拳一道紫金色的芒光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连娃惊奇地看向他的右手。 “得得得。”正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马蹄声。俩人转身,驻足观看。 马车上挂着两盏灯笼,写着大大的向字。马车很快近身,车上跳下一名向府仆从,“燕公子吗?我家公子吩咐在下送公子回客栈。” “哦?呵呵,谢了,我酒喝多了,走回去正好醒酒,你们回去吧。”白凰转身就走。 “这……在下回去不好交差,公子还是……”话没说完,人已经没了踪影。 白凰刚刚施展了御风术,拉着连娃一路飞奔。此刻,连娃弯腰大喘气,“你你,你这人真是怪,有车不坐,害我要跑吐了。” “嫌累我就背着你走。”白凰道。 “算了,溜达溜达也不错,我今天也喝多了。”说到这里,连娃突然起身,“对了,那老头灌我酒时你为何不阻拦?” 回答连娃的是极熟悉而又极其恐怖的一幕,那个该诅咒的人竟然又发动了心意相通诡术,她的身体瞬间扑在了他的后背上,再然后,她的耳边就响起了金戈相交的脆鸣声,她甚至闻到了一股腐臭味,离着她的鼻子只有两尺的距离。 黑暗中,连娃眼前紫金色的芒光一闪,一道黝黑的身影飞起,带有一声沉闷的爆裂声,接着她就被带到了空中,那是白凰做出的一个飘移,尔后,连娃心口一热,意识就走向了模糊,双眼合拢前,她见到了一片紫金色的芒光,不是之前的闪烁,而是灿烂的一片…… 向府中,送走了客人,向天问径直走向了第二排楼房,那里有他的一个书房,兼修炼密室。向辉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在走到书房门口时,向天问吩咐一名仆从套车,并叮嘱了几句。然后才走进书房。 向辉跟了进去,低着头,准备迎接向天问的斥责。如他所料,向天问的斥责如期而至:“为什么不送炎公子?”他甚至都没有坐下,怒火就开喷了。 啊?向辉愣怔在原地。 “做事情虎头蛇尾,哪根筋错了?” 这?向辉有点懵。 喷完了这两句,向天问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脸色也和缓了许多,“看来你小子也有点眼光,之前我不相信,见了炎公子我才释然,真是个特别而又特殊的怪胎,不错,应该不错。” “爸,谁不错?我咋听不懂?”向辉真的被他老爹搞糊涂了。 向天问瞪起了眼,“我说得还不明白?你耳朵不好使了?” “那……可……” “这小子年少心重,竟然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还特么地会自嘲,是个怪才。”向天问不管向辉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得找机会让他出手一次。嗯,还有他真实的身份,一定要搞清楚,我怎么觉得……哎,克尔大总管现在在哪?你见到了吗?” 还处在蒙圈状态下的向辉慌忙摇头,“没有,没有见到。” “去,问一下克尔总管的行踪,我怎么感应不到他的存在呢?”向天问蹙起了眉头。 向辉退出,刚拉开书房的门就看到一位家仆躬身站在门外。 “什么事?”向辉不耐烦地问道。 “回公子,回尊长老,在下没有将燕公子送回客栈,燕公子……” “为何?”屋内传出向天问低沉的呵斥声。 “燕公子说他酒喝多了,为了醒酒要步行走回去。” “蠢货。”不知道向天问骂的是谁。 ……塔克甘城内中心位置,靠近向天客栈的一个院落里,克尔正在焦急地徘徊。这个院落他昨晚刚刚来过,今天下午又再次光顾。院落的主人姓契,名义上是个生意人,但克尔很清楚,这个叫契机的是王宫的人,这个院落也是王宫在塔克甘安排的一个秘密地点。他昨晚没有参加为几位王爷安排的接风宴,除了不待见他们外,也是过来探听消息的。不想,关于王爷们的到来并没有暗中的指示或解释,却有另外一个消息传递给了他,那就是探听曾经在宫山居住过的炎凰是否有来塔克甘,一旦见到,立刻通知契机。 无巧无不巧,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二天,他克尔就见到了一位似是而非的炎凰。因为有心,他在相貌认不准的情况下,努力对照着现实中白凰的眼神,与他记忆中的炎凰的眼神相比较,越看越心惊,心道:还特么地信口雌黄,什么燕子的燕,糊弄傻子吗?对,那几位王爷就特么地是一群傻子。 别说是确认之下,即使是确认不了,他克尔也要跑来报信,这可是国王的旨意。所以,他在酒场上溜走,对跟在他身后的向府总管摆手,道:“莫管我,我去休息一下。” 来到这里,再次见到契机,他才庆幸,自己今天的举动是多么地睿智。契机告诉他,炎凰那小子有可能刚刚经历了雷劫,所以面貌有所改变,没了眉毛没了头发,这情形正好与刚刚经历了雷劫相符。这一次,契机也向他讲明了一切,国王有令,任何人见到炎凰,立即格杀。 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向府地处偏僻,在他走出向府的路上截杀既不会引起塔克甘人的慌乱,同时成功率也极高。那小子估计此时已经喝醉,到时就如戳一堆烂泥,轻松的狠。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克尔建议契机多安排点人手,分三路,一击不成再击。这其中他们也考虑到了向府的因素,很可能向府会派车送白凰回客栈,若是如此,就连向府的人一并了结。但考虑到比武大赛就要在塔克甘举行,能不伤向府的人最好,到时要择机而动。 白凰没有乘坐向府的马车变相地救了向府那位仆从一命。 此时此刻,夜色深浓,克尔站在院落里心急如焚,三路人马派出去已经有了五个时辰,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那小子不会被向府留宿了吧?克尔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他今天看得清楚,向天问在今天之前并没有见到过炎凰,炎凰之所以会到向府,定是向公子的刻意引荐,至于目的,那就呵呵了,完全是因为他带过来的那个消息:比武大赛的魁首将得到大漠斩的赏赐。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向公子已经连续招揽了多位散修,今天后上场的那八位全是。至于炎凰,今天能被带到向府,应该是向天问要见识一下他的身手,而刻意安排的。可惜,这小子临阵推脱,扫了向天问父子俩的脸,这会儿向公子怕是正被其老爹训斥呢,怎可能还留宿炎凰?不将他从向天客栈赶出来就不错了。 克尔等不下去了,向契机打了声招呼,一纵身飞出了院落,他要亲自去看看。 第213章 好戏才刚开场 向天客栈,三楼的客厅中,契律耶刚端起茶碗放到嘴边就停止了动作,契律奇与契韦戈也都凝神静听。 “那小子回来了?”契律耶的口气带着一丝疑问。 “应该是。”契韦戈道,“那女娃的气息我熟悉。”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静默在那里。 “你们怎么看?”停了一会,契律耶问道。 契律奇将手中的茶碗往茶几上一顿,“克尔住向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住客栈五楼,我们三位王爷却屈居三楼,向天问这是要做什么?” 契律耶摆手,“我问的不是这个。克尔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都住向府不方便,至于炎凰这小子来的比我们早,从今天的情形看,是向公子提早将他安排在这里,向天问不好直接打他儿子的脸。” “大哥是问炎凰?”契韦戈道。 契律耶点点头,“一个奇怪的小子。” “从今晚上他能平安归来来看,这小子修为不一般,不过,为何感应不到他的修为境界呢?”契韦戈道。 “现在能确定他就是在宫山起死回生,然后又莫名死去,听说被契峰送到拉莫山的那个小子?”契律奇道。 契律耶道:“我能确定,我曾经在王宫后院见到过他一次,虽然容貌上有些变化,但眼神变不了。” “那你……”契律奇没有问下去。相比他这位大哥的心计与沉稳,他们还差了一筹。契律耶今天早就认出了炎凰,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个他很难做到。 契律奇与契韦戈知道炎凰的存在是因为在回客栈的路上,他们都感应到了暗中有武者隐伏,至少有两道埋伏。感觉到奇怪,一回到客栈他们就相互发出疑问,契律耶才告知他们,这些暗中埋伏的武者可能是为炎凰而来,炎凰就是今天在酒场上与他们喝得不亦乐乎的光头少年,而且这个少年就住在他们的头顶。 于是,他们三人就在向天客栈三楼的客厅中喝茶静待,看那光头小子能否安然归来。 “我是问你们对今天的事情怎么看?”契律耶道。 “炎凰能到向府赴宴,这个不奇怪,因为契峰放出了风,要把大漠斩赏赐给这次比武大赛上的魁首,向家心动了,向公子现在是广揽人才,炎凰也可能是他选中的一位,今天带到向府,想趁机检验一下他的身手。至于有人要杀这小子,我一时想不出原因来。”契律奇道。 “你们想过他的样貌是因何而变的?我见过他一次,印象很深刻,他的皮肤很白净。”契律耶启发道。 “难道……雷劫?”契律奇的神情有点恐怖。 “克拉亚草场那个池水畔的茅草屋是他和那个女娃搭建的?”契韦戈想到了他之前的一个疑问。 契律耶不置可否,“据我所知,克拉亚已经不存在了。与炎凰待在一起的那个女娃叫连娃,克拉亚的尊长老应该姓连吧。她很可能是克拉亚唯一活着的人。” 客厅内出现长时间的沉默。 “大哥,我们要做点什么吗?”许久,契韦戈问道。 契律耶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契峰什么都背着我们,一切都听黑松院那个老鬼的。怕我们在宫城探知消息,直接把我们赶到了塔克甘。哪知道,我们才来了一天就把一些疑问都解开了,呵呵,天意啊。”契律奇尽管在笑,脸上的肌肉却是绷着的。 “这样也好,我们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契韦戈道,“不过,该帮还是得帮一下啊。” “帮哪个?”契律奇吹胡子瞪眼。 “当然是炎凰那小子了,话说他可真是个好酒友。” 契律耶没有说话,他有几点不明白,现在已经确定,要杀炎凰的很可能就是黑松院的人,夜黑为什么要除掉一个小少年呢?而这个小少年又是因何从拉莫山离开,又怎么会与雷劫相牵连呢?之前的雷劫真的是发生在他身上?太不可思议了。 向天客栈五楼,白凰解锁心意相通,连娃瘫倒在床上。他没有去管她,而是原地坐到地板上,开始入定。连娃昏迷的原因他明白,是因为刚才在路上,他发动了《灵功》二层,她的境界较低,承受不住勃然而起的强大功力,被震晕了。 是什么人突然偷袭他们,他现在基本上清楚了,第一批偷袭者正是他所熟悉的黑衣黑甲的黑武士,他们行踪诡秘,并且与毒幽狼一样,身上带毒。后两批拦截者虽不是黑衣黑甲的黑武士,白凰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些人的气息与王宫内的护卫队队员很相近。只是因为一再的压抑,在今夜突然爆发,他的杀戮太过爆裂,打斗的时间短暂,没有仔细感应对手,他还不能就此确定这些人就是来自于王宫。不过,他已经暴露这是事实了。 他急着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升级,他要突破《灵功》三层。这一天经历了很多,他带着本就躁动难安的身体观看人家的比武,又与几位王爷喝了一下午的酒,回来的路上连闯三道生死关,此刻,他身体内的躁动已达到顶点,大有一触即发的征兆。 在身体躁动的情况下入定并不是一件易事,可白凰还是做到了快速入定,这种克制力是几次生死考验后得到的最大的收获。《灵功》三层的口诀闪现,神祗一般高大的身影也再次占据了神庭识海的空间,他白凰的虚影依然是那么渺小,神祗的大手下,他是那么地飘渺,可神祗的神情却一次比一次纠结,他的动作不再如第一次那般高傲与利索,犹疑着按上白凰的头顶。而白凰的眼中,中丹田内依然死寂一片,异丹田那道神秘的大门再次开启,滚滚当当浓郁的如液体般的紫色灵气涌出,冲向了他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 一个时辰后,白凰睁开了眼睛,他成功立在了《灵功》的三层,两条手臂紫金色的芒光随着他睁开的眼睛,一闪而逝。他坐在那里没有动,他在回味,也在思考。异丹田内有什么?紫木棍!但细细品味,两次升级所用之灵气并不是紫木棍提供的,紫木棍自从进入到他的异丹田后一直很稳定,也很懒惰,只是在他生命处于危境之时,才偶尔显摆一下它的强大,平时基本上感应不到它的存在。那是……地龙!拉莫山上那怪老头送给他的地龙。 白凰恍然,怪不得,自从地龙加身后他一直找不到感觉,原来是被异丹田没收,隐藏了起来,直到雷劫之后,它才如睡醒的懒虫,连着打哈欠,身体的躁动也是因它而起。这“味道”,白凰咂摸了一下嘴巴,是了,这就是地龙的味道,它醒了,它开始作怪他的身体了。 由此,白凰也想到了拉莫山上的一些事情,他记忆深刻,自从地龙加身后,那个怪老头几乎天天在暗中观察他,老头是在担心他?还是在偷窥?两者应该都有吧。现在想来,地龙加身很可能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只因为自己有着强大的异丹田,这才消解了一切。当初自己的身体根本消化不了地龙,得到《灵功》后才有资格与地龙亲近,如此一切就都通了。 白凰双臂舒展,念起,两条手臂突然燃起紫金色的火焰,双眼也闪射出异常艳丽的紫金色芒光……床上,刚刚睁开眼睛的连娃差点失声惊叫,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醒了?”白凰一瞬间恢复到了常态,笑眯眯地看向床上的连娃。 连娃揉了揉眼睛,她以为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起来就在这睡吧,我给你守夜。”白凰道。 “我有个警告要说给你。”连娃却呼啦坐了起来,气哼哼地嚷道。 白凰点点头,“请讲。” “心意相通那破玩意儿你以后不能随便用。” 白凰笑了,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连娃。 连娃瘪了瘪嘴,“我是累赘吗?我可以战斗的。” 白凰点头,“今夜事出突然,你没有防备。” 连娃沉默了半天才道:“多久我才能跟上你的步伐?这感觉太憋屈了,一下没动,却要承受那么大的惩罚……”她似乎要落泪了。 “我试着帮助你,看能否让你的修为快速提升。不过,这可能是一个煎熬的过程。” “你要怎么做?” “启动心意相通,然后我带着你一起入定。” 啊?“……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连娃撅起了嘴。 白凰不置可否。即使是这样,他们俩的差距也将无限地拉大。连娃的资质普通,在普通人中还算上乘。但他白凰是有着特殊体质,并且有着多次奇遇的怪才。他虽命运多舛,修炼之路却受上天的惠顾,走不快都不行,正如《灵功》的晋级,是天然在帮助和催促他连着走到了三层。 “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娃这才想起来询问之前的历险。 “那些人追过来了,事先埋伏在我们回客栈的路上。” “那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到了向府?又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向天客栈?” 白凰起身,在房间内走了几步,道:“酒席上谁中途离开了?” 连娃略一思索,急促道:“是那位王宫大总管。” 白凰点头,“基本上可以确定,消息是他送出去的。” “那我们不是暴露了?”连娃紧张起来。 白凰淡然道:“那又怎样?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214章 不眠之夜 克尔是在接近天亮时才回到向府的,他神情疲惫,眼圈发红,并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其心中燃烧,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吃了败仗的大漠幽狼,颓废中带着滔天的凶意。 昨夜,当他一路寻找过去看到那十几具尸体时,先是吃惊,接着就是无尽的懊悔。既然知道这小子有可能刚刚经历了雷劫,为何不亲自出手呢?这些人身手再好,与一位刚刚经历了雷劫的武者相比,根本不够看啊! 心情懊恼地为这些人收了尸,带着愤怒,克尔回到那个院落,见到契机的面,伸手就是一掌。契机与克尔都是准神级,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契机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身体踉跄,差点摔倒。 契机没有还手,他从克尔的身上看出了不妙的结果。这么晚,一个人回来,带着满身的煞气与血腥气,一定是出了问题。 “明知道那小子刚刚经历过雷劫,你为何不亲自出手?让那些人过去,不是白白送死吗?”克尔愤怒地咆哮道。 “我的任务是守住这个秘密联络点,消灭炎凰不是我的职责。那你呢?我已经说明了炎凰的情况,你也没有亲自出手嘛。”契机委屈道。 克尔半天没有说话,沉默中突然道:“既然国王有令可以明着来,我们俩现在就杀到客栈,不能让这小子逃掉。” “我可以随你去,但什么人可以享受雷劫的洗礼,你考虑清楚了吗?”契机道。 “我特么地不信,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臭小子,还能登天……”克尔说不下去了。 契机抚着肿胀的半边脸,道:“其实这件事情怪不得我们,既然黑松院和王宫知道炎凰的近况,还派这些人过来追杀炎凰,那就是他们的责任,我们只是负责转达和监督。” 克尔的火气消散了一些,有些抱歉地看着契机道:“这说明他们与我们一样,都不能确定炎凰就是之前经历雷劫的主人,都是在试探。我想,经历了今夜之事后,他们一定会引起重视。” 契机点点头,“我派一些人到客栈周围监视他,再以最快的速度联系王宫,告知这里的状况。” “不对,陛下派遣几位王爷前来难道只是为了监督比武大赛的筹备状况吗?” “我没有接到明确的指示,再说,我们也指挥不动几位王爷,除非陛下亲自下旨。”契机道。 “几位王爷与那小子都住在向天客栈,机会难得,我们得走一趟,将情况说明。” “那只能劳烦大总管走一趟了。”契机道。 克尔恼怒,但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契机的身份是保密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随意暴露。换句话说,即使是他不顾身份前去求见王爷,王爷们也不一定会鸟他,王爷们根本不认识这位主。看来只有他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夜色深浓,向天客栈三楼的客厅中依然闪耀着蜡烛的光亮,三位王爷都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契律耶与契律奇正在一个棋盘上厮杀,契韦戈则负责当观众兼临时裁判。 契律奇拿着一枚白棋子迟迟不肯落下,看得契韦戈着急,道:“你倒是落呀。” “落不下了,好像有人来了。”契律奇抬起了头。 “他这时候过来,一定与炎凰有关。”契律耶道。 “看来今天是他布下了必杀阵,可惜,那小家伙超出了他的想象。”契韦戈道。 “吃了亏,想起我们了。”契律奇将手中的白棋子扔进了瓦罐中。 “可惜啊,他求错了庙门。”契韦戈道。 “事情并不简单,克尔是王宫大总管,他要杀炎凰,代表了谁的旨意?”契律耶道。 俩人沉默。 随着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客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得到允许后,房门被推开,店小二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有位客人求见。” “这么晚了,谁啊?”契律奇粗声大气地喝道。 “回王爷,他说他姓克,来自雪城。” 契律耶摆摆手,“让他上来吧。”接着转头道,“总要听听他怎么说吧。” 店小二刚下去,三息之间,克尔的身影就闪了进来,从中可以看出他心情的急迫。 “深夜来访,打扰了王爷们的休息,抱歉。”克尔此时也会客气了,抱拳团了一圈,脸上是一片阳光。 “克大总管,你身体有恙,这么晚跑来看望我们,实在是令人感动啊。”契律奇道。 克尔唯有嘿嘿,无法用语言来回答。 “坐吧。”契律耶道。 “在下不坐了,有一急事需要向王爷们汇报。”克尔站在原地,急急地说完,见王爷们没有什么反应,立刻道:“接到陛下的旨意,让王爷们协助……让在下协助王爷们诛杀一位叫炎凰的贼子,此贼子就是今天在向府与各位王爷一同拼酒的那个黑小子,现在就住在向天客栈内,机会难得。” 几位王爷无动于衷。 “是陛下的旨意。此子杀死了王宫内多名护卫队武士,陛下已经发布了诛杀令。”克尔再次强调是契峰的旨意。 契韦戈道:“我们昨天下午才到达这里,临走时,陛下并没有这样的旨意给我们,而我们得到的旨意就是监督你筹备好比武大赛。明天,你与我们一起到现场看看,今晚就算了,你身体还有恙。” “这……不是……”克尔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说了。这一刻,他也在心底埋怨起国王来,既然要诛杀炎凰,为何不向几位王爷交待一声?从时间来看,几位王爷离开雪城之时,这个诛杀令已经下达了。 “你回去吧,明天一早,你带我们一起到比武大赛现场看一看,陛下的旨意我们必须认真执行。”契律耶下了逐客令。 克尔无奈,只得告辞。在走出客栈的那一霎那,他有一股冲动,那就是亲自找炎凰决斗。即使自己不敌,这几位王爷还能真的袖手旁观?但这股冲动被一阵风吹跑了。今晚在收尸时,破烂不堪的尸体让他胆寒,恶心。这种暴烈的手段,放到他身上能够承受吗?不见得!别没等到王爷出手,他自己先挂了。 “我们这是变相地打脸,人家不给我们脸,我们也得自己找回来。”克尔离开后,契韦戈道。 “看来契峰真的对这小子下了诛杀令。”契律耶道。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花板。 “那又怎样?契峰不亲自给我们下旨,我们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他实在不忍心伤害一个好酒友,与这小子一起闹酒,真特么畅快啊。 “若是我估计的不错,最晚后天我们就会得到契峰明确的旨意。看来,在今夜之前,谁都不敢确信就是这小子刚刚度过了雷劫。想来也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啊。”契律耶感慨道。 “亲手诛杀这小子还真的下不了手,这么年少就开始渡劫了,难得的修炼奇才。”契律奇道。 “还是个难得的好酒友。”契韦戈加了一句。 契律耶看着天花板,喃喃道:“睡吧。” ……今夜无眠。向府,负责向府安全的护卫队队长向忠敲响了密室的门。 开门的是向辉,他今晚被向天问强行留在了密室内。 “尊长老,克大总管回来了。”向忠汇报道。 向天问点头。 “我们的人一路跟过去,没有见到打斗的场面,只见到了一些碎尸,共有三处,一共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后来都是被克尔大总管收走的。然后,克尔大总管走进了一个院落,从那个院落出来后,他到了向天客栈,再然后就回到了向府。”向忠汇报了整晚的跟踪过程。 “真的发生了。”向天问道,“那些尸体可有明显标记?” “为了不暴露,我们没有点火把,不好辨认,但可以确定,这些人非江湖散修,兵器都是统一制式的。” 向天问摆摆手,向忠的身影快速消失。 蒙圈了一晚上的向辉此时惊异地看向他的老爹。他不明白,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有许多的变故在塔克甘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完成。 “热闹了。”向天问兀自道,“我们怎么处理这小子呢?” 向辉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随意开口,他今晚被老爹训怕了。 “现在什么对我们最重要?”向天问突然向向辉发问。 “当,当然是大漠斩。” 向天问点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天一亮你就去见炎凰,开门见山地跟他谈,只要他能代塔克甘参加比武大赛,并拔得头筹,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可是,他……” “笨蛋,昨晚上已经有人替我们验证了他的身手,只要他同意参加比武大赛,魁首一定是他的,也就是我们塔克甘的。” “真的?”向辉一脸惊喜。 ……塔克甘西面,一大队人马正迎着东方的鱼肚白一路向东驰来,百里之外,另一支更庞大的队伍也在大漠的清晨荡起一路的烟尘。两支队伍都有各自的大旗,前面一支队伍擎着一面绣着狼头的黑旗,后面一支队伍打着一面黄旗,正中央绣着一个大大的“吉”字。 第215章 这条件简单吗 这个清晨,塔克甘城格外热闹,特勒联盟最大的两个部落分别带着几千人马的队伍提前近两个月,来到了塔克甘。虽然在城外搭起了一片帐篷供大队人马临时居住,但带进城的队伍也至少有上百人。 两支队伍结伴进城,并排两支马队,队伍前的高大龙马兽分别插着两杆大旗,狼头黑旗属于黑狼部落,黄旗绣“吉”字的是吉像部落。黑狼部落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尊长老金彪,人至中年,体型健硕,最醒目的是一脸络腮胡子;吉像部落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尊长老白头翁,至于这是否是他最初的名字无人再提起,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此人花白的头发中央是一块纯白的地域,很是惹眼。他的年岁看起来要比金彪高出不少。两支队伍从中间开始都是一些稚嫩的脸孔,显然是准备参加比武大赛的年轻选手,最显眼的是第十五位的两个少年,许是两位尊长老刻意的安排,让他们并排走在一起。他们俩都身着暗红袍,上身的背心一黑一黄,着黑背心的是黑狼部落的金玺,着黄背心的是吉像部落的白圣。特勒联盟的武者平时遵照武者修为境界穿衣的很少,之所以这两位如此穿着,除了尊重比武大赛外,炫耀与显示怕也是其中的重点。 这两支队伍的驾到惊动了向天问和赛事总管克尔。向天问是地主,负责接待和安排食宿;克尔则负责登记,安排赛事。 克尔心情不佳,一夜没有休息,刚回到向府又被打扰,情绪上难免失控,一见面就黑着脸道:“提前这么早来赶热闹的都是些跑江湖的散修,两大部落的尊长老也急着来凑热闹,真是难得啊。” 金彪的络腮胡子一抖,“散修来得,我们为何来不得?” 白头翁:“克大总管若是能代替国王发旨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哪里,哪里,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呵呵,他们是来找我喝酒的,我欠着二位一场酒呢。”克尔觉得不妥,刚要解释,向天问却把话头接了过去。 “还是向长老善解人意,呵呵。”金彪乐了,口气立刻豪爽起来。 为两支队伍安排了两家较大的客栈落脚,向天问邀请金彪和白头翁到了向天客栈的二楼。 “几位王爷住楼上,二位要不要拜见一下?”一进客栈,向天问立刻征询金彪和白头翁的意见。 金彪摆手,“今天就免了,我们三人先叙叙旧。” 白头翁点头。 向天问不勉强,立刻吩咐店小二上茶。 五楼,向辉按照向天问的安排,一早就来到了客栈,此刻正虔诚而又焦急地等在五楼客厅。白凰的房间内,白凰正陪着连娃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平时吃饭,白凰几口就能解决问题,但今天,他很有耐性,比照着连娃的速度,很斯文地用餐。 “向公子一早就来了,态度与昨晚很不一样啊。”连娃伸着一根白嫩的手指指向客厅的方向,小声说道。 白凰没有吭声。 “我们要不要这么慢?”她准备白眼白凰。无论什么东西,刚学会都有兴趣反复实践。 白凰率先白了她一眼,“早餐的味道很好,过了这两个月,我们很难这么悠闲地吃白食了。” “我发现你其实挺坏的。” 白凰点点头,“我以前就是紫山帝国西山城里的小混混,每天想的做的事情就是祸祸西山城内的人和物。” 连娃瞪大了眼睛,“真有那么不堪?” 白凰再郑重地点头,“尤其对那些喜欢装,自以为聪明,喜欢玩心计的人,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整治他一番,不然我睡不好吃不香。” “那是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看不惯人家和你一样吧。” “嗯哼,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呵呵。”白凰大笑起来,连娃也忍不住咯咯地发出清脆的笑声。 二楼,最初的客套进行完后,金彪和白头翁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金彪率先开口道:“特勒联盟多少年不举行比武大赛了,紫玉大陆更是停止了几十年。而今,明年在紫山联盟天目国举办整个紫玉大陆的比武大赛,我们特勒赶在前面,也要举行一次全联盟年轻武者的比武大赛,有意思。” 白头翁:“特勒的这次比武大赛不就是为了选拔明年参加紫玉大陆比武大赛选手的吗?这很正常。” 金彪:“没那么简单,不然,契峰不会拿出大漠斩做赏赐。” 白头翁:“不就是引诱所有的武者都关注和参加此次比武大赛吗?” 金彪看向向天问:“向长老,你怎么看?” 向天问一直不做声,金彪点名,他不得不开口道:“两位长老说得都有道理。紫玉大陆难得进行一次比武大赛,作为特勒联盟的国王提前做好准备,免得丢了面子,这是人之常情。至于赏赐大漠斩,那是为了吸引优秀的武者都能来到比武大赛的现场,道理也说得通。金长老说没那么简单,也有可能,只是,陛下的心思我们猜不透。作为地主,我们塔克甘只有积极地配合,别无选择。” 白头翁眯起了眼睛,“我可是听说向公子正在广揽散修,意欲夺魁啊。” “白长老今日刚到塔克甘就知道了这么多,令人心惊啊。”向天问道。 “呵呵,这个不必隐瞒,自有人向我通报这里发生的一切。”白头翁爽快地回道。 “年轻人好胜,为了塔克甘的荣誉,他这样做,作为父亲和塔克甘的尊长老我只能支持了,呵呵。” 金彪道:“是为了夺取大漠斩吧。” 五楼,白凰终于吃完早餐,悠闲地踱步到客厅。向辉立刻起身相迎,“燕公子吃好了?” 白凰点头,“让向公子久等了,抱歉。” “哪里,修炼之人食量大,我正准备让伙计再给燕公子上一份呢。” 白凰摆手,“不必了,向公子请坐。”白凰率先在椅子上落座,开门见山道:“向公子一早过来一定有事,你平日里很忙,既得修炼,又得操持生意,时间很紧,有话就直说吧。” 白凰的直接倒让向辉尴尬起来,想好的说辞全部作废,一时间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开口了。 “无功不受禄,向公子若不说,我在这里就住不下去了。”白凰一点也不客气。 向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从最初的慌乱中很快镇定下来,向白凰一抱拳,道:“燕公子真是个痛快人,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白凰点头。 “我和家父希望燕公子代表塔克甘参加此次的比武大赛。”向辉说完,眼睛直视白凰,目光灼灼。 “为何?你也是铜念境中境的高手,很有希望夺魁的,何必再拉上我?”白凰的眼神同样灼灼。 “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看重此次比武大赛的结果,必有另外的目的。” 向辉点头,“为了大漠斩。” “大漠斩?” “燕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此次比武大赛的魁首将得到大漠斩的赏赐。”向辉停顿了一下,“大漠斩是神器,家父在神级一层已经呆了十年多,要突破必须借助外力,燕公子该明白,大漠斩对家父的意义了吧?” 白凰没有吭声。 “哦,家父让我告诉你,若是你答应代塔克甘比赛,并顺利取得魁首,将赏赐的大漠斩交给塔克甘,无论什么条件,塔克甘全部满足你。” 历史惊人地相似。白凰恍惚,自己的人生经历了一圈,又转回到了原地。为什么总是为别人出战?想当年,自己是多么渴望名正言顺地以西山堡弟子的身份走上赛台啊,可命运偏偏与他作对,一次又一次让他尴尬地走上赛台。上一次比赛,结束后是战争,是追杀,是死亡。那这一次呢? “燕公子,燕公子。”向辉呼唤已经走神的白凰。 “你就敢确定我会夺魁吗?”白凰淡然道。 “这……”向辉真的尴尬了。刚见到这位光头小子时,他确实觉得这小子有点实力,但向府内的一番表现让他大失所望。怎奈,父亲却是“一见钟情”,对这小子抱有绝对的信心。 “好吧,我答应你。交换的条件只有一个,确保我们俩在赛前不被打扰,确保赛后我们俩安全地离开塔克甘。”白凰竟然在向辉的尴尬中直接应承下来。 “就这条件?”向辉很怀疑地看向白凰。 白凰点头。他心道:这个条件简单吗?向公子可能还不知道,针对他的杀戮已经开始,且来头不少。他不杀人就要被别人杀,但动静大了,他很难在这里坚持到比武大赛的开始。他现在很渴望见到苗童,一旦自己离开这里,那就是正式踏上了复仇的凶险之路,怕是与苗童很难再相见了。他现在很愧疚,说好两年后与苗童一同浪迹天涯,不再分离的,可自己首先改变了主意,对不起救过自己一命的好兄弟。所以,最后一面一定要见一见,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 第216章 你就是我的人了 雪城,王宫大殿内,夜黑正在向契峰汇报昨晚在塔克甘城内发生的事情。黎明时分他就接到了飞鸽传书,天一亮就急忙来到了王宫。 “埋伏的三路人马全部阵亡,这说明之前雷劫的主人真的是白凰。”契峰道。 “不错,拉莫山上那位看来待他不薄啊,这小子一定有过特殊的际遇。不然,短短的时间内,他怎能从一名白丁过度到享受雷劫的境界?”夜黑不无酸味地说道。 契峰神情沉重,“如此,在没有征询莫老意见的情况下,我们的决心很难下啊。” “可拉莫山已经封山,即使想见他暂时也见不到了。” 契峰在大殿内踱步,转了几圈,神情恢复到坚定,道:“既然我们的追杀令已经下达,那就继续下去。比武大赛即将开始,我们实现大业的脚步已经开启,不能因为一个白凰而坏了我们的大业。他在王宫待过,活着的只有他反复接触过黑武士和毒幽狼,他知道的太多,而且已经积怨,几乎不可能调和,那只有先灭了他,免除后患。最让寡人不放心的是,面对黑武士和毒幽狼,连你这样超然存在的人都有一定的危险,而这小子几次都能逃脱,可见他的精神力不是一般地强大,留下他确实是个隐患。”契峰沉吟了一下,“只是方式要改变一下,只能暗杀,不能明除。日后一旦莫老追究下来,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夜黑点头,“谁来执行呢?黑武士的性命已经有多人葬送在这小子的手中,论战力,炎迪勉强可为,但他在黑松院举足轻重,不能冒险。更重要的是还有大任需要他来完成。” “塔克甘城内有克尔和契机,但不敢保证这俩人能是白凰的对手。”契峰沉吟着说道。 “几位王爷与那小子都住在向天客栈。”夜黑提醒道。 契峰又开始踱步,一会儿道:“他们是有能力除掉白凰,只是……寡人实在不想让他们参与这件事情,那样他们会寻根问底,知道的太多。这几位王爷是联盟的基石,他们的作用是明压众部落,在干系联盟统一的大业上,不用寡人多说,他们也会坚定地站在王宫这边。” “不然……在下亲自出手,或召回黑松院在外的三名长老……” “不可。”契峰断然否决,“那几位长老路途遥远,恐怕来不及,再说,明年在天目国进行的比武大赛才是重中之重,就让他们在那里安心经营吧。你出手不是不可以,但为了这小子单独跑一趟塔克甘,太小题大做了,还是留下来与寡人一起布置那张天网吧。至于白凰,呵呵,这么个臭小子倒成了一道难题。” “是啊,不知不觉中,他已成长为一根难剔的骨头。” “就让几位王爷来处理吧,万一不成,我们到了塔克甘的时候,你再出手也不迟。”契峰道。 塔克甘,向天客栈二楼客厅内,三位执掌特勒联盟三个最大部落的尊长老的叙旧还在继续。但因金彪的“口无遮拦”,气氛略显尴尬。 “金长老快言快语,那我向天问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老夫在神级一层闷坐了十年有余,大漠斩也许是个机会,塔克甘这次势在必得。”这话一出口,向天问的神情立即凛然起来。 金彪与白头翁一起哈哈起来。 “二位带着上千武者,这么早到来,难道不是为了大漠斩吗?”在二人的笑声中,向天问反问道。 金彪重重地点头,“明人不讲暗语,我们正是为此而来。向公子是铜念境中境境界,我家公子也是,白翁的公子同样。既然都是年青一代的天才少年,那就让他们在擂台上公平竞争吧,赢者得,输者也无怨。至于向公子广揽散修武者,我们无意效仿,但也不会提出异议。” “那你们……” 白头翁道:“我们来与向长老探讨的不是这个,而是对这个奖项的设置有疑虑。” “怎么讲?” “大漠斩是神器,属于传说中一位大能的,王宫好不容易得到,能轻易地交给一个外人带走吗?”白头翁一脸怀疑。 “我们怀疑这是契峰搞得一个阴谋。”金彪道。 向天问点头,“这个向某也有过疑问,但克尔大总管就住在向府,他有国王亲手书写的谕旨,近水楼台先得月,向某看过。” “这个我们不怀疑,国王陛下已经昭告天下了。”金彪道,“我们怀疑这是一场明着来的阴谋。” 白头翁接着道:“要么契峰暗中安排了一位我们不知道的绝顶少年高手来确保魁首的位子,要么契峰意不在此,只是用大漠斩做幌子,要把整个联盟的武者全部引诱到塔克甘。” “把整个联盟的武者都引诱到塔克甘。国王陛下意欲何为?”向天问随口问了出来。 金彪与白头翁相视一眼,金彪道:“很简单,逼迫我们就范,把部落的权力全部上交到王宫。这也可以说是一场收权的大会。” “那你们还……” 白头翁摆手,“不能不来啊,毕竟大漠斩的吸引力太大,我们二位与你一样,都在神级一层徘徊了多年,都想借助神器,快速晋级。” 金彪:“万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是真的呢?呵呵。再说,我们不来,就代表我们心中有鬼,契峰若是执意与我们过不去,一样会找我们麻烦的。” “我们提早赶来,还有一层意思,大家聚在一起,有事好商量嘛,这不,我们俩就是来与向长老从长计议嘛,呵呵。”白头翁道。 向天问也陪着笑,只是笑得很谨慎。若说雪城也算一个部落的话,特勒联盟内,吉像部落排第一,雪城只能排名第三,第二大部落就是黑狼部落,他所在的塔克甘勉强能排到第四位。除去雪城,联盟内的三大部落在一起“从长计议”,其意味深长啊。 向天问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什么,店小二在门前一晃,接着消失。向天问站起身,向金彪和白头翁道:“两位长老在此喝茶休息,向某去去就回。” 向天客栈一楼的一个房间内,向辉焦急地在房间内转圈。看到向天问进来,急忙迎上前,一脸忐忑地看向他的老爹。 “有话就讲,这是个什么表情?”向天问叱道。 “他答应了。” 向天问点头,“很好,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向辉摇头,“没有具体的条件,就是让我们保证他在比武大赛前的这段时间内不被人打扰,仅此而已。” 向天问沉默不语。 “我也觉得这小子不靠谱,他不提条件是对夺魁没有信心吧,无非是想在这里骗吃骗喝罢了。”向辉道。 向天问斜睨了向辉一眼,“他的这个条件看起来是没有提要求,但我们塔克甘的付出也许要无限大。” “这……” “为了大漠斩,我们接受吧。”向天问不管向辉的反应,“马上将燕公子接回向府,用马车,尽量避开外人的视线。到了府上安排到后院,克尔总管那里要保密,去吧。” 向天问的口气不容人置疑,向辉尽管还有许多疑问,却不敢再多嘴,立刻去安排。向天问则重新走上二楼,在进入客厅前,他抬头挺胸,似乎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 两个时辰后,白凰与连娃已经走进了向府,且是向府的内宅。不过不是住在主楼,而是在后院的一排平房内。 “这里不比客栈差,还能看到山景。”连娃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圈,并随手推开了后窗。 “我要的是安静和安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带着你一起修炼,尽快扩展你的经脉,免得遇到危险时你再受罪。”白凰道。 “每时每刻都心意相通吗?” “嗯,这样效果好,你适应得会更快。” “那我岂不是每时每刻都要受虐待?”连娃皱起了俏鼻子。 “如果可以的话,你来虐我。”白凰也走到了窗边,向外看去。山势不是很陡,缓慢向上,一片碧翠。 连娃白了白凰一眼,“他们为何只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房间?”她转身向房内走了几步,“倒是很宽敞。” “为了安全,我只要了一个房间。克拉亚的转场草场上,我们俩不是一直在一个房间吗?” “那里只有我们俩,可这里是向府。” “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我的人了,避嫌在此时此地毫无意义。” 连娃的脸腾地浮起一片血色,“什么叫就是你的人了?我……”她很想激昂地辩解几句,起了话头却发现无词也无力说下去了。此时此刻,她很难想象,若是身边没有了这个光头小子,自己该如何走下去,单是孤独就将摧毁她对生活的一切憧憬。 “从拉莫山下来,我原本并不想在克拉亚那里渡过雪龙河,但为了讨到一双靴子,我改变了主意。现在想来,原是你在召唤我。这就是缘分,注定你我相识相伴,还要一起走下去。”白凰转过身,眼里带着笑意,看着一脸绯红的连娃。 一瞬间,连娃眼圈泛红,柔情似水地依偎到白凰的身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白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连娃没有抬头,右手举起,摸住了他的一只耳朵,用力再用力,“知道什么时间不可多嘴了吗?” 第217章 没得选择 三位王爷正在比武场地的现场巡视,一个商人打扮的人急匆匆走来,对陪同王爷而来的克尔低声说了几句,克尔立刻带着他走到一僻静处,俩人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克尔才重新出现在王爷们的身边。他脸上的笑意很浓,甚至在接下来介绍比武大赛筹备情况时,给人一种谄媚的感觉。 一同前来的向天问神色淡然,克尔抢着为王爷们介绍筹备进展情况,他则主动退后。但几位王爷对克尔爱搭不理,更主动地询问向天问。这种尴尬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巡视结束。 不待回到客栈,克尔就将向天问先打发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神情瞬间凛然起来:“几位王爷,陛下有旨。” 契律耶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展开这道过于小巧的旨意,上面只有一句话:炎凰已为我们的敌人,现在塔克甘向天客栈,立即除之,以绝后患。没有称呼,没有署名,但契峰的字迹大家都熟悉。 契律耶将纸片传给契律奇和契韦戈,俩人看完后,与契律耶相视一笑。契韦戈对克尔道:“陛下的旨意来得有点晚,据我们所知,向天客栈现在只有我们三位客人,那位能喝酒的光头小子昨天就已经消失了。” 克尔的脸立时就绿了,以怀疑的目光审视几位王爷,但只是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以他的身份如此盯视几位王爷,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在王宫内有陛下站在身后,他还可以小小地放肆一把,在这里,性子暴烈的王爷们随手赏他几个大嘴巴,他不接也得接。 带着气急败坏的心情,克尔直接来到了契机的那个秘密据点。契机看着一脸败坏的克尔,知道事情又有变化,却不想再挨一巴掌,主动道:“出差错了?” “你都知道了?为何不提早通知我?那小子现在在哪?”克尔仍然怒气冲冲。 契机摇摇头,“这之前我不敢确定,负责监视向天客栈的手下向我报告,昨天上午一共有两辆马车进出向天客栈的后院,一辆上午就返回了向府,一辆下午也返回了向府。向天客栈是向家的产业,平时向府的马车进出也很正常。” 克尔阴着脸,沉思了一会儿,道:“几位王爷不可能撒谎,看来炎凰的确是离开了向天客栈。但我昨晚并没有在向府中见到那小子啊。” “向府很大。”契机幽幽跟了一句。 “向天问这是要明着与王宫作对吗?”克尔对着空气怒喝。 “没有人告诉向天问炎凰是谁,更没人告诉他王宫要除掉炎凰。炎凰现在是燕公子,只是他儿子找到的一位散修高手。” 克尔恨恨地瞪着契机,“你到底要说什么?” “情况一时一变,国王陛下给我们的旨意现在是要暗中除掉炎凰,不能明着来。既然这样,我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暗中查探清楚了再说。” 克尔沉重地坐到了椅子上,“大事情还没有开始解决,这小子倒成了赛前最大的难题。” “几位王爷不可能不清楚炎凰的离去,却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快乐轻松的事情,可见他们并不想出手解决掉炎凰,陛下的旨意怕是要落空了。”克尔很沮丧。 “炎凰到了向府也好,可以证明他会长期留在塔克甘,至少比武大赛前他不会离开。一旦陛下和院主驾到,除掉他易如反掌。”契机倒是一心轻松。 “炎凰是否真的到了向府还不能确定,若真的确定他就在向府,我们必须尽快下手,不然,国王陛下何必一道道的给我们下旨意?难道真的要等待陛下和院主亲自出手吗?”克尔怒道。 契机摊开双手,“我一定配合。” “我先查清楚,待确定了以后,将城外城内埋伏的人马全部集中起来,围住向府,你带着院主派过来的黑武士来个明着的偷袭,不信灭不了这么个小黑子。”克尔恨恨地说道。 “那样的话动静就太大了,与陛下的旨意……” 克尔一摆手,“那小子不除,必是后患。国王陛下要怪罪由我来,你配合好就是了。那小子虽然引动过雷劫,毕竟年岁在那摆着。很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引来了上天对他的惩罚。至于境界,顶破天是铜念境……后期?” 契机没有说话。他并没有亲眼见识过炎凰出手,那些碎尸也是克尔处理的。没有亲身体会就没有发言权,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向府后宅的一个平房内,白凰与连娃内息相通的入定只进行了一个时辰就停止了,原因不在连娃,而是白凰自身出了问题。与连娃心意相通需要他刻意地压制内息循环的强度,但突破《灵功》三层以后,他体内躁动的情绪非但没有停息,大有不受身体控制而走向极端的征兆。这种刻意的压制让他的气血不能够畅意地流动,身体的焦躁感快速提升,以至于他的呼吸走向短暂的停顿,整个人都处于爆裂的危险境地。 “你怎么了?”连娃一脸担心。 “身体出了点状况。”白凰脸色褐紫,“石开传送给我的破功法很可能是一门邪功,让我变得欲发狂。” “啊!”连娃吓住了,“那就不要再炼了。” “停不住了。”白凰抱歉地看着连娃,“问题不大,只是我们暂时不能一起心意相通地入定了。” 连娃摇头,“这个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不要出问题。” 白凰走到后窗,看向山巅。“也许,我们该到山上去。” “有围墙,还有向府的护院武士,我们怎么上去?” “就这么上去啊。”白凰笑着道:“我带着你飞上去不就得了,很简单。” 连娃皱鼻子,“飞上去?” “我虽然不能飞升,但带着你越过那道围墙太过轻松。至于那几个看护,我们明着走就是了,不必管他们。” “好吧,现在就上去吗?” 白凰点头,将后背转给连娃。连娃却迟迟不动。“我虽然名字里有个娃,但不是娃娃,我自己走。” “随你。”白凰没有勉强,率先从后窗户跃了出去。 平房背面距离院墙大约有十几丈远,一些武士散开在周围,随意地溜达。虽然在白凰入住后宅时,向辉加派了人手,并嘱咐他们要用心。但和平的日子久了,这些武者此时都有些懒散。突然一道黑光闪过,白凰已经跃上了三丈高的围墙,正回头看连娃。几个护院武士这才惊醒,正不知所措之际,白凰在围墙上向他们招呼道:“兄弟们,我到山上散心,通知你们的向公子,明早我再回来吃早饭。” “这怎么行?”几个武士面面相觑。连娃此时也快速地奔跑过来,几个武士反应也快,一起围向她。这个跑不了,墙上的那位也得下来。 连娃心中叫苦,拐了个小弯,挣扎着冲向围墙,一跃之下,勉强达到丈许的高度,再难提高,身体顺着墙壁往下落,一群武士一起蜂拥而上,这可逮着个大姑娘,看上面的小子下还是不下来。 “嗖”地一声,在连娃的惊叫声中,她的身体从几位武士组成的手网之中急速飞升,稳稳当当地贴在了白凰的后背上。 白凰一跃而起,带着连娃,只是几个起落就到达了山巅。 “哇,还是山中的空气好啊。”白凰一展双臂,同时解除心意相通,连娃噗通掉在了地上。 “喂,要不要这么野蛮!”身后传来连娃的抗议声。 “你又不是娃娃,不要这么娇气好吗?”白凰嘿嘿笑,同时观察周围的环境。山顶的树与拉莫山的相同,都是一些高大的黑松,岩石很多,遍布整个山巅。 选中一块比较平整的岩石,白凰对连娃道:“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就在这里修炼吧。” “嗯,只要你不再狂躁就成。” “到了这里我的呼吸畅快多了。我们虽然不能心意相通一起入定,但还是可以一起修炼的,在我的气场内,灵气格外充裕,有益于你,三步之外,十丈之内恐怕你连呼吸都困难,所以,我们还是相对而坐吧。”白凰道。 连娃白了白凰一眼,“我没得选择啊。” 白凰笑着盘膝而坐,“我们抓紧时间吧,这几日浪费的时间有点多。” 连娃不再搞小动作,乖顺地坐在了白凰的对面。只是几息的时间,以白凰和连娃为中心,浓雾渐起,很快锁定了周围的一切。 从晋级《灵功》二层开始,中丹田就没有过动静。晋级所需要的灵气也不再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异丹田的地龙丹。也可以说,《灵功》二层和三层的晋级都是来自于地龙丹的催促作用,是它带着白凰连续晋级,直到立住在三层。可这并没有表现在中丹田内,那里还是最初立住一层时的状态,一枚紫金色谷粒大小的丹丸孤独地种在海床上,不再变化。那二层与三层立住的表象藏在哪?白凰迫切想知道答案,入定后,他的神识开始寻找,但却进不去异丹田,虽然这个异丹田也在他的体内,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向府内,向辉在二排自己的密室内入定修炼。昨天将白凰接到府里,安排好后,他就没有再走出向府。这段时间,他为了广揽散修高手,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认真修炼了。现在,算上白凰,他已经招到了九位年轻的散修高手,不能说将特勒联盟所有的散修高手都纳进了向府,至少进到塔克甘城的散修高手他一个也没有放过。随着炎凰来到向府,这个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他现在要抓紧时间充实自己。在他看来,所有招揽进向府的武者都是备选,他自己才是夺取魁首的中间力量。最可信赖的始终是自己,最有荣誉感的也是自己能够亲手夺魁。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位清醒的智者,只有面对白凰和他的老爹时,他才感到一丝的惶惑。 密室的四周堆满了灵石,这些灵石的质地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在特勒联盟内,修炼时能够随时拥有这么多灵石相伴,那也是极度的奢侈。 炎凰手里有一块质地上乘的紫玉灵石,若是放在这里,岂不是……入定前,向辉的脑际闪过一道亮光。 第218章 火里来水里去 傍晚时分,克尔回到了向府,他住在一排靠东的一个房间。他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沿着东侧的通道向后面溜达,在进入到二排时还算顺利,护院武士知道他是宫里来的大总管,是向府的贵客,无人阻拦他。但当他走向三排的内宅时,两个护院武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虽然贵为王宫大总管,但这是在人家府上,自己的行为已属孟浪,只得笑着解释道:“听说向公子将燕公子请到了府上,老夫去打个招呼,我们在王宫时就是老相识了。” “克长老,我家公子请的散修与您一样,都住在一排,他们在西侧。”这个护院回答的滴水不漏。 “哦,那我过去看看。”克尔转头迈步,迎面却碰上了刚刚回府的向天问。俩人刚要打招呼,忽然听到巨大的爆炸声自后山顶传来,“砰砰,轰轰”的声响不绝于耳。俩人一起惊奇地向山顶看去。 只是一会儿,克尔笑呵呵地道:“七个擂台只差一个了,何必要动这里的山石,会破坏风水的。” 向天问含含糊糊地点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克尔却笑着与他告辞:“在外跑了一天,我回房间休息了。”好像对山上的轰隆声根本不在意。 看着克尔离去,向天问压制住愤怒,低声对身旁的向忠叱道:“怎么回事?谁人胆敢在后山上作乱?” 向忠急忙躬身道:“回尊长老,是那位燕公子带着那个女娃上山了,我们阻拦不住,急忙找公子汇报,但公子进入了密室,不让人打扰。” 向天问蹙起了眉头,“他不是要隐匿行踪吗?为何还要跑出去?跑出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向忠无言以对。 “派人上去看看,将其劝下来。”向天问吩咐道。 “燕公子临上山时倒是留下一句话,让我们转告向公子,他到山上散心,明天早晨下山。”向忠道。 “先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实在劝不下来,要告诉他不能再闹出动静。另外,多派人手,将上山的路封锁起来。”向天问的脸色很难看。将炎凰接到向府是为了安全和保密,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只要能安静地撑到比武大赛开赛就算大功告成。一旦这小子夺魁成功,赢得了大漠斩,那他们双方的契约也就到期结束了。到时,他是走是留,是死还是活,都与塔克甘没有关系了,一切看他的运气。但他进府的第一天就让人不得安生,余下的一个多月,向府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向天问向克尔离去的方向看去,克尔的背影一闪,进入到了楼内。 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吗?自从他进入到向府,脚步还从没有踏入过二排楼,而今天却直接欲走向第三排的内宅,这是为何? 后山上,向忠亲自带人走上了山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寒而栗:碎石与折断的树木交杂在一起,泥土翻起,灌木横陈,如被天雷荡过,一片狼藉。这个山巅的景状他很熟悉,那块巨大而略微平整的岩石已经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散乱的碎石。 一棵巨大的黑松后隐隐露出了半个脑袋,那是一个女娃的半张脸,苍白而又惶惑,正瞪着惊惧而又担心的大眼看向一处还算完好的山石,那上面现在正端坐着一个黑衣光头的小子。他似已入定,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对于向忠的靠近,女娃没有感觉。 “你还好吗?”向忠似乎怕吓着女娃,声音很轻,也难得地温柔起来。 女娃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带着最初,仿佛定格了的表情,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那个黑衣光头小子。 “这里发生了什么?”向忠再问。 女娃依然没有反应。 向忠无奈,只得走向那个黑衣光头小子。他走得很谨慎,甚至一身铜念境后期的修为全部激发,缓缓地,一步一步挨近光头小子。 离光头小子还有三丈的距离,向忠停住了脚步。原本坐在山石上入定的小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两道紫金色的芒光倏然射出,仿佛带着法力,瞬间定住了向忠的脚步。 “燕公子,向某代尊长老……”向忠急忙开口要表明来意。 “向队长,回去告诉尊长老,这里平安无事。你所看到的这些只是在下练功后的玩乐所致。若是对向府有所损失,日后在下定当如数赔偿。你去吧,我们明早再回去吃早餐。”白凰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余下的话向忠没有再说,他说不下去了,对方虽然年少,但所表现出的威压异常强大,给他的感觉,甚至与神级武者向天问没有丝毫的差异。 待到向忠带人离去,白凰又在山石上入定了半柱香的时间,才重新睁开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平和,还带着点点的与其形貌不符的慈祥,准确地一眼就捕捉到了连娃的眼神。 “娃娃,过来吧,没事了。”白凰一脸微笑。 树后的半张脸慢慢变成了整张,呆滞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活力,“你……你……” “对不住,刚刚吓着你了。”白凰从山石上站起了身,“你过来,我告诉你刚刚发生了什么。” 为了打消连娃的疑虑,白凰向她翻起了白眼。这一招很管用,连娃终于从树后走了出来,“刚才你很陌生。”她用这句话为自己壮胆。 白凰点头,“我自己也觉得陌生,可都是石开那鬼老惹的祸,从我修炼《灵功》以来,特别是立在二层以后,身体总是处在躁动之中,你记得我在向天客栈说过要与那些追杀我们的人迎头拼杀的话吗?就是因为身体的这股躁动的结果,我需要发泄拼杀。但因为要静待比武大赛的到来,我刻意地压制住自己,在击杀了那夜偷袭我们的人后,我用升级消解了身体内强大的躁动,然后再次强迫自己安静,结果……就是今天这个后果,还好,我带着你及时来到了这山顶,不然……” “不然,那几间平房怕是会被夷为平地。”连娃终于恢复到常态,给了白凰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吓死人了,人家还在入定之中,你就突然地闹地震,人家没有走火入魔也算是万幸了。不对,你这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连娃瞪起了大眼。 白凰没有说话,他在沉思和回味,以确定连娃口中的“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难道是……真的?”连娃眼里再现惊恐。 白凰摇摇头,“不好说,刚刚确实有一种控制不住要发狂的感觉。”看一眼惊恐的连娃,白凰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为了确保你以后不再受到惊吓,从现在起你得在心里做好准备,并筑起一道信念,那就是,不管在凰哥哥身上发生什么,我都不害怕。他只会保护我,而不会伤害我。” 连娃的眼越瞪越大。 “你一定要这样做。我不敢保证我日后会否再发狂,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刚刚,在我极度狂暴的情况下,出手也是远离你的,对吗?这块大石,”白凰伸手指着地上的一堆碎石,“也是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出手击碎的,对吧。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我狂暴到何种程度,神识和念力都是清醒的,指向的一定是我们的敌人,而绝对不会伤害到你。” 连娃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相信你,可我不希望你发狂。” “不是我愿意发……” “我知道。《灵功》不好,我们不练就是了。” “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石开那鬼老已经将《灵功》隔空印进了我的神庭识海中,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他的强大可能只有拉莫山上那位能与之比肩,不是我可以撼动的,我暂时只能默默承受与接收。不过,我有信心找出它的轨迹,日后定能压服它。” 连娃的一只纤手抚上白凰的胸膛,“现在舒服些了?” 白凰点头,“我们继续修炼吧,我想你也该晋级了。” “跟着你,吓也要吓得晋级了。” “呵呵,修炼是需要平静,但有时也需要火里来水里去的激发才能快速进步。” “晋级了也没有成就感。” “为何?” “眼前的人深不可测,没有可比性。” 白凰默默走到一边,边走边用脚趟出一片平整的土地,然后盘膝而坐,“其实在我内心里,我更希望我身边的女孩都是普通人,而不是武者。不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为了保护自己,我又不得不期盼着她们越来越强大。来吧,为了你的成就感,我们一起努力。” 白色,略显娇弱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过来,西斜的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漏到她的身上,间夹着红色的背心如火般燃起了红芒,白皙的面庞一片霞光,两根漆黑的辫子悠荡在柔软的腰际……她立在他面前,然后弯腰,盯住他漆黑的眼仁,两根长辫子垂落至地面,“你这会儿真乖,再发作一次我看看。” 第219章 飞升 一连三天,向府内都很平静,向辉的修炼似乎也进入到了佳境,传递出消息,他要闭关半个月。听到这个消息,向天问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吩咐家人,在这期间任何事都不要打扰他的静修。 向辉在年轻一辈中,修为境界也算翘楚,很有希望在此次的比武大赛上夺得魁首。但为了确保大漠斩最终能落在塔克甘,他放弃年轻人该有的狂妄自大,甘做一个广揽人才的谦谦君子,实属难得。更难得的是,在揽完人才后,他没有大功告成而一身轻松的成就感,反而更为努力地修炼自身,这不能不让因炎凰入府而担心了几天的向天问老怀大慰。 这是白凰进入向府的第四天清晨,向天问从密室中走出来,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后山。 向忠适时地出现在他身边,“尊长老,燕公子刚刚回到房间,正在用早餐。” “这叫什么事,每天翻墙上山,向府的规矩都被这小子破坏殆尽。”向天问摇摇头,“每次还都背着那个女娃,嗨。” 向忠笑得一脸无奈。 “忍耐他几天吧,希望他不要让塔克甘失望。”向天问的神情有了几分凛然,“暗中的守护不能放松,另外,他的情绪如何?” “正常。” “那天他为何会突然发狂呢?”向天问似自言自语。 向忠微微弯腰道:“尊长老,他说是一时兴起的玩乐。” “不用你提醒,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向天问双手背在身后,直视后山巅,“你信我不信,分明就是一次狂躁的发作。既然他让我们负责他的安全和清静,若不是控制不住情绪,他不可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是,尊长老,在下会时刻注意他的情绪。” 向天问又看了一眼后面的山巅,刚转身,就见向府的总管向漠然从一排楼那走了过来,脚步很急,隔着几丈远就道:“尊长老,铁长老与翁长老过来了,在一排楼的客厅。” 这二位一早就来堵门,一定是有急事,向天问点点头,就随着向漠然走向一排楼的大厅。 三人见礼,铁长老看了一眼翁长老,然后道:“情况不对啊。” 白长老跟着点头,“这些时日,我与铁长老巡视城内和城外,发现了许多疑点。离比武大赛开始还有一个多月,这城内已经人满为患了,大小客栈全部爆满,那些没有住上客栈的干脆在城内搭建起帐篷,大街小巷全是一蓬蓬的各式帐篷,城外也搭满了,几乎将塔克甘城围了一圈。” “这有什么问题吗?”向天问道,“这说明沉寂了这么多年的比武大赛很有影响力,大家都想来参与,人多很正常啊。” 铁长老摇头,“只有极个别的部落,如黑狼部落和吉像部落等明示了自己的旗帜,大多数来人我们搞不清楚身份,只要询问,他们的回答几乎一样,都说是联盟内的散修。这些人也不登记,也不报名参赛,都说是来观摩比赛的。” 向天问沉思。 “最奇怪的是,我们来向府的路上看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搭建了很多帐篷,还有向府的东面,甚至是向府的后山。”翁长老补充道,“我是觉得奇怪,就沿着向府转了一圈,结果令人吃惊。” “有这事?”向天问不淡定了,他才在家呆了两天,外面就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们没有发现?”向天问回头问管家向漠然。 向漠然点头,“已经发现了,向府前的和东面的是昨天晚上刚刚出现的,尊长老昨天在密室中闭关到今天早晨,我们还未来得及禀报。” 向天问不悦地看了一眼向漠然,“让向忠带人去看一下,都是些什么人,尽量劝离这里。” “是。”向漠然转身离去。 “尊长老太客气了,我调集人手与向府的护院一起把这些人清出去,不管是些什么人,一律不许在向府的周围安营扎寨。”铁长老道。 “能劝离就不要动武,我们是地主,传出去不好听,人家会说我们欺生。”向天问摆手,“至于向这里调集人手就算了,现在城内城外维持秩序的压力很大,我们塔克甘的人手本就不多。” “那对这些所谓的散修,我们如何处理?”铁长老问。 “多监视,多观察。另外,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城内有三大王爷长老和黑狼部落的金长老及吉像部落的白长老坐镇,城外也驻扎着这两大部落的上千武者,起不了什么风浪。一会儿我与克大总管见个面,商议一下,如此众多的散修武者提前到来,得有个接待的章程拿出来。明天我再向几位王爷汇报一下,看他们有什么建议。” 铁长老和翁长老离去后,向天问吩咐人去告知克尔,他随后要去见他。但得到的回复是克尔天不亮就离开了向府。 早餐也没有吃,向天问就坐在一排楼的客厅内等待消息,同时心思急速运转。铁长老和翁长老带来的消息,他听了表面上镇定,内心却异常震动。这么多所谓的散修将城内城外包围,一定有大的缘由,而这个缘由的源头与炎凰有点关系,却不是主因。 塔克甘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保证比武大赛如期顺利地举行,保证塔克甘的年轻武者在大赛上夺魁。而这些的前提是不要出乱子。 大约一个时辰后,向漠然与向忠一同来见向天问。俩人的神色都有点凝重。向忠汇报道:“情况与两位长老说得差不多,向府的东面与后山周围都搭建了帐篷,人数上百。这些人自称散修,但我怀疑……” 向天问看了他一眼,“怀疑什么直说。” 向忠看看向漠然,向漠然点头,道:“我们俩在回来的路上探讨过,真正的散修就如现在住在我们向府的几位,从着装到神情,各色,特异,几乎一目了然。而这些人尽管着装不算统一,但一看就是一种类型的人,向队长怀疑他们是……王宫派来的人。” 大厅内异常寂静。 “他们神情傲慢,对我们的劝离表面上应承,但真要让他们离开很难。”向忠道。 向天问右手的几根手指在椅背上不停地点击,面色深沉,“那小子呢?” “刚刚回来时,手下人向我报告,燕公子吃完早餐就回到了山上。”向忠道。 “按我早上的吩咐做好警戒,外面的那些人先不要管他们。我去见一下金长老和翁长老。”向天问道。 ……对于专心入定修炼之人,太阳走得很快,从升起到西落似乎只是一个瞬间。向府的后山上,白凰与连娃的身影在浓雾的锁定中一动不动,从神态看,他们都进入到了修炼的佳境之中。昨天,连娃顺利晋级,走进了铁念境后期的大圆满境界,与铜念境的高级武者还有一步之遥。没有惊喜,只有甜蜜的欣慰在俩人之间传递。白凰很清楚,连娃现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少女应有的情绪,快乐而又活泼,时常还会向他翻个白眼取乐。但,这只是一种假象。就像自己一样,平日里尽量麻木自己,忘记过去,可心底始终压着一块巨石,不到手刃仇敌的那一天,这块巨石永远不会去除。所以,她和他一样,一旦进入修炼状态,都是一种忘我,甚至是拼命的状态,他们俩身上的压力大过天。 白凰的修炼状态异于常人,别人都是盼着晋级再晋级,而他始终是在挖掘自己身体的基础上无意识地晋级。他寻求的是自身在修炼中的舒适度,为了这个舒适度,他不得不精研自己的身体,只有充分了解和掌握了自己的身体,才能够完美地与自然契合,以达到自身最大的舒适度。但他的身体就像一座防守严密的宝藏,很难深入。 自从隔空继承了《灵功》以后,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放弃了《狂龙舞》与《暴风推》的修炼。而这几天,他在立住《灵功》三层,并在身体极度不适的状况下,《灵功》的修炼也暂停了。他现在入定后,在反复做着一件事,那就是冲击异丹田的大门。作为自己身体内的一部分,他不允许自己不能知晓并掌控——你再神秘,也是在我的体内,我一定要撩开你神秘的面纱。 这种冲撞的结果是痛并快乐着,异丹田的大门尽管没有开启,他的经脉却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走向粗壮,带着浓郁灵气的气血在其内快乐地游走,更有一道神秘的,似灵气非灵气的东西充斥其中,四肢百骸的力量在快速地集聚,要爆发,要……熟悉的感觉已经来临,这是自上次发狂之后的第四天,这种感觉又在快速地上升,兴奋,恐惧,心神激荡,飞出了体外……灵感也随即触发:什么人能够享受雷劫的洗礼?唯有神级之上,连娃曾疑问我怎样上山,神级之上不是应该能短暂地飞升吗?现在的感觉很好,那我就飞升吧,不发狂,我飞升……念力达,追着激荡的心神去也…… 落日的余晖中,向府后山巅,一道身影冲破迷雾,冉冉升起至树梢,如一尊小小的神佛,周身沐浴着灿烂的霞光…… 第220章 璀璨的夜晚 起风了,风带山林,松涛低鸣,伴着荒山黑夜的来临,使人心悸。入定中的连娃似乎失去了温暖的怀抱,打了个冷颤,从入定中醒来。入眼,清冷的黑夜,灌木与枯枝风中瑟瑟,熟悉的身影无影无踪,她仿佛是被遗忘在山中的一道弱小的幽魂。 恐惧,孤独。黑夜中似有无数妖魔在缓缓逼近,她知道这是幻觉,逼迫自己冷静,却走到反向,危险的感觉真真切切地逼近,她似回到了克拉亚那落雨的黑夜,危险来自四面八方,她奋力跳起……一道劲风自头顶快速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道紫金色的芒光,似流星,在他身前两丈远的距离炸响,“砰”地一声,伴随着惨嚎,一道人的身影在紫光的前端爆碎。不容连娃惊呼,她的身体直接飞起,扑向了那熟悉的,不宽厚,却异常坚实的后背上。该死啊!连娃心中悲叹,但身体却做出了相反的反应,一道暖流瞬间袭遍全身。 白凰没空去感受连娃的小心思,身体在山巅快速地飘逸,每一次落地都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人体爆裂声,随着速度的加快,连娃的窒息感再次来临,最终走向幸福的昏厥中。 这次在树巅他感受的清晰,这些偷袭上山的武者与那夜在向府前大路上埋伏袭击他的第一批武者一样,都是他所熟悉的黑衣黑甲的黑武士,而这些人的上山也经历了一场暗斗,不出声地消灭了向府布置在山脚下的那些武者,这些,白凰感受得清清楚楚,他早就在树上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随着连续地击爆黑武士,他体内一直游荡着的躁动暗流逐渐汹涌起来,黑夜的山巅上,他的双臂至指尖闪烁着紫金色的芒光,异常灿烂,两道目光同样闪烁着紫金色的芒光,神秘而又骇人,一声压抑太久的嘶吼震撼了山野,向府后山的山巅上,一场屠戮拉开了血腥的大幕…… 后山的山脚下,克尔与契机正在指挥大批的武者上山。首先上山的黑武士偷袭成功,解决了向府布置在山下的武者,山上已经传来打斗声,此时不需要隐蔽了。克尔感谢国王陛下派来了大批的王宫护卫队的队员还有一部分黑武士,当然,契峰派这些人前来并不是为了对付白凰的,而是为比武大赛提前布下的一张大网。克尔则抽调了一部分人,装扮成散修武者,于昨晚悄然进驻到向府和向府后山的周围,为今夜的偷袭做好了准备。 早在四天前的那个黄昏,他就发现了白凰的踪迹:这小子竟然到了向府也不安生,到后山玩也就罢了,竟然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克尔决定今晚一举拿下白凰。知道白凰很强,尽管在心底里轻视,他在行动上还是很谨慎的,组织了一百多位铜念境以上的武者,困也要将白凰困死。 “我们俩也上,今夜一定要弄死这小子。”克尔对契机道。 契机点头,他也想亲手会会这个传说中经历过雷劫的少年,看看他到底有多强。 俩人刚要上山,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负责警戒的武士慌慌张张地下马,喘息着报告:“两位长老,有一批武者杀过来了,看样子不像是塔克甘部落的武者。” “有多少人?” “看不清,至少几十名。” “妈个蛋,一定是向天问那老狐狸发觉了什么。”克尔骂道,“你带人迎过去,打不过就亮明身份。我上山,解决炎凰是主要的。” 两人分头行动。克尔带着身边的十几人向山上追去,这会儿已经冲上山的武者至少有六七十人。 克尔不管身边的人,准神级的修为全部展放,几个起落,不高的山坡就走到了顶点。随着身体的下落,他的鼻子不自禁地耸动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太过浓郁,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那是什么?燃着一道紫金色的焰火,流星一般在山巅中起落,焰火的顶端在每一次的起落中都会绽放出暗紫色的红光,散开的红光中有短促的惨嚎声升起……克尔骇然地瞪大了眼睛,但下一刻,他眼前紫金色的流光一闪,一蓬光芒带着无穷大的压力绽放开来,璀璨之后是无限的黑暗……克尔的身体从山巅飘飞,撞断两棵树后,落在与他一同上山的那几位武者的脚下…… 契机带着二十几人迎上了一个五六十人的马队,隔着二十几丈远,他刚要开口喝令住对方,马队中就飞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他身边立时倒下了十几个武者。对方几十人的修为显然整体高过他身边的武者。契机一个飘逸,躲了开去,同时大声呵斥道:“住手,我们是王宫的人。” 马队中的一名武者摆手,同时勒住了马缰绳。“再说一遍,你们是什么人?”这名带头的武者中气很足,黑夜中声音异常响亮。 “我们是王宫的人。”契机谨慎地重复了一遍。 “怎么证明?” 契机语塞。正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人抬着一具“尸体”奔跑过来。 “契长老,克大总管受伤了。”一人隔着几丈远就高喊。 契机一惊,这才刚分开,转眼就躺着下来了,忙道:“怎么受得伤?” “飞下来的。” “撞了树。” 大家七嘴八舌,却没有一个能说得清,契机大怒,“山上到底如何了?那小子呢?” 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十几人的脸色立即大变。刚刚在山上,当克尔的身体摔落到他们的脚下时,他们下意识地望向山巅,一道道“鬼火”流星般闪过,惨嚎声此起彼落,空气中散发着浓密的血腥味。巨大的恐惧面前,这些人选择了逃避。脚下的克尔成了他们逃避的借口,十几人一人拽着克尔一点衣角,很协调地跑下了山。 “具体情况我们不知道,为了救大总管,我们只好下山。”一人小声道。 契机要发怒,另一位武者大着嗓门辩解道:“山上闹鬼,估计这会儿没有活人了。” “混账话,哪里有什么鬼?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野小子吗?”契机大骂。 马队中,那位带头人眼神闪烁,开口道:“我们是塔克甘部落的护卫队,先前得到消息说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在围攻向府,所以前来解围。看来是一场误会,我们这就回去复命,告辞了。” 不等契机有何反应,这支马队迅速掉头消失在夜晚的深处。 契机看一眼躺着的克尔,再看一眼黑黢黢的山,无奈道:“撤。”他没有信心领着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再上山,虽然他那么想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光头小子。克尔刚上去就躺着下来了,他自认为自己的修为境界高不过这位大总管。 ……向府前排楼的大厅内,向默然和向忠站在向天问面前,神色凝重。后山上激战的过程,向天问已经知晓,面对这样一个结果,他们却高兴不起来。炎凰作为向府请回来的散修,其实力再次得到证实,比武大赛上夺魁已无悬念,但……这个人还能用,还有用吗?首先其恐怖程度已超出了想象,完全可以用妖孽来称呼。向天问自问,面对数十上百的铜念境中境,甚至是后期高手的偷袭与集体围攻,他能否安然无恙?最起码不可能如他这般洒脱。这样的人还能控制吗?即使是他夺取了大漠斩,若是反悔他们之间的协定,那将如何?必有一场苦战,甚至自己都要亲自上阵。再者,今夜克尔的人已经公开了身份,他们代表王宫要处死炎凰,向府还能留他吗? “吉像部落的景越长老竟然谎称他们是塔克甘部落的人,他完全不必要多此一举,只说是误会,带人离开就是了。”向默然愤怒道。 “如此一来,我们就处在了明处。”向忠道。 向天问没有说话,神态凝重。 “向府的护院在今夜也损失了二三十人,天亮再清点一下。”向忠道,“说来奇怪,那些最开始偷袭的人行踪很诡秘,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些人就如夜晚的幽灵,与黑夜完全融为一体。我现在都在后怕,若不是我趴在后院的高墙上,恐怕也会着了这些人的道。” 向天问疑惑地看向向忠,“你是说我们的人是死在这些神秘武者的手里?” 向忠点头,“他们与王宫护卫队的武者完全是两种人,前者在发起袭击前,你感应不到一丝一毫的异常,不然我早就发出了警兆。黑夜里,我只看到我们的人无声无息地就倒下了。” “如此神秘莫测的一群武者却逃不过炎凰的眼睛,而且是一击毙命,全部葬送在山顶上?”向天问道。 “大约是这样。具体情况还要待天亮以后仔细巡察。” 大厅内又陷入到寂静之中。 …………………………………… 第221章 通知你家大人了吗 塔克甘城内一家比较大的客栈内,金彪与白头翁一起听景越长老的汇报。 “哈哈,好。”听完景越长老的汇报,金彪大笑,“有了王宫护卫队十几条人命牵着,我看向天问还耍滑头吧。呵呵,逼也要逼着他与我们一心。” “是他求我们出手相帮的,我们做到了。”景越长老道。他一脸的兴奋,为自己完美的一次偷袭自我陶醉。 白头翁却没有笑,他的注意点已经转移,“听王宫的人讲,向公子请回府的那散修小子安然无恙?” 景越点头,“在下听得真真切切,所以才这么快地返回来。如若不然,在下还会再纠缠一阵子。” 金彪也意识到了什么,蹙眉道:“我们没有见到过这小子,不就是一个小少年吗?”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少年,向天问不会如此重视,看来,向天问对大漠斩是志在必得,不然不会不告诉我们实情。”白头翁道。昨天向天问向他借兵时,只是说向辉请回的一名散修得罪了人,有一些不明身份的武者已经聚集到了向府的周围,塔克甘的防卫力量有限,大多在城内和城外巡防,希望他能派人帮助一下向府。白头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向天问要防的绝对不是江湖上的人,他作为地主,又是一名神级武者,若只是对付一些江湖人,他可以亲自出手嘛。只有一种解释能说得通,他不能亲自出手的原因就是,要杀那个散修的人是王宫的人,也只有王宫的人才敢在地主的家门口做这种事。他则是将计就计,顺手而为地帮助了向天问,又能在向天问和王宫之间不动声色地插上一把隔断的刀,可谓是一举两得。但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个结果,他的心思和注意力不得不转向了:这个少年是谁?为何王宫的人要暗中处死他。他又为何会这般强? ……清晨再次光临向府后面的山顶,是一个比昨日更清朗的天,白凰带着连娃准时下山,回向府吃早餐。向府内比昨日更加安静,早餐似乎也丰盛了。 “向府死了那么多护院,咋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娃忍不住说道。 “安心吃饭,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白凰淡然道。 “事情是我们引起的,你这么冷漠。” 看着连娃越来越熟练的白眼,白凰摇摇头,“这不是冷漠,这是交易的成本。快吃吧,吃完了我们继续上山修炼。” “还去?山上那么多尸体,恶心。”连娃扔下了手里的糕点,做欲呕状。 “放心吧,我们吃完早餐,山上就利索了。” “为何?” “这会儿,向府的人正在巡山,清理,吃完早餐,我们可以在屋内稍微休息一下。”白凰微微一笑,黑色的脸膛衬托下,显得牙齿格外亮白。 连娃盯着白凰看了许久,直到白凰不自在了,迎上她的目光,她才开口道:“我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你啊,你的外貌和你的心思完全不匹配,你真的不是个少年人。” 白凰严肃地点点头,“吃饭。” 待到他们迎着崭新的太阳重回山顶,一切都如白凰所料,能被发现的尸体以及兵器之类的东西一样也看不到了,若不是空气中还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虚幻出来的,根本没有发生。 白凰带着连娃安然入定,昨晚的释放让他周身的血气通泰,此时的感觉异常舒适。 大约近午时,山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道武者的气息在快速地靠近。这两位武者的气血很旺盛,属于年轻人。他们不是向府的护院,向府的护院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人,隐藏在山下,几乎没有走动。 “咦?没有人。”一个少年人的声音。 “昨晚一战被吓住了,今天不敢再上山了吧。”又是一名少年人,声音中透出一股傲慢之气。 “不该啊,景越长老说他很厉害,既然那么多人都没有伤了他,那他又何必胆怯了呢?” “景越长老只是听王宫的人囔囔,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传说总是被夸大,眼见为实。”这个少年不屑道。 “既然不在,我们回去吧,反正在比武大赛上一定能够相遇,那时我们在与他比个高低吧。” “我是想现在就解决了他,提前去掉一个绊脚石,比武大赛上就能清净一些。” “你要解决了谁?”突兀地,两个少年的身后响起一道与他们同样清脆的声音,只是音调被刻意地压低,显得低沉了许多。 两个少年大吃一惊,猛然转身。他们身后站着一位黑衣黑皮肤,光头没眉毛的少年。 白凰本不想露面,若是他在立住《灵功》二层以前,他定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但现在的他,稳定只是一个假象,稍有风吹草动的刺激,体内一种狂暴的情绪就会快速地滋生出来,逼着他要宣泄。 他眼前是两名身着暗红袍的少年,一穿黑色背心,一着金色背心。看来是一对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到了铜念境中境。 这两个少年正是金玺和白圣。昨晚景越长老在向金彪和白头翁汇报时,他们俩也在场。景越长老短短的几句话却激起了他俩强烈的好奇心,而这种好奇心反应到少年天才身上的就是不服,以至于俩人合计了一晚上,今天一定要来山上会会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散修,顺手教训一下也在情理之中。此次比武大赛,在他们的假想敌之中只有向辉等几位世家子弟,至于一些天才散修,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这种散修看起来强大,但没有深厚家世的基础,根基都不稳,大多是一些机遇促成的假天才,真正对抗起来,都是些外强中干不中用的料。 “你就是……还真是个光头啊,哈哈。”最初的惊吓过去后,金玺看着白凰的模样笑了起来。 “眉毛也没有啊,真是滑稽。”白圣道。 “报上名来。”白凰没有表情,声音却有了几分凌厉。 金玺和白圣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白圣先道:“吉像部落白圣。” 金玺眯着眼,傲慢道:“黑狼部落金玺,光头小子,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听说你能一个人对付几十个废物,今天我们哥俩就来见识一下你的手段。” “通知你们家长辈了吗?”白凰淡然的口气道。 “什么?”金玺和白圣再对看一眼,似乎没有听明白白凰话中的意思。 白凰点点头,“既然没有通知你们家的长辈,那就给你们留下一口气吧,免得他们找不到你们。” “你特么的……”金玺率先出手,这个其貌不扬的光头小子也太猖狂了。只是他的一步还没有迈出,一道狂风平地而起,丝毫不客气地卷起俩人,直接刮向山下。 白凰向走出浓雾的连娃摇摇头,“我又得毁掉几块巨石了,没有向他们下狠手,留在体内的躁动很难去除,不发泄出来今个就别想安静地入定了。” 连娃的大眼骨碌碌地转动,伸手一指十几丈开外的地方,脆声道:“那里那里。” 白凰很认真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然后,趴在一棵大树后的连娃就看到一蓬蓬的烟雾伴随着沉闷的爆裂声升起。 山下,金玺和白圣从枯枝乱石中艰难爬起身,惊魂不定地坐在地上喘息。没有交谈,俩人的目光也不再接触,生怕暴露出彼此内心的恐惧和尴尬。 俩人是在傍晚时分才返回客栈的,谁也没有提今天发生的事情,找的借口是到塔克甘城内游玩了一天。 向府前排楼的大厅内,向天问在这坐了一整天,各种消息源源不断地向他这里汇总,最重要的一个消息是在傍晚传来的,克尔总管派人来送信,因要事,他回雪城王宫了,大约得半个月后才能回来,比武大赛筹备的诸事宜请向长老多多担起。 “看来伤得不轻啊。”向天问喃喃道。 向漠然点头,“他当时是被人抬下山的,应该处于昏迷状态。” “不可想象,一个少年对一位准神级。”向忠感慨,“今天早晨上山,除了我们的人,我们没有发现一具完整的尸体,燕公子的手段过于霸道了,不知他走得是何门何派。” 大厅内沉寂了一会儿,向漠然道:“现在看,克总管受伤,王宫的人暂时不会明着来找麻烦,应该会清净一段时间。” “这个人还能留吗?”向忠突然道。 向漠然:“我们也许该让公子突破,进入铜念境后期,那就万无一失了。” 向天问摇头,“等等看,辉儿出关再说。至于那小子,不要打扰他,远远盯着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像金公子和白公子这样的人贸然上山,还好,燕公子对他们手下留情,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不然又是一场大乱。”向忠道。 “辉儿的眼光还真是独到啊,请回了一位真正的大神,只是,大神也是大麻烦。”向天问眼里射出两道厉芒。 第222章 若你的魂魄还在 雪城王宫内,契峰脸色铁青,“克尔这个蠢货,自己差点送了命,还坏寡人大事,当初寡人怎么就任用了这个废物做总管。” 夜黑隐在大殿内一道阴影中,眯着眼,像似在欣赏暴躁的契峰在大殿内转圈。 “既然大多数武者都到了塔克甘,那么比武大赛的日期完全可以提前。”契峰停下转动的脚步,“对,提前,不能再等了,就在这个月底举行,马上昭告整个联盟。” “陛下英明。”夜黑阴恻恻地奉承道。 “传令给契机和克尔,在寡人没有到塔克甘之前,停止一切动作,全力配合塔克甘,半个月内完备比武大赛的一切。”契峰道。 “是。”夜黑回道。“白凰那小子就让他再蹦跶几天吧。” “也许活着比死了更好,若那位前辈真收了他做徒弟,即使他是我们的敌人,最终也得变为我们的自己人。” 夜黑的眼里精光熠熠,却没有再开口。陛下在对待白凰的态度上是一日三变。当然,这不能怪陛下,毕竟那位大能的能量太过超然,不能不时刻提紧着神经。 接下来的日子里,塔克甘突然陷入到繁忙的平静之中。一切都围绕着比武大赛的完备来展开,因为国王下了新的旨意,比武大赛提前近一个月举行,那些没有来到塔克甘的部落武者,在这几天内全部动身,陆陆续续挤进了原本就拥挤不堪的塔克甘城。对于各部落的头领和大约参赛的武者,塔克甘基本上都提前准备了客栈,至于多带来的人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城内的街道基本上都搭满了帐篷,余下的人只能在城外安营扎寨。 相反,之前在向府前街道搭建的帐篷却在一夜间消失,整个向府的周围立刻清净了起来。 之前预估的几场狂风暴雨没有降临,向府和向府请回来的大神白凰时刻绷紧的神经都放松下来,向府是舒了一口气,而白凰却有点郁闷。他渴盼的激战没有按时降临,他只好时常找山上的巨石泄气,没有几天,山顶再也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石头了。最郁闷的要属连娃,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要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巨树后,偷偷瞄着那个光头小子“疯玩”。 “他要疯到哪一天才是尽头啊。”连娃无意识地向着空气翻白眼。 这一天,三位王爷出去转了一圈,看够了热闹的场面,一起回到向天客栈三楼,立即支起棋盘厮杀,这是几位王爷暂时最大的乐趣。 “该到的差不多都到了,我们是不是代表王宫,邀请各部落的尊长老聚一聚啊。”契律奇边将一颗黑子落到棋盘上边说道。 契律耶立刻摇头,“不可,这样的事情还是等契峰来做吧。” 看眼的契韦戈道:“契峰搞什么?说提前就提前,事先也不与我们商量一下。” “他是陛下,不与我们商量也正常。”契律耶道。 “我咋看情势有点不对啊,城内城外来了这么多散修,联盟内有这么多散修武者吗?还特年轻。”契韦戈道。 契律奇鼻子里嗤了一声,道:“什么散修?那不就是王宫护卫队的武者嘛。” 契韦戈蹙眉,“派来了这么多,这是要做哪样?” 契律耶手中的一颗白子“啪”地落下,“做好心里准备吧,此次比武大赛定有大动作,不然不会提前把我们几位支来。” “把我们支来……” “契峰虽然不跟我们说什么,但我们是代表王宫的,有我们在这里压着,塔克甘就不会起大风浪。就这么简单。”契律耶道。 “那克尔这狗东西为何此时返回王宫?”契韦戈道。 契律奇停止布局棋盘,抬头认真道:“我刚才回客栈时,刚听手下人汇报,差点忘记跟你们说,克尔受了重伤,正躲在一个地方疗伤。” 契律耶点点头,“是的,我也听说了,伤他的人就是那位燕公子。” 契韦戈尴尬了,两位老哥都得到了消息,唯有他的手下没人向他汇报,这特么的……客厅的门帘一挑,护卫的胳膊下钻出一颗脑袋,正眯着眼睛看向他。 “滚进来。”契韦戈正在气头上,看见自己的手下贼眉鼠眼地探进头,立刻怒声呵斥。 他的这位手下哈着腰,似有话要说,又不知该不该当着另两位王爷的面讲,小眼睛更紧地皱吧到了一起。 “有屁就放。”契韦戈喝道。 “回几位长老,小人刚刚得到一个消息,王宫总管大人在七天前的一个晚上带人袭击了向府的后山,结果是去了一百多人,活着的只有不到二十人,克大总管也身受重伤,现正住在……”说到这里,此人直起腰,略微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窗外的一处继续道:“就是那个院落,有一棵高大山榆的那个院落,躲在那里养伤。” 契韦戈的脸色好多了,不但找回了面子,他的手下连克尔养伤的具体位置都搞清楚了。“向府的后山上住着什么人?”他淡淡地问道。 “听说是向府向公子请回的一名散修,此人从头到脚全是黑,如幽灵一般灵敏而又残暴,年纪……” “行了,退下吧。”契韦戈摆手,打断他的话,并赶走了他。 客厅内很静。 “事情似乎超出了我们的预估。”契律奇打破了沉寂。 “现在可以确定,炎凰确实是经历了雷劫,不然不会轻易重伤一位准神级武者。”契律耶道。 “他身上有古怪,古怪的来源不是拉莫山就是克拉亚的那个转场牧场,那个池水中的小山包不会凭空无故消失。”契韦戈分析道。 “如此年少,如此年少啊!”契律奇感慨,“他可是来自于紫山联盟。”他想到了门长老,想到了自己在门长老面前的狼狈。 契律耶起身,在客厅内踱步。一会儿道:“还是先不要动他,契峰过几天就过来了,到时再商议吧。” “向府的人可是参与了其中,听说还请了外援。”契律奇道。 “事情并没有挑明,况且向府在这其中也是受害者,死了许多人。”契律耶道,“一个毛孩子再能也翻不出王宫的掌控,静等契峰到来吧,他也许还另有安排,这不,没有让我们再出手。” ……塔克甘城内,靠近北城的一个院落的门被推开,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走进了院子,俩人的身上戾气很足,眼神冷漠。 这两个人正是疯魔子和她的女儿冯秋。在联手击毙边子路后,娘俩在大漠上四处游荡,重点是寻找散修练手,死在冯秋剑下的年轻散修至少也有两位数。 “竟敢将老娘的大漠斩拿出来做赌注,好你个夜黑,好你个契峰。”这是疯魔子听说大漠斩将做为比武大赛魁首的赏赐时,由心底里发出的愤怒诅咒。 “秋儿,特勒联盟内,年轻一辈中能达到铜念境后期的绝无第二位,这也省得老娘再设计夺回大漠斩了,你报名参赛,直接将大漠斩收回来。”这是疯魔子向冯秋下的命令。在冯秋生命垂危之时,大漠斩再宝贵,疯魔子也舍得出手。而今冯秋康复,疯魔子恨不能立刻索回大漠斩。 本来她们还要在外面游荡一阵子,听说比武大赛提前了,只好赶回空了许久的老房子,为参赛做准备。 房间内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疯魔子简单收拾一下,就命令冯秋入定修炼,她道:“比赛前这几天,你一天也不能放松,以最大的差距,碾压所有的对手,不能给他们一丝丝的机会。” 冯秋没有说话,直接在床上盘膝而坐,很快就进入到入定状态。既然拉莫山上的那位有可能是自己的父亲,那么她的目标可以定得无限高远,比赛是小事情,强大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这次的入定不那么地专一,一个高大年轻的身影突现在她的眼前,这个人是她至死都不会忘记的人。紫山帝国的那次比武大赛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比赛临近,她知道他会来找她,对于他的出现,她没有躲避,尽管心在滴血,她还是淡然,漠然地迎视他,让愤怒压制于心底。 “可惜,你死了。”她道。 “我很想有机会亲手撕碎你。”她的表情依然淡漠。 “若你的魂魄还在,希望你能来特勒联盟的比武大赛现场。”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我怎么横扫擂台。然后,我看你无奈的嘴脸。” 大个子年轻人笑了,“可惜你没有了大漠斩,哥哥我的裸体你再也无法欣赏了,嘿嘿。” “姑奶奶我这次不用大漠斩,你想光着,我随手就能成全你。” “铜念境后期的境界很高吗?本公子倒想领教一下。”高大的身影突然变小,一位破鞋烂衫的小少年突然向她举起了紫玉剑………… 冯秋一声惊呼,从入定中醒来。 “秋儿,你怎么了?”人影一闪,疯魔子快速来到了冯秋的面前。 …………………………………………………………………… 第223章 也许会减少一名 距离特勒联盟比武大赛开赛的日子还有三天,迎着初升的朝阳,塔克甘尊长老的公子向辉走出了密室。 他神清气爽,眼里透着隐隐的兴奋。对着东方伸了个懒腰,步伐轻快地走向前楼大厅。刚走出几步远,就见向默然站在拐角处向他微笑。“公子出来了,我已派人去请尊长老了,大厅内待会,我让人准备早餐。” “父亲不在府中?” “大赛马上开始了,尊长老到向天客栈去安排迎接国王的事宜。” “陛下要住到向天客栈?” “是的,除了几位王爷长老,其余的人要全部清出去。” 向辉在走进前楼大厅时突然停住了脚步,“那些散修可好?” “都安然无恙。” “住在后院的那位呢?” “……也好,这会儿正在吃早餐。” 向辉多数时候是一个敏感的人,他从管家略微迟疑的回答中嗅出了问题。边走进大厅边对向默然道:“父亲回来还得一会儿,利用这段时间,你给我讲一下,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向府都发生了什么。” 向默然点点头,“公子你到餐厅吃早饭,你边吃我边讲给你听。” 向辉点头,直接走向前楼的餐厅。他确实是饿了。 当向天问回到府中时,向辉已经知晓了他闭关这段时间里向府内所发生的一切。 向天问一见到向辉,立刻上下打量他,又伸手将他的手腕捞起,仔细感受了一番,最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看来这次闭关的效果不错。” “说来可笑,我只是想象了一下,这心情就愉悦起来,入定的感觉也随即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状态。”向辉道。 向天问诧异道:“想象?你想象了什么?” “燕公子手里有一块上乘极品紫玉灵宝,我想象着把这块灵宝放到我的密室中,那修炼的效果会不会更佳。” 厅内几人的眼神里几乎同时闪现出一种兴奋,或说贪婪的精光,向天问沉思着说道:“怪不得这小子邪乎,原是有重宝在身。” “是的,他有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手环,实则是极其珍贵,难得一见的储物神器,我想,那里面的宝物肯定很多。”向辉道。 厅内沉静,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只是差了一点时间,你离铜念境上境境界很近了。”向天问像似在自然自语。 “可以了,据我们现在所知,这次比武大赛报名的年轻武者,最高就是铜念境中境,以公子现在的修为境界拿下魁首毫无问题。”向默然道。 向天问摇摇头,“有些武者在报名时很可能隐藏了境界,这个不可妄下定论。不过,按照常规,这个年纪能突破到后期的应该没有,除非是绝世天才,或有大机遇的人,就如炎凰。不过很奇怪,为何感应不到这小子的修为境界呢?” 大厅内再次沉寂,几人都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我已经为炎凰报上名了,用的是燕姓。”少卿,向天问再次打破沉寂说道。同时盯着向辉的神情,似要从他的脸上读取点什么。 “也许我该下定决心了。”向辉神情坚定道,“留下炎凰后患太多,即使是他夺得了大漠斩,王宫也可以他是被追杀的逃犯为由将大漠斩收回,到时还会连累到我们塔克甘。” “大漠斩我们势在必得,不管做什么,我们都是为了得到大漠斩。若是炎凰不上我们依然能够保住魁首的位子,那是最好的结果,我们也不必在暗中与王宫做对了。这个决心下不下得,全由你来决定。”向天问严肃道。 向辉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既然都是冒险,那就由我们自己来吧,这个把控最牢靠。况且,还有九位散修为我们保驾,我有信心走到最后。” 向天问眼里有一丝精光闪过,“好。” “那……怎样处置炎公子呢?”向默然道。 父子俩没有说话,此时大厅门口人影一闪,向忠走了进来,向向天问禀报道:“尊长老,燕公子背着那女娃又上山了。” “背着女娃?”向辉诧异。 “是的,燕公子每天都背着那女娃上山下山,近一个月了,从没间断。”向忠道。 “哼,他好自在好浪漫啊。”向辉讥讽道,眼底掠过一道狠厉而又贪婪的精光。 向天问明察秋毫,“既然不用他了,那就不能留着他天天在向府败坏规矩。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是比武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能再闹出任何动静。” “他白天晚上都不在向府住,只有早餐回来吃。”向忠提醒道。 “还有两个早餐的时间。”向默然道。 向天问伸手指向向忠,“明天早晨你通知他,后天就是比武大赛开赛的日子了,请他做好准备。”他转向向默然,“后天一早,你安排人给他送早餐,要比平时丰盛一些,这小子好酒,也可以送两壶好酒嘛。” 几息的停顿,几人似乎都明白了向天问的意思,向辉的神情却带上了几分紧张,“那个女娃岂不是也……” 向天问眼中厉芒一闪,“什么都想得到,最终你什么也得不到。” 不待向辉有何反应,一个下人进来禀报,克尔克大总管回来了。 几人迎到门厅,克尔笑呵呵地走近,“尊长老最近辛苦了,我的活全都给了你,抱歉。” 向天问打量了一眼克尔,克尔脸色苍白,眼中无神,显然是大伤未痊愈,硬撑着爬起身的。他也哈哈道:“克长老一人牵两边,比我辛苦多了,您刚从王宫回来,一路劳顿,您先休息,中午向府为您设宴接风。” 克尔摆手,“休息就不必了,陛下明天就到,今天我们要与每个部落核实参赛者的名单,明天要交陛下审阅。我住在向府,塔克甘的名单就由我顺带过来核对一下吧。” “好好,请。” 几人重新回到大厅就座,向默然拿着一份名单递给向天问,向天问递给克尔。克尔也拿出了一份名单,与这份名单对照。 “嗯,与登记的一个不差。”一会儿,克尔抬起头道,“尊长老,塔克甘的参赛武者确定就是这些人吗?” 向天问点点头。 “尊长老确定?”克尔的眼里闪烁着一道不明所以的精光。 向天问没有再次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会减少一名。” “是哪位呢?”克尔将名单移到向天问面前。 向天问伸手指着一个名字道:“这小子不太合适,来历不清。” 克尔笑了,“不过,不参赛也不能放出塔克甘,要留他到比武大赛结束。” “放心,他应该永远走不出塔克甘了。” 克尔没有在向府用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向府。他没想到,自己差点丢命都没有换来的结果,在最后一刻,竟然用几句话就解决了。早知道是这样,之前就该敲打给向天问这个老狐狸。当然,早了也许不解决问题,这是陛下将驾到,沉重的压力让这老狐狸转变了心意。 ……向天客栈,契韦戈拿着一份名单边看边说,“好嘛,向天问这是势在必得啊,塔克甘一共有四十名参赛武者,是其它部落的好几倍。” “他是地主,多点很正常。”契律奇道。 “炎凰也在啊,你们怎么看?”契韦戈放下名单,看向其他两位王爷。 “把他请回府不就是为了参赛嘛。”契律奇道,“只是……别人还有得玩吗?” “明天契峰就到了,还是由他来决定吧。”契律耶道。 “我们三位负责裁判,得提前拿出个章程。如若是契峰允许炎凰参赛,那我们得做做手脚,之前的淘汰赛不能让他上场,不然……”契韦戈道。 “半决赛也不成,只有最后的决赛时,才能让他上台,到时,契峰一定有安排。大漠斩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出去。”契律奇道。 “根本就不会放出去。”契律耶道,“王宫追寻大漠斩那么久,终于追到手,怎可能再放出去?这只是一个诱惑罢了。”契律耶道。 “可演戏也要演真了,不然王宫的脸还要吗?这可是全联盟的人都在。”契韦戈道。 “我之前说过,重点不在比武大赛,也不在大漠斩上,所以,比赛的公平性契峰不会过多地干预,只要他安排好保住大漠斩的人就成,重点是赛后,一定有大动作。”契律耶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大漠斩被王宫以外的武者夺得,那该如何收场?”契韦戈道,“比喻炎凰,若是他上场,我暂时看不到比他再强的年轻武者。他代表的是塔克甘,一旦这个结果出现,王宫是不是要与塔克甘翻脸啊。” “那就是契峰的事了,至今他还没有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旨意。”契律耶道。 “奶奶的,我们三位是吃素的?大漠斩虽然不为我们几人所用,但大漠斩必须属于王宫,这个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契律奇忿然道。 第224章 那可是他的兄弟 契峰到了,比预定时间又晚了一天,是在比赛的前夜来到的塔克甘。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王宫代表队,带队的是门长老,苗童和两位公主都在参赛的队伍之中。 契峰取消了向天问给他安排的接风宴,到了向天客栈第五层,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几位长老议事,克尔与几位王爷同时在场。向天问则等在一楼。 克尔先向契峰汇报比武大赛的筹备情况,几位王爷做一些补充,时间用了大约一炷香。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你们几位有什么发现吗?”听完汇报,契峰突然向几位王爷发问。 三位王爷彼此看了一眼,契韦戈率先道:“来人很多,各部落都将主要的力量带到了塔克甘,陛下可能也看到了,城外已经搭满了帐篷。以黑狼部落和吉像部落的队伍最为显眼,有几千人马。” “王宫的人马也不少,虽然化了妆,但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来。”契律奇瓮声道,神色有点忿然。 契峰点点头,“两位王爷观察得都很准确。这次比武大赛对整个特勒联盟意义非凡,是一次练兵,也是一次整合统一的大赛,寡人希望此次大赛结束后,特勒联盟是一个整体,王宫的号令能够畅通无阻。你们不是一直都希望到紫山联盟走一走吗?明年就是个机会,紫玉大陆的比武大赛明年要在紫山联盟的天目国举行,到时,寡人带着你们一起去看看,转转,呵呵。” “陛下,我们明白了。”契律奇有点兴奋,“具体我们要怎样做?” “大赛原定是三天的时间,我希望最多两天半就要结束,在第三天上午决出魁首,接着就是颁奖和效忠王宫的誓师大会,寡人将在大会上颁布新的联盟规则,到时定是一场乱局……”契峰没有说下去。 客厅内沉寂了一会儿,契韦戈道:“看来杀戮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从黑狼部落和吉像部落所带的人马可以看出,他们也是有备而来。” “王爷们尽力就是了,底下寡人也有一些安排。”契峰道。 “陛下真的要奖给魁首大漠斩吗?”契律奇忍不住发问道。 “当然,寡人不能失信于整个联盟。”契峰十分肯定,“大漠斩寡人已经带过来了,这个不会有假。” “那……万一……”契律奇边说边看向契律耶和契韦戈。 “你们在担心白……炎凰?” 几人同时点头,“这小子被向天问当成散修请回了向府,并且向府已经为他报了名。” “少年中,他是很强,但不一定是最强。再说,寡人有许多种方式阻止他参赛,不过,寡人倒真想见识一下他的身手。” “陛下。”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克尔忽然开口,“臣有一事要禀报。” 契峰斜睨了他一眼,“说吧。” “臣前天到过向府,向天问亲口告诉臣,虽然已经给炎凰报了名,但最终此人不会参赛的,向府也许会……除掉他。臣猜想,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凌晨。”克尔本来是想私下里向契峰汇报此事,但大家的话题已经扯到了白凰身上,他只好当着几位王爷的面将事情说开。 客厅内陷入沉寂,几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夜色深沉,向府的后山顶上,白凰与连娃处在浓雾的包裹之中,入定进入到了最佳时刻。 一道比夜色更加深浓的黑云从空中飘落,在山顶的一处空地以不规则的形体悠荡。他似乎是在判断该向哪里流动,因为山顶没有人的踪影。 十几丈远的浓雾中,白凰与连娃已经开启了心意相通,连娃在入定中就被白凰带到了背上。那道黑云刚刚在山顶的上空出现,白凰的心神就向他发出了警告,这次警告不同于之前,他身心都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启动了心意相通,只有这样,连娃的气息才能够与他一样,不被人察觉。 从入定中醒来,笼罩在身体周围的浓雾在渐渐散去,白凰心急,却不能再强行入定。他们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与山顶的景状融合在一起,就如一块山石,并不突兀。 始终在变换形体的那道黑云向前移动了丈许,然后又待在那里不停地波动。 白凰没有动,他已然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同时,他的身体却躁动起来,大有挣脱束缚,冲出一战的趋势。这种自身的艰苦搏斗很快就让白凰的额头见汗,他则又要控制自己伸手去拂汗。 一滴汗水悄然滑落,在这寂静的夜里,白凰感觉它落地的声音响彻如雷。下一刻,那道不停变换形体的黑云突然向白凰坐立的位置冲来,一股强大的压力也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来。与此同时,白凰带着连娃迅捷地后退,并在途中拐了一道弯。 “轰隆隆,咔嚓。”碎石翻滚,几棵大树瞬间折断,夜色中尘土飞扬。 白凰眼中紫金色的芒光凝聚,右臂也闪烁出同样的芒光。既然已被发现,那只有拼个鱼死网破,敌人是否强大已无需考虑……然而,那道不规则的黑云却重新飞上夜空,转眼消失不见。 ……向天客栈五楼,契峰独自坐在客厅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通往客厅的那道门帘轻轻抖动了一下,一道黑色的流云飘移至契峰的面前停住,凝固,夜黑的身影缓慢出现。 契峰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下失手了,他能提前感知到我,我却感知不到他。这小子很强,尤其是他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夜黑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 契峰神经质地抽了抽眼角,却没有开口。今晚夜黑去会白凰他是知道的。在契峰的意识里,并不一定要立刻处死白凰,只是在比武大赛前,他很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强,要做到心中有数。他当然知道夜黑的心思,如若他失手杀了白凰,那就一了百了,全当这小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夜黑不单是一名神级武者,更有一种聚散与隐匿身体的特殊技能,同级别的神级武者在他面前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而现今,连他都不能偷袭成功,这个白凰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天才少年了,而是成为了一种可怕的存在体。 “这么看来,如若他参赛,大漠斩还真的有可能不保。”夜黑道。 契峰摇摇头,“这个不是问题,我担心炎迪的安危。大漠斩奖给他倒是无所谓,大赛结束后,我们可以留住他,他再强,两位神级武者也可以轻松搞定他。” 夜黑点头,“最好能阻止他参赛,免得起祸端。不如我与几位王爷再走一趟,防止他今晚逃跑。”夜黑并不是担心自己杀不了白凰,而是担心追不上他。带着几位王爷可以截断他的退路。 契峰摆手,“不必了,苗童与门长老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今晚不会跑。他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见到他们,而不是为了夺取大漠斩。不然他不会与向府妥协。另外,他明天去不了赛场,向天问会帮我们完成此事。今晚我又敲打了他一下,他已经明确了态度,明天凌晨就是白凰的死期。只是有点可惜了。”契峰遗憾地摇摇头。 “这样也好,万一拉莫山上那位追究下来,有向天问为我们顶包。” “好了,把精力都集中到大后天的效忠大会上,不肯效忠与交权者杀无赦。”契峰神色凛然。 “是。”夜黑道。 ……向府的后山上,夜色依然深浓,“砰砰”的轰响似要打破夜色的封锁,经久不息。隐在一棵大树后的连娃白眼对夜空,心中不停地哀叹:何日是尽头啊。 山巅重归寂静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连娃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什么也没有看到?” 白凰的眼神夜色里精光闪烁,“这是位异人,非常可怕。他的形体可以随意聚散,行动时犹如流云飘荡。” “啊!”连娃大惊失色,“还有这样的怪人?”她感到了后怕。 看到夜色里的一张惨白面容,白凰呲牙微笑,“他再怪胎,不也被我识破了吗?” 是啊,面前这位也是个怪胎啊。连娃心道。 看着泛白的东方,白凰伸展了一下腰肢,“走吧,今天我们早一点下山,吃好喝好之前,我们要沐浴一番,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要见到你的苗童弟了?” “呵呵,我要看看他的个头长高了没有。” 看着白凰的一嘴白牙,连娃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觉:你看啊,要见到他的弟弟,他有多高兴啊,与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没有看到过他笑得如此灿烂。 “发什么愣?还不上来。”白凰道。 “我自己能下去。”连娃说完,转身就向山下走去,走了两步,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因为她“噗嗤”笑出了声,心中道:我这是吃醋吗?那可是他的兄弟。 第225章 开赛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蓝蓝的天上几朵白云悠然。塔克甘城迎来了盛大的节日,特勒联盟消失了多年的比武大赛终于再次回归,于今日正式开赛。 擂台赛区设在靠近南城的一处空地上,共搭建了五个比赛台,庞大的工程不在这几座比赛台上,而是在看台上。围绕着几个比赛台搭建了一圈木质结构的看台,由低走高,场面恢弘。北方位置的看台又与周围的看台不同,不单座位宽大,还铺上了厚实的毛皮,上方也加了遮阳蓬。这里显然是为国王陛下准备的观望台。 天气好,人的精神也好,随着欢快的鼓点声,一队队参赛武者在大赛筹备组人员的引领下,带着微笑走进赛场,走向各自的看台上落座。特勒联盟一共有上百个大小部落,平均起来,每队有近百人入场,这就是上万人的规模。不过,真正有资格上场比赛的只占到了三分之一,大多是来做看客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散修的队伍,竟然达到了三百人。他们没有部落长老带队,筹备组临时分了一个长老给他们,竟然是契机。 最后一个入场的队伍不是地主塔克甘,而是王宫的参赛队。门长老神色淡然,脚步轻松。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苗童和苏达麓,再然后是契菲和契玉。苗童一进场就瞪着大眼四处观望,可是人太多,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在看台上一落座,契玉就一巴掌拍向苗童的后背,“小不点,你为何叹气啊?” 苗童很无奈,这位二公主很喜欢动手动脚,他要躲避,那将是一场没完没了的追逐战,他又不能出手伤她。 见苗童不说话,契玉又抓向他的肩膀,“你回答我啊。” “不要闹。”契菲出手,打落了契玉放在苗童肩上的手臂。 门长老回头看了一眼,不理会契玉的撇嘴瞪眼,对苗童道:“别抱太大的希望,他也许还在拉莫山上。安心做好比赛的准备。” 苗童点点头,一脸不甘心地又举头四处观望,突然神情一滞,他看到了那个庞大的散修队伍,于是,他一张一张的面孔仔细地看过去。 几乎没有让人等待的时间,随着王宫赛队的落座,号角齐鸣,战鼓咚咚,契峰驾到了。在克尔、向天问、及三位王爷的陪同下,契峰健步走进赛场,举手向起立欢呼他的观众微笑致意。 到了看台上,他没有坐下,直接开口讲话。他的讲话很简短,声调也不高,但却能够清晰地传递到赛场的每一个角落,令金彪和白头翁都在心中一颤,他们从声音中就能掂量出契峰的修为大约到了什么境界。 向天问趁机看向对面的看台,塔克甘所在的位置上向忠与向辉一起坐在前排,后面是向荣等自家弟子,然后是铁功子和翁公子组成的塔克甘弟子,最后是向辉招揽的一批散修。预料之中,他没有看到那个光头小子,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本该轻松的心情,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失落的滋味。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向天问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上一抹苦笑。 契峰落座,金鼓齐鸣中,克尔宣布比武大赛正式开始。三位王爷分别飞向三个赛台,亲自担任裁判,另两个赛台的裁判由王宫长老院的两名准神级长老担任。 第一天是淘汰赛,人员太多,参赛队伍被要求两两对决,就是二十个人数差不多的队伍共用一个赛台,以抽签的方式,找出自己对决的一个队伍,然后两两上台比赛,最后留下前五名。最终,一个平台上的二十支队伍留下五十名选手,五个赛台就是二百五十名,这二百五十名再打乱次序,重新抽签,选择新的赛台和对手,每个赛台是五十名武者,这五十名再两两对决,最终留下十名,五个赛台就是五十名,这五十名就是第二天参加半决赛的武者。 为了节省时间,第一轮被淘汰的武者不允许再上台挑战。这看起来不算公平,可也大差不差,因为派谁上场的自主权在每个赛队,只有极个别倒霉的武者上来就遇到一个最强者,那也只好饮恨别离赛台了。 王宫参赛队在第一轮的抽签中与黑狼部落抓在了一起,看着一身暗红袍的金玺第一个跳上赛台,门长老拉住了欲上场的苗童,而是指派了最弱的契释上场,契释满脸幽怨,“门师傅,我输了事小,这可是上来就让人打王宫的脸啊。” 门长老不动声色,“要么上,要么就不必参赛了。” 契释只好硬着头皮走上赛台。他说打脸还真的被打脸,金玺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看着契释的脸,一步冲到近前,甩手就是一巴掌,契释的右脸立即腾起一片白色的气浪,身体也随着气浪的爆裂声飞起,向着台下飞去……一道身影一闪,在擂台边接住了契释,“你他奶奶的!”契韦戈大骂一声,不知道骂的是契释,还是金玺。说来也巧,三号擂台的裁判正是契韦戈。契释可是他的亲曾孙啊。 金玺不看契韦戈,傲然跳下了擂台。 契峰的注意力也在这个擂台上,看到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 塔克甘队与特勒联盟最大的部落吉像抽到了一起,是二号赛台。白圣也是第一个跳到了擂台上,向忠与向辉对视一眼,随意挑选了一个自家弟子上台,毫无疑问,白圣与金玺一样,旗开得胜,傲然跳下擂台。 这样一来,虽然人数较多,第一轮进行的速度却很快。到了第二轮,允许两两对决中失败的武者再上台挑战,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好在人数也减少了一半。第一轮,各队基本上都是以弱对强,看点不大,到了第二轮,因为允许失败者可以再上台挑战,对决的激烈程度比第一轮明显增加,很快就有伤者出现。 参赛武者没有出现明显的生命危险时,裁判是不会出手相助的,而真的出现危险时,裁判的救助也许就迟了那么一步。所以,每个参赛的武者都明白,只要上了赛台,危险就会一步不离地跟随着,看运气,更看自身的实力。当然,若你肯及时地认输,那安全度就会相应地提高,几乎没有人会向已向自己认输的对手施以狠手。 第一轮几乎没有用兵器的,到了第二轮,兵器逐渐出现在挑战者的手上,见血的武者也慢慢多了起来,这个现象最明显的是一号赛台。一号台的二十一支队伍中有一支是散修队,散修队的武者似乎更喜欢使用兵器,兵器来得激烈,痛快。又因为他们这组比别的赛台多了一支队伍,而最终的半决赛名额却一个不多,参赛选手的心理上就多了一份焦躁,下手也相应地重了一些。与这个普遍现象相反的是,冯秋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兵器,出手也很克制,点到为止,只要能保证她站在台上。 契机作为散修队的临时带队也没有什么责任心,第一轮时,只要对方一位武者跳上台,他就让散修队伍中的武者自己选择谁上台,到了第二轮已经打破了部落组合,成了乱战,他就更不操心了,眯着眼,啥事也不管,爱谁谁。 第二轮的乱战在接近午时陆续有了结果,五个赛台共决出了二百五十名武者,然后重新抽签选赛台,五十名一个赛台,然后再在本赛台内抽签选次序,一个次序号有两张签,共二十五个次序号。 王宫赛队的苗童、苏达麓、契菲、契玉等五人顺利进入三号台的前五十名,此次打乱重新抽签的结果是,苗童和契玉到了一号台,苏达麓到了四号台,契菲与另一名王宫选手到了二号台。 苗童的序号是五,苏达麓的是十二,契菲的是七,契玉的是四,契玉与苗童相差一个数,差点就是同门争战。那名大家都陌生的王宫选手序号是二十五。 门长老看到王宫赛队的签号舒了一口气,既没有同门相拼的,也没有重叠的,他基本上可以按部就班地依照顺序观看和指导他的弟子们。 抽签完毕是午饭与午休,时长一个时辰。门长老利用这段时间到处探听消息,他想提早知道苗童几人的对手都是谁。 苗童的情绪一直不高。这几天里他一直处在兴奋和激动之中,他有预感,一定会在比武大赛的赛场中见到他的凰哥,所以,一进塔克甘城,虽然是傍晚,他的一双明眸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直到今天进场,然后是比武大赛的开始,他的心情逐渐走向灰暗,他的凰哥真的没有来。 午休时,大多数人都没有离开赛场,午饭大家都有了提前的准备,此时只是简单地吃点,只要不饿就成,吃饱了反而对比赛不利。 契峰当然是回到了向天客栈。 夜黑正在等他。一见面,夜黑就急切地问道:“陛下,散修中是不是有一个叫冯秋的女孩?” 契峰将一个名册抛给夜黑,“你自己看,怎么了?” 夜黑一边翻看名册,一边道:“她是疯魔子的女儿。” 契峰一愣,接着道:“那又如何?” 夜黑看到了那个名字,叹息一声,道:“今年春天,她们娘俩合伙在拉莫山下杀死了那位大能的徒弟边子路。” “你说什么?”契峰的眼里射出了两道厉芒。 夜黑在两道厉芒的逼迫下深深地弯下了腰,“请陛下原谅,此消息由炎迪带回,在下并没有机会查证,所以……没有向陛下汇报。” 契峰脸色铁青,在客厅中来回踱步,最后站到夜黑面前,沉声道:“把你的疑虑说完。” “是,陛下。”夜黑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件事发生后,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边子路的修为境界应该略高于疯魔子,单单疯魔子一人不可能杀死边子路。而冯秋从黑松院离开时已是半死之人,转眼就能偷袭一位准神级武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炎迪的人发现疯魔子娘俩的位置正是拉莫山的山脚下,应该是边子路要回山,正碰上疯魔子娘俩下山,这才发生了争斗。” “你到底要说什么?”契峰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质问夜黑。 夜黑的腰更弯了,“冯秋的伤病是在拉莫山上治好的;冯秋的修为境界在短短的时间内有了飞跃式的提升;冯秋参加比武大赛是为疯魔子重新夺回大漠斩。”夜黑不敢再啰嗦,一口气将几个怀疑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第226章 他有多强 下午的比赛按时照常举行,但从几位主要人物的脸上却能看出,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契峰淡然的神情中透着一丝清冷,不似上午的阳光灿烂。向天问的神情则阴晴不定,似有十分沉重的心思。中午他得到了一个消息:炎凰失踪了。 早餐后,炎凰没有再背着连娃上山,这不奇怪,因为今天是比武大赛开赛的日子,正常情况下,他会随向府的那些散修一起来到比赛场。当向默然派人去通知他时,屋内的俩人已经躺倒在地,似乎睡着了。但当向默然带人再回来准备收拾现场时,屋内已经无人。 他是跑路了,还是……死了? 向天问的心里一直在纠缠着这个问题。 身旁的契峰突然挺直了身体,神情专注地看向一号台。向天问也被吸引,举目向一号台看去。一号台上,两位女武者静立在台上,一位傲慢,一位冷然。 一脸傲慢的正是公主契玉,神情冷然的竟然是冯秋。契峰的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心内快速地争斗着,他不能亲自出手,他在犹豫是否终止契玉的比赛。按照夜黑的推算,契玉与冯秋的境界差距太大,根本没有可比性,万一……他看到了走到擂台边的门长老,再看一眼同样紧张,而迟迟不发布开始命令的契律耶,握紧的拳头慢慢松散,紧绷的身体也同时放松。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考虑到一双女儿参赛的事情,她们愿意到赛场上玩,作为她们的父王他当然支持,但中午与夜黑的一番交谈,此时再看到契玉与冯秋对决,他突然意识到了“危险”二字。 “点到为止。”破天荒地,契律耶在宣布开始前多了一句嘱托,甚或是警告。作为一名神级武者,他不用特意地去感受,就能感知两位选手的差距有多大,作为王爷,他不允许在他面前有人伤了公主。带队门长老不自觉地靠近,也间接地提醒了他,这位一脸冷然的女选手定然不简单。 门长老显然是坏了规矩,但此时无人过来阻止他。几人也都明白,二公主修为境界不怎么高,却是心高气傲的主,一定是门长老阻止不了她上台,这才跟了过来,防止意外发生。 “开始。” 契律耶的右手刚刚劈下,契玉就大步向前。冯秋的眼里有两道厉芒一闪,但立刻消失,身体上锋锐的攻势也随即淡化,只是右手一伸,止住了契玉的攻势,然后一引,契玉的身体就凌空飞下擂台,正落在门长老的一双大手中。 契玉脸色绯红,怒目看向擂台。门长老则笑呵呵地将他带回到看台上。 契峰身体向后一仰,全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接着上台的是苗童,门长老见苗童一直心不在焉,在其上台时,屈指对着他的后背弹了一下,苗童的身体一震,终于抬起头,挺起了胸。 与苗童对阵的是塔克甘翁长老的公子翁长恭。俩人都是铜念境初境的修为境界,不过,苗童的个头比对方矮了一截,从形体和气势上显然是输给了对方。 面对旗鼓相当的两名选手,契律耶干脆利落地挥手劈下,下令开始。尽管修炼不看人的块头有多大,翁长恭面对苗童还是露出了轻视的眼神,对方比他矮了一头多。他大步向前,同时调动全身的修为,只想一击之下解决问题。 苗童面对扑过来的翁长恭,眼神却越过他看向蓝天,身上的大红袍鼓荡的同时,两臂在胸前一个交叉舞动,擂台上突然间狂风大作,隐隐地生成两股相互纠缠的柱体,似两只巨龙在缠斗。契律耶眯起了眼睛,同时瞟了一眼远处的门长老。 前冲的翁长恭一步迈进了旋风之中,身体立刻失去重心,一惊之下,他奋力向前击出一掌,正撞在两只龙头上,擂台上炸起一片白浪,低沉的龙吟声响起,苗童眼中精光一闪,小人的两只胳膊合拢,按下,然后猛然指向擂台下,再看翁长恭,身体一抖,失去的重心突然回来,并将他的身体全部压向地面,重如千斤,刚要反抗,身体一轻,所有的压力全部转换为向外的引力,他的身体就轻飘飘地随风飞走,在擂台下腾起一片烟尘。 看台上,契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眼神里也满是欣喜:这小不点竟然掌握了狂龙舞的皮毛,难得!难得! 苗童面无表情地跳下擂台,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得胜后的喜悦。 接下来,契菲的比赛很顺利,她有幸抽到了一位铁念境后期选手,她自己刚刚踏进铜念境初境,与一位铁念境后期选手对决,还是蛮有信心的。苏达麓也踏入了铜念境武者的行列,但他遭遇到了一位比他早进入铜念境二年多的初境选手,斗得很苦,最后双双跌倒在擂台上,通过裁判长老的判决,苏达麓侥幸获胜。 第一轮中,王宫代表队还剩下最后一位选手没有比赛,他的次序号是二十五,排在最后。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所以,接下来,王宫代表队都一脸轻松地看比赛,从心里认为王宫代表队的第一轮已经结束了。只有门长老时常回头看一眼坐在最后排的这位脸色异常白皙的少年。这位少年是在来塔克甘的当天被卫光送到王宫,交给门长老的,一路上他没有一句话,与任何人都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苟言笑也就罢了,眼神里时常流露出的深沉与阴郁却让人很不舒服,不自觉地就与他产生了距离感。卫光只告诉了他的名字,叫炎迪。 第一轮的轮赛很快就到了结尾,二号台的最后一组选手走上了擂台,门长老不动声色地看着炎迪的一举一动,外表平和的他,在看向炎迪时,眼底里时不时地精光闪烁。 注意炎迪的还有契峰,炎迪一上擂台,他的目光就转向了二号台,不再关注其它赛台的比赛。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向天问也随着契峰将视线转向二号台。他不明白,契峰为何对这个一脸惨白的少年如此关注,在塔克甘暗中的情报搜集中,根本没有这位少年的踪迹。 与炎迪对决的是塔克甘铁长老的公子铁阳,铁阳是多年的铜念境初境武者,在塔克甘年轻一辈中,他仅次于向辉,向府中的向荣也不是他的对手。 二号台裁判契律奇看了一眼双方,挥手劈下,下令开始。铁阳选择了抢攻,周身念气鼓荡,带着冲毁一切的压力,跨步,挥拳,轰隆隆迫向炎迪。因为炎迪没有穿着标志修为的袍子,在上午的淘汰赛中也没有抢眼的表现,铁阳也就没有太多的顾忌,只想先声夺人,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砰”地一声炸响,炎迪出拳与其对接,铁阳在碰撞中依然保持着前冲的姿势,炎迪却在碰撞中踉跄后退,勉强在擂台边稳住了身体。铁阳见一击奏效,脚下发力,倏然就跟进到了擂台边,念气集聚的右拳再次发力,想直接将炎迪打下擂台。 然而,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铁阳的一拳打空,身体控制不住,直接飞下了擂台。 侥幸躲过一击的炎迪莫名其妙地用手挠挠头,向契律奇摊开两手,道:“长老,我赢了吗?” 契律奇面对这戏剧性的一幕也是无奈地耸耸肩,“当然。” “哦。”炎迪木然地跳下了擂台,与刚爬起身,一脸蒙圈的铁阳擦身而过。 契峰仰靠在宽大的座位上,眯着眼看着台下发生的一切。向天问心道:这小子是运气好,还是在有意藏拙? 看炎迪一步一步走到最后排坐定,苗童忍不住悄声问门长老,“师傅,他到底是何人?有多强?” 门长老摇摇头,“他的底细为师也不清楚,至于有多强?为师只能告诉你,明天最后决赛的两个人中,应该有他在。” 苗童呀然地瞪大了眼睛,“您老确定?” 门长老默默点点头,“你只要这样想就明白了,大漠斩不可能跑出王宫的掌控。” 下午的比赛与上午的淘汰赛一样,第一轮中失败的选手不能再上台比赛,剩下的二十五人再抽签上台轮试,失败者可以再上台挑战指定的武者,乱战模式再次开启,直到决出前十名武者。如此一来,进入前十名的选手有过半都带了伤,也有许多武者有了失败的经历,只是按照综合战绩的排序,有幸进入了分组的前十名。 到了夕阳西下,五个擂台共五十名参加第二天半决赛的选手终于决出,王宫队的苗童、契菲、炎迪三人进入了前五十名。塔克甘队胜出的人数最多,竟然达到了十人。这个也不奇怪,向辉提前将散修中的强者几乎都招揽进了向府。即使是这样,散修队因基数庞大,仍有六人杀入到了半决赛。黑狼部落和吉像部落都是五人。剩余的名额被众多的部落分散,大多只有一两个强者入围,许多小部落一个也没抢到,剩下的比赛时间只能当看客了。 第227章 分解 入夜,向天客栈五楼客厅,夜黑的身影刚刚消失,三位王爷就被克尔召唤到了五楼。 通过与夜黑进一步的确定,炎迪与冯秋对决,炎迪的胜算更大。契峰放弃了今夜对冯秋采取措施的想法,一切照常进行下去,只是在比赛的抽签上可以做一下手脚。所以他招来了几位王爷。今天白天,不单契峰观察了冯秋一下午的比赛,夜黑也混在人群中观察赛事。用夜黑的话说:即使炎迪与冯秋同处一个境界,但炎迪进入得早,而且炎迪还是黑武士唯一的四段高手,有着旁人不知的绝杀秘技,冯秋在他面前绝无胜算的可能。暗中征求炎迪的意见时,炎迪也不希望王宫插手此事,他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冯秋。 按照比赛预先设定的规则,到了半决赛,赛台只保留一个,由抽到一号签的上台守擂,其余的选手按照签号依次上台攻擂,胜者接着做擂主,最终留下前十名作为第三天上午最后的决赛选手。其实,这样的安排原本可以直接决出魁首,但为了第三天的效忠大会是在白天举行,必须留出悬念,不能草草结束。 契峰现在的安排是,保留两个赛台,五十人分成两组,每组二十五人,分别决出前六名,两组共一十二人参加第三天上午的总决赛。这样安排的目的是将炎迪和冯秋暂时分开,不到总决赛不能让这俩人相遇。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即使是有把握取胜,也不能让炎迪提前遭遇到强大的阻力。 ……向府。向府中的主要人物全部聚集在此,人们的表情有喜有忧,各不相同。 向忠与向辉都很兴奋,塔克甘的选手以最大基数杀进了五十强,他们作为领队和参与者当然欣喜若狂。向默然和向天问则神情阴郁,脸色阴晴不定。 “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向天问道。 向默然谨慎地回道:“我派人上山搜寻了几遍,确定山上活人死人都没有。” “奇了怪了,以这小子的性格来看,若是不死,一定会来找麻烦的,不可能就这么安静地跑掉。”向天问捻动下巴上的几根胡须,沉思着说道。 “父亲多虑了,服下五步散就是神仙来了也没救。”向辉不在意地说道,“只是可惜了那块上品紫玉灵宝,不知道这小子死哪去了。” “对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是死活都不见,怎可能不多虑?”向天问一脸愠怒。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服下五步散几息之内就得倒下,炎凰乃修炼之人,那么是五十步?或说五百步?”向默然道。 “最大的可能是两人中一人中毒,而另一人没有与其一道用餐,发现情况不对,带着另一个跑路了。”向忠道。 “这个有可能。”向天问点头,“马上到城内的各家医馆去查看。” “可早晨我派的人亲眼看到他们俩是一齐躺倒在地的,我赶过来时就不见了踪影。”向默然急道。 “听到脚步声后装死。”向辉肯定道。 大家一齐点头。 “希望死的是炎凰。”向天问喃喃道。 大家再次一齐点头,向辉的眼底深处甚至流露出一丝兴奋的贪婪之光。 ……第二天的半决赛在万众瞩目下准时开场,看台上,今天的人比昨日更多,塔克甘的百姓,还有从联盟各个部落陆续赶过来的人似乎有个共识:决赛才有看点。 靠近西面的看台是给普通百姓留得位置,但因为来人太多,那里显得比较拥挤,人流自动分流,到了开赛之时,哪个角落里都有普通的看客,负责维持秩序的塔克甘武者也懒得管理,只要不闹事就成。 赛场中央,一夜之间,五个赛台去掉了三个,留下的两个赛台东西排列,这样南北的观众可以一目了然。 抽签开始,每人都要抽两次,一个签决定台号,一个签标有上台的序号。 苗童到了一号台,与王宫队的炎迪同台,序号是二十三,炎迪的序号是三。契菲抽到的是二号台,序号是十,与她同台的冯秋抽到的序号竟然是一。 从半决赛开始,选手抽到的台号和序号都要直接公布出来,门长老仔细将两个赛台的选手过了一遍,对契菲说道:“二号台中,你能挑战的不超过五人,不行就弃赛。” 契菲却摇头,“不,师傅,这样的大赛很少,机会难得,我一定要上台,全当是磨炼吧。” 门长老没有再说话,对面的看台上坐着她的父王,当爹的没有一句嘱托,他也不必太过鸡婆,看情况再定吧。对苗童和炎迪他什么也没有说。 两位王宫长老院的长老飞身纵上赛台,三位王爷则到了契峰的身边,成了看客。 半决赛马上就要开始,喧闹的赛场内渐归寂静,一些走动的人也陆续归座。一位头戴纱巾的姑娘匆匆走到王宫代表队处,将手中的一个纸条丢在了门长老的身上,没有停留,快速离开,随着归座的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当然,从她出现到消失都没有逃过门长老的视线。作为一位神级武者,当一个陌生人突然靠近你时,你的反应是什么?事实上,那张折叠的小纸片此刻正漂浮在门长老的怀中。因对方是一位姑娘,又匆匆来匆匆去,他才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但这位姑娘最后消失的方向和位置已被他锁定。 左手伸出,纸条飘落其中,门长老谨慎地展开了这张褐色的纸片:门长老,好久不见,很是思念。时间紧,我不多说了。送纸条给您就一个目的,请阻止苗童上台参赛,最好也能同时阻止王宫特训班的其他人上台,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她叫冯秋,此人很危险。请一定阻止苗童上台。 门长老抬起头,看向二号台,正巧看到冯秋走上了赛台。而克尔也同时起身,召回了一号台的裁判长老,这表示两个赛台不会同一时间开赛,二号台赛完再进行一号台的半决赛。这无疑增加了观看的时长,也让观众的视线有了一个固定的焦点。 冯秋今日一上台就让赛台上的气氛冷凝起来,她周身膨胀,眼神锐利,长发无风自动,黑色旗帜一般,空中伸展,浪涛滚滚。 排序二号的是塔克甘邀请的散修樊七,看着在台上目中无人,自我显摆的的冯秋,樊七阴鸷的眼神里透出两点嘲弄:这逼装的,一会儿有你好看。 冯秋在昨天的比赛中不显山不露水,平庸的很。不知底细的人根本不会将这位长相普通的女武者放在眼里。 裁判长老似乎也感到了一丝寒意,看到俩人都到了台上,右手一劈,喊了声开始,一步就退到了赛台边上。 樊七有心给对手一个教训,铜念境中境的一身修为全部释放,一个箭步就跃出了三丈,右手抡起,一股蓬勃的念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哨叫向着冯秋的面门砸去。 冯秋看天的双眼猛然回转,飞扬的头发突然直立而起,凌厉的眼神紧紧盯着樊七的右拳。拳未到,念气流已至,冯秋左手起,念气流在她的掌心爆裂,升起一蓬白烟,樊七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拳撞到了山石上,很难寸进,刚要换招,一道如山岳般的压力笼罩住了他的身体,“不能动”三个字刚出现在脑海中,他的身体就被一只手攫住,拉近,他骇然地看到对方的一双发红的眼睛就在自己的眼前,“去死吧”三个字从对方的眼中射出,“咔嚓”,樊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臂从肩膀上脱落,血水喷涌,再然后,他的身体凌空飞起,在脱离一双魔爪之前,“刺啦”解体……一道狂风吹过,残体与血水一同被扫向擂台外…… 这特么地,也太血腥,太残酷了,这还是女人吗?整个赛场内一片寂静,裁判长老也呆愣在原地。 向辉的脸色很难看,他也在二号台,排在第二十位。塔克甘的十位选手有九位都在二号台,之前他还十分欣喜,认为二号台除了塔克甘的选手,基本没有很强大的存在,金玺与白圣这些人都在一号台。现在,突然冒出的这一位……不对,她叫冯秋,是疯魔子的女儿,她住在塔克甘,她应该属于塔克甘队,为何跑到了散修的行列? 三号选手迟迟没有上台,当裁判喊出名字时,向天问的脸色走向了阴郁,临到向荣上台了。向荣本就不是樊七的对手,此时上台不是白送死吗?然而,令大家意外的是,向荣提着一把剑,脚步沉稳地走上了赛台。刚才他沉浸在血腥的恐怖之中,忘记了自己的序号。 裁判长老看了一眼向荣,对冯秋道:“点到为止,不可轻易伤人性命。”这已经是最直接的警告了。 冯秋不为所动,裁判长老没有再啰嗦,挥手劈下。比赛的规则里说得明白,参赛者生死自负,你敢上台就要有受伤甚至是死亡的自觉性。 向荣挥剑斩向冯秋,剑气划破空气,凛冽而又冰冷。冯秋依然站在原地,当剑尖距离她的胸前咫尺之时,她突然起脚,“砰”地一声,向荣带着他的剑一起飞下了擂台。 嗯,这个好。裁判长老下意识地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他很怕再在他面前上演一次肢体分解。 第228章 也许是什么 二号赛台接下来的比武是在不断发出的“咔嚓”声中延续下去的,所有上台的选手不是废就是残,冯秋似乎把对整个世界的恨都发泄到了这些选手身上,给裁判长老的唯一一个感觉就是“冷”,这个年岁不是多大的女人身上太特么地冷,从里到外的冷。 比赛进行得很快,所有上台的选手没有能施展出第二招的,转瞬就到了第二十位。中间有两位选手放弃了比赛,其中一位就是契菲。虽然她已经看得脸色发白,碍于面子,她还是要坚持上台,但门长老下了死命令,并用一句事实来安慰她,道:“台上的女人是个疯子,你与疯子过招,赢了又有何用?” 向辉一脸阴沉地走上了赛台,现在塔克甘所有的希望都落到了他一人身上,前面折了七个,剩下的两个根本指望不上,在决赛中都是陪练的主。 他承认冯秋很强,但再强也走不到自己的前面去。这个女人只是彪悍些,凶狠些罢了,欺负比自己境界低的选手用的着这么残酷吗?无非是先声夺人,妄想吓住后来者罢了。 “你很狂啊。”这是向辉上台后的第一句话。 冯秋依然看天,没有理睬他。 “你这个叛徒,从你的父辈起就将家安在了塔克甘,你却将名字写进了散修队,在你死之前要记牢你对塔克甘所犯下的弥天大罪,你杀了一个伤了六个,他们代表的可都是塔克甘。” 冯秋的眼神终于转向向辉,只是眼里的内容很令向辉抓狂。轻蔑,讥讽,甚至还有怜悯。 裁判长老很及时地劈下了右手,冯秋这次主动上前,一步跨出,眼神里除了冷酷,再也没有了其它内容。 向辉也大步向前,整个身体开始膨胀,右拳的念气流噼啪作响……奔跑中俩人同时挥拳,“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赛台都随着两拳的相交而颤抖,白色的气浪翻腾,撕裂了空气,遮蔽了阳光。 冯秋直立不动,仔细看,她的脚下有半尺多的划痕,而向辉则连续后退了三大步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向辉的心内一紧,不交手不知道,这以亲身体会后,他才惊觉到对手有多强,境界……向辉体内翻江倒海,强忍住一口逆血没有吐出来。 他骇然地看向冯秋,她的眼里依然写着“冷酷”二字。 北看台,契峰身后的向天问已经站了起来,他不单关心向辉的安危,更担心大漠斩的不保。 “你……你到了铜念境上境?”向辉发出了他的疑问,完全是下意识。他绝对不能相信,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竟然能走到这种高度。 他的一问也令裁判长老吃了一惊,她很强已经反复被证明了,但他从没有将这位凶狠的女人的修为往后期上去想。 “所以,你死也死得瞑目了。”冯秋头一次开口,声音与人的气息一样,异常地冰冷。话落,不待向辉再有何反应,一步跨出的同时就是一记重拳,拳风撕裂开空气,在虚空中疾速递进,“砰”地一声将向辉砸瘫在地,不等裁判长老有何反应,冯秋浑实的大腿猛然一个抖动,“嘭!”一声闷响,就见向辉的头颅在脖子上急速地转了三圈,血水随着飞舞…… “混蛋!”契峰身后,一道带着滔天怒火的身影凌空而起,疾速飞向赛台,契峰一挥手,三位王爷同时发动,在向天问落地的一瞬间,三人的身形同时挡在了前方。 向天问悲伤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向辉,又怒目扫了一眼冯秋,转身飞了回去。 冯秋笑了。何曾相识的一幕啊,想当年,在紫山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上,当白凰将她举起之时,自己的母亲也是如向天问这般疯狂,心碎,而又无奈啊。哈哈哈,今天姑奶奶将这一幕重演,送给这在场的所有人,品尝吧,哈哈哈。 向忠过来收走了向辉的尸体。而冯秋也跳下了赛台。在她干脆利索的铁血手段下,二号台的半决赛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五位选手不用上台,直接就进入到了总决赛,原因是,除冯秋外,所有上台比赛的武者都不可能再参赛了,不是死就是伤,伤也不是轻伤,胳膊腿几乎没有囫囵的。 赛事演变成如此状况,进入到总决赛的几位选手也无法得到喜悦的感觉,这不是他们拼来的结果,只是抽签的运气好罢了。 另一位王宫长老院的长老飞身上了一号赛台,门长老看了看苗童,道:“你今天没有上台的机会了。” 苗童不服道:“哪有自己的师傅这般瞧不起自己的徒弟的。” 门长老摇摇头,“你的序号是二十三。” “……师傅是说二号台的状况也会在一号台出现?” 门长老点点头,“看吧,也许比二号台结束的还要快。” “你指的是……”苗童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是的,就是他,炎迪。” 苗童突然道:“师傅,您老高寿啊?” 门长老被问得发愣:“啥意思?为何突然问起为师的岁数?” “您都这个岁数了还与小姑娘玩猜字的游戏,不觉得幼稚吗?” 门长老神情一滞,然后举手就在苗童的头上弹了一下,“臭小子,是不是为师不将字条的内容告诉你,你就要给为师身上泼粪啊?” “嘿嘿。”苗童挠头,“憋了一场赛事了,您老也不肯吐出一个字,那个带面纱的女孩是谁啊?” “嘘。”门长老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开赛了,这可是身着暗红袍,正儿八经的少年天才。” 苗童看向赛台,一号台排序一号的赫然是黑狼部落的金玺。他一身暗红袍,傲然而立。 排序二号的是一位来自小部落的武者,一身大红袍也格外显眼。没错,在他的年纪能够走到铜念境已经是天才了,所以,他愿意身着代表高级武者的大红袍来宣示自己的骄傲,正如他对面站着的金玺。 随着裁判长老的右手劈下,俩人一起前冲,砰砰啪啪的声音随着俩人快速变换的身形不绝于耳,赛台上气浪翻滚,白雾蒸腾,但持续的时间不长,一个火红的身影从白雾中飞出,落在了台下。 金玺傲慢的身形更加挺拔,巍然屹立在赛台上,非常俊美。 王宫代表队的看台上,苗童只感到身后有一阵风掠过,一道身影真的如风一般直接刮向了赛台。炎迪上台了。许是受到了二号赛台的影响,或是决赛带来的压力,一直低调的炎迪此刻也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周身布满了冷酷。他的冷不同于冯秋,是由内而外的冷,还带着一丝看不透摸不着,令人心生恐惧的黑暗力量。 金玺瞳孔收缩,盯住了炎迪。这个陌生少年身上突然间展现出的一种寒冷而又神秘的力量令他心生畏惧。 他到底是何人?他很强吗? 回答金玺的是一道虚幻的黑光,随着裁判长老右手的劈下,金玺眼前一花,接着就在胸口剧烈的疼痛中起飞了,“嘭”地一声砸在台下的地面上。 看台上响起一声怒喝:“该死的畜生!”金彪站了起来,但没有移动身体。 苗童瞪大了眼睛,“我竟然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就结束了,如此看来,这次比武大赛的魁首定然是落在我们王宫赛队了。” 门长老点点头,“是的。”又忽然摇了摇头,“也许……” “师傅,也许什么?是因为冯秋吗?” 门长老笑着摇摇头,“看吧,很精彩,半决赛马上就结束了。” 果然如门长老所料,随后的比赛中,上台的选手都比赛着看谁飞得更高,飞下台的速度更快。只要一个照面,炎迪立刻送对手下台,而且恰到好处地为对手留下一口气,却没有能力再上台挑战。当将第二十位选手扫下擂台后,炎迪与冯秋一样,潇洒地跳下了擂台。 半决赛仅仅用了半上午的时间就结束了。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契峰不得不站了起来。他一开口,声音立刻控制了整个赛场。他先表扬了参赛选手的比武精神,然后就是安抚,特勒联盟排在前三的大部落,有两个部落在今天遭遇了劫难,一死一伤,死得还是地主家的孩子,契峰一边安抚,一边在心中体会此刻就站在他身后的向天问的感受。此人作为赛事的地主,除了操心赛事的筹办和接待外,还要挖空心思地广揽人才,为此不惜暗中与王宫作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大漠斩。可结果是什么?一场空!呜呼!哀哉! 安抚完了就是鼓励,最后是寄希望于明天的总决赛,定然是更精彩,更激烈,更刺激。 ……赛后,西城疯魔子的家里。 疯魔子对冯秋说道:“简单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们今晚到城外过夜。” 冯秋正想在床上靠一靠,以消解一身的疲劳,听疯魔子如此说,不耐烦道:“我身上不舒服,哪也不想去。” “傻孩子,你刚刚杀了塔克甘尊长老的公子,他今夜不会放过你的。” “来吧,姑奶奶在家接待他。” 疯魔子摇头,“他是神级武者,你娘是准神级,差了一大截呢。再说,整个塔克甘的力量他都能调动起来,当然,这个老娘不在乎,只是,我们不能为此耽误了明天的决赛,大漠斩才是最重要的。一旦大漠斩到手,老娘一定陪着你在塔克甘杀个天翻地覆。” 第229章 你跑哪去了 下午,向天问没有陪契峰,直接回府。 仅仅只过了一夜,向府由充满希冀的欢乐走向了绝望的冰冷。向天问让人将向辉的尸体摆放在前楼的大厅中,他自己就陪坐在儿子的身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夜晚来临,向天问站了起来,对向忠道:“你陪我走一趟。” 向忠点头。不用问他也知道向天问要到哪里去,让他陪着走一趟是因为他知道疯魔子的家在哪里。 ……王宫参赛队住在南城的一个规模中等的客栈内,缠了门长老一下午的苗童终于在傍晚时分见到了那张纸条,读第一遍时,他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门长老,门长老没有表示,他接着继续读,突然跳了起来,一脸的兴奋,“开始我想差了,我在想哪个女孩认识师傅也认识我呢,原来那个女孩只是个送信的,哈哈哈。” 门长老向他翻了个白眼,“你不要用你那少年的心思来度为师,在为师眼里早已不分什么男女老幼。” 苗童做了个鬼脸,“可是,师傅,凰哥为何不来见我们呢?他在暗中看到了我们,可我却没有看到他,这不公平。” 门长老神态严肃起来,“还能有什么原因?不方便露面呗。” “不方便露面?”苗童锁紧了眉头,“是因为诈死离开王宫那件事吗?” 门长老没有说话。 “凰哥一直在拉莫山,这次下山只是为了观赛,还是……” 苗童的话没有说完,门长老突然转身,对着房间外喝道:“什么人。” 随着门长老的喝问,房间门自动开启,炎迪一脸微笑地走了进来。他先向门长老施礼,然后走向苗童,“苗师弟……”看着是要与苗童打招呼,右手一探,苗童手中的纸片就到了他的手中。 就在苗童惊呼一声,要去抢夺的过程中,炎迪已经看完了纸片上的内容,然后顺手就还给了苗童。 “你!你这人太无理!”苗童因愤怒脸色绯红。 门长老眯起了眼睛。 “我只是好奇罢了。”炎迪依然保持着他平时很少见的微笑,“果然是他,好,很好。”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你认识我凰哥?”苗童情急之下,连声质问。 “呵呵。”炎迪再向门长老施礼,随即离开了门长老的房间。 想念白凰的不只有苗童,炎迪与他一样,这几天一直在留心观察,希望能在赛场中见到白凰。今天,当那个头戴面纱的女孩出现在王宫代表队的观赛台前时,他就注意到了,当然也看到了她抛纸条给门长老的举动。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在客栈中一直在等,等待那个人的出现,终究没有等到时,他选择了进屋,一探究竟。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一定会出现在赛台上的,我等着你。”炎迪在走廊上边走边在心中与某人对话。 门长老的房间内,苗童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什么意思吗?” 门长老依然眯着眼睛,许久才道:“明天的决赛热闹了,这位应该是在盼着与你的凰哥交手。” “那凰哥会不会有危险?这个人太神秘,太可怕。”苗童的脸色瞬间变白,“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阻止凰哥上赛台。” “这只是为师的一个猜想,你的凰哥能不能上得了赛台还不清楚,毕竟他没有参加之前的淘汰赛和半决赛。” “嗯,最好他上不了赛台。” ……总决赛的日子来到了,可能因为昨天的半决赛太过残酷和诡异,今天赛场内的气氛有点压抑,几乎看不到一张笑脸,都神色沉静,满怀心思地望着孤零零的一座赛台。 契峰和几位王爷准点出现在看台上,令人意外的是,尽管向天问脸色暗沉,眼中充血,但还是出现在了看台上。契峰主动向他点头示意,并没有因为他不到客栈恭候的失礼行为而不悦。 直到总决赛的抽签开始,冯秋才在疯魔子的保护下来到赛场,她们的出现令向天问怒目圆睁,呼吸粗重,大有爆发的征兆。契峰及时地回望他一眼,勉强止住了向天问的冲动。昨夜,他与向忠在疯魔子的家里守了一夜,直到天色转亮才离开。不能手刃冯秋,向天问失子之痛无法缓解,此刻的心中如火焚烧,眼中的红色渐渐走向炽盛。心道:老夫就等到大赛结束吧,无论你是输是赢,老夫都要亲自灭了你,不然,老夫无法送走我的儿子。 向天问重重出了一口闷气,忍不住扫向塔克甘代表队的赛台。他真的不想再看向那里,可是没能忍住。那里已经没有了向辉的身影,庞大的队伍去掉了一半,剩下的基本上是看客了,向忠孤独地坐在前方,一脸灰暗……那是……向忠突然站起来了,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光头小子…… 向天问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下一刻,他的心狂跳起来,在确定是惊喜的狂跳之后,纵身而起,飞向了对面塔克甘的看台。 契峰的视线也随了过去,当一个光头小子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后,他的眼角下意识地抽动起来。契韦戈惊异道:“那不是炎凰吗?这小子……” “臭小子,你跑哪去了?”这是向天问落地后的第一句话。虽然眼神里的红色炽盛的吓人,但语气和神色都充满了惊喜和亲切。 本来被忽然出现的白凰吓呆了的向忠,在向天问的出现后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立刻活了起来,“就是啊,你一消失就是好几天,尊长老天天记挂着你,每天都派人四处找你,若是你在,向公子也不会……” “我就在向府的后山上啊。”白凰笑呵呵地回答,“那天吃过早餐我有点困,在屋内躺了一会儿觉得憋闷,然后我就到了后山上,一直睡到今天早晨。不知道比武大赛完没完,就赶过来看看。塔克甘的战绩如何?我咋没有看到向公子?” 向天问和向忠的脸色一暗,向天问突然转向向忠道:“快去为燕公子抽签。” 向忠也反应过来,立刻向抽签处跑去。 向天问转头观看,“那个女娃……” “她身体不舒服,没有来。”白凰淡然道。 向天问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向忠气急败坏地跑了回来,“尊长老,裁判组拒绝我们为燕公子抽签,说燕公子没有参加淘汰赛和半决赛,这对其他选手不公平。” “不公平个屁!”向天问突然暴怒,转身就掠向了抽签处。 白凰眯眼看向他的背影。 抽签处立刻响起了向天问的咆哮声。 北看台上,契峰蹙眉沉思,随后对契律耶道:“向天问已经疯了,比赛事小,别坏了王宫的大计。告诉克尔放行。” 契律耶纵身而起,刚刚落到抽签处,就听“啪”地一声脆响,向天问一巴掌抽在了克尔的脸上。 契律耶立即落在了俩人之间,背对向天问,对捂着脸,嘴角滴血的克尔道:“陛下口谕,只要报过名的选手都可以抽签参加总决赛。” 契律耶不管克尔,随后转身,客气地对向天问道:“尊长老,我们回看台吧,陛下等着你呢。” 向天问余怒未消地瞪了克尔一眼,随着契律耶一起飞回到北看台。在座位上一落座,原本阴沉的脸色上竟然有了几分光彩,似回光返照般艳丽。 万众瞩目下发生的一切,不用传播,都看到了,这也让大家把目光都聚焦到了塔克甘的看台上,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一个光头小子突然出现在这里而引起的。他是谁? 吉像部落的白圣看到这个身影时,脸色转瞬变白。他的神色转换没有逃脱白头翁的眼睛,他道:“怎么,你认识他?” 白圣点头又摇头。 “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白头翁低声训斥道。白圣在十二人的决赛名单中,这还没上场就白了脸,不能不让人心生忐忑。 “他就是那位燕公子,我与金玺偷着上山会过他,他很强。”白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胆怯,更多的是无奈。 白头翁神情一滞,却没有再说什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原本,在他和金彪看来,此次比武大赛的魁首也就是在向辉、金玺和白圣几人之中争夺,可现实是,死了一个,重伤一位,剩下的这一个是半决赛的抽签顺序决定的,这还没上台就已经气馁了。 王宫代表队的看台上,苗童瞪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那个光头小子,就连门长老叫他都没有听到。 “是……吗?”苗童喃喃道,“为何是光头?为何那么黑?”苗童慢慢站了起来,“……为何出现在塔克甘赛队?” 白凰此时转过了身,正巧看过来,对着苗童露出了一口白牙。苗童腾地冲了出去,身后却有一双手直接将他拽了回来。 “师傅你放手,是是是凰哥。”苗童急得大叫。 “待着,他过来了。” 苗童看去,白凰脚步轻松地向这里走来。 第230章 苗童是我的徒弟 这天的早餐很丰盛,连娃为俩人碗里都盛了粥,“今天是开赛的日子,就连早餐也比平时丰盛。”她一脸微笑。比武大赛也是她盼望的节日,自小憧憬,今天终于可以亲临现场了。 白凰手握汤匙轻轻搅动稀粥,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气,“今天这粥的味道有点特殊啊。” “是吗?我尝尝。”连娃拿起汤匙在碗里盛满,慢慢送到嘴边,没有吹气,而是掀动好看的鼻子闻了闻,“你的鼻子是好用,是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说着就要往嘴里送。 “等一下。”白凰下意识地阻止道。 连娃眨动好看的大眼睛,疑惑地看向白凰。 看着连娃的眼睛,白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还是我先品尝一下味道吧。”说着就将盛满热粥的汤匙送到了嘴里。 今天清晨,至他们一回到向府,白凰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仔细看,哪里都与之前一样,白凰心道可能是自己的一种心理作用,毕竟今天是比武大赛开始的日子,尽管自己并不太在意比赛的成绩,可就要见到苗童,心境自然有所不同。直到丰盛的早餐送到,再闻到这股不该有的香味时,白凰心中之前出现的异样感觉顿时转化为警觉:这味道好熟悉啊。 “咋样?你说话啊,还让不让我喝粥了?”连娃撒娇道。她之所以擎着汤匙迟迟不肯品尝,除了相信白凰不会无的放矢之外,也对这粥中突然出现的香味儿起了疑心。粥的香味儿本该来自于米香,为何今天突然加了香料? 一口热粥进到嘴里,白凰的神情微微一滞。他之前是个病秧子不假,但毕竟生长在灵药世家,一旦态度端正起来,好多东西都能从记忆中搜寻出来。 “噗!”白凰歪头将嘴里的粥吐到了地上。 连娃的脸立刻绿了,手中的汤匙一抖,热粥重新回到了碗里。 “仔细闻一下,是不是所有的饭菜中都有这种淡淡的香料味。”白凰道。说完,他就端起一叠小菜放到鼻子前闻起来。连娃也立刻照做。 一会儿之后,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到了一起。 “这种香料叫芬茶,做汤时有人喜欢加一点提味。”白凰道。 “有……毒吗?”连娃似乎不愿意说出那个毒字。 白凰摇头,“芬茶无毒,但……放它的目的是为了遮味的,我不敢确定饭菜里还放了哪种东西,可显然我们的早餐不能吃了。” “这是为什么?”连娃瞪圆了眼睛。 白凰沉思着怎么回答连娃,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神识也告诉他,有一个熟悉的人过来了。他立刻向连娃比了一个手势,并率先倒地示范。连娃心领神会,如白凰一般倒卧在地,闭紧了双眼。 来人在门口驻足了一下,没有停留就走开了。白凰立刻起身,边启动心意相通,将连娃绑定在自己的背上边说道:“为了避免纠缠,我们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免费的早餐从此就结束了。”连娃在他的背上幽幽道。 “是的,免费的东西永远不可能长久。”白凰说着就冲出了房间,这次他没有走后窗,而是从前门冲出,似一道轻烟飘过向府的围墙,风一样回到了熟悉的山巅。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在山巅上连娃鼓着嘴问道。 “开赛的第一天是淘汰赛,我们不去也罢,就在这里休息吧。”白凰道。 “这里?” “来搜山的定然没有神级武者,他们发现不了我们。休息够了我们再想办法弄顿午餐或晚餐。”白凰神情轻松。 结识白凰之前,连娃是个有主意的女娃,而与白凰待在一起后,连娃渐渐习惯了少用脑或不用脑。不过,在她闭目养神之前还是再次提出了之前的疑问,“凰哥,向府为何突然这样对我们?” “既在预料之外,也在预料之中。” “怎么讲?” “事情总在变化之中,向府迫于强大的压力,或是不需要我们了,这都是原因。呵呵,我并不感觉非常意外,我每天带着你在这山巅修炼,除了我自身的特殊原因外,躲避向府的暗中伤害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现在,在这个世上,我能够真心相信的人没有几个了。” 连娃眨眨眼,“我算是一个吗?” “当然,因为你现在离不开我。” “哼!”连娃生气了。 白凰很想跟一句:我只不过说出了残酷的事实罢了。但想到连娃的单纯,他忍住了,不想在她的心底里播种下恶的种子。 开赛的第一天,他们俩就在向府的后山上度过,在白凰的施功下顺利地躲过了向府的几次搜山。这也进一步证实了向府下毒的举动。 第二天,白凰与连娃乔妆打扮了一番,直接来到了比赛现场。当白凰在赛台上见到冯秋的身影时,他立刻想到了“危险”二字,他可以忽略其他人的生死,绝对不能不顾苗童的安危,所以就急匆匆手书了一封短信,让连娃送到门长老的手中。 至于冒险来到比赛现场,为了见到昔日好友苗童,这个连娃可以理解,但当第三天的决赛,白凰欲以真身现身赛台时,连娃第一次认真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凰哥,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之前你与向府有约定,有他们帮助你,保护你,勉强你还有个退路,现在,向府已经放弃了你,而暗中要伤害你的力量又是那么强大,你一旦现身,四周全是敌人,你再强也无法安然脱身。苗童弟弟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完全可以离开这里了。如若不然,你也可以暗中与苗童见一面,万万不可冒险上赛台。” “你说得都对,按理我也应该这样做。可是,现在要得到大漠斩的是我,所以,我必须走上赛台。”白凰神采奕奕,眼神坚定。 “你要得到大漠斩?”连娃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凰肯定地点头,“我的紫玉剑已经消失,我需要一件上品的兵器,大漠斩传说来自于仙界,品质正合我意。” “可是……” “危险一定有,很大,我们要规划一下。明天一早,我先送你出城,然后再回到赛场。大漠斩到手,我立刻出城与你相会,然后,我们逃之夭夭,呵呵。” “可是……” 白凰摇头,“如若没有向府向我们下毒一事,我不会想到要夺取大漠斩自用。他们背信弃义在先,我出手不再有心理障碍。这是其一;再者,我要让有些人的希望彻底落空,而且……”白凰淡然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笑得平静而又认真,“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再到希望,最后再落回到绝望,这将是怎样一个美妙的过程呢?” “你……” “如若我们不警觉,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毒死了。”白凰脸上冰冷如霜,“赛台上,如若让我遇到冯秋,我会留她一命,她为我清除了一个阴险小人。”白凰身体在一瞬间膨胀,紫金色的芒光自他的双臂一直延伸到头顶,甚至双眼也发散出令人恐怖的紫色芒光。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发作了,似乎已到了忍耐的极限,稍有碰触就将全面爆发。 突然看到连娃变白的一张脸,白凰的神情立刻恢复到平日里的温和面容,“第一,我会躲避危险,按时与你相会。第二,我一定能夺得头筹,赢得大漠斩,且不在带伤的。第三,我永远不会与你翻脸,除非,哦,没有除非,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帮你完成。明天或许就会找到一些答案。” 连娃却摇了摇头,“我很难理解世事的险恶,就连克拉亚部落被灭一事我也经常恍惚,觉得那只是一场噩梦,而不是事实。不过,我现在唯一清醒的一点是,我不能离开你,一刻也不成。你说过,我之所以还是被你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就是因为我离不开你,那好吧,你到哪我就在哪,明天我与你一起到比赛现场。” 白凰一脸无奈,“那会增加我们俩的危险。到时很可能是一场惊天大混战。” “我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但一定要在赛场看你比武,绝不离开。”连娃坚定地点点头,“对,绝不离开,我有一个预感。” “什么?” “一旦与你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连娃说得很认真。 白凰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们得定个规矩,一旦混战开始,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五十丈之外。”灵功立在三层,心意相通的距离也延长了。 连娃点头,“不要把我当成负担,我不笨,很聪明的。” 俩人一起笑了起来。 ……感受着人群中那道温暖的目光,在决赛开启的前一刻,白凰信步向另一个目标走去,苗童在门长老的手中已经蹦了起来,一改往日的沉静。 契峰眯起了眼睛,注视着远处那个小不点。与他同视线的还有三位王爷。克尔捂着半边脸,脸色暗沉地走了过来,恨恨地扫视一眼契峰身后的向天问,矮了身子向契峰请示道:“陛下,开始吗?”他有很多话要说,但众人面前,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契峰依然看着远处的那个小不点,许久没有开口。 王宫赛队的看台前,苗童与白凰抱在了一起,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直到门长老将苗童从白凰身上拽开,他才来得及说话:“我以为这次看不到你了,你咋变成黑泥鳅了。” 白凰笑着与门长老打招呼,门长老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来了就好,苗童看到你又活了。” 白凰与契菲打招呼,契菲矜持地点头,而契玉不等白凰招呼她,主动道:“你就是偷吃本公主锦鸡,然后诈死跑出宫外的那个活死人?咋成了光头黑泥鳅了?嘻嘻。” 白凰向她做了个鬼脸,并不在意。他的目光上移,与一道阴沉冰冷的目光相遇,炎迪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 看到这道目光,白凰眯起了眼睛,体内有一道廪气在发酵,膨胀。 离开赛时间很近了,白凰心中记挂着要事,逐收回目光,退后一步,并看了门长老一眼。 门长老心领神会,向前跟了一步。白凰压低声音道:“决赛中苗童就不要上场了,另外,大赛结束后也许会发生点什么,希望门长老能看住苗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你这是在提前告别吗?” “我只知道,苗童只有跟在您的身边才是安全的。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无论走到哪里,苗童是我唯一的牵挂。” “苗童是我的徒弟。” 第231章 大漠斩再现 契峰终于点了点头,克尔挥手,号角与战鼓一同奏响,赛场内的气氛立刻走向激扬。契峰站了起来,双手向天,缓慢而庄重地落下,众人的视线中,契峰平端着的双手中,一柄不似刀不似剑的神器凭空出现。古拙的造型,暗沉的色调,不华丽,不传奇,但众人分明感受到了一种磅礴的气势自其身中发散而出,压迫呼吸,禁锢心跳。 赛场内,众人沉重的呼吸声汇聚成一片欲望的海洋,大漠斩就在这片海洋中漂浮,远离契峰的双手,悠悠落向场中央巨大的赛台上,赛台北边有一个架子,大漠斩如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地落在了上面,静止不动。同时静止的还有号角与鼓声。 “大漠斩就在那里,”契峰高亢的声音突起,“特勒联盟的少年英雄们,它属于你们,勇敢地夺取它吧。” 赛场内响起了狂暴的欢呼声,这是压抑之后的尽情释放,声浪甚至超过了刚刚落下的号角与战鼓的合奏声。在这一刻,大家亲眼目睹了大漠斩,传说终于变为现实,王宫没有欺骗大家,大漠斩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向天问眼角充血,如嗜血的野兽一般死死盯着赛台上的那柄大漠斩,恨不能用眼光将其融化,卷走。 白凰是第二次看到大漠斩,毫不夸张地说,万众之中,只有他一人是亲自体会过大漠斩的杀伤力而依然活着的,那时,他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虽然被爆裸,却没有畏惧,更多的是狼狈与滑稽。而今再次见到大漠斩,他的感觉中却有了一丝凝重,为自己当时的不识货而后怕。因他从大漠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异样,这种异样是一种未知的强大力量的组合,是一种收敛,聚合,蓄势待发。他看向人群中的疯魔子和冯秋,他不明白,这种仙器是如何落在这对母女手中的,现在又如何归了王宫所有。但他很庆幸的一点是,当年使用它的是冯秋,如若换做契峰一样的高手,十个自己也魂飞魄散了。 随着大漠斩在赛台边架子上的落定,契峰的情绪也处在了高亢之中,一句鼓动的话语讲完,他大手一挥,一道金黄色的帷幔从天而降,遮蔽了赛台边架子上的大漠斩。他的这一手令一干人等骤然色变,帷幔是柔软的绸缎,在他手中竟然如此听话,可见当今的国王陛下是何等的修为,其实力昭然若揭。 两位王宫长老院的长老一起飞到赛台上,标示总决赛的正式开始。克尔嘶哑着嗓子,宣布了总决赛的名单和序号,因白凰的加入,总决赛的人数变成了十三位,而白凰的抽签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在他之前,十二位决赛选手都已抽签完结,他顺理成章地排在了第十三位,也是最末位。 告别依依不舍的苗童,白凰信步走回到塔克甘赛队的看台前。与向忠点点头,白凰坐在了他的身旁。他在心中默念着几个人的序号:白圣第一,冯秋第五,苗童第九,炎迪第十,……总决赛与半决赛一样,由序号第一的先上台守擂,从第二位开始攻擂,胜者是新的擂主,依次排下去。夺得守擂资格的选手有选择临时下场休息的权力,此时排在他后面的选手就要走上擂台充当守擂者。 尽管白圣的脸色很不好,还是骄傲地站在了赛台上。作为一名少年天才,他不允许自己临阵脱逃。这些人很强,但他也不弱,没有战斗就没有比较,没有比较就不能认输,不就是残酷与凶狠吗?本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嗜血是大漠人的本性,那就比比看了。 序号第二的是一位铁念境后期选手,也是唯一一位进入总决赛的铁念境武者,他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但更多的是靠运气走进了决赛。面对一身暗红袍的白圣,他的脸先白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进攻还是防守,神情有点呆滞。 “开始了。”其中一位裁判不得不大喝一声,提醒这位木讷了的选手。 白圣在心中摇摇头,大步迎了上去,他不想在这样的选手面前浪费时间。经过裁判长老的提醒,这位选手终于有了反应,右手一挥,后背的长剑就到了手中,随即抖了一个腕花,长剑发出几道耀眼的匹练,罩向了迎面而来的白圣。 白圣脚步不停,挥拳砸进,一团念气与长剑发出的匹练相撞,“嘭”地一声闷响,匹练消散,长剑飞走,在这位选手呆愣的瞬间,白圣的左拳如山岳般接替了右拳,“砰”地在其前胸炸裂,这位铁念境选手身体后仰,贴着擂台的地面疾飞而下,冲下擂台,在地上腾起一片暴怒的尘土。 白圣干脆利落地赢得了第一场比赛,此时他可以选择跳下擂台休息,但他选择了继续留在台上守擂,他也在心中默数着所有选手的序号,还不到他休息的时刻。接下来,白圣一口气又干翻了两位铜念境初境的选手,不待序号第五的冯秋上台,他就率先跳了下去。他选择了休息,实际上是避让,让这位疯子先疯狂一番,待到合适的时机他再上台。 冯秋脸色冷漠地走上赛台,扫了一眼黄绸遮盖的木架,然后就看向了天空,一幅目中无人的画面定格在赛台上。 没有人上台,六至八都选择放弃,苗童脸色绯红地欲挣扎上台,却被门长老死死拖住,如此就到了序号第十的炎迪。 炎迪淡然一笑,站了起来,他没有道理惧怕这个疯女子,他准备上台。突然,北看台上响起一道高亢洪亮的声音,契峰开口了,“这就是大漠子弟的风采?这片大漠上的祖先告诉我们,勇敢与无畏才是大漠子弟应有的情怀,畏惧,怕死不配做一名大漠的武者。”他不得不开口了,预算中没有白凰的加入,那么,决赛中炎迪或早或迟与冯秋相遇都无所谓了,那些个选手都是陪衬。但现在有了白凰这匹黑马的加入,炎迪夺魁的道路上就多了一份巨大的障碍,那就要谨慎对待了。众目睽睽之下,既然白凰的序号已无法更改,那就要让冯秋在与炎迪相逢之前多一些障碍,最好与人拼杀个你死我活之后再与炎迪交手,使炎迪能以最少的代价击败冯秋。 契峰说完,狠狠地瞪了克尔一眼,克尔心领神会,立刻高声宣布道:“我以总裁判长的身份宣布,取消守擂者下场休息的规则,如若下台就视为自动放弃继续比赛的资格,给你们十息的考虑时间。” 契峰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克尔有时一根筋,但在揣摩他的心思方面却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白圣的神色难看而又难堪,若要上台,只能从他开始,那么,他就要在决赛中第一个面对这个疯女子。白头翁眯起了眼睛,先看契峰,又看克尔,最后将目光落在赛台边的黄绸上,脸色在黑白两色中来回转换。他既担心白圣的安危,又记挂着大漠斩,毕竟白圣已经杀进了总决赛,能不能战胜这最后的几个对手,谁也说不清,放弃就意味着与大漠斩永远无缘了,但…… 白圣缓缓站了起来,面对白头翁担心的目光,低声发狠道:“没有试就认输,我死也不甘心。” 白头翁闭上眼,点了点头,“活着是为父最大的的祈盼,尽力就够了。” 白圣左手一提暗红袍,如一道流星般掠向了赛台。契峰带头,整个赛场内发出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的掌声。 冯秋难得地收回了看天的目光,在白圣的身上认真停留了一会儿。她早已是一位成熟的女人了,却从少女起就没有对男人发生过兴趣,她的生活中没有多余的光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仅有的一丝快感都是从复仇和杀戮中得来。而这一刻,面对不畏死的白圣,她从心底里突然生发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对面的少年白净,挺拔,非常俊朗。她冷漠的目光中露出一点温柔,似母老虎面对自己的幼崽。 “开始。”裁判长老不识时务地下达了开始的命令。 白圣脸色苍白,却鼓荡起冲天的战意,一步跨过三丈,右拳带着庞大的气柱,轰然砸向冯秋。冯秋眼神一跳,那点温柔一闪而逝,凶光咋起,却在一瞬间又消失。 “嘭!”一声闷响,白圣的右拳在冯秋的左掌中爆响,白圣踉跄后退,冯秋岿然不动。白圣稳住脚步,咬牙继续进攻,如此三次,白圣的小脸苍白中走向绯红,羞愧与激荡的气血一起涌上他的脸面。在冯秋的眼中倒是可爱至极。 第四次进攻,白圣双拳一同发力,铜念境中境的全部修为集聚一起,拼进全力砸向冯秋。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这也许是他决赛中发出的最后一击,如若还不能撼动面前这个疯女人,他就将告别赛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整个赛台都在脚下晃动,白圣一阵眩晕,脚步踉跄,却不是后退,而被一道巨大的引力牵扯,跌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鼻尖传来一道异味,陌生而又…… 烟尘散尽,赛场内异样地寂静,接着就是不可思议的唏嘘声汇聚在一起,嗡嗡地发散开来,其中夹杂着一道道的哄笑声……赛台上,白圣被冯秋搂在了怀中,若他的个头再小点,那就是一幅母子亲热图啊。 白圣从昏晕中清醒,立刻出手挣扎,而冯秋的手更快,刷刷刷地拆毁了白圣所有的挣扎招式,就如母老虎戏弄一只羔羊,将白圣笼罩在她的怀中戏耍。 白圣要吐血,却无法走出冯秋的怀抱。冯秋旁若无人地逗弄着怀中的俊朗少年,既不让他逃走,也不下重手伤害他,脸上母性的光辉泛起,一定要让怀中不听话的孩子站好,不再挣扎。 众人的表情跟着怪异起来,这疯女人突然改变了残酷的性情,赛台不再血腥,却特么地走向诡异的暧昧之中。 白凰翻起了白眼。 是戏就有停止的那一刻,白圣突然间停止了挣扎。而意识到游戏已无法继续下去的冯秋也突然变脸,猛然拎起白圣,在白头翁飞起的瞬间,直接丢向了赛台外。 白圣稳稳当当,毫发无损地落在了白头翁的怀抱之中,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契峰的眼角抽啊抽,腮帮子鼓啊鼓,不知道他是要生气,还是要忍住不断上涌的笑意。 第232章 施毒 经此一战,除苗童外,排在炎迪之前的几位选手都走上了赛台,今天的母老虎似乎温柔了许多,最起码不吃人了。不过,冯秋对待他们却没有了耐心和兴趣,上来一个扫下一个,基本上走不过两招,只是没有像半决赛一样,伤人性命或致残,打下赛台了事。转眼就临到炎迪上赛台了。 大家的视线中,一道身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赛台上,没有轨迹可寻,似凭空生出来一般。就连两位裁判长老也彼此面面相觑,想从对方眼中找出答案,这小子是怎么走上赛台的。 契峰满意地点点头。白凰则眯起了眼睛,一些画面在他脑海中回放。 冯秋第一次正眼看向她的对手,在她和疯魔子的记忆中没有此人的一丁点印记,昨晚在郊外,娘俩讨论过这匹黑马,却找不到一丝踪迹,只能从他报名的资料中得知他来自于王宫赛队。“他很强。”这是疯魔子给冯秋的忠告。 冯秋的眼神冷酷依旧,只是蔑视的成份少了些。她本就不喜欢多言,受过一次重伤后,语言对于她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不过,她今天似乎打破了惯例,在裁判挥手命令开始后,她没有进攻的准备,而是开口道:“告诉我,你是谁?” 炎迪平时与她一样冷,此刻也面带微笑,回道:“我是我,是一个能打发你回老家的对手。” 冯秋点点头,“很好,他们太弱了,姑奶奶喜欢亲手撕碎一位强者的感觉。你比姑奶奶还骄狂,我出手就更加有动力了。” 炎迪摇摇头,“骄狂是你,我只是实话而已。” 冯秋不再说话,身体瞬间鼓胀起来,一身足以震撼两位裁判长老的修为全部爆发,空气被挤压,发出啪啪的声响,以她为中心,赛台台面振颤,泥沙飞起,两位裁判长老尽管已经退到赛台边缘,还是没能躲过气浪的侵袭,不得不甩动袖袍进行遮挡。 炎迪脸上的微笑换成冰冷的讥笑,下一个瞬间,所有人的视线中他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冯秋的身边,确切说是凌空站在了冯秋的胸前,“嘭”地一声巨响,他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前,爆裂声中,炎迪翻身退后,冯秋则连续后退,险险在赛台边停稳了脚步。 冯秋体内气血震荡,脸色暗紫。“原是鸡鸣狗盗之辈。”冯秋的眼神彻底恢复到之前的冷酷状态,死死盯住前方的炎迪,似母狼锁定了猎物。 炎迪不为所动,神情淡然地看着她,“身体的本钱很好,但三次足矣。”随着话落,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冯秋的左侧,又是一声爆裂的巨响,冯秋的右大腿被击中,身体横向移动,显得十分狼狈。 第三次进攻与第二次之间没有停歇,当冯秋横移的身体还没有停稳之时,炎迪再次出现在她的头上方,爆头的一脚霎那间在她的头上方出现,然而,这致命的一脚却没有落到实处,冯秋竟然判断出了他出击的方位,双手提前拦在那里,没有硬接,而是微微侧头躲过,双手如钩,如狼击猎物般锁住了他的右脚。好个冯秋,一旦锁住猎物,立刻迅捷如豹,带着它就向后扑倒,她并没有真正要倒下去的意思,而是借力施力,让人在空中的炎迪找不到借力点,无法防守。 “轰!”一声巨响,炎迪的身体似长鞭的鞭梢,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赛台上,腾起一片尘土。 契峰差一点跳起来,如若不是他国王的身份在最后一刻强行摁住了他的双脚,他甚至会直飞而来。 烟尘中,炎迪龟缩的身体一个弹起,终于从冯秋的掌握中挣扎出来,连续三个滚翻,在赛台边立起了身体。他脸色蜡黄,眼底里冒出了隐匿在心底的恶毒之光。 冯秋没有去追击他,而是满眼蔑视地看着他,道:“鸡鸣狗盗只能呈一时的威风,下一次姑奶奶直接撕了你。” 炎迪没有回嘴,眼底的恶毒之光更甚。 “炎迪要败了吗?”王宫赛队的看台上,苗童问门长老。 “不会。”门长老淡淡地回答道。 赛台上,炎迪再次消失,再出现时他的双手中各执了一把漆黑如墨的钩刀,“刺啦”,清晰的声音振颤着众人的耳膜,冯秋的左臂被钩刀撕裂出一道口子,鲜血飞迸。经过几次近身的缠斗,她现在基本上能够发现对手的轨迹了,却不料,他竟然突然多了两件神秘的兵器,此兵器瞬间就刺破她的防护,一个回带在她的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可谓防不胜防。 冯秋身体里流淌着兽性的血液,一旦见血,其性情真如嗜血的猛兽,瞬间疯狂。炎迪一击得手,还来不及为自己喝彩,冯秋的反击已经开始。她头发飞扬,双目充血,不去管钩刀的锋锐,直接出手扼向炎迪的颈项,炎迪回钩防守,冯秋念气鼓荡的双臂直接震荡,丝毫不惧,钩刀再次划开冯秋的手臂,却无法阻挡她凌厉的进攻。面对如猛兽般不畏生死的冯秋,炎迪再次选择了撤退,他有个感觉,冯秋的修为竟然略强于他,即使是处在同一境界,但这疯女人身体异常健壮,换句话说就是底子厚实。面对发狂的她,真如面对一只凶兽,让人胆寒。 但炎迪想得简单了,这次他无论使用何种遁逃之术都无法再甩开冯秋的追击,冯秋不想再放他离开自己,直接锁定,寸步不离,她强大的耐力支撑着她的进攻,当双钩再次在她的双臂上撕裂开两道尺长的伤口时,她的一只手终于扼住了炎迪的脖子,在炎迪窒息的一瞬间,她浑实的右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炎迪的裆部,踢在炎迪的后臀上,随着一声闷响,炎迪的身体直线上升,从冯秋头顶飞过,重重地摔落在赛台上,冯秋犹如猛虎扑食般,身体右后纵起,“啪”地扑住了炎迪的双脚,不待炎迪有所反应,冯秋就地一滚,炎迪的身体已被甩起,冯秋顺势起身,就让炎迪的身体在空中飞扬,然后……然后……“砰”地一声巨响,炎迪的身体被摔在赛台上,赛台都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震醒,狂跳而起,轰隆隆欲走向坍塌…… 契峰终于站了起来。 苗童张大了嘴巴。 门长老纹丝不动。 白凰眯着眼睛摇摇头。 突然,狂暴的冯秋似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甩掉炎迪,摇摇晃晃地走向赛台边,她似乎要逃离赛台,却没有力气再跳下去,身体一歪,一头栽了下去……一道身影已经提前发动,在冯秋落地的那一刻接住了她。 看着冯秋发乌的脸色,疯魔子怒目而向,对着赛台上已经站立而起的炎迪咆哮道:“狗贼,竟敢施毒。” 炎迪不看她,独自站在那里发呆。 “拿你的狗命来。”疯魔子抱着冯秋拔地而起,直扑赛台上的炎迪。两位裁判长老一起拦住了她,“不可破坏规则。” “狗屁规则。”疯魔子怒斥,“赛台上使用暗器也就罢了,施毒也是规则允许的吗?” 两名裁判长老无言以对。 北看台上,契峰挥手,三位王爷飞奔而下,同时走上赛台的还有大赛总裁判克尔。 “疯魔子,选手在参赛前都签订了生死文书,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克尔道。 “这个老娘知道,不用你提醒。老娘就是问施毒是不是违规?” 没有人回答她,大家的目光早已在冯秋的脸上过了一遍,有点常识的都明白,疯魔子并不是在无理取闹。但,赛场的规则里面的确没有写明是否可以用毒,之所以没有这样写,是因为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则,用毒在哪里都是不被认可的,谁能想到有选手会在这样的大赛中施毒呢? “谁能证明选手用毒了?”克尔道,“即使是用毒了,比赛规则里也没有禁止这一条啊。再说,你女儿能够上台比赛已属违规,她瞒报了岁数,这是不是违规?”特勒联盟的比武大赛有两个年龄段,名义上是要进行少年比武大赛,但考虑到人数和比赛的精彩度,实际上暗中却进行的是青少年比武大赛,大家心知肚明。克尔此时拿这条来卡,也算是正确,目的是堵住疯魔子的嘴。 “你这条老狗。”疯魔子气急,话落,右脚一顿,一掌击向克尔。 危急时刻,契律耶出手,一道澎湃的念气流截断了疯魔子的掌风,轰然的爆响中化解了克尔的危险。“冯漠兰,可以了。若你的女儿真的中毒了,你在这里耽搁下去,岂不是要毁了她?”契律耶一脸严正道。 一语惊醒疯魔子,她看了看怀中的冯秋,恨恨地瞪视了一眼炎迪,道:“我女儿若是不能痊愈,走到天边老娘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她就跳下擂台,如一道烟尘般离开了赛场。 现在,所有的人都看向炎迪,炎迪则神情淡然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三位王爷离去,克尔看了一眼炎迪也退下了赛台。 两位裁判招手,第十一位选手走上了赛台。他是一位铜念境初境选手,他是带着自信上台的,他准备来捡漏。他的对手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刚刚的打斗大家看得明白,这小子已是强弩之末,之前与冯秋的一场对决中,他不单耗费了巨大的体力,身体也遭受了重创,若不是他留有阴招,怕是小命已经交代了。 裁判长老挥手道:“开始。” 第233章 箭在弦上 “噗嗤!” 众人视线中,裁判长老的右手刚刚挥下,那个一直呆呆站立在台上的炎迪就消失不见了,再出现时,一柄钩刀已经穿透了对手的胸膛,前后连一息的时间都不到。 随着炎迪的退后,钩刀也从对手的胸膛退出,一道血流飞射向天,这位选手瞪大着眼睛,仰躺到了赛台上。 第十二位选手没有上来,他选择了弃权。 第十三位选手是白凰,他也没有走上赛台,他让向忠给裁判组送去了一个理由:为了公平,请给炎迪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向忠不明白,向天问更是郁闷:你特么地此时此刻与对手讲究什么公平,应该做的是趁其病要其命。 契峰脸色阴晴不定,刚刚,一个冯秋就差点要了炎迪的命,那个基本已经确定有过一次雷劫经历的白凰岂不是更难对付?他不知道是该感谢白凰的大度,还是该更加地紧张。这说明了什么?白凰根本不把炎迪放在眼里。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向天问,向天问正一脸幽愤地看着远处的白凰。 好你个向天问,为了得到大漠斩,竟然以不惜牺牲儿子生命为代价来演戏,明面上答应克尔要暗中除掉白凰,到头来却是一场苦肉计,让白凰在最后一刻出现,使寡人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契峰将克尔招到了面前,低声吩咐道:“你去问一下炎迪,若没有把握,就不要勉强,寡人自有对策。” 克尔应声而去。 炎迪此刻正盘膝坐在擂台上,运功疗伤。他不想感谢白凰的大度,但事实上,白凰的确给了他喘息的时间。与冯秋的对决中,他耗费掉了太多的气力,他承认自己轻视了冯秋的强大,不交手不知道,冯秋的修为不能说高过了自己,但她综合的实力的确超过了他。她身上有一种可怕的蛮荒之力,不仅仅是修炼的结果,更像似一种天然的力量。在他的感觉里,她的实力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的准神级武者,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克尔本不想打扰炎迪的恢复,但又不得不问出一个答案。 “我代陛下问你,还有信心与炎凰一战吗?” 炎迪没有睁眼,但更没有犹豫,“我来就是要与他一战的,不然我来是为了什么?” 克尔语塞,心道:“特么的,让你来是为了保住大漠斩,你死了是小,大漠斩丢了才是要命的大事情。 “要慎重,只能胜不能败。” 炎迪沉默了一息,道:“告诉陛下,我还有手段没有使出来,白……炎凰不会活着走下赛台的。” 克尔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宫赛队的看台上,苗童哀求道:“师傅,求你放我过去,我要去阻止凰哥上台,此人阴暗得很,不单藏有暗器,还会施毒,我不能眼看着凰哥走向危险。” 门长老摇摇头,“你安静点吧,你的凰哥比你看得明白,上不上赛台他会考虑清楚的。” “可是,万一凰哥……” “闭嘴,没有万一,只要白……炎凰敢于走上赛台,那他就一定会赢得比赛。” 塔克甘赛队的看台上,向忠终于没能忍住,悄声问身旁的白凰道:“燕公子,你是惧怕上台吗?”他实在是不明白,哪有这么傻的人,在这生死相向的一刻,不为自己考虑,却为对手争取主动。 不料,白凰竟然爽快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的确是有点担心。” 向忠瞬间石化,“啊?” 白凰的担心却不是向忠嘴里的惧怕,他担心的是,不等自己上台,契峰就宣布比武大赛到此为止。他一直盯着契峰的一举一动,他分明看到,在临到他上台的那一刻,契峰再次站了起来。是什么样的担心能让国王陛下一而再地起身为选手担惊呢?很显然,这个来自王宫赛队的炎迪一定是国王陛下亲自选派的选手,选他来做什么?当然是保住大漠斩了。事实上,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哪怕像冯秋这样的强者再多几个,也无法改变赛事的结果。这个炎迪太过神秘,他的强大不是由自身的修为境界决定的,而是由一身的神秘本领来体现的,他是一位异人。 至此,白凰已基本判断出,炎迪就是那个消灭了克拉亚部落的黑暗组织的一员,毒黑武士、毒幽狼应该都与他有关系。 想到这些,白凰对形势做出了基本的判断:大漠斩是真实地出现在了大赛中,但究其实际,这依然是一场骗局。那么,为了将这场骗局顺利地演下去,他白凰就必须有所为而又有所不为。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们恢复信心。炎迪是少年天才,身上有异能,这样的人不骄傲天理难容,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与自己一战。自己必须在赛台上,当着众人的面击败他,让契峰没有回旋的余地,乖乖地将大漠斩交到自己的手里,然后,呵呵,你肯定不仁,到时也别怪我不义。 与此同时,白凰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连娃的仇恨与自己的一样,都大过了天,报仇的难度一个强过一个。他看向了王宫赛队的看台,苗童正伸长脖子望向这里。 “门长老,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苗童是你的徒弟。”白凰在心中默默念叨。他知道,随着大赛结束,大漠斩到了自己的手中,一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厮杀,至于自己能否顺利出逃,他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门长老看管不住苗童,一旦苗童参与进来,那么苗童的安全就受到了威胁。自己已经与连娃有了心意相通,能在乱战中保证连娃的安全,而不敢奢望再有余力护住苗童。 不知不觉中,连娃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而苗童是自身之外他最亲近的一位亲人。 半个时辰已经过了,但没人宣布总决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开始,炎迪依然坐在赛台上,似乎已经进入到深层次的入定状态。 白凰更有耐心。事实上,拖延的时间越长,白凰越放心,众目睽睽之下,白凰作为对手已经做到极致,耐心等待对手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那时的结果不该再有异议了吧? “这特么的,王宫赛队的选手就特殊吗?”白头翁愤愤骂道。不知为何,虽然自己的儿子是败在冯秋手下,白头翁却希望冯秋能够撕碎炎迪,这说起来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白圣没有受重伤,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正坐在白头翁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赛台。听到白头翁的牢骚,他口气淡然地说道:“没用的,这两个人不在一个层次上。” “你说明白,哪个更强?”白头翁问道。 “那个光头小子更强,我从他身上能够感受到您施功时的气机,您老可是神级。”白圣淡然道,“您看,那光头小子一丁点都不着急,那是尽在把握的一种自信,更是对对手的一种蔑视。” “有这么神乎?他才几岁?”白头翁一脸的怀疑。 “我说过,我曾经与他交过手。” 白头翁不再吭声,一脑门的想不开,难道而今是个妖孽横出的时代?他斜眼看向塔克甘赛队,心道:向天问真特么地老滑头,牺牲了儿子,最终却能得到大漠斩。不过,能吗?他看向了北看台的契峰。 终于,在接近一个时辰之时,炎迪缓缓从赛台上站了起来,眼神里精光闪烁,显然是得到了彻底恢复。 不等两位裁判发问,克尔屁颠屁颠地亲自跑上赛台,盯着炎迪的眼神,谨慎地问道:“可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炎迪厌恶地蹙起眉头,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两位裁判长老,道:“可以开始了。” 克尔却命令道:“等等。”再次看向炎迪,“容不得半点含糊,你得向陛下确定,陛下等待我的回复。” 炎迪忍住厌恶,用力点头,“你可以去回复了。” 克尔这才奔向北看台。 虽然得到了炎迪一而再的确定,契峰心中还是不放心,正在他犹豫不定时,一道烟尘飘到了他的身旁,一个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陛下,白凰是很强,但炎迪的手段全使出来可以轻易地击杀一位神级武者,白凰再强也只是勉强够到了神级武者的门槛,不足虑。万众瞩目下,不战会失掉王宫的信誉,即使是有点风险,不是还有我们来收拾局面吗?大局重要,那小子跑不了,大漠斩只能属于王宫。陛下,开始吧,完后还有大事要做。” 是啊,箭已在弦,哪有不发的道理。契峰向克尔吩咐道:“开始。” 克尔向两位裁判挥手,两位裁判立刻招手,同时一声鼓响,震动了整个赛场。 白凰一脸轻松地站了起来,与他相反,向忠则一脸凝重。刚刚,就在刚刚,这个光头小子亲口承认,其胆怯了。名义上是在给对手恢复,喘息的机会,实际上是其在拖延上台的时间,因为他惧怕上台。 第234章 告诉你个秘密 事实上,若是单纯地恢复身体,炎迪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他之所以在赛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深度入定这么久,是在冥想中感悟。与冯秋的一场激斗太过凶险,也正因为如此,他得到了一些平时很难感悟到的东西,这些感悟一闪即逝,他必须立即将这些感悟在心中沉淀下来,才能为其所用。正巧,白凰成全了他,给了他充分的消化时间。 所以,当他从赛台上起身时,眼里精光闪烁,那是有所得后身体与精神双重的体现;所以,一向暗黑的他看到白凰缓步走上赛台时,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明快的笑容:这光头小子很善解人意啊。 白凰竟然顺着赛台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了赛台,站在距离炎迪八丈远的地方展颜一笑,“你可休息好了?” 炎迪点点头,“现在开始,不早也不晚,正好。” 白凰没有对应他,而是半转身,饶有意味地欣赏起赛台边架子上的那把大漠斩来,尽管盖着黄绸,其轮廓却依然清晰。 契峰眼角抽抽;炎迪收敛起了笑容;两位裁判长老吹胡子瞪眼睛:你特么地,太过狂妄了。其中一名裁判立刻挥手,“开始。” 白凰依然没有转正身体,伸手对着天空一指,“别急,裁判长老们,这场打斗会很短暂,没有什么看头的,不如让我与对手多聊两句,你们听着也有点意思。” 两位裁判长老相互看了一眼:这是什么状况?说来也奇怪,本该在裁判下令开始后,就立刻消失于无形的炎迪却没有发动,依然站在原地。 白凰转过身,对炎迪神秘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大漠斩曾经伤害过我,我今天一定要亲手拿起它,意思就是我要教训它。” 两位裁判长老一脸惊奇,但在白凰看来,用懵逼形容更确切。炎迪则眯起了眼睛,脸色走向灰白。白凰的这个所谓的秘密他是知道的,他当时不死真是命大。而今被其若无其事地旧事重提,可怕的往事竟然成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这种心态的转换才是极度可怕的存在。 “你能告诉我大漠斩是怎样到的疯魔子母女手中,又是怎样落到王宫的吗?”白凰好奇地问道,“听说它来自于仙界,最早属于一位超级大能所有,是这样吗?” “你知道的已经不少,至少比我多。好奇害死人。念你刚刚做了一会儿君子,我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现在请你打起精神,我要进攻了。” “好吧,我说过,比赛的过程会很短暂,我对你还不了解,只想多说几句话,既然你已经不耐,那就结束吧。”白凰摊开了双手。 炎迪之前的好心情已经消耗殆尽,身体一晃,原地消失,但在下一刻,也就是八丈的距离走完的那一刻,一声爆响炸裂在一道紫金色光芒的前端,炎迪消失的身影从爆炸的光影中飞出,白凰只是一步迈出,空中再次爆响,随着紫金色的芒光的再次闪耀,炎迪的身体利箭一般飞向赛台外…… 几道身影一起飞起,扑向即将落地的炎迪,其中有克尔、三位王爷、契峰,竟然还有门长老。但门长老的速度明显是慢了半拍,原因是一蹦跃起的苗童在欢呼中竟然拉住了他的衣袍。 “小兔崽子!”门长老右手一挥,撕掉了被苗童揪着的那块衣袍,同时也甩掉了苗童的纠缠。 最终,炎迪落在了契峰的怀中。 整个赛场内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有惊奇,有赞叹,有不明所以,同时也有愤怒和欢呼的声音。向忠先是呆滞,接着就跳跃而起。而向天问则一脸泪水:儿子,你没有白死,大漠斩我们得到了。 炎迪双目紧闭,嘴角有暗红的血丝流出。契峰伸手一探,炎迪的伤情基本了然:右肩脱落,胸骨全部塌陷断裂。 猛然回头,契峰抱着炎迪一步迈上了赛台,一双眼阴沉沉地盯视着白凰,“小子,你够狠。王宫救了你的命,你就是如此回报王宫的?” 不待白凰回答,一道烟尘飘到了赛台上。白凰的神识立刻发出了警报。不过,这道烟尘不是对着他来的,而是贴近了契峰。契峰的耳边又响起了夜黑的声音:“陛下冷静,事已至此,继续进行下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炎迪交给我,他体质特殊,最多两个时辰后,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契峰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放手,就见炎迪的身体随着一道烟尘缓缓飘走,众人的眼中都流露出骇然:国王陛下好手段啊。 “哈哈哈。”随着炎迪的身体飘走,契峰突然转换了神情,放声大笑,“特勒联盟的勇士们,我们的比武大赛顺利结束了,这位名叫燕凰的少年武者以他超绝的修为夺得了本次大赛的魁首,让我们欢呼起来吧。” 一时间,赛场内金鼓齐鸣,人们都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加入到欢呼的声浪之中。 苗童飞奔向赛台,纵身一跃,却被一股大力拽了下来,门长老扯着他就回到了王宫赛队的看台前。 “你放开我,我要上赛台给凰哥送上拥抱,送去祝贺。”苗童挣扎。 “拥抱可以送给我,祝贺就在这里送吧。”门长老道。 契玉噗嗤笑出了声,苗童白眼连闪,契菲则若有所思地看向赛台,她即不明白父王的所作所为,同时也不明白,那个在王宫的宫山里复活的小少年为何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强大。 赛台上,契峰看着白凰,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白凰神情淡然,坦然地迎视契峰的目光。 “拉莫山上过得可好?”契峰问道,口气柔和,就如长辈对晚辈。 白凰点头,“谢谢陛下的照顾,拉莫山的确是个好地方。” “你当时的小计谋大家都清楚,你可知道,送你去拉莫山是我们大家的善意,我们与拉莫山始终有沟通。” “小的明白,再次感谢。”白凰双手抱拳,微微一礼。 契峰爽快地摇头,“我们都是爱才之人,对于一个少年天才,我们与拉莫山上的看法一致,那就是要爱护与培养。论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拉莫山上与王宫的关系你应该清楚。”契峰一直用我们来与白凰交流,其良苦用心不得不让白凰感怀与佩服,成大事者,其胸怀真的很宽阔啊,国王陛下竟然与自己套起了近乎。 “……前辈可好?”契峰似乎在斟酌着称呼,话出口有一丝犹豫。 “好得很!”白凰的回答却十分肯定。 “他怎么就舍得让你离开拉莫山呢?” “那老头不舍得,小的在山上呆久了,想下山散散心。” 契峰蹙眉,对白凰嘴中的“那老头”似乎很不适应。不过,这种不快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放你下山也不必立刻封山啊,你看,你的离开前辈有多伤心,还将大弟子派下山暗中保护你,这等待遇可是令人羡慕啊。” 封山了?老莫头搞什么名堂? “这个小的曾听那老……大能说过,待我下山后就封山一段时间,他有些感悟,需要闭关沟通天地。不过,小的可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大师兄了,既然封山了,那他也回不去了,到哪去了?” 大师兄?契峰眼神连闪。这小子口无遮拦,称呼前辈高人为“那老头”、“大能”,却称呼前辈的大弟子为大师兄,这是什么关系?难道前辈真的收了这小子不成? “寡人告诉你啊,你的大师兄被人杀害了。”契峰神秘地说道。 白凰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杀害你大师兄的凶手你也认识,就是疯魔子娘俩,地点就在拉莫山山脚下。” “什么?”白凰的惊奇变为愤怒,“小的一定不会放过那对可恶的母女,一定要为大师兄报仇雪恨。”他夸张地攥紧了拳头。 契峰仔细观看白凰的面容,然后道:“若不是怕影响比武大赛,寡人也不会放过那对母女的。”他心道:呵呵了,那对母女与拉莫山上的那位的关系更说不清楚,大漠斩都可以送的主,谁敢明着动她们?当然,除了极少数的人知道这层关系,大多数人并不了解这段被刻意隐秘的历史。 “既然拉莫山已经封山,大赛结束后你就随寡人回王宫吧,门长老和你的师弟苗童都很想念你,你们聚到一起,皆大欢喜。”契峰道。 白凰看向王宫赛队的看台,苗童还在那里跳跃欢呼,看到他看过来,举手挥舞。白凰也向他摇动手臂。是啊,若不是心中有仇恨,回到王宫也是不错的选择。但现在不可能了,不单自己的大仇要报,连娃的大仇也要报,而连娃的仇人很可能就与面前这位国王陛下有关系,炎迪是他的人,而炎迪已经确定就是黑暗毒武士中的一员。 契峰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顺着白凰的视线,看到了欢呼雀跃的苗童,同时也看到了静思的契菲和嬉笑的契玉。 “一会儿之后,希望她们还是这样的面容,也希望门长老能保护好她们。”契峰在心中道。 第235章 效忠大会 大漠斩身上覆盖的黄绸飘落,契峰举手,大漠斩缓缓飘起,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身后站着三位王爷、克尔、向天问、以及那两位裁判长老。 巨大的赛台上,一干众人面前,白凰孤零零地站立在那里。此刻要进行的是大漠斩授予仪式,赛场内异常安静,不安静的是一道道无声而有内容的眼睛。金彪和白头翁眼神冷淡,而向天问则炽热血红。 契峰面容平静,只是眼角微不可察地跳动着。 赛场内再次金鼓齐鸣,白凰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立在契峰面前,然后微微一礼,伸出了双手。契峰脸现微笑,在眼角快速的抽抽中郑重其事地将双手端着的大漠斩放了下去。 大漠斩入手,一丝奇异的感觉随即流向白凰的身体,他的双臂不自禁地闪过一道紫金色的波光,身体内一再压制的狂躁感差一点就要爆发,他屏住呼吸,努力咽下一口唾液,总算是平息了身体的躁动。 白凰面前的众人都在其闪起的那道波光中瞪大了双眼:这是…… 赛场内不知是哪个带头,欢呼声暴起,响彻云霄。这欢呼声一是送给胜利者白凰的,另一半是送给王宫的,王宫没有欺骗大家,众目睽睽之下,国王陛下亲自将大漠斩授予了大赛的魁首,兑现了诺言。契峰也趁机举起双手,加入到了欢呼的浪潮中。 当然,契峰没有忘记拉着白凰一起欢呼,他很自然地一只手就握住了白凰的一只手,带着他一边向众人挥手致意,一边低声道:“从此刻起,你就呆在寡人的身边吧。” 白凰一脸微笑,不置可否。 大赛结束了,大会却没有散场。此刻的赛台上摆满了案桌,刚刚站在赛台上的所有人此刻全部坐在了案桌后,白凰也赫然在其中。契峰一扫之前的满面春风,神情严肃地开始演讲。随着他的演讲,赛场内的气氛渐渐走向压抑,许多人的神情都走向了惊惧,进而是愤怒,尤其是金彪和白头翁,俩人遥遥相望,交换着彼此的心情。 契峰的演讲时间不长,之后,克尔站了起来,他面前的案桌上放着厚厚一摞纸张,那是上百份的契约。 “下面,请各部落的尊长老上台签订契约,并上交符印。”克尔声音冰冷。 “特么的,还真是个效忠大会啊。”金彪对着白头翁大骂,白头翁此时已经眯起了眼睛,尖锐的目光正盯着台上的契峰。 冷场了。 契峰双臂环抱,眼神微眯。他不是很急,他要给众人消化的时间。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一旦各部落上交符印,并与王宫签订契约,那代表着各部落在之后再无特权,一切皆要听从于王宫的号令。 这次比武大赛,整个联盟的主要力量都到齐了,这是个机会,契峰有耐心等待他们一个一个的表忠心,众目睽睽之下,王宫的权威就此树立。从此,整个联盟权力统一,为南下奠定坚实的基础。 “寡人已经兑现了诺言,此刻,怀抱大漠斩的小子不就坐在寡人的身旁吗?”契峰环视一眼赛场,嘴角浮起一抹微笑,“现在,寡人需要你们来捧场了,捧一个言而有信,一诺千金的国王的场,呵呵。”他在心中说道。 白凰此刻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去顾及他坐在这里的荒唐与滑稽,也不去理会契峰将他放在身边的用心,他在与大漠斩交流,用心交流。心神已跳跃而出,正在调皮地戏弄着怀中的大漠斩。 面对戏弄,大漠斩不恼,反而敞开了胸怀,心神一头钻进了一片虚无之中,苍茫,深邃,无边无际。 它这是反戏弄:你这小小的心神,孤且放你进来看看,你能看明白什么?呵呵。 契峰眼神的余光中,身旁的光头小子抬起了右臂,右手在光头上不停地抓挠。 时间在压抑中不断流逝,契峰看了一眼身左的向天问,他正越过自己,用炽热的眼神炙烤着白凰怀中的大漠斩。 契峰的眼光一跳,就到了克尔的肩上。一直站在那里,有点尴尬的克尔心领神会,立刻歪头对向天问说道:“向长老,塔克甘一直是王宫看重的大部落,这次比武大赛能够顺利举行塔克甘功不可没,作为地主,是不是再带个头啊。” 向天问如梦方醒,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就盯紧了克尔。克尔在他的盯视下有点心慌。昨日之后,向天问仿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沉稳儒雅不再,一双血红的眼睛似凶兽一般时刻要择人而嗜。 “如此甚好。”他身旁的契律耶及时地帮腔道,“贵部落的燕凰已斩获大漠斩,功德圆满,向长老再带个好头可谓名利双收啊。” 向天问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神色几经变换,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起身向身旁的契峰施礼,道:“陛下,在下可以立刻签字,但符印不在身边,可否允许在下签完字后带燕凰一起回府去取?” 契峰爽朗道:“向长老只管在契约上签字,符印不急,大会结束再上交也不迟。” 契约上签字是最重要的,你签字就代表了你的态度,符印不交也无用,万众瞩目下,那些都将是废弃之物。 向天问怔立在那里,血红的眼眸慢慢放大。他心内已被悲愤填满。他刚刚只是个试探,果然如他所料,虽然炎凰已代塔克甘赢得了大漠斩,但要想将大漠斩彻底归入向府,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从炎凰得到大漠斩赏赐的那一刻起,向天问就由狂喜渐渐走向忐忑,契峰竟然扯住了炎凰的手,将其直接拉到了身边,寸步不让其离开。紧接而来的就是特么地效忠大会。这一切说明了什么?此次比武大赛的目的不纯,大漠斩只是个诱饵而已。正如金彪和白头翁之前的预料一样,比武大赛和大漠斩都是幌子,利用这个机会迫使各个部落交权才是实际。 可怜我塔克甘白忙一场,可怜我向府为此断送了唯一的根苗。 想到还放在向府前楼大厅中的向辉,向天问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他一抱拳,冷冷道:“在下告辞了,死去的儿子还等老夫回去安葬。”说完,他一纵身就飞下了赛台,大步向赛场外走去。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怒气冲冲的向天问,议论声哄然爆发。契峰的右手指向了天空。一道烟尘飘向了向天问,正要走出赛场的向天问突然间捂住了腹部,一脸痛苦地蹲了下去,尔后就是瘫软。 一代神级武者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死在了众人的面前。 金彪看向白头翁,白头翁的眼里锋芒毕露。金彪点点头,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向着他的身后,向着所有的人高声大喊道:“走吧,这里不属于我们。” 白头翁立刻响应,也拔出了佩剑。跟随他们一起动的有他们两个部落的所有人,也有其它几个小部落。 在金彪和白头翁的带领下,这几百号人呼啦啦地脱离了看台,一齐向赛场外冲去。 那道飘散的烟尘再次出现,但金彪和白头翁似乎已经识破了这道烟尘的秘密,两支长剑分别吐着几尺长的白芒,一上一下斩向烟尘的头和尾,一击之下,烟尘现出了原型,夜黑飘忽不定的身形凌空而退。 众人呼啦啦地向前,赛场出口把门的武士迎了上去,赛场出口处,立刻陷入到一场混战之中,金彪与白头翁紧紧锁定着夜黑,不让其再在暗中伤人。 从向天问的离开到死亡,再到金彪与白头翁的公然闹场,众人眼里只是一瞬间。此时此刻,整个赛场内都炸开了锅,是离开还是观望?离开就是与金彪等搅合在了一起,公然反叛王宫;留下来又有什么好处?大漠斩已有归属,留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失去,失去原有的一切特权。但,是留是走还有个大前提,哪方的力量更强大。 向忠从呆滞中惊醒,发一声喊,带着不多的几个弟子冲向向天问倒下的地方,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向忠的爆发也引动了赛场内许多塔克甘武者的行动,整个赛台上到处是奔跑的武者,他们指向不甚明了,都一齐冲向赛场出口,那里是他们的尊长老倒下去的地方。 赛场内外维持秩序的有塔克甘的武者,也有王宫护卫队的武士,此时此刻都混战在一起。 契峰与几位王爷没有动,白凰依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苗童脸色煞白,看看赛台上的白凰,又看看身旁的门长老。门长老扫一眼他身后的弟子们,沉声道:“都坐在原地,不要动。” 赛场出口处,面对两大神级武者的联手,在失去了隐蔽手段的情况下,夜黑渐渐显露出疲态。白头翁趁机向金彪喊道:“释放信号。” 金彪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拉下底部的一个环扣,一枚红色的溜溜球冲上天空,炸出一片彩光。塔克甘城外还有他们的两千多人马。他们不认为国王陛下会轻易放他们走,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在所难免。 第236章 混战 三位长老动了。让他们起身的原因是向天问。当向忠带人冲到向天问面前并扶起他时,他竟然睁开了眼睛。破碎的丹田让他失去了力量,但神级武者的强大肉身为他保留了一口气。 “放响箭。”看清是向忠后,向天问吐出了此生最后的三个字。 向忠看着怀里死不瞑目的向天问,含泪对向荣道:“追索命箭,放。” 一道刺耳的声响继金彪的溜溜球后再冲天空,声音尖锐,如同鬼魂的嘶鸣。 今晨,当向天问带着向忠从疯魔子家无果而返向府时,他将铁长老和翁长老都召集到了向府,就在向辉的尸体旁下了一道命令:时刻准备着,追索命箭响起时,你们带领塔克甘所有的武士冲进赛场。 追索命箭是什么?塔克甘部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才能发射,一旦发射,塔克甘所有的武者都要准备拼命。 看着向辉的尸体,铁、翁两位长老郑重点头。不用向天问多说什么,他们也看出了一丝危险的征兆,这次比武大赛玄机重重。 向天问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与向辉的暴毙有关,儿子的死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他也从中看出了一些苗头,孤注一掷的想法随即催生。他知道他不会孤单,金彪和白头翁就差明着与他摊牌了。之前可以装糊涂,目的是为了得到大漠斩,而今儿子已去,没有了希望,也就没有了顾忌。 白凰的突然出现延迟了他的孤注一掷,但狂喜之后,证明一切依然是虚幻,他下定了决心,只是他在狂怒中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射追索命箭,而是选择了先行离开赛场,却走进了死亡的陷阱。 扰乱人神经的追索命箭发射后,整个赛场内的气氛再次突变。比武大赛是在塔克甘举行的,看眼的观众有三分之一多都是塔克甘人。之前不动的,此刻全动了,而攻击或说冲击的目标暂时只有赛场出口处以夜黑为代表的一群武者。是他们杀死了他们的尊长老。 夜黑很强,白头翁也不弱,若是没有隐蔽身形的特殊技能,他与白头翁基本能打个平手。 金彪退出了三人的缠斗,一柄长剑带出一片血芒,他冲向了拦路的那群武者。他要先打通赛场的出口。 一位神级武者的加入,赛场入口处负责拦截的那些个王宫护卫队武者瞬间毙命一多半,剩下的几位不战而退。 通道打开,白头翁不再恋战。手中长剑发出一片刺眼的光芒,将夜**退一步,他则冲向赛场出口。他们没有选择升空是顾及部族人的生命,必须带着他们一起走。 就在金彪和白头翁带人冲出赛场的一瞬间,三位王爷也从空中赶到,他们没有立即出手击杀众人,而是截断了金彪和白头翁的去路。 “金长老、白长老,事情办完了再走也不迟。”契律耶沉声道。 “别废话了,拦路者死。”金彪手中的长剑直接对着契律耶吐出一道白芒。 白头翁紧跟其上,几个小部落的尊长老此时也加入了厮杀,夜黑在后又开始了偷袭。 混战在赛场的出口处进入了白热化,赛场内向此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就在这一刻,一阵暴怒的马蹄声狂风骤雨般袭到,塔克甘的铁长老和翁长老带着几千人马冲了过来。 “他们杀死了尊长老,为尊长老报仇啊。”向忠悲声大呼。 铁、翁二人听到了,也看到了,敌人现在就是三位王爷,于是,几千人马就在赛场的出口处混战在一起。现在,代表王宫的力量正被里外两道力量夹击,似乎走向了困境。 此时的赛台上就剩下了契峰、白凰、克尔三人。那两位裁判长老也冲到了赛场出口处。 契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寡人本不想死太多人,日后这都将是特勒的中坚力量,可惜啊。”他看向克尔,“人家都有信号发,咱家也发一个吧。” 克尔的手中早就握着一枚黑乎乎的圆球了,听到契峰的指令,立刻抛向空中,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炸响,一道璀璨的焰火在天空开放。 这是个终极信号,霎那间,赛场内外,城里城外,凡是有人的地方全都闹起了鬼,人们纷纷倒地身亡,死者的脸上都呈暗黑色。 金彪与白头翁永远等不到他们的人马到来了,而他们的身边,族人也在快速地倒地身亡,包括白头翁的儿子白圣。 此时此刻,白凰睁开了眼睛,饶有意味地看着已乱成一锅粥的赛场。他做梦也想不到,混乱来得如此之突然。在他预先的设想中,即使是有混乱,有厮杀,那也必将是由自己引起的,因为他要带着大漠斩逃离这里,那么截杀和追击在所难免。谁知巨大的混乱与他无关,他竟然与国王陛下坐在这里成了看眼的。 “你不惊奇吗?”契峰突然将目光转向白凰。小小少年竟然这般沉稳。 “能够与陛下坐在一起,在下的心很安稳。”白凰道。 “呵呵,很好,你日后就留在寡人的身边吧。” “这个恐怕做不到。” “嗯?”契峰的神情与口气霎时冰冷。 “在下自由惯了,王宫不适合在下。”白凰已然感觉到身旁契峰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强大压力,但他的神情和话语依然淡定。欺骗可以继续下去,可翻脸是迟早的事情,既然有人代他已经闹翻了赛场,此时不走待到何时? 契峰的眼神下移,盯上了白凰手中的大漠斩。念力起,大漠斩却失去了听话的功能,依然静止在白凰的手中。 惊异,愤怒,不解,契峰豁然起身……白凰闪退,契峰的一掌拍向了侧后,两道飞驰而至的身影倒飞而去,他们是两个小部落的头领。混乱的局面催生了他们的贪念,以为这是抢夺大漠斩的好时机。 契峰不理会两个倒飞出去的部落长老,而是面向几丈开外,站在赛台边的白凰,道:“真的要走?” 白凰点头,“在下没有趁人之危的嗜好,在此郑重告辞,谢谢陛下赏赐的大漠斩,日后相逢,在下会谢恩的。” “你走得了吗?”契峰跨前一步。 “小的没有别的本事,跑路还是在行的。”白凰脚尖一点,身体向后飘去。 契峰略一犹豫,身体拔地而起,凌空追击白凰。 远处的苗童看到了这一幕,惊诧地张大了嘴巴,但只是一瞬间,他就纵了出去,只是没能走远,他的身体被一道巨大的吸力拽扯了回来。 “你放开我。”苗童疯狂挣扎。门长老还没有开口,契玉就跳了起来,“小混蛋,你是去帮谁?” 苗童的脸瞬间变紫,“我……” “都给我坐下。”门长老怒喝,“你忘记你的凰哥是怎样叮嘱你的吗?” 苗童红得要滴血的脸上一片迷惘,“可是……” 门长老突然俯身在他的耳边道:“炎凰心中有数,你看。” 远处,白凰的身影在看台的座位上飘荡,凌空追击的契峰时而被其甩脱十几丈开外,恼怒的契峰挥掌劈下,木质结构的座椅在爆炸中粉碎,木屑漫天,那些还没有离开的观众惊叫着四处逃串。 一道烟尘疾速驰来,白凰想都没有想,手中的大漠斩在一片紫光的催动下,呼啸劈落,轰然一声巨响,那道烟尘瞬间飘散,惨叫声如厉鬼嘶鸣般划过天际…… 契峰停止了追击的脚步,骇然地看着空中洒落的一片血雨。 白凰站在北看台上的一处高大的座椅上,那正是契峰之前的座位。 “不错。”白凰看着手中的大漠斩,在心中赞叹道。他没有急着跑走是在等待连娃。这丫头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从他的感知里失去了踪影。他不断地在场中跑动,就是要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她。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苗童,他在这一刻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苗童继续留在王宫。可要带走他,又是多么地困难。 契峰突然向后飘去,白凰诧异地看向他,随后脸色走向苍白,契峰的身影落在了王宫赛队的看台前,确切说,就是苗童的面前。 契峰伸手向后抓向苗童,然而,一道不弱于他的强者气息横在了他与苗童之间,“陛下,你抓错了人。” 契峰猛然回头,门长老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父王!”契菲呼喊。 契峰身体打了个冷颤,似乎从某种情绪中突然惊醒。“你误会了,寡人是要带走契菲与契玉,这里太乱了。” 刚刚,白凰与大漠斩配合默契的一次击杀,让杀神夜黑瞬间解体,心里素质一向不错的契峰在震惊中走向疯狂,他要用苗童的命威胁这个比泥鳅还滑溜,比神级武者还可怕的光头黑小子。但门长老的目光和契菲的呼喊唤醒了他。他是契峰,是特勒联盟的王者,怎能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尤其是当着一双女儿的面。大漠斩再珍贵,能比他王者的风范更重要吗?接下来的南下才是重点,难道他要与门长老也厮杀一番? 什么都在一念间。 “陛下忙去吧,他们由在下照看,在下是他们的师傅。”门长老淡然道。 “寡人多虑了。”契峰点点头。身体一纵,飘向了赛台。 此时,白凰已经重新站到了赛台上,这里不单离南看台近一些,同时也很醒目,那个不知撞到哪去的连娃更容易发现他。 “很高兴,你没有碰他。”白凰道。 “留下大漠斩,寡人放你走。” “众目睽睽之下,陛下要失信于天下吗?” “大漠斩属于拉莫山上那位前辈的,你不能带走。你之所以今天还活着,是寡人看在前辈的面子上一再地给你生路,不然……”契峰眼里射出两道懊悔的芒光。 第237章 会的 感知里突然闪现出那道熟悉的气息,白凰转头看去,连娃正在两个人的挟持下拼命地挣扎。 当混乱出现时,连娃跟随着众人跑向了赛场出口,她自以为这是白凰带着她逃走的必经之路,她提前来到这里,更方便白凰找到她。她忘记了白凰的告诫:不要远离他五十丈开外。而当时,白凰正闭着眼睛沉浸在与大漠斩的对话中。 迟迟等不来白凰,混乱中她险险被神级武者发出的气机伤到,回头看,那个人竟然还稳坐在赛台上。 “哼!你不是要带着我跑吗?乱成这样了咋还不动?”连娃赌气往回走,这就与人群产生了对抗。走一步退两步,一不小心就跌倒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不陌生,他竟然是向府的向荣。铁、翁两位长老带人冲过来时,向忠将向天问的尸体交给向荣照管,他则跳起来向他们喊话。 向荣怒视她,却在一瞬间改换了神情,放下怀中的向天问,一步扑向正要起身的连娃。连娃起脚蹬去,却一下子跌进了另一个人的怀中,正是向忠。 “抓住她,她就是那个女娃。”向荣呼喊道。 向忠与这个女娃更熟悉,听到向荣的呼喊,立刻由扶持改为挟持,向荣也扑了上来,俩人一起扭住了连娃。 在两位铜念境武者的手里,连娃的挣扎徒劳无功。此时的赛台上,白凰已经向后飘离。 当白凰再次出现在赛台上时,向忠和向荣架着连娃走了过来。他们要为向府,不,为了塔克甘完成终极的使命。尊长老走了,向公子走了,塔克甘牺牲得太大。而一切的起因只是为了得到大漠斩,只有得到了大漠斩,塔克甘人的心里才能得到一丝平衡。而这个机会是上天送来的,这个女娃自己跑进了他们的怀抱中。 向忠和向荣很有信心,用这个女娃交换大漠斩一定能够成功,向府的人哪个不见那光头小子天天背着她上山下山,不宝贵会如此吗? 白凰突然睁大的眼神引起了契峰的注意,他循着白凰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女娃在两名武者的挟持下向赛台走来,那个女娃边走边挣扎。 有意思。神器面前人人都疯了。自己刚刚没有演成的戏被这俩人换了道具成功上演。若是猜得不错,这就是克拉亚唯一活命的那个女娃吧,寡人竟然没有想到她。 只是啊,你们俩人即使是换到了大漠斩,可有命带走吗? 契峰摇摇头,看向白凰,“小子,是来找你的吧,告诉寡人,你会交出大漠斩吗?” “会的。”白凰竟然郑重点头,“在我心中,苗童和连娃都比大漠斩重要得多。” 契峰神情一滞。 “但是,拿他们俩人来要挟我的人,即使是跑到天边,在下也会撕碎他们。”话落,白凰动了,整个人的气息陡然升腾。几天来一直压制着的狂躁感完全释放,他的双臂至头颅紫金色的芒光连成一片…… 契峰先他一步发动,向白凰劈出致命的一掌…… 随着心意相通念起,空中,两道身影疾速相连,他们的身后,契峰的一掌劈空,落在了赛台上,巨大的赛台轰然炸响,以台中心为分割线,赛台向着两侧爆起,散落,坍塌…… 与此同时,白凰手中的大漠斩狂暴地挥落,又是一声剧烈的炸响,正惊讶连娃是如何从他们手中脱落的俩人在第二声巨响中霎时变成了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中看了一眼苗童和门长老,白凰背着连娃向北掠去,他没有去走赛场出口,而是直接踏着座椅跃上了北端的最高点,一闪飘了下去。随即就是一声撕天裂地的炸响,大漠斩在白凰手中第三次挥落。 契峰没有再去追他,大漠斩在他眼前的第二次炸响止住了他的脚步。他知道自己在拿着大漠斩的这小子面前得不到便宜。他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小子是拉莫山上那位眼中的“异人”,果然不假。大漠斩到了他的手里,威力剧增。夜黑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竟然一个照面就被解体。而刚刚的两位铜念境武者现在连尸骸都不见,这是何等的威能? “寡人一直在追击他,这小子竟然一次也没有向寡人下狠手。为何?”契峰转头看向苗童,这小不点正被门长老抓在身前,双眼通红。 随着白凰的离去,赛场内渐渐走向了安静,尽管混乱,却没有走出去几人。普通人从高台的最顶端跳不下去,而能跳下去的武者不等落地就被箭矢的暴雨穿成刺猬。 赛场出口处,开始占上风的那些人大多在莫名其妙中死去,能够活下来的只有几位神级武者,包括金彪和白头翁,还有三位小部落的尊长老。铁、翁两位和他们带来的两千多人马全部战死。 金彪和白头翁几个能够活到现在,除了修为高强,与之前的战斗经验不无关系,夜黑提前告诉了他们,有一种武者叫幽灵,必须睁大眼睛。 战斗突然进入到了静止状态,金彪几人背靠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而几位长老则堵在出口处,一脸悠闲。 “卑鄙的王宫,竟然训练毒武士。”金彪对着空气骂道。 “我们走吧。”白头翁声音嘶哑,愤怒。“耗下去已经无用,我们身后没人了。” 金彪眼中红芒闪烁,悲愤道:“总有一天要找回来,走。” 五条身影拔地而起,就要越过三位王爷,逃离此地。 三位王爷也齐刷刷地跃上了空中,三道尽开的掌力,如一面白色的巨大盾牌,轰然砸向他们,空气爆裂,烟气蒸腾。正前方的金彪、白头翁、及一位部落长老被齐刷刷地迫向地面,三位王爷也顺势落了下来。另两位部落长老趁机逃脱。但他们俩刚在城外落地,几道鬼魅一般的影子就扑到了身前。这几个黑衣黑甲的人功力远超赛场内的那些毒武士,两位部落长老还没能喘息一口气,颈项处就被一道道黑色的锋芒掠过。当两人毒发身亡,瘫倒在地时,其中一名黑武士揭开了面罩,赫然竟是炎迪。 赛场内,三位王爷对三位部落尊长老展开了最后的歼灭战,他们已经看到赛场中央,那坍塌的赛台的废墟上,独自站立的契峰,脸上流露出了不耐的神情。 一道烟尘疾速刮了过来,这道烟尘似乎带着滔天的怒意,狠狠地撞击到了金彪的身上,契峰的眼中,金彪硕大的头颅瞬间被这道烟尘从中心分开,白的红的合在一起的液体漫天飞扬……烟尘保持着原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扫向了白头翁,虽已有警觉,但白头翁诧异地感觉到,这道复出的烟尘比之之前凶猛了几倍,一道看不见的锋芒霸气无比地穿透了他的念气护体,直接扫向了他的咽喉……一颗雪白的头颅凌空飞落,白头翁的身子随即倒地……三位王爷的三道掌刀一起砍向那名部落长老……空气撕裂后是身体的撕裂…… 契峰的眼中精芒闪烁:好一个杀神,好一个异人,被大漠斩撕裂的身体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真的是名不虚传。 随着三位王爷和几位长老重新回到赛台的废墟上,赛场内彻底安静了,跑向赛场出口的人基本上都躺在了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先前不知跑到哪里去的克尔也回来了,并且重新找到了两张囫囵的案桌,摆在了赛台的废墟上,那厚厚的一摞契约也完好如初地放在案桌上。 不需要再鼓动,剩下的部落尊长老一个接一个地上台,郑重地在契约上签字。 契峰没有再为难任何人,而是慷慨地为大家颁发奖品。为此耗费掉了王宫一半的家底。 特勒联盟一代霸主就此确立,一直松散的特勒联盟从此合为一体。 ……被清理一空的向府成了契峰的临时行宫,是夜,在前排楼的大厅中,契峰坐在主位上,几位长老分坐在两旁。此时契机正在汇报塔克甘的现况,他已被契峰临时委派为塔克甘的尊长老。 “疯魔子呢?”在契机汇报完后,契峰突然发问。 契机愣神,他并没有掌握疯魔子娘俩的行踪。 契峰挥手,似乎要把这个问题赶走,“几位王爷从明天开始巡视特勒联盟所有的部落,寡人先回宫。散了吧。” 契峰急急忙忙地驱散了众人,但他并没有离开,依然坐在那里。 一道烟尘飘了进来,随后在契峰面前显露出人形。 “夜长老身体可好?”契峰眼神里满是关怀。 夜黑摇摇头,“无碍。”接着道,“在下还是大意了,小看了这个白凰,大漠斩入其手,这小子的功力被无限放大了。” 契峰点点头,“不知不觉中,这小子已成了特勒联盟的祸害。是祸害就要铲除,大漠斩必须夺回来。” “炎迪报告,白凰带着那个女娃逃向了东北方向,他带着大漠斩,无人敢于靠近,暂时失去了目标。”夜黑道。 契峰眼神里闪过一道精光,“东北方向是拉莫山吗?只要他不跑出大漠,还留在特勒就好。” “疯魔子娘俩也奔向了东北方,看来也是要去拉莫山。”夜黑道。 契峰点点头,心中很是欣慰,这个夜黑似乎能读懂他的心思。“疯魔子的女儿中毒了,她是想到拉莫山碰碰运气,但拉莫山已经封山,莫老前辈应该还没有回来。救女心切,她很可能会再次求,或者说打上黑松院,到时夜长老就顺手解了她女儿的毒吧。” “在下明白。” “告诉她炎凰是谁。” “为了报仇,为了夺回大漠斩她都会找白凰拼命。”夜黑的小眼睛里精光闪烁。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与拉莫山上有点关系。不过,我们的人决不能放松,大漠斩最终一定要重新回到王宫。”契峰道。 第238章 老夫介意 苗童很郁闷,比武大赛上,为了安全,师傅与他的凰哥都禁止他上赛台拼杀,作为一名少年武者,被这种畏首畏尾的保护实在不是个好滋味。这还在其次,当他的凰哥与人相斗时,他只能充当一位看客。怪师傅的阻挠吗?似乎又不能,师傅是在关心他。现在,凰哥与那位不知来历的女娃走了,无踪无影,再到哪里去寻找他? 带着低落的心情,苗童随王宫赛队的少年武者一起返回到雪城的王宫后院,要继续他的特训班生涯。 “叛徒!”这是契玉送给苗童的诅咒,从塔克甘回来的路上,契玉反复用这个字眼折磨着苗童。回到王宫依然如此。 “你住口,我永远不会做叛徒。”当重新踏入王宫后院的土地时,苗童终于爆发,“什么是叛徒?我若是帮助王宫为难我的凰哥那才是叛徒。” “是王宫,是我们姐妹俩救了你们的命,你的臭凰哥现在却与王宫为敌,说你们叛徒是轻的,就是两个混蛋。”契玉双手掐腰,小脸绯红地对上了苗童。 苗童一时语塞,同样的一张小白脸憋得通红。 “契玉,够了。”契菲道。 门长老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脸淡然的微笑,看到契菲出面制止契玉,他才悠然开口,“放假一天,好好体会一下此次比武大赛,明天我听你们的感悟。” 挥挥手,门长老解散了队伍。 契玉哼了一声,在契菲的拉扯下,留给苗童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才不情愿地离去。那些皇家子弟一哄而散,快速地逃离了王宫。剩下几位离家较远的则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自己的乐趣。 苗童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发呆,最后茫然地向前走去,当一道水路挡住他的脚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宫山旁。 嗞啦啦放下吊桥,苗童信步走进了宫山。 沿着熟悉的路径,慢慢走到山神庙前,苗童驻足凝望。季节已变换,没有了积雪,面前的山神庙仿佛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显得那么地灰败,苍松的绿意更加衬托了时光的流逝,那个杂物间可叫一个衰败,木门灰白,毫无生机。 苗童叹了一口气,失去了再上前的兴趣,转身遥望曾经熟悉的松林,这里、那里都曾留下凰哥的身影,以及他们的欢笑。 他的眼睛一瞬间瞪大,心跳加速,白净的小脸上似被一抹胭脂飘过,红光灿烂……在两棵树之间,他的双眸幻化出一个黝黑的光头客,正呲着两排白牙对着他微笑。 苗童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要扑过去,脚下却粘滞在地上,挪不动分毫。 光头客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告诉他安静,不要激动,更不能大喊。 苗童眨巴了一下眼睛,光头客就在他眨眼的瞬间移动到了他的面前。他这才确定,这不是幻觉,他念念不忘的凰哥真的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凰哥,你……” “我来看看你,知道你很想哥哥我,呵呵。” “我去,就那么自信。”苗童出拳极块地在白凰的胸膛上捣了一下,“你竟然比我先到王宫,那就证明是师弟想念师兄更甚。”苗童虽然称呼白凰凰哥,却没有忘记自己是他的师兄。 白凰笑着承受了苗童赏给他的一拳,正待说话,却见苗童突然变脸,“喂,国王陛下也回来了,你咋就敢跑进王宫,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白凰淡然地一笑,“什么叫灯下黑?我用事实证明给陛下看。我想,这一刻,追查我下落的人正在大漠上铺开了网,呵呵。” “不敢保证他们不会查到这里,他们可是有许多神级高手。”苗童一脸担心,同时视线越过白凰,向他的身后瞭望,“那个与你在一起的……女娃呢?” 白凰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头上方。苗童刚一抬头,就见一白色的身影从树上飘飘而下,落地后对着苗童展颜微笑,“你就是苗童弟弟了,你的凰哥天天念叨你,今天终于见面,美得像个女娃。” 苗童的脸腾地泛起一片红云,恨恨地看了白凰一眼。 “你好,我是连娃。”连娃笑意盈盈。 “……你好。”苗童还没有从被夸的窘境中缓过来,一双怨愤的大眼不看连娃,只咬着白凰泄愤:你带来的人一见面就“夸我”像女娃,背后一定是你先编排了我一通,这个真正的女娃才先入为主地“赞”我为女娃。 “呵呵。”白凰轻轻地笑了,炭黑的脸上只见两排白牙,“被女娃赞为女娃,你应该高兴的。” “苗弟弟脸皮薄,是姐姐说错话了。”连娃道歉,“苗弟弟英俊又英武,过几年再长高点,一定是位翩翩佳公子。”不得不说,大漠女孩的性格真的很直,直得赛过苍鹰搏兔那笔直的弧线。 苗童的小脸愈加火红,白凰只好转移话题,直接道:“我和连娃过来是想带走你,你意下如何?” 当白凰跳下塔克甘比武观看台,并挥出大漠斩的那一刻,他已经选好了跑路的方向,那就是雪城的王宫。现在大漠斩已经在他的手中,并且他不想再交出,那他与王宫就将是生死对抗的局面,如此,苗童的安危还能有保障吗?契峰那下意识的一抓虽被门长老制止,但苗童若继续呆在王宫,危险就始终伴随着他,一个疏忽,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比武大赛之前,白凰没有觊觎大漠斩的愿望,即使是有幸夺得大漠斩,他也准备兑现与向辉的契约,只要他看到了苗童,达到了与苗童再见一次面的目的就罢了。但事情的发展让白凰的想法一再地改变,向家的狠辣手段首先撕毁了白凰心中的契约精神,而王宫与黑武士的丝丝缕缕的联系也让连娃的仇恨有了目标方向,在这样的情况下,白凰决定一战击四方,不管你们设计了什么,都由我来打破,大漠斩也将由我来支配。 当大漠斩真的落入他的手中,那种奇妙的感觉已然让他不能再放弃,那么,带走苗童就是必选项。大漠斩很重要,苗童的安危更重要。之前要留下他是为了他的安全,现在带走他同样是为了他的安危,契峰已经有过协他而迫自己的举动。 “还意下如何,当然是跟你走了,之前我们在拉莫山上不是有过约定吗?”苗童没有一丝犹豫的回道,并白了白凰一眼。不过,脱口而出之后,他下意识地看了连娃一眼,眼神里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而今你特么地有了一个女娃作陪,会不会嫌俺碍眼啊。 一道微风闪进松林,白凰没有理会,而是善解人意地对苗童笑道:“多带一个女娃,哥哥我是不会在意的。” “你不在意,老夫却在意。”不待苗童反驳,一道声音从松林内发出,同时一棵大树后走出了一位灰袍老者。 “门长老?”苗童大惊,连娃也瞪圆了眼睛,待到看清来者时,才微微吐出一口气:这老头她见过一面,替白凰递过小纸条。 “做人不能太自私,大漠斩在你手中,身边也有了一位女娃,为何还要再带走一个?”门长老走到白凰面前,神态温和,出言却丝毫不客气。 “见过门长老。”白凰向门长老微微施礼,对于他的出现丝毫也不奇怪。若是他不出现那才叫奇怪。事实上,他一直跟着苗童,只是之前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直到白凰那句要带走苗童的话出口,他才一闪到了近前。 门长老看着白凰的眼神很复杂,“你要到哪里去,老夫不想管,也拦不住。但苗童是我的徒弟,为师不能放他跟你走。” “门长老,我带走苗童并不是要拆散你们师徒,只是为了他的安危。”白凰语气温和,比哪一刻都客气。 “我是他的师傅,难道照顾不到他?” “这里是王宫,苗童是我兄弟,哪个不知?比武赛场内发生的一切您老都看到了,我与王宫已成死敌,我跑了,他们一定会胁迫苗童的。” “你知道这是王宫还敢闯进来,嫌命硬吗?”门长老头一次如此严肃,“现在走也许还来得及,国王陛下与……那位还没有注意到这里。” “那位是一道烟吗?”白凰一脸的风轻云淡。这个对手他已经接触了两次,在第二次已经被他手中的大漠斩爆体,何惧之有? 门长老摇摇头,“你很自信,源于你的特异。但人外人,天外天。在你离开赛场后,那位以比之前更加强大的力量重新杀回赛场,瞬间解体了两位神级武者。在我们返回雪城的路上,老夫得知,那个在赛台上被你重伤的炎迪也恢复如初。现在他们已知大漠斩在你手上会成倍地增加你的实力,定会谨慎对待,如此,你还有必胜的把握吗?危险就在眼前。” 白凰沉默了。是的,他确实没有想到,一道烟与炎迪竟然都是异体存在的异人,竟然能在被解体和重伤的状态下,短时间内快速地愈合与恢复。这两个人的确很可怕。 不过,这样就更应该立刻带走苗童,门长老能挡得住他们吗? “师傅,我不是害怕,可我的确想跟着凰哥走,我曾经说过,这一生中,凰哥去哪我就跟到哪,师傅,您放我走吧,您的恩情……徒儿来世再报。”苗童眼圈泛红。 “你小子住口,除非你能踏着为师的尸体走出去。”门长老的神情与语气异常坚定,毫不容置疑。 “可是,您这是为何?”白凰不明白,既然这里如此危险,为何门长老还硬要留下苗童。 “为何?”门长老盯着白凰,眼神复杂,变幻莫测,“老夫漂泊了大半生,能得到一个好徒儿不容易。我不能让他随着你去涉险,你的路怎么走下去,难道需要老夫来挑明吗?” 白凰与门长老对视着,沉默着……“但这里是不能呆了。”这个门老头知道我多少?他真的搞清楚了我的过去? “这里对你危险,但对苗童却很安全。”门长老语气肯定,“老夫相信,国王陛下绝对不会再找苗童的麻烦,我这一关过不去,还有更大的一关他迈不过去,所以,苗童在这里是相对最安全的。” “更大的一关您指的是……” 门长老突然间笑了,“这里再也听不到锦鸡的咕咕声了,真是可惜。”说完,他还有意识地四处观望了一番。 白凰似有所悟……但这可能吗? 第239章 服不服 王宫后院塔楼的顶端,那四个小小的窗口上,一南一北各有一颗小脑袋镶嵌在其中。 “好久没上来了,姐姐,你说苗童这个叛徒现在在做什么呢?”南面窗口上,扎着一头小辫子的丫头说道。 “他好像走进了宫山。”趴在北面窗口的丫头回答道。 “他到那里去干嘛。哇,这个小叛徒不会是又去打我锦鸡的主意吧?” “那里还有你的锦鸡吗?不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了嘛。” “也是,他是不是想他的那个混蛋凰哥了?” 北面窗口的丫头没有回答,看来她们俩想到一块去了。 “这是个大叛徒,比苗童那小叛徒还可恨,竟然带着王宫的大漠斩跑路了。”趴在北面窗口的小丫头恨声道。 她的话依然没有得到姐姐的回声。 “咦?姐姐你快来看,那是不是两个人,不对,又成一个人了。”妹妹大呼小叫。 “看见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姐姐不为所动。 “是南城外啊,走不出几里路就是茫茫戈壁滩,很小有人从那里进城出城的。”妹妹继续大叫。“你还记得那两个叛徒刚来到雪城时的惨状吗?这个人再走一会就到那对叛徒遇到大漠幽狼的那个位置了,我不会再看到相同的景况吧。” “我看看。”姐姐终于被说动,走过来,将头挤进了小小窗框中。“两个人,又成一个人了。” “姐姐,姐姐。”妹妹大呼,“你说那两个人是不是炎凰和苗童?他们来时就是一个背着另一个,现在这两个人又是如此,是不是他们又要原路返回到紫山啊。” 姐姐的脸上也现出了惊异之色,不再淡定了,“可是,我觉得有一个人像似个女娃。” “废话,苗童不就是个女娃样子嘛。” “……好像是。” “快下去看看。”妹妹大喊。 塔楼中自上而下响起咚咚的脚步声…… 雪城南,草地与戈壁滩的交际处,白凰郁闷地看着连娃。连娃则一脸倔强地站在那里,面向雪城,将一个娇俏的背影留给白凰。 平时,连娃并不是一个固执的女孩,但今时此刻,当俩人走出雪城的南大门时,她突然不想走了。白凰为了快速逃离这里,两次启动心意相通,连娃则两次耍赖,非闹着要下来,白凰问她原因,她不但不说,反而背转身,不再看他。 之前,在王宫后院,与苗童分别的那一刻,苗童眼圈红了,连娃竟然也随着流泪,之后,伏在白凰后背出宫,由北向南穿越雪城,她一直沉默不语。 “丫头,我们的对手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级异人,我们必须快速离开这里,一旦被他们围住,再脱身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白凰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连娃慢慢转过了身子,她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不然,她的这位凰哥不会如此郑重其事,之前不管遇到何种困难,他一直都是很淡然的。 “你不带走苗童是因为我吗?”她问道。 白凰一愣,接着摇头,“暂时不带走他也许是对的。” “苗弟弟很伤心。” 白凰神情黯然,“我们俩就是从这里进入雪城的,是苗童将我背过了茫茫大戈壁,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你却要背着我走,扔下你的兄弟。”连娃道。 若是你有好的归属,我现在同样也不想带着你走!这句话白凰几乎脱口而出,但怕连娃伤心,他忍住了。 “我可以陪着你走过大戈壁,但不用你背我。”连娃的一排细牙咬紧了下嘴唇。 白凰摇摇头,女娃的细密心思他实在搞不懂,此时也没有心思去仔细揣摩,“那就走吧,我们穿过雪城时虽然简单易了容,有心人还是会注意到的。” “我虽然背不动你,但不会是你的累赘。”连娃抬腿向前走去,只是转眼间就踏过了绿草地,迈上了荒凉的大戈壁。 之所以这样走,白凰之前早就做过计划。他很清楚,当他带着大漠斩逃离比武赛场的那一刻,搜捕他的大网就会随着契峰的命令在整个大漠上铺开。而雪城的南方是荒凉的大戈壁,荒无人烟,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踏足。而他当时逃离塔克甘时走得是东北方向,然后折转南下雪城,暂时已经给了他们一个假象,此时再选择南出雪城,相信暂时无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踪迹。 但万事无绝对,无巧无不巧,他与苗童来雪城时,是契菲和契玉两位公主做的见证人,走出雪城时又是这俩丫头行得注目礼。 王宫后院的宫山内,苗童红着眼睛坐在一棵松树下,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两滴清泪。门长老将白凰赶走后他就一直呆在原地,门长老劝不走他,摇摇头一个人离开了宫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山神庙前响起,随后归于寂静。 “姐姐,这个小叛徒还真在这里,那南城外那两个人是谁呢?”松林与山神庙前的空地上回荡起契玉的声音。 坐在松树下的苗童没有反应,依然红着眼睛垂着头。他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不待契玉开口,他就知道是谁过来了。 “喂,呆子,你的凰哥已经出南城门了,你咋还在这里发呆?”契玉随口逗弄苗童。 苗童还是没有反应。 “姐姐,那个看起来像女娃的不会真的是苗童吧,这个留下来的可能是个躯壳,假的!”契玉边说边向苗童靠近,蹑手蹑脚,眼睛瞪得滚圆,待到走近苗童,她伸出手,用细细的食指轻轻点到苗童的脑袋上……“啪!”一声脆响,苗童抬手一巴掌将契玉的白嫩小手拍开了。 “哇,你这该死的小叛徒,竟然敢打我。”契玉大叫,“被炎凰那个大叛徒甩了吧?人家带着一个真女娃跑了,呵呵,留下你个小叛徒在这落泪,该!” “你胡说,是我不愿意走!”苗童突然爆发。而下一刻,三个人愣了一对半。 “还真的是炎黄那个大叛徒啊!”契玉的眼睛再次瞪圆,这次是惊得。“不行,我得去告诉父王,他可是拿着王宫的大漠斩呢。” 契玉转身就跑。 苗童忽地闪到了契玉的身后,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速度之快,竟然省略了从地上站起来的动作,直接就是一个弹射。 “小叛徒,放开我。”契玉转身,怒目而视。 苗童急得脸色绯红,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劝说契玉,只得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其挪动脚步。他的凰哥从哪里跑路,跑到哪里去他并不清楚,但契玉看到的很可能就是凰哥,此时只能信其为真。 契菲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没有说话,也没有帮契玉的意思。 “姐姐,快帮我制服这个小叛徒,再晚炎凰那大叛徒就跑远了。”契玉知道自己的武力值与苗童差得太远,只得求助契菲帮忙。 契菲微微叹了口气,“我们俩刚才在塔楼上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象,契玉,你想多了,苗童不就在这里嘛。” 苗童与契玉一起看向契菲,俩人的表情一样,都是充满了惊讶与疑问。 “这里很凉爽,我们三人散散步吧,好久没到这里逛逛了。”契菲微微一笑,“走吧,看看还能找到锦鸡吗?” 契菲率先向松林的深处走去。 “放开我!”契玉挣脱苗童的掌控,一手抚着被抓疼的手腕,恨恨地看了苗童一眼,这才转身去追契菲。苗童并不想与她们俩一起散步,但为了看住契玉,也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了她们俩的身后。 “姐姐,为什么?”契玉追上契菲,立刻问道。 “什么?”契菲一脸茫然。 “姐姐,你不要装了,我又不傻。”契玉白了契菲一眼,“苗童已经承认那个人是炎凰了,抓住他大漠斩就能收回王宫了。” “收回来又如何?别说那个炎凰是个异人,要抓住他王宫必会再流血。即使是真抓住了他,苗童怎么办?你能眼看着苗童被父王一起责罚吗?这个责罚却不是先前的闹儿戏,很可能就是杀头之罪。”契菲低声教训着契玉,“遇事不要冲动。你若是忍心看着炎凰和苗童被父王杀头,那我不拦你,这就去通报父王吧。” 契玉的脸霎时变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苗童。一只小手放到砰砰跳的胸口:嗯,若是真砍了这个苗童,会心疼呢,还真的是舍不得。还好,跑得那两个人中没有他,不然……不然……不告诉父王我自己也要去把他追回来,哼,我还没有欺负够你呢。 不过……他是不是又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契玉停下脚步,待到苗童走到自己身前,她先是与他对眼,然后逐渐挺起骄傲的小胸脯,一脸狡黠地说道:“苗——童!偷吃我锦鸡的事情你已经欠了我一个惩罚,今天这件事情更大,大到能要了你的小命。你记住,你现在不单欠着本公主的一个惩罚,就连你的命也是我的了,服不服?” 苗童的脸色酱紫,有心一掌印到她挺起的小胸脯上泄愤,却又不能,只得与她大眼瞪小眼,鼻孔里嗞啦作响,那是在喷火。 第240章 降服神兵 脚下是滚烫的碎石和硬土,远方一层一层的气浪向上翻腾,仿佛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蒸笼之中,连娃腿发软,眼发花,被头巾包裹住的头颅软软地垂落,然后再努力立起……这是进入大戈壁的第五天正午,与自己较劲的倔强支撑着她不要倒下,一步一步地向前捱……终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洲,绿洲的中心是一块比草地还要碧翠的潭水……连娃向后挥了挥手,她干渴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然后脚下开始生风……她竟然向前跑去…… 她不要命了? 始终跟在她身后的白凰惊异地看着那个踉踉跄跄向前奔跑的身影,心中发出了疑问。 幻觉! 得出这个结论的霎那,白凰立即启动了心意相通,戈壁滩上,两具身体一个向前,一个后退,瞬间贴紧在一起。 念起,白凰解除了心意相通,连娃的身子立刻萎顿在他的怀里,她已接近昏迷。 从身上解下水囊,白凰喂连娃喝水。连娃身上的水囊早已喝空,白凰的只用了三分之一。 只喝了两口,略微清醒后的连娃就伸手推开水囊,并将头转向一边,拒绝再喝水。此时此地,水与生命是划等号的,她先前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三天就将水喝干,现在不能再剥夺白凰的生存权。 “傻丫头,喝吧,前方一定有水源的。”白凰劝慰她。 “骗人,我看不到一丝有水的迹象。”连娃声音嘶哑。 “那你还向前跑。” “……那会儿出现了幻觉。”连娃脸上一片潮红。 “一定会有水源的,你想啊,之前苗童背着我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虽然那个季节不是这般炎热,但总是离不开水源的,或说有其它的办法来解决。”白凰道。他现在很后悔没有告诉苗童他要再次穿越大戈壁,不然,苗童一定会详尽告诉他怎样解决喝水问题。 “真不知道苗童背着你是怎样走过这片大戈壁的……”连娃望着一望无际的大蒸笼,心惊道。 白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那时不单重伤,体重也是现在的两倍多。苗弟啊!”白凰发出一声喟叹。 连娃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水,但随即就被蒸发。 “我们不能这么走,这不是赌气就能走完的路途,白天,特别是正午时分,我们要找一处背阴的地方歇息,一早一晚再赶路。”白凰道。 连娃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愿与白凰的眼神相接触,事实证明,她比不了苗童,即使只照顾自己都不合格,必然成为白凰的累赘。 热浪滚滚,只是原地呆了这么一会儿,白凰已然感到了一种肉身被炙烤的疼痛。他用身体将连娃的头部遮挡住,猫着腰,四处转头,搜索周围的环境。 左前方,一块凸出地面小许的顽石进入他的视野,没有犹豫,白凰抱起连娃就奔了过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块顽石十分巨大,一半在地面,一半深埋在坚硬的土中。 白凰将连娃放到一边,“你坚持一下,我试着在这大石旁开垦出一处能够遮阳的地洞。” 白凰从包裹中抽出了被粗布层层包裹住的大漠斩,边解封边调动体内的念气灌注。只从得到大漠斩,白凰体内的狂躁之气似乎缓解了许多,这些时日没有要发作的憋闷之感。 一声巨响,烈日之下尘土飞扬,白凰一退数丈远。待到尘埃落地,顽石旁丈深丈宽的一个大坑赫然在目。白凰跳进坑内,也不觉得大漠斩有多珍贵了,拿着当老农的镢头用,呼哧呼哧地向岩石下的纵深挖掘,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能容下俩人栖身的空洞。 简单整理了一番,白凰跳出空洞向连娃招手。连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白凰接她进入地洞。地洞的地上已经铺上了两件毛皮背心。 扶着连娃躺下,白凰也顺势仰躺在地上,“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等着太阳落山。”说着,他伸出左手敲了敲上方的石壁,“有点潮意,再挖会不会有水呢?” 他的左手没有收回来,就那么举着,眼睛里有奇光闪烁,左手腕上的那个古朴的镯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去,怎么把它忘记了? 得到大漠斩后,在逃跑的路上,他曾试着将大漠斩放入储物手环内,但大漠斩是仙器,他催不动它,只好用粗布包裹后放进随身的包裹中,之后,他就把这个储物手环忘记了。 他奶奶滴,俺都被雷劈过了,咋还制服不了这两个东西!白凰所诅咒的两个东西就是储物手环和大漠斩。 得到石老前辈隔空赠送的镯子后,白凰还没有仔细地探究过它,粗略地进入过两次,都是在外围一扫而过。现在躺在茫茫戈壁滩的一块顽石下,白凰有时间,也有耐心好好访问一下这两件异宝的核心。他首先下手的是储物手环,此时此地,这个东西也许会帮上大忙。 身旁的连娃已经发出细微的鼾声,她太疲倦了,一进入到阴凉的地洞内,立刻进入到了深度睡眠中。 白凰静心,念动咒语,神识一晃,眼前一片空濛,接着渐渐走向清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晶莹的紫玉晶石,质地上乘,与他在塔克甘随意拿出的那一块相同,粗略地数了一下,竟有上百块。 这是储物手环的第一层,看来石老考虑到新收的弟子一定是需要这种既可以流通购物,又可以当做修炼资源的紫玉晶石,故把它们放在了第一层。 上乘的紫玉晶石很珍贵,可白凰却没有多大兴趣。他接着进入第二层,丹药,密密麻麻的一片瓷瓶,包含了各种丹药。白凰依然不感兴趣,立刻向第三层扫描,兵器,各式各样的兵器,只是剑类就有十几把,长短不一,看其剑鞘的质地,不乏几把神兵利器。 若是在得到大漠斩之前发现它们,白凰一定会挑选一把称心如意的代替消失的紫玉剑,但此刻,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没有犹豫,白凰就向第四层看去,但眼前的清明突然间消失,一阵眩晕阻住了神识的脚步,他无法进入或查看第四层空间。 神识走出储物手环,白凰睁开眼睛,耳边是连娃均匀的呼吸声。眨巴眨巴眼睛,没有惊喜,却也有些许的安慰,首先是不缺钱了,这些晶石都是上品,比他之前见到的所有晶石的质地都高出几个档次,十分珍贵,在紫玉大陆上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尽管他之前见识到了许多紫玉原石,可这种纯度的几乎没有。 再一个安慰是不会饿肚子了,那么多丹药,在关键时刻是可以充饥地。 至于为何不能进入到四层以后,道理很简单,应该是修为不够。白凰以此推断,储物手环应该设置了九层空间,每一层空间对应《灵功》的一级,自己现在已然立在三级,所以只能打开三层空间。现在回想起来,最初进入到储物手环时一片朦胧,在塔克甘取紫玉晶石时他已经立在了一级,所以能够顺利取出晶石。 储物手环基本搞明白了,白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大漠斩上。当时在塔克甘的比武赛场上,他曾经用心神探究过大漠斩,却没能有效地沟通,就如最初进入到储物手环时一样,一片朦胧。不同之处是大漠斩内更加深邃,茫茫无边,神识在这里寸步难行。 现在心静,周围的环境也是静止无声的,白凰的心神准备再次探查大漠斩。进入很顺利,比之第一次更加顺畅,许是大漠斩待在他身边多日,已有了几分熟悉的情分。 与第一次一样,心神一下子跳入到了一个虚无、苍茫的混沌空间之中,不是白,不是黑,无边无际。心神找不到落脚点,没有目标,只能无意识地漂浮。 “现在我有时间,既然进来了,是不是要做点什么?”白凰心道。他不甘心就这般瞎逛一遭地离开,最起码要在此留点印记什么的吧。不,自己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大漠斩老……哥哥……老大爷,既然我们俩有缘,一见面就有一种亲切感,您也帮助我顺利逃离了塔克甘,是否允许在下驱动您老,将您老放进我的储物手环中呢?这样你我都方便。您知道,大漠斩拿在手中是很惹眼的,我麻烦,您老更麻烦。您看,在下就这么点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吧。若是同意,您就点点头,答应一声,好吧? 没有回应,当然没有回应! 我去!在等待了一个世纪的寂静中,无目标,不知彼岸在哪里的心神终于失去了耐心,向着一个方向猛然冲去,如流星划过天际般迅速……“砰!”一声巨响,这纯粹是一种感应,心神被突然阻截后的感应。晕眩!心神猛然碰撞后的结果,至于与什么相撞,却无从发现,只是心神的自由落体运动被强行停止了。 尽管难受的要呕吐,白凰却不甘心,心神再次发起了冲锋:老大哥、他二舅、你大爷,既然跟了我,那就要听在下的摆布,小哥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答应进入储物手环就特么地可以了。 我冲我撞,你答应不?我冲我撞,你答应不? 不知道第几次跌入晕眩之中了,“叮铃”一声响,白凰睁开眼睛,心神已经被赶出了大漠斩。不过,似乎……白凰没有犹豫,立刻念起,胸膛上一轻,一直放在那里的大漠斩竟然消失了。 白凰立刻念动咒语,神识进入到储物手环之中。不看不知道,一看,那个真的吓了一大跳。大漠斩确实进来了,自动进入了第三层,只是,第三层中原有的神兵利器全部被赶了出来,扔在了第一层,大漠斩大漠大样地躺在第三层之中,独霸了这个空间。 特么地,它还真有灵性呢,不愧为是仙器神兵。不过,你再大神,到了小哥手里,那也得听小哥的摆布,你说是吧?这样挺好,呵呵呵。 第241章 戈壁水酒 大漠斩入手环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白凰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伸展了身体。身旁的连娃还在酣睡,处子的芳香与温暖充斥着整个地洞,白凰微微转头,连娃白皙俏丽的脸庞就在他的眼前。 嘴唇有点干啊。白凰取出水囊,在她嘴边一点一点地浸润,连娃时不时地在睡梦中伸出香舌舔舐,并不断吞咽。白凰心中一片柔情,似对着一个婴儿,小心地呵护着,不知不觉中,水囊中的水已去一半。 这几天里,连娃一直在硬撑着前行,不肯接受白凰的任何帮助。表面上看是想表现的独立一些,不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可这种不停歇的前行更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孤独与彷徨。走出雪城南大门的那一刻,她的心莫名地抽紧,前路是一片陌生的大戈壁,身后是曾经的家园,尽管家园中已经没有了亲人,可故土难离啊。 与其说是在坚强地赶路,不如说是在自我折磨更确切。连娃此时此刻似乎没得选择,独自留下没有用,自己找不到报仇的目标,也没有那个实力,还有……她现在似乎已离不开身边这个黑小子了。 看着面容有点憔悴的连娃,白凰微微叹了口气。对于连娃这几天的表现,他能够体会出她的内心正在经受着一种转折中的煎熬,她亲眼目睹了亲人们离去的凄惨景象,而今又要踏上陌生的路途,那种孤独与无助的感觉,他白凰感同身受。他的心在一个阶段是封闭的,旁人看不到,他自己也刻意地回避心底压抑着的一些东西,久而久之,心肠结起了一层茧子,变得硬了。可看着眼前的连娃,这个此时此地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草原女娃,他那自从亲人离去而封闭了的心又在一点点解冻,那种珍视生命,感觉生命美好的情愫从中泛起,柔情回归。 “连娃,我们现在逃跑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相信我,一定会再带着你走回来,帮你复仇。”白凰看着熟睡的连娃,默默在心中起誓。 对于复仇,白凰并不认为自己的仇恨就一定大于连娃的仇恨,因此而选择向南跑路。他不否认这样做有下意识的心里,离自己的仇人更近一些。实际情况是现在的整个特勒联盟都已经被契峰发动了起来,他在这里很难再有清净的日子,提升实力就是一种空谈。再说,拉莫山上的那位心思怪异,修为又异常强大,而今自己拿了他的大漠斩,还是离着远一点的好。再是,连娃的仇敌虽然已有眉目,却不能肯定,而自己的仇敌是那么地明确。所以,综合来看,暂时还是应该向南走。 外面骄阳似火,不见生机,而躺在地下的白凰却感到身心舒适,且万籁俱寂。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这种完全放松下来的感觉了?白凰双手放到身上,从上往下理抚,意识随着手动走,力求达到一个彻底的,从里到外的松弛。 连续走了三次,第四次没能走完,这个大戈壁下的洞府内就响起了清脆的鼾声,白凰睡熟了,很沉。在身体记忆的深处,有一个声音委屈道:多少年了,俺第一次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再次睁开眼睛时,光线灰暗,却也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从洞口透进来,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眨眨眼,听着耳边仍然继续的细微鼾声,白凰微笑着抬起头,朦胧的光线下,连娃白皙的脸庞上似乎有了一丝红润,她呼吸顺畅,匀称,睡眠在帮助她修复身心的创伤,看迹象,她暂时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打算。 白凰轻轻滑出地洞,外面光线朦胧,空气有点清冷。这正是赶路的好时机,但连娃仍在熟睡中,白凰不想叫醒她。 急着赶路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没有了追击,这里倒也不错,尽管水和食物匮乏,可有金币也难买到的清静啊。 经过一夜多的熟睡,白凰此刻精力格外充沛,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看看繁星满天的夜空,迎着东方的一抹清白,白凰向前走去。 白天在热浪滚滚下,他的眼里只有前方的连娃,无暇顾及周围的景色。这会儿他要散散步,看看这大戈壁到底有多恼人。 心里记挂着连娃,他本不想走远,可脚下生风,几息之内,他已经远离那个地洞有两里多路。他放开神识,自由翱翔在光线朦胧的大戈壁上,这才发现,看似静谧荒凉的大戈壁上并不是那么地纯粹,一些细小的动物正在抓紧太阳出来前的最后时机觅食与狂欢,戈壁滩上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下一片繁忙。 白凰笑了,有植物,尽管稀疏;有动物,尽管弱小,但却证明了一件事,这里也能够生存。联想到苗童背着他过隔壁的往事,白凰顿悟,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所有的动植物都有可能成为活命的食物,苗童背着他就是这样挨过来的。 好兄弟,你看起来是那么弱小,有时更像一个女娃,可生命力的坚强,就如脚下的这蓬骆驼刺,小而弥坚。大哥的命就是你用瘦弱的肩膀从这片大戈壁上扛过来的,大哥今生无论有否奇迹发生,皆有你的一半。 “刺啦”一声响,前方一蓬芨芨草一阵摇晃,白凰的神识瞬间捕捉到这轻微的声响,也让他意识到这个“物件”可不是那么地弱小,不然不可能让芨芨草发出那么大的晃动。 脚下微微一动,一枚光滑的鹅卵石就到了他的手中。神识笼罩过去,右手一抖,随着箭出的鹅卵石落地,芨芨草下面发出了一声尖叫,一个物件被鹅卵石带出了芨芨草的覆盖,滚动两下,静止不动。 白凰走过去,低头查看,竟然是一只迷你版的野兔子。 这里竟然有野兔子生存!白凰心花怒放了! ……晨曦在一片烟雾中点亮了大戈壁,无风的清晨,地洞上方的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许是香味太过浓郁,地洞中那位熟睡的女娃被肚子里连续滚动的咕噜声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愣怔了半天,这才在惊慌失措中爬出了地洞,因为身边已没有了那个光头客。 迎接她的有朝阳,有久违了的肉香,更有白凰两排亮亮的白牙。“醒了。” “这是……”连娃看着简陋木架上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发愣。 “我猎了一只野兔子,你起来的正好,它熟了。”白凰手中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小刀就插到了那黑乎乎的东西上,刺啦啦发出一道油脂的爆裂声。 “这里会有野兔子?”连娃瞪大了眼睛。 “这里的野物很多,巧了还会吃到狼肉。”白凰想到了那噩梦一般的往事,苗童带着他九死一生地即将抵达雪城时,他们俩差点成了大漠幽狼的口粮。 听到狼肉,连娃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过来,坐下,天大亮前我们要吃完早餐。”白凰忽略了连娃的厌恶,时候不到,身处绝地之时,什么都可以当做食物。 连娃坐到白凰身边,白凰先递给她一个水囊,“先喝口水吧。”这只水囊是连娃的,早已空了,现在白凰却郑重其事地拿出来递给她。 “这……” “不要问,先喝一口,看看味道如何?”白凰道。 水还能有什么味道?连娃诧异地接过来。水囊并没有装满,只有一小半的重量。 水囊到了嘴边,还没有入口,只是散发出的气味就不是纯水的味道,连娃立刻看向白凰,“这是?” “我已经喝过了,你喝一口尝尝味道,然后我再告诉你它们是怎样来的。”白凰笑着鼓励她。 连娃看着白凰,举起了水囊……“哇,涩涩的,苦苦的,甜甜的,这是啥啊?” “呵呵,这是我自创的大戈壁水酒。”白凰大笑,“你看啊,前方渐次有了许多大漠植物,我把它们搅和在一起,挤压出来的汁液,既能解渴,又能充饥,仔细品品味道也不错的。” “啊!”连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也行?”她本身就是大漠中人,虽然平时生活在绿草肥美的草原上,可对于大漠上的环境也并不陌生。这些大漠中生长的植物都是及其耐旱的,那换句话来说,它们能活着就是奇迹了,要在它们的体内榨取汁液何其难啊。 白凰只是笑了笑,取一多半野兔子肉,连同小刀一起递给连娃,“吃吧,挺香,就是没有盐。” 连娃下意识地接过来,思维还在水囊里的草汁上,“这得用多少株植物,才能榨取这么多汁液啊?” 白凰抬眼看向远方,“大概用了一里范围内能吃的所有草颈、草叶、草果吧。” 他说得很轻松,连娃却听得眼睛越瞪越大,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双手,那里已经变绿了。 作为一个亡命天涯的武者,生存的意识已经根植于骨髓,做什么都是下意识地,根本不用刻意思考。当他与连娃一步踏入大戈壁时,他的思维就围绕着怎样生存已经下意识地展开了,尤其身边又带着一个女娃。当今晨他拾起野兔子的瞬间就在考虑喝什么了。既然野兔子和一些小动物能够生存,那这里就不是生命的绝对禁地。扫一眼苍茫荒凉的大戈壁,暂时能够入口的唯有这些坚强的,不起眼的大漠植物了。 若是普通人面对这些植物,唯有咀嚼,汲取那点可怜的水分,但白凰是一个小有成就的武者,更有放荡不羁的性格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一切皆能为我所用! 从手环中取出一柄长剑,白凰将一里范围内能食用的植物扫荡了一遍,面对堆积如山的大漠鲜品,白凰双臂伸展,念力起,面前的小山在强力下慢慢缩小着体积,最终成为双臂能够环抱的一个圆球,然后取出连娃那个空了的水囊,放到圆球下面,强力逐渐加大,绿色的汁液开始一滴一滴地下落,最终,那座小山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捧细渣。 这难道不是一种修炼的过程?白凰一手提着野兔子,一手拿着盛装了草汁的水囊心满意足,一瞬间竟然喜欢上了这片大漠。 第242章 谁是元凶 星辰漫天,白昼的暑热在快速地消退,清冷、空阔、蛮荒的大漠夜晚再次来临。星空下,荒蛮的戈壁滩上,一道身影矗立在天地间,他双手托举,欲接天引地,成就一个天与地相通的引导者。 这似乎只是一个仪式,之后,他盘膝而坐,开始入定。他的身旁,前后左右各摆放了一枚高纯度的紫玉晶石。大漠上灵气稀薄,四枚晶石用来助力。 白凰与连娃没有离开此地,早晨吃饱喝足后,他们一起进入地洞休息。几息之下,连娃就睡熟了,细密的鼾声均匀地洒满整个地洞。几天来不分白昼与夜晚的连续奔波,过度宣泄了体力,现在直接变成了小迷糊,躺倒就能入眠。 白凰则在似睡非睡中进入冥想状态。他们进入到戈壁滩也有五天的脚程,虽不快,却也不算慢。五天里一直不停歇地走,此时已经深入到大漠深处,若是没有人直接跟踪而来,那么白天缩在地洞中的他们很难再被人发现。如此,既然连娃还需休息,那就不急着赶路。对于现在的他们俩来说,哪里都是家,哪里都是暂时的归属地。 既然不急着赶路,修炼,提升实力才是首要的问题。在这荒蛮空旷的大漠上修炼,虽说灵气稀薄,但宁静的氛围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在这样的氛围下修炼,身心不自禁地就能完全放松,入定只是一瞬间。 在塔克甘时,因体内莫名而生的那股躁动逼着他连续突破至《灵功》三层,在得到大漠斩后,这股躁动暂时安稳了下来。白凰现在需要搞清楚躁动到底来自何方,自己的身体不能被莫名的力量所控制,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是《灵功》带来的吗?若是,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拼命,狠命,歇斯底里地突破再突破,自己的身体不是特异吗?对于大多数武者赖以提升实力的灵气来说,自己有用之不完取之不尽的源泉,俺有一个强大的异丹田,那里能够提供最浓郁最精纯的灵气,而且,特异的身体对于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自有一套聚集的本领,灵气对于别人是奢侈品,对于俺只能算是家常便饭。剩下的唯有入定,吸收,提炼,储存转换的过程,一旦灵气充足,那就有力量一层一层地向上突破,待到第九层,我看你特么地还躁动吧?! 若不是《灵功》带来的,那是啥原因?白凰半入定后内视,中丹田内蛰伏的气海海床上一枚金紫色的丹丸晶莹闪烁。立住《灵功》一层后,丹田内的念丹被强行改变,成了这四不像的丹丸,由此可以预见,由念丹变为念晶的轨迹也将改变,因为它现在就成了金紫色的晶体,尽管小如谷粒。不过现在再看这枚谷粒似乎长大了点,这应该是《灵功》二层与三层立住的结果。 盯着这枚晶体,白凰回忆自己接受《灵功》后的经历,他记得很清晰,第一次在石开留下的功法陵寝内,神祇般的巨人助其立住灵功一层时所用的灵气来自于天地间,从第二层开始,巨人似乎能从他的感知中察觉他当时所处的环境,灵气不再从天地间攫取,而是开启了他的异丹田。是巨人的开启,还是身体的本能现在还无法断定,但升级时所耗费的大量灵气来自于异丹田却是确定的。 异丹田里有什么?现在白凰自己也内视不透,但可以确定的是,紫山帝国西山堡的镇堡重器紫木棍已化为无形落入其中,并在关键时刻救过自己的命。那么,两次晋级所需的浓厚灵气就是拜它所赐?等等,紫木棍尽管提供的也是高纯度的,甚至是比天地间的灵气还要精纯,且更利于吸收转化的灵气,但它有着鲜明的特点,紫色!甚或是紫金色。而当时在向天客栈五楼晋级时,从异丹田涌出来的是浓郁的白色灵气,也是极高纯度的灵气,但颜色不同,确定不是来自于紫木棍。 那又是来自于什么?难道异丹田会自动生成高纯度的灵气?这有点太过于玄奇。不然呢? 夜渐渐走向深沉,凉意更浓。白凰的心神跳跃着连接到了地洞中的连娃,她呼吸悠长,匀称,仍在甜蜜的熟睡中。 回忆再次深远,白凰从王宫的后山开始梳理,自他从噩梦中醒来,都有过哪些奇遇……回忆很快就到了拉莫山上,想到那个神秘高强的怪老头,白凰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地龙! 地龙是什么,白凰不清楚,那个怪老头并没有告诉他。从其能量来看,定然十分强大,不然怪老头不会在此后一连关注了他三个月,只是可能因为他身体的特异,这才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想来那老头也挺失望的吧。 因为地龙,怪老头的二弟子柯山为此怀恨在心,竟然暗中对他白凰下毒手。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对一个无冤无仇,甚至不熟悉的人发动偷袭?只能有一个原因,这个地龙十分珍贵,且数量稀少,有可能怪老头之前已经许诺给了他的两位弟子,而自己的到来,因为某种原因,怪老头心血来潮地奖励给了他,因而断绝了两位弟子的念想,这才找他拼命。白凰确信,如果当初跟随怪老头走得是柯山,那么刺杀自己的就一定是边子路,其人看自己的眼神始终充满了杀气。 既然地龙如此珍贵,对修炼者大有助益,为何这么多年了,怪老头不分配给他的两位弟子呢?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地龙加身需要被加身者具有一定的修为基础,而这个基础在哪个点上呢?边子路与柯山都是多年的准神级,以此判断,这个可以加身的基础一点也不低,太特么地高了,竟然是神级。 那……又说不通了,自己当时可是一级也不级啊,勉强走出了白丁的行列……俺是异人啊,那怪老头始终说俺是异人,并且有两个丹田,其中的异丹田有着强大的固封密码,就连他也窥视不了。所以……我靠,他就那么确定俺能安全接受地龙加身?不怕俺爆体? 俺知道了,这老头虽然慈眉善目,但在修炼一途上却是个疯子,一边珍视俺这个异人,一边又想在俺身上搞搞试验,看能否出个奇迹啥的,至于真的爆体而亡,那就是俺的命,他最多惋惜一番也就罢了。就如石开这老匹夫一样,既想找一个隔空可以传授的高徒,又想方设法地折腾俺,真特么地折腾死了也就死了,不死就能成就成他的一位不朽的弟子。 特么地靠了俺!白凰心中悲愤爆满。 现在问题又来了,梳理归结到这里,暂时可以确定,要么是《灵功》有问题;要么是用于晋级时的高纯度灵气有问题,而这高纯度的,来自于体内异丹田的灵气应该是地龙丹所提供的,因自己身体的特异,地龙加身后,大多数醇厚的灵气被异丹田所收纳储存,这才确保自己无恙。而自己得到石开老匹夫的隔空传授,并立住灵功一层后,某种程度上已经达到或说接近于神级,遭受雷劫就是明证。此时,储存在异丹田内的地龙丹有了适宜的环境,自觉地跑出来为俺晋级提供高纯度的灵气,看起来配合的很好,很善解人意,可那该死的躁动又是谁的功劳? “那么,就特么地快速晋级吧。只有在运动中才能查找到真凶。”白凰在心中发狠道。 如果这句话换做是旁人在说,上天也会因此而笑掉大牙。但这句狠话由白凰说出来,上天静默,大地沉默,荒漠肃穆。自白凰开始修炼以来,快速晋级已成为常态,为此也引来了天怒人怨,中间几次浩劫来阻挡他的脚步,几次将他打回到原始状态。但一旦突破这个滞障阶段,他的进步都可以用飞速来形容。比喻此刻,就连想到自己有可能达到了神级境界,他的心都处于平常状态,并没有惊喜的感觉。实在是,他特异的身体和几次奇遇让他在修炼路上有了得天独厚的资源与便利,晋级太过平常了。 好吧,这个平常是与常人来比较的,也是相对的,真正要晋级也是需要大付出与大努力的。下一刻,白凰进入到了完全入定的状态,广澳的大漠上丝丝缕缕的灵气涟漪快速地向他身边聚集,很快,他周身被白色的雾气笼罩,天地间,星沉下,夜色苍茫中,失去了光头客的身影。 前方一丈之地的地洞中,连娃鼻翼翕动,胸膛起伏,白皙的俏脸上红润升起,一直杂乱无章的梦境终于归一,并异常清晰,在无垠的绿草地上,她被一个光头小子扯着手,欢快地向前跑,前方是一条清澈的大河,大河的上方白云几朵,悠悠飘荡。 …………………………………………………………………………………… 第243章 帝失踪了 这是个鸟语花香的美丽清晨,湖水碧绿,野鸭畅游,浓郁的花香带着甜丝丝的味道沁入人的心脾,天地间的灵气如此美妙,凉亭中的三位少女已陶醉其中多时。 突然,淡淡的雾气在凉亭中升起,先来自于其中一位少女的头顶,接着是另一位,几息之下,第三位的头顶也聚集起了淡淡的雾气,三道淡淡的雾气逐渐稠密起来,最终连接在一起,遮蔽了三人的身体,也同时隐去了一多半的凉亭。 湖面的野鸭忽然在水面上煽动起了翅膀,没命地逃窜,凉亭中的雾气剧烈地翻腾起来,空气中也响起了“咻咻”的嘶鸣,声震传导下,湖水震荡,泛起剧烈的波纹。 当野鸭在水面上失去踪影,树上的鸟儿飞进了云层里,凉亭中的雾气渐渐淡去,三位少女的身影重新显露,三人的眼睛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都是那么清澈,乌亮,精光与喜悦一同发散。 “竟然……我们三人一同晋级了。”说话的是东门雪。 “是铜念境中境吗?”琴音不敢确信。 “只是小突破,不是真正的晋级,我们共同期待铜念境巅峰的到来吧。”南宫燕镇定道。其实在心底最兴奋的就是她,作为一个修炼资质普通的女孩,她能够与两位异体女孩一起快速地晋级,之前做梦也不敢想象。 “还是值得高兴的。”东门雪握起拳头,摆了一个有力的造型,“再遇到宫门口那些个臭守卫,我一定让他们全趴下。”进宫以后的单纯生活已经让她失去了刚进来时的拘谨与警惕性,那活泼的性格也慢慢恢复。 琴音含笑不语,南宫燕则挑了挑俊秀的眉毛,“能真正打出帝宫去才叫本事。” “对,我打出去再打进来,打着他们玩。”东门雪哈哈大笑。 “再打进来?”南宫燕意味深长地看着东门雪,“你已经喜欢这里了?” 东门雪愣怔了一下,然后点头,“为什么不喜欢?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着,又有你们两位作伴修炼,还有随意吃的各种丹药,房间的一角堆积着如山的晶石,不喜欢那是傻了吧。” 南宫燕点点头,“的确,这里的修炼资源与环境实属难得,只是帝快回来了吧。”她说完眯着眼睛观察那两位的神情。同时她也在心中嘲笑自己,竟然喜欢这种恶作剧,几时起把给人小小的打击,窥视人的内心世界当成了乐子? 凉亭中陷入静寂,东门雪翻了翻白眼,看向琴音,“你从进入西山堡那天起就是准玉仕,对于进宫早有心理准备,应该不排斥吧?” 琴音脸现尴尬,却没有回答。 “你是郡主,帝的亲外甥女,在这帝宫中如鱼得水,更是不会排斥呆在这里的。”东门雪又转向了南宫燕,“至于本姑娘嘛,进来的难,出去也难,那就安心呆在这里吧。那位爱走就走,想回就回,这里是他的家,我们管不着,只要不妨碍本姑娘修炼就可以了。” 南宫燕摇摇头,心中道:很显然,帝的暂时离去让她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帝的再次回归预示着什么,她们不应该不清楚,及早做好心理准备,也许之前的痛苦就会转变为幸福。在一定的时期内,帝应该不会再觅新欢,这两位可是异体女孩,珍贵异常。作为一个女人,得到帝的宠幸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舅父又是那样地年轻英俊。 不过,从今天的表现来看,这段时间的共同修炼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们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地排斥舅父了。 “你们俩在这继续修炼吧,我到前面去看看。”南宫燕起身,轻飘飘地走出凉亭,转眼消失在廊道的尽头。 因为刚刚突破,琴音和东门雪都没有选择在当下继续修炼,俩人都进入到了一种发呆的状态中,脸上的神情十分恍惚。 “我们在一起修炼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谈过心,今天得闲,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东门雪先从恍惚中醒来,向琴音发问道。 琴音被迫从恍惚中惊醒,看了一眼东门雪,“你问吧。” “你……认识白凰吗?” 琴音神情一滞,但立刻道:“当然,我们是同门弟子。” “只是同门弟子的关系吗?” “是,不然呢?” 东门雪摇头,“你是个虚伪的人。” 琴音没有反驳她。 “是我救了他的命,我们一起修炼,一起欢笑,他是我最亲的凰哥哥。”东门雪不理会琴音的态度,兀自说下去,“最开始,我从他身上能够看到你的影子,但随着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愈久,你的身影在他身上渐渐淡化了。为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因为他想到了将来,你是准玉仕,迟早要进宫,而且也已进宫。而我及我的父亲都反感我进宫,我有着自由选择的自由身,我们在一起修炼,进步飞速,比我们三人在一起还顺畅。到后来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我的父亲也把他当成了准女婿看待,我憧憬的未来是那么地幸福与美好。可是,就是刚刚离开这里的可恶郡主,是她带走了我的凰哥,从此我与凰哥分离。”东门雪的脸上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天城那次相见竟然是诀别,彼此没有留下一句话。再之后,东门家的老祖宗死在了他祖父的手中,父亲为此锒铛入狱,母亲看破红尘,哥哥离家出走,而我为了搭救父亲,被迫进宫。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啊?”东门雪泪流满面,嘶声喊叫。 琴音微微低着头,泪水打湿了面前的地面。 阳光射进了凉亭内,这个时辰应该是她们离开的时刻了,但俩人都没有动,骄阳下,两张泪脸在无声地啜泣。 “你说,他真的走了吗?”东门雪突然问道。 琴音摇摇头,“开始我与你一样,都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可是,郡主与帝亲自到了战场上,他的……死是郡主亲眼所见。” “按辈分,我得称她一声姐,但我从来不相信她的话,自从她从我身边将凰哥带走那一天起,她就是我的敌人了。”东门雪咬牙道。 “真的吗?真的是心中的敌人吗?”琴音语调很轻,但问得却是坚决的疑问。 “你是指一起修炼吗?都有好处的事情我并不排斥。如果明着恨她,我的凰哥能够回来,我肯定会那么做。既然恨与不恨凰哥都回不来,那我就选择在一起修炼,我要变强,待到有一天能够出宫,我一定要亲自到西晋国的边境去看看,看看凰哥彻底诀别这个世界的地方。” 琴音看着东门雪,道:“好吧,我答应你,到时我与你一起去。” “哼,我并没有邀请你一同去啊。” “你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会儿你不虚伪了?” “你比郡主还蛮横。” ……她们俩嘴中的郡主此刻正在前面的大殿中蹙着眉头批奏折,这些地方中呈上来的奏折十个里面竟然有五个是关于失踪儿童的。论到失踪儿童的口气是那么地惶恐,不过看到数字,南宫燕也无法淡定了,多的地方连续发生了十几起儿童失踪案,每次至少失踪上百人。少的地方也最少有五起。 南宫燕批不下去了,秀眉紧蹙,右手与她的舅父一样,在案几上轻轻点击。 独自沉思了一会后,她让人找来了帝宫大总管万立。万立看完南宫燕递上的折子,凝眉沉思道:“这些时日我也接到了安国司递上来的情报,有许多这方面的汇报。联想到之前得到的情报,这个儿童大批失踪现象最早来自于密西联盟。” “密西联盟?”南宫燕诧异道。 “对,据安插在密西联盟的细作报告,早些年儿童时有失踪,但由于分散,并没有引起联盟的注意,但最近几年,儿童失踪案成批地爆发,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全联盟内,几乎在短短的两年内失去了近一半的儿童,达到了家家惊恐的程度。但奇怪的是,联盟并没有明确的说法,也不见他们有何行动,只是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从去年开始,密西联盟内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案件,紫山境内却突然间开始爆发。” “买主是谁?” 万立自嘲地一笑:“若是知道了买主,这案子就破了。” “既然暂时找不到幕后真凶,那我们只能先做好防范工作,同时让安国司抓紧破案。帝的王宫护卫队在各地方都有驻守的小队,也让他们在暗中参与进来,定要找到真凶。” 万立点头称是。 “此事重大,关系到国本,要想法尽快呈报于帝。”南宫燕道。 万立摇头。 “什么意思?”南宫燕声音严厉起来。 “帝失踪了。” 南宫燕豁然起身,“失踪了?” 案桌上的所有奏折随着她的起身,“刷”地飞到了地上。 万立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他想不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女孩会在霎那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机。 第244章 一个笑话 万立的回答让南宫燕缓缓坐了下去。在她心中,帝是无所不能的,放眼天下,能挡住帝的脚步的事物在她心中一点概念也没有,她想象不出来,是什么能够将帝困住,因而失去了行踪。 万立告诉她,在天目国一个叫峪村的地方,洪源那批人已经成了乞丐,几个月的时间内,能吃能喝的早已告罄,小村庄已经被洪源翻了个底朝天,村民死的死,跑的跑,因为洪源已经疯了,这些人再呆在这里难免不被洪源当作食物吃掉。 洪源又不敢离开,只得一面派人进山搜寻,一面派人回紫山帝宫通报。进山的人一点消息也没有,是死是活不能确定。回帝宫的人倒是安全回来了,万立打发了一批给养正准备送过去。 “这么说,帝是消失在天目国的万里大山之中了?”南宫燕问道。 “是的,之前帝的行踪是保密的,但帝迟迟不归,洪源担心帝的安危,不得已,这才派人送信回帝宫。”洪源谨慎地看了一眼南宫燕,“帝现在是否已经走出了大山不能确定,这几个回来送信的人在路上已耽搁了近两个月。” “我不问你,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南宫燕眼神锐利。 “……这”万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南宫燕。说实话,今天之前,万立并没有将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虽然帝有过交待,可在他心里认为,帝只是走了一个过场罢了。“老臣怕耽误你修炼,所以……” “那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万立看着小脸完全绷紧的南宫燕迟缓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让送给养的车队出发,至于搜寻帝的行踪……” “你说明白。” “帝的行踪本来就是保密的,我们不能采取大规模的搜寻;再是,万里大山深邃悠远,充满了危险,没有神级之上的武者带队,勉强进去的也是白费,不是丢掉性命就是找不到目标。” “就这样等着?” 万立这次连摇头也省略了,木然地看着南宫燕。 看到万立这个样子,南宫燕不再咄咄逼人,她收回锐利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向大殿的一角,“帝宫长老院不是还有三位神级之上的长老吗?你带我去拜访他们一下。” “郡主,使不得。”万立急忙道。 “哦?为何?” “帝这次出宫并没有告知长老院,这是其一;其二,与西晋国那场战争,几位长老身心皆遭受巨创,此刻也许正在闭关之中,在没有遇到关系帝国生死存亡的重大危机时,不可随意打扰他们;其三,郡主的身份……郡主是以什么身份拜访,且支配他们呢?”万立硬着头皮解释道。 “帝现在已失踪,这已经关系到了帝国的生死存亡;至于我的身份,很明了,很清晰,帝的同辈中只有一个姐姐,就是我的母亲,而我是帝下一代唯一的亲人。这不够吗?” 在南宫燕高贵霸气的神情逼迫下,万立下意识地点点头,“老臣给郡主带路。” ……特勒联盟雪城王宫大殿内,夜黑正与契峰密谈。这是白凰与连娃离开王宫后的第十天。 契峰没有坐在他的王位上,正微眯着眼睛在大殿内踱步。“整个联盟内失去了他的踪影,难道上天入地了?”他自言自语道。 夜黑的身形时隐时现,在大殿内显得十分飘渺。“一切都有可能,这小子有一种很高深的隐身功能,若是他呆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即使是我也很难发现。”他想到了塔克甘向府后山上的那一晚。 “到了今天这种尴尬的境地,实在是寡人在他身上总是犹豫不决,摇摆不定。”契峰摇摇头,“看来我们要下决心了,不要总是患得患失。拉莫山上的那位既是我们的倚仗,同时也是我们行动的牵绊,每到关键时刻,使我们畏首畏尾,难以决绝。” 夜黑沉默。 “他有了大漠斩,修为堪比神级初境之上的武者,夜长老再次面对他,可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契峰突然问道。 夜黑难得地笑了,轻轻摇着头,“说来惭愧,老夫自出道以来,第一次栽在一个小毛孩的手里。” “太过轻敌?” “的确,一是老夫没有正视他已是神级之武者;再是没有想到大漠斩在他手中会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杀伤力。”说到这里,夜黑闭上了眼睛,他在回忆那个可怕的过往,同时也在回味被解体时的滋味,其中的斤两已清晰地显现在眼前。 契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夜黑却突然失去了踪影,外面有人向大殿走来。 通报声响起,卫队长卫光走了进来。 契峰不等通报就已知晓是卫光到了,不然通报声不会那么晚。 “陛下,今天在下听一位手下讲了一个笑话,觉得蹊跷,特来向陛下汇报。”卫光施礼后直接禀呈道。 “讲。” “半个月前,守卫雪城南大门的一个兵丁见到奇怪的一幕,出城的一对少年男女在城门外上演了一出……” 契峰眼睛一瞪,卫光立刻不再结巴,“上演了一出活春宫,那身形配合的叫一个绝字,女孩飞一般一会儿冲上少年的后背,一会儿又跳进少年的怀中,俩人玩得不亦乐乎,那叫个熟练。”卫光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契峰刚要怒斥,却突然飞起一脚踢飞了卫光。卫光滚地葫芦一般跑出几丈远,忍着剧痛爬起身,低着头,道:“在下知错,没能在第一时间掌握这个讯息,所以,在明知会被陛下责罚的情况下,还是在听到这个笑话的第一时间前来报告陛下。”若是契峰知道白凰曾经来过王宫,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卫光的脑袋此时已不在他的身上了。 卫光之所以知晓契峰会发怒,那是因为契峰一回到王宫就向一直守卫在王宫,而没有随他前去塔克甘的卫光下过一道谕令,大意是:戒严整个雪城,特别注意一对少年男女,少年皮肤黝黑、光头;女孩肤白貌美,身高与少年齐平。这对少年男女很可能一体行动。 什么是一体行动,契峰也向卫光解释清楚了,很可能是男孩背着那个女娃行走与奔跑。 显然,这道谕令并没有引起卫光的足够重视,最起码没有贯彻到底,不然,尽管白凰与连娃简单易了容,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走出雪城,定然会有一场争斗。最特么可恨的是,卫光的手下竟然将这明显的特征当成了活春宫来看,事后还当做笑话来讲。 契峰愤怒得已经懒得讲话,飞起第二脚,直接将卫光踢出了大殿。不管卫光的死活,契峰对着一团黝黑的空气道:“夜长老,暂时只有你亲自前去了。” 夜黑显形,“在下这就前去查看,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若是白凰全速前行,此刻怕是已经走过了大半个戈壁滩。戈壁滩纵深几千里地,寻找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寡人明白,夜长老尽力而为吧,三天之内找不到就回吧,特勒联盟刚刚集权统一,我们需要规划整治一番,明年的紫玉大陆大比武才是关键。至于白凰,寡人可以赌一赌,他从南城出走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选择最近的路线回紫山帝国。他与我们还没有死仇,他现在心中所思所想就是找木真报仇。寡人倒是希望他此番前去能够得偿心愿,呵呵,放他一马也许是成全了我们。只是大漠斩……”契峰遗憾地摇摇头。 “在下这就前去查看。”一缕烟尘飘出了王宫大殿。 夜黑并没有直接飞到南城外,而是回到了黑松院。他召见了炎迪。 这次塔克甘之行,黑武士损失不轻,多数都死在白凰之手。炎迪此刻对白凰已经恨到了骨子里,一听到他的名字,他的双眼就如毒幽狼一般充满了血红的幽光。 当天晚上,一共五名黑武士静悄悄地潜出了雪城,进入了茫茫大戈壁之中。夜黑给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杀死白凰,而是跟踪。为了确保这几名黑武士能够找到白凰,夜黑与炎迪给出了一个可能的路线图。当然,如果能够找到机会除掉白凰,夺回大漠斩,夜黑希望他们也不要手软,但前提是要保证他们自身的安全。同时,这几名黑武士也可以联系特勒联盟派遣在紫山帝国的细作,多了解紫山帝宫的动向,明年比武大会在天目国召开时,他们也是一股暗中的力量。 既然契峰的谕令不是死令,夜黑不想白白地浪费时间和功力到荒蛮的大戈壁上去做无谓的搜寻。开玩笑!那小子修为已到了神级,好像又掌握了一门跑路的身法,半个月的脚程,不能说已走出了几千里的大戈壁,最起码也到了隔壁的边缘。老夫何苦再去无为一趟呢?话说,大戈壁可真不是好玩的地方,白天烤死人,夜晚冻死狗。老夫的身子也是身子,难不成真的是一缕烟魂? 第245章 遭遇强盗 特勒联盟大戈壁的西南,天目国的西北有一道狭长的地域,面积大约是紫山帝国的三分之一,西晋国的三分之二。它就是西州国。 西州国一半丘陵一半草原,都城谓客城,坐落在丘陵与草原相交的帝国中心位置。此刻,在北方靠近特勒联盟大戈壁的草原上,几十匹龙马兽正在狂奔,马背上,一群武者大汉挥舞着战刀,个个脸上带着怒容。马群的前方有几个黑点在快速地移动。近看,竟然是几名武者护卫着两辆马车在奔逃。 两辆马车的车厢都是密封形式,每辆车上载着着两位武者,其余的武者骑在马上断后。 这两辆马车显然是被追赶的慌不择路,一头扑进了茫茫大戈壁之中。 追击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拉车的龙马兽浑身冒汗,油油的一层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在大戈壁中又奔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先后轰然摔倒,龙马兽的嘶鸣声是那样地绝望,在空阔的大戈壁上向四下里震荡。 跟在马车后的一群武者还来不及抢救第一辆车,第二辆车接着倒地,大家骑着马在附近兜圈子,不知道该跑向哪里了。 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后面的追击者已经赶了过来,快速地用龙马兽的奔跑划定了一个圈子,将两辆马车的残骸和十几位异族武者围在了当中。 大家都在喘息,其中有龙马兽不断地倒地身亡,口中吐着白色的泡沫。包围者虽然也在喘息,但他们人多势众,有一种将猎物即将擒获的镇定;而被包围者已然是伤的伤,亡的亡,剩下的人马都显露出了疲态和恐惧。 包围者中一名高大的武者举起了手中的弯刀,“留下两个活口,其余全部杀掉。”说完,他手中的战刀猛然劈下,胯下的龙马兽也同时跃了出去。 “等等。”一声断喝,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凌空飞起,箭落一般射入圈中,下落的过程虽然短暂,黑色身影的双手却已一牵一引地划拉了一圈,旋风骤起,龙吟轰鸣,不管圈内或是圈外的人马统统被掀飞在地。 “靠了呀!不知不觉中狂龙舞咋就这般厉害了?”黑色身影站在风暴的中心自我欣赏道。“不对,也许俺使得是暴风推吧。” 很酷的,正在自我欣赏的黑色身影正是白凰。算一下时间,自他与连娃踏出雪城的南大门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不是他要仿照苗童,一定要用三个多月的时间走过大戈壁。不如此就对不起苗童一般。实在是他不舍得离开这片大漠了。前五天,他知道连娃有心事,就陪着她一起折磨自己。当那个地洞挖好,他又解决了吃饭与喝水的问题后,大戈壁对于他已经不再可怕了。在一个地方呆上几天后,他会利用夜晚或黎明的时光,背上连娃如风般刮过大戈壁,一个时辰就等于普通人两天多的脚程。第五站时,他竟然在大戈壁中发现了一个咸水湖。尽管水不能喝,但对于修炼却是个宝地。他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天,直到周围的植被和小动物几乎被他扫荡光,这才背起连娃继续赶往下一个落脚点。淡水源地也被他无意中找到了几处,虽是细细的潜流,喝水的问题也算是彻底得到了解决。 连娃渡过了最初的身体与心理的困难期后,也随着他开始修炼起来。对于赶路,白凰不急,她更是心中没有概念。她不再充能地拒绝白凰的背负,实在是俩人的修为差距太大,她的充能只能成为两人赶路的绊脚石。 就这样走走停停,白凰来到了大戈壁边缘的最后一站。这一站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地洞挖得又深又大。他希望自己突破晋级至《灵功》的第四层后再踏入到紫山帝国的土地上。 昨晚上与连娃一起修炼至天明后,俩人进入到地洞中休息。当然,这个休息也是一个修炼的过程,只是将地上改为了地下。 就在俩人的潜睡中,大地突然传来了轰鸣声。白凰与连娃都从半入定中惊醒。白凰让连娃呆在地洞中,他自己从地洞中冒出了头。他的头顶已不再是光头,有点烧伤的头皮经过几个月的恢复已有了造发的功能,此时已长出了两寸多长的头发,加上一身黑衣,远处来看,这就是戈壁滩上的一块顽石罢了。 在距离地洞二十几丈远的地方,两辆马车相继摔落,拉车的龙马兽肚皮朝天,口吐白沫,摔落的车厢卧倒在地,竟然没有摔散。一大群武者追过来,打马围住了烟雾腾腾的凄惨现场。 “本公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强凌弱,以多欺少。这特么地是抢劫吗?”白凰在心中说道,“既然让本公子碰到了,那就要主持个公道,动手杀死几个强盗也不是不可以。”所以,当那位“强盗”头领下达杀戮的命令时,白凰没有犹豫就跃了出去。 人马倒了一地,白凰站在一圈狼藉的中心,看着自己的双手很是不解,同时心底有一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知何时起,狂龙舞与暴风推在他心目中已经重合为一体。就是说,他要施展狂龙舞,那么出来的效果也可能是暴风推所成就的,反之亦然。它们同根同源,能够重合倒不是多奇怪。令人惊奇的是,随着《灵功》的掌握和晋级,狂龙舞与暴风推竟然也随之强大起来。自从在空墓冢中得到石开隔空传来的《灵功》后,他很少再去习练狂龙舞和暴风推,但刚刚随手一用,竟然很强大。 在白凰自我欣赏的过程中,里外的人马相继爬了起来。那个看起来像个强盗头子似的部落首领一脸怒容,一脸惊奇地看向白凰,神情在快速地变换之中。终于,他一抱拳,道:“敢问前……”似乎不妥,“敢问好汉公子,您与他们是一伙的?”他用眼神看向里圈的那十几个武者。 白凰扫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认识。” “那好汉公子为何要帮助这些贼子?” “本公子最烦以多欺少,倚强凌弱。”白凰淡然道,“既然让本公子看到了,那本公子就要……你说什么?你称他们是贼子,怎么讲?” “好汉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人是偷窃儿童的贼子。今天被我们发现,一路追来,恰巧遇到了好汉公子。”部落首领话讲得很诚恳,“他们已经在西州国的南面偷窃了许多儿童,今天竟然来到了北部草原,这里视野开阔,这才被我们发现。” “偷窃儿童?”白凰既惊奇又茫然,“贩卖吗?” “不甚清楚,正要拿下他们讯问。” 白凰扫向身旁两丈开外的一群武者,这些人在白凰最初出手时,虽被一同掀翻在地,但爬起来时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以为是大本营派出的营救他们的高手正巧赶到了。当白凰听了部落首领的话,一脸惊奇加茫然地看向他们时,他们的神情霎那间改变,不可控制地惊慌失措起来。 “儿童在哪?”白凰随口问道,同时看向两个倒翻在地上的密封车厢。 部落首领与他的人马一起指向两个车厢,“就在车厢内。” 白凰心中一惊,“马车已经倒翻许久,却不见一丝哭声传出来,这……”他向前迈出一大步,出手如刀,两辆马车的车厢瞬间解体。他拿捏的很有分寸,力量只是解体车厢,并不会伤及里面的儿童。 令人心窒的一幕显现在众人面前,每辆车里都有近二十名儿童,此时都脸色苍白地躺在车厢底部,好多儿童的身体相互叠压在一起。没有一个醒着的儿童,若不是刚刚被震晕了,就是被人下了迷药。 白凰黝黑的脸上乌云压境,不看部落首领,看着那些儿童,冷然道:“尊长老,继续你刚才的命令吧。” 被人一眼识出是部落里的尊长老,这位姓雷的部落首领感动地点点头,然后上马,对着手下大声喝道:“留下两个活口,其余的全部杀掉。”他是这里除了白凰外修为最高的武者,已到了铜念境后期境界。发布完命令,一抖马缰绳,第一个冲了上去。 白凰只是一个轻飘就到了外围,静静地看着他们厮杀。 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这些盗窃儿童的人修为最高的为铜念境中境。他们平时的策略只是一个字:偷。这包含了偷盗儿童和偷袭别人。一旦遭遇到正面对敌,等待他们的结果大多就是逃跑或被虐。此时此刻,他们的抵抗只是做困兽犹斗罢了。几息的时间,一边倒的战斗就结束了。 雷长老让人打扫战场,他则哈哈笑着向白凰走来。 …………………………………………………………………………………… …………………………………………………………………………………… 第246章 大道堂 对于草原人居住的毡房白凰已经不陌生,只是这般巨大的毡房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从外面看,这是一群毡房,几个小的拱卫着一个大的,进来后才知道,它们在内部是相通的,营造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从戈壁滩踏入到绿草如茵的大草原,白凰与连娃同时展放了胸怀,尽情地呼吸。太久没有享受到如此清新的空气了。大自然的神奇在此地表现得淋漓尽致,一边是硬土砾石铺就的蛮荒之地,一边是绿草萋萋的生命家园。 雷长老外表粗犷,心思却很细腻,一进入宽阔的毡房就吩咐人给白凰和连娃打来了清洌的泉水,烧开,请俩人沐浴。 看到散发着草原花香的浴桶,连娃眼里星星点点地闪烁,竟有了喜悦的晶莹。白凰伸手捏了一下连娃的鼻子,“我不急的,天黑前你能出来就成。” “你是说我臭了,要在浴桶里扒层皮才可以吗?”连娃委屈地用手抚住鼻子,黑小子刚刚用力过大。 白凰哈哈大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是让你在浴桶里睡一觉,好久没有放松了。” 帘子一闪,白凰走了出去。 雷长老等在门口,看到白凰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好汉公子,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吧。”他伸手指向左前方的一棵大树,大树下有石桌木凳,石桌上摆着一些新鲜水果。 “我姓炎。”白凰道,“那些儿童怎样了?”之前那场追击战结束后,应雷长老的热情邀请,白凰决定趁机到西州国走一趟。他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西州国离着紫山帝国更近,为何祖父、阚长老等人在当初规划逃跑路线时没有任何人提出到西州躲避的呢?西州国是不与紫山接壤,但进入特勒后总可以转向的嘛,何必要冒险走过几千里的荒蛮戈壁滩,到达遥远的特勒联盟呢?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雷长老的邀请。再一个就是好奇,他希望搞清楚那些偷窃儿童的人的真实面目,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是为何而起的,为了钱财吗? “他们正在救治。”雷长老道。 “我们过去看看。” “好的,炎公子。”雷长老见白凰关心这事心下很是欢喜,立刻带白凰向一片毡房密集的区域走去。若不是需要接待白凰,他早就跑过去处理这事了,这么多儿童牵扯到多少家庭啊。 白凰边走边观察草原的地形,心中的疑问渐渐有了答案。在这里不能说一眼望到天边,视野内真的藏不住东西。尽管地形起伏不平,可一旦站在一个高坡上,就如雄鹰在天,千里尽收眼底。 刚进入到草原人的营地,就见一群人围住一个圈子,有咒骂声,也有哭泣声,有男也有女,情绪十分激动。那两个被留住的活口被绑在两根木桩上,披头散发,已看不出死活。他们的身上破烂不堪。 看到雷长老带着白凰过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缝隙。白凰一向淡然的神情在看到地上的景象时,不自禁地蹙紧了眉头,眼神里紫金色的芒光灿然一闪。 一半的儿童正在口吐白沫,艰难地挣扎着,苍白的小脸上全是痛苦;而另一半的儿童则脸色灰败地静静地躺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 显然,这些孩子都被灌了解药,有反应的正在痛苦挣扎,没有反应的则永远睡去了。 “这两个人还活着吗?”白凰向那排木桩走去。雷长老随即跟了过去。 “尊长老,这两个人打死也不开口。”底下人向雷长老报告。 白凰伸出手在一个人的鼻子下探查,“这个已经死了。”他走向另一位,“这个还有口气,尊长老,能判断出他们是哪里的人吗?” 雷长老蹙眉端详着两个人,研判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密西联盟的人。服装虽然是西州国的服饰,可这体态和肤色是无法改变的。”雷长老说着就伸手撩开了其中一人的头发,“炎公子请看,密西人大多骨骼精细,肤色苍白,且小鼻子小眼的。用我们西州的话讲,长不开。” 白凰点点头,雷长老的描述通俗易懂,很形象,这就是大多数密西人的特点。 白凰伸出食指,点向还有一口气的密西人的印堂,淡金色的芒光一闪,密西人的身体一震,吐出了一口气。白凰立刻出手如电,在他的身上点了几下:让他醒,却不能让他乱动。 密西人咳嗽了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却不肯抬头视人。 “密西贼人,为何偷窃儿童,贩卖给何人?”雷长老声音洪亮,带了几分内力,震得密西人头上的乱发微颤。 没有任何回答。 一名武者随手甩出一鞭,“啪”地在密西人的胸前拉出一道血痕,“回答尊长老。” 凶狠的一鞭只是让密西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依然是沉默。这位西州草原武士立刻又举起了鞭子。白凰伸手止住了他,“你们靠后。” 都见识过白凰的手段,虽然这黑不溜秋的小子年纪轻轻,但不得不尊重他的指令。雷长老带头向一旁闪退。 白凰重新走向密西人,距离他三尺远的距离,站定,眼里紫金色的芒光再次闪烁,右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抬起密西人的下巴,密西人的眼神躲闪,但没有忍住,慌乱中还是看了白凰一眼,就是这个瞬间,白凰眼中的紫金色芒光突然激射,刺入到他的眼中,密西人神情一滞,就那么呆呆地看住了白凰。 “来自哪里?” “密西联盟。” “为何偷窃儿童?” “左长老需要。” “谁是左长老?” “密西联盟大道堂的堂主。” “他要这些儿童做什么?” “不清楚。” “你们一共偷窃了多少儿童?” “记不清了。” “为何要到西州国来偷窃儿童?” “哪里的都需要,路途越远越值钱。” “从哪里运过去?你可以为我们带路吗?” 没有了回答,白凰眼中的神忙一闪,密西人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的身体本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在白凰的神力支配下不得不吐出了一些真情,可本能的挣扎也在折磨着他,终于崩断了最后的一根弦,耗尽了心力。 太阳已经偏西,大草原上雪白的绵羊似云朵般悠荡,缓缓归巢。大树下,白凰端着一碗奶茶,眺望远方。 “这里的景色很美。”白凰轻轻喝了一口奶茶。 “喜欢就留在这里吧。”雷长老爽快道。“这里呆够了还可以到南方去看看,西州国的南方与紫山的环境相似,很适合你。” 白凰看了一眼大块头的雷长老,“尊长老看出我是紫山人?” 雷长老哈哈一笑,“这里与紫山并不遥远,少年时与父亲时常到紫山贩卖皮毛,再说,我们同属于紫山联盟。” 白凰点点头,并不在这个问题上深谈,“今天上午在戈壁滩上,尊长老说这伙人已经在西州国多次偷窃儿童,真的是这样吗?” 雷长老的神情立刻转为愤怒,“此事已经惊动了怀帝,发布了整个帝国的通查令,不然我们也很难发现这批贼人,他们十分地狡猾。” “只是单纯地贩卖吗?密西大道堂又是个什么名堂?”白凰对密西很陌生,他像似在自言自语。 “密西我只去过一次,也是少年时,那里河流纵横,是水的世界,皮毛生意不好做。”雷长老主动解释道。“不管他们偷窃儿童的目的是什么,都是大逆不道的可耻行为。怀帝有旨,一旦抓住偷窃儿童的盗贼,定要扒皮抽筋。死了也不能放过,一会儿我就去组织大家照着旨意去做,明天一早派人送到客城。”雷长老已经站了起来,“既然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明日一并呈报给怀帝,即使无法派兵前去密西剿灭大道堂,那也要先派出细作进行侦察,待摸清底细,由帝国上报联盟盟主,或由西州帝国直接通知密西盟主,查办大道堂。” 白凰点点头。对于偷窃贩卖儿童,若只是听说,很难在人心里引起多大的波澜。可白凰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那些痛苦灰败的小脸,那些弱小的可怜生命体所呈现出来的惨象不由人不心生悸动,此刻他的心里已是灰蒙蒙的一片,夕阳下,美丽的草原景色竟也不能将它们清空。 那个独立的巨大毡房门口,人影一闪,走出了一位美丽的身影。白袍墨发,白皙的脸。夕阳下,窈窕的身影无限地拉长,在绿草地上恣意奔放着生命的活力。 “女娃出来了,炎公子进去沐浴吧。”雷长老道。 白凰眼眸晶亮地看向那里,摇摇头道:“我听到前方有溪水的声音,还是去那里吧。” “呵呵,我们的习惯相同,溪水下有一个深潭,我带你去。”雷长老迈开了大步。 “我可以自己去的。”白凰飘然起身。 “那个……”雷长老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 第247章 漏网之鱼 大草原起伏不平,一望无际。这个时节正是绿草肥美,牛羊欢畅的佳季。骑在高大的龙马兽上,悠然前行,似在绿波中荡船,令人心情惬意。 一行数十骑,全是部落中最精壮的龙马兽和汉子。前面并排三骑,雷长老在左,白凰居中,右边骑着白马的是连娃。 征得白凰的同意,雷长老按原计划今日启程前往西州国的都城客城。白凰之所以同意与雷长老一同前往客城,是想趁机熟悉一下西州国的地理状况。他打算从西州国穿越西晋国,然后进入紫山帝国。这样一来,不单熟悉了西州国,西晋国也能同时丈量一番。 白凰一身黑袍,脚上的靴子也是黑色的,又骑了一匹黑色的龙马兽,浓郁深沉的黑色与身旁全套洁白的连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此时他面色沉静,一双黑眸如古井深潭。几年前发生在西晋国与紫山帝国边境线的那惨烈一幕突现在他的眼前。 这几年里,他努力忘却这个场景,不然他的心会在仇恨的怒涛中始终飘荡,过早地衰竭,更别说静心修炼。 祖父,您安在康健吗? 那个白眉白发,举手可以搅动天地的霸蛮老者再次闪现,似乎就在白凰的眼前。所有的亲人都可以确定,已离他远去,唯有祖父生死难定。他在生命即将流逝的最后时刻,依稀记得是被人挟持到了河岸边,他的记忆定格在一道暖流从他的喉咙滑至中丹田,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双手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身上的煞气勃发,胯下的龙马兽随即绷紧了肌肉,不安地甩动起硕大的头颅。 连娃看了过来,雷长老也诧异地右转头。 白凰意识到了两旁探寻的目光,双手一松,先对雷长老展颜道:“这匹龙马兽很灵敏啊。” 雷长老尴尬地一笑:“是啊,这是我们部落内最精壮最年轻的宝马,配炎公子正合适。”心道:你这是说马还是说我啊。 白凰右转头,正对上连娃探寻的目光。白凰眨眨眼,“白色的龙马兽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纯白色的很少,千里挑一啊。”雷长老道,“说起来是二位来得巧,这一黑一白乃是一母同胞,刚刚驯服完,你们可是它们的第一位主人,哈哈。” “多谢雷长老了。”白凰道。 “公子见外了。能认识二位少年英雄是我们的荣幸。此时还能结伴去客城,雷某高兴还来不及呢。”雷长老一脸灿烂,爽快的性情很有感染力。“往前再走三十里就是左礼部落。”他抬手向前指去。“这是离我们右旗部落最近的一个大部落。左礼有一座山,谓花山,不高,风景却很独特,各种花树漫山遍野,最奇特的是竟然有一个温泉,从山顶流下,漫灌整座小山,冬季大雪纷飞之时,那里依然花开如春。雷某与左礼的穆长老相识多年,一会儿我们到达左礼可以在那歇歇脚,让穆长老带你们到花山一游,可好?” 白凰看向连娃,连娃一脸的神往。 “那就有劳雷长老了。”白凰客气道。 “哈哈哈,今晚雷某一定要灌醉穆老头。”雷长老双腿一夹马肚子,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去。白凰翻了翻白眼,到人家的地盘却要灌醉人家地主,这雷长老也是个极品。不过,从中也可见他们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马队加速,一溜小跑,左礼转眼就到。马头从一道坡上升起时,眼前的山谷内一片林立的毡房,规模几乎是右旗的两倍。越过左礼向前看,它的身后是一片隆起,上面郁郁葱葱,覆盖了众多的花树。此时已是盛夏,花开依然旺盛。有一层淡淡的雾霭始终萦绕其上,无疑是温泉带来的效果。若是在冬季,那效果定会更加明显。 雷长老已经提前派人前去通知,此时,在山谷向北的路上跑来十几匹龙马兽,居中一位老者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奔跑中凌乱地飞扬。他面相平淡,甚至有了几道极深的皱纹,面色却十分红润。相距十几丈,老者带头勒住马缰绳,闪目向雷长老一行看来。目光在白凰和连娃的身上一扫而过,面色沉静地向雷长老抱拳道:“雷老弟,路过还是小住?” “喝完了酒再决定。”雷长老一点也不客气。 “那就直接随我到花山吧。” “正合我意,哈哈。” 这位老者就是左礼的尊长老穆仁。他拨转马头,率先向后山跑去。 马队越过部落,直插后山。到了近前,远看的隆起陡然上升,有了山高的感觉。马队一头钻进了树丛花海之中,沿着林荫山路向纵深驰去。白凰一进入花山之中,身体立刻有了异样的感觉,这里的灵气不是一般的浓郁,甚至到了粘稠的程度。 马队在一排小木屋前停下,白凰正在四处观察之中就听雷长老大着嗓门道:“我说穆老头,咋就停了?今天雷某可是带着贵客前来的,在路上就好一顿吹嘘你这花果山多牛掰,怎么也得在山顶的温泉洞喝这顿接风酒啊。” “嘘!”不料,穆仁却伸出食指挡在嘴前,低声道:“不要大声喧哗。”说罢,谨慎地向山上望了一眼。 雷长老被噎得一口气憋红了脸,也下意识地向山顶望了一眼,“靠,咋回事?” “大家安顿下再说。”穆仁小声道。 雷长老郁闷地闭了嘴,跟着穆仁来到了一间比较宽敞的木屋内。当然不忘了请白凰和连娃一起。当手下奉上茶水退出,房间内只剩下四个人之时,穆仁来不及介绍白凰和连娃给穆仁认识,就迫不及待地再次问道:“到底咋了?” 穆仁看了白凰和连娃一眼,叹了口气道:“老弟可有两年多没有到这花山了?” “是啊,所以今个才要来好好放纵一下,多讨几碗花浆酒喝呢。”雷长老虎着脸道。 “两年前,从外地来了一位神级大能,现就住在花山顶的温泉洞中。他对左礼并无恶意,只是吩咐我们不要打扰他的清静。半山以下,我们可以继续来此游玩,半山之上,不允许任何人踏上一步。”穆仁低声说道。 “就这么简单?“雷长老瞪圆了眼睛。 “是啊。” “靠了啊,花山可是你们左礼的,他一个外乡人说占就占了?”雷长老吹胡子瞪眼,“就因为他是神级武者?” “对啊,你能咋办?” “……”雷长老又被噎了一口气,干瞪着眼,好半天没有回答出一句话。好歹喘过一口气,大着嗓门道:“好歹你也是个准神级多年的砸不烂了,又在你的地面上,咋就这么老实?” 穆仁摇摇头,“不是我不想争斗一番,实在是我这个准神级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的,这位大能至少也是神级三重之上的大能,伸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并且他还告诫我,他只是路过此地,将养身体,到走的时候自然会离去,希望我既不要打扰到他,也不要到处传扬他在此居住,免得伤了和气。” “他是我们西州人吗?” 穆仁摇头,“不像。我们西州皇家长老院的几位长老你我都相识,他们也不会无故跑到左礼来溜达。我猜啊……”穆仁下意识地看了白凰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位神级大能定然与几年前发生在紫山与西晋国边境线上的那场战争有关系,他不是紫山人就定是西晋皇家长老院的长老。我猜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传言中,那场战争以紫山帝国屠戮西晋所有军队及长老院长老为结果而结束的,这位……”穆仁伸手上指,“定然是身陨战场,之后从重伤中苏醒而逃脱的。若是紫山长老院的长老大可不必隐姓埋名地躲避到这里,紫山是战胜国。” 雷长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么说,西晋国的长老院中还有漏网之鱼?他的躲避定是为了避开木真帝的追杀,听说木真帝连晋阳帝的耳光都敢打,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啊。” “这算什么?木真帝没有杀死晋阳帝已经是高抬贵手了。晋阳帝应该感谢自己的修为够惨,木真懒得杀死一位在他眼里的蝼蚁之人;还得感谢木真帝年轻好面子,因为他是紫山联盟的盟主。” “这真应了那句‘福祸相依’的古语,晋阳帝若也是位神级之上的武者,木真帝一定不会留下他。”雷长老感慨道。 “木真帝年纪轻轻修为却深不可测,这也是紫玉大陆上的奇迹了。真是难以想象,神级三重之上的大能也要躲着他走。” 雷长老点头,“放眼天下,这么年轻的神级武者都少见,更别说三重之上了,真是一代妖孽。” “你说,他到三重了吗?” “我也怀疑,可事实就在眼前,木真帝若不是到了三重,这位躲避在咱这个花山之中的大能怎么解释?”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慨叹,谁也没有发现白凰的眼神已在顷刻间锐利起来,紫金色的芒光充盈其中,大有激射而出的征兆。 第248章 见故人 月色昏暗,微风吹拂下的花山白色的雾气悠悠荡荡,之中夹杂着浓郁的花香。夜莺过早地啼鸣,在花山的丛林中散布着不安的气息。山顶的温泉洞中倏然睁开了一双苍老而幽深的眸子。 温泉洞里十分开阔,两边是平整的石面,中间有一道深沟,冒着热气的泉水从深沟中流过,在接近洞口的地方形成一个深潭,深潭的一侧有水流出,在洞口的岩壁上形成一个小型的扇面,冒着热气的泉水就以瀑布的形式落下,然后流经整个花山,留下一个个小而精致的水潭,一路到达山底。 温泉洞一侧的石面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灰袍的老者,夜莺的啼鸣让他从入定中惊醒。今日半下午时,他已察觉到有人马上山,虽不是经常,那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左礼尊长老也偶尔会带人到花山游玩欢乐一番。自从他来到此地后,穆仁始终牢记他的告诫,从没有人敢私自踏上山顶一步。这里有温泉,有花浆酒,有山鸡,有山下送上来的手抓羊肉,酒足饭饱之后泡泡温泉是一件惬意之事。他鸠占鹊巢本就不在理上,总不能完全剥夺地主的权益吧?所以,之前的几次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包括今天这次,他甚至都没有从入定中睁开过眼睛:就让这些宵小之辈乐呵乐呵吧,只要别越过雷池。 一丝莫名的不安是在太阳落山之后悄然爬上他的心头的,他很奇怪这份不安的来历。左礼这个小地方能有什么人让他不安吗?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日夜都保持着警惕性,那是遭受巨创之后的心里延续。当时间一长,随着身体的康健,神级武者的自负渐渐恢复,他的心境也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把周围一些杂音当回事。他是谁?他曾经是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首席,放眼天下,能够伤他的人伸出一个巴掌可能都不会排满,整个西州国他都可以横着走,何况是左礼这个小地方。 坐在那里静神查闻,找不到不安的源头,但这丝不安却将他的记忆延伸了出去,那个可怕的屈辱的午后时光再次回到他的眼前:那个脸面英俊,表情淡然中却如魔鬼一般似笑非笑的盟主就那么果断地挥下了手,几万支利箭蝗虫般落向自己的一方。接下来的厮杀只有地狱的修罗场才能看到,那个年轻的帝如狂魔一般带头杀向他的人马,边境线在他眼里似乎不存在一般,武士们的生命在他眼里如草芥,倒下多少都不曾让他眨一下眼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屠戮西晋国的武士,不剩下一兵一卒。 黑夜里,这个坐在温泉洞中的神级老者眼里闪过一道痛楚,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抚上自己的左脸。那一声清脆的耻辱虽响起在脸上,却深深地印记在了他的心底。 他是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首席长老,也是帝国军队的总指挥,理应如定海神针般给他的武士们在汹涌的骇浪中指明方向,他也努力这样做了。 稳住刚刚被妖师的孙儿刺激的散乱心神,挥剑向他的武士们呼喊。一道诡异的身影就那么一晃到了他的面前,他只看到了对方邪恶的一笑,接着自己的左脸就响起了一声脆响,还不等他消化完这屈辱的滋味,对方的右掌下探,就如灵蛇探头一般,一道逆天的劲力就冲击到了他的胸膛上。 他屈辱地飞了起来,但这只是开始,对方的双手一个横扫,周围立刻腾空,如入无人之境,对方飞身追上他坠落的身体,凌空就是一脚,然后身体一纵,在空中追上他的身体,一手在下托住他的身体,一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击向了他的中丹田,然后就如抛死狗一般将他甩出了几十丈远,不再理会。 “我特么地还是个神级武者吗?”这是这位侥幸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路逃跑,最终落户西州国左礼花山的老者不断追问自己的一句话。 他确实不明白,即使是那年轻的帝是神级三重之上的高手,他作为一位准三重的武者也不至于在交手之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吧?多次追问之下,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与木真帝交手前,心神已经被紫山那位炼丹妖师的孙儿打乱了,应该是,确定是这样。 紫玉大陆上自古出过无数的大能高者,可一下子有两位如此年轻的妖孽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再强大的心神也会被打乱的。想不到与突然性直接击毁了他的心神。 黑暗的洞府中响起一声苍老的喟叹声:“老夫已被那两个年轻的妖孽在心底种上了魔障啊。”他摇摇头。这偏僻的一隅哪里来的威胁,只是一些蝼蚁在尽情地偷欢罢了。 这位老者大能就是来自于西晋国皇家长老院的修长老。当年,他一路逃到这里,并没有打算要在此地逗留这么久,只是想找一个清静安全之地栖身,待到身体恢复后就离开,至于最终走到哪里去,身体恢复后再作打算。 谁知,这里的温泉不单帮助他快速地恢复了身体,充裕的灵气也让他欲罢不能,再也迈不开走路的脚步了。 若说之前是准三重的境界,两年多之后的今日,他已经彻底站在了神级三重的中境。若不是留有心魔,他确信自己现在已经抵达到了三重的巅峰境界。这个偏僻的小部落内竟然隐藏着一个灵气如此充裕的花山,真是福祸相依啊,若不是自己亡命天涯,哪里能有机会寻觅到这么一个修炼的宝地呢! 夜走向深沉,昏暗的月色完全消失,微风不再,花山一片凝滞。一道黑色的身影自一间木屋的窗户飘出,静静地落在一棵花树下。 这棵花树对于这道身影来说很陌生,不是因为他第一次来到花山,而是因为花树的品种本就稀少,他从来没有在别处见识过。黑夜里,花开正旺,浓郁的香气带着甜味儿肆意地侵染着周围的空气,令这道身影差点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用手掩住口鼻,待这道难受劲儿过去,这道身影四下里搜寻了一遍,确定帮忙的下人都下山之后,他举步向山上走去。他身后的屋内三人醉卧当桌,包括那个一身白袍的女娃。不用看其它屋内的情况,几个时辰的喧闹过后,能醒着的怕是只有他自己了。 循着泉水流动的声响,他一路向上。黑暗中他对着泉水展颜一笑:酒宴之前一个个信誓旦旦,吃饱喝足后一起泡温泉。之后竟不见一位“雅士”能够走出房门的。 笑容一闪而逝,随着脚步的向上,他的面容越来越淡漠,最终固定在铁一般的冰冷上。 夜莺再啼,凄厉,短促。洞府内,刚刚要入定的修长老再次睁开眼睛,眉头也蹙了起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之前只是怀疑,若一丝细线想要拉动他的心弦,而这一刻,心却实实在在地有了慌乱的感觉。 三息过后,修长老已经确信有人来到了山顶,且此刻就站在洞府前。他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感觉到武者的气息。但一个神级三重大能的知觉还是明确地告诉他有人到了。 “是谁?”修长老沉声喝问。 没有回音,回答他的是突然而起的脚步声。 修长老双手分别一个弹指,两道疾飞的火石准确地在洞壁上一盏油灯的上方相撞,火花飞溅,灯苗由弱至强,一个忽闪,照亮了大半个洞府。 修长老依然稳坐在当地,沧桑幽深的目光射向来人。待看清来人时,他的白眉轻轻弹跳了两下。与他最初的判断相差巨大。面前的人竟然是一位小少年,黑黑的脸膛,黑黑的眸子,寸头也是黑黑的一片。 “少年,是不是走错了地方?”随着话音,一道重压也同时迫向黑少年。修长老这既是试探,也是一种警告,这里不是你这个嫩芽子可以随便闯入的地方。 黑少年在距离他五丈远的距离停住了脚步,黑色的眸子里精光发散,就那么静静而又坚定地盯住了对面的老者大能。 重压之下,黑少年的的黑色衣袍向后翻飞,之后一切恢复到宁静的状态,并没有出现惊慌与逃遁的预期景象。 修长老心中咯噔一响:又特么地是一位怪异的少年,老夫命里与年轻的武者犯忌吗?不过,这个小少年脸生得很,修长老确信他之前没有与这个少年打过交道,心下略微有了一丝安慰。但随即袭上心头的就是一道怒气:老夫乃一国长老院的首席长老,修为已过神级三重,你特么的一个小少年竟敢冒然侵犯我的领地,警告之下不是告罪而退,还虎视眈眈地盯视着老夫,今个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了,就让老夫送你到该去的地方吧。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一位故人。”少年人突然开口了。 “那是不是呢?”修长老突然想大笑几声,真特么地滑稽,人儿不大,口气却不小,老气横秋现在很流行吗? “基本确定,完全确定还需您老回答一个问题。”黑少年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表情依然如铁,淡然得冰冷。 修长老忍住没有立刻爆发,戏谑道:“黑小子,你问吧。” “两年半之前,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边界线上,您老是不是亲眼目睹并指挥了一场屠杀?您老是否来自于西晋国皇家长老院?”黑少年语速不快,吐音清晰,字字如冰冷的匕首,有节奏地抛向修长老。 修长老身体猛然一震,脱口而出:“你是谁?” 第249章 不清楚 回答他的是一道黑色的光芒,黑小子箭矢一般跃起,手中一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器迸发出一道勃然的强光,在修长老惶然跃起的身前炸响,洞府接连晃了三晃,修长老披头散发,一身的狼狈,身体虽然没有遭受到重创,灰袍却已破败不堪。 “呀呀呀!”修长老一声怪叫,不再矜持,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不顾形象地先后向前划动,被他催动起的念气风暴,凌厉无匹地,浩浩荡荡扫向黑少年。 神级三重强者的全力发挥下,洞府内飞沙走石,深沟内的泉水也变成了如刀的雨雾。可怜的油灯早已飞的无影无踪,漆黑的洞府内如雷霆滚过,隆隆作响。 黑少年顶着巨大的压力挥出了第二刀,巨大的轰鸣几乎将洞府震塌,爆炸的光亮中,老者大能的身影晃了晃,向后退步。看清了方位,黑小子奋力挥出第三刀,老者的退却正巧闯进了爆炸的中心,当第三声爆炸响起时,光亮的中心处,老者大能如褪毛的大鸟一般,身上破烂不堪的灰袍彻底灰飞,散乱的头发激射怒放,口一张,一道血箭喷射而出。 “桄榔”一声,黑小子手中的兵器掉落至地上。连续的三次爆发,加上强者大能给他的巨大压力与伤害,让他连收回兵器的力气也没有了。 黑暗的洞府中只有巨大的喘息声,俩人都在原地蛰伏着恢复元气。黑小子纳罕,这老者大能比大漠上的那“一缕烟尘”还厉害?不可能吧。“一缕烟尘”在我的一击之下也瞬间解体,可这老东西竟然连吃了三记重击还能囫囵着喘气,特么地怪哉。 也就是十个呼吸之间的时间,黑小子首先站了起来。听到脚步声和十分匀称的呼吸声,修长老悲哀地摇了摇头:这个世道对他已经很陌生了,都特么地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在最近的三年里一共见过三位年轻武者,而这三位年轻人,或说小少年都给予了他心灵与身体上的巨大伤害。 他若是个平庸的武者也就罢了,他乃是西晋国皇家长老院的首席长老啊,是过了神级三重境界的至高大能啊。可是,你看,这不知哪跑来的野小子,不单弄了一个神兵利器,还特么地是个怪胎,刚刚都拿不住兵器了,这几个呼吸之后又特么地满血而来,老夫即使不被打死,郁闷之下也得归西啊。 修长老暗中聚集起了身体此时所能提供的所有能量,他要用最后的一击告诉这个黑小子,神级大能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死也要你魂去七分。 一道紫金色的芒光在洞府内升起,先是一只拳头,然后是整支胳膊,最后联动了半个膀子和整个头颅。同时升起的还有一道白色的光带,耀眼刺目。紫金色的光芒与白色的光带以流星般的速度撞击在一起,巨大的轰鸣声中,洞府再也承受不住这连续的轰击,轰然一声,洞顶化作石雨飞射上星空,然后砸向方圆百里之地。 黑小子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十分准确地落在瀑布下方的潭水中,然后就那么漂浮着,偶尔随着流水缓缓转动着身体。他的嘴角有血水流出,潭水不再清澈。 花山中随着山顶洞府的几次爆响连续飞走了几批鸟儿,此时此刻异常地安静,只有流水声越来越清晰。半山下,醉梦中惊醒的那些人茫然无措,不知道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是自己在做噩梦,彼此看了几眼,得到的都是莫名的摇头,再听听外面寂静无声,夜黑暗而深沉。大家重新回到了醉梦中。 一道白影飘出了木屋,边向山上走边撇嘴:连我也灌醉,是怕我妨碍你晚上的行动,是吧?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你可安好? 白影飘飘,踏着铺满碎石的山路向上移动。随着脚底下碎石密度的增加,她原本放松的心情一点一点拘紧,一向对那个人的完全放心变成了紧张。如此大的动静下,对手定然非凡俗之辈,在左礼穆仁的嘴里,山上的神秘人乃是神级三重的强者大能,黑小子的实力尽管很强大,可能大过神级三重吗? 白影不再小心翼翼地行走,开始小跑上山。住在山顶那个神秘人是谁?是故人还是仇人?应该是后者,喝酒时他面无表情就说明了一切。黑小子深夜独自摸上山是去复仇吗? 山顶白气缥缈,黑暗中一片模糊。白影趴下了身体,希望能够看清地面上的一切。 她看到了一个深潭,深潭的两侧巨石嶙峋,并向上拱起,似要合拢成一个穹顶,却在上方留下了巨大的豁口,见了苍穹。 没有他的身影。 她不再茫然地寻找,而是静下心来,认真倾听瀑布落水的声音。她释放出的心神不够强大,但对某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却异常敏感。他们在平时几乎成了一个整体,心意相通虽是他发动的,可相通久了,她对他除了不能施强以外,近距离感应一下他在哪里的能力一点也不比他差。 她突然起身,毫不犹豫地就跳下了瀑布下面的潭水中,很准确地摸到了那个正在潭水中优哉游哉打转的黑小子。 她没有喊叫,尽管心跳已到了喉咙口。她在水中抱起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头放到自己的怀里。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她不再动作,就那么静立在水中。长久的接触,让她对他特异的身体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也曾经告诫过她,在他受伤后不要随意搬动他,静待他自己的恢复。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她怀中的黑小子动了,但只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头在她的怀里拱了两下,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他的梦游。 她无声地笑了。怀中的黑小子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告诉她,他无恙,且正在恢复至巅峰状态。 若不是闻到熟识的,睡梦中也能识别的体香,他这一刻就该睁开眼睛了,因为敌手的生死还未知。可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他希望延长一下自己的休息时间,哪怕是几息的偷懒。 “本不想打扰到你的,可能是我太膨胀了,轻视了敌手。”他突然低声道。 “神级三重的大能你也敢轻视?”她在黑夜里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有大漠斩。” “那不是万能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我在上山前并没有去想他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我只是想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仇人中的一位。若是,那我就一定要手刃他,就这么简单。” “看来是了。” “所以,大漠斩没有劈死他,我就用身体与他对撞,至于结果只能有一个,我不死他也要死,我死了他更得死。” 她没有再开口。 “我们该上去看看了,他若还活着,追至天边我也不会再放过他,哪怕他到了神级九重。”他从她怀里抬起头,在水中站直了身体。 他带着她一跃而起,直接飞纵到了瀑布上方。 洞府深处,一片乱石堆中,修长老缓慢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脚步声,也感应到了武者的气息,虽然这个气息不是多么强大,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即使是一个孩童,拿着一块石头也能将他打成乱泥。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要起身的愿望也只能是愿望了。先前与黑小子的对撞几乎让他的身体散架,之所以还能保持完整,还得感谢神级三重那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肉体确实不同凡响,够结实。 那小子死了吗?来者是何人? 一个白色的身影先一步站到了他的面前,一个女娃的声音道:“应该就在这堆乱石中吧,有臭味溢出。” 修长老先是恍然,接着就是尴尬与愤怒。老脸烧得火辣辣地疼痛。 “你靠后,别弄脏了你。”一个熟悉的黑影从女娃的身后飘到前方。 修长老此时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想不明白,如此年少的黑小子在他全力的一击之下不死也就罢了,为何还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至巅峰状态?他到底到了何种境界,老夫咋感应不到呢? 黑小子伸手,覆盖住修长老的一堆乱石随即滚落到一旁,女娃嘴中的“臭味”立刻浓郁起来。 “动手之前,请你告诉老夫,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与老夫拼命?”修长老嘶哑着声音说道。不问明白,他会死不瞑目的。 “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少年声音凛然,“你死得不明白,我也会很遗憾。” 白雾蒸腾的黑夜里只有泉水涌出洞口的咕噜声,更加衬托出山顶的寂静和夜的深沉。 修长老屏住呼吸,身上仅有的一点能量全部集中到了听力上。 “三年前,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边境线上,我的亲人全部死在我的眼前,这个惨痛结果的起因有你和你所在的西晋国一半的功劳。是你发出号令,阻止了我们跨过边境线的脚步,是你发布命令,配合木真一起绞杀了我的家人。” 远处的草原上传来几声兽吼,看不见的搏杀正在黑夜的大草原上发生。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修长老骇然地睁大了双眼。毫无疑问,这个黑少年一定是紫山那个炼丹妖师的孙儿。那个无畏生死,修为强大,孤身硬闯几万大军,并夺走一位西晋国皇家长老院长老性命的少年形象是那么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底,永远无法消除。可眼前的这位黑少年经过三年的成长怎么反而变……小了呢?他应该是个高个子啊。 “是的,我的确是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重生的我,丹药师白松鹤的孙儿,白凰。” “这怎么可能?” 白凰没有再继续回答他无聊而绝望的疑问,他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这个老东西解答。“之后见过我的祖父吗?” “你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修长老仿佛没有听到白凰的问话。 “不清楚,但能杀死我所有的仇人。”白凰继续问道:“西晋国皇家长老院还完整着吗?” 没有回音。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浓郁。白凰蹙眉向地上的那团黑影看去,微微叹了口气。一代神级大能就这么去了,最后留给这片大陆的只是一道臭气。那是精神与身体双崩溃的结果。 “怎么越来越臭?”女娃捂紧了口鼻。 “他死了,死前身体就不受控制了。”白凰解释道。盯着地上的黑影,道:“没有你的回答也无所谓,本公子会亲自到西晋国走一趟的。” 第250章 花山修养 花山的清晨白雾缭绕,消失了一个晚上的鸟儿们重新回到这里,鸟鸣阵阵,一片祥和。而从醉梦中醒来的人们却在心底发出种种疑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满地的碎石因何而来? 穆仁看雷长老,雷长老摇头,“我还想问你呢,看来昨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是做梦。” 穆仁狐疑地向山上看去,却将目光停留在一处潭水边,那里有一对身影正悠闲地逗弄着一只彩色的鸟儿,似乎在对话。那只彩色的鸟儿站在水中的一块岩石上,转着头好奇地看着一对少年男女,嘴里不时地“啾啾”两声。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穆仁没有转头,始终眯缝着眼睛盯视着山上那一对少年男女。 “不甚清楚。”雷长老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昨晚上不是介绍你们认识了吗?那个少年是紫山人,修为强大,别的就不清楚了,认识的过程你也知道了。” 穆仁的脸色变幻不定。看这一地的碎石,昨晚上这花山之上一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故,惊动山顶那位神秘的大能也是确定的,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他的人呢?昨天上山的所有人现在都与自己一样,惊魂不定,只有那对少年男女此刻如此悠闲,像似什么也没有发现……或说他们知道一切? “你怀疑他们?”雷长老循着穆仁的视线看到了白凰和连娃。 “早晨醒来,屋里并没有他们两个。”穆仁道,“看这一地的碎石。”甩甩头,“酒是好东西,喝多了就是祸害,那么大的动静我们全当成了做梦。” 正在此时,山上潭水边的少年男女一起向下走来,原是彩色的鸟儿飞走了。 “两位长老早。”白凰首先向他们打招呼。 “早,没你们俩早,嘿嘿。”雷长老裂开了嘴,没心没肺地憨笑着。 “很抱歉,雷长老,我们俩不能随你到客城了。”不待雷长老说什么,白凰又转向穆仁,道:“穆长老,与您商量一件事。这花山风景优美,灵气充裕,又有温泉,很适合休养身体。我们俩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很想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可否将山顶的洞府借我们一用?” “这……不是,山上还住着一位大能呢。”穆仁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位前辈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昨晚上我亲自送他走的,放心,不会再回来了。”白凰一脸淡淡的笑容。 穆仁骇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合拢。 ……经过两个时辰的打扫,花山恢复到了之前的清爽与宁静。就连崩塌了的山顶洞府也被穆仁吩咐众人砍来大树,重新加盖了一个木质的顶篷,原木的香味儿此刻弥漫了整个洞府。 早上,听到那位神级大能被眼前这个黑小子“送走了”之后,穆仁再没有多问一句,神情很快恢复到常态,不单客气地接受了白凰的请求,还立刻吩咐人将花山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然后带着众人悄然离去。对于雷长老提议大家再喝一个晚上的提议则断然拒绝:“你还是带着盗贼的脑袋赶紧赴帝都吧,帝对偷窃儿童一案可是非常重视地。” 洞府内温暖而不炽热,平整的石地上铺着几块质地很好的兽皮,一个宽大的案几放在旁边,案几上有各色水果,还有连娃喜欢喝得花浆酒。 泉水咕咕响,淡淡的白气在池水中飘荡。白凰与连娃在水中闭上了眼睛。 昨夜,将修长老的尸体处理完后,白凰寻问连娃对花山的感觉。连娃一个劲地点头,“这里很好。” 白凰笑了,他们之间越来越默契,“那就留下吧,我们一直在跑,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了。” 白凰选择留在这里首先是相中这里的环境,不单清净,灵气也格外浓郁。之前在大漠中,他一路走一路修炼,很想突破至《灵功》四层。怎奈,大漠中灵气匮乏,晋级所需要聚集的灵气风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差了那么一点。当然,他晋级所需要的浓厚灵气异丹田也可以提供,但身体似乎有破解周围环境的密码,在大漠中拒绝提供能量输出,似在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白凰越来越感觉异丹田内存在着一对矛盾体,平时是互相制约,关键时刻,一方也可以暂时妥协。他现在清楚地知道异丹田内有一个强大的存在,那就是紫木棍。再有就是不能完全确定的另一种高能物质,地龙丹。 晋级《灵功》二层三层时,浓郁的灵气来自于体内异丹田,那之后,身体就时常处在躁动之中,缓解的方式要么就是继续晋级;要么就是疯狂地打斗与杀戮。晋级谈何容易,即使是不缺乏浓郁灵气的供给,可身体必须到达修炼的那个点,而这个点虚无缥缈,并不是一抓就来的,没有深厚的积累,那个点就永远不会出现。 而他白凰在这方面已经是连续地创造奇迹了,但奇迹不能时时刻刻都伴随着他,不然奇迹就不是奇迹了。不过,没有奇迹出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几乎无法控制的疯狂。 在过大漠的这段时间内,体内的躁动似乎减轻了,可他十分清楚,那只是暂时的蛰伏,更加凶险的躁动感随时会上身,他有这个预感。 白天他们俩在温泉中入定,晚上则到岸上的毛皮床上休息。白凰之前说过在此修养,那就是既要修炼,同时也要休养身体。这里很适合修养这个词的含义。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不快也不慢,转眼到了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白雾萦绕的花山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的喘息声伴随着洪亮的大嗓门在山道中回响:“炎公子,炎公子,雷某打扰了。” 山顶一棵巨大的花树下,白凰正与连娃在舒展身体。他们起床有一会儿了,先围着山顶转圈,逗弄一些不知名的小鸟,然后在这棵花树下伸胳膊踢腿,再加摇头晃臀,放松身体。常年静修,更需要这种舒筋活血的运动。 “雷长老,何事这般急?”白凰早就判断出是哪个到了,雷长老一露头,他就在花树下率先向他打招呼,也间接地告诉他,人在这里。 “炎公子早,连姑娘早。”雷长老边擦汗边打招呼。 连娃也微笑着回礼道:“长老更早。” 白凰似乎看出了问题,道:“雷长老这是刚从客城回来,还没有回右旗吧?” “公子说对了,本来前后一个月的时间足矣,可怀帝突然要举行整个帝国的比武大赛,把我们右旗和其它几个部落的人都留了下来,一起帮忙搭建比赛用的场地。这一拖就是两个多月,若不是我请求回来为部落参赛选拔武者,怀帝直接就把雷某留下了。”雷震原大着嗓门,炫耀着发牢骚。 “为帝和帝国出力,那是荣耀。”白凰道。 “是,可是……”雷震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看着白凰不说话了,眼里竟然有了一丝羞涩,当然,更多的则是炽热。 白凰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一个大老爷们用这种眼光看自己,身上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有话直说。”白凰必须立即终止这种令人尴尬的侵犯。 “是这样……”雷震原刚要说明他让白凰尴尬的原因,山下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批枣红色的高大龙马兽转眼就从山雾中冲出,在山路的石阶上纵跳,直到接近山顶时,马背上的人才飞身跃下,任由龙马兽自由活动。 “老穆头,啥事急成这样?打马上山,不怕马失前蹄啊。”雷震原戏谑道。 穆仁的脸竟是“黑的”,看了一眼雷震原,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才转向白凰,脸色转缓,施礼道:“炎公子、连姑娘,打扰了。” “这是穆长老的地盘,谈不上打扰。”白凰道。“这些时日还要感谢穆长老的盛情招待,炎某在此感谢了。”三天两头送水果,送吃食,送花浆酒,还从不来打扰,道一声感谢实在是应该的。 “喂,穆老头,你什么态度?三个月未见,你就给雷某一个黑脸外加一个‘哼’字?”雷震原囔囔道。 “你回来为何不先去部落里见我?打得什么主意穆某很清楚。”穆仁火气依然未消,“炎公子现在是左礼的贵客,我穆某都没好意思开口,你倒是不客气,从客城一回来,连招呼都不与我打一声,就来抢人?” 雷震原抬起了右手,放到头顶挠了一下,抓了一把,尴尬地咧着大嘴傻笑:“嘿嘿,你的鼻子还挺灵敏,咋就知道我来干啥了?” 穆仁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就你精明?怀帝的指令在你走后半个月内就下发到各个部落中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穆某的脸皮没你厚,一直忍到今天也没好意思向炎公子开口,你倒好,一点也不客气啊。” …………………… 第251章 是个机会 在他们对话时,连娃瞪着大眼两边看,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而起争执。白凰则淡然地微笑着,沉默不语。新的尴尬又出现了,两位尊长老不能总是在这打哑谜,那个突然变白了,头发也长长了的小少年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接话,他两位尊长老该怎样进行下去? 不是白凰喜欢制造尴尬的气氛,实在是在他明白的一瞬间就在心底里生出了巨大的抗拒之力。特么地,本公子自从踏上赛台那天起就总是为别人参赛,有完没完?再说,以现在的实际年龄和修为境界,实在是不适合再上赛台了,怎么出手?所以他用沉默告诉那二位,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只要不牵扯到本公子。本公子还有要事要做,这是本公子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根本。 精于世故的穆仁首先看出了白凰的态度,抱拳施礼道:“炎公子,打扰了,我们这就下山。”说完,他拽着雷震原就要走。 雷震原转了一半的身子猛然挣脱穆仁的牵拉,“咱俩的纠缠稍后再说,这是个机会,不能让炎公子失去。”他转向白凰,“炎公子,你是否愿意代表我们哪个部落参赛是小事,雷某这次在客城帮忙可是探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怀帝为了明年能在紫玉大陆组织的比武大赛中夺得一个好名次,颁布了一个特别的奖项,不管此次比武大赛的魁首是多大年纪,修为境界是哪个层次都将特招为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你要知道,有资格进入皇家长老院的历来都是神级之上,且年岁和资历都相当悠长的。雷某虽然看不出炎公子的修为境界,可从公子的身手来判断,应该已经踏入了神级之门,少年英才啊,你不进皇家长老院,哪个还有机会?” 皇家长老院吗?白凰淡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炎某不感兴趣。” “这……”雷震原急红了脖子,“恕雷某是个直性子,以雷某来看,炎公子尽管天纵奇才,可出身并非紫山帝国的大族。少年恃才傲物,看不上一国之皇家长老院的长老资格,可以理解,但雷某不赞同。雷某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因炎公子非大族出身就轻看了公子。我们相识时间很短,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可一见如故这句话正适合于你我。炎公子,你可心怀大仇?不用否认,雷某尽管粗鲁,这点直觉还是有的。以炎公子现在的修为,若非一般的仇家,炎公子根本不必躲在这花山之中静养身心,你这是没有把握,一边修养一边在谋划最佳的报仇方式,是这样吧?” 白凰看雷震原的眼神里有了一丝诧异,不过,他的神色依然保持淡然,也没有打断雷震原的滔滔不绝。 而雷震原的这番话却将精于世故的穆仁惊呆了:身怀大仇的少年高手!他是谁?他来自于紫山帝国,那他的仇家会是哪个?山顶原先住着的那位大能是他送走的?这个送走是……这位神级大能应该是在三年前与紫山帝国的一战中受伤的,他也是这位少年人的仇家?那么,他的另外仇家会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不过,他为什么姓炎呢?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能包打天下,帝国长老院的长老资格不单能成就你贵族的身份,身后还有一个帝国的力量支持才是最重要的。炎公子,请细细思量。”雷震原终于结束了他的劝解。 穆仁也从最初的惊异中沉静下来,道:“雷长老说得还在理,普通人再强大也不可能调动帝国的力量,可皇家长老院的长老却能得到帝国的全力相助。一国之皇家长老院的长老都是帝国的基石,是帝国的命脉,伤了他们就是与整个帝国为敌。这个资格值得炎公子去争取。” “话说回来了,你取得这个资格后照旧可以游山逛水,做你该做的事情,并没有人束缚你,但你的身份却有了质的变化。一旦有难,不单我与穆老头会相助,甚至整个帝国的力量都可以支配,只要怀帝一句话。”雷震原进一步诱导道。 一直看不明白的连娃终于听出了一丝眉目,小手轻轻拉紧了白凰的衣袖。 白凰依然是淡淡的微笑,他的目光看向白雾之外的天空,晨曦在远方露出了一个笑脸,给淡淡萦绕花山的雾霭镀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他的心是天地间的游龙,生死可以由命,但自由不容剥夺。不说心怀巨仇,但就性格使然,他有一个不依附任何势力而生存的不羁的灵魂。单枪匹马闯天下是他的渴望,可身后有一个帝国的力量支持不是更现实吗?那个最大的仇家可是一国之帝王,且身兼紫山联盟盟主之位,他会与我公平了结仇怨吗?不能,绝对不能,不然百里家也不至于落得个族人全亡。 也罢,就到客城去走一趟吧,连娃也是个背负了巨仇的女娃,了结她的仇恨也不会比自己的更容易。 白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向任何势力低头是他的准则,但为了大仇得报,暂时委屈一下自己的性情也不是不可以,多一份力量总比多一个仇敌要强。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被人束缚。自由是一等一的重要。 “客城好玩吗?”白凰展颜一笑。花山确实养人,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白凰由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子变回到了皮肤细白的朗朗俊少年。寸发抽拉成长长的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微风拂过,山巅花树下,一位少年仙子翩翩欲飞。 雷震原与穆仁相视一笑,雷震原抢先道:“好玩,美极了。” “距离比武大赛开赛还有多久?”白凰问道。 雷震原还没有算明白,穆仁道:“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 “你们可以先走,我和连娃还要在这花山上静养两个月,开赛的头一天我一定赶到。”白凰道。 “那……是不是太仓促了?”雷震原犹疑道。 “这样很好。”穆仁急忙道,“这段时间炎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吩咐他们完全满足公子之所需。” 白凰点点头,“客气了。我所需的只有一件白袍。” “我们来准备。”雷震原抢先道。 “走吧,下山了。”穆仁直接拽着雷震原往山下走。这次他使出了准神级的修为之力,不怕雷震原再能挣脱。 雷震原被拉着走,很不情愿,大声道:“怎么就走了?我上山来是要喝酒的。” “你回右旗喝吧,左礼不欢迎你。” “你不赶我我也得回右旗,不过咱得把丑话说到前面,炎公子的工作是雷某做通的,炎公子必须代表我们右旗参赛。” “回右旗做美梦去吧。” …… 山上又清静了,白凰看向连娃,“你认为是个机会?” 连娃点头,“我们的仇人太过强大,而我又帮不上什么,你一个人的压力太过巨大。” “百里家最大的仇敌是紫山联盟的盟主,你认为怀帝是疯了还是傻了,会因为我而向盟主发难?” 连娃瞬间白了脸,“为何我们的仇敌都这么强大,我们并没有招惹他们啊。” 白凰看向连娃的眼光有点心疼,这个妹子现在基本上已经明白塔克甘的敌人是谁了,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证明的过程。想到他与她的仇敌都是如此的巨人,女娃的悲哀可想而知。白凰向她伸出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微微一笑:“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的,我们不指望他们帮我们,只是希望多一个看眼的罢了。相信我,我们的大仇最终必将得报。” 连娃下意识地点点头,神情并没有放松。 “来吧,我们去修炼。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希望能突破至《灵功》四层,不是为了参赛,而是为了复仇。不论《灵功》是否邪门,它的强大现在已无需怀疑。它甚至强过了狂龙舞和暴风推。” 手牵着手,俩人一起走进洞府内的温泉池中。白凰已有了一个预想,在自己突破到《灵功》四层以后,利用心意相通,一定要让连娃突破至铜念境,成为一名高级武者。这不单是自保的需要,一旦俩人的修为差距太大,心意相通的情况下,她容易受到伤害。 早之前,白凰就有此打算,只是因为连娃修炼的资质普通,他强行去做有可能不是帮她,而是一种伤害。随着自己境界的不断提高,给予她的伤害会更大,两害相较取其轻,不得不做了。不过他自己修为境界的提高,也让他对帮助连娃安全晋级有了更大的把握。 山上清净了,山下此时正闹得凶。穆仁不给个明白的说法,雷震原就不走了,甚至连午饭也不在左礼吃,就这么干等着穆仁表态。 穆仁虽然在山上对雷震原脸拉的长,可真到了山下,他却一脸的无奈,不能为了一个魁首真的把多年的老友得罪了吧。不过,这次的魁首对于哪个部落都是致命的诱惑啊。一个少年武者能够进入皇家长老院,这在整个紫玉大陆都是一个特例,也是一个巨大的荣耀。长老院里有了人,该部落那可是一跃过龙门,声望蹭蹭地往上窜,作为该部落的尊长老可以横着在帝国走几圈了。 穆仁被雷震原逼得实在无法,想到了一个最笨的绝招:隔着二百丈的距离猜测一只小羊羔是公是母,听天由命吧。 第252章 打脸 客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专为待客而生。它的北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条清澈的大河是南北的分界线,谓天河。天河以南,城郭掩映在绿树花海之中,城中有山,山不高,钟灵毓秀;河水绕城而过,却在城中留下一面碧翠的水镜,支流集聚的镜月湖就像一面水镜一般,将客城的湖光山色,尽收其中。 客城平日里安静祥和,黄昏与清晨只有帝宫中的鼓楼发出悠长的钟声,才能打破这宁静的氛围。然而,这悠长的钟声也随即融化在柔和的风中,成了这份宁静中的一部分。 最近一段时间,客城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城中的百姓都知道原因,怀帝要在客城举办一场比武大赛,要求整个帝国的年轻武者都要参加。别的帝国每隔几年都会举行一次的大赛,在西州却很稀罕。在大家的记忆中,至少有几十年没有组织这样大的赛事了。一向安逸的城中百姓对于这样的一件盛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有光景看,有远方的客人来,安静的日子里有了几许激情的期待。 怀帝豪情大发,特意邀请了一些嘉宾贵客来观摩,为大赛增添色彩。这些嘉宾贵客当然不是本国之人,帝尊之下,哪里有贵客?邀请的客人也不算遥远,仅限紫山联盟之内。紫山联盟内的四个帝国都有皇家长老院,下面都设有官方设置的堡。至于各皇家长老院的长老,怀帝虽贵为一国之帝,却没有面子请动他们。来得客人基本上是各国之内与怀帝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堡主,或一些世家家主。 请不动各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在怀帝的预料之中,并不会为此事扫兴。只要各国使者或说贵客从四方赶来,撑起比武大赛的规格与门面,将大赛搞得热热闹闹就够了。 怀帝是个性情中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虽也是位武者,但不拘泥于单调的修炼之中。多年以前,他成功进入金念境后,音律和绘画成了他的最爱。怀帝的后宫也很充盈,闲暇之余,与莺莺燕燕们切磋琴棋书画成了帝宫中的一道景观。这其中一位叫西门望雪的贵妃,在音律和绘画方面很有天赋,进宫不长时间就晋升为怀帝最宠爱的贵妃。 晨雾还没有散尽,怀帝随着晨钟的鸣响一早出现在帝宫的大殿上。一身暗紫带金龙隐纹的袍子,怀帝站在大殿门口的廊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客城。他神情亢奋,眯起眼睛向东南方抬起头,那一缕鲜红正在突破云雾的遮掩,朝霞即将被点燃。 今天他要在帝宫大殿接见远道而来的各路客人,而第一个被接见的客人是来自于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 西门大阳有幸成为第一个被怀帝接见的客人与昨晚的枕边风有关。西门望雪在怀帝的怀中提起了西门大阳。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叔公该到了吧,长这么大,臣妾只见过他一次。 西门一族在紫山联盟内并非望族,族根在西州国,到了西门大阳祖父的一代,西门一族仅有兄弟二人。正赶上天下大乱与大治,西门大阳的祖父到了紫山帝国。西门大阳的父亲是单苗,到了西门大阳这一代也是独根,而西门大阳更绝,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还没有成家。而留在西州国的一支繁衍到西门望雪这一代仅有两个女孩,眼看着西门一族就要绝后了。 几年前,西门大阳怀着立功深切的心情与候溟长老的五千大军一起向西北截杀白凰一行,结果却扑了空,待得到消息时,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西门大阳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喜得自然是白家一族的灭亡,他不必再担心白家找他的麻烦了。而这个忧却很复杂,立功的机会失去了,这场战争是因为西山堡的弟子白凰而起,帝是否会追究他的责任呢?还有,作为西山堡在帝国的坚强后盾西门丁台也在战争中陨落,西门一族在紫山彻底断了根基。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帝宫的消息,然而,帝似乎把他忘记了,既没有惩罚,也没有任何赏赐。他的心由端着渐渐转为空着,一种深切的失落感终日伴随着他。西山堡为帝宫一次送上了两位玉仕,难道不该兑现之前允诺的丰厚赏赐吗? 西山堡不再辉煌,似乎风水也转换了,女弟子中再也没有出现令他亢奋的奇才,男弟子更是连个铁念境上境的都难觅。庆幸的是,新的第三年来临之时,帝取消了比武大赛。但这既是西山堡的幸事,同时也预示着之前的发展道路断绝了。 没有了用力的目标,修炼一途又止步不前,西门大阳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孤独,直入脊髓。在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了西门家族。 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在几个月前传到了了西门大阳的耳中,西门一族留在西州国的那一支的后代中有人进了宫,且贵为最得宠的贵妃。 初听这个消息时,西门大阳无动于衷,但在某一个瞬间,他的心中“叮”地一声响,然后,他迫不及待地书写了一封极长,并充满亲情的信,让人连夜送往西州国,西门一族的大本营。 很快就得到了回信,同样充满了亲情。两下里有了同样的想法,一拍即合。几日后,西门大阳就收到了来自于西州国怀帝亲自发出的邀请函,邀请他作为贵宾,观摩一个月后在客城举办的西州帝国青年武者比武大赛。 太阳升起,怀帝袍袖一挥,回到了大殿内的龙榻上就坐,宫值的太监趁机呈报道:“陛下,来自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大人已经到了。” 怀帝点点头,“见。” 从天不亮的等待,到此时如登山一般爬上帝宫的大殿,西门大阳真有几分虚脱的感觉,一身紫红袍竟然出现了黑色的汗湿。好在他是银念境中境武者,几口深呼吸后,心率总算是平缓下来。深深匍匐,西门大阳重礼拜见怀帝。 怀帝享受完西门大阳的大拜之礼后,哈哈大笑,“西门长老请起,我们都是武者,何必行如此大礼,哈哈哈。”怀帝笑着从高高的龙榻上起身,缓步走下来,拉着刚起身的西门大阳,“来,我们到那里一叙。” 怀帝嘴中的“那里”就是大殿外的回廊下,有一处安排了榻座,可以远眺整个客城。 俩人坐定后,怀帝豪迈地伸手一指身下的客城,道:“第一次来吧,对客城的印象如何?” 西门大阳略有拘谨地随着怀帝的大手看了一眼客城,道:“平生仅见如此壮美的城池。” “壮美?好,那就壮美吧。说起来这也是你的家乡,半辈子了才第一次看到,令人唏嘘啊。” “臣早该回来的,大半生漂泊在外,一事无成,惭愧啊。” “哪里,紫山帝国也是在本联盟内嘛。”怀帝看了一眼拘谨的西门大阳,“可有意回来,一家人团聚?” 西门大阳急忙道:“求之不得,只是,臣一事无成,大半辈子了修为还停留在银念境,怕……” 怀帝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放置在俩人之间的案几上的酒樽喝了一口,缓缓道:“修炼就如人生,晋级不单需要努力,在节点上似乎更需要一个机遇或机会,换换环境,也许很快就会突破。” 西门大阳抬头看向怀帝,眼里有一丝顿悟的神采在闪烁。 “什么是节点、机会?观摩比武大赛也是一种启示。”怀帝沉思着道,“西门长老不必纠结,本次比武大赛上的年轻魁首,朕已决定破格吸收到皇家长老院。那么,西门长老作为朕请来的贵客,若自降身份,加入西州国。朕完全可以再发布一道破格令,同样吸收长老进入皇家长老院,如何?” 西门大阳直接身子后撤,然后匍匐于地,“臣感谢帝的恩赐,臣万死不辞。”他甚至已经热泪盈眶了。 怀帝笑了,又端起了酒壶。当西门大阳的名字第一次由西门望雪的嘴中送到他的耳边时,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口应承道:“既然是你的叔公,那就请过来吧。”但在之后的某一日,他的心中也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似乎开启了一道门。 西门大阳是不是人才怀帝不评价,但西门大阳在紫山帝国的声名确是很响亮的。这就够了。 自从紫山联盟成立以来,西州国就没有在联盟内露过脸。内斗没有它,打仗没有它,它偏安一隅,成了紫山内最安稳的一个帝国。但人安稳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出一种被人遗忘的空落感,贵为一国之帝的怀帝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琴棋书画可以安慰他一时的情怀,可帝王之心需要的安慰实在是太过宽广。木真是后生晚辈,却一直是联盟内的老大,即使木真平时很少使用盟主的权力支配西州国,但木真帝带给诸国的压力始终没有断过。 现在,面对送上门来的西门大阳,怀帝突然间想到了许多。木真帝可以直接打晋阳帝的脸,那朕是不是可以婉转地打打这位年轻后生的脸啊。 第253章 南岸有座庙 距离西州国青年比武大赛开赛还有最后一天,该到的人马此时此刻已全部就位。比武场设在帝宫前的广场上,广场四周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帐篷所覆盖。西州国是半个草原国家,帐篷用起来既顺手又方便。各部落分配的驻地就在赛场的周围,帐篷由各部落自己搭建。 “炎公子说好今天到的,咋还不见踪影?”广场西南方的一座大帐篷前,雷震原神情焦急地看向远方。 “穆某都不急,你急什么?”穆仁在他身旁翻了个白眼。 “虽然啊,我说的是虽然。”雷震原努力咽下一口唾液,“你有幸猜对了小羊羔的公母,但炎公子是雷某先结识的,并且他能来参加比武大赛也是雷某的口舌之功。他一旦进了皇家长老院,荣誉的一半应归属于我们右旗,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穆仁嘴角微微一扯,算是给了雷震原一个微笑。他心道:炎公子代表的是我们左礼,我现在与你挣扯这些无用的纯属浪费口舌。 “要不要派人到城外去接一下?”雷震原问道。 “我已经派人与炎公子一起赴客城,放心吧。” “那咋还不到呢?” “炎公子虽然年纪轻,可修为已经到了神鬼难测的地步。”穆仁捻着胡须道,“你让他一早来到这里受委屈?” “那……” “炎公子说他今天到,我估计天不黑是不会到的,即使是到了,他也不会来到这帐篷里歇脚,应该找一间上好的客房,舒舒服服地睡到明天早晨才会出现的。别忘了,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娃。”穆仁道。 “这个我们不是早有安排吗?”雷震原诧异道。 穆仁摇头,“我已经让人撤销了预定的客栈,免得浪费。他是不会入住我们提供的客房。” “为何?” “心性,习惯。”穆仁看向天空,“能有如此修为的年轻人,经历一定不凡。我们虽然能猜出一部分,但那只是猜测。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人随意掌握行踪的。” 正在这时,一匹龙马兽嘴里吐着白沫,一身黑汗地跑了过来,刚刚在穆仁面前站定,龙马兽轰然摔倒,浑身的肌肉不停地颤抖。 骑马的年轻武者身手还算利落,并没有随着龙马兽的倒地而摔倒,身子一挺,从龙马兽的背上跃起,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穆仁的脸先暗了下来。来人正是给炎公子带路的左礼武者穆小峰。“怎么回事?炎公子呢?” “失……失踪了。”穆小峰累得有点口吃。 “不要急,说清楚。”穆仁安慰道。 “你奶奶的,什么叫失踪了?”雷震原却大吼起来。 “四天前,我与炎公子一同从花山出发,当天晚上住在康远部落,早晨起来就不见了炎公子,我一路追赶寻找,始终不见踪影,只得先来客城向您汇报。”穆小峰道。一脸的委屈。 “行了,你去休息吧。”穆仁表情淡然。 待穆小峰离开后,雷震原道:“这是唱得哪一曲?炎公子不会就此消失了吧?” 穆仁摇摇头,异常坚定道:“炎公子虽然年轻,但做过的承诺不会不兑现的。他的失踪很正常,与我之前的分析不谋而合。安心等着吧,开赛前他一定会出现的。” ……天蓝地绿,空气清新,一黑一白两匹龙马兽在草原上飞奔。马背上分别坐着两位身着白袍的少年男女。白袍的质地非常好,左礼与右旗各自献上了两身,这对少年男女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身上穿着一套,包里还存着一套。当然,少女的包里一共是三套,右旗的雷震原早就送过两套了。 “凰哥,我们是不是跑偏了?客城在正南方吧。”稍微落后一点的白马背上,少女大声喊道。 “跟着我跑就是了。”少年并没有回头。 少女白了他一眼,“要提前说明白,非要让人心里忐忑了才舒服?” 少年则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还要咋说才叫明白?昨晚上不是告诉你今天先不进客城的吗? 龙马兽四蹄翻飞,如从绿毡上刮过的疾风,将一对少年男女带到了一条大河边。太阳当空照,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宽阔无边。 “要过河吗?”少女问道。 “嗯,今晚在河南岸宿夜。”少男道。 “没有桥,也没有渡船,咋过?” “龙马兽会驮着我们过河的。”少年不以为意。 “河道太宽了,龙马兽能坚持到吗?” “可以的,让它们先休息一下。”少男首先下马。 俩人在河岸边坐下,看着龙马兽悠闲地吃草。 “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了吧?”少女不依不饶,过河前一定要弄清楚少年人的目的地。 这对少年男女正是白凰与连娃。四天前从花山出发,到今天正好是第四天。若是按照正常的行程安排,花山至客城至少需要预留七天的时间,但他们三人是轻骑,没有任何重装备,四天的时间刚刚好。这是白凰的意思,他不想多浪费哪怕半天的时间。 第一夜住在康远部落,康远部落与左礼一样,在西州国归属于较大部落的行列。不过,因为要参加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白凰三人到的时候,康远部落内很是清净,年轻人与主事的长老们全部离开了部落。几位年岁较大的长者接待了他们,尽管不热闹,好酒好菜却一点也不吝啬,场面很温暖。从中也可看出草原人的开朗与豪爽。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走出毡房,在几位老者点燃的一堆篝火边坐着闲聊。草原的夜晚很凉爽,湿气也大,篝火既是温暖的象征,同时也兼具着祛湿的作用。白凰看着低垂的夜空中的繁星发呆,连娃则习惯性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休息。一位老者拿起一把古朴的草原琴,缓缓地拉动了琴弦。 琴声悠扬,琴声苍凉。广沃的夜空下,一道天籁般的声音随着琴声的旋律突兀而又自然地升起,不是多么高亢,却有穿透夜空的磁性,夜的草原随她而陶醉。 白凰的心跳陡然加速,尔后趋向平缓。他没有转头,尽管从耳边突兀而起的天籁之音震惊到了他,可只是那么一瞬,他就觉得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 只是,她的歌声怎会如此优美?在一起这么久,今夜才发现,这丫头竟是一位隐藏的歌者。 歌者被自己的歌声带入了梦乡,头依然靠在白凰的肩头。拉琴的老者放下了琴,善意地向白凰点点头,“这个女娃有心事。” 白凰微笑致意,“每个人都有心事。” “心事有大小,女娃的心事不会轻易吐露。”老者认真道:“客城的西南方有一座庙,那里的住持远道而来,是一位得道高人,他能让人忘却烦恼。你若是怜惜你身边的这个女娃,就应该带着她去求得一丸药,很灵验的。” “一丸药就能让人忘却烦恼?”白凰见老者的态度如此认真,只好跟了一句。要说连娃的心事,他比谁都清楚,怎能是一个念经的和尚和一丸药就可解决的事情。 “公子从哪里来我不清楚,康远人从不欺骗人。”老者挺起了胸膛,篝火在他的脸上映出几道骄傲的红光,“我去过,那位住持很特殊,并没有剃度,白发白眉白胡须,仙风道骨的。他帮人排解困苦的手段也很高明,最重要的是那丸药,真是妙极了。”老者咋着嘴,意犹未尽地回忆着,“痛苦远离,力量上身,飘飘欲仙。” 下一刻,这位老者突然间颓丧地低下了头,声音放低,“就是贵了点,我一年之内最多能求两丸……” 白凰笑了,然而笑容刚刚展开,立刻就被心中横过的一道身影强行打断,若不是顾忌连娃就睡在他身旁,站起身是必须的。 他没有再问什么,并答应了老者的要求,一定会带着连娃去看看。待到几位老者离去,穆小峰也在远处的毡房内熟睡后,白凰就在连娃的睡梦中发动了心意相通,背着她,骑着一匹,拉着一匹龙马兽悄悄离开了康远。 他并不是要刻意甩掉穆小峰,也并不是要隐瞒连娃什么,因为那只是一个感觉,他向他们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就装作神秘一些,他现在有这个资格,当然,这种神秘对连娃没有什么意义。 “河南岸有座庙,我们到庙里去拜访一位住持。”看着一黑一白正在吃草的龙马兽,白凰向连娃解释道。 “又是一位故人?” 连娃嘴里的“故人”就是“仇人”的代名词,白凰摇摇头,“真正的亲……故人,当然,是也许。” “你还有也许。”连娃神情暗淡。 白凰看着她,一只手覆到她的头上,微微用力,“你不认为我们互为亲人吗?” 连娃低着头,用一种白凰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柔弱的声音说道:“在梦里,你会经常将我甩掉,很疼的。” 这个“疼”白凰听明白了,心的疼大过了身体的疼。自从离开特勒联盟后,连娃变得越来越敏感,或说脆弱。 白凰伸手握住连娃的一只手,却没有说什么。安慰她几句很简单就能做到,可他的人生虽然只过了一十九年,经历过的事情却足以悟透人生。保证下不得。在你下保证的瞬间,上天就会给你甩出一张讥讽的笑脸,告诉你,小小的人类的誓言是多么地可笑。 “心意相通久了,我们就成了一个整体。”白凰只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 第254章 清香 一眼望去,绿树掩映中,一座塔楼的尖角矗立在蓝天之下,突兀而又孤傲。天河水在进客城之前向这里发送了一条细细的分支,涓涓细流昼夜流淌,河床上的彩石圆润清新,绿树下,一条彩带蜿蜒向前,在庙宇前蓄积出一潭清亮的碧水。 白凰与连娃牵着马,随着不多的游人走过一座座小桥,来到了那潭碧水前。一座吊桥跨过潭水,连接一座古朴的大门。大门的后面就是一座庙宇,规模适中。塔楼应该在它的后院,与主殿的稳重并不协调。 将龙马兽拴在树上,白凰与连娃携手踏上吊桥。吊桥略有晃动,这让第一次见识到吊桥的连娃生出了童稚之心,走一步,顿一顿,脚下用力,吊桥轻悠晃荡。白凰牵着她的手,任由她调皮,神情却似乎已走远,并不在连娃的脚下。 他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却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让他心悸。 踏过古朴的庙门,进入庙内,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他没有释放心神四处探究,他不是怕,还是……怕! 连娃感应到了白凰的心境,变得安静起来,小脸严肃地与白凰一样,抬眼巡视周围。 院落并不大,几棵古松把握着院落的几个方位,主殿的台阶上排着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也有女。几个穿着灰布僧袍的和尚正在维持秩序。看到白凰二人到来,其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僧人快步走了过来,很干脆道:“排队。” 白凰点点头,拉着连娃向人群的最后方走去。这位年轻的僧人看着俩人扯在一起的手,眉头紧蹙,一丝怒容闪过他那苍白的面孔。“放肆,此乃佛门之地,放开你们的脏手。”他一步追上了俩人。 连娃脸红,看不出是羞得还是气得;白凰则诧异地看着俩人的手,许久没有反应。他与连娃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如此,突然被人呵斥,很难在一时间内想明白扯手与佛门之间的关系。 俩人的手依然扯在一起,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年轻的僧人由微怒变为大怒,伸手一指庙门:“出去。” “要不咱俩握握手?”连娃突然向年轻的僧人展颜一笑。 这不是连娃,连娃不可能这么调皮。这位草原上长大的女娃心思单纯,怎会如此洞悉人心呢? 白凰更加诧异的眼神盯视在连娃的脸上,短短的时日内,连娃完全改变了在他心目中原有的形象:她是一位倔强,安静,善良的草原姑娘,带着滔天的仇恨,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这是原有的印象。而走出大漠的她原是一位歌者,学会了撒娇,现在竟然也学会了调皮。 “你!”年轻僧人的面孔瞬间变为血红,但在连娃调皮的眼神下,竟然找不到回击的语言,只能红着脸怒视这一对金童玉女。 “我怕她丢了,只能时刻牵着她的手。”白凰神情淡然,语调却很温和,“她心中有排解不开的困惑,所以我带她来拜见住持。” 年轻僧人看着神情淡然的白凰,终于退后一步,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们。 连娃的小手在白凰的手中紧了紧,“我的困惑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一会儿见到住持就清楚了。”白凰紧了紧右手。连娃回应他,也再次紧了紧手,眼睛微眯,给了他甜甜的一个微笑。微笑没有立时结束,把尾巴扫向了一旁的那个年轻僧人,年轻僧人正巧转回头,正碰上连娃甜美微笑的一张脸。他惊着了,连续向旁边退出了三大步,转头,硬着脖子,再也不向他们这里看一眼。 连娃变坏了!这是白凰在心底发出的一声慨叹。 人群不疾不缓地向前挪动,白凰看似淡然的脸上,时而有一道焦急的神情掠过。 庙宇的主殿内,对着正门有几尊高大的佛像,看不出主要供奉的是哪位神尊。一排佛像的后面,放了一张宽大的案桌,案桌后面坐着一位身着白袍的老者。老者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哀乐。面对排着一列缓缓走到案桌前的他的信徒们,他的眼神里只有淡然。也只有这种淡然才更能衬托出他的高深莫测。 这里最大的景观是两只木箱,巨大的木箱就摆在宽阔的案桌上,里面分别放着晶石和金币。信徒们走到案桌旁先将手里的晶石或金币投到两个箱子里,然后行礼,再然后才是述说。这个过程中,白袍老者淡然的神情始终看着一个虚空,直到信徒述说完毕,他才隔着宽大的案桌隔空试脉,再然后凌空掷出一枚,或两枚黑褐色的丹丸,最多不会超出三枚。如此就打发走了一名信徒,再临到下一位。他很少说话,也无人敢多问一句。 这一刻,一向淡然的神情微微改变,他那长长的白眉无意识地抖动了几下,案桌前的一个正在述说的信徒被吓住了,突然住口。 白眉老者没有理会他,凝眉沉思。 他身后的一道侧门开启,一张中年人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白眉老者没有回头,却起身向后飘去,与那张刚刚出现的一张脸同时消失在门后。 “长老,应该是都到齐了。明天一早,比武大赛就正式开启。”一身灰布僧袍的中年人恭敬道。他称白眉老者不是主持,而是长老。他一身僧袍却留着长发。 感觉着越来越急躁的心情,白眉老者当机立断道:“你替我坐堂,把今日的丹药全部发完,我去客城看一下。” “是,长老。”身着灰布僧袍的老者没有犹豫,立刻取过一身白袍穿上身。白眉老者举手在他的面前划拉了几下,再看室内,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眉老者立在一起。 被称为长老的老者从室内的一道后门走出,直接飘向了后院塔楼的顶层,在塔楼的最高一层的室内向远方的客城瞭望一番,确定了行走路线。最后摇身一变,与先前那位中年人一样,身着一身灰布僧袍,向着楼下飘落,从庙宇的后门遛达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终于临到了白凰和连娃走进大殿,走过右侧的通道,来到一排佛像后面的空间内,靠近了那张案桌。 看着对面的白眉老者,白凰心中疑惑顿生:我为何如此心静?本该涌起滔天巨浪的心境,竟然连最初的微澜也消失了。 许是白凰的眼神过于认真,不,放肆!案桌之后的白眉老者蹙起了眉头,不再淡漠地盯视着虚空,而是向白凰扫过来一道锋锐的眼锋。 白凰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双手抬起,在胸前合十,算是行礼。再然后右手一闪,一枚熠熠闪光的紫玉宝石飞进了右手侧的木箱内,开口道:“住持大人忙了一天了,我们俩是最后的客人,可否开尊口,回答我几个问题?” 从进入这个空间后,他在远处就一直观察着信徒们的行动,白眉老者的举动更是他关注的重点。所以才有这么不是很礼貌的一个要求。因为他竟然没有听到白眉老者开口说过一句话。 白眉老者的白眉跳动了两下,对面少年人的大胆显然超出了常规。来这里求药的信徒们守规矩是常识,你可以尽情地述说或心酸或悲痛的过往,却不能向神圣的住持大人提出要求。 “你是谁?”白眉老者开口了,“从哪里来?要求神丹吗?”他压抑着愤怒。是的,白凰深切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并且也在他微微发散出的气机中捕捉到了他的修为,竟然是一位银念境上境的高手。 “我是谁已经忘记了,到这里来就是请住持大人帮我找回记忆的。”白凰缓缓说道。身旁的连娃则在心里翻起了白眼:在外面不是说我有困惑吗?到了这里却说自己失忆了。 白凰很失望。对方没开口前,他还能强迫自己留下一点幻想;对方一开口,最后那点幻想也消失殆尽:这个世界上形似的人应该不少,今天就让我遇到了一位。只是,之前那份心悸的感觉从何而来? “来这里的人是寻求忘记的,而不是找回记忆。”白眉老者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将情绪带出太多,“小施主年纪轻轻,不该有太多的前尘往事。既然失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那就彻底忘记吧。”话落,三枚黑褐色的丹药从他的手中飞出,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 白凰没有伸手,三枚药丸在他的胸前静止,而后缓缓下落,白凰这才抬起左手,将三枚药丸接住。 白眉老者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惊奇,努力镇定道:“施主没有回答老夫的问题,同样,老夫也不会回答你。施主出手大方,老夫也同样还你重礼。三枚丹药够你打发一段时日了。有缘可以再会,今日到此为止。” 一道熟悉的清香从丹药中散出,白凰再次感到了一丝心悸,也再次疑惑了。 丹药都有相通之处,无论是低劣的丹药,还是高等的丹药,其中的一味灵药引子很可能相同,所以,在丹药中闻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很正常。但这三枚丹药中所散发出的那道清香味儿却十分特殊,白凰确信,这一生之中是第二次闻到这种味儿,第一次是……几年前……一个恍惚的噩梦中……之后他就失去了记忆…… 这三枚丹药的质量很普通,甚至在灵药世家出身的白凰看来是低等的劣药,但其中的一项或两项成分却与记忆中的味道相重合了。 当白凰从沉思中抬起头时,白眉老者已经悄然消失。几位年轻的僧人围在他的身边,眼神很是不善。然而,当白凰看向连娃时,他再次感到了心悸:这丫头正喜眉笑眼地看着一群僧人,只是两只手都隐藏在了袖中。这表示她正在准备袭击,就像小猫出击前特意龟缩的利爪一般。 第255章 难惹得祖宗 “小猫”的出击没能展开,白凰不想在这里动手,他来这里是找寻故人的,结果虽然是个误会,可不代表一无所获,手中的三枚丹药丸带来新的疑惑,这里不能成为打斗场。 转身,气机微微发散,白凰拉住小猫爪子,迎着五六位年轻僧人迈步向前走去。 对于这位喜欢牵着女娃小手的白袍俊公子,这群年轻的僧人本就看不顺眼,更何况当家的暗中下达了驱逐令。有了当家的发话,他们很愿意趁机教训一下这个浪公子。只是,面对一脸淡然向自己走来的白袍公子,咋动不了呢? 白袍公子也有修为? 直到白凰带着连娃走出这座庙宇古朴的大门时,这群僧袍武者还愣怔在当场:特么地,面对大当家的也不会感到如此大的压力! 走过吊桥,来到系着龙马兽的树下,连娃开口道:“这就走了?” 她的问题很明显:很辛苦地来到这里,见到了一位白眉老头,花重金得到三枚黑乎乎的药丸,这就是结果? 白凰用手摸了一下连娃的头,“带着你游山逛景不好吗?”他无法解释,整个过程中大多是一种心里感受的历程。在他低头研究手中丹药的时候,那位白眉老者的离去他感应得清清楚楚。他当时有过一丝犹豫,要不要将这位白眉老者强行留下,从其口中得到一些信息,看能否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那样一来事情势必闹大,不待西州国的比武大赛开始,他就将成为一些有心人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也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部灭口,他不是那些大漠上的毒武士。 “好啊,下一站到哪里玩?”连娃很配合。 “天色将晚,我们到客城住下,明天一早去看比武大赛。”白凰将随手解下的白龙马兽的缰绳递给连娃。“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兑现。这里,比武大赛结束后我们再过来。” “嗯,要过来。那些年轻僧人很逗的,嘻嘻。”连娃又眯起了眼睛。 两匹龙马兽向着东北方向的客城跑去。 此时西州国帝宫前的广场上正上演着一幕怪剧,一位身着僧袍却满头银发的老者先是围着广场转了两圈,没有发现目标,似乎不死心,也失去了耐性,开始一个一个的帐篷内巡视。 他进入一个帐篷内,看到年轻人随手就抓过来与他对眼,并不顾忌当事人和周围人的惊奇与愤怒。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看他们,对眼的过程中,也只是他粗鲁地审视对方一眼。至于被人赶出来或打出来的后果,似乎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结果也是出奇地平安无事。 “他奶奶的,老子的感知出了问题?”又一圈转完,他一无所获,站在广场的西南角怔怔地望天。“你小子应该还活着的,老夫对你有信心。” 僧袍白发老者收回了望天的目光,扫了一眼广场,举步向城东走去。他的步态看起来很普通,就像是在散步,但转眼之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穆仁的帐篷前,雷震原道:“穆老头,能猜出这位是什么来头吗?” 穆仁收回远望的目光,摇摇头,“猜不出。不过,他不僧不俗,行为不羁,一看就是难惹的祖宗。” “是啊,他闯进来的时候,我雷震原竟然愣在了当地。也不见他施功啊。” “你是被他自身所带的气势所迫啊。”穆仁道。 “你不也一样?” 穆仁不再搭理他,转身钻进了帐篷。雷震原在帐篷前自言自语道:“他是来找人吗?找得还是年轻人。” 穆仁突然转身走了回来,看着雷震原半天没有说话。雷震原也愣在了那里,与穆仁大眼瞪小眼。 “我去,不会是找炎公子吧?”雷震原拍了一下大腿。 ……客城城东一片山谷里,大约二千灰袍人正在暮色里静坐。没有声息,与四周的树木融为一体。暮色由山顶至谷底,似一张大幕缓缓落下,谷内一片苍茫。 一道灰色的身影冲破大幕,从谷外飘进了谷内。那些静坐的灰袍人依然静默,只有独自坐在一块凸出的大石上的一位灰袍老者立起身,向突然闯进谷内的僧袍老者施礼。 僧袍老者鹤发童颜,暮色中一双眼睛熠熠闪光。 “应长老,一切正常。”灰袍老者首先开口道。 僧袍老者点点头,“我到城内找人,顺便过来看看。”他说着,右手一抖,两个大口袋就到了灰袍老者的脚下,“晶石还是用于他们的修炼,金币用来采买生活物资。” 僧袍老者不为脚下的东西所动,问道:“应长老找人,需要谷内出动人手吗?” “不用,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寺庙里的人来做,这里的人没有得到我的准许,一个也不能走出这片山谷。” “是,应长老。”灰袍老者犹豫了一下,“谷内的念力丹……用完了。” “后天我派人送来。”僧袍老者很干脆地挥动了一下右手,“快速晋级者多给,不要珍惜丹药。另外,客城明天将举行青年武者比武大赛,各地赶来的散修会很多,他们走向哪里不能确定,要做好防范事宜。” “万一碰到误闯谷内者……” “愿意留下者,留;不愿意留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僧袍老者说完锐利的眼风扫了一眼谷内,“要做到万无一失。段长老。” “是。”灰袍长老微微低头,再抬头时,僧袍老者已经从谷内消失了身影。 客城的夜晚与白昼一样,令远方来的客人倍感温馨,门市在街道的两侧开放,明晃晃的灯笼透过树梢,将人间的繁华与热闹撒向夜空。 有比武大赛这样难得的盛事降临,客城的大街小巷,所有的门店都全天候地开放营业,尤其以客栈为主,各种标示着客栈名称与特点的灯笼在店门前挂了一对又一串。比武大赛还没有开始,他们的竞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街上的行人如织,不只是散修和看热闹的外地人,那些在帝宫前打了帐篷的武者此时也纷纷进入了街区,这可是客城,西洲国的都城,不来仔细体验一番,哪里睡得下。 人流中,一黑一白两匹龙马兽被一对金童玉女牵着,很高傲地不时甩甩头,打几个响鼻,似乎很拽的样子。 “我们先逛街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白凰一脸惬意地问身边的连娃。多久不曾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情境下散步了,他从没有过如此放松的一刻。 “都可以,你来定。”连娃更是第一次来到如此繁华的街区中,眼神异常明亮。 “那就先找客栈,人这么多,晚了怕没地儿住了。”白凰道。 “无所谓啊,我们可以一直溜达到天亮啊。”连娃倒是想得开。回想他们俩一路走来,啥样的地儿没住过? 白凰淡然一笑,转头开始寻觅合适的客栈。所谓合适,那就是要大要气派。白凰之前住过最多的地方就是工具房和白雪垒就的窝,他丝毫不计较,那是境况所迫。但此时此刻,既然可以自己挑选,为了连娃他也要选择最好最舒适的,他可以随时在两个极端做出选择,且毫无违和感。 在这条主街区的中心地段,白凰看到了一座可谓巨大的建筑,楼高有五层,门口挂着的几十个灯笼上都写着客城两个字,门楣上的牌匾也是这两个字。 “敢用客城这两个字做店名,想必它就是客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了。”白凰边看着那几十个灯笼边自言自语,“就这里吧。”他转头看向连娃。 连娃点头,“你付得起房钱就成。” 白凰翻了个白眼给她,“我白凰的生命中从来不考虑钱的事情,我考虑的只是适合与不适合。走吧。” 连娃也回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她内心是赞同白凰这个观点的,只从跟着他一起流浪起,什么环境下,他都能找到最好最实用的方式生活。 刚走近前院,就有两个店伙计迎了上来,“客官,住店吗?”一个问着,另一个已经伸手接过了他们俩人手中的马缰绳,牵着向后院走去。 白凰甚至连头也不用点了,特么地,马都被你们牵走了,说啥不都是废话? “只有上房了。”年轻的店小二看着白凰的表情说道。 “那很好,两间。”白凰道。 “能不能要一间?”他说着就去看连娃的表情。 “啥意思?”白凰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你看,”店伙计伸手指向街区中的人流,“特殊时期,能省一间就省一间,一会儿肯定是爆满。” “没问题。”白凰心道:一间更省心,免得我半夜还要去牵挂隔壁的那个女娃。 “但您得交两间的房钱。”店伙计继续道。 “想得美!”这是连娃的声音。一般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开口的,但今天这个店伙计的循循善诱让她单纯的心底里陡然生发出一道怒气。 “呵呵。”白凰笑了,“你听到了吗?”他问店伙计。然后,拉着连娃的手就向店内的厅堂走去。 “喂。”店伙计跟在后面追进了一楼的厅堂,“这是规矩,我们没有暗中涨价已经是很厚道了。” 厅堂内坐满了住店的客人,此时都在举杯畅饮。看着店伙计追着一对金童玉女嚷嚷,大家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厅堂的门口。 第256章 你上当了 “你们若是暗中涨价,我不会知道,也就不会计较了。但你们明着要,那就是敲诈,这个我不能接受。”白凰还保留一丝书生的固执或说呆傻劲儿,此刻很认真地对店伙计讲道理。 “那您请吧,这里不欢迎你们。”店伙计伸手指向店外。 白凰又笑了,不过笑容没有之前的那般爽朗,里面隐含着一道无奈的情绪。他今天真的很高兴很放松,不想再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这里熙熙攘攘,一片人世间的繁华景象,他需要暂时融于其中,消除太多的心灵上的伤痛。 他右手一捻,一枚晶亮的金币出现在两指之间,“这是一枚金币,定今晚此店的一间上房,现在带我们上去。”金币一闪就到了店伙计的手中,同时,店伙计的腰带一紧,身体就开始上升,在众人看来,他是要带着客人到楼上的房间。但连娃看得清楚,白凰的右手贴在他的后腰上。 被人带着很轻快地上楼本是件爽快的事情,可此时的店伙计心底只有发毛和愤怒的感觉。“你要清楚后果,知道谁是客城的老板吗?”他尖着嗓子囔道。 白凰没有任何反应,到了二楼,问道:“哪间房是空的?” 店伙计固执地不回答。 白凰手一抖,将他的身体转交给了连娃,“你来处理。”他不屑与这个木念境的店伙计计较。 连娃柔软的一只小手放到了店伙计的肩膀上,“金币得了,不开房间就是破坏规矩。”她也学会了店伙计刚刚表演过的循循善诱,“那样会有苦头吃的。” 店伙计在连娃的温柔提醒下,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一枚金币,脸上带着不解的惶惑看向白凰,然后伸手一指,“这间房是最大的,二位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白凰看到了“雅贵”两个大字。摇摇头,他抬步伸手,推开了“雅贵”的客房门。 宽敞,明亮。 白凰向连娃点点头,“对付一晚还可以。” 连娃的手指在店伙计的肩上轻轻点了点,“送点热水来,还有菜单。” “吃饭一般是到一楼的餐厅去,若在房间用餐,您还得加钱。”店伙计不看连娃,盯着白凰道。 白凰笑了,“我们到一楼的餐厅去。我们身上唯一的一枚金币在你的手上。” 店伙计转身下楼,盯着手中的金币仔细看。他不明白,既然已经给了一枚金币,为何还说不同意付双倍的房钱?一枚金币值四倍的房钱外加几天的伙食费。 “这两个傻子。”店伙计刚说完这句话,脚下一滑,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楼的餐厅此时正值最繁忙的时刻,大多住店的客人都选择在这里用餐。吃饭不只是用来填饱肚子这么简单,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繁华的都市,大家希望在这里看不同的人,听各种不知怎样得来的消息,并感受此地的风土人情。 大厅最中间的一桌客人有点特别,三个人占据了一张大桌子。怎样占得呢?三个人几乎以等距离围住桌子,意思很明显,不希望再有人打扰他们。 多数客人看到他们的阵势都选择了避让,只要大厅内还有座位。没有几个人愿意与人在吃饭的时刻发生争执。 这三个人长得很有特点,靠北面南的奇胖无比,东西斜对坐的二位黑瘦异常。三人都留有胡须,胖子一身大红袍格外显眼,另两位身着蓝袍。 胖子放在酒碗上的胖手突然按在了桌子上,用力撑起身体,一脸热情地向前招呼道:“兄弟,这里,这里有位子。” 他招呼的人是一位身着白袍的俊公子,俊公子身旁伴着一位美艳的姑娘。这两位就是刚刚从楼上下来的白凰和连娃。 “我们认识?”白凰对招呼自己的胖子很有兴趣地问道。一身大红袍穿在他身上特别喜庆,膀啊。 胖子摇头,接着点头,“认识,认识,刚刚我看着你们俩进来的。”嘴里说着,胖手向两边划拉,“你们俩坐过来,让开位子。” 两个黑瘦子立刻起身,聚拢到胖子的左右。胖子一伸手,“二位请坐。” 面对如此热情的胖子,白凰不好拒绝,拉着连娃坐了下来。而当他看向与白胖子坐到一起的其中的一位黑瘦子时,心底里叮铃响过一道清脆的铃声:特么地,老相识?这不是白胖子徐观与瘦猴苏奇吗? 连娃现在已经能够从白凰身上细小的微动中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她从身侧很明显地看到白凰的右眼角轻轻跳动了两下。 对面的人又是他的故人? “兄弟,你上当了。”尽管过去了多年,尽管白小胖已长成白大胖,且还蓄起了标志成熟的胡须,徐观仍然是那个喜欢传播惊奇与惊恐的白胖子。 “哦?”白凰淡然而又有点小兴趣地看向徐观。他已经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他们没有认出自己来。 “你可是给了店小二一枚金币?”徐观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 白凰不置可否。他很佩服这个白胖子的一项特殊的本领,眼神好。或说嗅觉好。他对特殊物质的感应超过了大多数人。自己之前捻出一枚金币的速度够快,一闪就进了店伙计的手里,就连店伙计自身都没有反应,而他徐观隔着一段距离却看得清清楚楚。 徐观不再往下说了,而是转换了话题:“二位是初次来客城吧?” 白凰点点头。 “这里有许多名吃,我给你推荐一下。”徐观一点不客气,抬手就招呼店伙计过来,他要点菜。 白凰这才注意到,偌大的桌面上现在依然光光,不见一菜一肴。 面对跑过来的店伙计,徐观口若悬河,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大菜,然后问道:“兄弟贵姓?” “两个火字的炎。” “哦,炎弟,喝什么酒?”徐观自以为是地以兄长的口气问道。 “当然是好酒。”白凰向连娃眨眨眼,“我记得你喜欢口感强烈的。” 连娃给了他一个不算多大的白眼,算是回答。 “那就选上好的头酒,先来三坛。”徐观胖手一挥,率先道。 苏奇与同样黑瘦的青年一直沉默不语。 菜上来的速度很快,眨眼就铺满了桌面,三坛上等的头酒也摆到了徐观的面前。 徐观豪迈地拍开一坛酒的封口,往五个大碗里倒酒,然后传送到各自的面前。“来来来,碰面就是缘分,先干它一大碗。” 白凰端起了酒碗,“缘分啊,缘分。我们为缘分干了。” 连娃坐着没有动,徐观并不计较,手一抬,咕咚咕咚地将一碗酒倒进了他硕大的嘴里,竟然一滴也没有遗漏到外面。 白凰看着三人都喝了,他也一仰脖子,豪爽地喝干了碗里的酒。 徐观伸出一个大拇指,“炎弟痛快人,我喜欢。”然后直接下落,一只胖手就到了菜肴上,抓起一块肘子肉就开啃。 这家伙的性情还是没有变。白凰猜测,到了最后,他一定会把鸡腿肘子之类吃着过瘾,拿着方便的东西塞到他宽大的袖筒里,留作夜宵。 三大碗酒下肚,苏奇不再沉默,端着酒碗问白凰,“兄弟也是来参加比武大赛的?” “来看看,西洲不曾来过,听说这里山清水秀,好吃好玩的挺多。”白凰醉眼迷蒙道。 “炎弟来自哪里?”徐观立刻跟进。不待白凰回答,突然神秘道:“不会是天目国炎家吧?”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们呢?也是来参赛的?散修?”白凰没有回答徐观,他此刻的神态已是醉倒的前期,很有可能一眨眼他就滑溜到了桌下。 徐观挺起了胸膛,故意将裹着大红袍的胸脯尽力凸出,“啊呵呵,散修一枚,走上一遭还是可以的。”他瞟了一眼白凰做工精细的白袍,“看到你这身白袍,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友。” 白凰眯起了眼睛。 苏奇的右手肘快速地碰了一下徐观,徐观立刻转换了话题,“兄弟我明天上台,还望大家多多捧场,呐喊助威。咱若是赢了比赛,酒肉随意造。” 白凰看向连娃,连娃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然后,白凰头一歪,醉倒在桌面上,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出溜,连娃急忙扶起他,“我们先回房间了。” 徐观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遥指已经离席而去的俩人,却一个字也没有喊出来。只是脸色酱紫,那是憋得。他自信不会看错人,可这突然的变化是他未料到的。 二楼雅贵房间内,连娃白了一眼白凰,道:“你也会耍赖。”她现在对白眼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常常能把白眼使出妩媚可爱的神效果。 “我当年在西山城做浪子时,从来不耍赖,身后一帮小跟班的吃我喝我理所当然。但是,暗中做套让我钻的,我绝对不买账。况且,一枚金币的分量够足,店伙计愿意找谁结账那是他的事,只要不找我就成。” “那个白胖子是不是又是你的一位故人?” 白凰用钦佩与欣赏并存的眼光看向连娃,“你越来越知己了。” 连娃再翻白眼,“闲来无事,说说看。也许很有意思呢。” “先静一会儿,等那胖子拜访完,我再给你从头讲起。” 连娃惊奇道:“你是说他们一会儿会来拜访我们?” 白凰用力点头,“我确定。这胖子哪肯默默消化这么大的一个苦果,要么他身上没有钱结账,要么就是先结账,然后过来敲诈我们。耐心等着吧,不会很晚。” 第257章 没事就好 此刻的餐厅内,两个黑瘦子一起看着白胖子,眼神里带着讥讽与不满。 徐观用胖手摸摸肥厚的粗脖子,不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看走眼了?不会吧。” 苏奇看着铺满桌面的菜肴,无奈道:“先想法子撤吧。” 徐观很镇定地摆摆手,“记到房间就是了,不是我们的,是炎傻子的,大家都看到我们在一起吃喝了,呵呵。”还没呵呵完,他的脸就拉下了,看着另一个黑瘦子,道:“訚隼老弟,你拉着我们兄弟俩一起做生意,可得有点本钱啊。” 名谓訚隼的黑瘦子斜眼看着徐观,道:“这一路上除了骗吃骗喝以外的费用你们可曾掏过一个铜板?” 不待徐观和苏奇反驳,他接着道:“放心啦,只要我们找到冤大头,成功做成一笔生意,钱的问题就解决了。” 徐观能挑事也能压事,立刻道:“来来,喝酒喝酒,有我徐观在,一切都是小事。” 苏奇与訚隼一起摇头,“饱了。” “那就打包,统统带走。”他伸手招呼店伙计。 过来的店伙计就是那位送白凰到二楼房间的主事,他的手里依然捏着那枚金币,不舍得立刻交到柜台上。 “这些菜都给我打包送到三楼大贵房间,账记到炎公子的房间。”徐观很潇洒地吩咐道。 “剩菜我可以帮你送到房间,但饭费必须当场结清。”店伙计一点也不懂什么叫客套。 徐观的脸色白了,“你没听清楚吗?记到炎公子的账上,他能付你金币,这顿饭费还会与你计较?” 店伙计眨巴了一下眼睛,“付我金币的人多了,总不能谁付得起金币,大家都可以随意将饭费记到人家身上吧?” “你没看到他与我们一起用餐的吗?”徐观吼道。 “我只记得是你点的菜和酒。”店伙计其实就是在难为徐观几个。他观察得清楚,这几个人来到餐厅后一直坐在那里等待。 现在清楚等待的原因了,就是要找个冤大头来替他们结账。但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可以随意骗吃骗喝的场所吗?要骗也是我们。话说,那个白袍俊小子是有点傻,临走我还得敲他一下。 徐观挺起了胸膛,大红袍裹住的身体努力拔高,“找难为是吧?”他一脸的威胁。 店伙计也挺直了胸膛,蔑视的眼神看着徐观的一身大红袍,“老老实实结账,可以走人,不然……”他抬起一只手,指向一面墙壁,“认识那两个字吗?本店姓西门,哼。” 徐观下意识地看向那面墙壁,那里挂着一幅木质壁画,简洁而又霸道,以篆体刻录着两个大字,西门。 徐观的脑筋快速地转动:这个西门是哪个西门?西门大阳?那可是俺们之前的堡主。但这里是西州国。西州国姓西门的是…… “不用想了,到了我们西州国,还是老实点吧。”店伙计压低了声音,“国丈的意思明白吧?” 徐观的胖脸哆嗦了一下。仅仅是西门大阳就压迫得他胆颤,更别说带上“国丈”二字了。姓西门的在哪都很牛逼啊。他看向了訚隼。 訚隼对西州国似乎比苏奇和徐观更了解,他不接徐观的眼神,黑着脸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铜板,颠了颠,恋恋不舍地放到了桌子上,“应该是够了。” 二楼雅贵的房间被无理地推开了。那个主事的店伙计在楼梯上的身影一闪而逝。 在得到一袋铜板之后,他很愿意送这几个人找到白凰的房间。这姓炎的小子虽然给了一枚金币,却是霸道地提着自己上楼的,而且还不接小哥我的话茬,让我想搬出西门这两字来吓他都办不到,那就让他们之间来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吧,说不定又能找到机会,让他们再多出点血。 白凰根本就没有插门,徐观三人得以顺利地将嚣张气焰从门外直接带进房间。但进了房间后,三个人却怔在了那里,不知道往下该怎样进行了。 白凰躺在前厅的桌子上。是桌子上,而不是里间的床上。连娃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白凰的头上,轻轻,轻轻地理着。 白凰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连娃按摩得很认真,也很温柔。俩人对突兀闯进来的三人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静默了一会儿,连娃道:“把门关上,醉酒的人受不得凉风。”她没有转头,声音淡漠,却不容置疑。 苏奇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退后两步,掩上了房门。 “来看他?”连娃微微转头,“他没事,醉酒是常有的事,有我照顾,放心吧。” “嗯,那个……他没事就好,我们回去了。”徐观艰难地开口道。 “走好,我不送了。”连娃淡淡地回道。 徐观在前,两个黑瘦子在后,一起走出了雅贵。在踏上三楼的楼梯时,徐观出手迅速地一掌打在自己的胖脸上,“我靠,我们干嘛就出来了?” 清脆的响声让苏奇和訚隼打了个激灵。“走吧,明天他醒酒再说。”他伸手拽住了作势要下楼的徐观。 “他一个白丁,我们抢又能怎样?”徐观甩开了訚隼,很光棍地说道。 “在这里抢劫,喝多了吧你?”訚隼讥讽道,“我们是要做大生意的,要稳着来。看紧他,这几天找机会拉他下水。若是他不答应,我们再采取硬手段。” “我们明天还要参加比武大赛,走吧,休息。”苏奇道。 “可特么的明天就没有了饭钱。”徐观又要打自己的耳光,被苏奇拉住了,“肚子饿了就有办法了,以前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三个人终于意见一致地向三楼走去。 二楼雅贵间内,白凰虽然一脸笑容,却赖着不睁眼,不起身。连娃的小手在他脸上游走得很舒服,他想多享受一会儿。 连娃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道:“都让你猜中了,看来你对他们很熟悉啊,讲讲呗,肯定是一段很有趣的故事。” “嗯,那我就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你不要停,直到我睡熟。” 连娃又翻了个白眼,手下却没有停,且更温柔了。 三楼大贵房间是一个小通铺设置。客城客栈很特别,一般客栈的设置都是从低往高走的,这里却是从高向低走,楼层越低越豪华,到了最高层就是一溜的大通铺。 躺在通铺上,徐观尽管醉意上涌,却无法像平时一样倒头就睡。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他肉疼。 想他自从被西山堡辞退,与苏奇一起闯荡江湖起,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倚靠看人下菜碟和一张巧嘴的本事,很少吃亏。 两个月前他们就来到了西州国,哪里有热闹,他们就向那里去。有热闹的地方,机会也会多,不管什么样的机会,只要抓住了,就够他们流浪一阵子的。 徐观和苏奇是在西州国认识訚隼的,在成功地骗了他几顿饭菜后,他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有了友情,那就无话不可说了。訚隼趁机向他俩贡献出了一个可以迅速发财致富的妙招,那就是在西州国购买或搜集准备被遗弃或已经被遗弃的儿童,弄到密西联盟去,一个就是上百倍的利润,只要做成一趟,钱财就不必发愁了。 对訚隼贡献出的这个妙招,苏奇还有一点犹疑,徐观则立即表示赞同。 訚隼有出“货”的门路,但没有钱,没有帮手。 现在帮手有了,可徐观与苏奇的身上比他还干净,就连饭钱都是有上顿没有下顿的。三人一合计,那就找个有实力的加入进来。 儿童怎么来那是后话,首先是得购买龙马兽,定制箱车,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这个费用是必须付出的,不然,找来的“货”装哪?怎么运走? 至于风险,在江湖上流浪已久的徐观很自然地忽略掉了,訚隼也帮助他俩忘记风险这两字,“我的朋友都发财了。再说,我们这是做善事,帮助这些孩子找到愿意接收他们的新家,善举,大大的善举。” 他们选择先到客城有两个目的,一是参加比武大赛,碰巧能进入前五十名就有奖金拿,徐观对自己很有信心,用仅有的几个铜板为自己做了一件象征高级武者的大红袍。 另一个目的就是在这里寻找可以入伙的猎物。西州帝国这次召集的比武大赛不设框框,只要条件适合,哪里来的武士都可参赛。如此,四面八方的来人一定不少,参赛的是一部分,来观赛赶热闹的更多,这其中定能寻觅到合适的入伙猎物。 尽管三个人身上的钱物凑不出一枚金币的价值,徐观还是坚定地找到了客城最高档的客栈。久在江湖跑,再加上天生的灵敏嗅觉,徐观很有生意人的头脑。 白凰与连娃的及时出现,让等待已久,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的徐观瞬间振奋起来。 白丁,阔公子,钱多,人傻。嗯,可以猎取的最佳对象。他身边还带着个女娃,为以后的行动还能增添隐蔽色彩。 即使他不入伙,敲他一笔应该不难。这是徐观退后一步的想法。 躺着睡不着,徐观转头,眯着眼看另两位。与他一样,都特么睁着眼呢! “我现在就想去翻翻炎姓小子的包裹,正好他喝醉了。”徐观道。 “我可没看到他们带着任何随身包裹。”苏奇道。 “该不会放在龙马兽的鞍座里吧,好多人在鞍座里藏有机关暗格。”訚隼从床上抬起了头。 “走,我们到后面的马厩里看看去。” 三个人迅速起身,悄然溜出了房间。 第258章 我好怕 白凰是与怀帝一起入场的。一个从帝宫的正南门踏云梯而来,一个是从帝都广场的南侧遛达进来。 有怀帝入场的大动作影响,白凰的入场无人注意,除了把门的卫兵送给他的白眼。他的神态过于悠闲,右手还拉着一位妙龄少女的手。 太特么……欠揍! 若不是赶上怀帝入场,卫兵很想拦下他,用手中的长戟在他那洁白细腻的白袍上刺出两个洞,告诉他做人,特别是嘴上没毛的时候,一定要低调。 白凰并不知道卫兵为何要白眼自己,他只是心中无急事,在客栈旁边的一家饭馆内吃了早餐,悠闲地与连娃一起散步过来。非常低调的!至于喜欢牵少女的手,那是习惯,根本没放在心上。连娃现在几乎与他成了一个整体,自己牵着自己的左右手,那不是太自然的事情了吗? 不理会卫兵的白眼,白凰拉着连娃在人群的山呼海啸中向里走去。怀帝很受西州国百姓的爱戴。 两道人影一闪,来到了白凰的面前。“炎公子,你可来了。”说话的是穆仁。昨天还不急的他,在怀帝入场的那一刻真的急了。 “你再沉稳,也不能比怀帝还沉着吧?”雷震原这个炮筒子很直接,“怀帝都入场了,你才来,要急死人吗?” “比赛不是还没开始吗?”白凰一脸微笑,“莫急,我这不是到了嘛。” “走,到我们的看台那里,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比赛规程。”穆仁拉起白凰就走。 “靠,应该到右旗的看台。”雷震原一步追了上去。 “别废话,我们两个部落的看台紧挨在一起,到哪里不一样?”穆仁拉下了脸。 前面四个人急忙忙地消失了身影,后面跟着的三人却绿了脸。“特么地,这小子势力不小啊,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两个大部落的尊长老。”訚隼道。 “炎姓小子应该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借部落的看台来观看比赛的。”苏奇分析道。 徐观点点头,“很好,说明这小子真有点家底。” “可他随身什么也没带啊。”訚隼手抓脑袋,很愁闷的样子。昨晚这三人走了空,到了马厩里不但什么也没搜到,徐观的大红袍还被一匹烈性的龙马兽给撕掉了一只袖子。 “走吧,要开赛了,我们先到散修看台报到,赛后再仔细盯梢,看他从哪里取钱取物。”徐观道。 广场上围着圈搭建了一层层的看台,与白凰以前看到的赛场设置大差不差,唯一突出的是那架伸展到帝宫南门的云梯。 帝王家的手笔真大,只是为了走几趟,就将一架云梯横架在天空。这样出来一是方便,再是怀帝如同从天上来,威势滔滔。 能够飞纵的神级武者还需要这样的排场吗? 白凰想不明白,看着云梯轻轻摇头。 “这次比赛的赛制很简单,混选混战,不分修为级别。”穆仁开始给白凰介绍比赛规程,“二十个部落,十个堡的选手,加上散修队,分成两个大组进行第一轮的淘汰赛,留下前二百名选手进行第二轮淘汰赛,取前一百名进行第三轮淘汰赛,第三轮选取前五十名进行半决赛,半决赛后只留下前十五名进行总决赛。” “是不是很简单?”雷震原插话道。 白凰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我不明白,西州国很大吗?” 穆仁一愣,立刻就明白了白凰的意思,“紫山帝国的一个堡至少有西州国的三个大,呵呵。据我所知,怀帝曾经设想再分出两个堡,那样就与紫山帝国齐平了。” “不,我们西州国比紫山帝国还多出了二十个部落,哈哈哈。”雷震原爽声大笑,看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才戛然而止,他差点忘记这是哪里了,怀帝可是在对面高高坐着呢。 “若论参赛队的规模,散修队最为庞大。你看。”穆仁伸手指向西北的看台,“不过他们没有集体荣誉感,都是临时凑合在一起的,大多数只是为了挤进前五十名,想要得到怀帝每人十个金币和二百两碎晶石的赏赐。” 白凰似乎在散修队庞大的队伍里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徐观大红袍裹住的身体过于庞大,很有目标感。 “若是取得头筹,咱们部落里有什么赏赐?”一直做乖乖女在一旁安静倾听的连娃突然问道。她的神情很认真。通过昨天住店的一幕,她深感金币的重要性。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凰是从哪里变出来的金币。她还知道,白凰身上的金币一定不多,可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没有金币,没有晶石将异常艰难。 穆仁一愣,接着爽朗道:“我们部落给一百个金币。” 雷震原伸出两个指头,“若是代表我们右旗获得头筹,二百个金币。”他用力晃了晃两个粗手指。 “去,到你那边坐,别在这里捣乱。”穆仁直接出手赶雷震原。因两个部落安排在一起,现在雷震原的屁股坐过界了,偏向于左礼部落。 “老穆头,找不痛快是吧?”雷震原虎起了脸。 白凰淡淡地微笑,不过没有忘记送给连娃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丫头会过日子,精于打算。 一国之帝到了,开赛时间不能无限拖下去,刚刚短暂的停顿是为了裁判组为各队发放出场顺序。一共两个赛台,十个堡单独一个赛台,二十个部落加上散修队另一个赛台。第一轮中,每个赛台各决出一百名选手,然后进入下一轮。这样看,部落与散修队要吃点亏,他们人数更多。 各队的出场顺序就以怀帝的座位为坐标,从右手排着转一圈。至于各队想让谁上场由各队自由分配。 鼓声突兀而起,号角齐鸣,大赛正式开始了。怀帝起身,立在高高的看台上,他的周围除了十几个莺莺燕燕的环绕,更多的是四面八方的宾客。 鼓声与号角声落下的瞬间,怀帝朗声宣告:“西州帝国新一届武士大会正式开始。勇士们,决斗吧,朕在这里等着给你们颁奖。” 在新一轮的欢呼声中,嗖嗖飞起几道身影,裁判组的长老们分别踏上了两个赛台。 怀帝在欢呼声中落了座,而白凰的眼光却还留恋在南看台上,那里有庞大的观摩团,他们来自于四面八方。 白凰的眼神渐渐变细,他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炎公子,你准备第几轮上?”穆仁低声问道。 白凰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到。 雷震原分派了第一轮上场的弟子后也看过来,“炎公子,你给个准话。” 白凰依然没有反应。 连娃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并沿着他的目光向南看台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人,除了怀帝,她分辨不出任何人。但她知道,一定是他的一位重量级的故人出现在那里,是敌是友暂时还无法判断。 穆仁和雷震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说几年前在西庄的那次相遇只是一个插曲,没有与其清算,白凰的心中虽然有点堵,但还能过得去。当时为了家人的安危,他把自己的仇恨暂时放下了,虽然也是夺命之恨,但那只限于他自己。 现在呢?背负了血海深仇之后的再次相遇,插曲已演变成了高奏的主旋律,主题就是血要用血来还。这个人是引起一切的元凶,不可饶恕。某种程度上,他比刽子手木真还可恨。 我要去西山堡寻你,你却在这里出现了,真的是天意啊。 白凰的右拳一道金光闪过,微眯的双眼中紫金色的芒光晶莹发散,身体微微战栗,体内沉睡了许久的那个狂躁的猛兽抬起了狰狞的头颅。 连娃脸色煞白,双手用力抱住了他的右臂。她知道他身上在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化。小半年的平静也没能让她忘记他发作时的可怖状态。 “凰哥,不管那里坐着一个什么样的人,你都要冷静,我们先静下来,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凰哥,我好怕。”连娃的整个身子都贴紧了白凰,在他耳边娓娓絮语,她第一次当面称呼白凰为凰哥。她知道他疯狂起来有多可怕,南看台虽然很远,但发狂起来的白凰只要一个纵起,就会丈量完这段距离。可后果呢?他再厉害也斗不过西州帝国举国的力量。 “凰哥,我好怕。” “嘘~”长长的出气声伴随着白凰的微笑一起展现给了面前的三人。雷震原与穆仁此刻脸色煞白,已经怔在了那里。刚刚白凰身上发散出的煞气让他们俩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太冷,寒气逼人。 “我刚刚走神了。”白凰解释道。 “哦。”穆仁和雷震原相互看了一眼,缓缓坐了下去,不再追问白凰是否上场参赛的事情了。 连娃将头靠在白凰的肩膀上,轻声道:“还能忍住吗?不然我们先退场,你找个山头发泄一下?” 白凰下意识地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咒我?” “不是啊,刚刚真的吓坏我了。” 白凰没有吭声。刚刚在最危急的关头,连娃那两句“我好怕”将他从半狂躁的状态下拉了回来。他自己对自己讲道:白凰够了,因为你,家人和亲人全都走了。现在,你身边唯一的一个亲人还要葬送掉吗? 体内疯狂上涌的狂躁感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虽然胸口憋闷,脑袋晕眩,但终归整个人沉静了下来。 好吧,西门大阳!赛后我会找到一个恰当的机会与你算账的,这次绝对不能放走你,而且还有个前提,不要让与我亲近的人再受到伤害。 第259章 你赢了 两个赛台上的比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因为是没有级别的混战,场面倒是很热闹,胜利者很少考虑留手,能一下击败对手的,丝毫不会客气,尽可能地缩短比赛的时间,这样可以节省体力,留待下一轮的拼斗。 看似没有修为级别的混战,对手在选择上还是不自觉的寻找同级别的,或是比自己级别低的。一旦战败,就失去了下一次轮转的资格,大家都想走得更远一些。 这样的比斗已经引不起白凰的兴致,加上心中有心事,他坐在那里突然石化了一般。连娃倚靠在他身旁,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也一动不动。 此情此景让穆仁和雷震远心思有点恍惚,这一幕不该出现在比武赛场啊,背景也不对。他们都年轻过,在他们的回忆和想象中,这样的景致该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或是花山那样的地方。 这两个人分坐在白凰的两侧,隔着黏在一起的一对佳人时而对眼,时而摇头,就是没有敢张口的。随着比赛时间的流逝,两个部落剩下的人选越来越少,他们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两位尊长老,每场轮赛,我都是最后一个上场。”白凰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突然开口道。 “没问题,就应该这样。”穆仁急忙答道。他终于呼出一口闷气:这小子心里还有比赛就成。 白凰又没有了声响。 一个大轮里包含无数个小轮,直到一个赛台决出前一百名选手,两个赛台相加为二百名,这才为一个完整的大轮。 左礼部落的序号在中间位置,但却是第二赛台的第二位。临近中午时分,左礼部落的选手走到了最后一位,白凰该上场了。 在穆仁和雷震远的目送下,白凰脚步轻松地走上了赛台。随即,整个赛场内就响起了嗡嗡声,大家都很好奇,咋就有个白袍弟子参赛呢? 大多数武士都穿上了与自己修为相符的袍子,即使个别没有用衣袍标示自己修为的,也选择了灰黑这种混绕视听的衣袍,但却明白告诉你,我有修为。 在这个武者为尊的大陆上,白袍基本上被认同为白丁的代名词,哪怕你的白袍再华丽,赛场上出现,也是弱者的体现。 裁判长老看着白凰悠然淡然地站在那里,很是不屑。这特么地是比武赛场,不是亮骚的场所。你的白袍质地很华贵,但在这里很碍眼,一会儿被打趴下了,看你还骚的起来。 话说这小子长得很俊啊,那皮肤,赛过女娃了。 在裁判长老心中的嘀咕下,白凰的对手,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看他的沉稳劲都赛过了白凰。 “报名。”裁判长老发出了指令。 “左礼,白凰。” 咋就没有看到铜念境中境之上的选手?白凰边报名边在心中嘀咕。 “康远,昌丁。” “开始。”裁判长老挥手退后,因他看到昌丁报名的同时拔出了佩剑,这很可能见血,可别让这个白丁的污血喷洒到自己的身上。前面可是多次见血了。 裁判长老已经退到了赛台的边上,台上的两位却还原地站在那里。昌丁拔剑时很潇洒,此时却保持着那个最初的动作,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的对手,那个一身白袍的骚哥,一动不动。 就在裁判长老要大吼,再次提醒他们俩开始之时,昌丁突然摔倒,手中的长剑也脱落在地,脸色苍白地大口喘息。 裁判长老带着疑问走了回来,看着昌丁,问道:“你……” 他刚开口,昌丁就摆手,“我输了。”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踉跄地走下了赛台,连他的佩剑也忘记拾起了。 白凰向裁判长老抱了抱拳,脚步轻松地走了下去。 北看台,高高在上的怀帝眼神明亮起来,问身旁的西门大阳,“西门堡主,可看出第二赛台上发生了什么?”大赛正式开始后,围绕在他身旁的莺莺燕燕被他赶到了身后,他的左右现在都是西洲国请来的贵宾,西门大阳有幸坐在他的右手边。 西门大阳此时有点神情恍惚,刚刚他也看到了台上的一幕,当他的视线落在白凰身上时,他的心中没来由地起了一阵惊悚的波澜,很不舒服。他正在寻找原因,最后归结到白凰的一身白袍上。看到这身白袍,让他下意识的与某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回陛下,臣刚刚在看第一赛台,没有注意到第二赛台。”西门大阳随口说道。 “哦。”怀帝有点失望。 重新回到看台的白凰不得不接受万众瞩目,大多数人看不明白场上发生了什么,都在纳闷。而左礼的武士此时才知道这个一直坐在最前面的白袍公子竟然也是武士,而且还代表左礼参赛。 “这小子很奇怪啊,运气也太好,第一次上场不用费力就胜出,对手自己犯了心口疼,自动摔倒了,哈哈哈。” “我靠,是运气好,还是隐藏的高手?”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白凰重新落座,连娃习惯地倚靠到了他的身上,在他耳边道:“这样的比赛憋得慌,是吧?” 白凰没有吭声,他的心思一直在飘,不确定的回忆,许多的画面纷至踏来。他任由这些画面自由播放,没有刻意地阻止和引导。 “还好,我总不能对这些良家弟子出狠手,达到目的就可以了。”停了一会,白凰淡淡地回道。他现在处于一种空灵状态,似在想现在,又似在回忆往事。他努力让心境平复,不起波澜地将一个个画面在眼前播放。看起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实则是西门大阳的突现,打破了他封闭已久的心境。 雷震远凑了过来,有话要说的样子,可碍于连娃缠在白凰的身上,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犹豫了半天,才道:“炎公子,刚刚是咋回事?” 问完了他就后悔了,穆仁也隔空瞪他,意思很明显:他们笨是因为不了解炎凰,你特么傻傻地问,那是没有脑子。哪里来的运气?分明是炎公子用强大的自身修为定住了对手,迫使对手放弃了比赛。 “我最近运气走强,呵呵。”炎凰却是给出了一个不同的回答。 “那好,呵呵,那好。”雷震远一脸尴尬,回给穆仁一个大白眼:我特么地就想聊聊,不行啊! 轮到第二小轮上场时,白凰依然没有动手,淡然走上去,身着质地上乘的白袍到台上亮亮相,然后在对手的告败下结束。随着几轮下来,人数越来越少,他上台的频率也加快。随即他也成了众目注视的焦点。 白凰本欲低调,结果却相反。他的上台下台要么带来一片议论声,要么是一片死寂。大家都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让对手自动言败的。问那些与他交手的弟子,回答都是摇头:说不清楚。而这一状况终于引起了怀帝的重视,问了一圈不得所以后,他下令将穆仁叫到北看台最高处。 “那个白袍少年是你们左礼的弟子?”怀帝用手弹了一下手中的一份名单,“怎么个状况?朕有些看不明白。” 穆仁心思快转,道:“回陛下,炎凰确是左礼的弟子,他是个孤儿,自幼在草原上流浪,没有师承。” “没有师承?白袍在身,难道真是个白丁?”怀帝蹙起了眉头。 “在下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修为几何,他平日里喜欢白袍,过来参赛时特意让在下给他新做了两身白袍,说是不能在帝都给左礼丢脸。”穆仁的脸有点发烧。 怀帝有点促急,“到底是不是武士?” 穆仁这次很肯定地回道:“是。” “那上场怎不见他发功施为?你不要告诉朕,这小子已到了神级,甚至超过了朕,哼哼!”怀帝真有些发怒了,装逼装到了朕的面前,还有那么多配合他的武士,咄咄怪事。 “在下不知,不敢妄言,在下也觉得奇怪,问他,他摇头。依在下想,比赛到了后面终归是有结果的,不可能所有的武士都自甘言败。” 怀帝略一思忖,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特么地怪事。”穆仁离开后,怀帝不自禁地爆出一句粗口。而他的身旁,西门大阳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有一种重温往事的错觉,身体微微发抖。 随着太阳的西沉,第一大轮的终场来临了,奇巧无比的是,在白凰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试中他碰到了徐观。 徐观一身大红袍很耀眼,又因掉了一只袖子,形象很是滑稽。 看到是徐观,白凰一脸笑意,“嘿嘿,巧啊。” 徐观则是一脸讥讽,“你可真是个败家公子,花了大价钱吧?” 白凰不明所以,“你说明白,在下愚钝。” 徐观不屑一顾,“别给我演戏了,徐某人不吃这一套,一定让你原形毕露。”说完,他的胖脸抖擞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你给的陪练费可高过帝的赏赐?” “报号!”不料,一声断喝让徐观的身体猛然一哆嗦。裁判长老发怒了:两个小鳖崽子,心里没有规矩,眼里也看不到老夫在此吗? “散修,徐观。”徐观慌忙报号。 “左礼,炎凰。” “开始!”裁判长老猛然挥下了右手,不给他们再啰嗦的机会。 徐观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此时一身修为全部释放,大红袍子无风自动,哗啦啦鼓起,他的整体形象要多庞大就有多胖大,圆滚滚地站在台上,很是威猛。 “这小子什么都可以拿来作假。”白凰心道,“修为最多是铁念境上境,竟然弄了一身大红袍穿着,有点意思。” “你想赢这场比赛吗?”白凰突然问道。 “当然,必须。”徐观已经发动了身体的战车,正要进攻,却接到白凰的一个询问,既惊奇又惊喜:呵呵,有买卖可以做吗? “那好,你赢了。”白凰说完就举起右手,示意他认输。在裁判长老和徐观诧异的眼神中,轻快地跳下了赛台。 第260章 现在就走 客城的又一个迷人的夜晚来临了,昨天没有赶到的客人,今天基本到齐,大街小巷中到处是游街看光景的人。客城客栈作为客城最中心的客栈,在今夜终于爆满,牛气的店小二挥手赶走了一批又一批找上门的客人。 一楼的餐厅座无虚席,热闹中带着烦人的嘈杂,让其中一桌客人中的两位不时蹙紧眉头。他们来自于大草原,这种人挤人的气氛他们俩很难消受。 “忒闹了,这如何能喝痛快了?”高大的雷震原转头四顾,“他奶奶的,平日里我是喜闹的,可这……脑袋疼啊。” 穆仁虽也蹙着眉头,却没有开口发牢骚。只是斜眼看着徐观几位,脸上不阴不阳。让他和雷震原烦闷的不只是环境的嘈杂,同桌的三位不速之客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穆仁与雷震原原是要单独请白凰和连娃的,得知他们住在客城客栈,就将晚餐定在这里,方便白凰休息。哪知道刚刚坐下,徐观三位就不请自到。白凰对徐观三人的加入没有反对,甚至还热情地打招呼,穆仁与雷震原也不好开口赶人。可心里十分地别扭。 尤其想到白天白凰故意放水给眼前这个白胖子,雷震原就想亲手给这个白胖子一巴掌:瞧你这个熊德行,到现在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在炎公子面前趾高气扬……话说,炎公子为何会放水给他?他们是旧相识? “哇哈哈,炎弟。”徐观见桌上的气氛沉闷,主动开口道:“我今天才看出来,你一点也不傻。”他不单伸出大拇指,还一个劲地点头,“前面几个对手你都用钱……啊,摆平了,临到我这个真正的对手出现,你知道钱是摆不平的,所以就潇洒地认输,佩服,佩服,反正你前面全是胜绩,最后一场认输也不妨碍你进入前二百名。哈哈,兄弟,其实我们真交手,看在朋友的面上,我也不会重伤你的,嘿嘿。” 穆仁、雷震原、连娃三人一脸黑线,訚隼和苏奇一脸“就是”的自豪。白凰微笑点头,“兄弟抬爱了,我当时真怕你追着我打,所以下台的速度很快,可谓是狼狈逃窜。” “哇哈哈,哪有那么严重。”徐观兴奋地摆手,“待会儿你多敬我两碗酒就有了,哈哈哈。” “砰!”连娃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店小二。” “砰!”雷震原一拳震到桌面上,“店伙计,菜为何还不上?” 突然而起的砰砰两声响震得徐观三人一起打了个激灵,不过徐观的跟拍速度很快,直接起身喊道:“小二,再不上酒上菜,老子给你好看。”今晚人多,还有两个尊长老撑腰,徐观暂时忘掉了“西门”这个姓。 还是昨夜那个主事的店小二,几步就窜了过来,扫了一眼这桌上的客人,最后眯眼盯住徐观,“客人很多,上菜肯定慢。胖子,俺们是不是需要再提醒你看看那个牌子啊?”嘴里说着,伸手指向那面墙壁。 徐观脸上的肉哆嗦了一下,待要落座,却忽然看到白凰的一张笑脸,立刻挺直了胸膛,“店大欺客吗?老子不在乎。” “你是谁的老子?说清楚。”店小二眼里射出了凶光,一根手指几乎戳到了徐观的脸上。 “我是……”徐观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硬到底,正在犹豫的时候,白凰伸手指向店小二,“你的,他说是你的,嘻嘻。” 店小二手指变掌,“啪”地一声脆响打在了徐观的脸上。 徐观愣住了,大厅内瞬间寂静下来。“你马勒戈壁。”一声大吼,徐观一掌挥了出去。恼羞成怒的一掌带着铁念境上境催发出的念力掌掴在店小二的脸上,店小二直接飞了起来,噗通摔在一张饭桌上,哗啦啦,一片狼藉。 随着惊叫声四起,从天井里飞奔进一群大汉,在一个店伙计的指引下,直接围住了徐观。 “小子,你这是找死。”其中一个大汉喝道。 “别跟他废话,带走。”另一个大汉摆手,并用压迫性的威胁眼神扫视白凰等人。白凰做怕怕状,身体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敢出声。而穆仁和雷震原一直在观察白凰,见他如此,这两位也沉默不语。连娃只是低头抿嘴,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白凰的样子让她实在是要放声大笑几声才能释放心中的憋闷。 苏奇和訚隼白着脸,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忙。 “谁敢动……我……”最后一个字的声音差点没有发出来,徐观的肚子上被人狠狠地击打了一拳,而出拳的人至少是铜念境上境的武者。 “拖到天井里。”随着一声喊,徐观庞大的身体被一群大汉拖了出去,苏奇和訚隼哀怨地看了一眼白凰等人,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咯咯。”连娃终于笑了出来,她憋得实在是难受。 穆仁和雷震原没有笑,他们俩一脑门的疑问。“炎公子,你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穆仁问道。 “是啊,这个姓徐的胖小子与你到底是何关系?我咋糊涂了?”雷震原瞪大了眼睛。 白凰摆摆手,“现在清净了,我们喝酒。” “你……不管他了?”穆仁指指天井的方向。 “他们应该不会弄死他,只是教训一顿,吃完喝完了,我们再把他弄回来。”白凰向远处招手,那个始终盯着他们的店小二捂着一边脸,同时黑着另一边脸走了过来。 “现在该上菜上酒了吧?”白凰问道。 “知趣就等着,不然就与那个胖子一个下场。”店小二的脸还再疼,气也就还不顺。 “你奶奶的。”雷震原霍然起身,“反了你了,一个小二嚣张成这样子。” 店小二边向后退边伸手指向雷震原,“你敢动我,我让你们都走不出客栈。” 此时,刚刚安静下来的餐厅骂声四起,有骂客栈和店小二的,也有骂雷震原的。雷震原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一张老脸无处安放,抬起一脚踹向店小二,“你特么也敢威胁老子。” 又一个自称店小二老子的,可怜的店小二带着他老子的怒火,顺着桌子下的缝隙,一直滑溜到了柜台边。 “打人了,打人了,又是他们。”另一个店小二哭喊着跑向天井。 呼啦啦,那群收拾徐观的大汉又重新涌进餐厅,向雷震原围拢过来。只是,面对雷震原金刚怒目的神态,他们的气焰明显高涨不起来。银念境的高手并不是很多,后台再硬也要看当下能不能制住人家啊。 “现在马上上酒上菜,你们都滚出去。”雷震原尊长老的气势摆了出来,“不要让老子拆了你家的破店。” 其中的一个大汉阴沉沉地说道:“阁下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店吗?” “你大爷家的也得给我上菜。”雷震原丝毫不畏惧,“现在,马上,不然老子就开砸了。” “嗯,肚子饿了。”白凰趁机加了一句。 一直沉默的穆仁忽地轮起了一把椅子,“你们退出去,上菜,不然就开砸。” “好好。”一个带头大汉发狠道,“给他们上酒上菜。”好嘛,这又是一位银念境高手。眼前亏不能吃,先稳住他们再说。 随着一群大汉的退出,天井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这帮人把恨意全部发泄到了徐胖子的身上。 四个人刚刚坐下,酒和菜呼啦啦地全部端上了桌。白凰主动拍开了酒封,为今晚一再憋闷的两位老大哥斟酒。 “来,我敬两位尊长老一碗。不要郁闷了,全当是下酒小菜。”白凰率先喝了下去。 “他奶奶地,喝酒。”雷震原与穆仁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 三大碗酒喝完,雷震原放下酒碗,盯着白凰问道:“炎公子,你得与我们说说,这一天中发生了太多的怪事,你不能总这样吊着我们的胃口,难受。” “是啊,怀帝那我可是将你当成了左礼的弟子,是知根知底的弟子。”穆仁也趁机说道。 “二位尊长老,比赛的过程你们都看到了,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至于那个姓徐的胖子,是我昨天晚上刚认识的朋友,他身上没有了盘缠,想进入前五十名,获得怀帝的奖赏,我愿意成全他,所以就放水了。” “这不对呀。”雷震原伸手指向天井,那里还有哀求声传来。 “你听我解释。”白凰道。“我发现这个徐胖子人品有点问题,但我念旧,今晚他来蹭饭,我不忍拒绝。至于他自己找事,被人教训,嗯,我也可以看不见,乐得清静。” “如此?” “嗯。” “就这么简单?” “是,就这么简单,我们喝酒。”白凰又端起了酒碗。 雷震原摇摇头,“我可听见你刚刚说到念旧这两个字。” “用词不当,其实不算久,就一天的朋友。” 连娃在大家看不见的方位悄悄给了白凰一个妩媚的白眼。 “那个胖子是欠揍,不过……”雷震原听着天井里的哀叫声摇了摇头,“明天怕是上不了赛场了。” “嗯,喝下这碗酒我去看看,这家客栈也太霸道了点,姓西门吗?呵呵。”白凰兀自摇头。 “啥姓西门?”雷震原一脸疑惑。 连娃伸手指向一面墙壁,“之前那个店小二指给徐观看的就是这两个字。” “这是两个什么字?”不是雷震原不识字,这两个字是用篆体写成的,一眼看过去就是模糊的一片,没人提醒还真不能一下子认出来。 “西门。”白凰道,“这家客栈姓西门。” 雷震原与穆仁对看一眼,俩人同时沉默。 俩人的表情白凰都看在眼里,他端起酒碗道:“来,喝干,我去看看胖子,毕竟是故人,没有生死之仇的故人。” 俩人都没有动,雷震原犹豫了一下,艰难开口道:“为了明天比赛的顺利进行,你今晚上与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可以换家客栈,这里嘈杂的很。” 穆仁站了起来,“现在就走。” 第261章 我在这里等着 “到哪去?都别走。” 这道声音不算高昂,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令大厅中的气氛瞬间凝固。 白凰抬眼看过去,一位头发花白,个子中等,身着紫红袍的老者站在雷震远和穆仁的身前。而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彪悍的武士。 “西门尊长老。”穆仁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抱拳施礼。雷震远也紧跟着抱拳道:“能在这里见到西门尊长老,荣幸,荣幸。” 被称为西门尊长老的老者没有回礼,淡然的眼神扫向仍然坐在那里的白凰,鼻子里轻微地哼哼了两声。 “吃好了吗?”白凰不看他,而是转头问身旁的连娃。 连娃点点头,“这里太闹了,没有胃口。” “那好,我们上楼休息去。”白凰起身,对穆仁和雷震远道:“两位尊长老,我们先上去了,谢谢你们的款待。” 不等穆仁和雷震远做出反应,白凰扯着连娃的手一起向楼梯走去。自始至终没有正面看老者一眼。 “两个小娃娃,这就走了吗?”姓西门的老者突然开口,“事情引起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离开?”他早就来了,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所以,他把罪魁祸首锁定为白凰。事实上,他今夜就是为白凰而来。 白凰带着连娃转身,做恍然状:“是啊,忘记了,白胖子还在他们手里,该带着他一起上楼,明天还有比赛呢。”白凰依然没有看向老者,而是对连娃道:“你先上楼吧,这里的气氛让人不舒服。” 连娃点点头,“别耽搁太久,我等你。” “用不了太久。”白凰向连娃微微一笑,“我的头还疼,需要你的小手帮忙呢。” 连娃给了他一个大眼白,然后悠然转身,轻盈上楼。 姓西门的老者脸色越来越难看。许多年他没有享受到这种“礼遇”了,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滋味太久不曾品尝。他的神情在怒与不怒之间徘徊,银念境上境的一身修为隐隐有爆发的征兆。一直处在尴尬和不安中的穆仁与雷震远感受到了西门尊长老身上的变化,急忙向白凰介绍道:“炎公子,这位是……” “西门太久。”喊出名字的是老者自己。他看出来了,若不能马上震慑住眼前这个白袍小子,他还会一直装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更难堪的事情来。 “太久?有多久?西门这个姓氏很古老吗?”白凰诧异地问道,依然不正眼看西门太久。 穆仁和雷震远怔住了。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活腻歪了吧?”老者身后的一名大汉一步跨向白凰,铜念境上境的一身修为全部释放,威势滔滔地压向白凰。 在风中,一根手指伸了出来,“本公子正要找你,刚刚被你拎走的白胖子在哪里?麻烦你给我送回来,他还饿着肚子,明天可是要上赛台参赛的。” “我去……”大汉挥起了拳头。 “对,你去。”白凰的手指点了点,大汉的身体瞬间向后退去,“我在这里等着。” “不可。”穆仁和雷震远慌忙上前阻拦,但大汉的身体已经快速地退出了大厅,倒在了通往天井的门口。至于撞倒了几把椅子,撞跑了几张桌子已经没人去计较了。刚刚还热闹的大厅这会儿已跑得人去房空。 西门太久脸色铁青,身体微微抖动。他处在矛盾之中:要不要亲自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白袍小子?看来他还有点修为。 “穆长老,若我是西州帝国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他们是不是该尊重我和我的朋友啊?”白凰面对冲过来的穆长老问道。 “这……”穆仁看向雷震远,雷震远一脸憋闷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若是可以得到尊重,那你们告诉这些人,本公子乃西州帝国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让他们放规矩点。若不然,这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本公子就特么地不要了,明天我与连娃开路。” “哈哈哈。”西门太久笑了。刚刚还在心中对这小子忌惮几分,现在看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脑袋缺根弦的傻子。别说你在比赛中拿不到魁首,即使是有幸拿到魁首,进不进得去皇家长老院那也是怀帝的一句话,而老夫暗中的一句话也能直接否了你。 “牙都快掉没了,笑得很惨,你不知道?”白凰终于正眼看向西门太久,“再笑不能张嘴,很难看的。”白凰一脸的厌恶状。 “你找死!” 随着西门太久的一声咆哮,那群早已憋不住的武士轰隆隆围了上来,不论修为高低,大小境界一起开了门,欲要将白凰一举碾成肉饼。 白凰那已经长长,勉强可以装逼的黑发,无风自动,在高浓度的念力压迫下,脚步轻松地向前走去。他要到天井里找到徐观,给这位故人一顿饱饭吃。 没有人让路,脚下的路却畅通无阻。双重压迫下,那些挡路的武士在移开身体的同时,嘴角都有血丝飘飞。 怎会这样?怎可以这样? 西门太久这位银念境上境的高手动了,紫红袍劈啪作响,花白的头发根根直立,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叫,带着蓬勃念气的一掌,犹如一根白色的梁木,横扫白凰。 白凰眼里紫金色的芒光一闪,右拳挥动的瞬间,淡金色的流光砸向白色的梁木,轰隆一声爆响,梁木粉碎,金色的流光继续向前,在西门太久的胸前再次爆开。 闷哼一声,西门太久身体晃动了一下,嘴角有血丝隐隐流出。 姥姥的!力量给少了。白凰摇摇头,继续向前。 “你们还等什么?一起上,给我弄死他。” 白凰的身后,西门太久不再有上位者的觉悟,声嘶力竭地吼道。 还有一步就跨出了门,白凰停下了脚步。在他修炼以后,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他被动地杀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要取他性命的人。哪怕面对徐观和苏奇这对小狼,他心内十分鄙视,却从没有动过杀念。生命来之不易,活着是顺应天意。看不惯可以躲,躲不过可以直面战斗,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和亲人生命的安危,杀念不可起。 可这一刻,白凰心中的杀念陡起。西门一族本就是他心中的忌讳,今天又亲见西门大阳坐在高高的贵宾席上,那么眼前的西门太久一定是他的近亲。这是其一。再者,你们看不过的人就该死吗? 倚强凌弱? 霸蛮? 好吧,既然强者为尊,既然不弱的弱者要一个孤单强者的命,那就看看谁的运气更好点,嘿嘿。 鎏金的一条臂膀空中一闪,一个金色的拳头撞向了西门太久的胸膛,“噗嗤!”透了。 随着西门太久的倒下,周围陷于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穆仁和雷震远彻底呆了,两位部落尊长老暂时失去了思维。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始终回荡:西门太久死了,怀帝的老丈人死了。 气血激荡下,心中那头蛰伏的狂躁猛兽蠢蠢欲动。白凰闭了一下眼睛,关闭了要嗜血的眸光。抬步走进了天井内。 四周房间内透出的朦胧光线下,徐观蜷缩在天井的正中央,庞大的身体犹如一个充气的圆球。他的不远处,苏奇和訚隼也倒在地上。 白凰先走到苏奇和訚隼跟前,抬脚就踹,“砰砰”两声后,这两位呻吟着抬起头,在看到只有白凰一个人时,这才慢慢爬了起来。刚才他们俩也挨揍了,为了不被人像对待徐观一样狠揍,趴在地上装死。这也算一种活命的本事。 “把徐胖子拖进餐厅,有酒有肉吃。” 白凰说完就向餐厅走回。 只是这么一会儿,餐厅内就只剩下穆仁和雷震远俩人了。看到白凰走进来,俩人一脸的哀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位尊长老,你们现在应该在帝宫,怀帝的面前。”白凰道,“时间不长,这里就该被帝宫护卫队的武士包围了。” “西门太久的身份你知道?”穆仁问道。 白凰摇头,“不知道。但一定与帝宫有联系,不然二位尊长老不会这样忌惮他。” “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显赫,为何还要……”雷震远捉急道。 “因为他姓西门,因为他要要了我的命。” 穆仁和雷震远看在一起,无奈地摇头。 “带着你的女娃快跑吧。”这是雷震远唯一能说出口的一句话。 白凰微笑摇头,“我跑了,你们若是能找到借口,那我就跑。可这个借口不好找,我是您二位请来的,什么借口也抵不过西门太久的命,是吧?” “你有多强,我们看到了。”穆仁道,“可你再强也强不过一个帝国去,你不跑,留下来只有一个结果。” 白凰点头,“对,我只要一个结果,应该能等到的。”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白凰本想等到赛后再与那个人算总账,可偏偏一位姓西门的老头想来要他的命,那就提前清算吧。至于西州帝国皇家长老院的尊长老,重要吗?呵呵,去他姥姥的,当我与紫山联盟的盟主对决之时,哪个又会上前? “你……在等人?”雷震远犹疑地问道。 “是的,二位长老离去吧,想一个好的借口,到怀帝那里去,也许就会有转机。” 俩人对看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西门一族我们已经得罪了,总不能再把新结识的朋友也抛弃了。该是怎样的结果,我们俩认命了。”雷震远道,穆仁同时点头。 白凰恭敬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劝退。 第262章 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徐观一只眼乌青肿胀,一只眼的眼皮耷拉着,盖住了下眼睑,上面有一道血痕。至于身上的大红袍,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还能看出质地。 尽管满嘴的牙齿都走向了松动,此刻他吃起肉来还是很豪迈。他不明白餐厅内为什么这般清静,当苏奇和訚隼将他架进来,白凰告诉他那满满一桌子菜都是他们三人享用的时候,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抓起一块肘子肉就啃了起来。太特么地饿了,挨揍也是费力气的,肚子里空荡荡的,连支撑疼痛的力气都耗完了。 白凰再次走向柜台,探身,伸手提溜出一个店小二,“去抱两团酒过来。” 店小二立刻答应着跑走,再也不肯指点人看那个写着西门二字的壁画了。西门一族在西州帝国的当家人已经归西。送他走的就是面前这位白袍少年。 ……西州帝国的帝宫内此刻也正大摆筵席,怀帝亲自作陪,各国被邀请而来的贵宾济济一堂,怀帝的左右,一流两排案桌,笔直地延伸到了大殿的门口。 西门大阳有幸坐到了怀帝的身边,此刻正端着酒樽装模作样地豪饮,表现他的高兴受宠之情。不用说是怀帝平日里享用的好酒,就是端来两桶马尿,他也得像饮用玉液琼浆般欢快。矜持是要分对象的。 宾主喝得正欢之时,帝宫大总管麻品味弓着腰,一溜小碎步地跑到了怀帝的面前。附耳小声,但又异常急切地汇报着。 怀帝手中的酒樽与他的面容一起凝住不动了,右下首的西门大阳也固定住了手中的酒樽,与怀帝的表情保持高度一致。 直到麻品味退后一步,怀帝才重新有了表情,脸色依然凝重,眉头微蹙,这样呆了几息的时间,他的眼神转向西门大阳,放下手中的酒樽,右手的食指向西门大阳勾了勾。 西门大阳得到召唤,立刻起身,在怀帝的一侧将身体弓成虾米状。 “今日你可与你的堂哥见过面?”怀帝问道。 西门大阳微微一愣,忙道:“在赴宴前,臣与西门太久见过一面。” “可有什么商议?”怀帝问得一点也不含蓄。 “……只是闲聊了几句,后忽然想到帝白日问过左礼那白袍小子的身世,臣念堂哥是客城的地主,托他去验证一下炎公子的身世,如此而已。”西门大阳边说心中边打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怀帝微微颔首,“你代朕到客城客栈去看看,西门太久在那里遇到了点麻烦。” 西门大阳愕然。 “麻总管会给你派出一队守卫帝宫的武士。” “……是,臣这就去。”尽管一肚子的疑问,西门大阳还是领命而去。 看着西门大阳走出去的背影,怀帝一脸寒霜地坐在那里,暂时忘记了身在宴席之中。他震惊,震怒。爱妃的亲爹被人一拳透胸。他最初的反应就是调集客城所有的武士力量前去复仇。可接下来,他听到了凶手的名字,又听到那个谜一样的左礼白袍少年依然待在客栈,穆仁和雷震远两位部落尊长老也陪在那里,他犹豫了。 那个少年不知道西门太久的身份?穆仁与雷震远就他在身边,他们应该认识西门太久。不在乎? 不在乎的可能性有,但不大。能让一个少年在帝都毫不畏惧地出手杀死一位身份显赫的人,要么俩人都太狂,要么就是另有隐情。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怀帝在心里快速做出了判断。那么多人中他独独杀死了最不该死的西门太久,定然有隐情,而这隐情与西门家……这神秘的小子好修为啊,竟然能一拳穿透银念境上境高手的胸膛……重点是,麻总管的汇报中,这小子的一拳是伴随着一溜金光发出的,那么……在心中打了个激灵,怀帝向西门大阳伸出了手。是的,他要再去验证一下,此少年到底是否与西门家有渊源。还有,他的一拳还能否有金光闪烁。至于这个银念境中境的尊长老能否活着回来,那是后话。 辛辛苦苦举办这般规模的比武大赛为的是啥?怀帝又举起了酒樽,广邀宾朋:“美酒当醉饮。” 骑在高大的龙马兽上,西门大阳几次都要拨转马头逃跑。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虽然有怀帝的口头预支,也有他的诚心归顺,但没有正式宣旨前,他依然是西州帝国邀请来的贵宾。哪有让贵宾参与帝国的内事的? 这事不是一般地诡异。再说,西门太久是什么修为?一代银念境上境的准神级高手,在客城,甚至在西州帝国只手遮半个天的人物,他能遇到什么麻烦?他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一个外来户能解决? 怀帝是什么意思? 心里在跑与不跑之间犹豫着,龙马兽却带着他用时很短地跑到了客城客栈的大门前。 看着十几个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的大红灯笼,西门大阳的右眼皮没来由地突突跳动,让本就凌乱的心情更加不堪。 怀帝派给他的武士不多不少,二十位整。此刻哗啦啦散开,围住了客栈的大门。 “尊长老,我陪您进去看看。”护卫队队长过来请示西门大阳。 咋这样安静?西门大阳硬着头皮从马上下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他随口问道。 护卫队小队长摇头,“大总管让我们听您的号令。” 好嘛,到了现在都无人告诉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特么诡异。 西门大阳向前摆摆手,“走吧。” 客城客栈若是从前门进入,一入大厅就能看到餐厅,柜台与餐厅连通在一起。西门大阳的脚步刚刚踏入大厅,餐厅内的景象就全部进入到了他的视野中。 餐厅内很静,只有一桌客人。同时也很热闹,三个围观的,三个表演吃菜喝酒的。围观的安静,但吃菜喝酒的三位却将动作夸张到了极点,尤其是那位胖子,尽管形象不佳,吃相却很甜美,一口酒一口肉,还要吧唧出声,表示美味可口。 除了空气当中弥留的一丝血腥味,咋看过去,毫无异常。有人吃喝的地方能有多大的异常? 只是,西门太久在哪里? 西门大阳定了定神,走进了餐厅。“可见过西门太久尊长老?”他沉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吃喝的只管吃喝,看眼的照旧看眼。唯有柜台内店小二探头看了一眼,又倏忽消失了身影。 “尊长老问你们话呢!”护卫队小队长高声喝道。 他这一声吼非常管用,徐观歪头用一只乌青肿胀的眼睛看过来,立刻骇然地张大了嘴巴,一口还未咀嚼碎的肥肉掉了下来。 白凰看着徐观的表情笑了:怀帝啊,我想什么你就送什么来,够意思。 起身,回头,白凰正面对上了西门大阳。一瞬间,往事历历在目,眼前风云变幻。 西门大阳的心猛然抖动了一下,只因为与眼前这位白袍少年的眼神撞击在一起。 “西门大阳,你可认识他和他?”白凰伸手点向徐观和苏奇。 西门大阳并没有去看徐观和苏奇,眼神仿佛定住了一般,紧紧盯着白凰的眼睛。 “认识我?”白凰道。 西门大阳突然醒悟一般摇摇头,“我来自紫山帝国,而你只是左礼部落的一个小弟子,我们怎会相识?” “可我认识你,紫山帝国西山堡的现任堡主西门大阳。”白凰一字一句地缓慢说道。 西门大阳看着白凰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心中乱鼓锤响,“看你的年岁只有十六七,怎会认识老夫?面生得很。” “面生吗?我刚刚击碎了西门太久的胸膛。请记住我这张脸。” 西门大阳脸上的肌肉猛然抖动了几下,眼里凶光一闪,“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胆子。”他不信。 “刺啦”一声响,护卫队小队长拔出了佩剑,剑尖指向了白凰的胸口。 “我收了西门太久的命,一是他太狂,要弄死我。再是希望引出你来。我有个打算,这次客城之行要完结一个心愿,将西门一族灭门。”白凰不看指向自己的那把剑,语速很慢,“欠账还钱,欠命还命。因为你的恶毒,几年前,紫山与西晋的边界上,两家上百人的性命被人当成猎物收走了。” 白凰的眼圈紫红,西门大阳骇然张目,“你到底是谁?哪家的后代?”他脱口问道。 “我是谁,你自己想。现在,我要替天行道,取了你的狗命。”白凰向西门大阳身前踏了一步,身上的气息瞬间凌厉。那把指向他的剑很乖巧地退了回去,护卫队小队长的身体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西门大阳也向后退了半步,一半是压力,一半是因为心慌。 “我乃西州帝国请来的贵宾,你敢放肆,小心你的小命。”西门大阳想不到面前白袍小子的修为境界竟然如此之高,下意识地出言警告。这一刻,他有点相信西门太久遭到了不测这个事实了。 “炎公子,不可。”一直没有说话的穆仁慌忙插到了两人之间。他与雷震远在此等候是为了给白凰找到了一个解释的机会。虽然这个解释不一定会起作用,可白凰是他们俩请来的,做点什么是应该的。他们没有想到等来的是一位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竟然是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堡主。他是贵宾,若是连他也出意外,不但白凰再无一丝活命的希望,他们俩也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雷震远也加入进来,向白凰摇头。 “我之前请你们俩离开,你们俩慷慨激昂地坚持要留下来,留下来就是为了阻碍我行事?”白凰此时已到了引雷待发的状态,对任何阻挡他行动的人都不会客气。“我之前的控诉你们俩没有听到?此人乃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今日他不死,我必亡。让开。” 雷震远:“可是……” “没有可是。”白凰眼中射出了厉芒,“要么看眼或离开,要么做我的敌人。” 穆仁:“这……” 白凰出手了,在一溜淡金色波光的闪动下,穆仁和雷震远的身体横移了出去,白凰一拳击向已有准备的西门大阳。 白色与金色的气旋相撞,西门大阳踉跄地后退,白凰则快速跟进,一道如燃烧的金火划破空气,正在后退的西门大阳那庞大的身躯被金火追上,猛然飞起。空中传来一声闷哼,伴随着血水,在餐厅里洋洋洒洒…… 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厅的木门被人猛烈撞开,涌进来的不只是那二十名护卫队武士,更多的则是西门太久豢养的家丁武士。前一批退走的是平日里维护客城客栈的武士,当他们将西门太久的尸体带回西门府时,立时引起了全府的大乱。一面令人到帝宫给怀帝禀报,一面四处召集人手,将大部分力量集中起来后,一起杀了回来。 西门大阳的尸体落了下来,差点砸到那群人。 白凰迈步走了过去,不看任何人,只盯着在地上做最后痉挛动做的西门大阳。抬起脚,踩住他硕大的头颅,“这是你应得的下场。”“噗嗤!”碎了。 第263章 从头捋来 深夜,西州帝国的帝宫中。麻总管在向怀帝做汇报。怀帝的神情阴晴不定。 “西门一族完了?”虽在意料之中,怀帝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留在府中的妇孺得以保全,只要到客城客栈去的……都没能回来。” “朕的护卫队武士呢?” “伤了两个,其余无碍。” 沉默,少卿,怀帝道:“让那二位进来吧。” 麻总管退出,一会儿带着穆仁和雷震原一起走进来。两位部落尊长老一脸衰容,见到怀帝后,除了施礼,竟然一句话也没有。 “不需要向朕解释点什么吗?”怀帝压抑着怒火,沉声问道。 “臣无言以表。”穆仁道。雷震原继续用沉默来应对。 “他不是你左礼的子弟吗?无言以表?真是个好回答。”怀帝站了起来,“朕是不是也可以对你们无言以表啊?来人。” 一批怀帝的贴身武士瞬间涌进了大殿。 “臣进宫就是来领罪的。”雷震原这时反而有了精神,“先认识炎公子的是我们右旗,与左礼和穆长老没关系。” “好,你告诉朕,他来自哪里?他的真实身份。与西门家族有多大的仇恨?竟要灭其族!”怀帝伸手点向雷震原。 “这些臣不甚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来自于紫山帝国。”雷震原道。 “什么都不清楚就招为部落弟子?”怀帝的手指就要点到雷震原的脑门上,“他来自于紫山帝国还用你说……” 怀帝的手指落了下去,不是雷震原的脑门上,而是自己的右腿。一根手指停顿在大腿上,有那么几息的时间。然后点了点,似乎要点醒什么。“有什么要说的,一次说清楚。处理完你们,天明还有大赛等着朕。” “只能是仇恨,不然炎公子出手不会如此决绝。”雷震原道。 “这种仇恨定然是灭族的仇恨。”穆仁见雷震原又停下了,立刻补充道。“据我们推测,与几年前发生的西晋国与紫山帝国的那场战争有关,战争之前,在两国的边境线上,有姓白的一家人全部被屠戮。” “这个已经得到了炎凰的证实。”雷震原道。“在紫山帝国西山堡堡主西门大阳来到客栈后,炎公子亲口道出,他西门大阳必须为两家一百多口人的死负责。” “所以,他出手杀死了西门大阳堡主,顺带清理了西门太久的护院?”怀帝背起了双手。 “……这个,看事件的经过应该是这样。”雷震原犹豫着回道。 “所以,这个炎凰就是白家的那个白凰?” 穆仁和雷震原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回答。 “那个所谓的炎凰还呆在客城客栈?” “是的。”这个好回答,俩人一起点头。 怀帝背着手在龙榻前踱了几步,在雷震原面前忽然停步,“你们俩告诉朕,他哪里来的胆子,不单敢在客城杀死国丈大人和紫山帝国的贵客;而且,杀完了人还敢继续留在客栈?” 这个真不好回答,他们俩人至今也搞不明白。 “西州国的都城谓客城,是不是被人觉得好客的都城连杀人也不会被追究?”怀帝看似问的是两位部落尊长老,实则是问的是他自己。他的一双眼睛眯成一道缝,越过俩人,看向大殿的一隅,“还是要告诉朕,西州国并没有放在他的眼里?” “他很强?有多强?”怀帝问这一句时眼神下移,盯向了两位尊长老。 两位尊长老唯有惶恐,不好也不能回答。有多强不知道,姓西门的两大银念境高手在他手里没能走过一个实招就干净利索地丢了命。 “一个少年,难不成……他要上天?”怀帝挺直了胸膛,“朕不管他来自于哪里,与西门家有多大的仇恨,胆敢以下犯上,辱朕颜面,必要严惩。来人。” “在。”麻总管与刚刚进来的那批武士的头领一起回道。 “出动所有帝宫护卫队武士,到客城客栈缉拿凶犯……炎凰。如有反抗,就地歼灭。” “是。” “帝,不可。”穆仁慌忙施礼道。 “朕没有忘记你们俩,一同前去,回来一起受罪。” “帝,穆长老的意思是不能再派护卫队的武士前去客栈了。”雷震原单膝跪地,行了大礼,“不能这样去。” “嗯?!”怀帝向他眯起了眼睛。 “帝,之前客栈内的厮杀可谓异常惨烈,西门家的护院一个不留,而护卫队的武士只是误伤了两位。炎公子的态度很明确,他找西门一族只是为了报仇,并不想与帝国结仇……” “他杀了国丈大人不是结仇吗?混账雷震原,你是让朕去惧怕一个野路子的小少年吗?”好脾气的怀帝终于起脚踹向雷震原。 雷震原一个翻滚后,依照原样,单膝跪在地上,“臣怕帝宫遭受更大的损失,这些人去了也白去,那样一来,炎凰不动手也得动手了。” “狂妄!”怀帝又要起脚。穆仁也跪了下来,道:“因为我们俩的错,已经让帝国有了巨大的损失,我们俩是不想看到再有伤亡,才甘愿进宫受罪。帝,神级之下的武者去了也是无用,等于白白地送死。” “哦?呵呵,难道让朕派整个皇家长老院去办一个毛孩子吗?” “是的,若是帝一心要收服他,必须得有长老院的长老亲自去。” 沉寂! “是吗?”刚刚一直处在盛怒之中的怀帝突然放缓了紧绷着的身体,向那群武士挥挥手,“你们退下吧。” 一群武士迅速离开,怀帝声调和缓地对两位尊长老说道:“来,我们重头捋一捋。他叫炎凰,他来自于紫山帝国,他与西门一族有巨仇……” 两位部落尊长老惶惑地看在一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让朕赐座吗?”怀帝对二位的无动于衷很恼火。 “不敢。” “那还不从头捋来!”怀帝高声呵道。 “回帝,他来自于紫山帝国是真的,炎凰的名字应该是假的。”雷震原急忙道。 “帝刚才已经说明白了,他应该姓白,名白凰。”穆仁慌忙跟进。 第264章 头疼 天很蓝,空气清爽。 帝宫前的广场上热闹如昨日,又因怀帝换了一身明黄色的新装,比武场内比昨日更多了一些节日的气氛。怀帝身后姓西门的贵妃,妆容与神情依然灿烂,似无人告知,她的娘家已遭变故。 散修的队伍中,徐观一身破败大红袍的身影赫然在列,眼睛依然是肿的,萎靡的神情中,不大的眼睛中时常会射出点点的精光,是带有某种希望的那种。苏奇和訚隼陪伴在他的身边。 左礼与右旗部落的看台上只有穆仁的身影,且正在焦急地原地转圈。大赛已经开始,白凰仍然没有现身。 几里之外的客城客栈内,雷震原在一楼的大厅内与广场上的穆仁一样,正在原地转圈。坚强的,或说是被强行留住的店小二已经上楼请了三次,白凰依然没有下楼,只是让他给雷震原带了一句话:不急。 雷震原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是第四次来客城客栈了,他现在异常讨厌这里。至于炎公子,他不敢说讨厌,只能说很头疼。 他想不到,自己一时的热心与贪念竟然请了一尊瘟神回来,害了右旗也就罢了,连带着将老伙计穆仁的左礼也给连累了。 昨晚上,怀帝带着他和穆仁将炎凰可能的身世从头捋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炎凰就是白凰,只是年岁上有点对不上。不过,对于一个修炼者,容貌上的差异也算是寻常事。比喻说,一个少年从木念境到了铜念境,既有年纪自然成长带来的容貌变化,更有境界的大跨度带来的气质上的巨变。话说白凰经历了生死大考验,又有可能遭遇大奇遇,个头与容貌上的巨变并不是件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然,许多事情不好解释。 “你们俩的任务就是安抚住白凰,帝国的比武大赛要正常进行下去,白凰最终一定要夺魁,朕的皇家长老院已经给他预留了名额。”这是怀帝最后交代给他们俩的任务。“办不好,就一个提着另一个的人头来见朕,剩下的那位,朕亲自摘了他的脑袋。” 带着这项艰巨的任务,顶着凌晨时分的黑暗,穆仁和雷震原出了帝宫就来到客城客栈,要见白凰。 白凰没让他们俩进屋,他正躺在客厅的桌子上享受连娃的按摩,他头疼,这次是真的。 “请我进宫?”白凰对站在门口的二位尊长老问道。 “不,帝请你好好休息,不要耽误明天的大赛。”雷震原忙道。 “那好,你们回去吧,明天我会去的。”白凰道。 二位给白凰带上门,回去眯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光就大亮,一等炎凰不来,二等等来了帝,三等等来了开赛,白凰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雷震原只好急火火地亲自来客栈接他。 在雷震原原地转了几百圈后,白凰带着连娃终于下了楼。他头上缠了一圈白布,用来减轻头疼的症状。 “这是……”雷震原手指他头上的白布,疑问道。 “头疼。”白凰实话实说。“无碍。”白凰摆摆手,阻止了雷震原的进一步关心。 “那好,我们快去吧,大赛早已开始。”雷震原迫不及待地伸手指向客栈外。 白凰摇摇头,“不急,早餐还没有吃。” “这……” “今天凌晨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大赛我可以参加,但只参加总决赛的最后一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与谁战。”白凰说到这里就转头看向躲在柜台后的店小二,“准备三份早餐,精细一些。” 店小二唯唯诺诺地跑向后厨。这家客城最大的客栈现在只住着白凰与徐观几人,其余的在昨天晚上全部跑路。特么地,血流成河,哪个还敢呆在这里?至于客栈的伙计,倒是留下了一多半。不是他们不害怕,而是白凰半强迫地留下了他们。他告诉他们,在新东家没有接手前,他暂时代替东家掌管客栈。若要跑路,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没收。选择留下,有丰厚的赏赐。 跟谁都是做伙计,大多数选择留了下来。至于心内不安,选择悄悄溜走的,白凰当做没看见。只要有给他们烧水做饭的就成。 “雷长老若是吃不下去就先行离开,我与连娃用完早餐随后就到。”白凰看雷震原一脸焦急的神情说道。 “这……好吧。”雷震原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选择先行离开。他要去汇报商议刚刚白凰给出的决定。这个必须要得到裁判组长老的认可才成。 诺大的餐厅中只有一桌两个客人,鼻子里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血腥味。昨晚上留下来的店伙计集体做的一件事就是清洗打扫一楼大厅和店门口。 “还成吗?不然就不去了。”连娃看着头裹白布条的白凰,轻声说道。 “我不去会有很多人不安,还是去吧,看眼也好。”白凰道。昨天晚上的一场激战让他体内的那头狂躁的猛兽醒来,其结果就是头疼欲裂。 昨晚,当西门太久悄然来到客栈时,白凰猜想此人一定是为自己而来。他虽然隐藏在暗处,心神却一直罩着自己。为了知道他的身份和为何而来,白凰故意将徐观送到了坑里。对于徐观适当地遭虐,他白凰是愿意看到的,这人时刻心怀鬼胎,处处点点地算计,不亲手给他两个耳刮子,实在是白凰不愿意向这个曾经的故人出手。 当雷震原和穆仁道出西门太久的身份时,白凰决定离开。很明显,此人不是怀帝派来的,就是西门大阳请出的。他在赛台上虽然不曾出手,可定然会引起怀帝和西门大阳的注意,他们一定会派人来对自己探查个究竟,这是一个直觉,也是一个常识,他的表现太特殊了。没办法,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出手或不出手都会很特别。 他要离开是因为怕心中的那头蛰伏的猛兽被唤醒,西门太久与西门大阳会没有联系吗?不然,西门大阳怎会贸然出现在观礼台上?这可是西州帝国。 爆发就是从西门太久要留住他开始。他本就憋屈着自己的内心要委屈地离开,不想还被人叫停,叫停他的人姓西门,他的手下此刻正在狂虐自己的故人徐观。 随着争执的持续,体内蛰伏的猛兽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当“给我弄死他。”这句话从西门太久的嘴里喊出的霎那,白凰体内的猛兽霍然起身……随着一拳透胸,心中的猛兽已然控制了他的心神,他要战,要复仇,哪怕对阵西州整个帝国。 此时的白凰不会跑,他在等待,在赌注,心中没有胆怯。往事如烟,在眼前快速地飘过。 他等到了,赌对了。残存的一点理智让他在愤怒的厮杀中放过了帝宫护卫队武士的性命:他是来复仇的,不是来结怨的。 当一切都落幕后,他头疼欲裂。 第265章 你值得敬佩 第三天下午,西州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到了最后的阶段,两位铜念境中境武者走到了总决赛的最后一场。一位是散修,一位是康远部落的弟子。 白凰与连娃是接近中午时分才来到的赛场,下午的总决赛他们从头看到了尾。对于白凰的不按时出现,大家已经习以为常,穆仁和雷震远不再纠结,裁判组已经接受了白凰的决定。 在这里能看到两位铜念境中境武者比试,白凰略感诧异。他想到了当年他与索风的那场争斗。无疑,紫山帝国的底蕴强于西洲国,在那个年龄段,他与索风的修为境界已经是奇迹了。 一切都在变快!这是白凰在心中得出的结论。 台上的两位选手修为相当,战力也相当,打的是难分难解。而穆仁和雷震远的注意力却不在台上,而是相互对眼,再一起偷看白凰的神情。不到白凰走上战台,他们俩的心就落不下来。怀帝交代的任务他们必须完成,不然前面发生的事情就要用命来抹平。 怀帝是怀着怎样的目的他们俩搞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怀帝要收拢住白凰这个神奇的小子。 台上终于有了结果,那名散修将对手击落到了台下。 场内呐喊声一片,为胜利者欢呼。这名得胜的散修也一脸骄傲地举起了右臂。能走到最后,真真的不容易。 白凰在心中摇摇头,他真不忍心上台去赶下这名胜利者。论年岁他并没有超龄,可论经历,他觉得自己早已超脱了上赛台的心理。现在再上赛台,那不是占年轻人的便宜嘛。 “炎公子。”穆仁和雷震远已经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公平点,应该让人家休息一会儿。”白凰说得挺认真。 “……也好。”穆仁回答一句后急忙跑向裁判组。边跑边在心中嘀咕:休息十年又有何用? 裁判组很好说话,很爽快地答应了穆仁的请求,或说建议。且高声宣读怀帝的关怀:总决赛并没有结束,还有最后一场。为了公平起见,请暂时获胜的选手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再战。 这个决定一出来,赛场内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大家不明白,决赛已经是最后一场了,哪里还有选手待战? 知道真相的人很少,由于白凰缺失了两天的比赛经历,大家暂时把这位白袍公子忘记了。散修看台处,徐观肿着一只眼对周围的人说道:“要不要赌一场?”他不会放过任何捞钱的机会。他以第五十一的排名很明确,又很惋惜地跑出了怀帝的赏赐范围,心里正肉疼着呢。 “赌什么?”总是有好奇心大的人。 “士林必输。”徐观知道那名散修的名字。 “不见得。”有人不服,“三天都看下来了,强过士林的好像没有啊。” “十个金币,赌吗?”徐观握起了拳头。 “你有十个金币吗?”众人一起鄙视徐观。 “那就两吊铜钱。”麻雀也是肉,徐观脸不红心不跳,立刻大尺度地降低了赌资。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道:“赌就赌,输了你不许赖账。”徐观可能天生就长了一副赖账的脸,几个人同时看向他。 “天在上,地在下,我要赖账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们也一样。”发完了毒誓,徐观看向苏奇和訚隼,小眼睛里全是狡黠的笑意。 那面闹得欢,白凰这里却很安静。他头上的白布已经扯了下来,标示他的头疼暂告一段落。他现在在静心想一个问题,怀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实上,这两天在头疼的间隙里,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这次在客城闹得事情不可谓不大,论恶劣程度甚至超过了过往的任何一次。但怀帝忍下了,还要将他收入帝国皇家长老院。 白凰的经历不可谓不复杂,可也一下子猜不透怀帝的心思。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怀帝这样的人中龙凤,不可能做无意义且赔本的生意,他一定算计过了。 想不透就不想了,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这是白凰的一贯行事风格。他站了起来,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赛台上的裁判已经就位。 白凰向连娃点点头,然后在穆仁和雷震远目光的相送下,迈步向赛台走去。此时此刻,所有的目光一同看向他,嗡嗡声突起,大家像似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原来是他。 北看台的最高处,怀帝锐利的目光锁定了白凰的身影。此时他看他,有了与往日不同的心理:这个小子能一拳透过银念境上境者的胸膛,难道真的到了神级?这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 白凰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了战台,向裁判长老施礼,然后,静静等在一边。 裁判长老此时看他的眼神里有疑惑,还有一丝胆怯。他根本看不透这个被怀帝重视的白袍小子的修为。 士林绷着一张酱紫的脸,气哼哼地飞身跃上了战台。他本以为自己拿到了魁首,却没想到大赛还有一场加赛。在他心里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黑幕交易,所以他气愤。 “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后台,这里是赛台,拿不出真本事,后果自负。”最后的决赛他都没有亡命,此时此刻,面对一身白袍的白凰,他准备见血了。天才少年都有一腔傲血,尤其他又是一名散修,人生的本身就是一种苦修,最看不得不劳而获的人。 白凰点点头,“你很强,值得敬佩。” 士林摆手,“这是赛台,耍嘴,奉承都无用。” “嗯,我会尊重你的。”白凰依然认真道。 “你们俩说够了吗?该开始了。”裁判长老打断了他们的继续对话。其实他还想再听几句,他对这个白袍少年充满了好奇。只是,身为裁判,他必须履行职责。 白凰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士林不说话,随着一身修为的释放,双眼喷火似地锁定了白凰。在白凰认真而又淡然的神情下,他仿若一架奔腾的战车,狠狠地撞了过来。 在两丈远的距离下,白凰向他伸出了右掌,这架高速冲来的战车立刻静止在原地,裁判长老的眼中,士林的面容酱紫,眼神骇然。 白凰的右掌放下,士林跌跌撞撞地扑向白凰,白凰抬手扶住了他。并轻声道:“我的后台很硬,但我的修为更强。到此为止吧,可行?” 士林身体僵硬地走下了战台。 第266章 小凰长老 “小凰长老,朕这样称呼你可好?” 宽大的殿堂内,怀帝一脸微笑地向一位白袍小子说道。 “帝怎样称呼顺口,在下都接受。”白袍小子坐在怀帝的对面,中间只有一张案几,岸几上摆着两个酒樽。他就是白凰,在刚刚结束的比武大赛上被怀帝亲自赐予了帝国皇家长老院长老的资格,成为了紫玉大陆有史以来最年少的皇家长老院长老。此刻他与西州帝国的帝面对面坐在一起。 称呼是在比赛现场当众授予的,而此刻,怀帝屏退了所有的人,单独与白凰在帝宫的大殿中相见。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朕本不该提起一些往事,可朕急于要知道你的一些真相,能够敞怀述说吗?”怀帝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可一丝温和仍在。 这是什么?西山堡那似曾相识的一幕要重演?先给个名号,再算前账? “不知帝要知道一些什么真相?”白凰神情淡然,眼神里却有一丝锋锐闪过。 怀帝似看出了白凰情绪的变化,端起案几上的酒樽道:“朕过于心急了,来,先祝贺你成为西州国皇家长老院最年轻的长老。” 白凰端起了酒樽,“这是帝给予在下的厚爱。” “这句话是对的。”怀帝高兴道,“朕是爱惜人才的,这是朕与小凰长老这次畅谈的基础。” 一小口玉酒在俩人的嘴中化开,怀帝的神情先开朗起来,“朕希望你放下戒心。你已经成为了西州国的栋梁之人,朕对你的过往还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帝问吧。”白凰痛快道。 “就从西门一族说起,可否?”姓西门的贵妃终于知道了娘家的变故,此刻正在后宫内垂泪,怀帝不知道怎样劝说,这两日干脆就不见了。 “在下与紫山帝国的西门大阳有着血海深仇,至于贵国的西门太久,他太狂了,他要弄死在下。”白凰直接道。 “那么,你不姓炎。”怀帝眼神灼灼地盯住了白凰。 “在西州国皇家长老院只有炎凰这个名字。”白凰迎上了怀帝的目光。 怀帝站了起来,在案几的周围踱步。虽然两人的实际对话只有两问两答,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一个事实已经得到证明,炎凰的确就是白凰。 怀帝停止了踱步,面对案几另一面仍然坐着的白凰道:“答应朕一件事。” 白凰没有动,只是微微点头。 “在西州国需要你时,不管你身在哪里,都要尽快赶回来。”怀帝说得很郑重。赛台上和赛台下的双重事实表明,这个白袍小子的修为已到达了一个莫测的高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修为会成就到何种恐怖的程度,想想就不寒而栗。他太年轻了。 “这个定然做到,在下身为西州国长老院的一名长老,应该为国效力。”白凰也站了起来。 “嗯。”怀帝满意地点点头,“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朕帮助的吗?”怀帝的口气似在与一个朋友对话,这个朋友还是个小朋友。 “不用了,帝给的赏赐已经足够多。”白凰心道:不追究国丈大人的死就是最大的赏赐了。 “西州帝国的山水还是值得留恋些时日的。”怀帝已经提前知道白凰加入长老院的条件,那就是只挂名,不能限制他的自由。他这是在挽留白凰在西州帝国多留几日。 “这里的山水的确很美。在下告辞了。”白凰施礼。 “呵呵。”怀帝在笑声中点头。 看着白凰走出大殿的身影,怀帝在心中道:用一个国丈和一位紫山帝国过气的堡主换这样一个小子还是划算的。要打木真的脸,用他最贴切。不用发号施令,他会主动帮忙的,且会出尽全力。 ……徐观看着面前的一堆赏赐眼光贼亮,嘴角甚至流出了哈喇子。而连娃站在一旁冷眼监视他。这个胖子的神情令人不放心。 这是在客城客栈二楼的雅贵房间。大赛一结束,白凰就被怀帝请进了帝宫,而封长老称号时的赏赐则由穆仁和雷震远接下,陪着连娃一起送回到客城客栈。 现在,徐观三人陪着连娃待在二楼的房间,穆仁和雷震远则等在楼下的大门口。 “这么多,怀帝可真大方。”房间内的徐观喃喃道,“连姑娘,咱先打开看看呗?” “可以,你不怕挨揍就打开。”连娃道。 “……嘿嘿,那就等等吧。”徐观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几天前他还想在赛台上以武力讹诈白凰点什么,当夜在客栈的遭遇让他心惊了好几天。特么地,原来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原以为炎公子是哪个大家族的傻后代,只知道带着女娃混日子。哪知道修为恐怖得吓人。更吓人的是出手的狠辣与利索,根本没有让人喘息的机会。 嗯,这样也好,靠上他,发财之类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这不,眼前这一堆赏赐就够人吃喝半辈子了。话说,那个精致的小箱子里装得是什么,很沉重啊。 就在徐观眼巴巴地盼望中,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穆仁和雷震远陪着白凰一起走了上来。 “祝贺炎长老。”白凰的身影在门口刚一闪现,徐观庞大的身体猛然弹起,苏奇和訚隼也一起向白凰抱拳祝贺。 白凰摆摆手,对连娃道:“将桌子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举行个告别宴吧。两位尊长老今夜就得离开客城。” “哦,可这些东西……”连娃伸手指向桌子上摆成小山的赏赐。 白凰走到桌旁看了一眼,随手打开了那个徐观一直惦记着的小箱子。其余的东西直观就知道是什么,唯有这个小箱子是密封的。 “哇!”最先惊叫的是徐观,金灿灿的光线映红了他的双眼,“这得有多少枚金币啊!” 白凰合上箱子的一瞬间,手中已经抓满一把金币,“够你玩几年的了。”他递给了徐观。 徐观既激动又惊恐,“这个,啊,谢谢炎长老。”胖胖的双手两下里一合,如捋一朵鲜花一般,顺走了白凰手中的金币。 白凰微微一笑,伸手转身的瞬间,桌子上已经干干净净,“两位尊长老请坐。”他邀请穆仁和雷震远到桌边的椅子上就座。 众人中除了连娃神态正常外,都呆愣在那里。 第267章 入伙 “你是说做幼童生意?”白凰的左眉轻轻挑了起来。 “嗯,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一本万利,訚隼有门路。”几碗酒下肚,徐观终于憋不住,开始拉白凰下水。他始终惦记着那一箱子不知道此刻被白凰藏到哪里去的金币。尽管他得到了一把,但一把与一箱子哪有可比性。何况,以炎公子的修为和身份,那生意做得还不是顺风顺水?真有点事情也不怕了,啊哈哈。 徐观没有看到訚隼突然变白的脸色,酒意上头,他只管述说计划中的美梦。 屋内除了还喋喋不休的徐观外,大家的神情都起了变化。穆仁和雷震远怒目而视,大有掀桌子,立刻拿下徐观几人的冲动。 白凰明察秋毫,立即向他们俩使眼色,制止他们俩的盲动。 “嗯,有点意思,说说看,怎么做?”白凰一脸的神往,“咱家身上不缺钱,金币多多。” 徐观伸出一根手指,“很简单,先购置几辆大型的箱车,然后嘛……”他看向一脸泛白的訚隼,“你说,你来说。” 訚隼已经懵了,他想不到徐观喝点酒竟然能将此事公开。若只有炎公子在场还好说,这里可还坐着西州帝国的两名部落尊长老啊,这特么地不是要命吗? 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拼命地摇手,“别听徐胖子胡说,他喝醉了,我哪里有什么门路。” “关键时刻,你咋……”徐观瞪起了不大的眼睛。 “死胖子,你喝多了,走,我们回自己的房间。”訚隼急了,拉起徐观就走。 徐观的修为要高过他,猛然挣脱他,愤怒道:“我靠你个隼子,天天在骗我?” 苏奇似乎也看出了问题,与訚隼一起扑了上去,俩人一人一只胳膊,用力架住徐观,拖拉着往外走。 白凰向穆仁和雷震远轻轻摇头,暗示他们不要管。待到声嘶力竭的骂声走远,白凰对穆仁和雷震远道:“这也许是个机会。” 穆仁道:“怎么讲?” “那个叫訚隼的可能真的知道一些贩卖儿童的内幕,我可以盯住他,找到真相。”白凰道。 “炎……长老是要……”雷震远问道。 白凰点点头,“我本来是要从西州帝国进入西晋帝国,然后再到紫山,现在两大仇敌已被我解决,紫山之行……可以……缓一缓了。我相信,你们俩走后,他们还会来找我,若是这样,我可以与他们一起走一趟,彻底找出贩卖儿童的真相。二位尊长老在此也可以做个明证,万一哪天我被人误会,你们俩也可以替我解释几句。” “这不是件小事情,你一个人的力量……”穆仁想说,我们知道你很强,可再强也不能冒险啊。“从现有的情况分析,这股贩卖儿童的力量十分强大,除了特勒联盟没有消息传出,其余的两大联盟内遍地开花,案件此起彼伏。由此可知背后支撑的势力有多强大。就连怀帝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能多放出一些细作暗中打探,加强本国内的防控。” “若是我没有亲眼目睹那些被拐儿童的凄惨景象,不会去管闲事。现在有了一个可能进入到他们内部的机会,我试着去做一做,兴许就有收获。”白凰道,“我希望在我找上今生最大的仇家之前多一些磨砺,不然……也许就没有机会做点好事了。” 连娃看向白凰,眼神复杂,多是无奈。 ……三辆奢华的马车一路向东南奔驰,中间马车的宽大车厢内坐着白凰和连娃,车夫是苏奇。头车的前辕坐着訚隼,胖子徐观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与白凰预料的一致,当穆仁和雷震远离去后,訚隼见之前徐观的冒失没有引起任何事端,一切都很平静,胆子逐渐大起来,第二天上午终于正式向白凰摊牌,拉他入伙。 白凰对可以让金币翻翻的生意异常感兴趣,只是提出了几个简单的疑问,然后就答应入伙了。 白凰手里的金币充足,只用两天的时间就将带箱体的三辆马车,连同拉车的龙马兽购置齐了,因为生意特殊,大家商议的结果是不能雇佣车夫,自己来。 白凰和连娃从右旗带来的两匹龙马兽被拴在马车的侧方,白凰没舍得用它们来拉车。对于从哪里找货源,白凰坚决地一挥手,“离开西州帝国,向西晋国进发。” 随着马车离客城越来越远,白凰心内突然涌起一股失落感,仿佛在这里丢掉了什么东西。当几天后马车踏入西晋国地界,白凰无意中看到车外的一个白胡子老头时,他猛然警醒,原是忘记了客城西南方的那座古庙,他与连娃说过,大赛之后还会回到那里的。 而此刻,白凰突然想起的那座古庙内,刚从外地采购灵药回来的高大白眉老者正在听一个灰袍僧人的汇报。 “小小的西洲国还有这么吊的年轻弟子?”白眉老者白眉微挑,“被怀帝招进了皇家长老院?” “是的。”灰袍僧人突然谨慎道,“大赛期间,发生在客城客栈里的事情才叫骇人呢!” 白眉老者斜了他一眼,“这里说话痛快点,你在怕什么?” 灰袍僧人身体一紧,立刻道:“那个叫炎凰的白袍小子竟然在那里杀死了国丈西门太久,还有紫山帝国来的贵宾西山堡堡主西门大阳。更奇怪的是……” 白眉老者霍然起身,“西门大阳来到了这里?” 灰袍僧人被白眉老者身上突然爆发出的强大气息迫退了两步,“是的,是作为贵宾被怀帝邀请来的。” “西门太久,西门大阳。”白眉老者嘴里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有关系?” “应该是一支下来的。” “那个白袍少年为何与他们起了冲突?” “具体原因不清楚,有一句话传了出来,那个少年在杀死西门大阳之前曾提到几年前发生在西晋国与紫山帝国边境线上……” “这个少年现在身在何处?”白眉老者急切地打断了灰袍僧人的述说。 “已经离开客城四五天了。” “方向。” “大约是东南方,我们的人只跟了他们两天。” “混账东西,老夫临走不是叮嘱你们了吗?在赛场上见到奇特的少年都要牢牢盯死,为何会放弃跟踪?” “应长老,您别急,他在西州帝国内有熟人,在下说的不是怀帝,而是左礼和右旗的两位部落尊长老。” 第268章 第一桩生意 西晋国的地貌多平原和丘陵,境内没有很高的山脉。不过这里有一条闻名整个紫山联盟的大峡谷。峡谷内密林丛生,生长着许多在其它地方罕见的高级灵药。 三辆马车在平原与丘陵间一路疾驰,将一个个村庄、城池抛在身后,只有龙马兽需要休息时,白凰才下令停顿一会儿。 其余三人对白凰的举动莫名所以,这样跑是做生意吗?半个月了,一个儿童的影子都没摸着。 白凰只给了他们一个模糊的指令,一切到了西晋国的帝都龙城再说。这几个人虽有不满,可都已见识过白凰的修为和手段,所以只能选择默默地服从。徐观和苏奇对白凰的身份也有过怀疑,就是在白凰击杀西门大阳的那一晚。白凰给出的解释是受故人所托。“你没有听见我喊替天行道吗?”白凰的一句反问终结了徐观和苏奇的疑问。 远在特勒联盟时,白凰的计划中就有到西晋国走一趟的打算。虽然他击杀了修长老这个西晋国最大的仇人,虽然零零散散地也知道了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那一场战争的结果,可难以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修长老不就是吗? 他到龙城的目的很简单,看看西晋国的皇家长老院是否还存在,有则摧毁之。底气哪里来?左礼的花山上,他成功地升至《灵功》第四层。踏上这一层后,白凰的心里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一览众山小这个词用到他身上正合适。所以才有了他一拳击杀西门太久,看似莽撞的举动。下意识里,他做好了与整个西洲国对抗的准备。 手环里的第四层他也成功地打开了,打开的结果就是惊奇,好笑与无奈。石开大能竟然在这里放满了金币,数量惊人。 现在,白凰左手上小小的手环里承载着能够购买两座城池的金币,他在无意中已成了一位少年富豪。 这一天,天气晴朗,白凰也从车厢里走出来,坐到了车辕上。一路欣赏着西晋国的风貌,远远地,一座巨大的城池的轮廓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龙城不远了。 身旁驾车的苏奇也看到了远方的龙城,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若是可能,他宁可走荒山野径,也不愿意进入龙城。做这种生意难道不应该避开龙城这样的大城池吗? 一溜烟尘从前面的斜侧方升起,两辆带箱体的马车冲上一个缓坡,从侧道向主道冲来。 第一辆车上的訚隼眼神一亮,在双方车辆相会的前一刻,停住了马车。对方车上的人突然看到三辆崭新的马车队时吃了一惊,待看到訚隼时,前车上立刻跳下来一个人,迎上同样跳下马车的訚隼。 俩人嘀嘀咕咕一阵后,訚隼向第二辆马车白凰的面前走来。 “炎……长老,好事呢。”訚隼一脸神秘。 “啥好事?他们是谁?你认识?”徐观刚跑过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西晋国,现在不必那么小心了,根本没有人管。”訚隼一脸兴奋。 “没人管?啥意思?”白凰蹙起了眉头。 “听我那兄弟说,与两年前的那场战争有关,木真帝率领紫山军将西晋国打得一点元气也没有了,哪还有心思管谁家的孩子丢不丢。他们这已经是第三次进来了,开始时还在外围,现在都直接跑到龙城周围了。这里人口多,孩子也多。”訚隼越说越兴奋,“我那兄弟问我们愿意不愿意与他们合伙。他们只有两辆马车,现在也基本上装满了。他们提供货源,三七开,他们三,我们七。” “这个可以啊,他们更有经验,不过必须是二八开。”徐观道。 白凰的脸上阴云陡生,但只是一瞬间,“就按徐观说的,二八开,走吧。”略一犹豫,白凰对转身要走的訚隼道,“龙城不去了,我们跟着他们走。” “好嘞。”訚隼兴奋地跑向前方。 五辆马车组成的浩荡队伍一起向前奔跑,只是绕开了龙城,斜着向东南方跑去。 傍晚时分,车队到了一处村镇的外围。訚隼过来向白凰汇报:“这里是三个自然村合并在一起的大庄,我那兄弟说他们之前就踩好点了,因担心这里有高级武者存在,他们的车辆又少,所以没有动手,现在有了我们的加入,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村了。” “进村后怎么做?”白凰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我们不用担心,他们的办法多了去。”訚隼一脸自豪。 “好吧,你们进去,我与连娃在这里等着。”说完,白凰向站在一旁的连娃微微点头。连娃立刻道:“我去方便一下。”说完,不待訚隼他们离开,转身向村旁的一片树林走去。 夜幕降了下来,月亮还没有升起,只有几点寒星在夜空中闪烁。 白凰的身边只剩下三辆马车,其中只有一辆是自己的,就是他与连娃乘坐的那辆。那两辆满载儿童的马车上分别留下了一个车夫,其余的人和车都进村了。 时间不久,原本静谧的村庄中突然喊声四起,随着狂奔的马车声,火把的亮光随即向村口涌来,最先到达白凰身边的是一脸兴奋的连娃。见到白凰连娃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小声道:“村口树林中还隐藏着四辆马车。” 狼狈跑在最前面的是徐观驾驶的那辆马车,随后出现的是訚隼,他们的身后,无数的男女老幼,边追边舞动着手中的农具,啥都有。 “快快,快跑啊,被发现了。这庄内有好多高级武士啊。”徐观大喊道。 留在原地的那两辆马车不待他们的人上车,打起龙马兽就跑,村口的树林中也突然冲出了四辆马车,黑夜中,这个村庄所在的村口上,一时间,马车滚滚,隆隆向前。 白凰是最后加入到这逃跑大军中的,差一点就被一柄粪叉戳到马车的后尾。跟车的两匹龙马兽在火把临近的一瞬间,狂暴地直立起了身体,大有挣脱开绳索的趋势。 白凰亲自驾车,连娃也坐在了前面。“这庄内还真有高级武士,我一进村就碰到了一位。”她高声说道。 “他没想留下你?”白凰打趣道。 “想啊,肯定想。只是偷孩子的坏蛋进来了,他顾不上了。” 第269章 这样也行 黑夜里,九辆马车持续跑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小河边慢慢停了下来。 河边长满了芦苇,九辆马车的突然驾到,让以芦苇荡为家的一些鸟儿扑棱棱地振动起翅膀,惊惶地冲进夜的深处。 白凰首先点亮了马车上备用的灯笼,一会儿之后,九盏灯笼相继燃起,这处小河边的轮廓朦朦胧胧地出现在无边的夜色下。 经过清点,訚隼早前拉来入伙的那两辆马车队丢掉了两人。而另四辆提早隐蔽在村口树林中的车队没有人员丢失。 一番交流后,白凰得知,这个由四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比他们早一个时辰到达村口,他们隐蔽在树林中就是要等待天黑。没想到被后来者抢了个先。他们的四辆马车已经装满了一车,剩下的三辆准备在这个村子里搜罗满“货物”。訚隼与这个车队的人也认识。 白凰借着朦胧的灯光打量这些人,多数是年轻人,且是武士,达到铜念境的高级武士有三人。 已经疯狂到这种程度了?短短的一天内就碰到了两伙偷盗儿童的车队,这是个什么征兆?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战争伤亡的是成年武者,而今,这些偷盗者要灭绝的是下一代,西晋国真的要走向灭亡了。 人困马乏,大多数人都坐到了可岸边,喝水吃东西。而白凰这一刻却想到了憋闷在车厢中的孩子们。想到孩子们,白凰坐不住了。 连娃的黑眸中,白凰的身影向河岸边飘去,然后她就听到了连续的呻吟声,很短促,过程不长。再然后,白凰的声音响起:“这样做生意是不是更直接?” “那……那是,还是炎长老高明。”这是訚隼的声音,颤抖而又充满了恐惧。 “这些儿童在这样的状态下能呆几天?”白凰问道。 “……三天必须唤醒,吃完东西……再灌迷药。”訚隼回答。 “将所有的儿童分散装在九辆马车中,快。”白凰的声音里有了一丝锐利。 吓傻了的三个人加上连娃一起重新分配这些儿童,大约有三十几个。 “天亮前将他们全部唤醒。”白凰对訚隼吩咐道。 “这才一天。”訚隼这会儿用上了他的经验,“这么多孩子一旦醒来,很麻烦的。” “想与我一起做生意就听话,不然,我可以让你随他们去。”白凰点了点河岸边。 訚隼立刻哑口,身体震颤地去准备唤醒药了。 徐观和苏奇一直没敢说话。在他们眼中一直是有点傻气的富豪家的后代转眼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要说在客城客栈是为了替故人报仇,那这里呢?这生意做得也太霸道,太手黑了吧?难怪他的祖上那么富有,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随着天光慢慢放亮,这个不知名的河岸边逐渐响起了儿童的痛哭声,开始是压抑的,零星的,到后来就汇聚起了喊叫的交响乐。 白凰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查看,还好,因为时间短,没有出现一例死亡的。 九辆马车,五个车夫,带着一群苦累了的孩子,迎着日光向前走去。每辆马车后都拴了一辆马车,连娃自己单独驾驶一辆马车。 訚隼三人的脸都黑了,不知道炎公子,不,小炎长老这是要闹哪一出。 当太阳升至头顶时,浩荡的车队停在了一座小城外。白凰看向连娃,连娃用力点头。白凰骑上他的黑龙马独自一人向城内驰去。 “炎长老这是干嘛去?”徐观忍不住问连娃。 “可能是为大家买吃的去了。”连娃淡然道。 “可这不是停车的地方啊,人来人往的,万一……”徐观的小眼睛里流露出的满是恐惧。 “等着吧,炎公子不怕,你们怕什么?”连娃冷声道。 三个人看在一起,慢慢头凑到一处,开始嘀咕起来。 不待惊恐的三人研究出什么结果,城门处三匹快马飞奔而来,打头的正是白凰。 在訚隼三人惊异的目光中,六辆马车全被白凰带来的俩人拴在一起,拉出了车队。同时,剩下三辆车上的儿童也全部被转移到了那六辆马车上。 那两位一看就是高级武士的人与白凰摆了摆手,横了訚隼三人一眼,赶着车队缓缓向城内驶去。 白凰在三人惊异的目光中扬起了手中的袋子,“第一单生意做成了。” “做,做成了?那价格呢?”徐观急切地问道。“在这里能卖出什么好价钱?” “是便宜点,但我们一路走一路抢,来得轻松。” 这样也行? 似乎可以啊,这个小炎长老可是修为逆天啊。 “訚隼,你的任务就是带我们直奔生意的目的地,相信我,沿路还会碰到许多同道中人,到时我们一定是满载而达。做这种生意目标不能太大,九辆车组成的车队太显眼了,三辆刚刚好。”白凰道。 訚隼看了一眼徐观,小声道:“我之前向徐哥介绍这个生意时曾告诫过他,这行里有个规矩,不允许黑吃黑。” “那是本公子没入伙之前,本公子入了伙,好多规矩得变一变了。你不用担心,有事本公子一肩担,走吧,直奔目的地。”白凰很潇洒地挥挥手。 訚隼始终低着头,他的目光白凰看不到,那里射出的是两道阴骘的狠辣。 三辆马车重新启动,轻快地向前跑去。 白凰没用苏奇驾车,他与连娃分坐在第三辆马车的前辕上。 “你交给了谁?”连娃问道。 “城主。” “可靠吗?” “我将六辆马车和一袋金币留给了城主,并告诉他我在每个儿童的身上都留下了暗记,回头我会回来一一验证,无故少了一位,我都会要了他的命。” “他听你的?”连娃上下打量白凰,嘴角有一抹讥讽的笑意,“咋看你都是个嫩芽,嘻嘻。” 白凰接受了连娃的讥笑,点点头,“我没有废话,手直接放在他的肩头,他是在额头流汗,嘴角哆嗦中答应的本长老。我不是喜欢霸道,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时间与他啰嗦,你留在城外,与三个心怀鬼胎的人在一起,让人不放心。” 连娃柔柔地看了白凰一眼,眼眸中意味深浓。 第270章 不可以伤害她 与白凰料想的一致,在接近紫山帝国边境线之前,他们又成功地截获了一个车队,得到了二十几个孩子。 对于这二十几个孩子,白凰没有再处理掉,而是带着他们和新加入的三辆马车一起向紫山帝国的边境线靠近。既然要成功地进入他们的老窝,该有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至于那些个偷窃儿童的人,白凰毫不留情地送他们到了该去的地方。 目的地的大方向白凰是清楚的,在西州帝国的右旗部落时,白凰就得到了一个名字,密西联盟的大道堂。而要从西晋国到密西联盟,紫山帝国东南的一片区域是必经之地。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边境线,白凰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一丝笑意。虽然这段边境线不是曾经的那里,可回忆还是被扯到了几年前。 做这种生意的人都有“捷径”可走,訚隼对路径很熟悉,带着车队很轻易地进入了紫山的境内。紫山不同于西晋国,紫山在边境线上的管控十分严密。 六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很显眼,其中的三辆马车又十分奢华,白凰一行得到了许多人的瞩目。 这样的感觉不太妙。白凰听从了訚隼的建议,白天多休息,一早一晚再行进。但对于訚隼提出的六辆马车只带了二十几个儿童有点浪费“空间”的说法,白凰异常坚定地否决了他再在紫山顺点货的建议。“我们是第一次做这样的生意,探路为主要目的。待我见识了交易的真实性,下一趟一定带足货物。” 訚隼想说他可以证实交易的真实性,他可不是第一次了。但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将此话吐出口。 按照訚隼给出的路线,若是不再惦记“货物”,他们的车队将直达南山堡,从其中的一个隐蔽码头直接上船。这样算,还有几天的路程。但这里不同于西晋国,大白天行进很有被发现的危险,一旦被发现,按訚隼的说法,他们若侥幸逃脱,也不能直奔那处隐蔽的码头,必须兜圈子,有可能在找到一个临时码头前,车上的儿童就因为颠簸和耽搁了唤醒时间而死去。 白凰心道:即使是被发现了也要直达那个隐蔽的码头,你们担心的是货物通道被封锁,而我担心的则是儿童的生命安全。 又是一个黑暗的黎明前,车队开始上路。行走在黑暗中,马蹄声被黑暗放大,格外清晰。身旁的连娃瞪着一双大眼,格外精神地向前方透视着黑暗,似在寻找黑夜中的精灵。 为了她的安全,白凰拒绝了她单独驾驶一辆马车的请求。这一刻,她没有进入车厢休息,而是陪着白凰呆在前辕上。 自从进入紫山帝国境内,白凰再没有笑过,也很少说话。几年前,他与家人在这片土地上亡命奔逃的一幕不断在眼前回放。 “在想什么?”连娃突然问道。 “你在看什么?”白凰反问她。 “这是你的家乡,我好奇,希望多看看,可惜夜黑。”连娃道。 白凰没有吭声。故国不堪回首中,连娃此刻也是一名漂泊者,当哪天她再回到特勒联盟时,心境将是何等的凄惨,她也没有了家。 “会的,不管你的仇人多么强大,我一定会带着你回去找到他们的。”白凰突然道。 连娃没有吭声,眼里有了晶莹。 前方出现了一道朦胧的灯光,该是到了一座小镇上。随着车轮滚滚向前,朦胧的灯光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的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这支车队围拢。 白凰事先并不是没有警觉,只是他与连娃的双重往事暂时麻木了他的心神,没有立即作出反应。 “我们被包围了。”黑暗中传来徐观惊恐的喊叫声。 这样很好!这是白凰的第一反应。不能与西晋国一样,让这些偷窃儿童的人横冲直闯。而第二反应却是……我去,别耽误了我办正事。 白凰身体跃起,直接从车队上空飞掠至最前方,人在空中,双手左右拉扯,在胸前交叠,黑暗中,两道黑色的巨龙被他的双手扭缠在一起,然后向前送出,两条绞缠在一起的巨龙发一声巨吼,撕裂了空气,在前方爆出一个黑洞,狂风呼啸,视线之内的灯火瞬间消失…… 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马车队冲出了包围圈,将一座不大的小镇甩在了身后。 “那是什么?你所说的狂龙舞吗?”一缕曙光跳到了连娃的脸上,异常白皙。她第一次看到白凰使用这种怪异的功法,她甚至看到了黑龙,听到了威严的龙吟声。 “类似。”白凰简洁道。在刚刚的危急时刻,他突然就想到了祖父的狂龙舞。似乎很适用于冲破包围圈,只是他没有系统地掌握这套功法,其中又有暴风推的影子,所以他总结道:类似。 俩人的对话没能继续下去,身后传来了狂乱的马蹄声。 白凰回头,一群武者打马追了上来。 白凰跃上车顶,两臂舒展,向胸前拉扯,交叠……拧甩没能成行,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马队中跑在最前面的那道身影:一匹枣红色的龙马兽,威武雄壮。其背上,一道窈窕的身影被一身银色的铠甲包裹,腿边,颚下,分别漏出一抹明艳的金黄。 马车再快也跑不过单纯的马队,距离越来越近,而白凰忘记了“施暴”。 他可以的,没有理由让他停止两条巨龙的前冲。这个勇敢冲在前方的窈窕身影应该是他的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像他见到修长老和西门大阳时,暂时的冷静只是为了杀死对方,心内涌起的疯狂怒火可以烧掉所有的理智。而此刻,面对这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心底里有一道声音升起,分外凝重:你不可以伤害她。 “大胆蟊贼,停车。”当枣红色的龙马兽与白凰所驾乘的马车齐头并进时,一道严厉的女声顺进白凰的耳中。 白凰依然屹立在最后一辆马车的车顶,犹如石化。一道箭矢刺破空气,带着晨风的微凉袭上白凰的前胸。 第271章 又是一位故人 南宫燕高估了自己在帝国中的位置,万立带着她分别拜见了皇家长老院的三位长老,得到的回答几乎一致:没有帝的旨令,没有长老院的集体授权,长老院长老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调遣。 “帝是失踪了还是觅一处清静之地闭关,现在都不能确定,唯有耐心等待。”当南宫燕提出帝已失踪,情况紧急时,龙边关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带着愤懑和失落的心情回到帝宫,南宫燕在大殿中辗转徘徊,平时很少有的一种无助感爬上了她的心头。儿童盗窃案此起彼伏,帝一去不复返。她能做什么?她该怎样做? 你们都可以静默,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而我不能,我是南宫燕,是帝唯一有血脉相传的下一代。 她在帝宫大殿徘徊了一夜,第二天凌晨,当万立来到大殿时,他看到了一张苍白而又决绝的面容,眼眸中有红丝灿烂。 南宫燕出宫了,跟随在她身后的是帝宫护卫队守卫帝宫力量的一半,外加安国司的几个细作。能带走这支队伍,万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她一路向南,她要亲自去寻找失踪的帝。顺路她也要看看盗窃儿童在帝国已泛滥到了何种程度。 南下的路只走了一半,就让她连续碰到了三起儿童盗窃案。两起是地方各堡捕获的,被路过的她知晓,一起是她这支队伍的前锋发现,被她率队亲自捕获的。 南宫燕只有一个要求,尽最大可能唤醒被盗儿童。至于被抓获的盗窃者,先审讯,不管有无审讯结果,就地处决。 这样一路走下来,她的心颤抖了,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若说南宫燕对普通百姓的生命多么珍惜,那是对她的讥讽。但面对如此疯狂的盗窃儿童的行为,令她坚硬的心肠也生出了悲愤的同情:这些生命还如此弱小啊,这是灭人道的行为。 一路走,一路听,一路看,当她率领的这支队伍到达一个叫石梁的小镇时,她下令停止前进。她现在得知到一个消息,所有盗窃儿童的车辆最终都要南下至南湖岸边,在那里找到通往密西联盟的渡船。而石梁这个地方是汇聚四方的一个点,不管是紫山的盗贼,西州帝国的盗贼,天目国的盗贼,只要进入紫山境内,前往南湖边,这里都是必经之地。 南宫燕要在这里布下一个大口袋,等待那些可恶的偷盗者自投罗网。不给予点沉痛的打击,这些人会越来越猖狂。 寻找帝的心情是急迫的,可保障帝国的根基稳固也是件头等的大事。她决定在这里狩猎半个月,然后再将设伏的任务转交给地方。 第一天设伏,她逮到了三批。第二天设伏,她逮到了两批。第三天设伏……她遇到了强人…… 白凰右手挥下,袭胸的箭矢随着一股狂风飘飞。 马队分成两路渐渐超过车队,有走向合拢的趋势。 “特么地,小炎长老怎么还不出手?”徐观惊恐地大叫。 马队里扔出了钩锁,纷纷勾住了疾驰的马车。马车队在一点一点地减速,最后完全停止。周围是几百人的马队,张弓搭箭,牢牢地锁定了马车队。 直到此刻,连娃才诧异地看向白凰。白凰依然站在车顶,而跟着最后这辆马车的是那匹枣红马。南宫燕之所以一直紧跟着这最后一辆马车,是因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白袍少年有病。不过挺俊,没有一点偷盗者的自觉性。你看啊,这都被人围住了,还站在车顶发呆,觉得自己的形象很潇洒?话说,在一路颠簸,一路狂风的照顾下,这少年人能够屹立在车顶不倒,也算是个奇迹了。 “拿下。”南宫燕可没心情欣赏一个呆子的做作,“反抗者立刻射杀。” “慢!”白凰开口了。随着一声清喝,所有的人都呆立在当场。感觉里,有人突然将千斤的担子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异常沉重。 白凰在大家的注视下跳下车,挥挥手,将徐观三人划拉到同一辆马车上,然后,将自己的那辆马车与徐观三人乘坐的那辆马车牵拉出车队。然后走到枣红马的近前,轻声道:“你做得很好,对这些偷盗者绝对不能手软。儿童和马车我都给你留下了,后会有期。” 摆摆手,白凰跳上马车,又一声清喝,两辆马车突然发动,奋力向前跑去。 当南宫燕反应过来时,两辆马车在她的视线里只余一条黑线。 两辆马车顶着朝阳一路狂奔,当龙马兽身上的汗水即将流尽之时,白凰下令在一片小树林内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将他们唤醒。”一停车,白凰就向訚隼下令。两辆车上还留下了六名儿童。 訚隼虽然阴沉着脸,却不再啰嗦,立刻给这六名儿童灌药。 徐观和苏奇小心翼翼地走过白凰的身边,给訚隼打下手。三个人只干活,没有交谈。 “又是一位故人?”连娃憋了一路,终于有机会开口了。他们俩现在站在一棵树下休息。 白凰点点头,却没有一句解释。 “她很美,气质高贵。”连娃淡淡的声音又起。 “你也很美,气质更独特。”白凰看着连娃,神情很认真。 “我没有要比较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份。” “好奇?” 连娃点头,“与你有关的我都好奇。” “简单说,她算是皇室的后人。确定身份是紫山帝国南山堡堡主的女儿,她的母亲是木真帝的亲姐姐。” “那……”连娃瞪大了眼睛,“你们应该是仇人啊。”白凰的历史连娃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是这样。”白凰点头,“刚刚,她是在做一件对百姓有益的事情,我不能向她出手。” “可你为何要把四辆马车,还有那么多的儿童都交给她?在我的感知里,那几百人的武者中连个银念境的武者都没有,你完全可以轻松地将他们击退啊,何必要给她那么大的面子?你就不怕那三人怀疑你此行的动机?”连娃向远处的三人看了一眼。 白凰顺着连娃的目光看去,右手随手在身旁的小树上拽下一枚树叶,手指间轻轻地转动,“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正视,一旦深入盗贼的老巢,动手是难免的,我们带着那么多儿童,能否照顾得周全?依我的意思,能少带就不要多带,挑两个,最多三个身体健壮的儿童,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这我理解了,可你怎么让那三人和那些人相信呢?” 白凰眯起了眼睛,“苏奇和徐观无所谓,他们只要有金币拿就可以了。至于那个訚隼……”手中的树叶快速地飞转起来,“他早就起了疑心了,他现在已经不寄希望我们能带多少儿童过去,他现在要的是我快点过去。” “怎么讲?”连娃吃惊道。 “经过这一路的观察,我认为訚隼的身份不简单。他不是单纯的盗窃儿童贩卖的小喽啰,有可能是一个组织者。这样的组织者定然很多,到处寻找想发财的流浪者加入到这个队伍中。” “嗯嗯,你说重点。”连娃心急道。 “我现在成了他们这一行的破坏者,但他无力惩罚我,所以希望尽快将我带入他们的老巢,然后……”白凰将手中的树叶“刺啦”撕碎了。 第272章 好凉 黄昏降临,南湖上大雾弥漫,视野里一片模糊,只有桨叶划过水面的声音异常清晰。一艘巨大的楼船如嗜血的怪物从浓雾中缓缓游出,黑洞洞的大嘴张开,转眼吞没了七辆马车。 十几个人走上了楼船的二层,大多快速地进入到了船舱,只有几人呆在甲板上,欣赏滚滚滔滔的浓雾,犹如身在魔境。 訚隼似乎因为唿哨打得太多,用手捂着两腮走向楼船的三层。要上船,先打暗号。当几批人马一起聚集在湖岸边时,訚隼开始呼唤渡船,用的暗号就是唿哨,音调怪异,像似一首旋律中的一部分。 上船前的这段时间内,白凰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再向其他的盗贼下手。与不知道怎样冲破各种防线汇聚到此的两批马车队和平共处地一起等待渡船的到来。 他的两辆马车里现在只有两名幼童。在那片小树林里,当六名儿童全部被唤醒后,白凰挑了两个不哭不闹,身体健壮点的幼童放到自己的车内。剩下那四名幼童在路过一个村庄时,他用一把金币向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村名买了他们的食宿费。当然,必要的警告是要给的。 做完这些,白凰给訚隼三人的解释依然是探路。若是交易是真实的,一切顺利,他可以转回头,把这一路上放下的幼童再全部划拉起来。“我们炎家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若这是个骗局,两个孩子我全当白送了,不肉疼,多了不行,我会因吃亏而吐血的。” 对于小炎长老的解释,徐观和苏奇只有嘿嘿地傻笑,訚隼也笑,只是笑得很勉强,鼻子里哼哼哼了几声。 “我特么地知道你小子不相信我找的借口,但这戏我还是要演,不然,我一个幼童都不会带。”白凰在心中对訚隼道。 “你说这浓雾里是不是藏着妖魔鬼怪?”留在甲板上的连娃伸手指向前方,“咋这样狰狞呢!”此刻这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嗯,还藏着不少呢。”白凰扫了一眼楼船的三层,那里透出的灯光似鬼火。 “我要把你们统统抓出来。”连娃童心大起,伸手迎向滚滚而来的大雾。 白凰笑,“你抓不住的,天黑了,我们到船舱去吧,估计徐观与苏奇已经开始大吃了。” 连娃甩甩手,“好凉……啊。”她的声音缥缈起来,人已经到了浓雾深锁的空中。 一张突现的大网套住了连娃,刚好将白凰让了出来。这张大网借助着浓雾和夜黑,悄无声息地落下,迅速地收紧,升起。 心意相通启动的同时,白凰升上了空中,与连娃隔着网贴近在一起,右手一挥,金光闪过,大网失去了上升之力,白凰抱着连娃缓缓落向甲板。 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呼啸压来,白凰右手挥起,灿烂而起的金光中,几道箭矢改变了方位,消失在黑沉沉的天地间。白凰的右手再次挥动,一片金光陡然升起,几声惨呼从上而下地划过浓雾深锁的夜空,在“咕咚咕咚”的入水声中沉寂。 白凰用了一把金币。 俩人落到甲板上后,白凰带着连娃进入到二层的船舱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船舱内很宽敞,放了几张案桌,十几个人都围在桌旁吃喝。 “这里,这里。”徐观向白凰俩人招手,“这船上的饭挺好吃的,瞧这炖鱼,很肥美。”徐观边招呼白凰坐边挑起一大鱼块放进嘴里,“你们三人一上船就不见了影子,我和苏奇就先吃了,呵呵。” 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这一桌。很显然,这一桌人与此时此地的气氛格格不入。那些人只是闷头吃饭,即使是交谈,也是窃窃私语。 白凰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徐观的当面撒谎。他与连娃就在二层的甲板上,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他出门喊一声,应该不费力气。他之所以不去招呼白凰,那是因为不舒服。白凰在他身边,他始终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重压之下,再好的饭菜也失去了滋味不是? “我吃好了,我去找訚隼。”苏奇站了起来。 “三层。”白凰伸手向上点了一下。 苏奇点点头,匆忙离去。若说徐观与白凰在一起有压力,那苏奇的感觉更甚。他现在觉得这个世家子弟仿佛有无数个面孔,你看清了一个,另一个马上出来,没完没了。 “话说这訚隼到三层去做什么?”徐观的右眼还没有完全恢复,一转头,让人看到的就是一个鼓起的小肉包。“三层应该是不允许外人上去的。” 赶着徐观的话尾,苏奇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二层的船舱。 “雾真大啊。”苏奇感慨,一脸的不自然。 “訚隼呢?”徐观问道。 “没去找,雾太大了。”苏奇不看人,说着话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我给大家冲点水喝,这里有密西的仙贡,很难得。” “靠,我咋不知道你身上还藏着罐仙贡?”徐观翻起了白眼,“你特么地还防着我?” “嘿嘿,要是让你先知道了,早就没影了。我这是看快到密西联盟了,这才舍得拿出来,我们这次兴许还能再对付几罐。”苏奇说着就去找壶泡水了。 “吃点吧,明天近午时才能抵达密西。”白凰对连娃说道。 连娃摇摇头,“不饿,我身上带着点心。” 白凰才要再劝一劝连娃,苏奇端着一个托盘就上了桌,“来,炎长老,品尝一下。您虽然是世家子弟出身,可据我所知,这个仙贡还真没几个人能品尝到,出产量太低了。” “哦?那你是怎样得到的?”白凰疑惑道。 “这个嘛……不瞒各位,我是在一位富豪客商身上顺的,谁让他拿出来向人卖弄呢,嘿嘿。”苏奇今日的嘴巴真的很顺溜,平日里他很少说话,话都让徐胖子说了。 徐观一脸疑惑地盯视着苏奇,却没有再发出疑问的声音。 三杯茶水碧绿清香,只是闻着就知道是极品中的极品。徐观刚吃了一肚子的油水,立刻端起一杯闷了下去,就像在饮酒。 看到徐观的动作,苏奇的眉头跳了跳,然后问道:“味道咋样?” “嗯嗯,好,再来。” 苏奇立刻给他又倒了一杯。 白凰也端起了杯子,在品尝前对连娃道:“你没有吃饭,还是不要碰这茶水吧,免得肚子疼。” 连娃点头,白凰茶水入口。“嗯,名不虚传,果然是正宗的仙贡。” “给我,给我,倒到倒。”徐观听了白凰的赞美,立刻一口一杯,连续地举杯落杯。 ……夜半时分,在二层船舱的地板上,徐观睡得很沉,呼噜声山摇地动。相隔不远,白凰与连娃头靠舱壁相互依偎在一起,身下是一床厚厚的毛毯。临睡前,白凰陪着连娃到一层的马车上取下来的,顺便看了看那两个昏睡中的孩子。舱内其余的人也都进入到了睡眠之中,各种呼噜声此起彼伏,但都没有盖住徐观的声音。 甲板上,二层与三层的连接处,一个在悬梯上用手捂着耳朵的身影对着站在甲板上的一道身影小声道:“着道了?” “那个死胖子是着道了,抢着猛灌。至于姓炎的小子我不敢确定,他只喝了一杯。还有那个女娃,她一滴没沾。” “胖子和女娃无所谓,主要是姓炎的,你再去探探,一杯应该就有效果了,对于普通人,一滴就玩完。” 第273章 进入大道堂 在凌晨的黑暗中,四个人从二层甲板摸进船舱,目标是中了迷药正在昏睡的白凰。 这四个人里三个是陌生人,一个是白凰打小就熟悉的苏奇。 靠近了,出手了,却在出手的当下被人定在了当地。 借着船舱内朦胧的灯光,白凰看着呆愣的苏奇,无奈地摇摇头。他不知道是路途中的哪一刻,这个瘦猴被訚隼拉下了水,也许是一拍即合,俩人都觉得他白凰该死。 “我送你们到该去的地方吧。”白凰起身,一手抓着两个,轻飘飘地闪出了船舱,如抛洒四片树叶,黑暗中双手一扬,四个身影就飘向浓雾中,随后是几声缥缈的重物落水声传来。 通往三层的楼梯上,一个身影努力将身体趴伏在地板上,身体如同被雷电击中,剧烈地颤抖着。 白凰向那里看了一眼,然后两手轻轻地拍了拍,意似拍去四个人身上带给他双手的灰尘,脚步轻松地回到了船舱。连娃还在熟睡中。 ……烟波浩渺中一艘大船快速地行进,当太阳升起时,这艘大船冲出了浓雾的包围。白凰与连娃的眼眸中,前方已隐约现出了陆地。他们俩人现站在二层的前面,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大陆。密西对于他们来说很陌生,也很新奇。 三层上,訚隼一脸阴郁地看向下层的两道身影。他不是不知道姓炎的修为强大,但当踏上渡船,到了他所熟悉的地盘时,压抑了一路的怒火让他有了即可就要惩罚白凰的冲动。当然,只能利用船上有限的资源,隐蔽进行。可天不遂人愿,两次暗中出手都失败了,他因此还损失了大道堂的五名高手,以及自己的一只耳朵。一枚金币在浓雾中扫中了他,再偏一丝,他昨晚就该落下水中,成了鱼鳖的食物。 “迷药也难为不了你?好吧,那只有请你进入大道堂了。”訚隼用手捂着耳朵向二层走去,渡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当渡船巨大的尾巴靠上码头时,白凰提溜着还没有醒转过来的徐观,与连娃一起回到了马车上。那几辆马车上也陆续有了人,船舱内的气味很难闻,龙马兽拉尿都在舱内。 赶着马车跃上码头时,訚隼的身影终于再现。白凰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把那两名儿童唤醒吧。” 訚隼一手捂着耳朵走向第二辆马车,临时充当车夫的连娃纵身跳到了白凰所在的马车上,“你看,都在唤醒儿童,还都一脸笑意,这里很诡异啊,似乎没有人管这事,就像做寻常的生意一样。”连娃一上车就发感慨。 “笑是因为他们马上就能换来金币了。至于没人管……”白凰向前看去。车水马龙的码头上似乎笼罩着一股异象,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吧,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总不能让这黑心生意如此猖獗下去。”白凰道。 “你就没有想到后果?”连娃也感到了一丝异样,她现在已是铜念境初境的高级武者。花山那里她受益不浅。 “最坏的结果是我背着你跑路就是了,论跑路,我还是很有信心的。”白凰给了连娃一个鼓励的微笑。“我们俩的大仇还都没有报,死是最后的选择。” 訚隼唤醒儿童后,白凰与他换了马车。 一溜七辆马车向城内走去,此城谓水城,是密西联盟中最大的一个岛屿。昨晚的大雾中,白凰他们所乘坐的这艘渡轮穿过了零零散散众多的小岛,直达此地。可见指挥这艘渡轮的人对周围的水域多么熟悉,就如闭着眼睛走路一般。 在走出码头的那一刻,白凰与连娃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有一种走出迷雾,豁然开朗的感觉。由此白凰想到了祖父曾经施展出的一种阵法。看来此码头上也被哪位大能布了阵法,陌生人既进不来也出不去。 马车沿着一条土路向前疾驰,路两旁是茂密高大的阔叶林。空气湿润,太阳的光线不是那么明媚。 这样的路一直向前,拐过几道弯,景致依然如此。就在心中生出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感觉时,前方突然开阔起来。以水为背景,一座占地面积巨大,却只有一层楼高的建筑阻断了去路。 訚隼驾车冲出车队,直达最前方。冲进一道门,不见了踪影。 “应该是到大道堂的老巢了。”白凰道。 “到了老巢,连装都懒得装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进去。”连娃道。 “他那是进去告状了,做好准备吧。”白凰道。 “那个胖子还没醒,在那辆车上,咋办?”连娃道。 “他们是朋友不是?”白凰淡然道,“是生是死就由訚隼决定吧,接下来我们有的忙。” 俩人正说着话,正对车队的一道大门轰隆隆开启,数十名黑衣武士闪了出来,将整个车队围住。 第一辆车开始进入刚刚开启的大门,车队缓慢行进。半个多时辰后,白凰驾车进入了大门,大门随即合拢。他排在最后。 首先进入白凰眼中的是訚隼的身影。此刻他站在马车通道旁的一个台子上,一脸阴笑地看着白凰。他的身旁是几名武者,初步感应下,全在银念境。 “验货?”白凰一脸淡笑地问道。 “小炎长老的货就不必验了,我可以作证,活蹦乱跳的两个崽子。”訚隼一扫之前的萎靡,此刻胸脯挺得很高。右手捻出两枚金币,隔空抛向白凰,“一个崽子一枚金币,两枚金币收好。” 白凰伸手接住,“谢了。不过价格不高嘛,我以为至少是四枚金币。” “小炎长老,你觉得现在讨论价格还有意思吗?”訚隼脸色骤变,伸手一指白凰,“就是他,一路在坏我们的事。” 随着訚隼的伸手一指,他身旁的四名银念境武者霎时修为全开,连娃的眼中,这四名银念境武者如同四道将燃的战车,手中的长剑带着喷薄的气芒,轰隆隆杀将过来。 心意相通,白凰带着连娃从车上腾空而起,右手一挥,一道金光闪过…… 第274章 谁是尊主 鎏金的重锤一个气爆,炸飞了中间的两名银念境武者。不待落地,重锤连起,剩下的两名银念境武者在气浪中飘飞了身体,血雾在空气中弥漫。 訚隼呆愣在那里。小炎长老很强,他知道,不然不会被西州帝国的怀帝授予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客城客栈的打斗他也看到了结果。但修为的低等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和感知力,尤其白凰在比武大赛上并没有出手。 “你再强,如此年少也过不了神级的界限,到了大道堂,被四名银念境中境之上的长老一起围攻,你还不得乖乖地趴下?”这是訚隼最初的想法。但此刻,看着倒地破碎的四具尸体,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訚隼傻了。 之前关闭的大门轰隆隆升起,那些在外围负责警戒的武士纷纷涌了进来。白凰放下连娃,连娃很自觉地站到了訚隼的身边,一掌砍翻他,然后一只脚踏在他的后背上,向白凰点点头。 白凰动了一下脖子,随着咔地一声脆响,身上的气息霎时变得异常恐怖。这是几十名武者,修为从铁念境到银念境全都有,银念境是两位,是负责外围的带队长老。大多武士处在铜念境。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凰准备血洗大道堂。虽然这里“收购”儿童的真实目的还不清楚,但一路的所见所为证实,他们绝对不是在做善事。那么捣毁他们的老巢就是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放下连娃不是嫌她碍事,而是他心中蛰伏的凶兽在与强者的一番打斗后再次醒来,为了连娃免受伤害和痛苦,白凰只好放下她。 围攻者人多势众,占据着主场,面对一个面孔稚嫩的少年,他们没有恐惧,只有愤怒。双方的碰撞瞬间展开。 金光闪闪,白凰的右拳撕裂了空气,一个个真空的前方,是尸体的爆裂,血雾的弥漫。惊恐与害怕已经来不及,对手已如吞噬生命的凶兽,张开了恐怖的巨口…… 当房间内安静下来后,白凰与连娃开始向前方搜索。一道门挡住了去路,白凰一拳轰碎,顺着一条通道向下走去。他要找到刚刚收进来的那些儿童哪去了。 通道一直向下,半里地后才见到另一扇大门挡在前方。白凰现在气势不平,心中的凶兽仍在兴奋的状态。他挥拳向前,挡路的大门轰隆一声粉碎…… 遍地是儿童,粗略一看就有上百名。一个个或呆滞,或泪眼婆娑地坐在这个大厅之中。破门声没有惊动这些儿童,他们已经麻木了。惊动的是守卫在这里的一群武士。他们在惊奇中向白凰的身前快速地围拢。而一位身形消瘦的老者从一个单独的小房间中走了出来,眉头微蹙,略感诧异地看向白凰和连娃。 这位老者就是大道堂的堂主左长老。之前,訚隼刚刚见过他,并向他汇报了白凰“破坏者”的身份。他没有十分在意。这些年来,这样的破坏者虽然不多,可总是没有断了。修为低者大多在盗窃儿童的途中就被人干掉,修为高的,又与白凰一样想来查找真相的,到了这里,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他们对此已经有了经验,也有了一套完整的策略。 听了訚隼的建议,他指派了四名银念境高手来伏击白凰,又因为得知白凰已经是西州帝国皇家长老院长老的身份,他吩咐手下不要取白凰的性命,先擒住,带过来他有话要问清楚。 虽然隔着远,之前的打斗声他也感知到了一些,心道:不愧是怀帝高看的小少年,在几名银念境高手的联合攻击下,还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嗯,难得。 现在,站在破碎大门前的白袍小少年不是被人擒获而来的,而是破门自己闯进这地下通道的。这是个什么状况? 白凰不看围过来的武士,只是呆呆地看着一地的儿童。这个画面震撼了他,虽然他的心神正被体内的一头凶兽控制着。 连娃脸色苍白,嘴唇哆嗦。 白凰出手了,是退却。下意识地,他一步就退后了三丈远,左手里是连娃。 轰隆隆,除了左长老,其余的武士全部追了上来。白凰腾空而起,从他们的头顶越过,挡住了他们的退路,再然后,金光狂闪,气浪翻滚,恐怖的杀戮毫不留情。 当一名武士惊骇地退到连娃身边时,连娃弹起了修长的大腿,这名最后活着的武士被踢进了气爆的中心,瞬间解体。 身形一闪,左长老冲了出来。他刚刚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班手下就全部被毙命。惊骇之下他亲自出手了。他是大道堂内唯一的一位神级武者,没有迈上二重的境界,在一重的巅峰处徘徊。 白凰转身,金光一闪,俩人瞬间对上了一拳。气浪翻滚,白凰原地不动,左长老向后退了三步。就是这三步的退却让左长老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是吓得!有没有天理?自己可是神级武士,可面前这个小少年有几岁?怎么可以这样强? 白凰没有给他感慨的时间,身形一闪就到了他的面前,金色的流光再次刺破空气,随着一声巨大的气爆声,左长老的身体在气浪中向后飘飞。身形一闪,白凰的身影带出一道残影,在空中追上了左长老,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左长老的身体继续飘飞,直接越过了大厅和大厅下遍地的儿童,轰隆隆撞破一堵墙,摔落在烟波浩渺的湖水边…… “你有两个选择,直接死,或告诉我你们搜罗天下儿童的真相后再死。”白凰站在身体痉挛,嘴角流血的尊长老面前,一脸冷漠地说道。 左长老摇摇头,从痛苦中挣脱出来,眼神由惊骇转为淡淡的讥讽,“可惜了,你还如此年少,不该管闲事的。”他喘息了一下,声音略微平稳道,“知不知道真相都无用了,到了这里你必死无疑。” 白凰向他面前踏了一步,右脚微微抬起。 “有些真相你知道了也无用,尊主的神功已大成,天下谁还能难为住尊主!”一口鲜血从左长老的嘴中流出。白凰击碎了他的内脏。 “谁是尊主?” “……小辈,先了解一下当年三龙三分天下的传说吧,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样死的。” 第275章 灿烂如花 紫山帝国通往西晋国边境的一条山路上,两匹龙马兽在飞快地奔驰。 这是黎明时分,薄雾在山岭间轻绕,身后东方的天空已露出鱼肚白。两匹龙马兽的背上分别乘骑着一名少女,窈窕的身形都是那么地美,一个稍显单薄,一个略微丰满。他们身穿黑衣,面蒙黑巾,在薄雾中荡漾飞驰。 在她们身后几百里之外的紫山帝国的帝宫中,大总管万立气愤地伸手指着几名宫女,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教训她们。最终挥挥手,赶走了她们。 帝国要出事? 这是万立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先是帝在天目国的大山中神秘地消失,再是各地偷盗儿童的案件此起彼伏,而郡主南宫燕刚刚带走帝宫守卫力量的一半,帝异常宝贵的两名玉仕就逃跑了。还有一个消息也刚刚传来,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也神秘地消失了。 没有别的选择,万立派出了追击的力量。帝宫的守卫力量这次是真的空了。不过也没担心的必要了,帝不在,帝的玉仕也跑了,空就空吧。 龙马兽在奔驰,两个少女的心也跟着飞驰。在这清晨薄雾中荡漾的两道身影正是在昨晚逃出帝宫的琴音和东门雪。 一个多月前,南宫燕突然告诉她们她有要事要出宫,不能陪伴她们俩修炼了。对于郡主能够随意出入帝宫,她们俩除了点点的嫉妒与不平外,并没有在心里引起过多的反应。 两位水晶玉体女孩已经习惯了在一起修炼的氛围和感觉,照常每天聚集在一起修炼,跟着她们的宫女只是远远地躲在一边,并不干涉她们在后宫这点滴的自由。 许是因为氛围的单纯,在俩人共同修炼的某一天,天地间的灵气突然间发生了波动,就在木真每天早晨喜欢来溜达一圈的人工湖中心的凉亭内,两个女孩的身影消失了,格外浓郁的灵气之雾严密地将俩人的身形包裹住,此情此景不同于之前的任何过往。 当夕阳西沉,俩人从入定中醒来时,相互用眼神进行交流,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这是一日千里的感觉。 很有默契地,俩人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只吃一顿饭,余下的时间里就是相约在这个人工湖的凉亭内一起修炼。跟着她们俩的宫女们唯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在灵气风暴的外围,抓紧时间睡觉,不然没有精力跟上两位主子的脚步。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这个人工湖的凉亭内刮起了灵气的风暴,打瞌睡的宫女们被呜呜的声音惊醒,骇然地看向凉亭内旋起的“妖雾”。她们不明白,这妖雾咋一波比一波大,到了今晚,竟然有了声音伴奏。 清晨,风轻雾散,明媚的光线照射到一双少女的身上,霞光灿然。格外明亮的两对眸子相互看在一起,淡淡的喜悦和傲然分别爬上了她们俩的面庞。 “铜念境上境,来得这么突然。”东门雪道。 “不可思议,太快了。”琴音道。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湖面上有了野鸭的身影,轻松,欢乐。 “你身上的秘密你知道吗?”东门雪打破了沉寂。 琴音诧异地看向东门雪,“我身上的秘密?” “我们俩应该一样,都是水晶玉体。”东门雪看着琴音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水晶玉体?”琴音重复着这句话,思绪一点一点地飘远,直至几年前的西山堡……那满树的桃花……那曾被人耻笑的呆子白丁……令人痛恨的心意相连……清晨七星阵内自己无来由的一脚……后山上的吸引……一起修炼的甜蜜感觉…… “你是说,他……他……” 东门雪郑重地点头,“之前我以为我和他是这世上的唯一,想不到你也是。” 又是一个长久的沉默,琴音眼眸中的落泪犹如雨下,粉色的袍子很快浸湿了一大片。 “哭是无用的,我现在已经不哭了。”东门雪道,“终有一天我会跑出去,我要亲自去查明真相,我不信我的凰哥哥……就这么消失了,上天也不允许。” 许是东门雪的话起到了作用,琴音从回忆的沉痛中醒来,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机警地扫视了一眼周围,轻声道:“有没有一种感觉,这宫内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啥变化?”东门雪无心无肺地说道,“不就是南宫燕那讨厌的身影不见了,再就是……”她突然闭嘴了,神情几经变化,低声道,“木真好久没来烦我们了,帝宫中似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他出宫了。” “南宫燕也突然出宫,有大事发生。” 俩人的神情都变得神秘起来,最后东门雪向空中举起了自己的一只粉拳,“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铜念境的巅峰。” “嗯,是个机会。”琴音立刻附和道。 心思一旦打开,再想关闭就困难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个人无心入定,都在默默地观察,商量着对策,做着逃离帝宫的准备。 其实她们俩是多虑了,帝宫中现在无人把她们放在心上,帝的失踪和此起彼伏的儿童盗窃案,以及郡主南下的踪迹,西门大阳的神秘消失早让万立心力憔悴,哪里还有精力挂想后宫之事,再说那是帝的后宫,与他万立丝毫不沾边。 选了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蓄谋已久的俩人以修炼为由聚到一起,在宫女们的熟睡中,在人为制造的灵气之雾的掩护下,悄然离开了人工湖,摸到了宫墙下,甩出绳索勾,两道倩影很轻松地跃上了宫墙。 直到她们跑出城外,在一个大户人家摸到两匹龙马兽,一路向西,直到天亮,帝宫中还无人发现两位不是玉仕的玉仕消失了。 当一位宫女终于发现不见了主人之时,琴音与东门雪已经跑出了几百里地,此刻正在山间的小路上疾驰。 霞光突破云层,洒满了大地。龙马兽身上热汗蒸腾,跑了一夜,它们已到了体力用尽的极限。 该休息了。俩人放缓了速度,扯掉了面巾,在回头的一瞬间,霞光扑上她们的俏脸,灿烂如花。 第276章 盟主也姓訚 地下这一层直接连接着一个码头,烟波浩渺的湖水此刻与视线在一个平面上。大道堂不在城中,从水城最大的码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湖边,只是方位改变了。 白凰的脚下,訚隼瘫坐在地上。当白凰将地上地下两层的武者都清理了干净之后,提着被他锁住了丹田的訚隼来到了地下的码头边。连娃将车内的两名儿童也带到了这里。 他们现在在这里等待一艘转运儿童的楼船过来。白凰刚刚已经攻克了訚隼的心内防线,将他所知道的大道堂的一些讯息基本掌握。 之前与他们一起进来的那些马车早已经通过另一条通道全部离去,去了他们刚刚离开的水城码头,胖子徐观也被訚隼扔到一辆马车上随车离开了,醒没醒来不知道。对此,白凰没有去理会,他要在这里找到被贩卖儿童真正的去向。 一艘楼船的影子跃出了湖面,向这里驶来。 “来了。”连娃道,神情略显紧张。旧的危机解决了,新的危机将再现。在一个陌生的地界里,不确定的危险随时都会降临,让人的心总是提着。尽管她跟着白凰经历了太多生死场景,但此次给她的感觉很不寻常,不只是地域陌生的原因,大厅内这一地神情呆滞的儿童给了她地狱降临般的感觉。若不是到了地狱,凡间哪里来得如此凄惨的景象? “打斗是难免的,遇到危险时你能躲则躲,不要惦记我的安危。”白凰察觉到了连娃的异样。 连娃没有说话,瞪着大眼看湖面上越来越大的楼船。 “不要担心,我们是来查找真凶,拯救这些幼童的,正义站在我们这一边,上天会护佑我们平安的。”为了安慰连娃,白凰违心地搬出了上天。上天仁慈过吗? 连娃点点头,“我是忽然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双巨大的黑手在操纵这件事,我们不一定是对手。” 白凰要说什么,瘫坐在地上的訚隼忽然笑了,面容残忍,狰狞,“我知道的都对你说了,小炎长老,现在放我走还不晚。”他声音嘶哑道,“这些人死了没关系,但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你逃到天边也无用。” “哦?说说看,你为何不能死?”白凰很感兴趣地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我姓訚。”訚隼眼里射出了一道凶光。 白凰诧异地看向连娃,“我孤陋寡闻,你可知道姓訚很牛气?” 连娃摇头,“你该问他啊。”她伸手指向訚隼。 “也对,你给我解释一下吧。”白凰看向訚隼,“不然,一会儿我打昏了头,很有可能失手送你归西的。” “密西联盟的盟主也姓訚。”訚隼咬牙说道。他为白凰的无知而愤怒。 “哦。”白凰点点头,“本家子弟啊,这个訚在这里是挺牛掰的。”他转头看向连娃,“这就是我们的命,仇人逆天,过来帮个忙,做点好事,遇到的对手也特么地牛气冲天。” 连娃突然气冲冲地走到訚隼身前,抬脚就踹,“你闭嘴。”白凰的话勾动了她心底的沉重,很少发怒的她突然就在心底生发出了一道怒火。 訚隼瘫倒,艰难地支起身体,不看连娃,对着白凰狞笑:“你现在逃走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大船靠岸,你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他这是心理战。面前这个小炎长老连左长老都不是对手,大船上下来的人又怎能挡住这个煞星呢? “你还有什么没有对我说的?”白凰真有点诧异了,自己刚刚对他已经使用了手段,他应该知道的都说了,这会儿…… “之前左长老告诉我,此次来接走这批幼童的武者里至少会有三个神级之上的长老。”訚隼索性撒谎到底,“你再强,面对三个之上的神级长老,怕是……”能吓走最好,不然自己的小命真不一定能够保住。 白凰点点头,不再说话。高大的楼船离码头还有十几丈远。 訚隼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在最后一刻吓走小炎长老,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楼船缓慢地靠向码头,却不是常规地甩过尾巴,准备装货或卸货,而是侧身靠岸。 不待大船挺稳,一连四道身影踏空从楼船飞落至码头,看那气度,修为至少在银念境上境,但看落地的气势,白凰在心底叹了口气:乖乖,四位全是神级武者啊,不会是密西联盟长老会的长老集体驾到了吧?他们知道这里出事了? “喂,小娃娃,左长老呢?”一位长老扫了一圈,只在这里看到三个小少年,其中一个还是个女娃。 訚隼倏然睁开了眼睛,惊骇地看向码头上一字排开的四位老者。之后就是狂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胡编乱造竟然变成了事实。而且不是三位,是四位啊! “二爷。”訚隼声音颤抖,眼含激动的泪水。 首先开口问话的那位长老诧异地看向瘫坐在地的訚隼,“你这小娃娃是……” “二爷,訚正业是家父。” “哦,正业家的小子啊,你不是……”他突然发觉了异常,訚隼一直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无色。猛然转头,他看向了一脸悠闲的白凰。 “二爷,他杀了左长老,毁掉了大道堂。”訚隼奋力抬起一只手,指向白凰。 码头上的气氛在訚隼伸手一指之下,立时紧张起来。四位神级武者同时释放修为,恐怖的压力骤然降临。 白凰没有犹豫,伸手一划一指,连娃就顺着他打开的一个空气通道向后飘去,直接隐进了盛放幼童的大厅内。他必须拼命了,四位神级高手啊。 惊骇没有拖延该有的打斗,都想在第一时间制住或放倒对手,然后再说然后。 不是刻意地要装逼,当两位神级长老一起向白凰杀去时,另两位长老没有动。虽然左长老就死在这个白袍少年手里,可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两位神级大能揍一个小少年,够了! 当一溜金光撕裂空气,只是一个照面,一位神级长老就被小少年的一拳击飞时,两位看眼的长老下意识地就加入了团战。装逼是要看对手的。 湖水沸腾,高大的楼船咣咣地撞击着码头,大有分裂的趋势。 第277章 回紫山 神级武者已经不能称为肉体凡胎了,一拳只能击伤打跑,却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尤其是,其中一位老者还是神级二重的大能。 码头上浊浪排空,雨雾弥漫,訚隼已经彻底瘫倒在地,是死是活无人顾及。随着两圈转下来,气血的汹涌让白凰体内的凶兽再次抬头,他的两臂与头颅被一片金色的芒光笼罩,眼神中,金色与紫色退却,白茫茫一片。 凶兽掌管身体的一瞬,白凰犹如真正变成了一头嗜血的蛮荒凶兽,不再转圈地抵抗四位神级武者的轮番进攻,白茫茫,很是瘆人的眼神盯住其中的一位,一拳打过去,然后飞身跟上,补上重锤第二,第三拳送佛送到西…… 那位神级二重的武者很不幸,在彻底躺倒之前,比其他三位多挨了三拳。带着死不瞑目的疑惑,看着此刻如神祗一样立在他面前的小少年,留下了今生最后的一句话:“你是人还是妖?” 风平浪静,码头上摊着四位神级大能的尸体。意犹未尽的白凰纵身跃上了高大的楼船,不是要杀戮,而是要制止它离开。打斗来得太突然,这艘大船还未来得及抛锚,此刻,最下层中已经有人开始偷偷地用桨叶点向码头,要逃跑。 白凰快速地从三层开始搜索,见到的人都被他随手扔到了码头上,不大一会儿,码头上就趴满了二十几个人,一脸惊恐地看着从船上飘下来的白凰。 闭上眼睛,深呼吸,白凰努力安抚住了体内依然躁动的那头凶兽。 努力驯服了体内那头凶兽,白凰准备开始驯服码头上的这些人,他们中大多是船夫。白凰的下一步动作需要他们的配合。在驯服船夫前,白凰先查验了一下訚隼,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他。查验的结果是这个密西联盟盟主的本家子弟彻底归西了。 对船夫的驯服还没有开始,连娃就一脸苍白地走了过来。“有几个幼童不行了。惊吓,饥饿,生病。再这样待下去,后果很难想象。” 白凰蹙起了眉头。按照之前的计划,他要在这里等待前来接走这批幼童的渡船,然后循着渡船的轨迹,加上他的手段,一点一点查找到最终的目标。可现在有两个没想到摆在眼前。一是这艘渡船竟然一下子跟过来四名神级长老,这很不寻常。再是,能拿着这些一再遭受磨难的幼童做诱饵吗?怎能忍心?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将这批幼童送到一个安全之地,这样才能心安地再去寻找终极目标。哪怕是曲折麻烦一些。 “我们马上把他们送回……紫山吧。”白凰道。 连娃点点头,“我进去照应一下,你这里要抓紧。”她说完看了一眼趴满码头的这些人,“你先问一下这些人里有没有医官。” 白凰立刻朗声道:“谁是医官,站出来。” 略一犹豫,两个人颤巍巍地举手。能如此痛快地承认自己是医官,那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我们还有用啊。 “你们俩随我来。”连娃道。 看到连娃带着两个医官进入大厅,白凰开始问话剩下的这些人。时间不长,他对这艘船的来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同时,体内的凶兽再次抬起了头。 訚隼知道的只是大道堂需要大批的幼童,至于最终这些儿童被送到哪里,做什么,他很可能不太清楚。而这些人的脑袋被白凰一一洗过,加在一起的讯息在白凰的眼前呈现出一个残忍的大概脉络:各地偷盗拐带过来的这些幼童先在大道堂集中,然后分批被送到密西联盟的一些无名小岛上。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被人称为尊主的大能一个小岛一个小岛地闭关,修炼的资源就是这些幼童。具体“消耗”了多少幼童,无人清楚,只知道时长已有几十年了。最早是小批量地暗中进行,用的是密西本地的幼童。这些年突然加大了“用量”,幼童的来源大多是紫山联盟。 今天这艘船不是来接走这批幼童的,而是送这四名神级长老过来闭关的,时长两个月。他们是密西联盟皇家长老院的长老。据说,两个月后再换一批过来。至于那位尊主为何不再需要幼童这种修炼资源的原因,可能是尊主大功已告成,以后的幼童资源可以成全皇家长老院的长老们了。据说,尊主的修炼秘法来自于仙界。尊主已大功告成,现将此秘法下传到了联盟的皇家长老院。 修炼秘法来自于仙界? 尊主到底是谁? 很可惜,白凰将四位神级大能都送西了,不然从他们嘴里可能知道一些更详细的讯息。 ……大船起航,目的地是紫山联盟的紫山帝国。 返程比来时多了半天,这艘船的船长不熟悉航道,他跑得都是围着密西联盟转圈的各个小岛。 当船长在黑夜中摸索了一晚上,终于在黎明时分找准航线时,紫山的陆地已出现在地平线上。而始终站在楼船最顶端的白凰也在这一刻凌空飞起,如一只矫健的扑天鹰,一个俯冲,落到了另一只大船上。他一直在黑夜中寻找,终于被他发现了踪迹。就是送他们到水城码头的那艘渡船。 没有犹豫,白凰下手稳准狠,只留下几个驾船的船夫,其余的全部扔到了水中。两艘大船在白凰和连娃的分头押解下,缓缓地靠上了紫山的陆地。之所以将那艘船放心地交给连娃,是因为白凰事先将铜念境之上的武者都处理干净了。对待这些人,白凰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新缴获的渡船上有八辆马车,也不知道南宫燕那丫头是怎样布置的防线,竟然还放过来这么多。从中也说明盗窃儿童的这些人是多么猖獗,多么狡猾。白凰心道。 时间紧迫,白凰没有犹豫,命令九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直接向石梁进发,他希望南宫燕还在那里。车队里多出的那辆马车是白凰带到大道堂的,回程他没有忘记将它装上渡船。 九辆马车严重超载,里面外面都坐满了或哭或呆或萎靡的儿童,船夫们充当了暂时的车夫,在白凰和连娃的看押下向前滚动。他们俩分别骑乘着一黑一白的两匹龙马兽。 第278章 不识好歹 石梁这里已属于南山堡地界,离昆山码头只有十几里路程。白凰带领的这个车队在白昼里行进很快就引起了相关人的注意。太有特点了,庞大的车队,狼狈的船夫,车厢外的儿童…… 在即将进入一片林中地之时,斜刺里,一个由十几匹龙马兽组成的马队快速靠近,并越过头车,截停了车队。 一看装束,白凰就知道是谁来了,帝宫护卫队派驻南山堡的小队。带头的赫然就是展放。 “哪里来?去哪里?做什么的?”展放看向了白凰。常与人打交道,他一眼就看出了白凰是这个车队的头。 晋级的速度也不慢呢!这是展放给白凰的第一个感觉。他到了铜念境上境境界。 “密西水城来,去石梁见南宫燕那个丫头。”白凰此时并不想隐瞒什么,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展放眼中射出两道厉芒,重新扫了一眼车队,道:“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啊?”郡主在他嘴里成了“那丫头”,这白袍小子很托大啊。试问在紫山帝国,哪个敢如此称呼郡主。 “炎凰。”白凰道。 展放蹙起眉头思索,却找不到该有的答案。“认识郡主?” “郡主?”现在临到白凰诧异了,他并不知道南宫凌峰被封侯的事情。“你说的是南宫燕?” 展放微微点头。 白凰也微微点头,“前几天见过,这里有一批从密西水城带过来的幼童,我准备交给她来处理。你可知道她现在还在石梁吗?”白凰不想绕弯子,放下这批幼童,他还要立即返回到密西。 密西带过来的? 展放早就看到了车厢外坐着的那些幼童,却没有想到是从密西带过来的,这与天天见到的事实严重不符。他只知道,现在每天都有大批的儿童从南山堡的地界被偷运到密西,为此,帝宫下达了严查的指令,督办此事的正是南山堡的郡主南宫燕,此时确实正呆在石梁蹲点设伏。 展放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他心中有怀疑却不冲动。“那我与你们一起过去吧。”他道。见到了郡主,此人的身份和一些疑点就可解开了。 白凰虽然明白展放的用心,却没有表现出异议,“有劳了。” 车队在展放的严密保护下缓缓向石梁进发。有两匹快马脱离了车队,一个向前,一个向后,转眼消失了身影。 “这个你也认识?”连娃将她骑乘的雪白龙马兽移动到白凰身边,轻声道。 “认识,曾经交过手。”白凰道。 连娃没有再问什么。她只是要证实自己的观察是否准确罢了。 ……接近正午时分,马车队的前方出现了大批的武者,他们的身后是石梁的城墙。远远地看过去,一道骑在枣红色龙马兽背上的窈窕身影格外显眼。 连娃看向白凰,白凰的眼神很亮。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 随着马车队的接近,前方的人马开始动了,急速包围了马车队。展放也从内围将白凰和连娃围在了中心。 窈窕的身影打马来到了白凰的面前,“拿下他,此人是个盗窃儿童的蟊贼。”她伸手指向白凰,“注意,他身有幻术。”她之前在白凰手里吃过亏,她认为那是幻术。所以在此提醒道。 哗啦啦,里外两层武者将白凰和连娃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种兵器一起指向他们。白凰粗略地感知了一下,那日没有出现的护卫队长老今日到齐了,至少有四位银念境武者。 “不识好歹!”开口的是连娃。这个很少多说话的草原女娃真的生气了。 白凰转头看她,一脸微笑,“气着娃娃了?” “我们是来帮助她的,她却这样对待我们。” “这就对了。”白凰道,“不然她就不是南宫燕了。她认为那日我们留下被拐的儿童是被她围住的原因,今日我们送还儿童是因为展队长发现了我们,就这么简单。” “你是谁?”南宫燕和展放几乎同时发问。在他们眼里的一个陌生少年怎会随口就喊出他们的名号。 “我叫炎凰,只是一个过路者。”白凰道,“这里有一百多名儿童,是从密西联盟带来的,还有在路上截获的,现在都交给你们。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尽快安顿好这些孩子,他们的身体十分虚弱。” “听到了?首要的任务是安顿好这些儿童,而不是抓人。”连娃紧跟了一句。 南宫燕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南宫燕并不是好相与之人,“儿童要安顿,你们也要抓。本相官要弄清楚你们的来历。” 相官?这是个什么东东? “我们的来历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们还有急事,先接下这些儿童吧。”白凰脸上已没有了笑容。一句“来历”勾起了他的心事。说多了他担心体内的凶兽会突然醒来。他此时不想在这里对这些人大开杀戒。虽然这个带头人是木真的外甥女。 侧后方突然间刮起一道烟尘,大批的龙马兽狂奔而来,一面黑底黄字的旗帜在马队中格外显眼。南宫燕看到了,白凰也看到了。南宫燕微微蹙起眉头,白凰则冷起了一张小白脸。南山堡来人了。 “动手。”南宫燕轻喝一声,打马向后退去。 白凰腾空而起,双手招展间,龙形风暴骤然而起,车队外围的人马在低沉的龙吟声中,随着飓风飘远。白凰不想杀人,他只是要解围。 连娃纵马前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马背上纵身而起,扑向南宫燕。南宫燕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无害的少年男女竟然在瞬间发动起如此大的攻击场面,心里准备不足,纵马刚退出两步远,连娃的一只手就从空中探向了她的肩头。 连娃要擒拿南宫燕!! 冲击在一瞬间完成,两个女娃一起落马,向地面冲去。 心意相通!白凰从空中急速掠下,连娃一手抓着南宫燕的肩头,身体与白凰快速黏贴在一起。白凰的右脚一勾,南宫燕的身子就到了他的腋下。 白凰不管这里的人车马,急速掠向侧后方冲来的马队。单手招展,暴风狂推,正在冲过来的马队瞬间在飓风中翻滚成了风的玩具。白凰脚不沾地,带着两个女娃直扑风暴过后的战场,在一片狼藉中抓起了一位长老,道:“我带着南宫燕到前方十里之地等着,你去告诉展放,把那些船夫都给我送回来。” “还有一黑一白两匹龙马兽。”连娃竟然没有晕。 第279章 此鬼不小 路边有棵大树,树下坐着刚从晕眩中清醒过来的南宫燕。一丈开外,白凰和连娃也坐在草地上,神情淡然,安然。 南宫燕将头扭向一边,努力不去看他们。他觉得自己很狼狈,竟然被一个野女子给抓了。 这是最初的心理状态。但随着脑袋越来越清醒,短暂激烈的冲突过程在眼前一遍一遍地回放,她突然意识到,并不是那个野女孩有多强,而是那个看起来无害的白袍少年太过强大。 敌不过好奇心,南宫燕微微转头,看向白凰。 最多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少年,他哪里来的强大修为?看之前那阵势,放眼紫山帝国,能够与这个少年媲美的除了帝,再就是皇家长老院的几位长老了。他是谁?来之哪里?最奇怪的是,他怎会知道我南宫燕?还有啊,他对展放和南山堡也不陌生…… 许是感觉到了南宫燕的目光,白凰转头看了过来。只是一瞬,南宫燕立刻移开了目光,但随即,来自于本能的强大力量让她立刻又转回了目光,与白凰对视在一起…… 由心底涌上来的战栗感让南宫燕浑身发抖,她忘记自己是高傲的郡主了,一向冷静淡然的面容被骇然和一种说不清楚的神情取代,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白凰。 白凰移开了目光,他听到了龙马兽踏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时间不长,展放只身押着两辆马车和两匹龙马兽出现在视野里。马车上坐着那些船夫。 白凰看向南宫燕,“你去吧,若是你还呆在石梁,我们也许还会见面的。” 南宫燕却没有动,沉吟许久,才道:“紫山帝国没有姓炎的大族。”她虽然恢复了冷静,脸色却异常苍白。 “我们不是盗窃儿童的蟊贼。”白凰没有接她的话,“我们是在追查真凶,挽救被拐的儿童。据我查知,这些被盗儿童被人用来作为修炼资源而残害,该引起帝国的重视了。” 南宫燕倏然挺直了身体,“被当做了修炼资源?” “据说,此秘术来自于仙界,正在密西联盟的皇家长老院中传播。”白凰道,“我们要走了,事情很急。” 一声呼啸,一黑一白两匹龙马兽突然挣脱了展放的牵拉,狂奔而来。 白凰和连娃翻身上马,向前冲去。连娃回眸看了一眼南宫燕,眼神里盛满胜利者的骄傲。 看到南宫燕无恙,展放放两辆马车去追赶白凰和连娃。 他一个人过来不是对白凰的人品放心,他们还是陌生人。他是被这个白袍少年的强大修为折服了。刚刚的突发激战中,他来不及反应,自己的一半人马就被放倒了,一个呼吸之间,南山堡过来增援的马队也报销了。再一转眼,郡主也被他虏走了。此番情景只有一种解释,这个白袍少年不想在此纠缠打斗。原因可以有二,不想伤及这些儿童;不想杀人。不然,以他所表现出来的强大修为,所有人的命都会在顷刻间报销。 “他是谁?不可思议的年少,不可思议地强大。”展放来到了南宫燕身边。 没有回答,南宫燕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道背影远去。 ……大船返航,只有一艘。那艘专门在隐蔽渡口接送被盗儿童的渡船被白凰摧毁了。 白凰让这艘船的船长按照他记忆中的路线一个小岛一个小岛地巡视。船长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看明白了,不答应必定毙命在当场,答应了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只是也许,他很明白这个白袍少年在做什么,送命。他送命,必然会连累到他们。这是一盘死棋,怎么走都是灭亡,只是早与晚的区别。 ……密西联盟由七个大的岛屿构成,最大的就是水城,水城因此也成了联盟的都城。相比其它两个联盟,密西是最早统一在一起的联盟。联盟内的各个岛主都由盟主指派,盟主姓訚,岛主也大都姓訚。 此刻,白凰乘坐的大船正行驶在茫茫的湖面上,而水城的帝宫中,盟主訚金龙大帝正在大发雷霆。大道堂被毁,老五至老九四位长老院长老抛尸码头,新储存的一百多名幼童全部失踪。 这是什么人干的?哪个有这个本事?谁特么又有这个胆? 不是訚金龙大帝说话粗俗,放眼密西联盟,不,放眼整个紫玉大陆,哪个敢到密西撒野? “给朕查,给朕追,快!立刻!马上!”整个帝宫大殿内都回荡着訚大帝的咆哮声,“查出来朕灭他九族,不,一十八代,一个不剩!” 怒火发泄完了,指派了任务的人打发走了,訚大帝忽然感觉到心内发空,没来由的空虚感突然而又猛烈。 “老了,特么地不能轻易发火了。”訚大帝招手,那个被他的怒火吓得躲在大殿角落里的帝宫总管鲍非刃小跑着来到龙案前,弯腰抬头,姿势很是奇特。 “水……可有尊主的消息?”訚金龙压低了声音。 鲍非刃就保持着鹅的姿势轻轻晃动他的胖脑袋,见訚大帝一脸失望,急忙补充道:“尊主不说,谁也不知他的闭关之地,不能问也不能跟,只有待尊主出关后,他老人家自己现身了。” “说是大功已成,为何还要闭关?且是死关。”訚金龙摇头,“尊主不在,小鬼们就开始闹腾了。” 鲍非刃咽了下口水,努力要将自己说话的欲望浇灭,怎奈訚大帝嘴中的“小鬼”太刺耳,他实在是憋不回去到嘴边的话,小心翼翼地说道:“尊敬的帝,此鬼不小啊。一举送走了皇家长老院的四位神级长老,这得是多大的鬼啊。” 訚金龙隔着龙案与鲍非刃对眼。 “这个小鬼会来之哪里?密西联盟内肯定没有这样的人。”訚大帝在对眼中先败下阵来,开口说道。 “帝,是不是该做些准备了?”鲍非刃一脸恭谨,“此鬼不知来之何方,修为强大,手段残忍,即使是找到了,由谁来处置呢?” 鲍非刃下面的话没有说:先不确定这是一人所为,还是结伙而来。能将大道堂包括左长老在内的所有人灭了个干干净净,又将皇家长老院的四位神级长老一并消灭。这是怎样强横的力量?对于这样的力量,尊主在也就罢了,尊主不在的情况下,该如何应对?再把长老院的其余几位长老派出去? 第280章 值得吗 大船连续闯了三个小岛都一无所获,白凰将船长单独叫到了面前。他不得不怀疑船长是否在耍花招。 船长很委屈,也很胆寒。不被信任就预示着生命的不保。“这位……”他急着要表态,却不知该怎样称呼白凰。 “我姓炎。”白凰给他解了围。 “炎……长老”这个尊称可以从下称呼到上,是个万能称呼。“干我们这行的有着严格的分工,被您击毁的那艘渡船是专门从紫山帝国往大道堂接送幼童的。我们这艘船虽然以前也负责过从大道堂向各个小岛运送幼童,可那是许多年以前了。我带您来的这几个岛屿都是我以前跑过的。这些年我负责给长老院跑腿,往各个小岛运送幼童的事情再没接触过。我……”船长跪在地上磕头,“具体内情我真的不清楚。” 密西联盟大的岛屿有七个,而无名小岛则星罗棋布,难以计数。若是没有知情人带路,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准目标。现在几天的时间过去了,船上的给养已空,必须靠岸了。 “炎长老,有句话我能问吗?”船长小心翼翼地问正处在思索中的白凰。 “问。”白凰透过船舱的窗口看向茫茫的湖面。 “您在找什么?” 白凰收回目光,凌厉地看向船长。 船长低头,然后再抬头,“我的命已经不在我的掌握中,索性大着胆子多说几句。”一丝决绝出现在船长的脸上,“您在找那些幼童吗?根本不可能,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我在这里毕竟转悠了十几年。被送到各个小岛上的幼童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的,尸首也不会保留。” “我要找到真凶。”白凰身上的煞气突然迸发,“真凶不除,祸害永在。”想到无数的幼童就这么消失,白凰那颗久经磨砺的心还是尖锐地疼痛起来。 “砰!”船长的脑袋用力在船板上磕了一下。“这就更难了。别说您找不到,即使是找到了,您……我们的小命也完了。尊主的强大是您无法想象的。” “尊主到底是谁?”白凰眼里射出了两点紫光。 “……水龙您听说过吗?三龙传说中的水龙,就是……尊主。”船长很费力地说道。 白凰蹲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包括你的猜测和想象。” ……连娃站在楼船的三层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不可思议的一幕:数不清的大小船只从湖面上飘来,只从数量上就能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白凰也从二层走了上来,他们这艘船正准备在密西七大岛屿之一的东本岛上靠岸,补充物资。 “还有机会靠岸吗?我们是不是需要掉头了?”连娃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白凰来了。 “来不及了。”白凰道,口气淡然,“侧后方肯定也被堵上了。” “他们的一个岛就相当于一个帝国,这阵势应该是东本岛的所有军团都压上来了。”连娃道。 “差不多吧,我们没有刻意地防范,这艘船的目标又大,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应该是早就被发现了,不然不会如此整齐,明显是在等着我们。”连娃脸色有点发白,“趁他们还没有彻底把我们合围,还是撤吧。” 白凰没有吭声。 “值得吗?我们冒如此大的风险,到头来没人领情的。”船长讲述的三龙的故事连娃也听了,她知道等在前方的危险有多大。 “若是为了别人领情,我白凰不会来做这种傻事。正因为无人真正过问此事,我才甘愿冒险。修炼路上只有无情和卑鄙,这个我懂。可是,残酷和黑暗到如此境地,我心受不了。不找出真凶,不亲手除掉他,我难以再在修炼路上装腔作势,哪怕是为了复仇。”白凰的神情略微激动,“你亲眼看到了,若不是我们跟过来了,之前送到大道堂的那一百多名幼童就会在惊吓和痛苦中走向死亡。看到这样的人间惨相,你能平静地离开吗?” “可是,船长讲的故事中,真凶有可能就是水龙,水龙就是尊主。有多强大,有多可怕,你比我更清楚。我们不是不想消灭黑暗,黑暗的力量大过了我们的力量。我不想你死在这里。”连娃也激动起来,这在她是不多见的。 “若不是水龙,哪里会调动起如此大的力量?我们这是要与整个密西联盟为敌啊。”连娃继续道。 白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声音平静道:“早在西山堡时,我还是大家嘴中的病凰、呆子的时候就被大家孤立,嘲讽。我无意与人为敌,最后却成了整个西山堡的公敌。到了南山堡,我依然是大家的敌人,而最终我演变成了整个帝国的敌人。这就是我白凰的命。既然命该如此,为了替那些死去的幼童复仇,为了不再有幼童被残害,我白凰就与密西整个联盟为敌吧,水龙的帮凶,我见到一个灭一个,直到他们灭了我。” 连娃咬紧了下嘴唇。 人在某一件事情上的陷落是随着自身深入程度的递进而不自觉间形成的。最初,白凰参与此事的目的很简单,在找上此生最大的仇敌之前经历点磨砺,顺带做点有益的事情。他见识过被拐幼童的凄惨,所以他有行动的理由。但当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恐怖的画面幻化成了他心内滔天的怒火:这是修炼吗?这是灭绝人性,灭绝天理。别说你是水龙,就是特么地天上的仙人,我也要与你血战到底。 “呜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响起在浩渺的湖面上,对白凰所在大船的合围已经完成,进攻马上就要开始。 “撞过去,不许停。”这是白凰给船长下达的最简短的命令,也是最后的命令。 大船无视前方密密麻麻的船只,以最狠的力道向前冲去。惊叫声,碎裂声,落水声。随即而来的是带着火种的箭矢铺天盖地飞上白凰所在的大船,船头碎裂,船甲板上燃起大火…… “我带你到岛上看看风景,就让他们在这里玩一会儿吧。”白凰背起连娃,冲天而起。 第281章 第三种结果 面对漫天的飞火箭矢,白凰双手舞动,风舞龙出手,两条隐形的风龙快速地拧结在一起,发一声低沉的龙吟,狂暴地向前冲去…… 风舞龙!这是白凰给自己的绝技新取的名字。 那天在石梁,当连娃问他“那是什么”时,白凰就有了给自己的新绝技取个名字的打算。这个新绝技是他综合了狂龙舞与暴风推的特点后,自己摸索出来的。不是他不想完整地使用狂龙舞或者是暴风推,关键是,每个绝技他只是仅仅掌握了前三式,单独拿出来都很难形成强大的战力。风舞龙是在他修炼这两种功法时自然而然得来的,效果已经得到证实,功能强大。 湖水沸腾,船只倾覆。白凰如一道流星踏着密密麻麻的船只向陆地飞驰。所过之处,狂风呼啸,金光闪烁,船只的爆破声此起彼伏…… 最后的半里地,白凰脚踏湖面,蜻蜓点水般掠过。刚刚一落地,一道超强的劲力迎面袭来,白凰挥拳迎击,金光闪烁中,一道神级武者的身影飘飞而起,白凰不待他落地,疾起而追,在空中向他挥起了第二拳,“噗!”拳落丹田,一道血雾从对方的口中喷出。风舞龙再次出手,白凰干脆利落地扫清了埋伏在岸边的一群武士。只是他不知道,刚刚两拳击杀的正是东本岛岛主。 几个起落,白凰带着连娃跃上了一个山坡,跳到一棵高大的猴面包树上。将连娃放到粗大的枝干上,白凰抬手,隔着寸许的距离,为连娃揉胸顺气。 “不用了。”尽管连娃的眉头紧锁,还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她的适应力越来越强。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着他们上岸。”白凰道。 “不应该是跑吗?”连娃道。“这里好美。”她举目远眺。 “为什么要跑?这样更好,我们不用被动地去找了,我就一个岛屿一个岛屿地走,密西不是水龙的老巢吗?我将他的老巢搅得天翻地覆,看他出不出来。”循着连娃的目光,白凰也看向远方,“如此美丽的景色下却孕育着滔天的罪恶,怎可以想象到。” 连娃看着远方的美景,轻声道:“那就去做吧,是生是死我陪着你,不会再劝你退出。” “当然是生。”白凰道。有必死的决心,却不能把死当成目标。他随手摘下两个硕大的面包果,递一个给连娃,“喝点水,静静神,一会儿这里就热闹了。” 连娃白皙微胖的双手捧着硕大的面包果,边喝里面的乳液,边看着远方的湖面,“在水里斗他们好,还是在岸上斗好?” “就在这里等吧。待他们找到我们,也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我们先在这树上睡一觉。既然不需要再寻找幼童了,我们不急,让他们急。”白凰说完就躺倒在一粗大的树枝上,“从今天开始,这样安静的时刻不多了。” ……“砰!”连娃手中的面包果掉了下去,她睡熟了。 白凰睁开眼睛,看着熟睡的连娃,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这个草原女娃心真大,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的包围竟然能熟睡。 安心地睡吧。白凰从手环中取出一张弓放到她的手边。然后悄然滑下猴面包树,向远处潜去。他已感知到无数的武者正在向这一片山坡搜索前进。他要主动迎上去,将战场拉远一点,让连娃多睡一会儿。 一里之外,白凰释放出了一身的修为,同时释放的还有体内始终被他强行压制的那头凶兽。此时此刻,还需要压制嗜血的冲动吗? 风舞龙掀倒了无数的灌木与大树,同时掀倒的还有成片的武者。右拳撕裂了空气,在一溜金光中,血雾弥漫…… 白凰双目泛着深幽的白芒,如一头远古而来的蛮荒凶兽,肆意地收割着对手的生命,直到视线之内,再无站立的人。 当连娃拿着一张弓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眼中的白芒才勉强收住。 “还需要到岛主的老窝去看看吗?”连娃问道,“我不用你背着,自己能跑。” “去,当然要去。” 两道白色的身影向着东本岛的中心飘去。 ……水城的帝宫中,訚金龙双手扶在巨大的案桌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的一群人,半天没有开口说话。刚刚汇总过来的消息让他从龙榻上跳起,然后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呆呆地发怔。 两天一个岛屿,十天之内,密西联盟到现在只有水城及燕儿岛还没被波及,其余的五大岛屿的岛主全部遇难,每个岛上的武者基本都被扫除…… “现在是特么地什么时辰了?”訚金龙突然大喊。 鲍非刃急忙道:“过了午时了。” “燕儿岛!燕儿岛!”訚金龙挥手拍响案桌,“召集起长老院所有的长老,立刻奔赴燕儿岛。” “这里呢?”鲍非刃担心地问道。 “笨蛋!“訚金龙咆哮,”午时已过,悍匪没有来水城,那就一定是去了燕儿岛。” “帝的安危最重要,为防万一,还是……”鲍非刃虽然被骂,还是硬着头皮请求道,“留下两位长老吧。” “朕还怕两个小鬼吗?”訚金龙一脸傲慢,“……那就留下老大和老十一吧。”老大是神级四重武者,老十一是刚刚突破至神级而被特招的。留下这两位显得訚金龙很“尊老爱幼”。 事情到了这一步,是訚金龙万万没有想到的。那天,在鲍非刃的提醒下,他向全联盟下达了布控旨令,不管在哪发现目标都要集中全力缉拿或消灭。皇家长老院四名长老被灭大道堂的消息也传递到了各个岛屿。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哪个岛主不胆寒的。当东本岛的岛主在其境内的水域发现了那艘被劫走的大船时,立刻组织起了全岛的军团武士,希望在大湖上解决问题。为防万一,他则在陆地岸边带人拉起了最后一道防线。 除非是三龙之一的大能亲自杀过来,不然,再强的敌手面对一个联盟的强横力量也是土鸡瓦狗,不是遁走就是被歼灭,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但第三种结果真的出现了,听说只是两个少年人的身影,其中一个还是位女娃。 第282章 妖娃 燕儿岛岛主的宫殿中,白凰与连娃一起躺倒在岛主的宽大宝座上休息。大殿内十分安静,能够看到的,敢于抵抗的武士悉数被白凰送了西,他体内凶兽的凶性这些天得到了尽情的释放,虽然越发地成长壮大,可也到了一个阶段的顶点,累了。 最开始白凰还要留几个活口,用强大的精神念力给对方洗脑,希望能得到点被拐幼童和水龙的消息,但一无所获。之后,白凰不再浪费自己的精神力,杀灭与捣毁成了主题。 先是白凰的鼾声,接着连娃也起了细微的鼾声。连娃并不比白凰轻松,不管是在白凰的背上,或是在旁观察,趁机用弓箭射杀几个低级武者,她的精神力和体力一样地消耗。 这是白凰从踏上东本岛开始的第十二天黎明时分,燕儿岛岛主的宫殿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白凰翻了个身,看向还在熟睡的连娃。 “娃娃,该醒了。”白凰轻声喊她。他已经感知到来者不善,一群修为强大的武者集体赶了过来,他必须全力迎战了,不要到时吓着还没有醒转的连娃。 连娃的眼睫毛忽闪了两下,一双明眸看向了面前的白凰,“心颤呢,来者很强,不行我们就跑吧。”神级武者的集体出现让她刚睁开眼就感知到了巨大的压力。 “嗯,打不过我们就跑。”白凰安慰她,“你就躺在这里别动,来的这帮老鸟很强,我不能分心。” “记住,打不过就跑,这可是你说的。”连娃轻声但很认真地说道。 “好了,我去了,不要让他们进来。”白凰从宽大的宝座上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这一觉他睡得很深也很香,此刻身轻如燕。 朦胧的晨光中,一群神级武者带着大批的军团武士在快速地包围这里。他们不确定悍匪就在这里,但几个漏网之鱼向他们报告,两个年轻的悍匪最后进入岛主的宫殿,再没有离去。 只是一个照面,白凰手中的大漠斩就在对方的人群中炸响了一个风暴团子,五名神级武者立时一死一伤。好吃再来,白凰不会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时机,大漠斩狂暴地连续炸响。以他现在的修为,几十下的催发毫无问题。 五名皇家长老院的神级武者有多牛逼?联合起来可以灭一国,可是,就在这个清晨,在燕儿岛岛主的宫殿外,还不容他们缓过神来,就在大漠斩的疯狂炸响中,顷刻魂飞魄散。从登上燕儿岛到归西前后只有一个时辰。 跟过来的大批军团武士要么惶恐地逃跑,要么就死在大漠斩的扫荡中。白凰双眸闪着令人恐怖的幽深白芒,如一头嗜血的凶兽,只管夺取所有人的性命。没有一言一语,也见不到他的表情。 ……两天两夜过去了,水城异常安静。 不能安静的是人心,訚金龙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帝宫的大殿内徘徊辗转。他不知道该在这呆着,还是跑出去躲起来。燕儿岛上侥幸跑回来的人已经告知了那里发生的一切,所谓的悍匪可能就是一个小少年,白袍,白眼,拿着一柄能够发出白光,会爆炸的神器。修为无边,战力强大,异常残忍…… 他是谁?为何而来? 訚金龙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此少年的出处,至于为何而来,联想到被毁掉的大道堂,他似乎有了答案。有了这个答案让他心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想:一定是上天派出的小仙人来到了密西联盟,因为密西实际的掌控人水龙犯下了逆天的罪责。可正巧水龙闭了死关,小仙人一时找不到,这才拿密西的七岛撒气,目的就是引出水龙。不对,这个惩罚一定是整个联盟的,因为整个联盟都参与了水龙的修炼计划,都是帮凶。 这如何是好?老祖宗啊老祖宗,您再不出现,密西就全被小仙人摧毁了……不,不不不,尊主曾经说过,此修炼秘法来自于仙界。既然是仙界送给尊主的修炼秘法,为何还要再派仙人下来惩罚密西? 可这个小少年若不是仙界派下来的,如此年少,怎会如此强大?无法解释啊!放眼整个紫玉大陆,哪里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绝世修炼天才? 与訚金龙的惶惶不可终日相比,从长老院请到帝宫中的两位神级长老倒是沉稳了许多。坐在那里,似定非定,一脸的漠然。 訚金龙口中的长老院老大訚一可谓名副其实,他是唯一一位神级四重的大能,也是水龙唯一的一位亲传弟子。 “你要么坐下来,耐心等待,要么回你的后宫去休息。”面对訚金龙的焦灼,訚一终于开口教训道。 “朕……我……”訚金龙语无伦次,摊开两手,“该来的时间他不来了,我们又不能去找他,这……”身为密西的盟主,也是一位神级武者,面对訚一的教训,他除了能发泄委屈,愤怒和谩骂绝对不敢有。 訚一能过来保护帝宫,并不是顾及他訚金龙的安危,而是为了联盟的尊严。这个訚金龙十分清楚。 “既然七个岛屿他走了六个,水城就绝对不会放过。而联盟的帝宫也必是他的首选之地,耐心等着吧。老夫估计他是躲在一个地方休息。”訚一道。 “休息?”訚金龙有点诧异。 “即使是神仙来了,一口气走了这么多地方,杀了那么多的人,也该休息休息了。”訚一一头银发轻轻晃动,眼眸中一丝锋锐一闪而过,“何况他不是神仙,只是一个少年娃。” “您见过这么恐怖的少年娃?我的长老院已经毁在他手里了,不是小仙人,那是妖人?”随口说出这个妖人二字,訚金龙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很有可能被你说着了,这就是个妖娃。”訚一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既然是……妖,长老可有把握战胜他?”訚金龙一脸期盼地看向訚一。 訚一倏然瞪大微眯的眼睛,“是妖就人人可以诛之,水龙不在,还有莫龙和玉龙……” 那个一直静坐着的老十一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283章 狂妄 三龙的传说唯有在密西联盟的上层不是传说,水龙就活跃在他们的眼前。整个联盟也因为水龙的特殊修炼秘法而转动。当然,仅限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 訚一此时突然提到莫龙和玉龙,让绝望中的訚金龙眼前一亮。三龙当初有协议,三分天下后,各自在所属的领地内闭关修炼,不再过问世俗之事。但这有几个大前提,首先是本联盟不遭受外来力量的侵扰,即另两个联盟的入侵。再是紫玉大陆的和平稳定。 妖是什么?不单是现有秩序的破坏者,更是整个人类的敌人。妖无论出现在紫玉大陆的何方,都将是整个紫玉大陆的公敌。 “那我们怎样才能请动莫龙和玉龙?”訚金龙问訚一,一脸神往。 訚一却摇头,“水龙的地盘,玉龙和莫龙不会轻易踏入。” “这……”訚金龙有点晕。 “派人放出消息吧,这里有个妖娃,大肆杀戮,密西联盟已危在旦夕。”訚一道,“用各种手段,以最快的方式传播到紫玉大陆的各个角落。” “可是,再快时间也来不及了,那个妖娃说不准哪一刻就会杀到水城,这如何……”訚金龙疑问道。 “老夫顶一阵子还是能做到的。”訚一眼里的厉芒一闪而逝。 “玉龙和莫龙不来,我看不到哪个能帮到我们。”訚金龙道。 “妖娃再厉害也不能包打天下,我们的目的就是用天下武者的命拖延时间,累也要累死这个妖娃。”訚一道,“抓紧时间布置吧,不要废话。” ……燕儿岛岛主的宫殿内,连娃守在宫殿的大门内,神情焦灼。岛主那宽大的宝座上,白凰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那天,当神识内再也感应不到武者的存在后,他收起了大漠斩,回到大殿内与连娃会面。可刚走到连娃的面前,体内仿佛有一根弦突然断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宝座上歪倒。 连娃惊叫一声,伸手相扶,白凰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担心,让我休息。” 连娃扶他躺倒,他在闭上眼睛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用力过猛,身体吃不消了,呵呵……”笑声戛然而止,就这么突然地走入了昏睡中。 这三天三夜中,连娃一会儿走到宝座前观察白凰,一会儿走到大殿的门口守望,再困也不敢放松心神。 第四天的黎明在连娃的焦灼中姗姗来迟,天阴得厉害,似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在连娃又一次悄然来到面前时,白凰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我以为你就此睡过去了,永远不会再醒来。”连娃道,声音嘶哑。 “这是个意外。”白凰坐了起来。 连娃摇头,“不是意外,这是必然。肉体凡胎怎经得起如此折腾。” 白凰眨眨眼,“莫龙曾说我是异人那。” “异人不假,可异人也是人。饿吗?”连娃伸开的手里是一瓶丹药,“我没有出去找,现在只有这个。” “我来吧,吃饱了我们到水城走一趟,这是密西的最后一站。” ……水城帝宫中,一直在打坐的訚一倏然睁开了眼睛,用低沉的声音道:“应该是来了。” 被称为老十一的那位长老也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波动,异常平静。 訚金龙却从龙榻上一跃而起,“在哪呢?”这几天他一直呆在大殿中,这里有訚一,是他现在唯一的安慰。 风雨声中,隐隐传来了低沉的龙吟声,夹杂着短促的哀嚎声。白凰在清理大殿外的守卫。他很放肆,无所顾忌地闯了进来。他的目的就是要招摇,直到水龙出现。 巨大的宫殿大门轰然粉碎,白凰带着一片风雨飘进了大殿。随后跟进来的是拿着一张弓的连娃。白凰的本意是让连娃留在帝宫之外,连娃却坚持要跟随他进来,并晃着手里的那张弓道:“我不是负担,是你的另一双眼睛。” 看清了,的确是两个小少年,一男娃,一女娃。大殿内的三位神级武者同时睁大了双眼,他们很惊奇,就是面前的两个娃娃将密西整个联盟搅得天翻地覆,这可能吗?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向前了。”白凰向连娃腹语道,“这里有个超级老鸟,很强大。” 西州帝国左礼部落的花山上,当白凰成功突破《灵功》四层后,腹语就成了他自身具备的一种功能,自然而然。 “嗯,我为你守门。”连娃道。她张弓以待。 白凰信步向内走去,在距离訚一五丈远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 “告诉我,你是谁?”訚一开口道。 “炎凰。也请你告诉我水龙在哪里?”白凰一上来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对手异常强大,他需要谨慎;再是,这是最后一站,他希望在动手前找到点水龙的线索。 “你是紫山联盟天目国炎家的子弟?”问话的是訚金龙,咋一听到白凰报出的名字,他心内咯噔一响,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白凰摇头,心中道:看来密西与天目国的炎家有些渊源,不然此人不会脱口而问。 “娃娃,回答我,你到底是谁?”訚一用上了一丝念力,声震大殿。 “我已经回答了你,你却没有回答我,要讲道理。”白凰道。同时神识扫向守护在龙案前的老十一,这人披散着头发,眉目不清。 “讲道理?”訚一一脸讥讽,“尊主在哪不是你一个娃娃可以关心的,你妖术上身,到得密西大开杀戒,可想到后果?” “你们和水龙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若提早告知我水龙在哪里,也许会少死点人。”白凰又向前走了一步,“说吧,这样你们可以暂时不死。” “狂妄!”訚一身体一震,大殿内兀然刮起一道旋风,“尊主若在,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还敢探听尊师的消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是什么?旋风的一角扫过白凰的身体,白袍猎猎作响,甚至能听到低沉的龙吟声。看来此人得了水龙的真传,三龙的功法在根上都是相通的啊,是近亲。 白凰眯起了眼睛,身上的气息在快速地改变,还没有出手,大殿内的气氛就开始压抑起来。连娃在巨大的压力袭身前,倏忽一闪,身体飘到了大殿外。 白凰动了。他不想再浪费口舌。之前的计划就是将密西搅得天翻地覆,直到水龙自动现身。他已经认定,从这些人的嘴中是无法得到水龙的确切消息。 第284章 您有女儿吗 风舞龙! 水龙旋! 两条巨龙在空中相遇,轰隆炸响中龙吟声阵阵,大殿内能够移动的东西全都在飓风中飘飞,巨大的龙案与龙榻在飘飞中撞向大殿的顶壁,哗啦啦碎裂,在两条风龙的绞杀下瞬间成为齑粉。 凶兽再次掌控了白凰的身体,眼眸中白茫茫的一片,深邃而又恐怖。訚一头发炸飞,紫袍碎裂,一双眸子紫红两点。 风舞龙,水龙旋,两条巨龙连续相撞了三次,旗鼓相当。第四次,白凰右拳挥起,一溜金光突破訚一送过来的风龙,印到了訚一的胸前,“噗”地一声闷响,訚一蹬蹬蹬连退三步,嘴一张,喷出了一口鲜血。 一直观战的老十一与訚金龙立刻扑了上来,要用团战牵制住白凰。白凰不管两人,手中一闪,大漠斩出手,訚一的距离正巧在三丈的爆炸点处,轰然一声爆响,訚一的身体飞了出去。 汲取燕儿岛的教训,大漠斩一闪,消失了身影。白凰右拳挥动,与訚金龙的右拳在空中相遇,爆响中,訚金龙的身体向后飘飞。白凰没有去追他,身体转动的同时,左拳格开了老十一的致命一击,右拳挥动,一溜金光撕裂了空气,在黑洞中冲击到了老十一的面门前…… “咚”地一声闷响,白凰的胸前挨了重重的一击,身体向后退去……他没有倒下,也没有去感受身体的痛苦,双眼睁大到了极限,不可思议地看着给了自己一击的面前人,密西联盟皇家长老院的老十一…… 刚刚,当拳风的前锋将老十一额前乱发吹起时,白凰的心脏猛然一个停顿,哪怕此时的身体已被凶兽控制,强烈的震撼感还是让他愣怔在原地,硬生生地将右拳击向了空中。 白凰震撼的神情也惊动了老十一,他没有在一击成功后继续追击,而是静立在原地,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等待白凰的反应。 “恩……”白凰嗫喏了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密西联盟的老十一。 机会不容错过,被一拳击飞的訚金龙扶起还有一口气的訚一,俩人都看到了白凰被老十一一拳打退,并打呆的结果。俩人咬牙冲了上来,手中都多了一柄长剑。 神级武者,尤其是四重境界的訚一,哪怕还有最后一口气,其破坏力那也是撼天动地的。空气撕裂的声音是那么刺耳,白凰后背的白袍急速地龟裂,皮肤尖锐地疼痛起来……保护身体的本能让他在长剑刺身的最后一刻有了反应,“嗖”地闪了出去,如一道幻影画个半圆,金光闪烁中,一拳轰飞了一对身影,然后追上,金光连闪,“噗噗”的声响中,訚金龙与訚一的丹田碎裂,吐血,落地…… “真的是妖啊!”訚一临死前留下了一句感慨。 老十一没有动,刚刚白凰的动作太快,不待他有所反应,訚一和訚大帝就被送走了。而这两人的走宣告他的任何努力都无用了,保护,或说效忠都失去了目标。 大殿内很静。殿门口身影一闪,连娃飘了进来。 “来吧,你还等什么?”老十一受不了白凰眼神的压力,出口说道。他已无心再战,眼前的少年确实是个妖,若是能够同归于尽,那是最好的结果。可惜,自己的修为够不上。 “你认识水龙吗?”白凰艰难地开了口。 老十一点点头。 “他在哪?” 老十一摇摇头,“没有人知道,他可能闭了死关。” “……他做了什么,您知道吗?” 老十一疑惑地看向白凰。一个“您”字让他惶惑起来。“开始不知道,后期慢慢有所了解。” “那您……”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客气。既然你如此客气,那我也说几句实话。为了心中的一些牵挂,我身不由己。我是一个漂泊者,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想在这里变强,至于手段和方式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老十一闭了一下眼睛。 心中的一些牵挂!白凰身体一震,就要开口询问,却在最后只是张了张嘴。 “在你动手前能告诉我你是谁吗?”老十一突然问道。 白凰迟疑着摇摇头,“你能讲讲你的故事吗?我能看出来,你不是密西本地人。” “现在不适合讲故事。”老十一断然拒绝。 “我若出手,你就永远没有讲故事的机会了。”白凰眼里的白芒依然旺盛。“你不觉得遗憾吗?” 老十一呆立在那里,眼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您有女儿吗?”白凰突然问道。 老十一身体一震,眼里竟然有了色彩,却是愤怒和牵挂的混合体。“好吧,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的身世这么感兴趣。既然你是带着所谓的正义感来到密西的,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紫山联盟的盟主木真很可能也在走一条邪恶的修炼之路,水龙你即使找到了也不能得手,而木真的修为似乎与你相当。去吧,去灭了他,也同样会拯救出一些无辜……”老十一眼里的色彩更加浓厚,“雪儿,我们来世再会吧。希望你在那里还安好。” 白凰石化在当场。 利箭破空之声响起在大殿内,石化中的白凰双手一推,低沉的龙吟之中飓风陡起,想要遁走的老十一以及疾飞的利箭都在狂风中飘远。白凰的身影连闪,在飓风的尽头追上了老十一,老十一挥拳打来,白凰右拳金光一闪,挡住了他的进攻,在炸开的气浪中双手稳稳地扶住了老十一,然后后退,飘出三丈开外,同时示意连娃放下弓箭。 “水龙若不出现,密西联盟就由你掌控了,若是水龙永远不出现,你将是密西联盟新一代的霸主,大帝。”白凰看着一脸疑惑的老十一说道。 “我不明白。”老十一有点尴尬。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与白凰最后一战的,但当白凰问他有女儿吗之后,他动摇了,趁着白凰愣怔的机会,他要跑路。时刻紧盯这里的连娃毫不犹豫地发射了一支利箭。至于这支利箭能否伤到一名神级武者,她没有去想,白凰也来不及思索,本能地出手化解相救。 “我走了七岛,清理了七岛,密西神级之上的武者除了您,应该都不在了。”白凰解释道,“我们这就告辞,密西就交给你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掌握了水龙的修炼秘笈,我只要求一点,违背天道的事情您不要做,不然……”白凰没有说出那个结果,但俩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听你的意思是要放过我了?”老十一有点诧异。 白凰点头,“日后相见,希望我们之间是平和的。”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谁?”老十一不甘心地问道。 “再相见时你会知道的。”白凰一晃就到了大殿门口,“我们走。”话音未落,连娃已经到了他的背上,腾空而起,白凰急速掠向水城的码头。 “这么急,我们到哪去?”连娃在他的耳边问道。 “紫山的玉城。” “玉城?你是要……” “到了报仇的时刻了,密西我闯了七岛,玉城已不再可怕。”白凰声音凛冽道。 第285章 妖娃出世 从密西的水城到紫山的玉城,白凰仅仅用了七天的时间。他多数时间是背着连娃飞翔,哪怕是贴地飞奔,也绝对不借助工具,他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心急如焚。 若说之前他对玉仕进入帝宫是做什么的没有具体的想象,而今,当他在密西联盟走了一遭,得知了水龙的修炼秘法之后,又得到了老十一的明示,想象就那么具体而又恐怖地展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里不只有琴音,老十一嘴里的“雪儿”像一把刀刺进了白凰的心里。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紫山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现在“雪儿”也进了帝宫,而他的父亲为此会请求一个敌人去帮助自己的女儿,可想而知,他的内心绝望到了何种程度。 若说仇恨可以隐忍,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救人却不能等待,哪怕没有准备好,哪怕依然不是对手。 第七天的夜晚,白凰将连娃放在玉城的一家客栈内,来不及休息,直接趁着夜色飘进了帝宫的后院…… ……夜色笼罩了天目国的都城仲宫,在一处占地面积不比帝宫少的楼宇众多的大院中,华灯照亮了一处大殿,殿内布置奢华,皇家有的,这里都有,皇家没有的,这里也有。只是地板的用料就给人一种高贵至极的感觉,是极其罕见的金刚木铺就,灯光下泛着一层华美的油润光泽。 炎家家主炎天珑一身紫色的衣袍,正端坐在主位上与一位华服中年人谈话。华服中年人言行举止皆有帝王之相,但对炎天珑毕恭毕敬。 “我们准备好了一切,木真却消失了。”中年人的口气里全是惋惜之意。 炎天珑却摇了摇头,“这是天意。” “木真命不该绝?” “不,是我们动手的时机还未到。”炎天珑身子向后倚靠,眼望雕刻精美的天花板,“木真的确切修为无人知道,,只靠我们炎家的毒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此次盟内的比武大赛因木真的消失而取消看起来是我们的损失,其实际应是上天对我们炎家的惠顾。” 华服中年人没有说话,等待炎天珑的进一步分析。 “听说水龙也闭关了,而且是死关。此时若天目国发生不测,他老人家是伸不出援手的。再者,迪儿与契峰国王的合约也不在此次大赛,他们没有理由过来。综合来看,紫玉大陆的盟赛才是决定时刻,再等三个月吧。” “父亲,为何是三个月?盟赛应该是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华服中年人疑问道。 “若是木真的消失只是一个偶然,那么盟赛必定会提前。我们想什么,他就想什么。他比我们还焦急。” “可他连盟内的大权还没有统一,怎会捉急与另两个联盟摊牌呢?若是这次他没有神秘地消失,此次盟内大赛就应该是他抓权的契机,但这个我们同时盼望的机会他失去了。” “是这样。但各方的力量都在涌动,他没有时间了。此人虽然思虑深沉,但毕竟年轻气盛,自负的很。不管盟赛的时间具体定在哪一天,都会在我们的仲宫举行,就按三个月的时间做好准备吧。”炎天珑的一根手指用力点在了扶手上。 “是,父亲。”华服年轻人接受了炎天珑的教诲。 大厅内有一刻的安静时间,父子俩人都沉浸在自我的思索之中。 “密西联盟最近有点异常,父亲可听闻了?”华服中年人率先从思索中转来,谨慎地问道。 炎天珑微微点头,“这正是我在担忧的事情。水龙闭了死关,密西没有了主心骨……那里可是我们的大后方……” “我今日回府就是要与父亲商量此事的。”华服中年人说道。 “你知道多少?谈谈你的看法吧。” “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凭空冒出来了一个白袍少年娃,嗯,用密西人的说法,这是个妖娃。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娃。此少年可能知道了水龙的圣婴修炼秘法,找水龙算账来了。” “他是谁?”炎天珑眯起了眼睛。 “说来好笑,他对外自称炎凰,合着是我们炎家的子弟啊。”华服中年人脸现讥讽,“不过,若真是我们炎家的子弟,倒也不错。此娃很有些妖力的。” 炎天珑没有笑,看向华服中年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 “父亲……”华服中年人察觉到了异常。 炎天珑拍了拍手,炎府的管家炎久走了进来。 “把小迪的人带过来。”炎天珑吩咐道。 炎久领命而去,一会儿之后带进来一位黑衣黑甲的武士。 “嗯,你告诉这位尊敬的大帝,炎凰到底是谁。”炎天珑对黑武士说道。 “是,家主。”黑武士转身面向华服中年人,“帝,炎凰的原名为白凰,我们从特勒一路追赶他过来,却始终没有追上。白凰乃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叛逃弟子,其家人在几年前被木真帝联合西晋国的军团武士全部屠戮在两国的边境线上。其祖父白松鹤是位丹药师,战争中身受重伤,下落不明。而白凰死里逃生,到了特勒的王宫,后期可能有奇遇,就是在家主关注的那个先前大能的墓冢内。” 黑武士说完了,天目国的辰旸帝却愣在那里。 “所谓的妖娃有名有姓,乃紫山帝国丹药师白松鹤的孙儿白凰。”炎天珑不理会辰旸帝的愣怔,开口说道,“此子不但进了炎家一直关注的先前大能的墓冢,在随后的特勒联盟比武大赛上又夺得头筹,斩获莫龙的大漠斩,比赛中同时将迪儿击伤。最令人担心的是,他是从拉莫山上下来的,与莫龙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据说,在克拉亚的草场上,他遭遇了雷击,雷击的时间就是他从先前大能的墓冢内逃出的那一天。” “能把密西搅得天翻地覆,这个白凰可到了神级?”辰旸帝的关心点在这里。 “这个不用怀疑了,訚金龙无奈向天下放出他为妖娃就铁定了一个事实,整个密西,除了闭死关的水龙,已无人是他的对手。” “嘶!”辰旸帝倒吸冷气,“我们该怎样做?” “配合密西,用我们所有的通道向外散布妖娃出世的消息。”炎天珑道。 第286章 寻找 雷震原赖在左礼的花山上不走了,穆仁陪他他喝酒吃肉,穆仁不陪他他入定修炼,地点就是最上方的洞府。他给穆仁的理由简单粗暴:这是小炎长老呆过的地方,我要在这里借点仙气。 白凰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最开始俩人就没有看轻白凰,不然不会争抢着让他成为自己部落的弟子,但客城的一遭走下来,他们不得不重新认识白凰,银念境上境的武者在他手里走不出一招去,这是怎样可怕的修为?所以,雷震原要在小炎长老呆过的地方好好体会一番。 有了雷震原的带头作用,穆仁过来也不只是陪他喝酒吃肉,时常与他一起呆在山顶的洞府内入定修炼。两个半老男人在一起不可能有白凰与连娃那般亲密,隔着温泉沟一人占住半壁江山,你不理我,我也不睬你。 这一天上午,俩人正在入定当中,洞府内突然多了一道气息。强大的气机压力使俩人很快从入定中醒来。俩人一起瞪大了眼睛:洞府内多了一位白眉老者,不怒自威,神情淡然地看着他们俩人。 看到他,俩人立即想到了一个人:炎凰。正是这位老人曾经在比武大赛前挨个帐篷视察过,似乎在找人。 “……前辈,您找人?”尽管老者不请自来,穆仁还是客气地招呼道。一是此人可能与炎凰有关系;再是,气机太特么强大了,你不礼貌,他可能更不礼貌,挥挥手,那就呵呵了。 白眉老者点点头,“那小子去哪了?”他问得很直接。 穆仁与雷震原相互看了一眼,正要一起摇头,白眉老者抬起一只手,食指独伸,轻轻摆动,“不要撒谎,那小子可能是老夫的一位故人,老夫找他没有恶意。” 俩人一起泄了一口气,穆仁道:“具体去哪了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混进了贩卖儿童的组织内,去追查真凶了。” “最终的目的地也许是密西水城的大道堂。”雷震原补充道。 白眉老者双眉微紧,“你们对那小子的身世知道多少?” 雷震原犹豫了一下,道:“没有确切的根据,都是些猜测。” “说说看。” “我是在靠近右旗部落的大漠戈壁滩上见到的炎公子,他的名字真假我不清楚,但知道他是紫山人,几年前发生在西晋国边境线上的那场战争可能与他有关系,因为他在这个洞府内杀死了一位神级大能,而这位大能很可能就是西晋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因战争受伤,而躲在这里修养。最重要的是,炎公子与西门一族有着刻骨的仇恨,在客城客栈,不单一拳杀死了西门太久国丈大人,还将西州国请来的贵宾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杀死,说是为了替天行道,并且……” 雷震原没有再说下去,白眉老者的眼里已经射出了两道厉芒,身上气机自动发散,洞府内的温泉突然倒流…… 不过,这只是一瞬,老者眼睛眨了一下,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你这里似乎藏着好酒啊。”他边说边吸了吸鼻子。 “……是,前辈,您帮忙品尝一下?”穆仁先惊奇,接着就惊喜道。 “如此甚好,你们与那小子有点缘分,老夫也就与你们再加深点缘分吧。”老者慷慨道。 ……两道靓丽的身影沿着西晋国与紫山帝国的边境线行走,边境线很长,她们选中的是靠近大湖的那一段。战争的点滴她们知道一些,就发生在这一段。 边境线上无人居住,但不代表没有人。侯冥军团的残部加上新调来的武士组成了新的第一军团,仍然驻扎在这里,侯冥仍然被任命为军团统帅。他是幸运的,躲过了后期的残酷厮杀,又因为帝国需要人手,所以没有被处理,得到的只是木真和龙边关的一顿训斥。 骑着龙马兽在边境线行走目标太大,琴音和东门雪只好步行在这里寻觅。踏上这片土地后,俩人的心情不自禁地沉重起来。想象那场战争的残酷,想象曾经亲近的人有可能就在脚下的土地上消失,悲凉的情绪立时统治了身心,山丘、河流、湖泊、草木……一切都灰暗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三年,边境线上除了茂盛的草木,找不到一点战争的影子,故人的气息早已消散。 “找个地方我们祭奠一下吧。”说话的是琴音。她们俩已经在这里踟蹰了三天,这样的寻找除了抒发心中的情愫,对于查明真相毫无意义。 “那就这里吧。”东门雪情绪低落地指着一块不长草的滩地说道。 没有办法准备祭奠用的东西,俩人就在滩地上用石块垒砌起一个小小的坟茔,然后采摘来一些野花将坟茔覆盖,再然后就双双跪坐在坟茔前默哀。 “我不相信凰哥哥就这样走了,他是上天惠顾的修炼奇才,才不会走得这样无声无息。”东门雪眼圈发红,声音嘶哑而又倔强地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琴音道:“我也不相信白凰就这样走了,这个坟茔全当是我们祭奠他家人的。”他的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道:帝有多强大你应该也见识到了,两个帝国相加有二十几位神级长老,还有近十万的军团武士,任你是修炼的旷世奇才,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死个几十回也不足奇怪。 但为了安抚东门雪,琴音选择了顺着她的话来说。 “你说我们该怎样去寻找凰哥哥的踪迹?”东门雪眼里有了希冀的亮光。 琴音在心中摇了摇头,却开口说道:“当时两军对阵,白凰若是躲避,唯一的路线就是北。”琴音伸手向北指去,“许是从水中逃走,听说那条河上岸不久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 “是特勒吗?”东门雪站了起来,“那里有个小土丘,土丘下就是界河,我们再过去看看。”说完,不待琴音有何回应,举步就向那里走去。 琴音只得跑步跟上。 时间不长,俩人就站到了土丘的上方,向河岸看去。她们俩此时站立的位置就是当年南宫燕站立过的地方。 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时袭上俩人的心头。“要下去吗?”东门雪神情激动。不待琴音回答,她一步跃了下去。 琴音没有跳下去,心神突然发出警醒,似乎有人来了。 第287章 泄愤 琴音的视野里,一队马队带着一溜的烟尘快速驰来。 “快上来,我们被发现了。”琴音向河岸边的东门雪喊道。 “什么人?” “应该是军团武士。” 东门雪留恋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河沟,不情愿地飞身纵了上来,与琴音站在一起,向远方瞭望。 “我们是不是该避开她们?”琴音道。她说完就向西望去,几步路,一个飞跃就是西晋国的领地了。 “也就十几个人,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东门雪一脸的蔑视。“况且我们又不是罪犯。” “是吗?我们恐怕比罪犯还见不得人吧。”琴音揶揄道。 东门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蔑视变为愤懑,“那就更不能跑了,姑奶奶我想找人撒气。” 琴音不置可否,她的心里何尝不是憋闷到了极点。从记事起就是修炼,目标就是取得玉仕的桂冠,然后进宫,护卫尊敬的帝。哪知道只是美梦一场,你的护卫就是个屁,人家要的不是这个。情窦初开的第一个恋人也在这里,在脚下的土地上被尊敬的帝夺去了性命,而她和身旁的这个丫头至今以后也将是整个帝国追缉的要犯。 那就来一场打斗,泄泄心中一直以来的郁闷吧。琴音抬手,从后背拔出了一柄长剑。 东门雪赞许地看了一眼琴音。她一直以为琴音是位谨小慎微的主儿,平日里不声不响,看起来逆来顺受的衰样。哪知道到了关键时刻,这妞儿比她还刚硬,你看她此时的样貌:眼神微眯,神情孤傲,英姿飒爽……东门雪“刷”地也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马队近前,快速地围了个半圆。马上之人审慎地盯视着土丘上的俩人,其中一人开口道:“什么人?为何在此?”他应该是这个巡逻队的小队长。 “随便逛逛,不可以吗?”东门雪开口回道,口气很不客气。 “这里是边境线,是随便逛的吗?”小队长教训道。 “不让逛,我们一会儿就走。”东门雪满脸的不在乎。 小队长没有再说话,而是盯着俩人看,从她们手中的剑到她们身上的夜行衣,还有……两张漂亮到极点的脸。他转头小声向一名军武士吩咐了几句,待这名军武士拨转马头向后跑去时,他这才开口道:“请你们俩随我们回到营地,待核实了身份后再离开。” “不去。”东门雪干脆利索地就俩字。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小队长威吓道。 “等着呢,看看你们怎样个不客气法。”东门雪伶牙俐齿,一步不让。她看出来了,这些个军武士修为境界最高的是带头的小队长,铜念境中境,不可怕。姑奶奶两个可都是上境,灭你们没商量好吧。 “上,拿下她们。”小队长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硬着头皮发令道。他不是修炼奇才,更没有神体相助。他看不出来两个美貌女娃的修为境界,可他不傻,经历了一场残酷大战他侥幸没有死,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就不再简单了。两个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娃突然出现在荒凉的边境线上,本身就是件奇特的事情。你再看她们的神情,哪有一丝丝害怕的自觉?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回去搬救兵,而不是狂妄地先向她们下手。有一点他已经确定:这两个女娃一定有问题,绝对不能放走。 不待军武士冲上来,东门雪抢先从土丘上向他们纵去,手中的长剑带着尺许长的气芒,匹练般横扫而下,紧跟其后的是琴音,两道匹练在马队中横落而过,人仰马翻,半圆瞬间解体。 两个女娃心中长久以来的愤懑全部释放给了这些个倒霉的军武士:格斗技击术是不及你们,但咱的境界碾压你们啊!我劈!我砍!东门雪还能发出几道斥声以助力,琴音则闷葫芦耍横,抿着嘴唇,眯着眼,手中的长剑带着强横的念气之力横扫眼前的一切…… 时间不长,争斗的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有的只是受伤者的闷哼。尽管两个丫头横了心要泄愤,下手也很猛,却没有刻意地去杀死任何一名军武士,基本上是受重伤而倒地,有几个倒霉的断了手和脚。龙马兽没有这么幸运,跑了几匹,多数毙命在当场。 扫一眼战场,东门雪脸色苍白地看向琴音,琴音的脸色也惨白异常,正在努力控制着不要干呕。这是她们俩生平第一次见识惨烈的打斗现场,且这个惨烈的现场还是她们俩亲手所为。泄愤之后就是不适应,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们走吧。”这次是东门雪先开了口,“说不定帝宫追缉我们的人马也快到了,之前跑走的那人可能是去大本营报信了。” 琴音点点头,“我们走向哪里?” 这是个问题!她们俩一直没有考虑过。东门雪看向北方,“到特勒,找凰哥哥去。” 琴音在心底叹了口气,“白凰到特勒只是一种可能。听说大漠戈壁茫茫无边,我们没有任何准备,进去难免走向绝路。” “只要有这种可能,我们就去找。” “他也有可能走向了西北,或进入了西晋国,我们……”琴音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大地忽然震动起来,俩人向远方看去,一道冲天的烟尘疾速逼近,大队人马过来了,看阵势至少也有几百人。 面对十几人和面对几百人有着质的区别,再逞强,她们俩也不敢无视几百人组成的队伍。 “快跑!”琴音拉了东门雪一下,方向就是正西的西晋国。 几个起落她们俩就进入到了西晋国的领地,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看来西晋国对边境的管控松懈的很。俩人回头,对着大批的人马扮起了鬼脸,意思表达的很明显:来啊,来西晋国抓我们啊。 下一刻,不待她们俩的鬼脸恢复到正常,骇然就统治了两张小脸:他们,他们竟然毫无顾忌地冲了过来……快跑!俩人狂奔而起! 她们忘记了一件事情,几年前那场战争中,西晋国的武士力量基本上被紫山帝国屠戮干净了,这几年两国的边境线上应该是紫山帝国的第一军团同时管控着两边,越境已是家常便饭。 俩人徒步跑得再快,时间一长也不是龙马兽的对手,嗖嗖的警告箭矢已在身旁飞落,沉重的马蹄声仿佛就在身后……在东门雪的愤懑中,在俩人的香汗淋漓中,一左一右两道马队越过了她们,在前方形成了包围之势。显然,这些军武士得到了命令,只能生擒,不能杀伤。 “不能被他们抓住。”琴音道。 “嗯,拼个鱼死网破。”东门雪咬着银牙说道。 仿佛要应验东门雪的话,前方已经合围的马队突然撑开了一张大网,在龙马兽的拖拽之下呼啸而来,后面也是如此。 琴音向前,东门雪向后,举着匹练一样的长剑向大网斩去…… 第288章 道破身份 大网斩破了。匹练落下,大网无声洞开,俩人通过豁口分别冲了出去。但是,另一张随后跟进的大网不容她们反应过来,迎头罩向面门,在龙马兽奔跑的巨大惯性下,两张大网带着俩人快速地合拢,俩人狼狈地成了落网的鱼儿,滚落在一起。 在军武士们的大笑之中,东门雪愤怒地大喊:“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们!” 她的喊叫让军武士们的笑声更加放肆…… 笑声戛然而止,代替的是低沉的龙吟之声,随即狂风大作,军武士们瞬间在飓风中飘走,并在落地后身体或扭曲,或……七零八落…… 一道身影落到了两张大网前,东门雪通过网眼看向他。这是一位白眉老者,神态淡然中有一丝恼怒。他看了一眼好奇宝宝般的东门雪,伸手划过大网,就如利刃斩过一般,大网顺着他手指走过的路线寸寸断开。 俩人从网中钻出来,一起向白眉老者道谢:“谢谢前辈出手相救。” 白眉老者不接她们俩的道谢,而是看向不远处的边境线,“娃娃,从哪来?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俩人没有回答。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实话实说不可能,对面是个陌生人;撒谎又不忍心,这老头刚刚出手救了她们。 白眉老者似乎也没心思要知道她们的来历,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见俩人一时没有回答,他摆摆手,“去吧,远离这里。”说完他就大步向前走去,方向正是边境线。 老者的漠然反而激起了东门雪的好奇心,追着他的背影问道:“前辈,您贵姓啊?”她是要记住这个修为了得的救命恩人。 老者边走边道:“我应该姓白吧。” 东门雪诧异道:“为何是应该?自己姓什么还不能确定吗?”她不知不觉中就跟上了老者的脚步。琴音也只得跟了上来。 老者只是沉稳地向前走着,不再回答东门雪的问话。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边境线上,老者站在那里向远方扫了一眼,闭了闭眼睛,然后大步向北走去,方向正是那个东门雪和琴音刚刚踏上过的小土丘。 土丘下的伤者已被人拉走,只留下了龙马兽的尸体。 “娃娃,你们俩刚刚在这里打过架?”老者问道。 “嗯。”俩人一起回道。 老人不再废话,缓步踏上了小土丘。东门雪和琴音相互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突然地,东门雪神经质地抓住了琴音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他说他姓白啊!” 琴音也瞬间怔在那里。此情此境不能不让人有许多的联想:一个姓白的老者为何突然跑到这边境线上? 老者似乎听到了东门雪的惊叹声,看着前方的河沟,声音低沉道:“我刚刚没有回答你,是不好回答啊。娃娃,就像你们俩不好回答我的问题一样。” 有某种似明未明的意境在三人之间飘荡,小土丘上暂时处于静默的状态。 “前辈,您是不是有故事要讲啊。”东门雪的心机常常来得很突然。 老者身体微微一震,“好吧,憋得太久也实在是难受。三年了,我隐姓埋名,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我的往事。今天,故地重游,老夫就对着你们两个娃娃说几句往事。”他转身伸手指向边境线,“几年前,老夫的家人就在那里全部遇难,当着我的面被十万军武士射杀。” 琴音和东门雪呆愣在当场。猜想有好玩的成份在,一旦事实摆在面前,她们的内心所受到的冲击可谓撼天动地。 “我离家二十载,最后亲手将我的家人带进了绝地,你们说,我还有脸姓白吗?”老者喟然长叹。 老者慢慢转身,伸手指向土丘下面的河岸边,“在这里,我将我断气的孙儿丢在岸边,独自一人潜水逃命。我实在是无力带走他了。” “噗通!噗通!”先跌倒的是东门雪,琴音紧跟着跪倒在地。 无声地哭泣,泪如雨落。 老者没有感到惊奇,只是眼圈发红地看着远方的河流。 时间过去了许久,老者再次开口道:“娃娃,我要走了,你们也离开此地吧,危险时刻都会到来。” 琴音忍住悲伤,问道:“您去哪?” “密西水城,去……”他似乎在犹豫,最后坚定道,“去找我的孙儿。” 什么?!已经哭得半晕状态的东门雪腾地蹦了起来,“您再说一遍!” 一丝笑意出现在老者的眉眼中,“我到密西的水城去找我的孙儿。” “可是,那什么……”东门雪急得语无伦次,伸手指向土丘下的河岸边,“您不是说,您不是说他他他……” “老夫先前没有说谎,现在也没有说谎。”他慈眉善目地看着东门雪,“我相信我的孙儿有九条命,阴曹地府不敢随意地收走他。” “我就说,我就说……”东门雪破涕为笑,“我也去。” 老者看向琴音,琴音用力点头,“请前辈也带上我。” “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何要陪老夫去找我的孙儿?”老者一脸温和。 “我们……”俩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样道明原因。 白眉老者不想再难为她们,伸手指向琴音,“你应该是西山堡的准玉仕琴音,而你,”他又一点东门雪,“东门家的娃娃。” 俩人立刻石化在当场。 若说刚开始在网中救出她俩时还不能确定,也没想确定她俩的身份,待到她俩一直跟着他来到边境线,并且随着他走上小土丘,并且东门雪让他讲讲自己的故事时,老者的心中大约就有了几分明晓。待到他讲出自己的故事后,看俩人的异常反应就更进一步确定了她俩的身份。 “你不是进宫了吗?刚刚跑出来了?”老者问琴音。 琴音点头。 “看来木真失踪的消息是准确的了。”老者道。 “前辈,您怎么什么都知道?”东门雪道。 “你们俩怎么走到一起的我就不知道了。”老者一脸微笑,“不会是你也进宫了吧?” 东门雪一脸暗淡,“前辈,您说对了。” 老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家的老祖宗死在我手里,我应该是你的仇人了。你还要跟我去密西吗?” 东门雪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老者,坚定道:“你是我们东门家的仇人我记下了,但您是凰哥哥的爷爷,两相比较,找凰哥哥更重要。” 第289章 真实存在 老者带着两个女娃一路向南走去,他走得不急不慢,竟似带着两个孙女游览边境线一般。东门雪噘嘴,琴音蹙眉,但都没有敢张口催促。 老者似乎在等待什么。 当大地再次震颤,前方的天空都被烟尘遮挡了一半时,琴音突然明白了老者的用意。但同时也担心地看向老者:早就料到会有大军前来复仇,为何不提早躲避呢? 老者胜似闲庭散步般继续迎头而上,淡然的脸上只在嘴角留下一抹残酷:“我姓白,叫白松鹤。我在这里丢失了我的家人,隐姓埋名地疗伤隐忍了三年,几天前,我在西州国左礼部落的花山上确定了一个少年可能重生又复仇的故事,我暂且把他当做我当年丢失的孙儿。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我的孙儿现在很强,强到西州国的怀帝破格将他吸收到了皇家长老院。可他再强也不能独闯密西联盟啊,他可能不知道三龙传说的故事。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孙儿,我都要去帮助他,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要看一看我当年丢掉家人的地方,从这里出发,希望能够找到我丢失的孙儿。既然来了,祭奠一下亲人是必须的,而祭物就是你们!”两道深紫色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向前方,前方是滚滚而来的侯冥的大军。 “娃娃,站在这里别动。”白松鹤丢下一句话,然后就如一只天蓬大鸟般凌空向前飞去。 琴音和东门雪的眼中,空中的天蓬大鸟迎着漫天的烟尘忽然煽动了一下翅膀,低沉的龙吟声中,两条真切的风龙在冲击中紧紧绞缠在一起,而后在大军的前方炸裂,飓风如怒涛,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军…… 琴音和东门雪再次追上白松鹤时,白松鹤的身前多了三匹龙马兽。她们俩很难想象,在如此暴烈的绞杀下,这几匹龙马兽是怎样存活下来的,放眼望去,可见的前方一地狼藉。 修为要妖孽到何种程度才能将成千上万的军武士视作无物?在她们的眼里,木真已是深不可测的逆天存在,可与身前这位老者相比……似乎又不在一个层级上。 修炼路上无尽头啊! “白爷爷,您这样厉害,连我家的老祖宗都不是您的对手,为何还……保不住您的家人?”东门雪看着刚刚还杀气腾腾的大军转眼就变成了一地的狼藉,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惊奇与疑问,忍着极度的惊恐和不适,极不合时宜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娃娃,你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凰哥哥?”白松鹤此时已收敛起了一身的煞气,温和地看向东门雪,“若是有一天你能再见到凰儿,你问他吧。不过我也可以简单解释一句:天外有天,人力有穷时。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包打天下。走吧。” ……两天后,一对少年男女也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就是白凰和连娃。 白凰进宫一无所获,只见到了颜容和几位宫女。对于这个在短时间内过分成熟起来的玉仕白凰不想多说一个字。他是在挨个别院搜查时无意中碰到的她。对于她的惊叫,白凰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一掌拍晕。 从几个被他洗脑的宫女嘴中他得知,琴音与东门雪在几天前跑出了帝宫,而木真帝也失踪近一年了。 这是白凰没有料到的事情。牵挂和担心的两个丫头自己跑了,要在帝宫中与此生最大的仇敌摊牌的愿望也落空了。在心神的感应下,整个帝宫此时真的很虚弱,找不到一个强大的存在。 对于琴音和东门雪跑走,白凰深感欣慰,证明她们安康无恙。可她们跑向了哪里?是否有强敌追踪? 一个家在西山堡,一个住东山堡,这可是绝对相反的两个方向。我该向哪个方向去寻找呢?白凰就带着这个心思飘出了帝宫。此间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当然,他也没有心思主动去打扰剩下不多的帝宫守卫。 回到客栈,见到连娃时,白凰将这个问题随口提了出来,不料,连娃立即给出了答案:“你当年是在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边境线上受的重伤,是吗?”不待白凰回答,她立刻道:“就去那里吧。” 白凰看着神情有点复杂的连娃,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就去那里,也该过去看看了。” ……沿着刻骨铭心的一段边境线,白凰默默地走。眼里的色彩也在不断地变换着:紫芒、淡金、白茫茫……跟在他身边的连娃始终在关注着他。 白凰的脚步停在一座插满野花的坟茔前。坟茔很新,野花依然鲜艳。 “她们真的来过了。”连娃道。白凰的故事她已经很熟悉了,“她们”指的就是琴音和东门雪。 白凰向四处看去,空空荡荡,有的只是荒凉和淡淡的血腥味儿。白凰警觉起来,显然这里之前有过一番厮杀。 快速地在边境线周围巡视了一圈,白凰提紧的心得到了一丝缓解,几处争斗过的狼藉中没有他所熟悉的气息,但同时他的心却颤抖起来:是您来过了吗? 白凰根据狂龙舞和暴风推的前三式已经创立了自己的独门绝技风舞龙,他对狂龙舞不单是熟悉这么简单,他从争斗,或说战争的遗迹中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边倒的打斗,一个掌握了狂龙舞或暴风推真谛的强大武者瞬间出手,并在其中使用了绞杀技,才有了这样恐怖的结果。 漠龙不会来,他的两个徒弟都死了。能来的就只有修习了狂龙舞的武者,现今知道修习狂龙舞的只有三人,门长老远在大漠,不可能过来,玉龙在紫山只是个传说,更不会来对付这些普通的军武士……只有……祖父了。也只有他才会对紫山的军武士下狠手,他这是带着刻骨的仇恨,出手就是必杀技。 那么,我在西州国客城西的那座庙宇里的感应是真实存在的了! 白凰的眼圈红了。他重新来到那座坟茔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我不知道这座坟茔是谁立的,但我知道是为包括我在内的我所有的亲人们立的。我没有死,还活着,我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白凰深深地拜了下去,再抬头时,他眼里有了一丝神采,“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祖父还活着,到时我们会一起再来看你们,并接你们回家。到那时,所有加害你们的仇人都将为你们陪葬!” 第290章 千雁山 龙边关和松空站在空旷的大营中,沉痛地默哀。战争后重新组建的第一军团彻底消失了,他们的脚下正躺着第一军团的统帅侯冥长老。只有他的尸体是较为完整的,被人一拳洞开了胸膛。而其余军武士的尸体支离破碎,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大营的地面。 不是他们来晚了,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放眼整个紫玉大陆,能随手灭掉一个军团的大能有几个?况且这些人要么是久远的传说,要么身份显赫,不可能对一国的军团武士随意下狠手。 “松长老怎么看?”龙边关依然盯着侯冥的尸体问道。 “这段边境线的周围有四处打斗现场,一次比一次大,看手法和结果不是一人所为,争斗的最初原因应该与跑出帝宫的那两位女孩有关。”松空分析道。 “假设最初的打斗现场是在那个小土丘下,而那个小土丘正是当年白松鹤和他孙儿落水的地方。”龙边关接着分析道,“那里的争斗是小范围的,应该是军团武士在那里发现了两个女孩。” 松空点头,“两个女孩在争斗中获胜,而这时,军团的大批武士赶到,两个女孩向西越境逃跑,被军团武士追上,用大网擒获……被撕烂的大网现在还在那里……” “巧合的是,在最紧要的关头,一个路过的超强武者出现了,杀死了所有的军武士,救出了那两个女孩。”龙边关接口分析道。 “再然后,他们一起回到了紫山这边,那里有一个新立的坟茔。”松空道。 “随后,他们在那里遭遇了侯冥军团几乎倾巢出动的大追击,结果……” “狂龙舞!”松空一脸胆寒,“只有狂龙舞才有这样大规模的杀伤力,也只有白松鹤才能这样不计后果地向紫山帝国的军团武士出狠手。他依然活着,且修为境界又上了一层楼。” 龙边关又看向了地上的尸体,“前面的都解释的通,可这里呢?显然不是一天内同时发生的,不然,侯冥也没机会派人到长老会送信了。” “你看大营中这些军武士的尸体没有完整的,与外面那些人的死法几乎一致。”松空道。 “侯冥是个例外啊。”龙边关在侯冥的尸体旁蹲下,“侯长老穿着盔甲,被一拳透胸,显然对手……” “这也好理解,侯长老应该是最后一个跑出来的,白松鹤单独给了他一拳。”松空道。 龙边关点点头,站了起来,“风雨将起啊!”他一脸沉重,“木真失踪了,帝国的敌人白松鹤重出江湖,随手就灭了我们整整一个军团武士。而密西联盟那里又传出来一个可怕的消息,妖娃出世,已经将整个密西搅得天翻地覆。” “妖娃!”松空摇摇头,“是这个少年太强大,还是真的是妖?” “强大到无人能够战胜的敌人不就是妖了嘛。”龙边关脸现一丝无奈的讥讽,“一个联盟被一个小少年搞得没有了招架之力,听起来是一个笑话呢。” “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少年吗?密西不是在搞什么阴谋吧。”松空一脸的怀疑。 龙边关道:“真假还不能确定,但密西一定不会凭空放出来这么一个消息。我们也必须慎重对待。” 松空蹙眉道:“那我就跑一趟吧,等待那些细作返回消息就太被动了。” 龙边关沉思了一下,“也好,木真帝不在,我们得接手帝国的事物了,不然真的要出乱子。你现在就去,我留在这里重新组建第一军团。” “短时间内……” “我先从第二第三军团抽调一部分武士,这里不能空,两国的边境线都由我们来控制,大门一旦敞开,后果不堪设想。” “好的,我速去速回。” 龙边关的眼前一闪,松空的身影就在空中成了一点。 ……西晋国的千雁山附近白凰停下了脚步。山不是很高,景色秀丽。刚接近这里就感觉到灵气格外充裕。 “我们在此停留几日吧。”白凰站在山脚下,望着秀丽的山峰说道。 “你不急着找他们了?”连娃诧异。他们俩正准备通过西晋国再次回到西州,到客城西的那座庙里寻找白凰的祖父。 “祖父不一定会回去,我想在此修养几日。” “你不急着见到她们?”连娃问。心道:从密西的水城你一路不停歇地向紫山的玉城跑,那种要把自己跑死的劲头哪去了? “她们俩跟祖父在一起,我可以放心了。” “你能确定她们俩跟你的爷爷在一起?” “可能性很大。”白凰似乎心事重重。 连娃看着白凰,“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不待白凰回答,她接着说道:“那就修养几日吧,这里清净,没有人家。” “我依稀记得,祖父曾经对可善长老提起过千雁山,这里曾是他在西晋国修炼的一个居所。”白凰道。 连娃白了白凰一眼,“怪不得你要绕道走这里,提前说明白不好吗?” “嘿嘿,之前的想法只是想顺路看看祖父是否到了这里,若不在,接着就走。现在我的想法变了,虽然确定祖父不在山上,可我还是想在此修养几日。走吧。”白凰说完就向山上走去。 山虽然不是很高,却没有路,走了几步后,白凰带着连娃腾空而起,直接飞到了山顶上。 “哇,有两间小木屋啊。”一落地,连娃就惊叫起来。 白凰没有惊奇,既然确定此地是祖父呆过的地方,有几间房子很正常。 推开木屋的门,一股丹药的香味儿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苦味儿。屋内的家具很简单,都是原木制作的。宽阔的原木案板占据了半间屋子,上面的一些灵药都已经枯萎。一个简易的木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盛着各种成品和半成品的丹药。里屋摆着一张木床,木床的对面还有一扇门。白凰推开,竟然是一个专门放置丹炉的房间。巨大的丹炉摆在房间的正中央,非常威武。 “真是位丹药大师,屋里除了这张床,什么都与制丹有关。”白凰的身侧,连娃感叹道。 第291章 这是要做啥 千雁山的夜晚很静,无风,月色朦胧。 白凰盘膝坐在一棵树下的大石板上。他确信,祖父也曾经在这里冥想过。身前的左侧是小木屋,连娃已经在屋内唯一的床上睡熟。 “这样下去怎了得!”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结果就是他要在千雁山停留几日,他要想法解决掉一个问题:体内的凶兽到底是怎样来的,如何克制住它。 在特勒联盟的戈壁滩上,他曾经探究过这个问题,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现在他又想重新寻找答案,这是因为几天前发生在西晋国与紫山帝国边境上的一幕刺激到了他。 当时他在琴音与东门雪为他修立的坟茔前跪拜完之后,与连娃探讨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自己的祖父。 盯着那一大片狼藉之地,白凰向东南看去。这里没有她们的气息,但不敢保证她们就是无恙,祖父与她们相遇只是一种可能,也有可能她们已经被驻守在这里的军团武士抓进了大营中。 有一丝的可能白凰也不想放过,他带着连娃向东南走去,那里是第一军团的大营。对于在密西连闯了九岛的白凰来说,现在走进一个军武士大营,心里没有丝毫的压力。 大营内还有五分之一的军武士,大多数已经丧命在白松鹤的手里。此刻的大营内充满了沉重的压抑感,统帅侯冥长老一面派人到长老院和帝宫送信求援,一面吩咐大家做好拼命的准备。他担心强人大能杀到他的大营内。 一连两天过去了,突然出现的强人大能没有走进大营,远去了。就在侯冥舒缓了一口气的时候,白凰独自走进了大营。 得到卫兵的通报后,侯冥立刻下了一道命令:挡住他,格杀勿论。 白凰是要进来看看的,而迎接他的是千箭齐发。此情此境,刚在坟前回忆了往事的白凰,心内的凶兽猛然跳起,瞬间控制了他的身体。 惨痛的回忆就是在万箭齐发的背景下展开的,白凰两眼白茫茫的一片,双手舞动,风舞龙出手,且带了绞杀技…… 当侯冥提着长剑跑出大帐时,大营内已经没有站立着的军武士了。他绝望愤恨到了极点,举剑向白凰冲来……白凰右拳挥起,一溜金光闪烁之后,侯冥的身体向后飞起…… 之后,一丝不安开始袭上他的心头,并逐渐扩大,伴随着向西的脚步,心情越来越沉重。以致到了千雁山地界,他走不动了。 在密西联盟他大杀四方时,心里没有丝毫的负担,成千上万的儿童就是在这里被残害,被夺走了年幼的生命,他要血洗这片坑脏的土地,他放任心中的凶兽尽情逞凶。 侯冥的第一军团武士不该死吗?答案既确定又模糊,确定的是,他们也是曾经加害自己家人的帮凶,死不足惜!模糊的是……对自己失去控制的担心。这几个月来,凶兽在他的放任下,已经成长壮大起来,情绪上稍微一波动,它立刻就会剥夺掉他对自身的控制,变成了一个嗜血的,疯狂杀戮的疯子。 这是不是很可怕? 一丝夜风荡起,几片干枯的树叶飘落而下,在寂静的夜晚放大了自身的重量,落地有声。 问题究竟出在哪?《灵功》自己已经突破到了第四层,功法异常强大。真凶应该不是它,石开那老匹夫尽管对他的隔空弟子心狠手辣,可他自己已经突破到了九层,若是有问题,他不会不给他九死一生的隔空弟子提醒的。最关键的是,一个功法若是从第一层开始就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怎可能安稳地走到第九层?尤其是这是他自创的功法。 那么,出问题的只有地龙了。确定是地龙就可以解释漠龙的那些举动了。他一个修为逆天的大能为何会对一个加身了地龙的小少年如此上心?若地龙曾经有人服用过,他不会那么担心。就因为地龙之前从未有人服用过,他才要在暗中观察自己服用之后的结果和状态。而自己天生的异体让他找不到征兆,这才渐渐对自己失去了耐心。 地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珍贵是确定的了,不然漠龙的两个徒弟也不会如此嫉恨自己。漠龙也应该没有加害自己的心,有的可能只是一个修炼者对未知探索的好奇,尤其是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个“异人”。 ……在山中鸟儿的鸣唱中白凰结束了一夜的苦思冥想,还没有起身,屋门一响,连娃走了出来。 “我到林中转转,看能找到我们的早餐嘛。”连娃道。并迎着晨曦猛然甩了一下长发,双手在脑后一番鼓弄,长发就成了黑黑的一束,悠荡在她的翘臀上。 “我陪着你一起去。”白凰站了起来。 俩人一起走进山林,寻寻觅觅,各自手上都有了一把野味,但都是植物。白凰手里更多的则是灵药。 “你先回去,我到山下看看。”白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连娃,“也许会弄个山鸡之类的东西,不能只吃野菜啊。” “山鸡在山下吗?”草原女孩也不是好糊弄的。 “若是我想得不差,西晋国著名的大峡谷应该离此不远,我到那里去看看。”白凰道。 “不要太久,我先凑合着煮两碗汤。”连娃道。她从白凰的神情中看出,他到大峡谷一定还有其它的目的。 “嗯,我先去看一下,明天带你一起去。”白凰说完就直接跃起,在空中向连娃摆手,“山鸡一定带回来。” 空中只飞行了不到十里地,一条长不见尽头,沟壁青翠,沟底浓雾弥漫的大峡谷就出现在眼前。白凰昨夜就想到了大峡谷,也大致找清楚了方位。 身形一个俯冲,白凰向大峡谷扑去。 在连娃很辛苦地鼓捣出两碗野菜汤的时候,白凰及时地回到了小木屋。左手一闪,巨大的案板上出现了一堆灵药,野鸡、兔子等野味也是一堆。 “早晨在山林中你就采集了一些灵药,是不是看见祖父留下的炼丹炉手痒了?”连娃问道。 白凰点头。 “问题是,你会炼丹吗?”连娃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一丝挑战的意味在里面。 “我可是灵药世家的公子。” “你说过,你从小是个病秧子,除了看书,基本上什么也不做。哦,偶尔还充当一下私塾里的混混头儿,浪荡子啥的,嘻嘻。” “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个天生的炼丹高手,不然怎会被漠龙授予异人的桂冠。”白凰点点自己的胸膛,“以前我不炼丹是因为我讨厌丹药,修炼时它也可有可无,大多当成了垫饥的食物。现在,我需要丹药了,顺便也给你炼制几炉高纯度的培气丹,然后再给你疏通一下经脉。” “这是要做啥?”连娃瞪大了眼睛。 “我准备大着胆子改造一下你的体质,一个神级武者的身边不能总跟着一个铜念境的武者,至少也得是银念境吧,嘿嘿。” “啊?!” 第292章 紫山人 白松鹤是个豁达的人,却不是个莽撞的人。但他现在却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密西联盟的帝宫。自己的孙儿,被密西人称为妖娃的小子敢独闯密西七岛,杀得密西整个联盟都天翻地覆了,作为他唯一的,正宗的,有着仙侠称号的祖父难道还要畏首畏尾吗? 实在是,自从他上岛以后就没有见到过一个正经的武者,至于铜念境之下的他可以忽略不计。从在紫山南山堡的湖岸边找船时他就感觉奇怪,到密西的渡船一艘也没有,等了半天,密西方向也没有渡船驶过来。不得已老仙侠使出了强硬手段,租到了一艘小船,待小船磨磨蹭蹭地行驶了一半,不耐烦的他提起两个女娃,贴着湖面凌空飞到了水城。 一踏入水城的地面,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心了,妖娃出世了。待他仔细打听,才知道他的孙儿在这里都做了什么。 这小子强过老夫了?酸涩有点儿,更多的是惊奇和惊喜。 “他们嘴里的妖娃是凰哥吗?”东门雪忍不住问道。 “当然,除了我白松鹤的孙儿哪个又有这个本事和胆魄?”白松鹤一脸的自豪。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还被人送了妖娃的称号。” “小娃娃你不懂,这里是祸害天下幼童的地方,就该杀他个天翻地覆。” “祸害天下幼童的地方?这怎么讲?”东门雪与琴音一直呆在紫山帝国帝宫的后宫内,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们俩一无所知。 “这个容后我再说给你们听,现在我先找个地方安置你们两个。” “白爷爷,你要撇下我们两个?”东门雪吃惊地问道。 白松鹤摇手,“你用错词了,不是撇下,而是给你们俩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要去的地方可能有危险,带着你们俩不方便。找到了白凰我再来接你们俩。” “我们俩可都是铜念境上境的武者了,不是没用的小娃娃。”东门雪不乐意。她想尽快见到她的凰哥哥。 “娃娃,铜念境上境在你们这个岁数应该是至高的修为了,可是,西晋国的边境线上你们俩已经领教了吧,只是多了一些人马,使用了一些小手段,你们俩就束手无策了。”白松鹤摆摆手,“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要成为我的累赘。找到白凰,我会立刻来见你们。” 白松鹤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琴音和东门雪只得默默接受,虽然心中万分的郁闷。 安顿好了两个女娃,白松鹤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密西联盟的帝宫。若是没有孙儿在前面蹚路,他不会这样贸然前往一个联盟的帝宫,水龙的可怕不只是传说,密西的长老院也不是摆设。但显然,水龙不见了。长老院的长老们听闻也大都丧命于孙儿之手。 在外面找不到一个知情的人,唯有到联盟的帝宫是最直接的找人手段,孙儿在这里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最捉急的就是帝宫里的人。 帝宫守卫挡住了白松鹤的去路。 “进去通报一声,老夫是来帮助你们擒拿妖娃的。”密西的街头贴满了通告,白松鹤撒谎不用现打草稿。 守卫们面面相觑,然后其中的一位走进了帝宫内。时间不长,鲍非刃大总管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来。这位帝宫大总管很识趣,那天在白凰杀进来时,他自觉地,乖乖地跑到了后宫去与訚金龙的莺莺燕燕们作伴去了。待到白凰消失,他很称职地做起了代理大帝的新总管,这位代理大帝就是长老会的老十一。 来到宫门前,鲍非刃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白松鹤,然后伸出一只手晃了晃,“神级到了这个数吗?”他不能不这样问,长老院的老大訚一是神级四重,却在那个妖娃手里走不过两招。 白松鹤点点头,“小意思。” “嘶!”鲍非刃倒抽一口冷气。这样逆天的修为在紫玉大陆屈指可数,这位是哪尊大神? “敢问这位前辈哪里来?”鲍非刃不自禁地就弓起了身体。 “天地之大,哪里都是老夫的家。游历到此,听闻妖娃作怪,老夫有心出手相助,却找不到妖娃的踪影,这才到帝宫一探究竟。” “这……” “怎么?不欢迎?老夫告辞。”白松鹤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前辈等等,您误会咱家的意思了,一言难尽,您老请进宫一叙。” “带路吧。”白松鹤双手一背,挺胸昂首走进了帝宫大院。 帝宫大殿内,被称为老十一的长老院长老独自坐在重新制作的龙榻上,双眼微合,处在似定非定的状态中。 不用白凰为他安排,他现在是密西联盟中唯一存活的长老院长老,掌控帝宫成了他甩不掉的责任。 白松鹤进殿,老十一倏然睁开了双眼。若说白松鹤在外面还刻意收敛着身上的气机,到了大殿内,他则气机外放,恢复到了他本来的面目。大殿内的空气立刻压抑起来。 “见过上座的。”白松鹤对着龙榻上的老十一抱拳礼了一礼。他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正宗”的帝。 老十一没有说话,他在消化一些感觉,这些特异的感觉是白松鹤带给他的。 “……陛下,这位前辈是来帮助我们捉拿妖娃的。”鲍非刃不得不提醒他,大能都不是好性情的人,说翻脸就翻脸,怠慢此时是使不得的。 老十一从沉思中醒来,挥挥手,“你下去吧。” 鲍非刃一愣,然后不情愿地从偏门走了出去。 “您坐吧。”老十一边让座边起身走下龙榻,也坐到了龙榻下的一把椅子上,与白松鹤面对面。 “紫山人?” “紫山人。” 两人都是提问者,也同时都是回答者。 “您确定是来找妖……那位白袍小公子的?”老十一道。 白松鹤有点诧异,“不然呢?” “他很强,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是妖。”老十一道,“我不认为您能制住他。” “他现在在哪?”白松鹤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老十一摇摇头,“不知道,消失有半个多月了。” 白松鹤眯起了眼睛,“能说一下你的来历吗?你看起来与此地格格不入。” “这正是我要向前辈您请教的。我很好奇,您的修为深不可测,我至今只在两个人身上领教过如此强大的气机,一个是被称为妖娃的白袍少年,一个是……” “水龙!”白松鹤目光灼灼,“你见到过水龙,是吗?” 老十一不置可否。 “老夫听闻密西长老院的长老死伤殆尽,你既然也见到了妖娃,为何能安然无恙?”白松鹤从进殿一见到老十一时就产生了疑问。坐在龙榻上的不是真帝,看来传说不假,密西联盟长老院的所有长老,包括訚金龙大帝都死在了妖娃的手中。可这位为何能独善其身呢? “我说我是在暗中见到的妖娃,可以吗?”老十一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辩解道。 “我现在暂时充当一下妖娃,就坐在这里。你告诉我,你藏在哪里看到的我?且还能感受到我身上发散出的强大气机。”白松鹤不想讥讽这位看起来还算诚恳憨厚的代理大帝,但不自觉地就在嘴角现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你也是位神级武者,藏远了你感受不到我身上的气机,藏近了,”白松鹤用手环指一圈大殿,“能逃过我的神识吗?” 大殿内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告辞了。”白松鹤站了起来。既然孙儿跑走了,这里也得不到有用的消息,那就不必耽误时间了。至于此人的身份,虽然好奇,但不是此刻必须关注的重点。 “前辈等一下。”老十一起身说道。 白松鹤看着他,没有说话。 “从您进殿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您的倾向性。”老十一道。 “一样。我也不能明确你的倾向性。”白松鹤道,“你称呼妖娃为白袍少年或公子,提起他你与密西的其他人大有区别,你没有愤怒和恐惧。这与你现在坐得位置可是不符啊。”白松鹤看了一眼宽大的案几和同样宽大的龙榻。 “我送您老出宫吧。”老十一道。 白松鹤看了一眼他微微低垂的头颅,转身向殿外走去。 到了帝宫的大院内,白松鹤突然问道:“水龙现在何处?” “听闻闭了死关,地点不清楚。”老十一竟然爽快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有点明白妖娃不杀你的原因了。”白松鹤道。 “是因为我的坦诚吗?” “你并不坦诚。是你的倾向性救了你的命。也可以说你的淡然和漠然救了你自己。你对密西联盟的兴衰很麻木。对吗?” 老十一停下了脚步,“我就送到这里吧。前辈,若是您对妖……那个大闹密西的白袍少年感兴趣,可以到紫山玉城的帝宫走一趟,也许会有收获。” 白松鹤身体一震,“你是说他到玉城找木真了?” 老十一的身体震动得幅度更大,但他努力克制住了情绪的外放,道:“他能闯密西七岛,一个玉城不足为惧。” “你是如何知晓的?”白松鹤又眯起了眼睛。 “猜的。”老十一的声音抖动起来,仅仅两个字,却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第293章 没看到 看着白松鹤长身而起,疾速飞离的身影,老十一身上没有了一丝气力,险险跌倒在帝宫的大院中。 “确定了,确定了。”他的心中只会重复这三个字了。 这位密西联盟皇家长老院的老十一就是从紫山帝国东山堡逃到这里的东门来泰。那天,当白凰离去时,他就在一片狼藉的大殿内开始回味:他没有杀我?! 这是心中泛起的第一个疑问。这个妖娃有多强大,他亲身见识并体验过了。然后,从这个妖娃进门到离去时的一些细节全部回到了东门来泰的眼前:他在最致命的关头将爆向自己的一拳丢给了空气,而硬生生地接了自己给他的一拳。对于这个连闯七岛,出手残酷的妖娃来讲,几乎是做了一个不可能的举动。那么,是为什么呢? 随后,他问了什么?竟然在那样的环境中问自己有没有女儿。而当自己隐晦地告诉他雪儿也在帝宫中时,他又做了什么?惊惧!尔后急速地离去! 不回忆不惊惧!一旦将回忆与联想挂钩,东门来泰突然彻悟般颤抖起来。放眼天下,若不是有神体护佑,哪里能凭空冒出来一个如此妖孽的少年?他虽然容貌改变了,可他的眼睛……对,他的眼睛…… 今天,当白松鹤来闯宫时,东门来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让鲍非刃请进了宫,他有预感,来人一定不是像他表面说的那样简单,是为了来帮助密西捉拿妖娃的。一定有其它的原因。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见识一下此人的真面目。 他见到白松鹤的第一面时就在心底里有了大概的认知:此人的强大超过了訚一,但绝不是妖娃的敌人。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 一句“他到玉城去找木真了?”解开了一切的疑问:此人就是白凰的祖父白松鹤! ……站在帝宫的大院里,东门来泰望着白松鹤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复杂而又激动:白凰为仇恨和我的雪儿去了玉城;白松鹤为了仇恨和孙儿也去了玉城。木真啊,这次有你好看了。他们祖孙俩已经不同于之前。俩人联手,怕是只有三龙之一的大能才能抗衡。我的雪儿啊,你若安康,此次可以出宫了。 那么,我还在此做什么?难道不应该趁机去接出雪儿吗? 白松鹤就要纵身而起,但另一道强大的力量却从心底伸出了一只巨手,强力拽住了他:小旗还在这里,你不能走! 那年的那一天,当他驾着一艘小船飘到密西的一个无名小岛时,父子俩相见了。那艘往小岛上运送生活物资的楼船的年轻的船长正是东门旗。也正是东门旗心血来潮的拦截,才让东门来泰没有一头钻进危险之中。 在异乡的突然相见让父子俩都红了眼圈,之前的不理解、怨恨瞬间飘散。在相互转告了各自的情况后,父子俩几乎同时发出了心底的声音:没有别的选择了,若想重振东门一族,唯有变强。 变强是所有人的愿望,除了自身的努力外,捷径有没有?答案是确定的,任何事情都有捷径可寻,只是看你愿不愿付出,能否背负付出后的代价。当然,其中也离不开机遇和运气的成分。 东门旗的运气很好,他现在正在逐步接近到密西联盟的核心人物水龙。三龙的传说在他这里已不是传说,虽然还没有见到水龙,但他已经确定,三龙确实是存在的,密西大泽的保护神水龙就在他的身边。 将父亲暂时安排在水城后,东门旗加快了接近水龙的速度。机遇都是为有心人准备的,在一个偶然也是必然的时机里,水龙见到了东门旗,且对这个俊朗而又坚韧睿智的小少年产生了兴趣……东门旗成了水龙身边的人。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水龙在某一天来了兴致,破例收了东门旗为关门弟子。若不是很满意,他的一生不会再收弟子了。 水龙传了水龙旋给东门旗。东门旗没有吃独食,冒着巨大的风险将水龙旋偷传给了自己的老爹东门来泰。 水龙已是活到了人尖的人物,东门旗的所作所为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但生性残酷的水龙却默认了东门旗的行为,不但没有惩罚,还暗中下了指令给訚金龙和訚一,一旦东门来泰突破到神级,立刻将他吸收到皇家长老院。 由于是亲传,又是关门弟子,东门旗得到了最靠谱的心法秘诀。父子俩的修为境界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提升。东门来泰只用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就从银念境中境突破到了金境,成为了一名神级武者。也顺利地进入到了密西联盟的皇家长老院,成为了排行第十一的一位长老。 这期间,父子俩也对水龙的一些修炼秘法有了大概的了解。震惊,恐惧,不解,之后是一段时间的痛苦与挣扎,最后是麻木与沉默。父子俩用一句话来互相安慰:一切都是为了东门一族的复兴。别的我们没有看到。 “小旗,你去哪了?”站在帝宫的大院里,东门来泰望着一片天空自然自语,“你也跟着他闭死关了?” 没有人回答他。看一眼帝宫的大殿,东门来泰迈开了沉重的步伐,“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老祖宗没了,父亲也失踪了二十多年,我不能再丢下我唯一的儿子。” ……白松鹤带着琴音和东门雪刚刚落在湖中的一艘大船上,对面的空中也有一人落了下来。俩人同时向对方看去。 “……白松鹤?!” “……松空?!” 这两个人一个从北岸飞向密西,一个从南岸飞向紫山。在大湖上空他们同时看到了这艘停泊在湖中心的大船,都想在此歇一歇脚,恢复一下体力。若是没有这条船,他们也都能一口气掠过大湖,既然看到了能歇脚的地方,谁也不想过分地消耗体力。 松空立刻紧张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在西晋国的边境线上灭亡了一个军团武士的白松鹤会出现在这里。 白松鹤的两道寸许长的白眉微微抖动了两下,似乎在心中计算着什么。 第294章 我能行的 这两个人认识却不熟悉。 白松鹤计算完了,眼含一丝讥讽道:“再喘两口气,你可以走了。” 本来正处在紧张待发状态的松空,听到白松鹤这样说,反而不好立刻逃走了,论年岁他该是白松鹤的长辈。一个长辈被一个小辈如此蔑视,老脸没地方放啊。“有罪的是你,该逃走的也应该是你吧,丹药师。” 白松鹤的性格很狂放,而且也不是喜欢打嘴炮的人。松空的态度他很不满意,两道白眉一横,道:“老夫刚刚在心里过了一遍,当年,在西晋国与紫山帝国的边境线上,唯有你没有直接出手帮助木真残害我的家人,我记忆犹新,你是个看眼的。所以,我才允许你在我的面前喘两口气。不然……”白松鹤一挥手,“你们两个娃娃躲到一层,我准备送这个老东西下湖喂鱼去。” 琴音和东门雪不知道该不该躲走,正在犹豫,松空开口道:“不必了,我这就走。走之前老夫有一句话相送:不要做秩序的破坏者。” “秩序的破坏者?”白松鹤白眉微挑,“任由你们欺辱杀掉我的家人?我在这里正告你,没有完,这才刚刚开始。老夫现在去的方向就是玉城,木真若没有死在我孙儿手里,那老夫亲手撕碎他。” 松空神情一怔,欲开口又犹豫,挣扎了一番,才道:“玉城你就不必去了,帝已经失踪一年多了。”他实在不愿意再看到白松鹤的杀戮了。这个人的性格狂放,一旦发动,守卫空虚的帝宫怕是要被彻底瘫痪了。 临到白松鹤发怔了。他在密西联盟的帝宫中听到白凰去了玉城时,没有多想就带着琴音和东门雪飞纵上天。此时听到松空如此说,他才想到那个传言。木真失踪他已经听到了传说,在琴音和东门雪那里也得到了验证。此时松空的话无疑让这个消息得到了最终的确定。 木真不在,白凰就失去了复仇的对象,同时消除的还有危险。那这小子现在跑哪去了? “你刚刚说你的孙儿去了玉城?”松空突然反应了过来。 “凰哥哥去了玉城,帝宫?”东门雪忽然大声惊叫。之前白松鹤并没有告诉她们任何消息,只是抓起她们俩就腾空。刚刚她也正在琢磨“木真若没有死在我孙儿手里”这句话呢。 “你的孙子白凰没有死?!”松空脱口问道。他太过惊奇了。 白松鹤似乎觉察到自己的话多了,漠然看着松空,道:“我白松鹤的孙儿怎会轻易死掉?该死的人没有死完,我孙儿不会走到他们前面的。”无所谓了,就此昭告天下又如何?不过,那个被人称为妖娃的小子真是我的孙儿吗? 白松鹤心底里有一丝忐忑升了起来。 “告辞了。”松空腾空而起。 “再相见我们还是敌人!”白松鹤朗声道。虽然如此说,白松鹤的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恨意。不然,依他的性格,哪里来的那些废话,出手招呼就是了。至于是囫囵个扔下水,还是砸烂了丢下湖,那是随手选择。当年在那样的情境里,此人竟然能够选择看眼,真真的是一个怪人,也很难得。 而跑走的松空怎样想就不重要了,论逃跑的能力他自信能站在人群的最顶端,可论修为境界,他与白松鹤就没有信心面对了。明知道白松鹤刚刚灭了帝国的第一军团,他也只能选择跑路。不然,等待他的就只有灭亡这一个结果。 “白爷爷,您还没有回答我。”东门雪有点发急。她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白凰身上,其余的都可以不予考虑。 白松鹤难得地伸手挠头,他现在不好回答东门雪。算算时间,白凰离开密西也有半个多月了,玉城那里没有传出来一点消息,证明松空的消息是准确的。不然,这个天下第一腿子也不会离开玉城,跑到这里溜达。 “嗯,那小子现在又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白松鹤无奈地摊开了两只大手。“不过,娃娃你别急,是你的夫君,即使跑到了天边,最终也会见面的。哈哈。” 在白松鹤的笑声中,东门雪的一张脸彻底粉了起来,一半是窘的,一半是急的。而琴音则微微低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西晋国的千雁山上,白凰成功地炼制出了一炉高品质的培气丹。 “凰哥哥,你真棒。”连娃也会夸人的。他亲眼目睹了白凰选药,采药,制作的整个过程。看起来不起眼的几粒丹药,却要付出那么多的劳动,这在之前她是完全想象不到的。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个过程中竟然发现白凰在安心做一件事情时是那么认真,那么执着。毁掉了十几炉,他一点也不急,直到成功。 “炼丹是个细致活,拼的就是耐性。”白凰道,“尤其是我很贪心,出手就要最高品质的。现在,我们开始实施第一个计划,调教你身体里的经脉。” “啊?不应该是先调教你身体内的凶兽吗?”连娃有点胆怯。 “那是第二个计划。两个计划都重要,但提高你的修为是前提,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总是受到伤害。” “不然就耽误了你的晋级,是吗?” “对头!”白凰为了让连娃接受自己对她身体的调教,顺着她的思路回答道。“你的修为跟不上来,我不能放心地连续晋级,差别太大,一个不好,就可能……” “好吧,希望有一天心意相通的指令是由我向你发出的,嘻嘻。”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此后的日子里,千雁山上除了常被浓雾深锁以外,还能听到一个女孩痛苦的xx声。经脉被强行扩展所带来的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白凰已经做到了最细致最耐心,高品质的丹药也部分缓解了连娃的痛苦,但震颤心灵的剧痛还是几度让连娃死去活来。 白凰几次要放弃,稍微缓解了疼痛的连娃都坚定地鼓励道:“我能行的,我不要放弃,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第295章 这里不留人 天目国,莽莽群山的外围,那个叫峪村的地方,南宫燕终于见到了已成半疯状态下的洪源。 石梁镇是突然清静下来的。自从白凰将大道堂内的被拐儿童送到这里来,并顺带砸毁了渡船后,石梁镇这里就失去了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南宫燕又坚守了几天,再也没有截获一辆贩卖儿童的车辆。 继续呆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她决定执行她的第二个计划,也是这次出宫的最重要的目的,寻找失踪的帝。 兜兜转转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终于来到了天目国一个叫峪村的地方。 “郡主,你带着这么多人招摇而来,是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帝到了这里吗?”一见面,不待南宫燕开口,洪源率先发难。他憋了一肚子的牢骚,正无处发泄,南宫燕的到来正好给了他宣泄的机会。 南宫燕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洪源,然后就面向莽莽群山,似在遥望。 郡主不开口,不理睬,洪源没有了斗嘴的对象,只好重新寻找目标,一时间,他那嘶哑的大嗓门在山谷内不停地回响。 帝就消失在前方的群山之中吗?是什么困住了帝? 连绵起伏的群山一直延伸到天边,不要说走进去,就是看着都能让人心生恐惧的疲惫感。南宫燕在心中无奈地摇头。寻找的决心很大,但现实却如此残酷。 “明天随我进山,你们准备一下。”南宫燕突然说道。再难也必须行动起来,无为的等待哪里是尽头?盟内大赛已经耽搁了,谣言也已四起。若不尽快找到帝,后果难料。 “你确定要进山?”洪源一脸的不相信。 “你也同往,这里不留人。”南宫燕不动声色地说道。 “可帝当初……” “情况变了,死等是愚蠢的懦夫行为。”南宫燕话语犀利,“若帝真出了意外,你身为护卫队总领,进去陪葬也是应该的。” 洪源一脸酱紫,“我是奉帝的旨意坚守在这里的。若我们都进去了,这几辆马车谁来看守?” “毁掉!”南宫燕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天目国都城仲宫,炎家大院内,炎天珑正在花园中散步,一个武者匆匆走到他面前,禀报道:“家主,木真失踪的地点查明了,就在天目国境内的北群山之中。” “真的是在天目国,呵呵。”炎天珑的笑声一闪而落,“到帝宫召辰旸帝回来。” 武者快速离去,炎天珑在园中转身,伸出一只手,指向东北方向,“木真,你在那里吗?” 时间不长,辰旸帝来到了炎府,对仍站在花园中的炎天珑施礼道:“见过父亲大人。” “嗯,不出我之前所料,木真真的在我们天目国。你能猜出他来这里的目的吗?”炎天珑一见儿子的面,立刻开口说道。 辰旸帝蹙眉思索,半天才道:“一定与双子峰的传说有关,除此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炎天珑点点头,“传说中的双子峰就在我们天目国,玉龙剑和玉龙也应该在我们天目国。” 辰旸帝神情一怔,“玉龙也在这里?”他感到周身发冷。 “不然在哪里?”炎天珑伸手指点着东北方向,“我怀疑了大半辈子,今天终于可以确定。三龙之一的玉龙一直在我们天目国的北群山中闭关修炼。” “就没有别的可能?”辰旸帝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水龙和莫龙都有迹可循,唯有玉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传说。他不会早就……归西了吧。” “我也曾有过怀疑。但现在不同了。” “为何?”辰旸帝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是因为木真的突然出现。”炎天珑一扫之前发现木真失踪目的地的喜悦,神色黯淡起来,“刚刚,我刚刚联想到一个可怕的现实。” 辰旸帝紧张地看着父亲的神色,没有开口追问。 “紫山帝国之所以为盟主国,追踪历史是因为玉龙也姓木啊!” “啊!”辰旸帝惊呆了。 “这其实太明显不过了,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大家又都见不到三龙,所以才渐渐地淡忘了这个已经被历史标明了的事实。”炎天珑喟叹一声,闭紧了嘴巴。 许久,辰旸帝道:“那木真的失踪……” 炎天珑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一是他突然得到了双子峰的消息,为了探奇而来,并顺带到仲宫召集盟内的比武大赛。” 辰旸帝立刻点头,“这个可能很大。” “第二个可能就不太妙了,玉龙还活着,心血来潮要见木家的后人,所以……” 辰旸帝本能地摇头,“这不太可能。”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身边一直有位逆天的大能相伴随,这太可怕了。 炎天珑也摇头,“若是没有木真失踪这一说,我与你一样,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但现在我更倾向于相信第二种可能。” “因为某种原因,玉龙留下了他?!”辰旸帝一脸骇然。 “有一点我确信,木真之前并不知道玉龙是木家的老祖宗,不然他早就来了。”炎天珑背起双手,在园中踱步,“木真突然来到这里,很可能与紫山帝国和西晋国的那场战争有关。那场战争中他第一次见识了狂龙舞。哦,就是妖娃的祖父白松鹤。狂龙舞大家都知道是玉龙所创。木真杀掉了丹药师的一家,而丹药师是他至今唯一见过使用狂龙舞的武者。一联想,他后怕了。而后怕的结果就是他要知道玉龙是否还活着,在哪里?” “所以,他派人广泛搜罗传说中的玉龙藏在哪里,他要先找到他,甚至奢侈地要得到玉龙剑。” 炎天珑点头,“木真是个自负的人,既然担心玉龙的报复,那他就有必要掌握主动。尤其是,天目国也在紫山联盟内,他又是盟主。在他眼里,盟内的一切都该随着他的心意走,他也有自信将一切潜在的危机都化为乌有。” “父亲,说到这里,我也有一个疑问。难道白松鹤真的是玉龙的弟子?”辰旸帝一脸怀疑。 炎天珑迟迟没有回答,继续背着手在园中踱步。 第296章 陷入绝地 “有些东西猜不透就不要猜了,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平衡我们炎家的力量。”炎天珑停下脚步。“三龙当年的约定应该是不问世事,一心修炼。但当我们下手时,天下大乱,势必惊动三龙。尤其是,我们大家的目标都是紫山联盟,玉龙还能坐得住吗?” “我们有水龙,还有特勒联盟的帮助。玉龙并不可怕。”辰旸帝话虽说得硬,脸色却异常苍白。 “三龙脾气古怪,行事原则我们掌握不了,存在着很大的变数。为了确保到时能一举拿下木真,还是提前多做准备吧。水龙现在闭关,密西联盟被妖娃搅得天翻地覆,那就先放一放。立刻联系特勒的炎迪,让他将木真失踪,可能与玉龙见面的消息传递给夜黑院长,请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契峰的后台是莫龙。就像訚金龙大帝的背后站着水龙一样?” 炎天珑微微点头,“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那岂不是二比一!”辰旸帝的脸色阴转晴,“还是我们的力量大。” 炎天珑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了话题,“妖娃的消息放出去了吗?” “是的,父亲。”辰旸帝一愣。 “尽可能地扩大,让紫玉大陆所有的人都知道出了个妖娃。” “那对木真和寻找他的那些人如何处置?” 炎天珑同时握紧了两只拳头,“该用到我们的传家宝了,派人进去跟踪施毒,一个也别放出来,若有可能,连木真也交代了。” 炎家能暗中夺了韦家的帝位,施毒的传家宝当为首功。 ……数百人的队伍走进无边的大山内就成了一群不起眼的蚂蚁。只走了三天就损失了一半的龙马兽,人员也损失了十几名。 洪源没有了骂声,惊惧代替了牢骚,每走一步都是如此困难,哪里是尽头? 此刻,正午的太阳朦胧地挂在狭小的天空上,南宫燕望着三面环绕的悬崖峭壁,脸色灰白。她不知道是怎么走进这块绝地的,哪里都一样,哪里又都陌生,没有路,有的只是一模一样的瘴气和令人厌倦作呕的绿植。 绝望控制了所有人,一旦带头人泄气,整个队伍会瞬间崩溃。南宫燕明白这个道理,尽管自己的内心也充满了绝望,体力也严重透支,但她咬牙坚持,始终挺直她那高傲的头颅。 “带上最基本的生活物资,其余的全部抛掉。”她简短地发布命令,“龙马兽爬不了山,放弃吧。”命令发布完,她率先向一处绝壁攀去。 按照预先的路线规划,他们要直插群山的中心,所以走得一直是直线。 看到南宫燕的举动,大家渐渐打起精神来,跟在了她的后面。此刻都没有了主意,带头人的方向就是他们行进的目标。 艰难的行程又过去了一天一夜,情况突然恶化。他们昨晚在一片山谷内凑合着歇了一晚上,早上起来,一群武者都涌到一条山涧处洗脸,口渴的就顺便喝了几口山涧水,然后,这群武者就瘫倒在了山涧旁。 倒下的武者大约为整个队伍的一半,脸色灰暗,嘴唇发紫,许多人都口吐白沫。 山涧水有毒! 这是一个彻底绝望的讯息,不能饮水,等待大家的结果都将是死亡。 前路茫茫,回头路也茫茫。除了南宫燕,所有的人都崩溃了,现场竟然有了哭泣声。 “你将我们都带进了绝境。”洪源两眼喷火地看向南宫燕。 难道就要永远葬身此地了吗?南宫燕没有理睬洪源,抬头向天看去。她现在异常渴望自己能有一双翅膀,那样就可以展翅飞上高天了。 “忍住,继续前进,不可能所有的水源都有毒。”南宫燕这样安慰大家,同时也安慰自己。 没有附和声。 “你们都是帝国培养的武士,是帝的护卫队员,现在帝需要你们,打起精神来,跟我走。”南宫燕独自迈开了脚步。 当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山巅时,有人向她追来。稀稀拉拉的队伍从山谷一直延伸到山顶。 又是一天的艰难跋涉,当夜晚来临时,南宫燕的身边还剩下十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伏岭镇的两位军武士江峰和白奇,其余的都是护卫队武士,包括洪源在内,剩下的多数是银念境的护卫队长老。 江峰和白奇已经脸无血色,但他们俩的意志却最坚定,始终带头跟在南宫燕的身后,再渴也绝不碰沿路的水源。不过,这也到了他们能够忍受的极限。这两位的修为境界最低。 “找点草茎和野果咀嚼一下。”南宫燕声音嘶哑地说道。 “无水做饭,我们迟早饿死。”洪源不忘了发牢骚。 “带着丹药的大家分一分,我不信所有的水源都有毒。”南宫燕道。 “我们又走了一天,能见到的水源全部有毒。看看你身边,还剩下几个人?”洪源道。没有跟上来的大都是因为忍受不住饥渴,喝了沿途发现的山涧水。 南宫燕没有说话,她心中起了巨大的疑问:沿途草木旺盛,鸟兽出没。若是这大山里的水全部有毒,该一片凋零才对。 南宫燕警觉起来,同时压低声音道:“今晚我们不在这里休息,行走的方向也改变一下。大家坚持住,明天一早一定有水喝。” 此话一说,大家似乎都在瞬间明白了什么。“都是郡主你惹的祸。”洪源道。“你带着那么多人招摇而来,彻底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这里可是天目炎家的老巢,炎家最擅长什么?那就是施毒。” 南宫燕没有反驳,似乎默认了洪源的说法。“从此刻起,我们要提高警惕,仔细观察,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夜路不好走,一个跟一个,不要掉队,现在出发。” ……天亮了,尽管十几个人都没有了人形,但大家的神情却放松了不少,他们竟然真的喝到了无毒的山涧水。 “看来我们真的被人跟踪了。”喝了水后,洪源有了点精神,立刻分析道。 “他们为什么要毒害我们?毒害我们的人是谁?”一位护卫队长老一脸愤懑地问道。 无人能够回答。虽然洪源之前说过这里是炎家的地盘,炎家也是施毒世家。可毕竟没有得到过证实,那只是一个牢骚,一个猜测。 “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帝的失踪可能也不是秘密了。”洪源道。 “在这里生火煮饭,大家吃顿饱饭,接下来我们要迂回向大山的中心靠近,会更加艰辛。”南宫燕道。 “我们这样做有意义吗?能找到帝吗?”洪源看向无边的大山。 “我们尽心了就好。”南宫燕淡然道。是啊,这茫茫的群山中到哪去寻找帝?可帝就消失在这片群山中,难道可以放手不管吗? 第297章 可真及时 这又是一片山谷。因为刚刚下过雨,山谷内浓雾弥漫,对面三步之外见不到人影。 完全失去了方向,十几个人只好原地呆在谷内,等待浓雾的散去。而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打破了谷内恐怖的宁静。随着这声惨叫的响起,浓雾中传来箭矢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快躲避!”南宫燕下意识地喊道。她的修为在这群人中属于中间偏下的位置,若不算江峰和白奇,她就是垫底的了。那些人的反应都快过她,早已经原地趴下,念气护身的同时,手中的长剑已经在身体的上方招摇出一片防护的大网。 箭矢不是很密集,从中可以看出,埋伏在山顶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就在大家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浓雾中传来了新的惨叫声,接着就是搏斗声。洪源的大嗓门带着惊慌的愤怒,震荡在谷内,“妈的,鬼魂那!” 南宫燕躲在一块巨石下,正在凝神静听。忽然发现一道鬼魅的身影在其眼前一闪而逝,接着前方就传来白奇的惨叫声。江峰和白奇始终伴在她的左右,即使休息也不会离她很远。 南宫燕从巨石下一跃而起,追着那道鬼魅的背影冲去。但她只跑了两步,一道锋锐的压力就从她的身侧迫来,心神警醒下,她一边躲避,一边挥剑左扫,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控制…… 一道狂风突兀而起,在低沉的龙吼声中,谷内的浓雾瞬间飘散,同时飘飞的还有谷内的人、石块、草木……一位青袍老者站在山巅的一块巨石上,威严的眼神扫向谷内。 他很快分辨出了谷内的“敌我”,身形一顿,就如一只翱翔的大鸟飘向谷底,首先捞起来的就是半昏迷状态的南宫燕,接着是洪源,护卫队的长老,以及几具尸体。再然后,他双手招展,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吼声,两道飓风裹挟着谷内所有可以移动的物体绞缠在一起,“咔擦擦”,粉碎了。 山巅,首先清醒过来的就是洪源。他看着一脸威严的老者,嘴张开了好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而另几位护卫队长老与他的表情很相似,都难以置信,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久远之前的帝宫大总管。 “年……长老。”洪源终于张开了口,“您老怎会在此?”他从年轻时就在帝宫护卫队任职,几十年过去了,这位大总管还保持着原貌,岁月在他身上似乎停滞不前了。 年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南宫燕身上。南宫燕此刻正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山石。她脸色苍白,一身铠甲均已破裂,头发也散落而下,凌乱地披挂在她的肩背上。她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意识还有点模糊。 “您从哪来?可真及时。”南宫燕看着年丰说道。她不认识年丰,但知道这位青袍老者是自己人。 年丰脸现微笑,“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倔强最坚韧的女孩。想不到,你真的赶来了。” “您认识我?”南宫燕努力坐直了身子。身上现在没有一处不疼痛的。 “何止是认识,呵呵。”年丰移开了目光,“只剩下你们七位了。走吧,我送你们出山。” 南宫燕扫了一眼江峰和白奇几位的尸体,神情暗淡地问道:“您要送我们去哪?我们进山是有任务的,现在任务还没有完成。” “任务已经完成了,木真给了你们新的任务。” 南宫燕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帝在哪?你带我们去见帝。”她用力站了起来。 “帝现在不方便见你们。我先送你们到天目国的仲宫去。” “仲宫?”洪源诧异道。并四下里观望了一圈,“我怀疑暗中下毒和追杀我们的正是仲宫派出来的。” 年丰不置可否,“送你们过去办正事。紫玉大陆的盟赛就要在仲宫举行了,紫山联盟是主办方,你们代盟主去督办大赛的筹备工作,还要代盟主向天下发出邀请。事情很紧急也很重要。我想,仲宫会配合你们的,并能保证你们在开赛前的安全。” “那帝呢?”南宫燕急切地问道。 “大赛开启,帝定会现身的。” ……仲宫,炎府。大厅内的气氛很压抑。炎天珑脸现阴沉,辰旸帝也一脸郁闷。 辰旸帝是在安排好南宫燕一行人之后,匆忙赶过来的。 “木真活着,玉龙也活着。我们的猜想和预料都成真了。”炎天珑恨恨地说道。“木真活着却呆在大山中不出来,为何?” “修炼,玉龙在帮助他快速地晋级。”辰旸帝语气肯定道。 “现在又多了一位强敌。送那小丫头过来的武者自称是紫山帝国帝宫的前任大总管,他带着木真的手书和符印,应该不假。他的修为我看不透,也说明此人修为境界在我之上。正是他将南宫小丫头几个从绝境中拯救出来的。”炎天珑道。年丰一行人到达仲宫时,炎天珑扮做宫内的人仔细观察了一番。 “他叫年丰,几十年前玉城的帝宫中确的有这么位大总管。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修为境界会这么高。”辰旸帝说道。 炎天珑默然,算是对辰旸帝的肯定。至少在这一点上,仲宫掌握的讯息比炎府准确。 “我们也别灰心。”炎天珑道,“除了多了个年丰,其余的都在我们之前的预料之中,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准备吧。对姓南宫的小丫头好生伺候着,那可是盟主的亲外甥女。木真无后,这个丫头成了南宫家和木家的唯一宝贝,呵呵。” “明白。”辰旸帝道。 ……年丰将南宫燕几人送到仲宫后没有立刻返回天目国的北群山,而是走向了西晋国。他要去一个叫千雁山的地方见一个人。 他这次能够及时地发现南宫燕一行人的到来是受了玉龙的指引。这天,正在紫灵谷与木真一同坐修的玉龙忽然睁开了眼睛,对始终守在谷口的年丰说道:“你到东南方去看一下,有人进来了,可能需要帮助。” 木真也倏然睁开了眼睛,“带头的也许是位丫头,她一定急坏了。” “那就将该办的事情一并办了吧,这样你修炼起来更安心。”玉龙一脸温和地说道。 “是,老祖宗。” 第298章 千雁山的赌约 好久没有出来了,年丰在空中飞行一段,地上行走一会儿,尽情地放松心情。想他大半生的时间都是活在巨大的阴影下,完全地放松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师傅玉龙并不苛刻,但三龙之一的桂冠和年岁的巨大差异像两座大山,始终压迫着他,很难有自我放松的机会。 在帝宫做大总管那段时间,他必须隐瞒真实身份和修为境界,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木真的身边。偶尔返回天目国北群山的路途成了他最放松的时刻。那时他还算年轻,沿途遇到的风景名胜他都要驻足流连一番,以延长路途,尽情放松。 就在这往返玉城与北群山的路途中,他在西晋国的著名大峡谷内遇到了两位采药的散修,一个自称姓白,一个自称姓东门,都来自于紫山帝国。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大峡谷内遇到人,双方都感觉惊奇。年丰尽管自认为那时还算年轻,但实际年龄几乎是对方两人相加的数了,于是张口就道:“你们两个年轻娃儿咋跑到了这里来,谷内有瘴气,很危险的。” 姓白的中年人仔细看了他一眼,道:“前辈您驻颜有术,在下承认。但称呼我俩为娃儿似乎不妥吧。” “哦?那我该怎样称呼你们?” “我俩有名有姓,我姓白,他东门。我松鹤,他一个乾字定乾坤。”姓白的很爽快地说道。 “白松鹤,东门乾。嗯,我记下了。你们俩是采药吗?” “不然呢?”白松鹤白了他一眼。这个驻颜有术的小老头废话真多。 年丰不以为然,“采药做什么?” “自然是炼丹了。您老在这欣赏一会儿风景吧,我们撤了。”白松鹤向东门乾一摆头,“我们走吧。” “喂,等等,你们会炼丹?”年丰一脸惊奇。 “嗤!”这是一直不说话的东门乾发出的声音。“炼丹世家走出的公子不会炼丹,那不成笑话了吗?” “炼丹世家的公子?” “千年传承。”东门乾加强了语气。 年丰笑了,“这里除了我,百里之内无人,吹吹牛很合适,哈哈哈。”他笑的不是无的放矢,一个千年传承的世家公子怎会流落到这里? “走吧。”白松鹤不想理睬这个驻颜有术的井底之蛙了。 东门乾却上来了执拗劲儿,“前辈,您要不要打赌?” “打赌?赌什么?”年丰一怔。 “我们会炼丹。” “各式各样的,高品质的丹药?” “嗯。”东门乾用力点头。他对白松鹤的炼丹术有十足的信心。 年丰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吧。” “我们输了,向您磕头认错,以后不再说大话。您输了就要传给我们一门功法,无论是什么功法,只要是您成神之路上用过的。” 白松鹤看了一眼东门乾,心道:在这等着呢!看不出来,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还蛮有心机。他们二人出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修炼多找几条路吗? “哈哈。”年丰笑了。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两个流浪者,连自己的修为境界都能看出来。“好吧,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你们只要炼制出最常用的高品质培气丹,我就信了。” 赌约就在这玩笑中订立了,而兑现赌约的时间也很快。就在年丰睡了一觉,从第二天的晨曦中醒来时,一炉高品质的培气丹就鲜活出炉了。 年丰对培气丹并不是多感兴趣,他只是要证实这俩人炼丹的实力。现在,看着眼前品质精纯的丹药,年丰笑道:“我输了。” 既然承认输了,那就要兑现之前的承诺。年丰却犹豫起来。他的成神之路就是因为修炼了强大的狂龙舞。而狂龙舞乃师傅玉龙所创,迄今为止,师傅也只收了他一位徒弟。狂龙舞能随意相传吗?答案显然是不能。 可先前轻易答应了人家,现在再反悔,这老脸没地方放啊。年丰端详着面前的培气丹,只能尴尬地笑。 说起来,年丰是个心地厚道的人。他完全可以不承认白松鹤炼制的丹药是上品,也完全可以拿着丹药跑路。但他从没有这样想过。他现在唯一后悔的是自己先看走了眼,又不经大脑地随口应承了人家的赌约。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事相求。 经过一番权衡,他道:“我是有师承的人,功法不可以随意外传。不过,既然有了赌约,我也不能随意反悔。你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说说看。”白松鹤道。 “我要的不是培气丹,而是延年益寿丹,这是我送给师傅的礼物,下次来我要收取。” 白松鹤点点头,“这个不难,而且一定是高品质的。” “作为定金,这次我传这套功法的入门两式,下次过来收取益寿丹时传给你们第三式。” 白松鹤点头同意。 “一共就传给你们三式,多了没有。”年丰道,“而且,你们只能偷偷地修炼,永远不可以再外传。” 白松鹤开始翻白眼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破功法就先卖开了关子,仅仅传授入门的前三式就要换取我的延年益寿丹。你知道这丹药的基础灵药多珍贵,炼制起来多麻烦吗? “麻烦问一下,这个功法有名字吗?一共多少式?”白松鹤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年丰眯起了眼睛,好久,道:“狂龙舞,一共十二式。” 在白松鹤开口前,年丰又快速地加了一句:“我跟了师傅半辈子,现在只走到第五式。” 嘶!白松鹤和东门乾同时在心底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样的功法能让人走了五式就用了半辈子的时光?且还能走到神级?最开始东门乾并不确定年丰的修为到了神级,那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随口奉承加试探。结果对方没有异议,这才确定这个驻颜有术的小老头真的到了金念境。 接下来就是传授功法的时刻了,白松鹤和东门乾没有再提出异议是想先接触一下这个功法再说。要检验这个功法的成色唯有亲身体会了,才知道珍贵不珍贵。 这时候的年丰又加了一句话:“我们这只是履行赌约,所以,我的修炼体会不会给你们,心法口诀也只给三分之一。” 我去!好脾气的东门乾首先爆发:“你这是明着敲诈我们啊,还不如直接逼着我们给你那老不死的师傅炼制益寿丹来得痛快。” 年丰眼中的厉芒一闪,却在白松鹤的一句话中熄灭了心中的怒火。白松鹤道:“乾弟,这位前辈已经很厚道了。” 是的,白松鹤在一瞬间体会到的就是厚道。他的诚实和为难在这几句话中体会得真真切切。 “日后你们会明白,我能这样做,已是最大的诚意了。”年丰神情庄重地说道。 功法就在这种略微压抑的氛围中传承了,一共两式,还是残缺的两式。年丰不管他们记没记住,演示了两遍,给了几句不完整的口诀,然后,只拿了两粒培气丹,拉长了脸,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千雁山。 若说恼火,应该是他,而不是那两个散修。他觉得自己是被强迫的那一方。虽然只仅仅传出了残缺的两式,但他的心中却像失去了重宝一般,感觉很空。 不过,随着离开千雁山的地界,他的心情逐渐清朗起来:他们整不明白的。我年丰兑现了赌约,他们也得到了传承,两不相欠。若说日后还能拿到益寿丹,那也对得起师傅了。 时间过去了两个月,年丰又来到了千雁山。白松鹤见到年丰,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将一盒益寿丹递给了他。盒子是用灵木精心打造的,小巧而精致。 年丰打开盒子,滚圆,晶莹剔透的丹丸满满当当,异香扑鼻。只是看和闻就知道这丹药的质量属于上品。 一时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动有点,惭愧有点,难为有点,最多的是疑问:他们是修炼前两式有了好的体会,还是单纯地为了得到第三式? 他来只是顺路拜访,抱着试探的心态,余下的赌约能否兑现他并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 第三式的传承在彼此的沉默中完成,年丰给出的口诀依然是残缺的,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一句引语。 年丰有许多疑问,却无法开口,而白松鹤和东门乾一句多余的也不问,这让年丰完全摸不清底细,憋得十分难受。 年丰要走了,白松鹤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我又摸索出了一个新品种,请前辈试用一下。” 年丰点点头,“我会将服用后的体会带回来的。”这说明他还会再过来。 又过了三个月,年丰路过时重返千雁山。 三个人彼此看着对方,都想从对方身上找出点与之前的不同来。还真让他们找着了,大家都比之前更有神了。 “很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年丰道。 “我们也会随时离开这里。”白松鹤道。 “那,再会。” “再会。” 年丰转身的同时,伸手一弹,一个弹丸一样的小纸球就到了白松鹤的胸前。白松鹤左手接住纸球,右手一甩,一个木制的盒子也飞向了年丰的后背。年丰本能地微微侧身,右手一探,抓住了木盒。 就这样,一场玩笑般的赌约彻底结束了。年丰拿着一大盒神奇的丹药飘下了千雁山;白松鹤则当着东门乾的面立刻打开了那个小纸球。 展开的纸面上只有两句不是人话似天书的文字,一句前面有个四,另一句的后面坠着个五。 “这是闹什么鬼?”东门乾一脸疑惑。 “应该是狂龙舞四式和五式的一句引语。真难为这位前辈了。”白松鹤道。 “我去,这与不给有什么区别?连式架都没有。”东门乾一脸愤懑。 白松鹤却一脸兴奋,“这就够了。” 第299章 妖 千雁山还是那个千雁山,几十年过去了,依然苍翠,葱郁。年丰特意从大峡谷那边飞跃,若是那个人在,很有可能在此采药。他希望这次能见到他。 紫山帝国与西晋国那场战争后,他已经来过两次,却都扑了空。 那场战争的结果他知道后第一反应就是惊骇,然后是一点不可思议的喜悦。但最终是担忧占满了心怀。他知道那个人没有死,他希望在他再次出现在江湖时,不要再做出让人担心的举动来。狂龙舞他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地使用,尤其针对的还是紫山帝国的木真。 他真的想不到,一个玩笑似的赌约竟然会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他给的狂龙舞前三式只是个入门的式架,心法口诀没有,修炼体会没有,每一式只给了一句引语。后两式连式架都没有,只有两句引语。为此,当他带着那人给的一大盒珍贵的丹药离开时,心内涌起的是无边的愧意:自己一把年纪了,骗人好吗? 不好也没办法,狂龙舞没有征求师傅的同意,万万不可外传。 但是,那人竟然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破解吃透了狂龙舞的真髓,走到了一个极致的巅峰,不得不令人惊叹他的天赋和毅力,同时也令人害怕与担忧。 玉龙对那场战争的起因,经过和结果都一清二楚,却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感觉不安。他要在师傅问起之前解决好这件事,免得后患无穷。 白松鹤,我又来了,希望这次能碰到你。年丰从大峡谷一掠而过,来到了千雁山的上空。 狂喜!刚刚飞临千雁山的上空,年丰就察觉到了异常:山上有人,呵呵! 正当他要俯冲而下时,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了巨大的波动,压力在下降,坠着他的身体向下走,同时,千雁山上浓雾突起,瞬间遮蔽了他的视线,一个恍惚,年丰冲破浓雾,撞断树枝,身体被从空中拽到了地上,狼狈地跌落在一棵大树下…… 没有近身的危险来袭,年丰缓缓地,谨慎地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山巅的浓雾开始飘散,几息的时间后,视线内一片晴朗。 清明的视野里,年丰看到了一对金童玉女,都身着雪白的袍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之前感受到的只是一名武者,可此时面对的却是一对。 白凰和连娃好奇地看着年丰,一脸淡然。 “你们俩个娃娃是谁?为何会在此?”年丰先开口了,脸色不是太好。刚刚自己的狼狈相肯定被这两个娃儿看到了,他心里很难堪。 “前辈,这个应该由我们来问吧?”白凰一脸诧异地反问道。 “这是丹药师的地盘,我是他的故人。而你们两个显然是闯入者,说说看,到底应该谁先回答谁的问话?”年丰一脸愠怒,“娃娃,老夫是个讲理的人,不然……”是啊,如若换成别的大神,很可能一个大巴掌上去,用实力告诉对方,小娃娃必须懂礼貌,犟嘴的后果就是挨揍。 “故人?”白凰和连娃相互看了一眼。连娃翻了个白眼,道:“又是故人,不过不是你的。” “前辈,您认识……白松鹤?”白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祖父的名字。既然对方是祖父的故人,那么从其嘴中一定能知道一些祖父的消息。 “你也认识丹药师?”年丰诧异地问道。 白凰点点头,却没有挑明关系。对方是个陌生人,粗略感知下修为也是逆天的存在,还是谨慎点好。 “那你最近可看到过他?”年丰急切地问道。 白凰摇头,“我也正在寻找他。” “所以就找到了这里来?你知道这个地方,而你的年岁与丹药师相差太大,我猜不透你是怎样认识丹药师的。娃娃,说老实话,你到底是谁?”年丰向前走了一步,神情也严肃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丹药师何事?”白凰丝毫不惧年丰的威胁,神情淡然,口气却有了几分凝重。这个修为逆天的老东西为何要急匆匆地寻找祖父?是善是恶? 年丰的脸色暗沉下来。面前这个娃儿太不知进退了,竟然一再地消耗他的耐心,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年丰伸出了一只手,空中立刻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吼,一道骤起的狂风由上至下猛然迫向白凰。 白凰没有动,动的是连娃。在低沉的龙吼声中,连娃快速地闪到了一棵树下,留白凰独自站在原地享受狂风的压迫。 没有出现预期的效果,面前的白袍少年在巨龙的压迫下只是衣袍飘了飘,头发乱了一小撮。 “狂龙舞!”白凰点点头,“我信了,您是丹药师的故人,那么前辈,您是谁?” 年丰已经石化在那里,待清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挥手劈向一块巨石,低沉的龙吼声中,巨大的石块轰然蹦碎,浓烟滚滚。 特么地!我的狂龙舞没问题啊,咋招呼不到这个少年人身上? 年丰惊骇地看着白凰,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词:妖!而随着这个词的出现,之前在仲宫听到的一个故事也随即回到眼前:妖娃出世了。 这不是一个好笑的故事?密西联盟真的出事了?面前这个少年就是故事中的白袍妖娃? 年丰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在一棵大树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连娃,眼睛越瞪越大:妖娃一身白袍,身旁常伴一个女娃,也是一身白袍…… 都对上了……那么怎么办?妖啊!人人得尔除之! 年丰身上的强大气机突然展放,两手一个抖动,两条风龙凭空而生,低沉的龙吼比之前扩大了几倍,震得山巅都跟着晃动起来……连娃的半边脑袋倏然消失在大树后。 然而,不待风龙落下,白凰脚下一个捻动,右拳挥起,随着一道金色流光的闪动,轰然一声炸响,两条刚刚拧在一起的风龙瞬间解体,巨大的爆炸力反噬到年丰身上,令他“蹬蹬蹬”后退了三步…… 身形还没有稳住,年丰的眼前再起金光,“砰”地一声闷响,神级四重境界的超级存在就飞了起来……落地处是千雁山的山脚下。 山上平静了,连娃从大树后闪了出来。“你留下了他的命?” “他的绝技是狂龙舞,与祖父一定有些渊源,没见到祖父前,我不能伤及他的性命。”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吗?” “两种丹药都炼制成功了,你也顺利地升级到了银念境。走吧,到西洲去找祖父。” 第300章 见过 天目国仲宫,炎府内。一个武者正在向炎天珑汇报。 炎天珑听完他的汇报,挥手让他下去,然后在大厅中开始踱步。刚刚这个武者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几个月前,西洲国举行的比武大赛上,怀帝破格将一位叫炎凰的少年人招到了皇家长老院做长老,尊为小凰长老。这个小凰长老应该就是白凰。他就是从客城走向了密西联盟,并在密西联盟大杀四方,成就了妖娃的威名。 这是不是个可以利用的点?妖娃是敌人,而且是个强大的敌人,这个已确定,那么越早除掉他越好。 炎天珑停止了踱步,招呼管家过来,对他吩咐道:“去请辰旸帝回府。” ……还是那座庙,白凰扯着连娃的手溜达了进去。 正午时分,庙内很安静。白凰直接走向正殿。刚到殿门口,几个年轻的僧人突然出现,站成一排,拦住了白凰。“今天的义诊已结束,明天再来。”其中一个僧人说道。 僧人们的目光一齐盯向连娃,然后就是俩人扯在一起的手。 连娃脸上有了笑意,她一见到这些僧人,就忍不住内心的恶作剧,“我们俩没病,是进来找人的。哦,就是你们这里最厉害的那个老头噢。”说完,扯着白凰的手用力晃了晃。 白凰翻起了白眼:这个连娃还是个闷坏的性格,很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找最厉害的老头?几个僧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一个记性比较好,突然就想起来这对少年男女曾经在这里出现过,而且……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恐惧来,给同伴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向里跑去。 很快,一位僧袍老者就出现在了殿门口。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凰和连娃,这才不动声色地说道:“施主来之哪里?” “天地为家。” 僧袍老者神情一怔,“施主的心怀很大啊,可惜这里庙小,住不下你要找的人,施主请吧。” 连娃看向白凰,“我是不是用错词了?”不待白凰回答,她接着对僧袍老者说道,“我们要找那个最会骗人的老头。” 所有的人同时蹙起了眉头。白凰却立刻会意,对僧袍老者说道:“我们要找制作丹药丸的那位老人。”说完他快速地白了连娃一眼:好你个丫头片子,竟敢如此污蔑我的祖父。 白凰的解释刚出口,几个僧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巨变,僧袍老者一挥手,“这里不欢迎他们,清出去。” 几个年轻僧人立刻向前冲来,白凰一甩连娃的手,独自飘向了后方。连娃一愣,接着就对近身的几个年轻僧人出了手…… 没有什么悬念,砰砰几声闷响后,几个年轻僧人都趴在了地上,僧袍老者惊骇地看着连娃,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忙。 “找个人也要打架,真是郁闷啊。”连娃对那呆愣的僧袍老者说道,“你岁数大了,就不要和他们一样瞎参合了。说说看,那个制作丹药丸骗钱的老头在不在,不在去哪了?” “你,你们……”僧袍老者神情激动,“现在你们要走也不可能了。”他右手一甩,砰地在地上炸响了一个类似摔炮的东西,尖锐的啸叫随即响起,里面竟含着几个闪光鸣响的哨子。 一时间,整个庙内都沸腾起来,几十个僧人手里拿着各式兵器忽啦啦地冲了过来,最后走出来的是一位白眉老者。看到他,白凰的眼神一亮,却只是一瞬,然后就是失望地摇头。 白眉老者看到白凰,神情一震,忙伸手阻止道:“都住手。” 连娃立起的手掌里,一团念气流倏然飘散。 喊住了众僧人,白眉老者走近白凰,低声道:“可是小炎长老?” 白凰笑了,微微点头,“您知道我,一切就好说了。” 这位白眉老者白凰见过,就是那位代替白松鹤卖药丸的僧人,这一刻,他竟然也激动起来,“我老糊涂了,上次与你失之交臂,误会啊误会。” 白凰微笑道:“不能怪您,是我唐突了。我的祖父在吗?”他知道不在,这样问是希望对方能告诉他祖父去哪了。 “祖父?”白眉老者一脸惊骇。 白凰也愣了:您老不知道我要找的人是我的祖父? “原来如此。”白眉老者反应也算快,“怪不得。小炎长老请。”他向大殿内邀请白凰。 白凰向连娃摆头,“走吧。” 连娃则向一群僧人摆手,“你们在这里凉快着,我们进去喝茶了。” 一群僧人都绿了脸,却敢怒不敢言。 ……白凰和连娃走出这座庙宇时已是黄昏时分。他与白眉老者的交谈并不多,他只是单纯地想在此多呆一会儿,以感受祖父在这里的曾经岁月。 白眉老者告诉白凰,白松鹤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所谓的义诊也取消了。至于走向了哪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清楚。他们甚至不知道白松鹤的真名字。 白凰很想问问他,祖父为何需要那么多金币和灵石,却忍住了。这也许是个秘密,自己不能太难为这位老僧人。 告别时,老僧人看了一眼连娃,很神秘地说道:“你们听没听说过,有一个妖娃很恐怖,他在密西境内杀人如麻,他一身白袍,身边常伴一位同样白袍的……女娃。” “哦,妖娃?”白凰摇头,“没听说过。” “见过。”连娃道。她眨眨眼,“你看,你的描述与我们俩是不是一样?” 在白眉老者骇然的目光里,白凰拉着连娃走出了这座庙。黄昏里,妖娃和连娃身上都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 ……客城,帝宫大殿内,麻品味正在向怀帝请旨:“帝,您见不见?” “这是什么时辰了?他们没礼节,你也不懂规矩?”怀帝一脸烦躁。 “事情紧急,他们已经提前道歉了。”麻品味低声申述。 “一个炎府的总管要在夜晚急着见朕,能有什么大事?”怀帝摇头,“告诉他,朕休息了,明天也许会找出点时间见见他。” 第301章 因为你很心安 左礼的花山上,穆仁和雷震远一起蹦了起来,“小炎长老?!” 寻找祖父暂时失去了方向,木真也神秘地失踪了,拐骗幼童的罪魁祸首水龙更是如石沉大海,渺无踪影。白凰决定到左礼的花山修炼修养一段时间,有了消息后再行动。至于琴音和东门雪,江湖上没有一点传说,多半是在祖父的身旁,安全应该无虞。 “没想到一块见到了俩,今晚可得一醉方休啊。”白凰张开臂膀与穆仁和雷震远热烈拥抱。 “这个是必须的。因为我在这里呆的久了,穆仁这个老抠门竟然一滴酒也不许我碰,憋死我了,哈哈哈。”雷震远朗声大笑。 “那是为了修炼。”穆仁解释道。他对老抠门的称呼很不感冒。 说到修炼,雷震远看向白凰,神情慢慢复杂起来,“一路都顺利?”他问道。 “你看,我这不好好地站在这里嘛。”白凰双手潇洒地轻抚了一下白袍。 “你知道吗?”雷震远声音低沉下来,“你现在已经成了整个紫玉大陆的名人了。连我们天天躲在这花山上都知道了你在密西的……壮举。” “有这么严重?” 穆仁点头,“你要小心了,他们给你安了个妖娃的名号。” 白凰和连娃看在一起,很巧啊,之前在客城的那座庙里,白眉老僧人也神秘地提到了妖娃,很显然是对他白凰有所怀疑,有所指。 “这是个什么意思呢?”白凰此刻有点重视这个称号了。 “意思就是……”雷震远抓了一下后脑勺,“你是妖,不是人。啊呸!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关键是……” “妖是人的共同敌人。”穆仁接口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你成为整个紫玉大陆的公敌。其实这也好理解,小炎长老修为逆天,将整个密西联盟搅得天翻地覆,他们无力对抗你,只得下暗手。这样他们既保住了面子,同时也把你推到了天下所有武者的对立面。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说我是妖就有人信吗?”白凰摊开了双手,“大家都有眼睛的。” 雷震远摇头,“第一,你的修为逆天,第二,你太年少。不是妖,能这般厉害吗?你的修为境界已经颠覆了修炼界固有的规律,加个超级天才都无用。” 白凰沉默了。 “凰哥,你怕了?”连娃轻声问道。她的神情却异常坚定,“之前在密西,我一直劝你不要为了别人的事情冒险,但一圈下来,我认为你做得对。现在大家都不必再担心谁家的孩子突然被偷走了。你这是正义之举。若早有你这么个人出现,就不会有那么多幼童惨遭毒手了。你没有做错,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白凰拉起连娃的手,“我没有怕,我只是在预估这件事情的后果。” “你们这次查找到偷窃儿童的真相了?”雷震远问道。 “不然哪有那么大的阵仗?”连娃道,“三龙传说之一的水龙你们知道吗?” 穆仁点头,“知道一点,他是密西联盟的奠基人。” “就是他,在密西也被人称为尊主。他得到了一个神秘邪恶的修炼秘法,消耗的资源就是无数的幼童。”连娃道。 穆仁和雷震远同时变色,骇然地瞪大了眼睛。 “据说水龙已经大功告成,正躲在一处密地闭死关。他将此邪恶的修炼秘法传给了皇家长老院的长老们。据我和凰哥的了解,这些年,整个密西联盟都在或明或暗地帮助水龙成就邪恶秘法的修炼,所以,为了找到水龙,凰哥才有了连闯七岛,大杀四方的举动。你们说,凰哥做错了吗?”连娃从来没有说过如此的话。她平日里的话很少,多数时间都很珍惜自己的话语。 “我们很惭愧,当初都曾劝阻过小炎长老,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恐怖,那可是三龙之一的水龙啊,他本就是个逆天的存在,现在又修炼了邪恶秘法,这可……”穆仁打了个寒颤。 “我们也一直担心小炎长老的安危。说到这里,我想到了一位突然光顾我们花山的白眉老者,你们在密西见到过他吗?”雷震远问道。 “白眉老者?什么情况?”白凰急切问道。 “大约三个月前,你去密西不久,一位修为不可知的白眉老者突然来到了花山,打听你的去向。哦,这个白眉老者曾经出现在西州国比武大赛开赛前的现场,看样子也是在找人。现在来看,他要找的就是你炎凰。”雷震远道。 白凰:“他从这里去了哪?” “他将我们俩灌醉后就失去了踪影,具体走向了哪里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可以猜到,应该是去密西找你了。”穆仁道,“他……是谁?” “应该是我的祖父。”白凰轻轻吐出一口气,“现在可以确定了,我的祖父还活着,活得很康健。” “那是当然,喝酒我们俩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当时我们就有个猜测,这个老者定然与你关系密切,果然不假。”雷震远道。 白凰一脸明媚的微笑,“我们祖孙俩心有灵犀啊,我在客城的那座庙里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他也感知到了我的到来。只是,他没有想到我会去庙里寻他,他将他的感应当成了心的感应,延伸到了客城,这才让我们俩擦身而过,没有碰面。” “这是天意。”连娃道,“不然,你的那两位……故人就无人照顾了。” 穆仁和雷震远面面相觑,一脸蒙圈。白凰则饶有意味地看着连娃道:“你就那么确定她们一定遇到了祖父?”他心道:连我都是往美好的一面去猜测的,你哪个也没有见到,竟敢如此肯定?! “直觉。因为你很心安。”连娃撇撇嘴,“我是从你的直觉中得来的确定。” 白凰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与这个丫头之间连内心的秘密都没有了,心意相通常了,她真的与自己成了一个整体。 “小炎长老这次来……”穆仁看着白凰,似要从他的脸上猜测出他的来意。 “想暂借宝地再修养几日,若是打扰,我们可以到山下去。”白凰已经看出来了,穆仁和雷震远一直在山顶闭关修炼,他不忍心打断他们的计划。 “这很好。”穆仁立刻道,“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在江湖上露面,再有几个月就是整个紫玉大陆的比武大赛了。等这场浩大的比武大赛过去,大家也许就会忘记了妖娃的传说,那时你再……” “整个紫玉大陆的比武大赛?在哪里举行?”白凰神情凝重起来。 “紫山联盟的盟主已经发出了邀约,地点在天目国的仲宫。据说,盟主派出的督办小组已经进驻仲宫了,带头的是一位姓南宫的丫头。我们这里已经接到了怀帝发出的旨意,部落里在之前的比武大赛中进入到前五十名的武士都要做好准备,到时随怀帝一起前往天目国仲宫。”穆仁道。 “嗯,小炎长老,我想过不了几天,怀帝也会发旨给你的,你可是西州的招牌……” “这正是我们担心的。”不等雷震远说完,穆仁就接口道:“你当初离开客城时,怀帝是否与你留下了联络方式?” 白凰点点头,“他给了我一颗念珠,说是西州有大事发生时,念珠会闪亮。”白凰说着,手上就多了一粒褐色的圆珠。 雷震远一脸惊骇地盯着白凰手上的念珠,道:“怀帝连这个都给了你,可见他对你的重视到了何种程度。” “这个念珠有什么讲究吗?”白凰轻轻吹了一口气,念珠就在他的手上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相传,此念珠乃先前一位大能留下的,这位先前大能修炼时习惯手握一串念珠,这串念珠被这位大能长期捻动,竟然有了灵性。他在离开紫山地界时,给他的后人留下了两粒,说是一旦家人有难,可以用念气催动念珠,不管他在哪里,都能感知到。而且,两粒念珠之间也可以当做信物,催动其中的一颗,另一颗就会闪亮。”穆仁道。 “他的后人一直没有用到它,时间一久,这两粒念珠就成了传家宝,被供了起来。到如今,已经成了国宝。”雷震远道。 “你们为何如此清楚?” “怀帝定期会将它取出,放到帝宫的大殿中,让我们大家一起膜拜,说这是帝国的守护神。”穆仁道。 “有点意思。”白凰看着手中的念珠,“每个帝国后面都有一个神秘的故事啊。” “是的,怀帝的祖先也曾在这片大陆上辉煌过。”雷震远一脸神往。 “那位大能还在吗?”白凰问。 “比三龙的传说还久远,怕是……”穆仁摇头,“不然,怀帝不会将此送人的。” “说了这么多,咱们的怀帝贵姓啊?”白凰随口问道。 “应该姓石吧。”雷震远道。 “姓西?西门?!”白凰蹙起了眉头。 穆仁急忙摇手,“石头的石,怀帝没有兄弟姐妹,祖辈的寿命也都不长,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提起他的姓氏。” 第302章 送礼 西州国客城,帝宫大殿内,怀帝正在接待天目国炎府的管家炎久。 怀帝能亲自接见一位府中的管家,可见炎府在天目国,甚至是在紫山联盟内的影响力很不一般。炎久作为炎府的大管家,所做的事情却与柴米油盐或吃喝拉撒睡不沾边。炎天珑不知道的事情,他这位总管却不一定不知道。木真一行来到天目国,最早发起怀疑的就是他。因为他手下负责往密西运送幼童的车队的带头人,一名准神级武者突然消失了,消失的地点就在离紫山的伏岭镇很近的官道上。 经过他的秘密追查,很快找到了那批被扔在客栈的幼童,经过询问,几个幼童简单的描述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一队奢华的马车队,一群神秘的高贵之人…… 幼童只是蹦出了几个简单的形容词,炎久却立刻联想到了紫山帝国。炎府的车队在天目国可以横着走,无人敢于触碰。那么只有外来者了。而一般的外来者,到了天目国也同样不敢触碰炎府的车队,那么,换一个角度想问题,木真在名义上乃紫山联盟的盟主,他年轻自负,碰到同样自负的炎府的武士,其结果是什么? 时间上也大约能够吻合,木真许是顺道过来视察仲宫,并布置盟内比武大赛的事宜。但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选择了隐秘前行。 后来,当木真耽误了盟内的比武大赛,神秘失踪的消息传出来后,炎久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并告知了炎天珑。 炎久也是位神级武者,炎府大部分的毒武士都归他直接指挥。 ……怀帝坐在高高的龙榻上,在形式上就摆出了他与炎久之间的距离。 炎久施礼问安,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不满,怀帝昨晚可是直接拒绝了他的觐见。 “你急着见朕,有何事啊?”怀帝昨晚没有睡好,神情有点萎靡。 “在下代家主给尊敬的帝送礼物来了。”炎久嘴里说着,手中凭空多了一方丝巾。 麻品味接过来,在龙榻前宽大的案几上展开,原是一个特制的礼单。丝巾质地细腻,上面的图画乃金丝所绣,很是精致奢华。 不过,怀帝看完礼单上的内容后,却一脸的莫名所以。他伸出右手的食指,轻点平铺的丝巾,退后一步的麻品味立刻上前,瞄了一眼礼单的内容后,微不可查地摇头,意思是他也看不明白。礼单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些乱线组成的图案。 “炎长老,朕看不明白,你给朕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怀帝直接开口问道,心里的不悦,在脸上展露无遗。 “尊敬的帝,您仔细看,它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啊。”炎久继续打哑谜。 麻品味眼珠一翻,似乎品出了滋味,立刻俯身低声道:“帝,这应该是西晋国的地图。” 怀帝恍然,心内怦然,脸上却更阴沉了,“你将西晋国的地图献给朕,是个什么意思呢?” “帝,地图上用红线分割成四块,靠近西州国的那部分不久就将属于陛下了。” “不久是多久?”怀帝的神情不再萎靡,眼里精光逼人。 “紫玉大陆的比武大赛后。” “谁来分配?凭什么分割西晋国?西洲国又如何能得到这块土地?”怀帝步步紧逼,身上有了迫人的气机。 “这……”炎久不知从何说起了,怀帝显然已经震怒了。 “你乃炎府的一个管家,炎天珑也只是炎家的家主,不是天下的家主。你弄一张花里胡哨的地图是来戏弄朕的吗?”怀帝终于爆发。他奶奶滴,一个炎府的总管竟敢来与朕讨论,不,施舍给朕一块别国的土地,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帝,您误会了。”炎久慌忙鞠躬施礼,“在下虽然是家主所派,但在下代表的是天目国的仲宫,说在下是辰旸帝的特使更恰当,而且……实不相瞒,此次比武大赛后,紫山联盟盟主必将易人,西晋国也必将被瓜分。家主和辰旸帝担心西州稀里糊涂站错了队,这才特派在下来暗中说明情况,给您一个提前的忠告。” 怀帝笑了,“忠告?是警告吧!”之前的许多谣言成真了,炎家也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这是一个可怕的家族,一直在暗地里蓄积着黑暗的力量,现在到了兑现成果的时候了。他们之所以敢在自己面前提前吐露出计划,一定有着特殊的目的,不得己而已。再是,他们可能窥视到了我内心的一些想法,想趁机利用一下罢了。 炎久不置可否,竟然默认了。 奶奶滴,欺负我西州国国力羸弱啊! “说吧,西州国要将这一块划过来。”怀帝伸手在丝巾上做了一个切的动作,“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将小凰长老提前做掉。” 什么?!怀帝瞪大了眼睛。 “小凰长老是妖,已经得到大家的公认。西州国的皇家长老院怎可以收一个妖娃做长老?” 怀帝呆愣在宽大的龙榻上。他听过这个谣传,当时只是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更不可能与白凰联系在一起。此时此刻才明白,谣传是真,在密西联盟大杀四方的人竟然就是小凰长老。 那么,炎家暗中与密西也是联通的了! 怀帝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妖娃妖力强大,为了不给西州带来损失,家主特意为帝准备了珍藏多年的一瓶好酒。”炎久手中多了一个翠绿纤细的瓶子,“您可以用它来款待小凰长老。这小子很好酒,一定能让他欢乐而去。” 怀帝没有指令,麻品味不知道该不该去接那个妖艳恐怖的瓶子,一时间伸长了脖子在两人之间转动。 怀帝呆愣的时间不是很长,他从心思中走出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一指,“给朕拿过来,如此精美绝伦的瓶子,朕要摆在寝宫中时刻欣赏。”他一脸春色。 炎久朗声道:“帝英明!” ………………………………………………………… 第303章 他们在找谁 玉龙站在小屋内的一张小床前,神情复杂地看着在床上昏睡的年丰。年丰是在昨天晚上回来的,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就昏了过去。 一个什么样的娃娃竟然能够两拳击伤一位神级四重的武者? 年丰没有说清楚伤他的到底是何人,只告诉他是被一个年轻的妖娃所伤,地点在西晋国的千雁山上。不过,他在闭上眼之前特意强调了一句,此妖娃从密西联盟而来,被密西人称为妖,密西已经被他搅翻了天。 玉龙又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踱出了小木屋。那棵大树下,严实和索风几人正在坐修,很认真。他们是在木真留下后的第三天被年丰接到这里来的。已在此修炼了一年多。 玉龙脚步轻移,飘飘走进了紫灵谷。 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木真睁开了眼睛。尽管很淡然,玉龙身上微起的波澜还是让他感知到了。实在是,天下很少有事能让这位大能上心。平日里他心静如止水,总是淡然地看待一切。 “年长老出事了?”木真问道。昨天晚上玉龙没有告诉他年丰受伤的事情。这一年多,木真甚至没有被允许走出紫灵谷一步。他的任务就是安心修炼。 “天下宁静久了就要出事情,该来的都找来了。”玉龙很少有地发出了一句感慨,“你静修的日子不多了。” 木真没有说话,在这里的日子本就不会多了,紫玉大陆的盟赛邀约已经发了出去,他是举办国的盟主,届时必须到场坐镇主持。而且…… “你见过妖吗?”玉龙突然道。 木真诧异地摇头,“晚辈年岁浅,见识短,真的不知道妖为何物。” “我也没有见过。”玉龙盘膝坐到木真的面前,“伤年丰的是一位被人称为妖的小少年,刚刚大闹了密西联盟,被密西人称为妖娃。” 木真浑身一震,“水龙也不是对手?” “怎么可能!”玉龙微笑着摇头,“只有一种可能,水龙不在密西,并且闭了死关。不然……呵呵,水龙不是我,他很喜欢操心联盟内的事情。” 是啊,紫山联盟内的几次战争您老都装作不看见,与水龙确实不一样。木真在心内嘀咕了一句,马上又回到了现实,“一个少年娃可以对抗一个联盟吗?这样的人存在吗?若是事实,此人还真有可能是妖。太突然了。” “两拳击伤一位神级四重的武者,承认吧,这是事实。”玉龙道。神情有了一丝黯淡。 木真漠然,但几息后他的眼里射出了消失许久的淡金色的芒光,“老祖宗,我现在就走。” 玉龙摇摇头,“静下心来,你这样走出去我不放心。”他盯着木真看,眼里有波澜,“再坚持两个月,我试着再送点造化给你。” 在木真惊异的目光中,玉龙继续道:“先将那几个人送出去吧,年丰受伤,我们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严实可是安国司的总长,好多讯息需要他来掌控。” “我能见见他吗?” “当然。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想什么,天下人就在想什么。比武大赛是你的机会,同时也是所有人的机会。” “我暂时没有野心,我只是要利用这次比武大赛震慑一下左邻右舍,同时要趁机将紫山联盟统一成一个整体。本来这应该是在盟内大赛做的事情……”木真没有说下去。 玉龙沉默。 “妖娃伤了年丰长老,我们……” 玉龙看着木真,缓缓开口,“他能伤了年丰,也就有机会杀了他,但他没有这样做。我查验了年丰的身体,他们之间的打斗应该很简单,妖娃一拳破了年丰的念气护身,再一拳伤了他。妖娃没有跟进,那就是要留年丰的生命。为什么,我们不清楚,待年丰醒转过来也许就明白了。” “年长老为何突然跑到了西晋的千雁山?” “嗯,这个妖娃也正巧在千雁山。这才是重点。”玉龙眯起了眼睛,“如果说这俩人都在寻找同一个人,那就好解释了。” “他们在找谁?” “你应该认识,几年前那场战争中,你可见识了玉龙我所创的狂龙舞?” 木真身体一震,“这正是我一直想问,而您总是刻意回避的问题。白松鹤,那个丹药师与您是什么关系?” 玉龙摇头,“与我没有关系,与年丰有关系。” 木真骇然,“年长老竟敢……” “不!”玉龙摆手,“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虽然没有问年丰,但我可以确定,年丰不会轻易地将狂龙舞传授给外人。这内里的原因我希望年丰自己向我解释。他这次应该是去善后的,不料却碰到了也去千雁山寻找白松鹤的妖娃。那么妖娃是谁?” 木真突然从坐垫上站了起来,一脸惊骇。若说白松鹤还活着,他不是很吃惊,毕竟有了心理准备。但那个人……南宫燕骑着龙马兽缓缓走过来的身影重回他的眼前…… 他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恢复了平静。 “你既吃惊,又释然,该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吧。”玉龙道。 “若他就是妖娃,我出去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面对他。”木真道。 玉龙点点头,“妖娃的名号应该是从密西联盟传出来的,从中可以看出,妖娃在短时间内成了密西不可战胜的强大对手,所以,密西向天下散布了妖娃出世的消息。这个好理解。但不清楚的是,妖娃为何会突然找上密西,并把密西搅得天翻地覆。” “老祖宗,您是不是有了一些猜想?” 玉龙的神色暗沉下来,“在谈起你的身世时我曾说过,一些邪恶的东西正在发酵,木家是受害者之一,而密西的訚家,就是水龙一族……” “也有特殊的修炼秘笈?” “密西联盟很久之前就有幼童常常莫名失踪的传说,近些年,这个传说渐渐蔓延到了紫山联盟内,我想妖娃一定是顺着这个线索找过去的。” 木真立刻联想到了伏岭镇,索风的受伤不就是与盗窃儿童案有关吗?那么天目国的炎家也与此有关了……木真不寒而栗,这世上竟然还有比自己曾经的修炼秘法更邪恶的? 第304章 没有境界 年丰醒了。这一次,玉龙将木真一起带到了小木屋。有些事情他不想转述,就让年丰告诉他吧。 年丰似乎也明白了玉龙的意思,开口讲述了他一直隐瞒的一段历史。 “这样也成?”木真眯起了眼睛。 “这个丹药师也是个天才,少有的天才。”玉龙道。 “我真的想不到,我还曾为糊弄他们而感到过羞愧。可他们竟然像破解天书一样解开了狂龙舞的修炼密码。”年丰一脸痛苦,心痛和伤痛一起折磨着他。 “说说那个伤你的妖娃吧。”玉龙道。 年丰脸上的肌肉快速地抖动,好半天没能开口。 玉龙和木真都没有催促他,等待他自行恢复到正常。 “传说是真的,那个娃儿就是个妖。”年丰声音有点抖动,他还没有完全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 “你看他到了什么境界?”木真问道。 年丰摇头,“没有境界,他是妖,哪里来的境界?我只感到了一股蛮荒之力,大过了天,根本无法抵抗。”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距离紫玉大陆的盟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日子是紫山联盟盟主木真定下的。 作为盟主派出的督办小组的负责人,南宫燕平日里的事情并不多。因为仲宫早就知道有两场大赛要在这里举行,所以,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既然盟内的大赛没有如期举行,那么场地等的一些设施就无需加固和维修,一切都是新的。 她需要做得就是督办仲宫加强接待能力,毕竟这是盟赛,整个大陆的武者都要过来参赛或观摩,住宿成了最大的负担。 今天,她站在临时住所的二楼,看着远方的大山发呆。远山在淡淡的雾气笼罩下,朦胧而神秘。天色阴沉,山体的背景是浓郁的黛色,雾气既是山的袈裟,又是天空的浮云,却如人工抹上的一般,凝结不动。 已回到紫山的严实给她送来了紫山帝国的消息:琴音和东门雪跑出了帝宫,紫山帝国新组建的第一军团再遭覆灭,凶手可能是白松鹤…… 她出来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帝国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长老院的三位长老只是摆设吗? 南宫燕想到那三个老顽固,胸口起伏,怒气汹涌。就因为他们的不配合,自己也差点葬身于茫茫的大山之中。 作为木真的代言人,南宫燕昨天又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密西联盟因遭妖娃的偷袭,有能力参赛的武者大多丧命,所以这次的盟赛,密西不得不放弃了。 三缺一,这样的盟赛还有意义吗?还有,这个妖娃是谁?难道真的是妖?不然,一个如此年少的人,怎有能力独战密西? 帝啊,你快从大山里走出来吧,有些事情我真是看不懂了。 想到木真,南宫燕立刻又联想到了白松鹤,而从白松鹤身上他又想到了……那个人,从那个人身上她突然就联想到了石梁镇,一个叫炎凰的神秘少年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怎会那么巧?他出现了,密西就有了个妖娃,他送到石梁镇的那批幼童不就是从密西解救出来的吗? 他是谁?他对自己不陌生,他看向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 白凰——炎凰——妖娃…… 这三个名字被串在一起的一瞬间,南宫燕身体一个恍惚,差点从二楼一头栽下去…… ……炎府。辰旸帝对炎天珑说道:“没想到密西的损失这么惨重,仲宫派出的几批细作都回来了,证实了那些传言。现在代訚金龙掌管密西的是长老院的老十一,整个密西就剩下这么一位神级武者了。” 炎天珑神情凝重,道:“水龙在哪闭关,闭关多久我们不清楚,木真也果然提前了盟赛的时间。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密西的弃赛,做样子也得让他们派出一支参赛的队伍来,不然,我们无法面对意外。” “您对特勒的契峰不放心?” “各种可能都有,必须在形势上保持力量的平衡。水龙这根线不能丢。再者,万一因为密西的弃赛,木真取消了这次大赛呢?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木真不出现在仲宫,我们还真拿他不好办。” “仲宫怎样做?” “联系水城帝宫的鲍非刃,他是我们的人。”炎天珑道。 辰旸帝一怔。这么多年,父亲手上的这条线竟然一直向他保密着。 ……白凰独自一人踏进了西州国帝宫的大殿。 在左礼的花山上静心修养了两个多月,白凰终于等到了怀帝的召见。虽然早有准备,当那颗念珠在洞府内闪亮时,白凰还是感到了一丝心惊。怀帝曾经说过,在帝国有难时,希望他能回来。 担心念珠在手环里接不到讯息,白凰将它取出来,放在了洞府内。 不就是要参加盟赛吗?难道此次大赛还关系到了西州国的安危? 不管怎样,既然有言在先,白凰决定到客城走一趟,探得个究竟。这一次他没有带连娃。花山这里很养人,也很安全,就让她单独待上几天吧。 “你确定没有我在身边能行?”连娃对白凰不带她到客城去有点不满。 “确定,这样我也可以轻松几天了。” 连娃不说话了。人家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累赘啊。 “约法三章:一不许下山,二不许下山,三不许下山。”不去研究连娃翻白眼的本事有没有长进,白凰说完就飘出了洞府,顺着山泉来到了半山腰。 由于他和连娃占据了山顶的洞府,穆仁和雷震远只得将闭关的地点搬到了这里。 听到白凰要去客城,穆仁和雷震远都很担心。雷震远道:“帝召见你的目的一定与比武大赛有关,你要找借口推辞掉。仲宫去不得,你是妖的传说已经传遍了整个紫玉大陆。” 是吗?白凰笑了。这正是他要寻找的机会,可谓天赐良机,怎可以推辞? “我是皇家长老院的小凰长老,西州国需要我时,我怎能退却?你们俩要不要一起去?怀帝那可是有好酒的。” 第305章 还真是妖啊 怀帝真的拿出了好酒,翠绿纤细的玉瓶摆在案几的最前面,后面跟了一批做工同样精巧的瓷瓶,让人只看到它们,就有了要品酒的冲动。 怀帝宴请的客人只有一位,那就是西州皇家长老院最年轻的小凰长老。 “小凰长老,你与朕分别转眼就是小半年的时间,来,三樽酒下肚我们再叙旧。”怀帝情绪高涨,亲自拿起翠绿的玉瓶为白凰斟酒。“这是朕珍藏了几十年的一批酒,今天全部拿了出来。当年为了储存这批酒,朕搜罗天下,很费了些功夫才得到这些精巧的酒器,尤其是这个玉瓶,珍贵异常。” “谢帝的赏赐。”白凰举起了酒樽。 怀帝袍袖一甩,率先喝了下去。白凰紧跟其后,一仰脖,满满一樽酒也下了肚。 “如何?”怀帝一脸渴望。 “好酒。”白凰由衷赞叹。 “哈哈哈,再来。”得到白凰的肯定,怀帝情绪更加高涨,边大笑边打开了第二瓶酒,“你再品尝一下这个,酒器不同,酒的味道也不同。储存的时间越长越明显。” 一瓶酒只能倒两樽,转眼三瓶酒就空了出来。 怀帝放下酒樽,眼神热切地看着白凰,“小凰长老一表人才,咋看都是一位年轻的俊后生,咋就成了妖呢?” 白凰一愣,他没想到怀帝会突兀地提出这么个尴尬的话题,难道是喝醉了? “帝与妖一起喝酒,传出去可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白凰道。 “朕不单与妖一起喝酒,还要与妖一起参加盟赛,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与妖娃的关系形同……兄弟,呵呵,对兄弟。”怀帝说得很狂放,袍袖被甩得哗啦啦响。 “那帝岂不也成了天下人的公敌?”白凰剑眉微挑,“帝要三思啊。” “三思?”怀帝摆手,“不,朕想了两个多月,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白凰神情平静地看着怀帝,等待他的解释。 “天下要乱了。”怀帝神情与语气同时暗淡了下来,“不出两个月,你我还能否坐在这里喝酒都是个未知,来,今日我们俩将这些珍藏多年的老酒统统喝干。”怀帝又顺过来一瓶酒。 白凰眯起了眼睛。怀帝不可能无故发出这样消极的感慨,他既是帝,同时也是位神级武者,如此消极的情绪一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有心事,他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帝是说在下没了与您同桌共饮的机会?” 怀帝缓缓摇头,“是我们,更有可能是朕。盟赛之后,朕的西州国怕是要被人瓜分掉。” 白凰神情冷了下来,“帝,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怀帝放下了手中精美的瓷瓶,双掌拍击在一起,“啪啪啪”三声后,麻品味跑进了殿内。 “将炎府送给小凰长老的礼物呈上来。”怀帝吩咐道。 麻品味身体一震,下意识地偷瞄了白凰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捧着一个碧翠的玉瓶,与先前怀帝打开的那个玉瓶几乎一模一样。 怀帝接过来,道:“你知道天目国炎家吗?就是你那个炎。” 白凰点头,“听说过。” “可以这么说,整个天目国都是炎家的。这瓶酒就是炎家送给朕,让朕请小凰长老享用的。”怀帝眼神直勾勾地盯视着白凰,“你喝下这瓶酒,朕的西州有一半的希望能够保住。” 白凰眼神微眯,“若是我不喝呢?” “西州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那帝的意思呢?我喝还是不喝呢?” “当然不能喝。”怀帝将手中的玉瓶直接敦在案几上,“朕的西州没有朕的兄弟重要,不然我们的第一樽就该喝它了。” 白凰点点头,“好吧,让我尝尝炎家老酒的味道。”白凰伸手拿起了翠绿的玉瓶。 怀帝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小凰长老,朕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可知道炎家最擅长的是什么?” “知道,炎家是暗黑的老巢,据说施毒的手段天下第一。”白凰淡然道,手下微微使力,瓶塞“啪”地飞了出去。 “那你?!快放下,这个开不得玩笑的。”怀帝的脸都绿了。他拿出这瓶酒的目的是要标明他的一个决心,他要用事实告诉白凰,即使是丢掉西州国,即使是与天下人为敌,他也绝不能暗害或抛弃他的小凰长老。可这傻小子领会反了,以为他用的是阳谋。 白凰举起了瓶子……怀帝出手了,神级武者的全力一击可谓神速,但白凰只是轻轻一晃,怀帝的“海底捞”就走了空,“咕咚”一声巨响,在怀帝绝望的眼神中,一口老酒就落进了白凰的肚肚中…… 咋嘛咋嘛嘴,白凰道:“确实是陈年老酒,够滋味。” 怀帝已经傻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白凰,在心中预演着白凰痛苦倒地的惨景。 然而……白凰又喝了一口,且开口道:“今天这瓶酒都归在下了,帝不要与我抢。” 怀帝从石化状态下一点一点化冻,终于有了反应能力,喃喃道:“假的?朕尝尝。”他向白凰伸出了手。 “不,在下提前说好了,这瓶酒都归我,帝不能与在下抢。”白凰不给他。 “小凰长老,有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你看,朕将多年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与你一同享用,你不能吃独食,这样不好。”怀帝这一刻成了个老小孩。他实在是太渴望品尝一下炎府送来的这一瓶酒了,它折磨了他两个多月,到头来却只是一场虚惊。 “你享用不了。”白凰将瓶口向前倾斜,一丝细流就落到了案几上,“嗞啦啦”,案几上立刻冒起了一股骇人的白烟。 怀帝蹦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要躲开,伸手指向白凰,“你你你……” “我是妖啊!” “还真是妖啊!”怀帝骇然地看着一脸微笑的白凰。 ……当白凰离开帝宫后,怀帝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他非常地后怕。若是自己没有在两个多月的内心争斗中选对方向,那等待自己的结果会是什么? 他从身上取出一颗黑色的念珠,放到供台上,虔诚地跪拜了下去:感谢老祖宗显灵,为西州国找到了一位强大的保护神。尽管他是妖! 第306章 必然要来的一劫 密西联盟西北方,湖面与西晋国交界处。深渊之上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下,水深浪急,胆敢靠近的船只唯有一个结果,船毁人亡。所以,此地也被称为绝地或死地。 然而,就在这深渊之上的绝壁巅,一艘大船不知如何飞了上去,静静地卧在那里,突兀!狰狞!神秘而又恐怖! 以大船为基点,再向纵横的大山深入十里路,一个巨大的洞府前,此刻正端坐着一位少年。 这个少年已经在这里守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他既是此洞府的守卫者,同时也是修炼者。此时正是一天的黎明时刻,他修炼了一夜,却没有要从入定中醒来的征兆,但他的身体却突然抖动起来,越来越激烈…… 晨曦没有突破浓云的遮挡,天地依然昏暗,一声压抑已久的嘶喊在群山中升起,山岳随之晃动…… 洞府前,浓雾翻滚,灵气卷起的风暴汹涌而来,天阴了,暗了,本就混沌不清的天色重新走向了黑暗,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射向洞府,灵气风暴中沉闷的滚雷炸响…… 随着这道闪电的坠落,无数道闪电蜂拥而来,在洞府的上空凝聚,就如无数闪亮的灵蛇纠缠在一起,准备来一个裂天劈地的大爆炸…… 洞府深处,一道紫色的身影似一道阴风刮向洞口,人影闪现的瞬间,一只枯瘦狰狞的手伸向了天空,凝聚在一起的无数道灵蛇随着他的手势飞上了高空,在高空中炸开,隐雷声声,失去了威力…… 天空开始晴朗,晨曦终于突破了层层阻碍,到达了这片群山之中。 洞府前,少年已经起身。他眼眸明亮,内里却有一层狠厉之光闪现。看着面前矮瘦的老者,他微微俯身,“谢尊师出手,帮徒儿解了雷劫。” 矮瘦的老者翻了翻三角眼,“还成,收你做关门弟子不算丢脸。” 一丝骄傲的微笑出现在少年的脸上,“徒儿惭愧,打扰了师傅的静修。” 矮瘦老者摆摆手,“无妨。我只是在此躲清静罢了,也可以说是躲过必然要来的一劫,再就是帮助你走到金境。现在来看,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似夜枭啼哭,如恶鬼鸣叫。少年人强忍着不适,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师傅,徒儿不明白,何为‘必然要来的一劫’?” 矮瘦老者转身,面对初生的太阳,举起了枯瘦的右手。手掌上一缕烟尘升起,浓郁的黑开始扩散,只是一息的时间,天地就完全被遮蔽,暗沉无边。就在这昏暗的世界里,一道侵袭心灵的悲哭之声荡起,将人瞬间拉入绝望之境。 “为师做了什么,你应该清楚。为了圣婴大法的修炼,无数的幼童死于我之手。我的大功虽成,但劫数也必然跟至。我有预感,所以我带你远离了密西。果然,劫数随后就到了。”矮瘦老者就在黑暗和悲哭为背景的荒山中,扯开了嘶哑的喉咙,向他的徒儿讲述一个恐怖的故事。 少年人浑身颤抖,“您说劫数已经发生了,在哪?是什么?” “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来到了密西,将整个联盟彻底瘫痪,联盟七岛的武者死伤殆尽,水城的帝宫长老院应该也覆灭了。这个少年娃现在被人称为妖娃。” 少年人骇然,“师傅,您是在描绘一个梦境吗?” 矮瘦老者摇头,“你可以亲自回去看看,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么!”少年浑身发抖,“既然您都知道,为何不回去?眼看着他,那个妖娃将密西毁灭吗?”说到这里,少年人突然瞪大了眼睛,“父亲,我的父亲也在长老院。” “你先别慌。”矮瘦老者难得地在三角眼的两边各浮起一丝似微笑的皱纹,“我不能出手,这是我的劫数,就让整个密西为我的劫数买单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解开这个必死的劫数。” “那我父亲……” “为师已经说过,你不要慌。”矮瘦老者右手一沉,暗沉的天空突然下压,少年人神情一怔,滔天的压力立时屏蔽了他的呼吸。 “你已达金境,可以出徒了。为师这就送你回去。”矮瘦老者收手,少年人的眼前一个恍惚,就似换了一片天地一般,霎时回到了阳光明媚的世界里。 少年人大口地呼吸,却没有忘记心中的牵挂,“那个妖娃是谁?来自哪里?他杀死了我的父亲了吗?” “紫玉大陆的盟赛就要在天目国的仲宫开赛了,拿着我的水戟去吧。”水龙右手微动,一把形状古怪的兵器就到了少年人的手中。“妖娃若出现在赛场,你就用水戟结果了他吧。这样就两清了。呵呵呵。” “那师傅您呢?” “我在这里再清静几天,去吧。”水龙一挥手,少年人的身子直飞而起。而水龙则原地一闪而逝,身形再闪现时已到了那艘大船旁。 三息后,少年人的身形才堪堪落到大船上。水龙枯瘦的双手微微抬起,狰狞的大船飘飘而起,向着峭壁下的大湖缓缓落下…… 没有船工,少年人独自一人驾驶着大船疾驰而逝,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大湖深处。 水城帝宫大殿内,鲍非刃的游说暂告一段落。他实在是说累了,只得在龙榻的一旁安静地翻白眼。无论他怎样劝说,东门来泰始终不松口:密西联盟没有本钱再去参赛了,丢人还在其次,若是再遇到妖娃,那岂不是送肉入狼口吗? 东门来泰有预感,此次盟赛一定不会那么简单了。既然确定妖娃就是白凰,那么,即使此次白凰没有在玉城将木真解决掉,那就一定会出现在盟赛上。 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有可能木真提前到了仲宫,而与白凰擦肩而过。那么,白凰就一定会追击到仲宫。而白凰是妖娃的传说已经传遍了天下,到时,那里必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厮杀。那个修为逆天的白眉老者极有可能就是白凰的祖父。这爷孙俩必然联手抗衡,结果就不好断定了。 我能去凑这个热闹吗?只有白凰还好说,白松鹤已经确定是东门家的仇敌,木真也是毁我家族的罪魁祸首。到时,我该怎样做?我又能做什么? 还是在这里静等消息吧,尤其是小旗还没有消息,我绝对不能离开水城。 第307章 齐聚仲宫 好消息接踵而来,先是炎久带回来的,怀帝答应入伙,先行解决掉恐怖的妖娃。再是密西联盟,在临开赛的前夕,终于派出了一支参赛的队伍,且已到达仲宫。而特勒黑松院的夜黑也将黑武士提前派来,带队的正是炎家的子弟炎迪。 万事具备,只等木真现身了。炎府内,炎天珑少有地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长达几十年的准备,终于到了兑现结果的时刻。 这中间要说意外,有两个,一是木真突然失踪因而取消了盟内之赛,让炎府的计划推迟了。但这个意外现在来看应该是好事,盟赛力量更强大,更有把握。 另一个意外就是妖娃的突现。他差点打乱炎府的整个计划,密西联盟遭到重创,看起来损失的是密西,可实际上打击的却是炎府。他差点毁掉了一切。究白凰的历史,也许与炎家的计划相向,都是要除掉木真。但此人不可控制,妖力强大,到时一定会是炎府的强大对手。他对密西或说尊主的仇恨现在来看已经强过了对木真的仇恨,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 “还有五天。”炎府的大厅中,炎天珑向辰旸帝伸出了一只手。 辰旸帝也一脸明快,但隐约的担忧一直困扰着他,眉头时而凝聚,这引起了炎天珑的注意,“你在担心什么?”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心意必须坚定。 “单单毁灭一个木真并不可怕,可他的背后毕竟站着玉龙啊。”辰旸帝道。 “玉龙的存在毕竟是我们的猜测,多少年了,不管紫山盟内发生了什么,可曾见到过玉龙的影子?假设玉龙安然健在,现在正与木真在一起,那又怎样?三龙之间有过协议,不得干涉世俗之事。若是玉龙出手,水龙和莫龙会做旁观者?玉龙在不在世不敢确定,而水龙和莫龙却是可以肯定,活得正好着呢,哈哈哈。”炎天珑右手一个挥劈,“为了坚定你的信心,我让你见一个人。” 炎天珑招来炎久,吩咐了几句。炎久立刻走出了府外。 时间不长,炎久带着一个少年人走进了炎府的大厅。一见到这个少年,辰旸帝立刻看向炎天珑。这个少年他见过,不就是密西联盟参赛队的一名普通的选手吗?能记住这个少年,是因为他在接见密西代理大帝老十一时,这个少年就在老十一的身边。 “见过家主,见过帝。”少年一脸淡然地向炎天珑和辰旸帝施礼。 炎天珑非常客气,起身,道:“来,我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的真实身份是……”他似乎要故意卖关子,“尊主的关门弟子,东门旗。” 辰旸帝大吃一惊,急忙起身,道:“请少主见谅,朕昨日慢待了。” 东门旗依然是一脸的淡然,“帝不必客气,我这次来有两个任务,妖娃要来我斩妖娃,妖娃不来我杀木真,两个都来我一起灭。这也是为师交给我的任务。” 辰旸帝一脸震惊,这小子也太直白了吧,口气也蛮大的,就是不知道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如何?”炎天珑问辰旸帝。 “嗯?嗯。”辰旸帝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只得含混道。 “东门少主说得还不够明白?他是尊主的关门弟子。”炎天珑当着东门旗的面直接用上了教训的口吻。 辰旸帝恍然大悟,用力点头,“朕……我明白了。”这个少年就是代表水龙来的,他要杀木真,那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水龙就是炎府最大的后盾。 ……还有三天。松空与严实带着紫山帝国的参赛队到了,参赛队里有一个熟面孔,索风。西晋国的晋阳帝无精打采地带着一群与他同样无精打采的参赛队员到了,木真召集的大赛,他不敢不来。天目国的参赛队早已等候在仲宫,松空和严实到来后,辰旸帝很自觉地将天目国的参赛队归并到了紫山帝国的参赛队。 最庞大的队伍是特勒联盟的参赛队,国王契峰亲自带队。队伍中,三位王爷长老、门长老、苗童、两位公主全在。 仲宫热闹起来了,这么多帝、国王、大帝一起汇聚这里,乃百年难遇的景象。这可忙坏了辰旸帝和南宫燕。木真还未出现,地主辰旸帝就要代盟主接待众人。南宫燕作为木真的代言人也少不了出面寒暄,帮助安排食宿,一时间,她和辰旸帝成了仲宫最忙碌的两个人。 这两个最忙碌的人心思也最重。南宫燕在盼着木真赶紧出现,只有看到了木真她才会感到心安。而辰旸帝在疑问:木真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出现已在预料之中,可西州的怀帝为何还不来? 怀帝不出现,他的一颗心就不会安定。妖娃除没除掉?没有消息传来,西州那里很平静。平静预示着两个结果:怀帝出手了,很顺利。或怀帝没有出手,发生了意外。 这两个人的心思没人去体会,这群天南地北的人凑到一起,最感兴趣的就是相互打探妖娃的消息。太震撼了,竟然一人独闯密西联盟,将密西联盟搅得天翻地覆。他是谁?有谁见过?真的是妖吗? 密西联盟的人没有参与其中,独自憋在自己的临时领地内哀伤。代理大帝东门来泰更是愁眉不展,几次与东门旗的争论都不欢而散。 之前,就在他下决心做个旁观者,坚决不带队参加盟赛的最后时刻,东门旗突然出现了。他带来了水龙的指令,即使是一个人参赛,也必须派出参赛队。 有了水龙的指令,东门来泰也不想参与,爷俩在帝宫的大殿内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这是个报仇的机会,木真毁掉了东门一族,他得死。妖娃毁掉了整个密西,更得死。”东门旗双眼血红,里面盛满了仇恨的怒火。 “木真会有人对付他。妖娃是你能抗衡的?”东门来泰不敢泄露妖娃的真实身份。一旦泄露,哪怕知道是送死,东门旗也必然会不顾一切。 东门旗眯起了眼睛,伸手在东门来泰面前露出一个褐色的手环,“您看好了,这是尊师送我的储物手环。” 东门来泰的眼前一闪,形状怪异的水戟就出现在东门旗的手上。他轻轻一个挥动,旋风陡起,带着啸叫,如平地生出的一条巨龙,向前冲去,轰隆一声巨响,大殿的两扇门炸裂,飞走。 “父亲,您就在家守着吧,我一个人去。”东门旗收起水戟,迈步就向外走去。 “等等。”东门来泰一脸的愤懑,“我不知道你何时能听懂我的话。” “父亲,我们有的选择吗?水龙的指令不执行,那是个什么后果?” 东门来泰霎时白了脸色。 第308章 你认为是就是了 比赛的前夜,怀帝到了。队伍里没有白凰。 炎久第一时间拜见了怀帝,怀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炎久满意地回到了炎府。 同一时间,炎府的一间密室里,炎天珑正与夜黑会面,炎迪在场。 “依我估计,木真今夜不会出现,明天他会直接现身比武现场。”炎天珑道。 “那就尊重他的谨慎,明天晚上再动手。”夜黑道。 “好吧,今晚是最后的平安夜。”炎天珑一脸阴冷的笑意。 ……紫山联盟的参赛队伍最大,由于是盟赛的召集方,之前盟内又没有进行大赛来选拔,所以,盟内的四国都各自派出了一支参赛队,到了这里再组成同一的赛队。现在,四国的参赛队都集中在一个较大的院落内,又分别有各自的小院落。 紫山帝国的小院落内,南宫燕、松空、严实、洪源四位正一起会见刚刚赶过来的年丰。年丰身体已恢复,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帝来了吗?在哪?”一见面,南宫燕就急切地问道。 “明天,直接到赛场。”年丰道。 “我咋感觉此地这么诡异呢。”洪源的身体就没有静止过,说着话也四下里观望。他的境界不是多高,感觉却异常灵敏。 严实道:“你的感觉很正常。” “啥意思?”洪源立刻紧张起来。他平时与严实争斗不假,但对严实掌握情报的本事还是很佩服的。总司长如此说,那就一定有问题了。况且,分别不到二年,严实竟然达到了金境,成了一位货真价实的神级武者。 “天目国的两个军团已经将仲宫包围了。西州国统共一个军团,现在也到了西晋国与天目国的边境线。而特勒的三万人马也在接近西晋国。西晋国现在没有了防守,成了大家进入天目国的通道了。” 南宫燕身体震颤,圆睁双目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调集军团?” 年丰向南宫燕摆摆手,“郡主不必担心,让松空长老告诉你。” 年丰点到了自己,松空不再高冷。年丰的身份他大约知晓,修为也是逆天的存在。他道:“我们的一个军团已经堵在西晋国的中部,目的是截断特勒大军的南下,另一个军团已经随龙长老到达了天目国,隐蔽在仲宫的外围。” “那此次大赛……”洪源不寒而栗,失去了平日里的娇狂。 年丰道:“木真已知晓一切,此次盟赛是木真急于召集的,他心中有数。各位配合好就是了,老夫也会留在这里。” 有了年丰的这番话,大家紧张的心情得到了化解。知道一点内幕的,都为年丰的身份而骄傲。有他在,天塌不了。 而年丰此刻也正在担心着一件事:妖娃,你最好别出现,这里不欢迎你。 ……夜黑从炎府回到了契峰的身边。 “刚刚得到一个消息,白凰挂了。”夜黑道,“炎府的管家炎久刚从西州国怀帝那里回来,白凰已被炎家的毒酒送西了。” “那大漠斩呢?”契峰牵挂的是这个。 夜黑摇头,“他们没说,我也不好追问,待大赛结束,一切就都好办了。” “想不到,这小子离开特勒后身份几经变化,不但成了西州国皇家长老院的小凰长老,还到密西弄了个妖娃的名号。可惜了,真是个天才啊。”契峰道。 “他走了好啊,能把密西搅得天翻地覆,可见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太可怕了。”夜黑道。 “密西已经废了,既然这样,炎府的分配方案就要变一变,不能平均分配了。”契峰道。 夜黑阴恻恻地笑道:“炎府是策划者,也是中间人,现在还是地主。我们姑且顺着他们的意思走。待到木真倒下了,我们再与炎府……好好商议,呵呵。” 契峰默然。 同一个大院的另一个小院是王宫特训班的住所。门长老和苗童正坐在小院的凉亭下闲聊。苗童的个头显然有了长进,坐在那里几乎与门长老齐肩。不过,看他的屁股底下,竟然比门长老多了两层垫子,他不喜欢总是仰望着与人说话。门长老看到了,只有在心中偷笑。 “两天了,师傅,你打听到了吗?妖娃是凰哥吗?”苗童问道。 “我怎么打听?向谁打听?你认为是就是了。”门长老翻了个白眼。 “那么厉害的一个少年,我认为就是凰哥,但不能被称为妖啊。”苗童一脸愤懑。 正在这时,契菲和契玉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门长老和苗童,契玉立刻道:“师傅啊,我们什么时间去逛仲宫城啊,这都来了两天了,连门也不让出。憋死了。” “你父王不是说了嘛,不能上街,现在有妖现世,专捉……女娃。”门长老说完,嘴角忍不住列了列,对着夜色再翻白眼。 “我才不信呢,哪里有什么妖!分明就是那个叫炎凰的大叛徒装神弄鬼罢了。”契玉皱起了小鼻子。 门长老和苗童惊异地看向她。太神了,这丫头怎会将妖娃与白凰联系到一起? “胡说也要有点根据,好吧?”苗童讥讽道。 “苗童,哪个胡说了!一身白袍,眼冒白芒,手握一件神兵。那不是炎凰还能是谁?他刚来王宫时就是身穿一件破败的白袍,神兵是什么?不就是大漠斩吗?况且,是我和姐姐亲眼所见,他从戈壁滩跑走的。他离开了特勒,这里就传出了妖娃出世的谣言,这不都对上了嘛。”契玉的小脑袋瓜想这些事那叫一个好使。有时候,单纯更容易直达事情的真相。 “那你去跟你父王说清楚,妖娃不是妖,是凰哥。”苗童从垫子上跳了起来。 “我为何要和父王说这个?”契玉一脸诧异。 “万一,万一凰哥也来仲宫观赛,大家误会他是妖咋办?” “咦——”契玉鄙夷道,“原是这样啊,这个好办,他把大漠斩乖乖地交还给父王,那我就会向父王证明他不是妖,而是那个大叛徒。” “你才是个大叛徒。”苗童气愤道。 “你耳朵又不舒服了,是吧?”契玉威胁道。 门长老无声地嘿嘿笑,契菲则蹙眉看向夜空。 第309章 可惜他不是 巨大的赛场内,座无虚席。 南宫燕代木真向辰旸帝传达了盟主的旨意,大赛如期正常举行,盟主会直接莅临现场。 此刻,大赛所有的步骤都按计划走完了,四面八方的来客都在静等一个人的到来,那就是在名义上召集了这次盟赛的地主,紫山联盟的盟主木真。 坐在北看台的众位帝和王一起看向前方的天空,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黑云,黑云无风自动,奇诡地变换着身形,最终演化成一条黑色的巨龙,向着东南方飞驰而去。 而就在大家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时,西北的天空中一道魅影快速飞来,在北看台那唯一空出来的最中心的座位上落座,现出了身形,正是紫山联盟的盟主木真。 最先看到木真的是呆在大赛裁判处的南宫燕,她一直紧盯着那个空位,木真的身形刚闪现,她就激动地吩咐道:“盟主驾到,奏乐。” 宏大的的乐声立刻在赛场内响起,大家这才恍然,应该是盟主到了。所有的人都随着乐声一起将目光投向北看台。 木真一脸微笑,向左右的帝和王点头示意,“欢迎各位的到来,大赛开始吧,赛后我再设宴款待大家。” “那就请盟主发布开赛的命令吧。”坐在木真左侧的辰旸帝起身道。 木真起身,乐声立刻停息。 “我是紫山联盟盟主木真,我代紫山联盟欢迎特勒、密西武士们的到来。盟赛虽有十年一届的规划,却难有兑现的时机。今天,这是百年一遇的盛事,年轻的武士们,展现你们修炼才华的机会到了,我相信,通过这次的盟赛,一定能扫除你们修炼路上遇到的各种障碍,大彻大悟,走向遥不可及的目标。我期待着,紫玉大陆上能有飞升的身影。现在开赛。” 木真声音洪亮,富有激情。观众台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声。 帝和王们大多神情漠然,唯有东门来泰不一样,他刚刚就与木真对上了眼,木真装作没有看见他,不动声色,而他的内心里却波涛翻涌。两年前,他们一个坐在帝宫的大殿内发号施令,一个在帝宫的大牢内被囚禁。而今,他们坐在一个台面上,一个是盟主,一个是代理大帝。这是谁之造化?木真是也,东门旗是也,水龙是也,妖娃白凰是也。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东门来泰心中一片茫然。他现在很想上前追问木真,他的雪儿在哪? 大赛开始了。由于盟赛的选手都是铜念境之上的高级武者,虽来自三个联盟,人员却不是很多,所以,赛台只有一个。预设的比赛时间是五天,目的是为了延长大家交流的机会,毕竟这是百年一遇的盛事。大多数武士只是来充当观众的,两天就结束,那不是让这些人白跑那么远的路吗? 西南看台上,东门旗神情冷漠地盯着北看台。他虽然也是赛手,但对赛台上的比赛毫无兴致。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木真和妖娃。现在,第一个目标已经出现。他现在很希望木真也是参赛的选手,那样他就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水戟送这个残害东门一族的凶手归西。 可惜他不是! 契峰坐在木真的右侧,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异常年轻的盟主。没见面时,他就在内心里异常重视他,而见面后的感觉是重视的还不够。从侧面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下巴,契峰迫切希望能够感应出他的修为境界,但神识只走到一半就遭遇到强硬的反弹,很霸道,似乎在说:老实点,这里是我的地盘。 契峰尴尬地活动了一下身体,不再试探。今夜就可以摊牌了,这样的试探还有必要吗?就允许你强硬到今晚吧。 西晋帝打了个晃,从半睡中惊醒。为了不当众出丑,他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很仔细地倒出一粒丹药,在手中掂量了半天,这才放到嘴里,吞了下去。一脸肉疼的样子很让他身旁的怀帝同情。这种丹药他只剩三粒了,这还是在极其节省的状态下,勉强维持到了今天。 尊敬可爱的丹药师,你在哪?希望那场大战中你无恙。快回来吧,朕想……你。 暗中欣赏完了晋阳帝的独剧,怀帝眯眼瞧了一下那位年轻的盟主,然后学着晋阳帝的样子,将右手偷偷伸进了左手的袖筒内,质地很好的袍子上透出了一点微光…… 辰旸帝神情端庄,认真欣赏赛台上武士们的比拼,时而欢呼,时而喝彩,一幅很投入的状态。 木真的眼神突然亮了,赛台上出现了一位他熟悉的身影,索风走上了赛台。 索风的命可以说是木真从阎王那给抢夺回来的,千里群山中亲自配药,亲自施治。他与严实还得到了大机遇,能够进入玉龙的修炼地,在紫灵谷的外围修炼了近两年的时间。从中也得到了年丰和玉龙的指点。 与索风对阵的是特勒的一位武士,两人都没有穿显示修为的袍子。木真拿起大会给他准备的一份资料,看到索风的对手是一位铜念境上境武士。 裁判长老下令开始,索风没有动,特勒的武士面对身体瘦弱,脸色苍白的索风一脸鄙视,他庞大强壮的身体瞬间又膨胀了两倍,一个踏步,在赛台的晃动中,挥拳冲向索风…… 人未到,强大的念气流已将索风的衣袍和头发吹向身后,索风只得眯起了眼睛。但他依然没有动,就当对方的右拳要实际接触到他的脸面时,他的身体微微一晃,顺势提起了右手,“刷!”一声刀切西瓜的声音响起,特勒武士猛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一物在他的眼前飞上了天……那是他的半截手臂。 木真笑了。 东门旗依然冷漠的神情中一点惊讶升起:好利落的手法,到了银念境?看来这位这几年中也有了奇遇。 “不过,没意义了。我送木真走的时候,会一并送你走的。”东门旗心中道。 第310章 必定是妖 天色暗了,仲宫却如一颗大山中闪烁着奇光的明珠,璀璨起来。 白昼的赛场上尽管流血不断,却没有挡住夜晚欢乐的脚步。大赛已经开启,木真盟主迟到了的大宴也在今夜摆开,整个仲宫都开启了欢乐的模式:喝酒吃肉逛夜市。 仲宫的帝国大殿内,木真盟主招待各国贵宾的晚宴正在进行。木真坐在首位,两侧分别是契峰和东门来泰。这两位与他一样,都是盟主地位。其余的人都依次排在两人的后面。 南宫燕作为特使,也有幸参加了晚宴,并且与辰旸帝坐对面。辰旸帝作为盟主国的地主很有自觉性,低调,谦逊。处处将木真和客人捧在前面。 “因个人的原因我没能及时来到仲宫,慢待了各位,在此说声抱歉。”木真端起了酒樽,“首先感谢辰旸帝,他代我这个盟主操心,安排好了一切。” “应该的,代盟主操持我心甘情愿。”辰旸帝向木真拱手。 “我代紫山联盟欢迎两位盟主的到来。”木真手中的酒樽向契峰和东门来泰在空中照了照,尔后带头喝了下去。 大家作陪,契峰和东门来泰一起喝干了酒樽。 “这第二樽酒我们敬契盟主,欢迎契盟主常来紫山做客。”木真又端起了酒樽。 “紫山山清水秀,真是个好地方,让人流连忘返啊,我会常来的,哈哈哈。”契峰爽朗地举起了酒樽。 “那就多留几日。”木真率先干了酒樽。 “正有此意。”契峰一仰头,酒樽见底。 “这第三樽敬……老十一盟主。”木真眼里神光闪烁,举樽照向东门来泰,“世事无常,密西突遭浩劫,老十一临危授命,辛苦了。” 东门来泰眼里同样闪现着异彩,举起酒樽道:“感谢木盟主的牵挂,我一直惦念着木盟主,今日看到木盟主安然无恙,我心慰矣。”东门来泰很想问问东门雪的状况,但木真称呼他为老十一,目的就是不想点破他的身份,免得尴尬。既然如此,就先忍耐一下吧,晚宴结束,一定跟他要个说法。 “老十一盟主,可否谈谈那个妖娃,我想大家都会感兴趣的。”木真的话让契峰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之前都是听说,现在有了老十一在场,那么密西现在到底是何种状态? “是啊,老十一盟主,只有您见过妖娃,他到底是谁?”怀帝竟然帮腔。他也想知道白凰在密西都做了什么,并趁机看看每个人的态度。 木真也眯眼看向东门来泰。 南宫燕则端正了身体,全部注意力都走向了东门来泰。她现在不但对妖娃异常关注,对东门来泰也非常感兴趣。自己的这位姑夫竟然混成了密西的大帝。 “我没有见到妖娃,我当时正在闭关。”东门来泰立刻否认道。不然,整个皇家长老院都葬送掉了,唯独他好好地活着,并且成了代理大帝。这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那么,传说是真的吗?”契峰问道。 “不然呢?我为何会坐在这里?”东门来泰道。 “你虽然没有与妖娃碰面,但你就在密西,你看到的和听到的比我们都具体真实,妖娃是妖吗?”契峰已经失去了对东门来泰的尊重,直接了当地继续追问道。虽然他知道了妖娃是谁,并且已经被炎府送西了,可他还是有许多的不明白,一个在他的王宫后院只剩一丝气息的人,何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能够随手毁掉一个联盟的超级存在?他心底里是不愿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的。 “我没有亲眼见到,他是不是妖我不能确定。”东门来泰道。 “那么妖娃这个称号是怎么走出密西的?”怀帝问道。 “我不清楚,酒还喝吗?”东门来泰全部是否定句。此时已暗沉了脸色。 “当然要喝。来,我们预祝此次盟赛圆满顺利。”木真接了过来。他看出东门来泰已到了盛怒的边缘。他拂袖而去就没意思了。 “老十一盟主宅心仁厚,不愿亲口将一个少年说成妖。不过,若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不是妖,那他是谁?从哪来?”一直低调的辰旸帝突然开口道,“能将一个联盟搅乱的少年人存在吗?相信大家与我的答案一致,不存在。那么,他必定是妖。所以,一旦我们见到这个妖娃,必须共同出手,消灭之。妖与人不可共存。”虽然白凰已经被炎府除掉了,但定性其为妖还是要做的。哪怕只是为了保住密西和水龙的脸面。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怀帝开口道,“妖娃为何要到密西去大杀四方?” “东门盟主是该为我们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南宫燕也突然开口。因为这个所谓的妖娃正是她所关心的人。而这个人现在被辰旸帝直接定性为妖。那么他为何要在密西做妖呢?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辰旸帝阴恻恻地看向怀帝,心中也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安的惶恐来。 “无可奉告。”东门来泰一脸阴沉。他后悔来参加这个晚宴了。 “那我来告诉你。”南宫燕声音严厉,“就在几个月前,我从玉城一路追踪南下,亲自截获了大批被偷盗的幼童,他们都运往一个地方,那就是密西。各位帝,这些年,你们国内最棘手的事情是什么?一定是泛滥成灾的幼童盗窃案。”木真坐在首位,南宫燕的胆气很足壮,不管身边这些人的地位多么恐怖,慷慨而言。 “是的,我正要向木盟主汇报此事,是密西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才招来了妖娃的报复,是天谴。”怀帝立刻道,并赞许地看了一眼南宫燕。 东门来泰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辰旸帝一扫之前谦逊的神情,眼神阴骘地扫向怀帝。 “那么,密西到底做了什么呢?”木真不看东门来泰,“老十一本就不是密西人,他可能不清楚。我们暂且放下这个问题,回到妖娃身上。辰旸帝说得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强力撼动了整个密西联盟,这不通常理。他不可能是人,他必定是妖。” 南宫燕诧异地看向木真,眼里有骇然,有怨愤。 第311章 还能是谁 一声惨嚎在深夜中响起,南宫燕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她要下床,可是她动不了了。整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唯有大脑还有一丝清醒。 天目帝宫中的晚宴结束后,他随木真一起回到了紫山在仲宫的临时驻地。因为心情郁闷,回来后她就直接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喝了一口房间内的一碗温热的茶水,感觉头晕,然后就躺倒在了床上。 随着一声惨嚎声荡起,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打斗声和哀嚎声掀开了夜的帷幕,外面开启了杀戮的模式。 南宫燕流下了一滴悔恨的泪水,她不该不听木真的劝告,喝了房间内的那碗茶水。当她闷闷不乐地随木真回到紫山在仲宫的临时驻地后,木真告诫她:“从这一刻起,不要碰你房间内任何能入口的东西。” 她心情不佳,木真的叮嘱并没有放在心上,进房间后,喝口水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很多天,每天晚上都会喝上几口水再睡觉,尤其是今夜还喝了那么多酒。 在南宫燕的泪水中,外面的打斗暂告一段落。一个少年的身影向着最中心的那个小院落走去。 这个夜闯紫山在仲宫临时驻地的少年正是白凰。当怀帝今天在赛场上偷偷点亮那粒念珠时,远在西晋国与天目国边境线上的白凰得到了确定的消息,木真现身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怀帝与白凰商议两人不要一起走,怀帝先到仲宫露脸,待看到木真现身后,用念珠通知白凰。 白凰的目标就是木真。只要大仇得报,他可以委屈自己,避开众人的目光,免得伤及太多无辜者的生命。 至于怀帝为何要调集军团与自己一起前去,白凰并没有细问。怀帝可能知道此次大赛的一些内幕,他这是做了最坏的准备。既然他不与自己说清楚,那自己也无须多操心。 念珠亮起后,白凰将连娃托付给了穆仁和雷震远。这两位部落尊长老是白凰特意从怀帝那里要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连娃。军团的人很多,却没有连娃熟悉的人,所以白凰让这二位与自己一起随着西州的大军团一起行进。 随着白凰的离去,西州国的大军团也立即启动,越过了天目国的边境线,向仲宫快速挺进。 白凰第一次完全展开了御风术,身影如流星,一闪而逝。他在千雁山上再次突破,站在了《灵功》的第五层上。年丰去到千雁山的那一天,正赶上白凰在晋级,这才有了灵气的巨大波动,将他从空中带落到地面的那一幕的发生。 深夜时分,白凰飘进了仲宫城。他忽略了围住仲宫城的那些军团武士,直接来到了紫山联盟在仲宫的临时驻地,怀帝手中的那粒念珠给它做了准确的定位。 身形还没有落下,白凰就看到了无数的魅影在向这个大院靠拢,而大院中也有了魅影的闪动,让白凰骇然的是,这些魅影中的一半竟然是大漠毒幽狼。若不是他修为境界到了一定的层次,之前与他们打过交道,很难在一瞬间发现这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魅影。 落地,挥拳,一道金色的流光闪过,一头高大的毒幽狼瞬间解体,它发出的一声短暂的惨嚎声也随即打破了夜的宁静。 心中闪过“我走错地方了?”的疑问,白凰开启了杀戮模式。不管他来的目的是什么,面对这些毒武士和毒幽狼,他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只有消灭,完全彻底地消灭。 在他的疯狂杀戮下,这个大院很快清静下来。他很疑惑,如此大的动静之后,为何还这般安静?住在这里的人都哪去了? 带着这个疑惑,白凰向最中心的小院落走去。但刚走了两步,脚下一空,身体就要下落,白凰右脚点左脚,借力腾空而起。 身下的地面陷落了很大一块。白凰在空中身形一转,向着一处矮墙俯冲而下,空中挥起了右拳,轰隆一声巨响,一条身影从崩塌的矮墙中飞了出来,跌落在地。此人在暗中操纵着地陷的开关,整个院落怕是都被机关控制了。 白凰落地,心脏急速跳动起来。神识感应下,无数的武士正在向这里靠近,其中夹杂着众多神级武者的气息。 木真知道我要来,提前给我设好了陷阱?难道他也与毒武士有联系? 不待白凰有过多的思考,新的一批毒武士和毒幽狼已经包围了他,且毫不迟疑地向他进攻。 白凰眼里冒出了白茫茫的幽光,体内的凶兽再次醒来,他没有吞食刚刚炼制成功的克制丹药,他现在需要的是杀戮。 金光在漆黑的夜色中不断闪亮,空气中黑血弥漫,黏稠的腥臭气几乎能窒息人的呼吸。刚刚杀完里圈的毒武士和毒幽狼,外圈的一批神级武者立即扑了上来。白凰疯狂,这批人更加疯狂…… 战圈之外,辰旸帝神情骇然,眼神呆滞。他身旁的契峰突然道:“情况不对,此人应该不是木真。” 一语惊醒梦中人,辰旸帝从恍惚中醒来,道:“错了也不能停,这个人更应该死。” “他是谁?” “还能是谁?该死的怀帝!” 契峰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妖娃没有死,他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他来应该与他们的目的一致,那就是杀死木真,为家族报仇。但悲剧的是,两方目的一致的人首先相遇了。 怀帝身形一闪,扑到一个石墩前,右手猛然拍下,轰隆隆一声巨响,这个院落中最中心的那个房间突然陷落,凭空消失。这个结果应该是在一开始就要兑现的,可由于白凰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这里的程序。暗中隐藏之人可能将白凰当成了木真。木真今天也穿了一身白袍。 “成败就在今夜,我们也上吧。”辰旸帝对契峰说道。他说完,不待契峰有何反应,直接扑向了战圈。 随着疯狂的打斗,这个院落里所有碍事的矮墙以及凉亭等全部变为齑粉,树木花草早已飞上了天。契峰在心中微微摇头,房子都要塌了,却没有一个人跑出来。看来木真早就有了防备。暗杀的计划要么是失败了,要么就是炎府的毒计划起效了。希望是后者。 第312章 你怎会在此 白凰打的是胆战心惊。尽管体内的凶兽已经掌控了他的身体,但那一丝清醒的心神还是被惊异震撼到了。他在人群中竟然感应到了许多熟悉的气息,而这些熟悉的气息总能让他在出击时不能尽情发挥。 为什么是他们?他们为何而来? 这个问题似乎不难回答,与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一致,剿灭木真。看来怀帝早就知道了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所以才暗中派出了西州唯一的一个军团。 我是否应该暂时退出?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他的回答是:不!木真必须要自己手刃,不然仇恨永远无法释怀。而这些人也必须死!因为他们与毒武士和毒幽狼是一体的,他们是连娃的仇人。之前没有能力为连娃报仇,那么,此刻就一起吧。这是天意。 白凰不再防守,妖异强大的气机全部爆发。“噗噗噗”的声响接连响起,人影在夜色中翻飞…… 契峰刚要加入战团,一道身影随着一道金色流光的闪过,“噗”地一声闷响,在他身前落地。 “二叔!”契峰惊呼。声音未落,“噗!噗!”又是两具尸体的身影一起飞到了他的面前,落地。三位神级王爷瞬间毙命。 契峰怒了,同时也胆寒了。妖娃名不虚传,修为恐怖到了极点。但这更应该死。他伸手打了个呼啸,在外面警戒的夜黑和炎迪飞速冲了进来。 “妖娃白凰在那里,一起上,务必杀死他。”契峰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夜黑和炎迪的眼里同时闪现出了仇恨的怒火,炎迪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了身影。夜黑也如一道烟尘,迅速融进了夜色中。 白凰心神一凛,突然使出了风舞龙,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吼声,狂风咋起,炎迪和夜黑的身形突现,夜黑很快稳住了身体,炎迪则在狂风中翻滚,与那些个还没有倒下的武士一起跌倒在地,手中的弯钩全部插进了坚硬的地面中。 手中一闪,白凰挥起了大漠斩…… 一道身影急掠而来,手中怪异的兵器在空中卷起一道旋风,猛然落下,白凰的身体瞬间就被这道旋风罩住,白凰手中的大漠斩挥起,一声巨响,烟尘滚滚,所有的房屋在震颤中走向散架。 白凰眼中白芒炽盛,迅捷地再次挥动起了大漠斩,他要让这个突然闯来的家伙尝尝大漠斩真正的味道。 然而,大漠斩打偏了,一道地陷随即闪现…… “东门旗?!”白凰下意识地喊道。 来人正是东门旗。按照事先与炎府约定的计划,丑时一起围攻这里。这个时刻是人体最倦怠的时刻。但炎府与契峰提前了,他们并不是要刻意欺骗东门旗,实在是密西在他们心中已经失去了价值,唯一要利用的就是他背后的水龙。 炎府的计划可谓万无一失。第一道关是酒与水。木真宴请天下必然要喝酒,单独喝酒并无碍。待到回住处难免要喝水,而单独喝水也无事。但两者一结合,必然中毒。炎家是施毒世家,施毒的技巧可谓登峰造极。 第二道关是提前布置在紫山驻地的各种机关,院子里有各种陷阱,陷阱内有剧毒,木真所住房间的地下全部被挖空,只要开启机关,木真就会与房间一起坠落到地下陷阱中。 第三道关是毒武士和毒幽狼。 第四道关是能集中起来的所有力量一起冲杀。 第五道关就是夜黑和炎迪的暗杀。这一步是以防万一,所以留在最外围,防止木真脱逃。 有了这几道关,木真再神奇也难逃覆灭的厄运。所以,他们在提前行动时并没有通知东门旗,尤其是东门来泰的心思很难让人摸透。 但,一个意外改变了一切,怀帝放水了,妖娃没有死,并且七凑八巧地与他们赶在一起,来到这里。 东门旗很敏感,刚刚赶到这里就向白凰挥出了水戟,他已经认定了白凰的身份,一身白袍,手握神兵,那不就是妖娃嘛! 一声“东门旗”让同时再次挥起水戟的东门旗也打偏了,他想不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 “妖娃吗?你认识我?”东门旗声音冷淡,一脸讥讽。 白凰在黑夜视物犹如白昼,而东门旗看他则比较模糊。 “你怎会在此?”白凰问道。 “你又为何在此?我正在寻你,很巧。” “我来找木真。” “我来杀木真,同时也杀你。”东门旗手中的水戟轻轻摆动了一下,轻视而又傲慢。 白凰闭了一下眼睛,“我们不应该是敌人。你的父亲在密西,我想他一定很挂念你,去吧。” 白凰提到东门来泰,东门旗身体一震。他想到了密西就是毁在了面前这个妖娃手下,师傅水龙交给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用手中的水戟灭掉这个妖娃。 东门旗不再有交谈的欲望,更不想知道面前这个妖娃是谁。手中的水戟猛然挥起,低沉的龙吼声中,旋风陡起,“拿命来吧。” 白凰的大漠斩也挥了起来,不是去接水戟带出的风龙,而是扫向了他的身侧…… 炎迪看到白凰在与东门旗交谈,正是他偷袭的机会,身形一闪,消失了踪影。而白凰的心神始终锁定着这几个人,炎迪的举动他看得十分清楚。 “砰!砰!”两声巨响。 先飞走的是炎迪破败的身体。这位炎府和黑松院异常器重的弟子彻底走向了死亡,若不是有盔甲连着,此刻已经无法看到一具完整的尸体了。 随后飞走的是白凰,水戟巨大的爆炸力将他的身体震飞……空中一个翻滚,白凰稳稳落地,但辰旸帝带着没死的那几位神级长老立刻杀到。 白凰手中的大漠斩再次劈向辰旸帝几位,而东门旗手中的水戟则再次劈向白凰。如此怪异的一幕在黑夜里持续了很长时间。 白凰既要躲避水戟的进攻,同时又要防范其余人的偷袭,且还要反击,大漠斩的威力不能正常发挥,很是被动。 夜黑瞅准了机会,如一道烟尘,在水戟和大漠斩爆炸的气浪掩护下,倏然飘了进去……白凰的心神刚刚发出警报,颈项处一紧,一道逆天的劲力让他在昏晕中失去了定力,身体向一侧飞去…… 第313章 互不相欠 东门旗刚要再次挥出水戟,一道身影疾速赶到,“小旗,住手。” 东门旗一个愣怔,东门来泰拦腰抱住了他,“你给我住手!” 东门旗已经杀红了眼,“你放开,再有一下,妖娃就完蛋了。” 东门来泰双手箍住了东门旗的腰,任凭东门旗挣扎,就是不放手。东门旗再急也无办法,他总不能向自己的父亲动手吧。 晕眩只是一瞬间,落地前,白凰在空中已经清醒。他任由自己的身体摔落在地。此刻,躺在地上的白凰已经收起了大漠斩,双眼的白芒更加炽烈,一再被压制的体内凶兽在刚刚的昏晕中被去除了所有的羁绊…… 辰旸帝带着长老们扑了上来……白凰动了,身体凌空而起,右拳带着炽烈的金光划破了夜的黑,“噗嗤!噗嗤!砰……”尸体碎裂,飘飞…… 契峰与夜黑遁走了,东门来泰挥掌击晕东门旗,扛着他快速离去…… 此刻的仲宫外城,龙边关率领大军向围城的天目国大军发起了进攻,配合他的是木真带领的年丰、松空、严实、索风等人。原来,木真看似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却只是个路过,从后窗直接飘了出去。炎府安排在后院的人早已让年丰等人清除。 几人汇合后直接潜到了城边,在与龙边关联通了信号后,双方里应外合,一起发动了突袭。有了木真和年丰几大高手的配合,天目国的两大军团很快就失去了抵抗力,当晨曦微露之时,龙边关的军团彻底控制了仲宫的城防。 ……白凰看着脚下陷落的房间,摇了摇头,很显然,木真不在房间内。 这里清静后,他首先来到那个陷落到地下的房间旁。按规矩,若是木真住在这个大院,那么最中心的房间一定是为他准备的。契峰等人攻击的也是这里,那就证明木真确实是住在这里。 尽管已基本确定木真不在此,白凰还是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上一间房一间房地查找。 几乎每个房间内都有人,但都在废墟内躺着不动,死活未知。白凰快速地掠过,当南宫燕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她躺在床上,身上覆盖着一层尘土,一根圆木斜插在她的腰侧,只差一点,这根粗壮的圆木就将截断她的身躯。 白凰伸手一挥,尘土飞走,一张青白的脸就出现在白凰眼前。她嘴唇乌青,呼吸若无。 是中毒了吗?白凰拿起了她的手腕。 ……晨光中,白凰走出了废墟,来到同样狼藉的院内。 抬头,他看到了一直在寻找的目标,木真。他的身边跟着无数的武者,整个院落已经被包围。 他在废墟中感知到了一切,所以,他走了出来。 炎天珑站在木真的一侧,此刻正用仇视的眼神紧紧盯着白凰。他的儿子,天目国的辰旸帝死了,他刚刚收走了他的尸体。 遁走的契峰也回来了,一道烟尘悬浮在他身后的上空。 这些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此人是妖,之前在密西联盟杀人无数,昨夜又来到这里作恶,木盟主,下令吧。”炎天珑道。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获悉了昨夜的一切,在与契峰见面后,两人迅速找到了挽救败局的方式,那就是与木真妥协。既然木真脱逃,计划失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一切推给妖娃白凰,然后一起消灭这个比木真还要可怕的妖孽。 “这个娃娃妖法强大,竟然训练出了毒幽狼这种可怕的妖兽,今天我们必须合力除掉他。”契峰道。 “木盟主吉人天相,昨晚没有中了妖娃的埋伏,我炎天珑代仲宫感谢上苍。”炎天珑双手抱拳,向天施礼。 木真仿佛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他眯眼看着远处的白凰,似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今晨,当一切布置妥当后,他率领众人大摇大摆地返回到了这里。他必须要来,来得目的是检验昨晚的战况。他知道这里昨晚围绕着自己一定有一场大戏上演,但他没有想到妖娃会出现在此。因为主角的更换,妖娃替他抵挡了一切,并除掉了敌方一多半的力量。 看到妖娃出现在这里,炎天珑和契峰的到来他就不感觉奇怪了。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不然他还要费心思与他们达成某种协议。 这就是妖娃吗?他就是丹药师白松鹤的孙儿?样貌真的大变样了。 白凰神情平静,也似在思索。这个过程很短暂,他似乎想明白了一切,然后,他看向木真,眼里有火焰燃起。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南宫燕从废墟中踉跄着走了出来。 “你唤醒了这个丫头?”木真开口了。他一眼就看出南宫燕中毒了。 白凰没有回答。 “你救她是应该的。当年她也救过你的命。”木真淡然道。 白凰和南宫燕同时一怔。南宫燕站在白凰的侧后,不再向前迈步。 “西晋国与紫山帝国边境线上有一个小土坡,土坡下连着一条界河。”木真继续道,“白松鹤在那里抛下了你,独自逃命去了。这个丫头告诉朕要亲手拿下你的脑袋,为其弟弟南宫黎报仇。其结果是,她放走了你。我想,以你当时的状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你推进河水中。是这样吗?丫头。” 南宫燕身体颤抖,脸色惨白。 “丫头,过来吧,你们俩互不相欠了。”木真对南宫燕说道。 南宫燕没有动,一脸骇然地看着他的舅父。她想不明白,既然木真知道了一切,当时为何不阻止,事后竟然也没有提及此事。 白凰没有去看南宫燕,他相信木真所说为真,这定然是事实。不然,在石梁镇那次交手,心底里不会有个声音告诫他,他不能伤害她。那是身体里的记忆在向他发出旨令。 “嗯,这是天意。我不说破,是因为我当时还不能确定,有些事情也还没有搞明白。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丫头,过来吧,你的母亲还等着你回家。”木真向南宫燕伸出了手,“舅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你们俩互不相欠。” 南宫燕依然没有动。 “他,”木真的手指向白凰,“今天必须死,这一次我会亲手送他归西,你总不能给仇人陪葬吧。” 南宫燕脸无血色,身体震颤到了一个极限。 白凰向她侧转身,“你过去吧,你在这里我们都为难。你救过我,我救了你,我们互不相欠。” 南宫燕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艰难地开口道:“你能跑出去吗?” 白凰摇头,“我不会跑,我就是来找木真的。” “我的仇恨可以放下,你为何不能?你死过一次了,我不能眼看着你再死一次。跑吧,不要再与帝为敌。”南宫燕恳求道。 白凰不知道这个丫头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关心,眼里仇恨的火焰隐退,温和道:“仇恨有大小,你能放下,我放不下。我们之间的情仇怨恨今天过后再计较。现在,我送你过去。”白凰伸手,南宫燕的身子顺着一道念气打开的真空通道飞向了木真。 木真接过,直接转向了后方。 第314章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院落的围墙现在已不存在,人越聚越多,好多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争抢着挤进来看热闹。 人群中没有怀帝的身影。他不会出了意外吧? “我是白凰,原是紫山帝国西山堡的弟子。说我是妖,是因为我在密西联盟杀了一些该死的人,他们残害了成千上万的儿童。他们四处偷窃幼童,为水龙秘法修炼所用。这种遭天谴的行为难道不该死吗?”白凰朗声道。 此言一出,包括木真在内,大家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这个传言好多人都知道,但经白凰的确定,还是在他们的心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尤其是三龙传说被白凰证实是真实存在的。看眼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你胡说!”随着这道突兀而起的声音,一道身影急速飞向白凰,空中一道念气的洪流通过一个形状怪异的兵器猛然轰向白凰。 白凰身形一晃,躲过了爆炸点。“砰”地一声巨响,白凰的身侧,一个巨大的坑洞现出。 “水戟?水龙的水戟?!”不知哪位明白人惊奇喊道。 白凰双眉微蹙,“够了,东门旗。你为何会有水龙的水戟?” 一击没有成功,东门旗向白凰怒目而视,“你是白凰?很好,很好,哈哈哈。”东门旗放声大笑,“我的人生正因为没有了仇恨的目标而黯淡无趣。没想到你还活着。妖娃与白凰合体,很好,拿命来吧,杀了你我再找木真算账。”昨夜他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东门来泰一掌击晕,今晨醒来后,他立刻跑向了这里,他急着要妖娃的命,那可是师傅的嘱托。刚来到这里就听到白凰对密西联盟,特别是水龙的控诉。最关键的是,他听到了白凰的名字,所以,他不管周围人为何迟迟不动手,脑袋一热就杀了出来。 远处的木真翻了翻白眼。他没有急着下令进攻,就是要看看还能发生点什么奇迹,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现出原形。 “在你心里,白凰比妖娃更该死吗?”白凰在东门旗又一次举起水戟时问道。 “是的!”东门旗咬牙切齿,“因为你,东门一族失去了尊贵的爵位,是你的祖父杀死了东门家的老祖宗,我曾发誓,即使你死了,我也要找到你的尸首戳骨扬灰。受死吧。” 在白凰骇然的眼神中,东门旗手中的水戟再次落下…… “砰!砰!”又是两声巨响,其中夹杂着一声绝望的嘶喊,“都住手!” 晚了!白凰依然站在原地,东门旗的身子在爆裂声中飞走,落进一个人的怀抱。东门来泰从人群中抢出,接住了东门旗。 白凰闭了一下眼睛,道:“带他走吧,他死不了。” 东门来泰看一眼怀中的东门旗,又抬头看向白凰,神情极其复杂。 “若是没有意外,你的雪儿现在也是安全的,带走他,团聚去吧。”白凰道。 木真挑起了眉头。琴音和东门雪逃走的消息他已经知道。现在来看,似乎与白凰有关系啊。 “你,保重吧。”东门来泰说完,抱着东门旗身形一展,凌空而去。 “现在,我要取这个人的性命,无关等人退后。”白凰伸手指向木真,“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寻找你。昨晚你命大,没有被这些人暗算你,那是上天的旨意,你的命属于我,属于白家的那些冤魂。” 木真眯起了眼,“对待妖应该怎么做?” 契峰和炎天珑猛然清醒,“妖是人的共同敌人,一起上,灭之!” “那还等什么?”木真右手一挥,立刻向后飘退。早已准备好的武士们立刻张弓发射,如雨的箭矢瞬间暗黑了天空。看眼的百姓四下里散逃。 如此近的距离内,箭矢的威力极大,到达白凰身上时是箭矢飞行速度最快的一段距离。 白凰原地转身,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吼声,两条风龙呼啸对穿,箭矢纷纷变幻了方向,敌方的人群中立刻传来了惨嚎声。 白凰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发射的机会,似一道魅影直扑人群中的木真,木真不慌不忙地向后飘退,大群的武士挡住了白凰的去路,白凰的风舞龙再次发威,这群武士立刻在风龙中飘飞。但身后,几道超强的劲力已经追上了他的后心,更有一道逆天的劲力从空中砸向他的百会穴。 白凰闪躲的同时,挥拳砸向天空,砰地一声闷响,夜黑的身影一闪,飞落到了一边,而退走的木真已经巨弓在手,一道强大的念气流,奔雷般撕裂了空气,直插白凰的前胸…… 炎天珑这次带来了炎家隐藏的所有高手,神级武者就有三位,且都是施毒的绝顶高手,此刻全都围上了白凰。 夜黑也启动了黑松院一直隐蔽在仲宫的两位神级长老,也是施毒的高手。本来这些力量都是留给木真的,但白凰的突然出现,改变了大家的进攻目标,或明或暗的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到了白凰身上。白凰的身边现在有紫玉大陆最顶尖的十几位神级武者。 白凰白芒炽盛的双眼紧紧盯住飞来的巨大箭矢,在近身的一刹那,暴风推第三式启动,那道奔雷从他的侧胸一闪而过,废墟中一间半塌的房子轰然起飞…… 契峰的一掌劈到了白凰的背上,白凰向前冲去,木真的第二支利箭已然到达……“吼!”平地里一声巨龙怒吼,到达白凰胸前的利箭被巨龙卷走,白凰的右拳也趁机砸飞了一名神级武者。 眼前一暗,一只天蓬大鸟落地,龙吼再起,白凰的身边立刻清静了许多…… “爷爷!”白凰惊叫。 “娃哈哈,你小子真的还活着。很好,我差点来晚了,现在就让我们祖孙两人好好收拾一下这群坏鸟吧。”白松鹤狂放道。 木真眼角抽抽; 契峰嘴角颤动; 炎天珑怒火中烧…… 与此同时,外围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 “来吧,此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爷爷给你带来了几千人马,杀吧,杀个痛快。”东门来泰豪迈道。 第315章 秩序的破坏者 疯狂的杀戮开始了,对手疯狂,我则更疯狂。 木真不再躲闪,白松鹤的出现预示着城外的龙边关军团一定受挫,不然,几千人马的普通武者不可能顺利进入城内。 木真迎面对上白凰。白凰这才明白他为何会主动现身,并且一直表现的不慌不忙。在密西的打斗中,訚一作为水城帝宫长老院的首席,以神级四重的修为境界,在他手中走不出两招。而木真却能应付自如。白凰有风舞龙,木真有玉龙真传的狂龙舞。两人斗得是难分难解。 天地昏暗,风雷激荡。废墟消失了,这个大院落中所有的机关全部被打开,地裂至少有十几处。 白松鹤老当益壮,以一敌十,与一群神级武者打得是昏天黑地,时常会爆发出狂放的大笑,那是一拳击飞一位对手时的心爽。 木真在打斗时,嘴角始终上翘着,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讽。“妖娃吗?不过如此!” 今日,白凰从唤醒南宫燕开始,心思始终处在一种恍惚中,似有东西锁住了他的一部分心神。此刻看着木真傲慢的嘴脸,心神在一点一点回归。 面前这个人是他今生最大的仇敌,他杀戮了白家和阚家上百口人。面对复仇者,此人表现得不是惊慌和害怕,而是讥讽与傲慢。 “当年放走你们俩是因为狂龙舞,现在我知道了真相,你们祖孙俩今日就留在这里吧。”木真再次讥讽道。 白凰不明白木真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但他听明白了木真的狂妄。他们祖孙俩当年的死里逃生还是因了他木真帝的高抬贵手。 神光一闪,木真手上多了一件神兵,正是玉龙的玉龙剑。一道耀眼的白光升起,打斗中的人们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无上的压力,心神都为之颤抖。 “小心了,那是玉龙剑。”白松鹤高声警告,并奋起前纵,挡在了白凰的身前。 木真不待玉龙出手,玉龙剑带着裂天劈地的光华瞬间落下,白松鹤的狂龙舞刚刚发动,他的头顶就升起了同样的一道光华,白凰挥起大漠斩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头顶。 一声剧爆,天地间满是飞射的光焰,近身的武者随着光焰纷飞,时刻准备偷袭的一缕烟尘在光焰中啪地现出了身形,狼狈地跌落在地。 白松鹤伸手接住了向下坠落的白凰,但白凰只是在他的大手中蜻蜓点水般站了一站,立刻如一道魅影闪了出去,不待木真有所反应,一道突起的金光追着白光的尾巴砸向了木真,“砰”地一声,木真的身体倒飞而去…… “我去,孙儿,爽!”在白松鹤的喝彩声中,白凰的身形没有停歇,快如闪电般追上木真倒飞的身影,金色的流光再起,“噗!”木真再飞,嘴角喷出了一道血线…… 松空、年丰、严实、洪源一齐扑上来,试图挡住白凰的脚步,白凰手中的大漠斩一闪,一声爆响,洪源的身体立刻蹦碎,血肉之雾将严实几人扫落到了一旁。 年丰心有忌惮,出手总是慢半拍,此时趁着血雾的遮掩,下意识地滚落到了一旁,白凰再变幻招式,大漠斩一闪不见了踪影,随即变成了鎏金的拳头,一拳砸飞了松空,前冲的身体带着强大的气机,直接掀翻了严实……木真的身体刚刚落地,白凰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念力起,木真手中的玉龙剑刷地飞向白凰,白凰空中接住,一道耀眼的白光升起,带着杀灭一切的霸气,呼啸而落……木真闭上了眼睛,一生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耀眼的白光在距离木真面门一尺的距离处凝住,不动了。 白凰手中一空,玉龙剑飞走了,随即他就感到天塌了,瞬间压塌了他的身体。 白凰一口逆血喷出,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个灰袍老者,神祗一样从空中缓缓落下。 打斗现场瞬间静止,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老者。白松鹤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的巨大压力,呼吸几乎停顿。但白凰的一口逆血喷吐他看到了,凝聚起身体能调动的所有念力,拼命激发出了狂龙舞,他要让自己的孙儿站起来。 然而,灰袍老者只是挥了挥手,两道刚刚抬头的风龙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东西,放了我的孙儿!”白松鹤鹤眉飞舞,怒目而视。 “嗯,你在老夫面前耍弄狂龙舞,那叫滑稽。”灰袍老者摇摇头,“不过老夫没有讥讽你的意思,你很天才。老夫所创的狂龙舞你偷练的不错。” 白松鹤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表情,他万万想不到,来人竟然是传说中的三龙之一,活化石玉龙。真的存在,真特么地能活! 人们都傻呆呆地看着玉龙,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为何会突然现身于此。而炎天珑则脸色灰败。他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现在十分后怕,若是昨晚将木真灭了,那么现在等待他和炎家的就是灭顶之灾。计划中有漠龙,有水龙与之相抗衡,可这两位在哪里? 玉龙伸手,木真的身子缓缓飘起,来到了他的面前。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木真的伤势,玉龙又伸出了左手,两只手一上一下将木真的身体固定在空中,一会儿念气形成的白雾就包裹住了木真。 几息的时间后,玉龙收手,木真重新站立起来,神情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妖不同于人,你太莽撞了。”玉龙对木真说道。 木真没有说话,眼神复杂地看向仍然单膝跪地的白凰。此时他的心内既震惊又尴尬,震惊的是白凰的实力,真的只能用妖异来形容。尴尬的是,他乃一国之帝,紫山的盟主,竟然当众败给了一个少年娃,而且自己的活命还需要老祖宗出手挽留。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从前,若是不改变修炼方式,是否还会输给这个妖娃? “老夫在深山中闭关了几百年,本已不再过问世俗之事。可闻知有妖现世,这个就不能不管了。”玉龙朗声向众人说道。“妖是秩序的破坏者,是不容存世的邪恶。现在就由老夫替天收走你吧。”玉龙向白凰遥遥伸出了右手。 “住手,老东西。”白松鹤一闪身,挡在了玉龙伸出的右手前。“你老得不能再老了,向一个娃娃出手,老脸不知羞了吗?” “你虽然偷学了我的狂龙舞,老夫念你练得还有几分神似,本不想追究此事了。但考虑到你是这个妖娃的长辈,必有相同的血脉,为了紫玉大陆的秩序不再遭到破坏,现在老夫决定连你也一起收走。” 玉龙眼神微微一跳,右手的指端发出一道锐利的念气流。 第316章 地龙丹的味道 白松鹤岂能任人摆布?顶着山大的压力,身体一晃,侧身闪躲的同时,一掌横扫玉龙的面门,“轰”地一声巨响,在木真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白凰带着大漠斩向后飘飞…… 就在白松鹤挡住玉龙视线的一瞬间,一直单膝跪地的白凰猛然跃起,大漠斩在空中一闪,三丈的距离内,正好将玉龙笼罩在大漠斩的爆炸点内,白松鹤闪躲,大漠斩落下。力量无匹的念气流击飞了白凰,而玉龙…… “哇哈哈!”空中传来一道放肆的嘲笑声。 身形一闪,一个白胖的老头落在了玉龙的面前。“好,好。当年你被称为玉面郎,很是臭美,现在大家都来看那,头发卷了,眉毛焦了,哇哈哈。”他的笑声突然低了,硕大的脑袋凑近玉龙的面前,“再让你特么地欺负小娃娃。” “漠龙!你不在拉莫山上好好闭关,跑到紫山来凑什么热闹?”玉龙抹了一把脸面,看着满手的眉毛渣子,尴尬愤懑地说道。 呆在当下的人们这会儿彻底石化,好嘛,传说中的另一条“龙”也来了,这是要哪样? 契峰的眼神亮了,从里到外都透着喜。炎天珑则幽幽吐出了一口闷气。木真眼神微眯,目光尖锐地审视着胖老头漠龙。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漠龙瞪起了眼,“就允许你在此欺负弱小,就不允许我过来看看热闹?” “我本来就在此地。”玉龙开始强调领地意识。 “我来做客,不欢迎?” “我没有邀请你。” “那就是不欢迎了。”漠龙原地转了一圈,翻了翻白眼,“我这就走,不过这娃儿我要带走。”漠龙伸手指向坐在白松鹤怀中吐血的白凰。“玉龙,你记住了,特勒也不欢迎你!” “你走我不挽留,这娃儿不能带走,他是妖,必须死!”玉龙脸色淡然,话却说得异常坚决。 “我呸!”漠龙犹如斗嘴的顽童,“他拿着老夫的大漠斩你看不到吗?污蔑一个异能孩子是妖,老脸还要吧?”漠龙说着,一转头,伸手指向木真,“为了这个老木家不要脸的后辈?” 木真眼里射出了两道怒火。 “不但不要脸,还特么地没礼貌,再瞪眼老夫抽你。”漠龙挥起了巴掌。 “漠龙!”玉龙怒了,“我劝你立刻消失。” “怎么?走慢了你要出手?当年我们在拉莫山上斗了七天七夜,今天来个翻倍,十四天如何?”漠龙一脸的挑衅。 玉龙眯起了眼,“你想在此丢脸,我奉陪。但为了一个妖娃动手,你觉得值吗?” “妖娃?”漠龙再翻白眼,“木家的这个后辈才是妖。”漠龙又伸手指向木真,“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紫山国三年一次选取的玉仕做嘛用的?” “够了,漠龙!”玉龙勃然大怒。 木真变了脸色,恐怖至极! 契峰也变了脸色,他想不到漠龙这么在乎白凰,这该如何收场。 一声爆响突然而起,蹲在地上的白松鹤和他怀中的白凰同时向天挥出了一拳,夜黑的身体摔落在地,破败不堪。这次很难恢复了,白凰的一拳砸毁了他的丹田。 刚刚,在得知了漠龙的态度之后,夜黑动了,他不能眼看着漠龙再把白凰带走。此子现如今已成了特勒的头号强敌,若再给他几年修炼的机会,怕是连三龙也无办法了。 白凰受伤,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漠龙和玉龙身上,正是偷袭的好时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他想到了后果,他是谁,为了谁,漠龙都清楚,应该能想明白。 但他还是低估了白松鹤与白凰的实力,尽管白凰受伤,正在吐血,但爷孙俩同时感知到了他的到来。 契峰走向了夜黑的尸体。漠龙蹙起了眉头。发怒要动手的玉龙恢复到了平静。 漠龙能来,绝对不是因为白凰。当他得知契峰带着大军团浩浩荡荡去到紫山时,立刻在心中骂道:不知死活的一群笨蛋。到玉龙的老巢去讨便宜,活腻歪了。 所以,他来了。他要带走的是契峰。白凰只是看到顺便而已。这小子与自己有一段非徒似友的经历,又拿着他的大漠斩,带回去是必然。拉莫山的风水还需要这小子帮助养护呢。 契峰只看了一眼,就抬起了头,愤怒的眼神看向炎天珑。炎天珑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对着身边一挥手,率先扑向白松鹤和白凰。而契峰则迅捷地跳起身,手中突然多出的一柄长剑发出丈许长的白芒,直击白凰的胸口。 木真眼神亮了,玉龙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漠龙。漠龙眼角快速地抽抽,胖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又一下…… 契峰这是在表明他的态度和立场。他不能这样回特勒,要么现场杀死白凰,抢回大漠斩,要么将白凰留给玉龙,活着的白凰绝对不能再带回特勒。他辛苦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因白凰的捣乱一切都成了梦境一场。他的院长走了,炎迪也归西了,毒武士和毒幽狼惨死大半……莫老前辈,若您还是特勒的守护者,请做出选择吧。 难为吗?玉龙是榜样,旗帜鲜明地维护着木真和紫山的利益。您老也不应该为难。 “砰砰!噗嗤!噗嗤!”来多少飞走多少,刚刚还在白松鹤怀中吐血的白凰站了起来,眼中白芒幽幽,鎏金的拳影一闪而逝。低沉的龙吼声中,一位神级武者的身体扭曲着摔落出去。白松鹤用上了狂龙舞的绞杀技。 漠龙伸手接住了契峰,他手中的长剑已经飞走,且变成了四段。 玉龙眼角跳动,他想不到白松鹤竟然将狂龙舞炼化到了如此境界。 木真道:“两位前辈都看到了,难道这不是妖吗?”他说的是白凰。 漠龙放下了契峰,契峰狼狈地打了个趔趄,白凰的一拳差点震散他的身体。 看着白凰眼中的白芒,漠龙心内打了个寒颤。若说白凰从异人变成了妖,那么他是有责任的,他在白凰身上闻到了地龙的味道。 第317章 逃跑不是胆怯 白凰待在白松鹤的怀里既是疗伤的过程,同时也是个思考的过程:传说中的三龙来了二龙,在拉莫山上与之厮混了一年多的怪老头原来就是漠龙,他的大漠斩现在在我手里,这可真是缘分啊。那么,水龙会来吗? 本是要来报仇的,却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这个阴谋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但我的出现却成了阴谋的转移点,为了致我于死地,可谓是众志成城啊。 仇人木真就在眼前,但玉龙的出现就像一座大山隔开了我与木真,咫尺的距离却无法到达。 还好,漠龙似乎站在我一边,这胖老头还是有点人情味的,毕竟吃过我的烤肉嘛…… 就在白凰的思索中,夜黑出手了。当夜黑的尸体落地后,白凰在心中对连娃说道:“娃娃,你的仇人又少了一位。” 而当他击飞契峰等人的进攻后,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降临,漠龙出手接住了契峰,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当漠龙向他走来时,他预示到了一个不妙的后果:第一次与祖父相聚时,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么这次相聚呢?难道是上天要送他和祖父去与亲人团聚? 大仇未报,我怎能心甘?上次祖父为家人为我差点送命黄泉,这次还要重蹈覆辙? 跑吗?应该能成。可是跑吗?他看向了祖父。 白松鹤脸上除了一点愤懑外,其余的全是鄙视,因为漠龙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小子,我们的缘分尽了。”漠龙一脸惋惜地看着白凰,“大漠斩呢?” “那是我应得的赏赐。”白凰知道最坏的结果到来了。这个怪老头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契峰不单有可能是漠龙的后辈,更是代表着特勒的利益。特勒是莫老头的领地。但……我惧吗?此时此刻还有何可惧怕的! “小子,大漠斩属于特勒,是老夫的玩具,你没有资格带走它。”漠龙伸出了手。 “老东西,送人的物件还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我孙儿说了,那是他应得的赏赐。赏赐不懂吗?”白松鹤看孙儿不舍得,立刻帮腔道。在他眼里,孙儿现在就是他的一切。 漠龙伸出的手向白松鹤挥了过去,“老夫对你孙儿客气,不等于对你也需客气,我那是念旧情。” 暴风突起,龙吼低沉。但白松鹤也不是吃素的,他平日里吃得可是世间最精纯的丹药。大手一挥,原地一个旋转,暴风卷走的是一地的泥沙,其中还有白松鹤一掌的帮忙。十几丈外立刻刮起了沙尘暴。 漠龙暴起,但白凰更快,一个闪动就挡在了白松鹤的前方,手中一闪,大漠斩就飞到了漠龙的身前。 大漠斩再珍贵也不能与祖父的安危相较,因大漠斩与漠龙相拼相杀,这叫因小失大。且看他拿了大漠斩是何表现。周围可是强敌环绕呢! 漠龙伸手收起大漠斩,对白松鹤怒哼一声,这才板着脸对白凰说道:“老夫是个念旧情的人,不然,他就要横尸你面前了。老夫走了,你好之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向契峰吩咐道:“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回特勒。”不看契峰的表情,他又走到玉龙面前,“老玉头,我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杀死一个娃娃,尽管他已有了妖的兆头。走吧,我们一起走。之后的事情怎么解决,就由这些后辈自己来做吧。你不要坏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尽管心内有了抉择,他还是不希望白凰就此消失,情谊是一方面,地龙的发酵才刚刚露出端倪,他希望看到最后的结果。 玉龙摇摇头,“他不死,紫山就不会安稳。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不对普通人动手。你已经承认了,这个娃娃就是妖,有妖不除,还要我们这些个老东西何用?”白凰与木真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通过今天的实战检验,木真已不是白凰的对手,尽管他强行为其助长了修为境界,还配送了玉龙剑,但白凰太妖异,已不可按常规来看待了。所以,白凰必须死,不然木真和紫山永无宁日。 “你确定?” “我确定。” “好吧,规矩是你坏掉的,日后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那面,白松鹤与白凰也有对话,白松鹤腹语道:“凰儿,准备好逃跑吧,大仇今天没机会报了。” 白凰同样是腹语,道:“爷爷,咱们今天换个方式,我掩护,你来跑。” 白松鹤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在嘲笑爷爷?” 白凰摇头,“我身体特异,死过几次了,再死几次也无所谓。您老不必陪着我,大仇我今日一定要报,您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傻孩子,这可是传说中的二龙啊,姓莫的也许不会对你动手,可单单一个玉龙就能灭天灭地。面对敌不过的强敌逃跑不是胆怯。这次我们俩没有羁绊,逃跑一定能够成功。” 白凰犹豫了。自己不跑,祖父牵挂他,也不会跑。万一因自己的固执,祖父出了意外,那大仇得报又如何? 跑,还是不跑。就在白凰纠结的当口,白松鹤又跟了一句:“爷爷那里可有两个如花般美丽的女娃等着见你呢。” 白凰一怔,没有用腹语,直接道:“她们两个当真跟着您?” “看这意思你都知道了?”白松鹤很是奇怪。 “猜的。知道她们跑出了帝宫。我也到了西晋国的边境线,看到了一些痕迹。” 白松鹤点点头,这就不奇怪了。 “跑吗?那个老家伙看过来了。”白松鹤问道。 “……跑吧。”白凰无奈道。祖父为了劝他一起逃跑,连琴音和东门雪也搬出来了。“祖父,跑路时我们分开跑,不要回头,玉龙很强,跑路要专心。”白凰不会跑,他这么做只是不想祖父留在这里。 “准备,玉龙要过来了。你向东,我向西。我们到客城相见。”白松鹤与白凰同样的心思。几年前的惨剧告诉他,白凰不会丢下家人独自逃命的,所以,必须制造一起跑路的假象。 “嗯。嗯?”白凰发现玉龙突然止住了脚步,表情凝重地看向了天空。冷着脸的漠龙也惊异地抬起了头。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变暗了,一块墨黑的浓云从东南方快速移动过来,在仲宫的上方凝住不动,然后,一条黑龙从黑云中钻出,向着人们的头顶俯冲而下。 第318章 都是妖 随着黑龙的下冲,犹如将天空带到了地面,黑暗的压力铺天盖地。 黑龙在到达地面的一瞬间幻化成了一道人的身形,矮瘦,丑陋。三角眼中红光闪烁。 “桀桀桀。”矮瘦的老者发出了令人鸡皮疙瘩顿起的笑声,“这里很热闹啊,玉面郎、大胖墩,你们俩可好啊!” “水龙!”玉龙和莫龙同时出声道。俩人的神情不再淡然,他们从水龙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留在此地的武士们彻底呆住了。今个是什么日子?传说中的三龙竟然在这里齐聚首了。 白凰眼神锋锐地盯住了水龙。 “小子,还不跑?”白松鹤的腹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若说面对玉龙和莫龙他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水龙的出现让他真的为白凰的安危担忧起来。即使他奋力拼搏也难以挡住水龙追击的脚步。 白凰仿佛没有听到,眼神一眨不眨地紧紧盯视着水龙。 “看来传说不假,水龙你有了大造化啊。”玉龙道。 “我咋闻到了血腥味呢。”莫龙恢复了淡然的神态,“三角眼,多年不见你的身体都变臭了。” “桀桀桀,大胖墩,你老得都没毛了,还是那样刻薄,没救了。”水龙转头,三角眼与白凰对上了。“这个小家伙这么喜欢看我,你看,眼睛瞪得有多大!” 除了玉龙和水龙,在刚才的巨压下大多都萎靡不振,白凰昂首怒视的神态格外显眼。白松鹤则在四处观察周围的环境,努力为孙儿找到一条可以顺利出逃的路线和方法。 “你是密西人嘴中的尊主?”白凰开口了。 “不错,老夫就是尊主,也是传说中三龙之一的水龙。今个儿你全见到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都可以来问我。”水龙眨了眨血红的眼睛。 “我找你找得很辛苦。”白凰道。 “我知道啊,你这娃娃为了找到老夫,竟然将密西我的家给毁了。所以啊,今个老夫自己来了。小家伙,你找老夫何事啊?” “很简单,为成千上万被你残害的幼童报仇,杀了你。”白凰说得流畅而坚决。 “桀桀桀。”水龙狂笑起来。“你们都听到了吗?这个娃娃要杀我,看来真的是个妖娃,脑袋与人不一样。” “这是个妖娃不假,不过他说你残害了无数的幼童,怎么讲?”玉龙道。他现在的心情异常矛盾。因为白凰与木真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不能留下白凰的性命,但白凰孤身闯密西,大杀四方又是为何?现在来看,水龙很可能走上了一条邪恶的修炼之路。想想木家,玉龙不寒而栗。 “玉龙,你是要质问我吗?”水龙的三角眼斜睨玉龙,“这个妖娃不识好歹,狂妄无脑,你也跟着他诬蔑老夫?” “我也听闻了,三角眼。”不待玉龙开口反击,莫龙抢先道。 “哦?既然如此,待我与这个娃娃了断之后,我们三人再摆摆龙门阵,看看谁有道理。”水龙看向白凰,“小子,尽管你毁了我的密西,打伤了我的徒儿,还扬言要杀了老夫。但老夫还是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来,你将他杀了。”水龙伸手指向木真,“他是你的仇人,是你来此的目的,不错吧。”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水龙!”玉龙向前跨了一步,“你要挑起我们之间的决斗吗?” 而人群中的炎天珑则笑了。若说有后盾,水龙才是炎家的真正后盾。他知道此次比武大赛炎家的真正目的。他这是撑腰来了,要光明正大地帮助炎家灭了木真。 “水龙老前辈还是很有良心的,不枉炎家这么多年的无私奉献,炎家这些年为他贡献了多少幼童?难以计数了。”炎天珑在心中感慨道。 水龙不理会玉龙,问白凰道:“我来做裁判,你们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可好?” “答应他,趁机逃跑。”白松鹤腹语道。 “不好,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不料,白凰给出了相反的回答。 此言一出,包括白松鹤在内,都吃惊地看向白凰:这孩子真的是妖啊,脑袋不好使的。 “木真杀了我的家人,我与他不死不休。但你现在是人类的公敌。你用邪恶的秘法修炼,残害了无数幼童的生命。你才是我白凰最先要除掉的魔鬼。”白凰眼里现出了白茫茫的幽光。 “桀桀桀。”水龙再次狂笑,“很好,在我拍死你之前要告诉你一件事,莫龙给你喂食了一只地龙丹,对吧?这个大胖墩得到了仙界的秘法却不敢尝试,而你就成了他的试验品,所以你就变成了妖。这个人,”他伸手指向木真。“他是木家玉龙的后辈,他也修炼了来自仙界的秘法,紫山的玉仕是也。呵呵,他也是半个妖。你明白了吧?” 寂静! “看,真相是很吓人的。”水龙摊开了两手,墨黑的两道丝线从他的掌心流出,“你们两个小辈走火入魔了,而我却成功了。”丝线转瞬就变成了黑云,天地再次走向暗黑,腥风送鬼嚎,将人带入到了地狱般的场景中。 “让我来送你们上路吧。”水龙双手向地面落下,暗黑的天空就压了下来,场内的人瞬间失去了抵抗力,“噗通,噗通。”纷纷倒地。包括一代神级武者炎天珑。 玉龙动了,莫龙动了,年丰动了,契峰动了,木真动了,白松鹤和白凰也动了。场内能动的人都一起冲向了水龙——所有人的算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废了,水龙过来是要收走所有人的性命,他不用费力寻找,今天,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人都集中在了这里。他可以一锅端了。 “来吧,这个日子我盼的太久了。”水龙的一只手随手一划,无数条黑龙从黑暗中冲出,迎上了众人。 仲宫城百里之外,三道窈窕的身影骑着龙马兽,两个在前,一个在后快速向仲宫冲来。而被白凰击晕的东门旗也从昏迷中醒来,水戟一闪,“砰”地一声震响,挡路的东门来泰被突起的旋风吹向一旁。 第319章 您老休息 这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修为低的要么被念气爆炸的余波击伤,要么随风飘走。天地昏暗,飞沙走石。仲宫半个城池转瞬被毁灭。 木真手中的玉龙剑已经到了玉龙的手里,面对邪功大成的水龙,玉龙毫无保留,拿出了当年力劈双子峰的劲头,一条裂天的白色匹炼呼啸落向水龙,人们的眼中,十几条黑龙在匹炼中断裂了身躯,匹炼落地后,一道深不可测的地裂如利刃划过的豆腐般整齐地伸向两端……莫龙的大漠斩随即赶到,轰然的爆响中,几条黑龙的身躯崩裂…… “桀桀桀。”损失了几十条幻化出来的黑龙后,水龙却还能狂笑出声,“两个老东西,不是当年了。” 随着水龙的狂笑声,更多的黑龙从水龙的双掌中冲出,黑龙冲过之地,空气寒冽,压力逆天,契峰一个不小心被一条黑龙攻击到,身体直接飞了出去。莫龙立刻在空中接住了他。 第二个飞走的是木真,同样,玉龙向他伸出了手。 随后,年丰和白松鹤也在无数黑龙的冲击下身体失去了平衡,玉龙的大手一伸,凌空扶住了年丰,而白凰则给了祖父一个大大的拥抱,并趁机道:“爷爷,要么跑,要么在一旁观战,别累着。” 白松鹤翻起了白眼,曾几何时,需要呵护的是孙儿啊,现在则转过来了。他同时也感觉很滑稽,刚刚一群要打要杀的人转瞬就纠结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同盟。这个都不用号召,人人自觉。看来同盟这种东西真的中看不中用,都是跟着利益走的。在自身生命受到威胁时,敌人也暂且可以做同盟的,反之也一样。 白凰现在的感觉很不错,巨大的压力带来的是舒爽的快感,他的身体在随着黑龙的攻击寻找适宜的节奏。既然大家都说他是妖,那就是吧。妖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命硬啊,抗揍啊。他一拳击碎一条黑龙,玩得很是欢实。 战圈中的这些人,单独拿出一位,在紫玉大陆上都是顶尖的高手,特别是玉龙和莫龙,挥挥手,天地都要变颜色。可是,面对此时的水龙,大家瞬间由龙变成了虫,都有一种无力感,天地和空气,哪哪都有一股粘滞之力来束缚他们的手脚,让你有力无处使,时间一久就生出了无力感,甚至是绝望。 水龙掌控着一切,他似乎并不急于要一个最后的结果,他放出无数个黑龙的目的就是陪着大家玩,看能不能在玩闹中累死几个。 神功大成之后,他还没有机会实验过,今天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整个大陆的绝顶高手陪着他玩耍。不过,玩耍的目的却很残酷,玩伴们早已被判定了死刑。他水龙将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超强存在。三龙传说今天过后就不存在了,一个更新更震撼人心的传说即将诞生,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水龙。 成千上万为他死去的儿童终将被人遗忘,不能忘记的是强者的威严,他水龙成功了。 如此激烈的打斗中,水龙的嘴角竟然荡漾出了几条笑意的皱纹,三角眼红光泛滥,他自我体会的是喜悦,看到的人却感到万分地恐惧。 围攻的人一次次被黑龙击飞,再被高手抢回来,继续加入战斗。白松鹤没有跑,也没有休息或看眼,虽然他那么希望在一旁看着水龙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砸翻在地,可这里有他的孙子。同时,他也明白,若是不能联手击败水龙,这里的人谁也活不成。这些人虽然也都不是好鸟,至少在面上还讲点规矩,而水龙是个直接将无数幼童作为修炼资源的魔鬼,留下他,这片大陆就将完全被黑暗笼罩,再无生机。 再好玩的游戏也有结束的时候,一个时辰后,能够维持战斗姿态的还有玉龙、莫龙、白松鹤和白凰四人。再过半个时辰后,白松鹤也退出了战斗,他受伤了。白凰接住他时怒喝道:“您老休息!听话!!” 白松鹤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特么地,被孙子鄙视了。 又战斗了半个多时辰,水龙终于玩够了,无数条黑龙突然聚集在一起,巨大的,撑破天的一条黑龙猛然将暗黑的天空带了下来,很准确地送给了玉龙和莫龙,两位超级大能瞬间飞走了……巨龙没有忘记白凰,巨大的尾巴一个勾扫,白凰的小身体也飞走了,与二龙赛着谁飞得更高,更远…… 巨大的黑龙原地翻滚,无论站着的或躺着的人霎时飞上了天,这里干干净净。 结束了,水龙放晴了天空。“桀桀桀。”他放声大笑。 结束了?!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个黑点在快速地回归。同时,仲宫城内响起了龙马兽飞奔的蹄声,而刚刚平静的打斗场处,一条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水龙面前。 “师傅,您无事吧。”来人是东门旗。 不待水龙回答,一道身影如闪电般从远空而来,随即空气被撕裂,金光一闪,他的面门瞬间感受到了灼热的恐怖压力,水龙下意识地挥手,一声巨响,白凰飘退,水龙也狼狈地退后了一步。 水龙瞪起了三角眼,他不明白,二龙都被他打跑,有死无生,到现在踪影全无,而这个叫白凰的妖娃却能在瞬间回归,还给了他措不及防的一记老拳。 “也好,徒儿,这个妖娃就留给你玩玩吧,为师看着你报仇,用水戟灭了你的仇人。”水龙看着白凰,对东门旗说道。 东门旗手握水戟,转身,仇恨的目光恨恨地盯住了白凰。 “你是水龙的徒弟?”白凰凝眉问道。 “这个不是你该关心的,你该操心的是怎么个死法。”昨晚到今晨,东门旗一次被东门来泰击晕,一次被白凰击晕。但在他心里,这都拜他老爹所赐,被白凰击晕也是因为他老爹妨碍了他的进攻,某种意义上说,就因为他老爹的捣乱,他不能放开手脚,完全彻底地集中心神对白凰发起强力进攻,这才造成两次失手。越是这样,他心中的恨就更甚,所以,当他第二次醒来后,毫不犹豫地向他老爹出手了。 水龙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他不认为东门旗是白凰的对手,他在暗中蓄积着一击必胜的力量。这个妖娃妖力不同寻常,被黑龙的巨尾扫到天边竟然也无碍,还能快速返回来战斗,可见密西毁在他手中也是必然。 第320章 都来死地为哪般 “我已经劝你离开这里了,水龙想让你送死。”白凰道。他在克制自己,他对东门旗一再地忍让。此人是恩师东门来泰唯一的儿子,曾经无私地将一柄珍贵的紫玉剑送给过自己,他与他的家人或间接,或直接地救了自己的命。他是东门雪的亲哥。他的老祖宗死在了祖父的手里。 可造化弄人,他现在竟然成了魔鬼的徒弟。 “口气真大。”东门旗一脸讥讽,“师傅知道我心中最恨谁,所以才留下了你,让我亲手送你走,来吧,有师傅坐镇,大鬼小鬼都不会再来捣乱,就让我清清静静地送你走吧,我尽量给你留个全尸,免得东门来泰看见了不舒服。” 白凰不看东门旗,他知道什么叫仇恨蒙蔽了双眼,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了。他紧紧盯着水龙,他知道水龙将东门旗推出来是为了分算他的注意力。从中也可看出,这个三角眼魔鬼在心中已经对自己有了忌惮。这很好!证明他白凰身上现在确实有了一股莫名的妖力。 妖力来自于哪里?仇恨。此老鬼是食人的恶魔,天道不容,这才给了他白凰越战俞勇的力量。 龙吼低沉,平地起旋风。东门旗向白凰挥起了水戟。 白凰在短短的时间内同时见识了三件神兵,对它们的特点已基本摸清,原理上大差不差,大漠斩毕竟跟了他一年多。 只是一个微步,白凰就闪身躲过了水龙旋的攻击,一再被蹂躏的这块土地上又多了一个巨坑。 水龙依然站在原地。 东门旗再击。白凰再躲。水龙未动。 马蹄声响起。 东门旗急躁起来,马蹄声有催人狂躁的功用。他竭尽全力连续挥动起水戟,轰轰的爆响声中,水龙动了……晴朗的天空突然暗沉,三条巨大的黑龙呼啸而下,带着整个天空的压力罩住了白凰,同时也压住了东门旗…… “不!”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叫,两匹龙马兽带着两名少女冲进了黑龙控制的黑暗中…… 水龙两眼喷射着骇人的红光,双手向下摁去……一道少女的身影飞了出去,然后,“噗通,噗嗤……”龙马兽跪了,东门旗扑倒,嘴中鲜血喷涌,另一名少女在黑暗力量落身的瞬间扑倒在白凰的身上,嘴中有鲜血流出…… 水龙嘴角抖动了两下,没能挤出胜利的微笑,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有逆天的黑暗修为,但今天的打斗超出了常规,一个人对阵天下群豪已属逆天,这最后一击用尽了他所有的能量,休息一下是必须的了。 白凰嘴角也有血丝溢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之前龙尾的击扫没能伤害他,只是把他送到远方,而刚刚的一击真如天空落到了身上,整个身体都几乎被黑龙压扁。 “……琴音吗?”白凰颤抖着双手,捧起了身上女孩的头颅。 琴音嘴里还在流血,白凰的身前已被染红。 白凰的双手尽管还在颤抖,急忙分出右手覆盖到她的头顶,一道念气强行冲开百会穴,进入到了她的经脉中…… 一阵晕眩,白凰闭了一下眼睛,睁开时,他看到了一双明眸。她对他笑。 “是你吗?我知道是你……我能感应到。”琴音的声音含混不清,她嘴里一直在流血。 “你是不是傻?”白凰的整个身体都在抖,“为何要冲进来!”他伸手在她背上点了几下,试图给她止住血。 琴音艰难地摇头,“不用了,让我再看你几眼吧,你的样貌改变的太多,但眼睛没有变。” “为何不听祖父的劝阻?再有几天我们就团聚了,我在想象你的样子,是胖还是瘦了。” “那……是胖……还是……瘦……”琴音眼中的色彩在快速地消退。 “瘦了。”白凰颤抖的右手冒出了白烟,他绝望地加大了念气的输送。 “凰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放手,让我……就这样……睡在……你怀里……”琴音闭上了眼睛。白凰慢慢松手,将她的头搂在了自己的胸前……泪水模糊了白凰的双眼。 这个女孩是他一见钟情的初恋,这个女孩曾在无意中打开了他身体的魔咒。早在东山堡时他就有了这个顿悟,他是从东门雪身上找到的答案,她们俩都是水晶体,他与她们之间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白凰无声地哭泣着,他与琴音的一幕幕快速在眼前回放着…… “哥哥!凰哥!”耳边响起了惊叫声。一个女孩先扑向东门旗,接着又回头喊他。 看到东门雪,白凰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立刻抱着琴音起身,“你快离开!”他吼道,丝毫没有久别重逢后的一丝温柔和喜悦。刚刚,他是可以躲出去的,就因为她与琴音突然冲进来,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伸手将东门雪送了出去,因为她比琴音快了一个马头。 “你受伤了,你是……凰哥吗?,哥哥他……”东门雪不知道该关心哪个了,看到白凰还能起身,立刻扑到东门旗身上,用力摇晃他,“哥哥,你醒醒啊,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呜呜……” 马蹄声再起……水龙动了……白凰骇然地瞪大了眼睛,他感应到了连娃的气息……要命啊!这些个女孩,怕什么来什么,为何不能安稳地呆在安全的地方,都赶到这个死地为哪般?! 巨大的黑龙带着摧毁一切的压力从天而降,白凰左手揽着琴音,右手抄起东门雪,身形忽闪,如一道魅影迎向冲来的龙马兽……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崩裂,灼热的气浪向四周翻滚,刚刚跑近的龙马兽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向天空中飞去……马上的少女却跑向了相反的方向,倏忽贴到了白凰的后背上…… 之前能跑却不跑,此刻,一身带着三个少女的白凰就如一道烟尘,急速掠向远方,他的嘴角在飘血。之前连续受伤,刚刚的一击虽没有正中他,爆炸的气浪却波及到了他,严重受损而得不到恢复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水龙却不想放过他,枯树枝一样的爪子遥空一抓,一道黑云凌空出现,下一瞬,黑云变黑龙,从正前方呼啸扑向白凰。 金光闪烁,白凰向着空中的黑龙挥出了一记重拳,轰然一声,黑龙解体,白凰的脚步却停顿了下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温暖在体内流淌,流失的力量在快速回归。然而,白凰却忍痛割爱,随着心意相通解除,他将左手的琴音快速送到还一脸懵的连娃怀中,同时右手一松,东门雪就飘向十丈开外,“带着她,你们两人往前跑,不要回头。”白凰眼中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幽光。话说完,不管两人的反应,猛然回头,迎着水龙跑去,水龙的又一次攻击也随即跟到…… 第321章 不要走远 半年前,白松鹤在密西的大湖上与松空分手后,带着两个女娃来到了客城东南的“神秘谷”。这是他暗中经营了多年的一个地方。 紫山帝国和西晋国边境线上那惨烈的一幕发生后,他从悔恨中得出一个结论,无论自身多么强大,那都是个体的力量,若想复仇,必须条件对等。由此,他一边隐姓埋名地养伤,一边筹划神秘鬼的组建。 组建一支上规模的队伍,费用是头等大事。于是,他想到了丹药,再然后那座他曾经养伤的庙宇就成了他敛财的场所。 这种丹药他自己只吃过一次,他的孙儿也吃过一次。就是在亡命逃跑的那一瞬,孙子重伤之下几无呼吸,他也到了强弩之末。为了冲出两国大军的追杀,他自己吞下了一粒,给孙儿白凰也送了一粒。 这种丹药是他在无意中炼制成功的,就是在一种普通丹药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味特殊的灵药。这种特殊的灵药在医书上没有记载,但他发现好多飞禽和野兽都很喜欢它,特别是一种猕猴最爱它,吃过之后,猕猴的精神状态格外旺盛,经过他的观察,猕猴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无休止地与同类,甚至是异类打闹,争斗。 这是个好东西。这是他最初得出的结论。可接下来的观察又让他有了几分失望。一旦这种灵药在这个区域内被消耗光,吃过这种灵药的猕猴就会出现萎靡不振,焦躁不安的状况。接下来,这个猕猴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翻山越岭,到处去寻找这种灵药,一旦遇上了,精力立马恢复。但若多日寻找无果,等待这个猕猴的结果基本就是悲剧。 一生与灵药打交道的白松鹤由此基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种灵药能让动物产生依赖感。 有依赖感的东西是什么,白松鹤很明白。于是,他炼制出来了,请人品尝。再然后,他成了西晋国上层圈子最受欢迎的人…… 白松鹤为人豁达,行为无拘无束,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虽然是个漂泊者,过着闲人野鹤般的生活,可在心底也隐隐地为白家储存着可以借用的力量。可以永远不用,但不能一点准备也没有,于是有了可善大军的疯狂举动…… 借用始终不是自己能够彻底掌控的,悲剧的结果让他下决心在神秘鬼组建自己的人马,两千多名武士的吃喝和修炼资源的供给不是少数目,这几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疯狂地炼制粗糙的丹药,然后,疯狂地敛财。 白凰那次到庙宇时他们爷孙俩擦肩而过。而今,他带着可能的孙媳妇来到了神秘谷。他知道紫玉大陆的盟赛就要在仲宫举行了,到时,若孙儿还活着,定然会去,因为那是仇人木真召集的。即使孙儿不过去,他也要带着人马过去,一定要亲手除掉木真,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然而,当他要出发时得到了一个消息,西州的怀帝也带着大军去仲宫了。为了不在开赛前引起误会和不必要的纷争,白松鹤决定推迟出发的时间,延后两天,免得两股大军相遇。 为了安全,白松鹤在带领队伍出发时,将琴音和东门雪两个女娃留在了神秘谷。至于她们愿不愿意,白松鹤不想征求她们的意见,爷爷做的决定还需征求孙媳妇的意思?执行就是了。 但这两个丫头可不是善与之辈,白松鹤前脚带队离开,她们俩随后就跑出了神秘谷。当白松鹤在仲宫城外与龙边关战斗时,两个丫头已经距离仲宫不到百里了。在这里她们俩终于得手了两匹龙马兽。 而就在她们俩越过西晋国腹地的一道山谷时,相聚几十里地之外的山谷另一端,连娃也脱离了大军团,独自骑着一匹龙马兽向仲宫飞驰而去。原因无它,大军团行动与她的心情相较,太过迟缓。白凰已经离开她多日了。自从两人相遇以来,这是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头几天还能勉强坚持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失去了耐心,偷了一匹龙马兽,于一个黑暗的凌晨,打马飞奔而去。 就这样,三个心中牵挂着同一个少年的女孩几乎同时到达了仲宫。仲宫城的防守已经被白松鹤摧毁了。而城内最能引起她们注意的场所自然就是炸响不断,黑云乱飞,烟雾腾腾的打斗场了。再加上心灵的感应,三个女娃几乎不用停顿,直接就找到了目标。 关心则乱用在此时此刻此地太贴切不过了。白凰本可以不用拼命的,他可以以超强的耐性玩累玩死水龙的。包括与木真以及玉龙的争斗,他一直耐着性子等待一个好时机。某种意义上说,白松鹤的出现既是他白凰力量的增强,同时也是一种羁绊。原因无它,此刻这里的争斗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争斗了,这是整个紫玉大陆最强者的决斗场,传说中的三龙都聚齐了。祖父在这里已然失去了强者的地位,成了他时刻牵绊的对象。 他白凰是什么?他们嘴中的妖娃啊!对于这个名号,他最初是反感的,一个人被大家称为妖,那可是赤裸裸的污蔑和讥讽。但密西大战之后的沉淀期内,通过自我反省,他逐渐认清了自己,说他白凰是妖并不过分,他体内不是住着一个凶兽吗?一旦凶兽醒来,不再惧怕面前任何强大的敌人,受伤不但不能令他胆怯,反而会在流血中感受到快感,使心内战斗的渴望更加强烈。而且,有着超强的耐性,完全可以与人连续大战个几天几夜。 这难道不妖异吗?做个让对手惧怕的妖娃又有什么不好?你们说我是妖,那就是妖吧,我这个妖要对付的可是世间所有的恶魔。 ……三个女娃的出现打乱了白凰与对手周旋,消磨其耐力和意志的打算,哪怕是受伤,他也要迎上去。水龙有多强,有多恐怖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再伤害到他身后的人。 琴音,我现在只能先为你报仇,然后再回头看你,不要走远。 第322章 紫木现身 水龙的三角眼喷出了嗜血的红光,这个妖娃的表现已经让他胆寒了。在他强力的攻击下,玉龙和莫龙都被黑龙送走,有死无生。而妖娃却依然顽强地,一次次向自己冲来。 天空再次暗黑,一条巨龙如黑暗派出的使者,向白凰张开了狰狞的巨口。面对一个小小的妖娃,水龙使出了绝技,制造出了一个暗黑的域场,只为白凰。 域场内,白凰快速移动的身影犹如被万千只看不见的魔爪扯住了双脚,瞬间凝住。压力,无边的压力禁锢住了他的身体,呼吸停顿,心跳微弱,已百炼成钢的骨骼嘎嘣嘎嘣作响……晕眩袭来,白凰缓缓地跪了下去…… 鼻孔中有鲜血流出,耳朵已听不到任何声音…… 水龙的嘴角扯出几道讥笑的纹路,心中却感慨道:妖娃,不错了,能这样死在我水龙的手里,也算你不枉做了一回妖。 然而,他的三角眼却在下一刻骇然地瞪大……域场内,白凰的身前突然多出了一根紫色的木棍,木棍在快速长大,并不断散发着紫色的烟雾,将白凰的身体包裹……木棍擎天而起,“噗!”水龙的耳边响起一道天被击破的巨响,黑暗的域场瞬间变成一道道烟尘,快速地涌向巨大的紫木棍,而紫木棍周身就如张开了无数张看不见的嘴,将所有的烟尘悉数吸了进去…… 被紫色烟雾包裹住的白凰缓缓立起了身体,他的眼眸中,紫金色、白茫茫、紫黑色三种色彩在不断变换,最终,紫黑色占据了上风,在他的眼前形成两道犹如实际的厉芒。 黑暗域场被收走,就如抽调了周身的念气一般,水龙颓然地坐倒在地,不解,惊恐,绝望地看着白凰缓缓向他走来。 “斜不压正,恶魔终归会得到上天的惩罚。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成千上万幼童的魂灵需要你去赎罪。” 白凰飞起一脚,水龙枯瘦的身子直接飞上了天。白凰身影一闪,在空中追上他,金色的流光闪动,“砰!”白凰击毁了他的丹田,再然后,天空中不断闪现着一道道金光,白凰追着水龙的尸体连续击打…… 在空中打了一圈,水龙的尸体最终回到了原地,白凰从空中落下后,一脚将水龙的尸体踩进了泥土里。 这次真的清净了。 白凰环视一周,然后缓缓坐在了水龙尸体的旁边。某种支撑他的力量在快速地消退,身体的付出已超过了极限,他需要休息,恢复。 琴音,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看你。浓雾升起,包裹住了白凰的身影。 两个少女带着另一个少女,脚步轻轻地走了过来。连娃背着琴音,东门雪伸出一只手在后面扶着。 东门雪的脚步声没能轻下去,在看到东门旗的尸体后,她“哇”地一声,哭喊着扑了过去。 连娃在十丈开外停住了脚步,她背上的琴音脸色惨白,头无力地歪在一边。 一道身影从远处快速飞来,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差点从空中跌落下来。 他是东门来泰。他一次次地将东门旗从这里拉走,东门旗又一次次地返回到这里。最后一次竟然向他挥起了水戟。 雪儿来了,她无恙。东门来泰眼角有泪水流出。可东门旗……东门来泰急速落在了东门雪的身旁。 “雪儿,你哥哥……”东门来泰弯下了腰。 东门雪抬头,泪眼婆娑,“爸,您怎么才来?哥哥他……” 东门来泰坐了下去。他拼命与死神抢夺,最终,东门旗还是丢了性命。 “是谁?”东门来泰眼里燃起了仇恨的怒火。同时转头看向了那团浓雾。他很熟悉这一幕,知道那里坐着谁。难道东门一族真的救回来一条恶魔?他的祖父杀死了东门家的老祖宗,而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不是了,爸爸,是那个恐怖的臭老头,是他杀死了哥哥。”尽管东门雪处在巨大的悲痛中,可父亲的眼神让她瞬间清醒。“我亲眼看到的,哥哥在攻击白凰,白凰没有反击,而那个可恶的臭老头将暗黑的一块天拉扯下来了,这才……若不是凰哥哥出手救我,我现在也要在这里陪哥哥了,呜呜……” 东门来泰闭上了眼睛。这就是东门旗的命啊,拜了一个逆天的师傅,却是恶魔,最终死在了自己师傅的手中。 人影连闪,越聚越多。今天没能参赛的武士和准备观赛的百姓都走向了这里。从昨天深夜到今天正午,这里一直在向仲宫城散布着恐怖的声响,半个仲宫城因这里的强烈气浪而被摧毁。侥幸活着的人们在这里沉寂之后不约而同地跑了过来,一探究竟。 连娃将琴音放到了白凰的身旁,她则站在他们的旁边,警惕地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 两道强横的身影刚刚落地,另一道不弱的身影也同时到来。三人的脸色都不好,显然在刚刚过去的激斗中受了内伤。 前脚到的是玉龙和漠龙,后面跟进的是白松鹤。白松鹤一落地就站到了连娃的身旁,尽管他不认识这个女娃,却知道她身旁守护的那团雾气中,包裹着他的孙子。他焦急的神情和缓了许多,如此看,孙儿应该无恙。水龙哪里去了? 孙儿好福气啊,这又多了一位漂亮的女娃。 待看到琴音时,白松鹤的心抖了一下,俯身向琴音伸出了手…… “你住手,退后。”不料,连娃娇喝一声,一步横在了琴音和白松鹤之间。 白松鹤一怔,然后直起身子,道:“我认识这个女娃,我看一下她的伤势。” 连娃没有动,一脸怀疑地看着白松鹤。但只是一瞬,她就让开了,她已基本确定了白松鹤的身份。 白松鹤蹲下来,伸手探向琴音的鼻息…… 玉龙和漠龙面面相觑,他们俩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水龙的身影消失了?之前,在水龙强横的攻击下,他们两人一起被黑龙卷走,跌落在了城外百里之处,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两人在清醒后,原地打坐疗伤。 第323章 那是什么 玉龙是谁?曾经的三龙之首,现在却被水龙随手幻化出的黑龙镇压,心里的滋味可谓百味杂陈,一向波澜不惊的内心激荡难平,入定修复只是个形式罢了。 漠龙也同样。这位更是一个骄傲的主儿,不能说是心高气傲,却绝对是个不吃亏的老顽固。今天,一群人被水龙狂虐,且差点送命。这口气憋在心底没把肥肠鼓爆那是因为平时烧烤吃得多,肠子皮厚。 两人枯坐了半个多时辰,待到能匀称地喘气了,不约而同地起身,对看一眼,什么也没说,撒丫子飞上了天——你奶奶的水龙,咱们今天不决出个高低不罢休! 他们俩飞掠时的身影惊动了还在半晕状态下的白松鹤。记挂着白凰的安危,白松鹤咬牙追了上去,与他们前后脚到达了之前打斗的现场。 身影连闪,年丰、木真、严实、契峰、炎天珑及炎府最后的几名神级长老先后回归。这些人有的到了城外,有的在城中某处的房顶上,院落中,甚至是人家的茅厕旁……水龙若还活着一定会暴走,他辛苦了一遭,只是将这些人送走休息去了,这会儿睡醒后又都回来了,却只有他自己真的被送走了。 水龙神功大成后,这是第一次实战。之前的实验中,山洞可以压塌,山石可以击碎。所以,他很自信,他幻化出的强大黑龙不单能将人送走,还能将人碾碎——你们的身体有岩石硬? 他最后图的是畅快,干干净净。却没有想到,与他对阵的全是神级之上的超强存在,说身体比岩石硬那是假的,但生命力真的超过了坚硬的岩石。他高估了自己的神功,低估了他的对手。 雾气消散,白凰起身。他走到祖父身旁,向琴音伸出了手。白松鹤蹲在琴音身旁,一脸沮丧。 “别费劲了,她走了。”白松鹤道。 白凰没有回答白松鹤,将琴音抱在怀里,左手托在她后腰的命门穴上,右手覆盖在她的中丹田。一道纯正的紫色灵气瞬间包裹住了琴音的身体……在这一刻,白凰终于可以掌控异丹田了,紫木棍也可以遵从他的念力调遣了。 木真脸色苍白,眼神阴郁。这个少女曾经属于他,现在也应该是他的人,却被白凰抱怀施救……他迈步向前走去,阴郁的眼神里怒火燃烧。 玉龙伸手,挡住了木真,“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水龙,解决了水龙再说。他跑不了,要救人就让他救吧,消耗的可是他的念气。” 漠龙却道:“那是什么?”他眼神惊异,神情愕然。 玉龙和木真这才仔细观看,一片神秘的紫色包裹住了琴音和白凰。正午的阳光下异常诡异。 木真愤怒而骇然,他想到了消失的西山堡镇堡之神器紫木棍。同样,玉龙也似有所悟。他陪伴着紫灵树生长了几百年,对紫灵木气息有着敏感的洞察和认知。 这小子真的不能留!玉龙心道。 现在,除了东门雪和连娃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水龙到哪里去了,都在等待,等待白凰救人的结果。似乎都明白,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几个女娃一定与水龙有关,待白凰得闲,他会告诉大家的。 东门来泰看着那一团紫气,眼神明亮,充满了希冀。只有他完全清楚那是什么。他迟迟不带着东门旗的尸体离开就是要看白凰施救琴音的结果,若是成功了,那么小旗是不是也能……这一刻,他忽略了白松鹤杀死东门家老祖宗一事。 神秘的紫雾终于消失,白凰的身影重现。他抱起琴音,交给连娃道:“带着她立刻离开,只要不出仲宫,我都会找到你们的。”然后,他又转头对白松鹤道:“爷爷,你们一起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可你小子……” 白凰腹语:“水龙已经死了,尸体就在我们的脚下。爷爷,我不同于之前,那时您就是我的天,没有您的保护,我寸步难行。现在,我已是他们嘴中的妖娃,他们打不死我的。今天我要在这里完成报仇的心愿,您在这里会是我的牵绊。走吧,听话,爷爷,这几个女孩需要您的照顾。” 白松鹤下意识地跳脚,“她奶奶滴,我说我的脚心总发凉,原是踩着老鬼了。”眼神郑重地看一眼白凰,“好吧,为了我的几个孙媳妇,我就不再这里碍手碍脚了,注意,不要逞强,这些个老鬼都很强,不行就跑。” 白凰点头,“您快带她们走,不然,二龙发现水龙已死,会立刻动手的。” 白松鹤大手一招,连娃抱着琴音就到了他的怀里。可当看到东门雪时,他迟疑地看向白凰。 白凰丝毫不客气,伸手一招,跪坐在东门旗身旁的东门雪就被送到了白松鹤的手中。白松鹤身形一展,带着三个女娃就飞跃出了人群。 白凰紧紧盯着众豪强,见无人拦截或追击白松鹤,这才放心看向惊愕与惊喜交集在一起的东门来泰。“恩师,您也带着……东门旗离开这里吧。” 东门来泰现在不知道琴音的救治结果,惶惑道:“那个女孩……”他伸手指向空中,白松鹤消失的方向。 白凰立刻明白了东门来泰的心思,走近两步,弯腰向东门旗伸出了手……一会儿,他一脸惭愧地向东门来泰摇摇头,“我无能为力。” “可那个女孩……”东门来泰一脸失望,也有点气愤。 “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我只能告诉您一句:那个女孩与小雪一样,都是水晶体,而我是紫玉神体。” 东门来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水晶体与紫玉体在一起的神奇力量。白凰不是不尽力,是无能为力了。那预示着他的小旗彻底失去了被救治的希望。 “恩师,离开吧,这里马上又要惨斗起来。”白凰道。他已经看出这些人的不耐,只待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水龙的踪影。今天,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地离开,都需要一个结果,哪怕是两败俱伤,或者自伤,但结果必须出来,不然,天下该如何安排? 珍惜生命是分场合和时机的,三龙当初三分天下都有各自的归属地,现如今,难道拱手相让,让水龙独霸紫玉?玉龙和漠龙做不到,必须拼个你死我活。不然不只是他们没有了归属地,他们羽翼下的后代也将失去所有。 第324章 爆战(一)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看。”东门来泰双眼红肿,神情决绝。东门旗若还有一口气,他会立刻带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现在还有必要离开吗? 他看出来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要在今天,当下解决,那就让他亲历这个过程吧。木真是白凰的仇人,也是东门家的仇敌,他们之间必是你死我活的厮杀,而木真的身后站着玉龙,将是怎样的一场旷日大战? 心有所向吗?不清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纠缠不清了。那就让厮杀来得更疯狂一些吧。东门来泰心中狂暴地吼道。 “白小子,三角眼哪去了?”先开口的是漠龙。这里能问的人只有白凰,东门来泰的样子似乎已经失神。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白凰回答漠龙,同时盯住了木真。成千上万幼童的仇敌水龙已经去西,那就该完成白家和阚家的复仇任务了。这一天等待了很久,该了结了。 白凰走向木真…… 玉龙伸手,凌空一抓,就在白凰离开的脚下,一道尸体的影子破土而出…… “水龙死了?”随着漠龙的一声惊呼,众人都看着空中的尸体怔住了。 白凰的脚步没有停。 “杀死他,这个妖娃不能留。”玉龙气急败坏道。他沉稳淡定了几百年,从来没有如此歇斯底里过。 除了看眼的众人和东门来泰,所有的人都动了。不管水龙是怎么死的,此刻的公敌一定是妖娃。 白凰的身影一闪就到了木真的身边,木真时刻在提防着他,立刻闪身暴退,砰地一道金光闪过,撕裂的空气中,木真向后飞去。 玉龙伸手一招,木真的身影就到了他的手里,同时,漠龙的一掌也在白凰的侧上方炸响……是的,漠龙也向白凰出手了。水龙的死震撼到了他,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是否在无意当中制造出了一个比水龙更可怕的妖魔? 白凰的身体向前冲去,漠龙的一掌威力无比,周围碎裂的空气都灼热起来。白凰前冲的身体跌进了一个念气围聚起来的风暴中,所有的人都向他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风舞龙出手,不管对这些人有没有效果,白凰要的是混沌天地,他要浑水摸鱼,直取木真。 玉龙暴怒,木真已在他的手中,而白凰却还直追不放。太狂妄!太妖异!不管能否伤到众人,将木真向身后一甩,玉龙剑擎天而起,一道耀眼的匹练撕裂了天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机,落向白凰…… “嗡!”大地颤抖。一再被开垦又遭平复的地面骤然开裂,一道无边无底的深沟霎时被画在了大地上。一些看眼的百姓,或躲避不及的武士要么被匹练消化,要么直接掉进了深沟中。 白凰险险地躲了过去,衣袍却没能幸免,焦了,轻轻一动,白凰就成了衣不蔽体的叫花子,很狼狈。 若不是身体妖异,白凰在众豪强的合击下身体早就四分五裂了。现在,利用玉龙剑制造出的短暂真空,他扭了扭脖子,还好,刚刚的巨大冲击下,他以为脑袋脱离了身体。 木真从来不是受人保护的弱者,以前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紫灵谷内一年多的静修,他的修为不单快速恢复到了之前的境界,在玉龙和紫灵果的帮助下,境界已超脱胎换骨之前。此刻,他稳定了一再被刺激的心神,趁着白凰摇头的空隙,神弓一闪,一支巨大的箭矢奔雷般刺破了空气,呼啸逼上白凰。 漠龙的大漠斩也在同一时间招呼到了白凰的身上。一旦决心下定,漠龙不想给白凰一丝喘息的机会。 就用暴风推的第三式,白凰下意识地微动脚步,巨大的箭矢贴着他的面门飞过,而漠龙的大漠斩就堪堪地将白凰罩在了爆炸点内,“轰!”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这可是超级大能利用他成名的神兵发出的致命一击……一道擎天的棍影突现,白凰的身体被其笼罩在其中…… 不待众人看清,棍影一闪而逝,而白凰的双眸中,两道紫黑色的厉芒如两道恐怖的火焰燃烧起来……心中的凶兽找到了称手的兵刃——一根沉实的紫黑色棍子。气势陡然上涨,深邃的苍穹下,它双手持棍,俯视渺小众生…… 只是一步,白凰就跨到了木真的身边,木真的第二箭刚要发射,白凰一拳砸了过去,随着空气的气爆声,木真一声闷哼,巨大的箭矢尾巴插进了他的喉管中,他带着自己的箭矢,一路飘飞,一路洒血…… 玉龙睚眦欲裂,手中的玉龙剑狠狠地劈下,耀眼的匹练只闪烁了一下,白凰那带着紫金色的一拳毫不客气地封了上去,“砰”地一声巨响,玉龙剑飘飞,白凰退后一步,玉龙则身体向后打了个趔趄。 白凰一步抢上,不管身后漠龙的攻击,对着玉龙的前胸就补了一记超重量级的老拳,“砰!”玉龙身体向后退去。“砰!”白凰吃了漠龙的一掌,身体向前冲去。空中,白凰伸手抹掉嘴角的飘血,趁着漠龙送给他的强大冲击力,箭矢一般射向木真飘落的方向。 木真刚刚落地,白凰的一脚就从空中踹了下来,木真向后翻滚的同时,身体直立,挥起金色的短剑直刺白凰。白凰挥拳,迎击而上,一声爆响,气浪中紫光与金光一同飞射,木真的胸前又多了一把金色的短剑。脖子上带着巨大的箭矢,胸前带着金色闪闪的短剑,木真的身体再次飘飞,只是气息一次比一次衰弱,呼吸告急! 玉龙疯狂地扑了上来,伸手一招,念想里,白凰弱小的身体应该快速地来到他的手掌里。但念想不是事实,念力驱物对白凰没有用。迎接他的是白凰送出的黑拳,带着闪亮的金紫色……“咚!”这一拳竟砸在了他的胸膛上。玉龙的身体在向后飞退时骇然地看向双眼被黑紫色芒光充盈的白凰。他不相信,这个不大的妖娃竟能一拳破了他的念气护身,这得妖异到何种程度? 漠龙的大漠斩又劈到了,白凰不再客气,迎头冲上,一溜紫黑色的金光闪过,空气啾啾抽响,“砰”地一声巨响,大漠斩飞离了胖老头的手掌。 白凰折转身,一闪就到了奄奄一息的木真身旁。斜刺里,年丰和契峰偷袭而来,白凰身体原地一个急转,“砰砰”两拳,两道偷袭者的身影就飞了出去。 白凰一脚踏向木真,木真垂死挣扎,起身的同时,插在胸膛上的短剑带着血水直刺白凰的胸膛,距离如此之近,白凰躲无可躲,金光一闪,“叮”的一声脆鸣,短剑与白凰的右掌相撞,白凰的右臂此时金光闪耀。 左拳不由分说,已然挥向木真的脑袋,金光闪烁中,木真的脑袋带着他的身体一起旋转,脱离了地面,颈项中的巨大箭矢嗖地飞走……白凰腾空,紫金色的一拳追了上去,“嘭!”爆了。木真的丹田碎裂。再一拳,木真败絮一般的身子就到了玉龙的怀中。 场外,唯一一个看眼的东门来泰双拳紧握,眼神放光,心中道:“好,再来,狠狠地打!” 第325章 爆战(二) 白凰不再理会,空中一个急转,刚刚被他打飞的契峰就到了他的眼前,一拳打出,却与一个胖老头相遇。漠龙一闪身,挡住了白凰的一拳,紫金色的一拳在他的胖手中开了花,漠龙甩手,太特么地疼了,钻心啊! “让开!”白凰怒喝。 “王宫救过你的命,你不能杀他。”漠龙也会耍诬赖,他们特么地一直在要白凰的命啊。 “可以,但克拉亚几百人的性命他必须负责。” “那不是老夫操心的,老夫只管他的命。”漠龙从来不讲道理的。 “是吗?”白凰一拳击出,漠龙胖大的身躯随着一声爆响,飞到了一边。白凰不看他,身体鬼魅地一闪,第二拳就送给了还在麻木中的契峰。 震爆空气的一拳直接打飞了契峰,白凰身影再闪,直接追击上了契峰飘飞的身体,第二拳……“父王!”“不要啊,大叛徒!”两声尖锐的嘶喊震颤了刚硬的金拳,“砰!”拳落了下去,却减去了一多半的杀伤力。契峰闷哼一声,丹田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白凰随着契峰落地,“砰砰”两拳,契峰惨叫,双腿股被粉碎了。 漠龙已经赶到,双眼喷火。 “我答应了你,没有杀他,但连娃的大仇必须报,我只好废了他。”看一眼向这里奔跑的两道靓丽的身影。白凰心道:“连娃,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当年,他们的确收留了我,给那两个女娃留个爹吧。” “拉莫山养出了个妖,我今天必须清理门户。”漠龙道。 “你已经在清理了,若您老的胖肚子不想再吃烤肉了,那您就来。”白凰话没说完,人已经到了十丈开外。光亮闪动,空气啾啾,玉龙的玉龙剑再次启动。这一剑带着滔天的怒火。木真已经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只想一剑劈裂天地,不管是否将漠龙也带走。 漠龙爆闪,带着契峰冲向了突然出现的契菲和契玉。白凰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冲到了玉龙的面前。随着打斗的持续,白凰越战越勇,心中的凶兽与紫木棍结合,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和胆气。 玉龙剑落了下去,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深沟,而近身的盲点处突然升起了一道紫黑色的金光,砰地一声巨响,玉龙剑再次脱手,玉龙的身体向后暴退。 汲取教训,白凰腾身而起,空中一招,玉龙剑就到了他的手里,再一闪,消失于无形,他收了玉龙剑。 将契峰交给两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公主,漠龙带着剩余的所有力量一起扑向白凰。白凰对他留手,他认为应该。他虽不是他的正式师傅,却也真的传授过暴风推给他。这小子不是一直在用吗? 我要清理门户,必须清理。地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了老夫没有服用它!不对,没有胆量服用它亏死了,水龙修炼了秘法多强大,多牛掰。白凰服用了地龙丹,连老夫也能欺负了。马勒个巴子,回去老夫就服下地龙丹! 大仇已报。白凰一拳击退玉龙后,闪身落在了一旁。一粒他在千雁山上炼制的丹药扔进了嘴里,他要控制住体内凶兽的杀戮欲望。 然而,他的仇报完了,人家的仇恨才刚刚开始。漠龙为契峰,且要清理门户。玉龙为木真,且要除掉妖孽。其余的人都是跟随者,白凰死了才能重新划分天下,白凰不死,妖祸横行,天下哪还有秩序可言? 他的视线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快速地跑来。但只是一眼,白凰就失去了再瞭望的机会,甚至到嘴的丹药也没能吞下。漠龙带人在后,玉龙在先一起扑了上来。二龙已经开始耍流氓了,主动采取了狼群战术。 白凰飘闪,能躲则躲。他知道,一旦自己出手,不是死就是伤。但漠龙不给他躲闪的机会,大漠斩专门寻找他躲避的路线下套,由此还断送了炎天珑手下的一名神级武者。 “我的命由我做主,住手吧。”白凰怒喝。 他的声音在这些老鸟听来太过稚嫩,无人停手。 紫黑色的芒光在白凰的眼中再现,“噗。”他吐出了嘴中的丹药。在大漠斩再一次爆响之后,白凰鬼魅的身影一闪,接着就是一声爆响,大漠斩飞天,漠龙胖胖的身体噔噔噔向后退去。 白凰纵身而起,伸手一招,大漠斩就到了他的手中,然后一闪,消失不见。再然后,白凰手臂一抖,无数金色的流星就从天空中散射而下,“噗噗噗。”几声惨叫响起,金币如刃,割开了几人的念气防护,直入皮肉。 白凰向他们撒了一把金币,意思很明显:再不住手,我可要买命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众人不单不住手,攻击得更加疯狂。漠龙和玉龙联手施展出了狂龙舞和暴风推。这东西在创始人手里攻击范围可大可小,集中在一点其杀伤力更甚。两条凝实的风龙,带着空气被拧结的哨叫声,带着低沉的龙吼一前一后夹击到白凰的身上…… 致命时刻,白凰抬手,一道粗大的紫木棍影就到了白凰的手中,一端对着一条风龙的嘴巴,急速生长,“砰!砰!”爆炸点在十丈开外,分别是漠龙和玉龙的身前。紫木棍将两条风龙生生顶了回去。 紫木棍一闪,在白凰手中缩成一丈长。再然后,双眼冒着紫黑色火焰的白凰开始暴起。紫木棍首先落向玉龙,玉龙反击,紫木棍影在他的手臂上爆开紫色的光焰,玉龙的手臂立刻隆起,他下意识地后退,闪躲,再不敢迎击……紫木棍走空,在地上暴起惊天骇浪,泥沙瞬间漫天。 白凰已然暴怒,紫木棍影如闪电般追击着玉龙,逼得玉龙拿出了遁逃大法,凌空翻出了五十丈。白凰手中的紫木棍影凌空点地,身体如魅影,倏忽追了上去,不待玉龙正过身来,紫木棍呼啸落下,紫色的焰火升起,玉龙的身体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咚地跌到了地上,紫木棍影如闪电般长长,“噗!”透过了玉龙的身体。 记挂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白凰收起紫木棍影从空中闪回。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老流氓漠龙的手中是苗童挣扎的身影,门长老和一直看眼的东门来泰都嘴角挂血地瘫倒在地。 “咚!”心中有重锤猛击。此时此刻,心自然称出了苗童在他心中的分量。 犹豫就是犯罪!空中他是一点,漠龙的眼中,这一点疾速在他眼前放大,他单手擎起了苗童,刚要喊话,一条细线破空而来,在他的眼前陡然放大,“噗嗤!”一条手臂粗的紫色棍影洞穿了他老厚老厚的胸膛……魅影一闪,白凰接住了苗童。 第326章 你确定 一道黑色的烟雾升起,瞬间弥漫了周围的天空。 毒雾! 施放者炎天珑。 眼看着漠龙被紫木棍影洞穿了胸膛,炎家的家主终于彻底绝望了。辛苦准备了若干年的计划随着这个妖娃的出现破产再破产。结束了,无人再能战胜这个妖娃。 那就结束吧,一起走。炎天珑施展出了炎家的绝技,也叫绝户技。一旦散开,整个仲宫怕是再无幸存者。 “趴倒!”白凰高喊。他这一声不只是提醒他刚刚放手的苗童,包括契菲和契玉,及受伤的门长老和东门来泰父子俩。这父子俩也很悲惨,刚团聚就双双受伤倒地。 风舞龙!加强版的,比玉龙的狂龙舞和漠龙的暴风推只强不弱。 狂风陡起,一波连着一波,直到力竭。但喘息只是一瞬,白凰兔起鹘落,不再仁慈,向着准备逃跑的那些个神级武者追去,当然,首要目标就是炎天珑。“噗噗噗……”一拳一个,毫不留情…… 最终他留下了年丰和严实的性命。只是放倒,而没有下杀手。这两人没有跑,神情有点呆滞。而松空则是唯一被毒雾伤到的人。他自认为他的御风术天下第一,在毒雾来临的一瞬间腾空而起,但,毒雾正好飘向了他,他腾空的速度有多快,摔落的速度就有多快,一头栽了下来。 “师傅!”苗童扑向了门长老。 门长老是为了救他而受伤的,而东门来泰是为了帮爹才出手的,同样受伤。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这里发出的声音震动了整个仲宫,苗童和契菲、契玉自然关心发生了什么,要前来查看,但门长老不允许他们出门。上午的比武大赛也取消了,契菲和契玉一直见不到她们的父王,心内很是焦急。 直到午时过后,一向沉稳的契菲手按胸口,脸色苍白。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契玉发现了她的异样神情,问道:“姐姐,这是咋了?” “我担心父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一直没有见到父王。那里,”她伸手指向不断传来震动的方位,“是怎样的高人相斗才会如此激烈?” “我也是。”契玉有样学样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跳得慌。我们还等什么,去呀,去看看。” 俩人趁着门长老不注意,一起溜了出去。苗童看到了她们的背影,立刻喊来门长老,俩人随后追了出去。 有些事情还真是有心灵感应,她们再晚到一息,怕是就永远见不到契峰了。她俩的及时出现,让白凰在闪念间留下了契峰的性命。两位公主曾经在无意中救过他的命,救命之恩咋也不能用她们亲爹的性命来回报吧?但惩罚是必须的,克拉亚的消亡很可能有他间接的责任。 随后赶到的苗童却让漠龙看到了制服白凰的机会,伸手一招,苗童的小身子就到了他的手中。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在王宫后院一直老实带特训班的门长老却如疯了一般向他扑来,更不可思议的是,一直做看客的密西代理大帝竟然也疯狂地向他出手…… 漠龙当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虽然他们在普通人眼里已是神级的逆天存在。此刻变身老流氓的漠龙很干脆地两掌击倒了这对还没有相认的父子。 不过,白凰在几个时辰内的变化就是神仙来了也看不透。紫木棍影在他手中犹如实际,却比实际好用多了,长短粗细自由变化,当它细如丝线时,即使是漠龙这种超级大能也难在瞬间看清它的轨迹。另一方面就是白凰的战斗意志坚如磐石,判断力更是精准无比,他没有给漠龙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漠龙是谁,白凰比任何人都清楚,稍微一个停顿,他用念力就能杀死苗童。 此刻,打斗场清净下来了,只有苗童的呼唤和契菲、契玉的哭泣声。 白凰重新拿出一粒丹药,扔进了嘴里。这次他咽了下去,神情渐渐恢复到平静。他来到了苗童的身旁,伸手探向门长老的颈项。 “门师傅无碍,苗弟,不要哭了。他休息一会儿自己就能恢复。”白凰拍了拍苗童的肩头,然后又走到东门来泰身旁,拿起了他的手腕。再然后,一缕紫色的灵气包裹住了白凰和东门来泰…… 时间不长,门长老和东门来泰相继醒来,就在原地打坐,自行修复身体。 契玉哭累了,一转头,看到白凰正在看他们,立刻愤怒地跳了起来,“你这个大叛徒,妖人,当初咋不让大漠幽狼活吞了你。” 白凰静立在那里,看着契玉,一脸淡然,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契菲也站了起来,一脸怨愤地盯视着白凰。 “你们看到了,他与这些人一样,要杀我。不一样的是,这些人都死了,而你父王还活着。”白凰道。 “可你将我们的父王废了!”契菲喊道,眼里扑簌簌落下了一串泪水。 “这是对他所做恶事的惩罚。这样也好,你们的爹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们去作恶了,兴许活得更久一些。”白凰耸了耸肩膀,“带着他回去吧,大漠的路很远,要走很长一段时间。” “你是个妖,残酷的妖。”契玉大喊。 “妖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可我与你们吃得一样。你还记得宫山上的锦**,差不多一半都是我吃的。” “好!”契玉突然兴奋起来,“你记得就好,你还欠我一个惩罚,作数吗?” 白凰诧异,然后点点头,“作数。” “那好!”契玉转头在地上寻找,然后在土中拾起了一把剑,“我现在要惩罚你。”锐利的剑尖直指白凰的胸口。 白凰蹙眉,“你确定?” “我确定!”契玉咬住了下嘴唇。 白凰点点头,“来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契玉的嘴唇开始滴血,身体也在颤抖。她闭上了眼睛,端着长剑,在苗童骇然睁大的眼神中,向着白凰冲去…… “呛啷!”一声鸣响,契玉手中的长剑飞走了。白凰没有动,是长剑在碰撞到白凰胸口时自动飞走的。在契玉的感觉里,手中的长剑一定是刺错了目标,不是肉身,而是刚硬的铜墙,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震飞了她手中的长剑。 “你耍赖!”契玉睁开了眼睛。 第327章 不晚 是不是耍赖白凰都不想再与契玉玩下去了,祖父那里还有个他十分牵挂的人在等待着他。琴音醒过来了吗? “可以了,契玉公主。你知道吗?这把剑能捅死人的。”白凰没有被动挨打的癖好。他接受的是契玉这个救命恩人的泄愤,却不是公主为她父王的报仇。 “两次!”契玉不依不饶,“一共是两次。” 白凰不再理她,看向门长老和东门来泰。这两人此时正在大眼对小眼,有言无声,都红了眼圈。 “你够了,第二次我们已经被国王惩罚了。”苗童看不下去了,对契玉说道。 “你这个小叛徒的心永远向着那个大叛徒,对你好就是将心喂狼了。”契玉立刻将发泄对象转向了苗童。 苗童的脸腾地急红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契玉的谩骂。 “契玉,我们带着父王走吧。”契菲看了一眼白凰,眼神复杂,带着深切的幽怨。 白凰没有看他们,因为他的心神又感应到了一个超强存在正在快速赶来。 身影一闪,龙边关驾到。他的身后跟着另一道身影,索风。这两人姗姗来迟是因为龙边关受伤了,刚刚恢复后就立刻赶了过来。昨天晚上,当索风跟着木真配合龙边关清理了天目国围困仲宫的军团后,龙边关留下了他,木真默许。所以,当木真再返回紫山住仲宫的驻地时,索风没有跟来。 今天清晨,白松鹤所带的人马在仲宫城外遭遇到了龙边关的拦截。两方人马立刻混战在一起。龙边关的人虽多,但白松鹤所带的两千多武士可是他精挑细选,并经过长达三年的集中修炼,整体修为境界远远高于龙边关的军团武士,所以战斗是在一边倒的情势下结束的。最重要的是,龙边关虽是紫山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首席长老,但遇到妖异的丹药师,他还是不得不在重伤之下逃遁。索风一直陪着他。 而得手的白松鹤无心与龙边关做个生死了断,逃走了更好,免得耽误他进城去救孙儿。如此,龙边关得以安心地养伤,恢复。 他是紫山帝国的首席长老,对于仲宫城内正在发生的争斗本能地牵挂,身体稍微恢复,就立刻从几百里之外飞回到了仲宫。 他来晚了,最激烈的打斗场面他没有看到,看到的只有一地的尸体,包括木真的。年丰和严实也醒来了,神情有点呆滞。 索风看向了白凰,白凰也看向了他。 索风不认识白凰,却觉得这里只有这个衣衫破烂不堪的小少年最值得他关注。 白凰左手一闪,索风的眼中,白凰已然换上了一身雪白的白袍,质地上佳,因而,这个白袍少年的整体形象就变了:俊朗,飘逸。 索风眼里有困惑,有惊惧,更多的是寒气。 “严长老,这里发生了什么?”龙边关没有看到白松鹤的身影,尸体中好像也没有,那木真是咋死的?不是说玉龙会在暗中保驾护航吗?还是白松鹤杀死木真,报了仇,然后跑了? 玉龙的尸体离这里较远,龙边关一时没有发现。 龙边关与年丰虽然认识,却不熟悉,所以,他点了严实问话。严实的神情一直有点呆滞,今天的所见超出了他心神的承载力,如此的变幻莫测,如此凄惨的结局,他的精神有点崩溃。 听到龙边关的问话,严实下意识地看向了白凰,眼神里满是恐惧。 龙边关眯眼看向白凰,霎时,他似乎明白了一切。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白袍少年就应该是传说中掀翻了密西天的妖娃吧。而妖娃是谁,现在也基本明晓了,那就是紫山帝国西山堡灵药世家白家的公子白凰。 木真帝已死,这是摆在面前的事实,是白松鹤所为还是白凰所为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玉龙在哪里?只要玉龙出现,紫山还是那个紫山,只是换个代理人而已。 要动手吗?看这里的阵势,紫山帝国的力量似乎占据着上风。但白凰此刻的神态并没有准备要厮杀的欲望,也不似传说中恐怖的妖娃形态。你看他,变戏法一般换了身质地上佳的白袍,正在与索风比潇洒,比飘逸。嗯?索风似乎还拿不准他是谁吧? 白凰与索风还在对眼。白凰暂时没有要对索风动手的想法,虽然他也曾是位重量级的仇人。 “白凰,你可知罪?”龙边关开口了。作为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首席,他受不了一个少年娃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轻狂。由此他也间接地告诉了索风,这个白袍少年就是当年在擂台上差点将他摔死的对手,白凰。 一语惊醒梦中人,索风浑身一震,双手霎时激发出了几尺长的气芒。他有怀疑,却不敢相信。龙边关直接叫出了对面白袍少年的名字,犹如撩开了他眼前的一层窗纱,那么熟悉的眼神立时在他的视线里清晰起来。 “何罪之有?”白凰看向了龙边关。没错,当年围堵白家和阚家家人的就有此老鸟,此时此刻,竟然还来向他问罪。 “罄竹难书。现在……”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结果就是,一个超级存在的人物很难相信这一地的尸体是眼前这个白袍小子制造出来的,他甚至都懒得去求证,只想快速镇压住在他眼前装腔作势的小娃娃。但悲剧的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一花,一朵诡异的紫金色花朵就在他的胸前爆开了…… 索风的眼中,龙边关的身形在爆响中向后跌去,而那个白袍少年却依然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动过。 大地震动,无数的人马向这里涌来。几道重量级的身影一闪,率先出现在白凰的视线里。从昨夜到今天下午一直未曾露面的怀帝带着西州国皇家长老院的五位神级长老驾到。他的身后是大队人马,雷震远和穆仁赫然在列。 怀帝的人马是满血而来。 “哈哈哈,小凰长老,朕是不是来晚了?”怀帝一见面就哈哈大笑地与白凰打招呼,同时扫了一眼打斗现场。 “不晚,正好。”白凰一脸微笑,“你来了,我也该走了。这里交给你了,我有要事要去处理。”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龙边关的身影止步在一位少女的身前。而这位少女的脸色现在依然苍白无色。她是南宫燕。不知大战时他被木真送到了哪里,此刻竟然与怀帝的大军一起来到了这里。 白凰一拳打出时已经感应到了大批人马的到来,也猜到了是谁的人马。所以,他没有向龙边关下杀手,只是给了一个教训罢了。 “这……好吧,我们稍后再聚,我那还有几瓶好酒的,呵呵。”怀帝笑声爽朗。 “走吧,您二位随我一起去见女儿和孙女吧。”白凰对东门来泰和门长老说道。 俩人看看现场的情势,默默地抱起东门旗,向外走去。白凰扯住了苗童的手,“走吧。” 苗童却看向了契菲和契玉,两位公主现在身边一个帮手也没有,要带走契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凰哥,我去帮帮她们。”苗童看向白凰的眼神里有点恳求的味道。要知道,将契峰打残的可是他的凰哥啊。 “去吧,我等你们。”白凰没有犹豫。 索风双眼血红地目送着白凰离去,指尖的气芒升起落下,落下再升起。但他的脚步自始至终没有挪动过。 第328章 又是个女娃 白凰一行在天目国的帝宫中见到了白松鹤。白松鹤很会选择休息场所,这里不但宽敞,各种条件也比外面好,应有尽有。至于拦路者,要么死,要么听话。 白凰进来的时候,大殿内只有白松鹤一人,东门雪和连娃在后宫中陪伴琴音。看到门长老,白松鹤阔步上前,向他展开了怀抱,“乾弟啊,终于又见到你了。”他不问白凰争斗的结果。这些人安然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一切。不管三龙多么牛掰,现在应该都成了他孙儿的手下鬼。 被抱住的东门乾神情复杂,不知道该热情还是该矜持,一时间身体僵硬在原地。他们俩当年在千雁山分开是东门乾不告而别的结果,他心里失衡了,原因就是因为修炼狂龙舞。 白松鹤就用年丰给出的点滴,一步一步解开了狂龙舞的修炼秘诀。对于此,东门乾只有佩服和高兴,但具体到修炼上,白松鹤可谓一日千里,太过天才。时间一长,东门乾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再在一起修炼,他不但不会进步,连正常的入定都困难了,他集中不起心思。于是,在某一天,他给白松鹤留下几个字,悄悄地离开了千雁山,化名门姓,独自漂泊。最终在特勒遇到了狩猎的契峰。 东门来泰在帝宫大殿的门前守着东门旗的尸体,不去理会东门乾和白松鹤的叙旧。他在心中做着打算,该将东门旗带向哪里。 白凰则立即走向了后宫。看祖父的神情,琴音应该无碍。 跟着感觉走,白凰很快就在一个较大的院落中找到了连娃三人。 见到白凰,连娃一步抢到他身边,上下看了他一圈,点点头,“她醒了。”并转身指了指床上。 东门雪的脚步只迈出了一步,然后一脸愤懑地看向白凰,“一路走,一路情,连样貌都变了,还是我的凰哥吗?” 白凰向她伸出了手,似乎要刮她的鼻子,却在空中停住,“那个,我们说话的机会很多,我先看一下琴音。” 琴音本来已经醒了,这会儿却又闭上了眼睛。白凰拿起她的一只手腕,试了一会儿,轻轻放下,对连娃道:“你随我来。” 在东门雪气呼呼的眼神下,白凰带着连娃重新回到前面的大殿。这里已经没有了东门乾和东门来泰,只有白松鹤背手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虚幻的一隅。 “祖父,他们呢?”白凰问道。 “走了,东门乾记挂着他的爱徒,东门来泰需要安排他死去的儿子。”苗童陪着契玉送契峰回到特勒在仲宫的暂住地,还没有回来。 白凰点头,“这样也好,我也担心苗童的安危。” “那里又开启了新的争斗?”白松鹤伸手指点一个方位。那正是白凰打斗了一天一夜的地方。 白凰点头,“应该是。” “那你为何会离开?挂着你那受伤的女娃?祖父在这里呢。” 白凰点头,接着摇头,“一是惦记琴音的伤势,再是留给那些人一个争斗空间。” “有点意思。”白松鹤点头,“你不好下手?” “我不喜欢有人向我玩弄心计,尤其是生死相争的危险时刻。既然他们在这种时刻可以称斤论两地算计,那我就顺势给他们留出个较为公平的竞争局面,不能吃得太现成。”白凰耸了耸肩,“不过,我马上要再回去一趟,有一个人……我不希望她出事。” 白松鹤笑,“又是个女娃?” “孙儿没有那么……她救过我的命。祖父,琴音的身体恢复需要许多种丹药,您身上有几种?”白凰改换了话题。 “傻孩子,你爷爷不但是丹药师,还是神级大能,琴音那女娃现在需要什么,还用你来告诉我?”白松鹤一挥手,“你去吧。今天是整个紫玉大陆奠定新秩序的一天。” 白凰点点头,对连娃道:“照顾好琴音,我一会儿就回。”他原本打算带连娃过来向祖父讨要一些丹药,让连娃带给琴音,既然祖父都清楚,那就由他做主吧。 “我跟你去。”连娃一脸倔强。 “祖父在这里,你们都是安全的,还是我一个人去方便。”白凰道。 “不就是姓南宫的郡主嘛,我又不是没见过。”连娃给了白凰一个大大的白眼。 “孙儿啊,为何我当年会离家出走?”白松鹤感慨道,“女人虽好,就是太麻烦了。哈哈哈。” 白凰和连娃一起脸红。 “去吧,救人要紧。不过可别再弄回来了,三个女娃一台戏,四个女人可就是一场闹了。”白松鹤道。 在白松鹤的哈哈大笑中,在连娃的白眼下,白凰狼狈地逃离了帝宫大殿。 ……南宫燕站在混乱的战场中,犹如一朵娇艳的百合花。没有人向她出手,她也没有参入混战。但这场混战却是由她一手挑起的。 当白凰一拳将龙边关打到她的身前时,她在龙边关的身后低声说了一句话:“这是最后的争斗,紫山帝国还能否有一席之地就看长老您了。” 龙边关还处在挨了一拳的蒙圈中,南宫燕的一句话令他浑身一震。视线里,那个修为神鬼难测的妖娃竟然走了。 南宫燕当然也看到了白凰,木真的尸体她也看到了。悲愤她留在了心底,这样的结果既在预料之外,又在预料之内。因为,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却也知道,必然会出现一个结果。白凰与木真只能活着一个,除非这两人永远不碰面。但木真背后有玉龙,胜算应该更大。事实却是白凰走到了最后。 一个是她救过的心仪之人,一个是她的亲人、长辈。这两个人在她心中都很重要,让她选择,那是没有答案的。 清晨,当白凰将她交给木真后,木真随即命人将她送到了一个偏僻的隐秘之地养伤。她躺在床上回忆着过往,昨夜到今晨短短的一个时间段内,她的认知在发生着巨大的改变。木真,她的舅父。在今天之前,他是她的天,是她崇拜尊重的偶像。但昨夜的一幕,木真伟岸的形象在她心中坍塌了。先是为了紫山帝国,或说他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密西联盟疯狂盗窃儿童的事实,带头污蔑白凰是妖。再是,就是因为自己昨晚的一点义气行为,竟然将自己扔在危险之中。相比他的算计与计划,她的命可以不重要。他怕她的倔强会暴露目标,暴露他的行踪和行动。 很伤心。但南宫燕的心很大,权衡利弊之后,她原谅了木真的行为。她自己何尝不是将帝国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说到底,白凰乃是她心仪之人,所以她才站出来帮助他说话,虽然那是事实。若站在木真或帝国的利益上,污蔑可以成就事业的话,污蔑就是一种有效的手段,完全可以用。大家不都在用吗?不就是因为白凰扰乱了所有人的计划,而且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他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和利用,所以,只有必死的一条路可以走。在白凰的问题上,这些人的诉求高度地统一。 躺在床上想了许多,最终睡着了。确切说是昏死了过去,受毒和排毒都是一件伤身的事情,很浪费体力。 她再次醒来是因为她所在的房间和所躺的床都剧烈地振动起来,怀帝的大军正从她所在的房前经过。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挣扎着下地。门口的守卫也不见了踪影。 打开大门,她随着怀帝的大军一起向前跑去,她的心在颤抖,不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爬上了心头。 第329章 我在祈祷 来到现场,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凰,她的心跳恢复到了正常,第二眼,看到了木真的尸体,她的心立时揪紧。原因不仅是心痛舅父的消亡,紫山帝国的形势也危矣。 当白凰选择离去之时,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白凰乃西州国新晋的皇家长老院长老,却在怀帝带着大军满血而来时选择离开,表面来看是向怀帝交接,请怀帝来收场,对怀帝表示出了极大的尊重。但紫山帝国除了自己,这些人基本上都该是他白凰的敌人,他应该帮助怀帝顺势全部解决了才对,而不该是只给了龙边关一记老拳,然后就匆忙走掉吧?看这一地的尸体,连木真都不是他的对手,这里哪个还能降服住他? 就用我给你留下来的这些人的命,为你自己争取吧。 嗯,他这是告诉我,想得到什么就尽量争取吧,顺便也帮他教训一下怀帝这只老狐狸。至于教训到什么程度,天知道。很显然,怀帝的人马才刚刚到嘛。来得如此晚,不就是得到了白凰是最后的胜利者的消息吗? 虽然白凰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南宫燕,但南宫燕却能迅速地解读出这么多意思来。说来很奇怪。这两个人接触并不多,但却极其地心有灵犀。 于是,在怀帝还处在最后胜利者的喜悦之时,南宫燕向龙边关发出了一个不是命令的命令。若在平时,龙边关根本不会去理会这个丫头片子,但今时此地,南宫燕简单的一句话却如洪钟大吕,让他不仅回归到了帝国昌盛时的气概,更让他清楚了此时此刻的境地,自己的,帝国的。玉龙到现在还不出现,不可指望了。 ……若是他知道不单玉龙,连水龙和漠龙都死于白凰之手,怕是不会有“你知罪”的恐吓了,那只能是一句笑话罢了。 混战就在怀帝的一句“三龙已死,天下合一。”中展开。怀帝的本意是告诉所有人,三龙都死在了西州国小凰长老的手里,你们就别争了,天下尽归我怀帝所有了,哈哈。 但这句话一出,龙边关的双眼立刻红了。既然三龙一死,那就更该争一争了,凭什么天下归你西州所有?你算哪根葱? 况且,他不相信三龙已死,这只是怀帝的一种策略而已。三龙那是传说中的存在,有谁能战胜三龙? ……处于风暴之中,还要独善其身。这只是一个美好愿望罢了。没有人刻意去攻击一位似乎进入某种境界的女人,但混战中的走偏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主战场可都是一些神级老鸟在争霸。很快,南宫燕的身影就被混沌的气浪吞没了。 她的一缕秀发飞走了,带明黄金色饰边的衣袍片片碎裂……她依然不动。她觉得这样很好,她此时的心境需要这样的撕裂,这样的疼痛…… 南宫燕觉得自己的身体要升华,要飞升了,然后,她真的就飞了起来。身体脱离了地面,脱离了喧嚣的混沌现场,向着一处温暖飞去……她的身体在空中贴到了一个人的怀抱中,她眯眼细看,却因距离太近,竟然看不清他的全貌。然而,下一刻,她就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希望此梦永远不要醒来…… 白凰带着南宫燕,身影一晃就到了半里地之外。他刚刚向她发起了心意相通的魔咒。今天凌晨,他在为她排毒之时心意完全走进了她的心境之中,掌管了她体内经脉的运行。所以,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能与白凰心意相通的少女。 心意相通解除,南宫燕滑落倒地,白凰伸手扶住了她。 “你是怎样做到的?做梦一般。”南宫燕喃喃道。 “你刚才又是在做什么?” “我在祈祷,在升华,可我真的做到了。”两滴清泪落了下来,“你不该带我离开,我要看着他们厮杀,我要见证紫山帝国的强大,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紫山帝国。” 白凰看着这个不一样的女孩,思绪从头开始回忆他与她相见的点滴。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她能随着木真亲历残酷的战争,又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仇恨,给了自己一条生路。 白凰的心神同时也在罩着激斗的现场,突然间,南宫燕的眼中,魅影一闪,白凰不见了,魅影再闪,白凰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只是手里多了两个人。偌大的两个大块头在他手里竟然轻若无物。 两个蒙圈的人站在原地迷糊了好半天,这才有了视觉和思维的功能。 “炎,炎公子。” “……小凰长老。” “两位尊长老,之前看到我离开,为何不与我同行?”白凰的口气不是很友善,“为谁拼命呢?” “我,我们误会了,现在才想明白。”雷震远一脸傻气地说道。 “你们误会的对。我是西州国的长老,当然是希望你们俩帮着怀帝扫灭紫山这帮老鸟了,但我担心你们俩受伤,还是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吧。还有啊,我将连娃交给你们俩照看,你们俩却将她弄丢了,怎么讲?” “小凰长老,我们还没机会向你解释。照看什么都比照看一个大活人强。尤其还是个女娃。打不得骂不得,再说她的修为现在也不弱于我们俩多少啊。她要半夜去方便,然后直接跑路,我们能怎么办?”雷震远一脸委屈,“话说你见到她了吧?她一定是跑来见你。” 白凰笑了,“我打了她屁股,就因为她不听你们俩的话。” “小凰长老真会开玩笑,你哪里舍得打那女娃啊,天天不是背着,就是抱着,呵呵,呵呵。”雷震远边搓手边呵呵。仿佛有一个女娃正等着他打屁股呢。 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发现一道危险的目光正狠狠地盯视着他。那是南宫燕投给他的。 “这位女娃是……”雷震远疑惑地看向白凰。他记得这位女娃好像一直站在里圈,何时跑到这里来了。 “是你祖母奶奶。”南宫燕也会粗俗。 雷震远的老脸腾地红了,羞愤交加,“你这个女娃怎么如此没教养?!” 南宫燕不再理睬他,而是用一个恼怒的白眼恨恨地剜了白凰一眼。 第330章 你毁灭了一切 白凰装作没看见,对穆仁和雷震远说道:“两位尊长老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穆仁一脸忧色,“这样好吗?我看怀帝已经受伤了。” “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人的安危。若你们心意过不去,那就去厮杀吧。”白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这个……小凰长老,你到底是怎个心思啊?”雷震远蹙起眉头。他实在是看不明白了。 “很简单。你们俩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俩有危险。至于他们,”白凰伸手指向远方混乱的战场,“老天想收走谁就收走吧,那是天意。” 穆仁和雷震远面面相觑。 “传说中的三龙已经死了,怀帝这是要争抢天下呢。”白凰道。 三个人同时怔住了。之前怀帝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但没有人真的相信。可白凰在此一说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效果。首先白凰不会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毫无意义。再是,白凰的妖名已经传遍天下,难道…… 三个人一起看向白凰。 白凰点点头,“全部死于我手。当然,也可以说是上天帮我收走了他们。” 南宫燕眼神深邃起来:怪不得木真会死,原是他的保护神也不是白凰的对手。短短的几年时间内,那个被她推下水的“尸体”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奇迹?前方的争斗还有意义吗?输赢全在眼前这个少年人手里。呵呵,真是天大的讽刺,前方那些人还在拼命,流血,到头来全是一场空啊。这个少年人的心机一点也不比木真少,甚至更腹黑。 南宫燕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白凰似乎读懂了南宫燕的心思,微微叹了口气,少年老成道:“我还是我,还是那个病凰。我向往的生活是自由自在,我的理想是与山水永远相伴。我变强是不想我和我的亲人受人欺凌,我变强是为了复仇,我变强是为了与心爱的人能够走在一起。” 白凰略微有点激动,“我变强就能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我变强就能扫除世间的黑暗。我变强就能……我想到紫山的深处去看看,那是我自小的梦想。” 慷慨激昂的最后竟是这个,南宫燕“噗嗤!”笑出了声。 雷震远和穆仁也想笑,但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惨嚎声却笑不出来。 “我们还是听小凰长老的,找个地方休息吧。”穆仁向雷震远建议道。 “嗯,跑了这么多天,也真是累了。”雷震远附和道。 两位部落尊长老垂头丧气地向后走去,走到哪不知道,只要离战场和白凰远一点就好。身为帝国的部落尊长老,在为帝国的利益而战时,他们并不怕死。但,他们的小朋友白凰却不想他们去战。一方是怀帝代表的西洲国,一方只是一个小少年,看起来没有可比性,但在这一刻,他们俩还是选择了白凰。就以刚才发生的简单例子为证,这个被称为妖娃的小朋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个女娃和他们俩从纷乱的战场中偷走。就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可证明,惹恼了他,挥挥手,他们俩的老命可就不保了。再说,他对他们的建议也是出自于善意。 “你对之后的事情想好了吗?”南宫燕突然问道。 “是我吗?”白凰用手点向自己。 “是你,也是天下。”南宫燕眼神灼灼。既然已经想明白了,她就不再关注前方的打斗现场。最终的决定权就在面前这个少年人手里。 “我的志向已经说明白了,既然大仇得报,那么日后我就纵情山水吧。”白凰道。“至于天下……”白凰双手做扩展运动,“好大啊,哪是我这个少年人该关心的事情。” 南宫燕盯着白凰的眼睛,道:“你毁灭了一切,现在却不想负责任了?” 白凰迎着南宫燕的目光,神情严肃道:“你从昨晚昏迷到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并不完全清楚。不过,以你之前的身份和自带的聪明劲应该能猜到一些。这场所谓的比武大赛整个就是一场大阴谋的合体。各方所有的人都参与了进来。木真背靠玉龙,想利用这次大赛一统紫山联盟,若可能,就将密西和特勒也一并收了,他的野心应该最大。而天目国的炎家暗中勾结特勒的契峰,甚至还有密西,要利用这场大赛做掩护,将木真清除掉,目的很明显,就是瓜分紫山联盟。这个我能证实,因为昨晚正是我挡住了他们的集体偷袭,这也才有机会出手救了你。仲宫和炎家是一体的。炎家为了这一天做了大量的准备,你们的临时驻地,那里,”白凰伸手指向远方的战场,“地下全部被挖空,到处是陷阱。而对这些,木真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昨晚他并不在那里。” 南宫燕眼神黯淡。 “大的方向上,以炎家纠结密西和特勒两大联盟的力量来对阵木真。但木真身后有玉龙,所以,他虽然料到了这里有针对他的阴谋,也丝毫不惧,并想趁机平复天下。但最大最恐怖的力量是水龙,他利用成千上万幼童的性命成就一门至尊的邪功,他出现了,他的想法就更简单明了了,既然大家都凑齐了,那就一锅端吧。” “他没端成,被你搅了。”南宫燕道。 “我的出现是个意外,炎家暗中派人给怀帝送了毒酒,要让怀帝提前灭了我,怀帝没有这样做,却反馈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消息,说我已经归西了。”白凰再伸手指向厮杀声渐渐衰弱的战场,“水龙没出现前,我是所有人的敌人,二龙带领天下群豪围战我和我的祖父,就像当年在西晋国的边境线上一样。” 南宫燕脸色苍白,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出口,只能沉默。 “水龙来了之后,他就变成了所有人的公敌。很简单,水龙要灭掉所有的人,包括玉龙和莫龙。水龙死后,我要找木真复仇,哦,就是你的舅父。玉龙阻挡,莫龙也向我出手……所以……” “所以,你将所有的人都解决掉了。”南宫燕的眼神再次灼灼,“那为何在我和怀帝的大军来到后,你走掉了呢?” “怀帝把我当成了赌注。在我是所有人的敌人时,他躲到了一边,让我孤单地面对天下所有的豪强。当我九死一生地战胜所有强敌之后,他来了,满血而来,来接收天下了。” “所以,你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所以,你留下了紫山的几大高手,要给怀帝一个教训。最起码不能白捡胜利的果实,对吗?”南宫燕眼神闪亮。 “差不多吧,只是顺其自然而已。我当时确实要急于离开,琴音生死不明。”白凰道。“我说了这么多,只是要向你说明一点。我来只是为了复仇。我不来,天下也必定大乱,毁灭是必然,改变的只是最后的胜利者而已。” 第331章 奇怪的想法 怀帝躺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身旁是龙边关的尸体。 白凰蹲到怀帝的身旁,伸手,一缕紫色的念气冲进了怀帝的印堂穴,怀帝轻咳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凰……长老,你咋才回来?”怀帝的眼神亮了亮。 “有事耽搁了。”白凰道,“你昨晚到哪去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怀帝眼里的光彩暗了,嘴唇哆嗦,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你能告诉我吗?”白凰又伸手点了一下,一道紫色的念气在怀帝的印堂上一闪而逝。 “问吧。” “我在客城杀死了西门太久,您的国丈大人。您为何还那样客气地待我?” 怀帝闭了一下眼睛,右手缓缓抬起,摊开的手掌心里是一粒褐色的念珠,“是它,是它告诉我,你将是石家的保护神……你学了《灵功》,对吗?《灵功》是石家先人所创……却在石家失传了……原因是……选择合适的弟子太难了。” 白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当时,他做好了挑战一个帝国的准备,不料,一切都走向了相反,原来竟然是因为《灵功》。石开老匹夫也太能算计了,不但算计自己,还能为他的后人推荐保护神。 可惜啊!白凰摇了摇头。如果换做一个人,今天将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但他们选错了人。他白凰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工具,或赌注。哪怕他在心中现在已经认下了石开这位隔空而来的师傅。 “……真相说得……有点晚,是吧?”怀帝又艰难地开了口。 “不晚。”白凰摇头,“知不知道真相一个样,当你把我招来,然后躲走时,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断了。你也知道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坑,却眼看着我独自一人向里跳,那就是将我的生命当成了一个赌注,输了你不亏,赢了天下就是您的了,是吧?” 怀帝闭上了眼睛。 “我此时再说这些话有点残忍,也不厚道。那我就说几句让您放心的话吧。您有儿子吗?” 怀帝倏然睁开了眼睛,“三个。” “您中意哪个?” “……老二吧。” “好,西州国以后就由你家老二来掌管。我会辅助他安稳地走上帝位。您的后事也由他来操持办理,我会派人将您送回客城。” “……你永远是西州的保护神……这个……还是要作数的……永远……”怀帝努力抬起了头,眼里盛满了恳求,“不要……不要因为我的错……毁了……西州……” “我现在还是西州皇家长老院的小凰长老,我答应你,会尽力的。”白凰点头。 怀帝的头砰然落下,嘴角带着一丝丝的安慰…… 白凰起身,向远处看去。南宫燕的身边多了两个人。他们俩过来时,这里只有一个站立者,不是双方的神级高手,而是索风。这真是个奇迹。 多的两个人是年丰和严实,都受了重伤,现在勉强能够站立。双方战斗的结果是,紫山帝国赢了,虽然赢得勉强,但毕竟是赢了。怀帝带来了大批的人马,可经不住紫山这些经过了无数次实战锻炼的高手的摧残,很快全军覆没,除了穆仁和雷震远。 龙边关和年丰在修为上碾压西州国长老院的长老。在有修炼的武者世界里,人数不是最终的决定因数,绝对的高手才是关键。 穆仁和雷震远两位尊长老也回到了这里,看着怀帝的尸体,眼圈发红。 “你们俩带怀帝回家吧。”白凰道。 俩人点点头,抬起了怀帝。“我们在花山上等你。”雷震远道。 “嗯,花浆酒多准备点。”白凰道。“不过,你们俩暂时还不能回花山,西州皇家长老院空了。” 两人同时一怔,但随即就明白了白凰的意思。穆仁道:“石家老二吗?” 白凰点点头,“怀帝的遗愿,看来你们心中也有数了,那就帮他完成心愿吧。” 看着雷震远和穆仁抬着怀帝走远,南宫燕转身向白凰看来。白凰也在看她。 南宫燕突然迈步向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重伤者,一个轻伤者。两个重伤者只走了几步就先后摔倒。南宫燕和索风都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白凰的面前。 “我们紫山战胜了,索风是最后的站立者。”南宫燕道。 “我看到了,恭喜你们。”白凰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先前既然选择离开,现在就不能再出手。”南宫燕眼里有光亮闪烁,语气异常坚定。 索风挺起了胸膛,看向白凰的眼神却黯淡无光。 白凰点头,“我没有要出手的打算。这个人虽然也是我的仇人,但当年围堵我家人的武者里没有他。”白凰伸手指向索风,“他能顽强地活到现在,那就是上天要留下他的命,我成全。” 索风身体震动。南宫燕神情复杂。 “我们……告辞了。”南宫燕声音突然低沉,“我要带走木真和龙长老。” “我会去看你的,我说过,我要到紫山的深处去看看。”白凰点头。 “紫山还是那个紫山,紫山会再次强大起来的。”南宫燕胸挺得很直,只是破烂的衣衫让她的形象少了几分高傲,多了几分沧桑。 “也是也不是,掌管紫山的人换了,自此,紫山将由一位姓南宫的女帝掌管。” 南宫燕的眼神跳了起来……紫玉大陆从来没有一个一统的大帝掌管过,白凰也只是一个流浪的小少年,昨天之前还被人污蔑为妖娃。但他此时的一句话却有鼎定乾坤的重量及作用。 “他……认可了我。他将紫山交给了我。”心中重复着这句话,南宫燕带着木真的尸体走了。 白凰站在毁掉的半个城的废墟之间,看天看地,看西沉的斜阳。晚风轻拂,柔软中满是血腥之味。 独自一人,不知站立了多久,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才惊醒。 “天黑了。”连娃道。 “你先回去,我送送二龙老前辈。” “他们是你的敌人。” “死了就只是前辈了。” “奇怪的想法。” “奇怪吗?也许。” “西晋国的晋阳帝在等你。” “让他再等一会儿吧。” 白凰说完,纵身掠去,在经过玉龙的尸体旁时,伸手一招,带着玉龙飞向了群山。 半个时辰后,他返了回来,带着莫龙的尸体向特勒暂住仲宫的驻地飞去。 第332章 夜送别 白凰眼圈发红,强忍着没有落泪。同样,苗童也是如此,只是有两滴大大的泪珠从他的小脸上滚落下来。 苗童要走了,陪契菲和契玉返回到特勒。之前,他是那么地希望能时刻追寻在白凰的身边,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成行。而今,没有了外来的压力,他却在与白凰的短暂团聚后选择离开。 当他和他的凰哥是弱者时,他是白凰的坚定追随者、维护者。而当契菲和契玉落难之时,他放弃了与白凰的团聚,决定陪伴在她们的身边。 白凰理解他,只是心中很难过。苗童也很难过,但心中坚定道:我必须这样做。 同时要走的还有门长老,他说他离不开他的这些弟子,是他将他们带到了这里,他就要再将他们安全地带回特勒。 特勒的队伍来时浩浩荡荡,或明或暗。回程却只有可怜的二十几人,包括一具尸体和一个重伤者。 特勒的大军团在西晋国的中北部被紫山的一个军团截住,双方混战的结果是两败俱伤,紫山的军团因地利稍稍占了上风,留下的人多一些,却在随后路过的莫龙手里全部葬送掉。 临别,白凰送了一句腹语给门长老:监国的责任重大,您老保重身体。 东门乾的回复很简单: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我的弟子。 送走了苗童,白凰再送东门来泰。 东门来泰与东门乾的短暂相聚几乎没有语言的交流,身旁还有个不能呼吸的儿子和孙子,让气氛更加压抑。东门来泰有过一个邀请:回家看看吗?东门乾的回答直接关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哪个家?哪里是家?我走了,回特勒,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小旗安葬了吧。 ……这是在密西暂住仲宫的驻地,房间内只有东门来泰和白凰,几丈远处的案几上躺着东门旗。两根蜡烛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 “我在等你来。”一见白凰,东门来泰开口道。 “我刚送走了……东门旗的爷爷。”白凰看了一眼案几上的尸体。 “你对密西有什么安排吗?”东门来泰问得很直接。 白凰摇头,“没有。我之前已经对您说过了,水龙不出现,您就是密西的代理大帝。现在水龙死了,代理两个字可以去掉了。” “那我带小旗回密西了。”东门来泰直接走向东门旗,在搬动他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回身,甩手,一个造型奇特的兵器就飞到了白凰的身前。 白凰伸手接住,原是水龙的水戟。 “这是邪物,只有你能镇住它。”东门来泰说完就抱起了东门旗,大步向外走去。 “不再见见雪儿了?”白凰问道。 东门来泰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她在你身边我放心,照顾好她。”身影一闪,东门来泰腾空而去。 夜已经深了,这些人都等不到第二天的黎明到来,就匆匆地走掉了。这里是大家的伤心地,没有人愿意在此多停留。 白凰吹熄了蜡烛,缓步走进了夜风中。 ……天目国帝宫的大殿内,晋阳帝困得几次都要跌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用宽大的袖子抹着脸,哀求的眼神看了白松鹤无数次,就是不敢开口。 白松鹤的眉头时而蹙紧,时而放松。最后终于甩手向晋阳帝抛出了一物。一个小巧的瓷瓶。 晋阳帝如获珍宝,接手后快速地扯去瓶塞,倒出两粒丹药,猛然扣进嘴里,脖子一伸,“咯!”下去了。 白松鹤摇摇头,想他当年怎会将一家人的命运交到他手里呢!不,怎会相信一味丹药的力量呢?! 白凰回来时,晋阳帝已经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了。一见到白凰,他立刻起身抱拳道:“小……凰长老,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 “不敢,晋阳帝找我有事吗?”白凰眼神微眯,盯住了晋阳帝。 晋阳帝身体哆嗦了一下,趁势将表情转换为一脸的沉痛,“当年朕对不起你们白家啊,我已经向您的祖父白长老道歉了。”两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挤了出来。“可是,朕也是蒙冤的啊。白长老知道,朕的修为境界一直上不去,皇家长老院的那些个老东西根本不听朕的旨意。朕是下令全部军团的力量都归白长老调遣,哪怕帝国打得还剩朕一人,那也要全力救出白家的老老少少。” “晋阳老弟,你就别演了。老夫若是怪你,你现在早变成了鬼魂,还能坐在这里吃老夫辛苦炼制出的丹药?有屁就放吧,看我孙儿能否答应你。”白松鹤烦躁地一挥手,打断了晋阳帝的哭述。 晋阳帝的老脸瞬间凝住,不知道该变换成怎样的表情了。从昨晚到现在,他躲在一隅,提心吊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知道命运该会怎样安排他和他的西晋国。他无能力选择,也没有本钱去站队,只能等待,看最终的结果。 当得知三龙和木真都归西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随即,更大的担忧又袭上心头。他想到了当年那场战争,还有战争的后果。尽管他也是受害者,可不知道白松鹤爷孙俩会怎样看待他和当年的结果。对于胜利者来说,胜利者的一闪念就能决定一个弱者的生或死。所以,他在打听清楚白松鹤的落脚点后,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弱者没有别的选择,弱者最大的杀器就是态度,虔诚的态度! “祖父比我更了解西晋国,他老人家还能称呼你声老弟,就证明他原谅了你,没有怪罪你。至此,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提起来让我们大家都很悲伤。”白凰道。“回去吧,西晋国这些年丢失了大批的幼童,这是你身为帝的失职。请你关心百姓的疾苦,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在下感谢白长老和凰长老的宽宏大量,在下回去后在西晋搞个普查,对于丢失儿童的家庭一定好好安抚。”晋阳帝老泪横流,这次是感激的,自然的宣泄。 白松鹤挥手,“走吧,我特么地看不得老男人流泪。丹药吃完了再找我,千雁山别给我动,那是老夫的养老之地。” 第333章 修复仲宫 三天,琴音基本康复。 三个女孩在后宫呆着无聊,结伴到仲宫城闲逛。其实逛街是幌子,寻找白凰才是重点。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让仲宫城塌掉了一半,白凰和白松鹤这几天的任务就是在城内组织人抢修仲宫城。 他们俩不得不亲历而为,天目国现在失去了两大力量:帝宫和炎家同时消亡,暂时没有了带头人,他们爷孙俩就不得不临时客串一下天目国的大管家了。总不能扔下一片废墟,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白凰曾试探地问过白松鹤,“爷爷,天目国现在无人管理,您老就屈尊做几天帝吧。” “哈哈哈,这个免谈。我一生追求极致的自由,不能到头来让个仲宫将我收了。你还是另做打算吧。”白松鹤一口拒绝。 “做个逍遥的帝不也挺好嘛,你看晋阳帝,修为完全可以忽略,国事也可以交给别人来处理,只要呆在帝位上就可以了。”白凰再努力。 “我与他不同,我做不到眼不见为净,所以,我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倒是你,现在大仇已报,心仪的三个女娃也到了身边,完全可以在仲宫安家嘛,呵呵。”白松鹤反将一军。 白凰苦笑,“爷爷,我在说您呢。” “算了,我们爷孙俩就不要相互难为了。在这多呆几天,待仲宫恢复得差不多了,找个合适的人选来坐镇,我们爷孙俩该干嘛就干嘛去。”白松鹤痛快道。 “好吧。”白凰同意了祖父的建议。于是,爷孙俩就开启了忙碌的模式,一头扑进了一个陌生的领域。害得几个女孩孤单地守着偌大的宫殿,品尝着无聊和思念之苦。 毁掉一座城容易,修复却不易。好在白凰身上有着用不完的金币,用金币开道,仲宫城几天内就热闹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建造一座城池也很有成就感呢!”一座原木搭就了一半的巨大房屋前,白凰对白松鹤说道。 “修一座房子比修炼晋级还爽快?”白松鹤笑眯眯的看着白凰说道。 “差不多呢。” “那你以后就组织人到处修房子建城吧,怎样都是爽快,呵呵。” “也可以啊……”白凰没有说完,转头看向了一老一少两人。这两人在远处看了许久,此时已经走到了他和白松鹤的面前,一幅欲言又止的难为神态。 老者衣衫普通,一脸皱纹,显得很沧桑。少年与白凰年纪相仿,身上的袍子质地很好,只是略显陈旧。他清爽的眉眼间锁满了忧愁。 白凰在他们俩的身上没有感受到武者的气机。 “有事吗?”白凰主动问道。 老者立刻施礼,“冒昧打扰了,您可是小凰长老?” 白凰点点头,“是我。” 老者急忙拉着少年人跪了下去,“我们姓韦,他是韦家之后。小凰长老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白凰懵圈,疑惑地看向白松鹤。白松鹤眉头微蹙,接着就恍然道:“原是仲宫的旧主啊,是炎家暗中夺了你们韦家的帝位,对吗?” 老者用力磕头,“老恩公英明,正是。”他抬头伸手指向那个少年,“这是韦家唯一的后人了,我们隐姓埋名了多年,这才逃过炎家的追杀。他们不知道韦家还有后人活着,不然早就……” “我明白了,你们起来说话吧。”白凰道。他的视线里,三个窈窕的身影正快速向这里跑来。 “可找到你们了。白爷爷,我要吃麻油鸡。”东门雪见面就开启撒娇模式,而且是向白松鹤。 “那就让他们做嘛,宫里不是留下了好几个厨子吗?”白松鹤爽快道。 “不吃他们做的,您老得亲自动手。”神秘谷内,白松鹤为了照顾好两个孙媳妇,经常为她俩开小灶,结果惯出毛病来了。 “哈哈哈,那就一起回去吧,我指点指点宫里的那几个厨子。”白松鹤将自己的家人一扔就是二十几年,现在面对准孙媳妇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白凰看向琴音,她微微低着头,脸色还有点苍白。连娃则一脸漠然,仿佛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 “这个小少年是谁啊,咋还跪着呢?”东门雪没心没肺地伸手指向韦姓少年。 韦姓少年的脸腾地红了,窘得将头用力低下。 白凰苦笑,道:“他是天目国的帝。你们俩起来吧。” 老者浑身战栗,激动得老泪横流,边起身边作揖,“谢谢凰长老,谢谢老恩公。” 东门雪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帝耶!这样给人下跪的帝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白凰边翻白眼边伸出了手,毫不客气地在东门雪的鼻子上捏了一下,“可以闭嘴吗?” 连娃翻白眼,琴音歪头轻笑。 “走吧,你们俩随我们一起回宫。”白松鹤对姓韦的一老一少说道。 ……有些东西无需考证,只是看一看,听一听就能验证真伪了。从进入帝宫大院起,韦姓老者就神情激动地向韦姓少年介绍着宫内的一草一木,他对此太熟悉了。 白凰和白松鹤也懒得去考证,正愁无人来接手仲宫呢。对于送上门的接手人,爷孙俩一个态度:如此甚好。 白松鹤是个急脾气,进得帝宫大殿,与白凰简单商量了几句,就对韦姓两人说道:“你们明天就进宫,我们下午搬家,如何?” “不不不,我们不急。怎能让你们搬家呢。”尽管韦姓老者的眼里全是光亮,但口头上却坚定推辞。乖乖!能如此痛快简单地认可他们韦家,那就是上天开了大眼了,可不能有一点娇狂之意流露。不然,呵呵了,连三龙都不是对手的大小一对魔头,挥挥手,他们韦氏家族可就真下地狱了。 “我去,你们不急,我们急啊。就这样定了。听说炎家比这里还奢华,我们就先搬到那里去,待你们的草台班子搭建好了,我们爷孙俩立刻告辞。”白松鹤用力挥手,意思是不允许再啰嗦。 白凰笑了,祖父的性格真乃天地间一游侠儿,单单一个白家他都懒得操心,更别说是一个帝国了。这几天若不是需要陪他,老人家可能早就仙鹤一去不知踪影了。 第334章 谁也不勉强谁 一行大约五十人的队伍出现在紫山帝国和西晋国的边境线上。后面跟着十几辆马车,还有二十几匹龙马兽。 这支队伍的带头人是白松鹤和白凰,他们要来这里寻找两家人的遗骸。这支队伍除琴音、东门雪、连娃三人外,大多数是神秘谷的武者,没有战死的都跟了过来。再就是在仲宫的帝宫和炎家找了几个厨子和几个女仆、丫鬟。有了三个女孩跟着,那就得有帮手了。总不能真的让白松鹤天天给准孙媳妇做麻油**,况且,他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消失了踪影。 这些天最感郁闷的是连娃。没见到琴音和东门雪前,他是白凰手中的宝,俩人的手总是牵在一起,只要她愿意,那个人不是背着她就是抱着她,她甚至都感到了腻歪。可现在呢,这样的待遇没有了。白凰对待她们三人态度一致,距离一样,都很客气,也都疏远。 郁闷!连娃常翻白眼。 不过,郁闷归郁闷,在正事上不能含糊。三个女娃极其认真地随着大家在边境线上搜寻。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该有的痕迹早已消失。白凰和白松鹤能够记住的只是两家人最后倒下的大概位置。他们推算,当年木真在打扫战场时一定是就地掩埋,因为战死者太多,很可能是归大类,西晋国、紫山帝国、白阚两家。分三处掩埋。 白凰找到了当年白长盛倒下的地方,原地坐了下来。白松鹤看到白凰的状态,似有所悟,也在一个记忆中的可能位置盘膝坐了下来。 两个带头人如此,其他人失去了本来就没有的目标,都呆在原地,等待两人从入定状态中醒来。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白凰睁开了眼睛。他起身向侧后走了三步,然后手中一闪,大漠斩出现在手中,然后他蹲下来,仔细地用大漠斩掀开泥土,一层又一层…… 白松鹤也睁开了眼睛,向前走了七步,剑影一闪,一柄长剑在手,开始在地上画圈,然后道:“都过来,这个坑很大,大家分头挖土,仔细点。” 白凰手中的大漠斩已被他收起,双手在刚挖开的泥土上拂过,一具尸体的骨架完全显露出来。胸骨有断裂,若是加上皮肉,就可复原成一个巨大的孔洞,正是一支巨大箭矢所造成的。 白凰跪了下来。他记忆犹新,正是从西晋国方向射来的一支巨大箭矢带飞了白长盛,因而让他在临死时脱离了众人,孤独地躺倒在血泊中。而掩埋尸体的军团武士几乎没有挪动他的尸体,就在他身旁草草挖了一个坑,然后将他推了进去。 “父亲,儿子来带您回家。若您的魂魄就在附近,请随我一起走。”白凰说道。“您随儿子回家休息,待到有一天,儿子希望能再次看到您的笑容。真实的笑容。” 白凰伸手一招,一个木质厚实的棺材就从一辆马车上腾空飞来…… ……紫山帝国西山堡西山城,传承千年的灵药世家白家大院重新开启。而在同时,西山城姓索的一家灵药铺子摘下了牌匾,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作为西山堡的暂时主持人范长吾忠来到了白家,献上了一份大礼,名头很含糊,他也不知道该用祝福还是祝贺,亦或就是一个求恕罪的自我安慰礼。 白凰对他的到来,淡然,漠然,只是点头,算是招呼到了。范长吾忠神情拘谨,惶恐,最后硬着头皮邀请白凰到西山堡走一趟,请他对西山堡未来的走向做个伟大的指导。白凰却给他直接布置了任务,将阚犁的灵柩安置到西山堡的炼丹房,即山洞中。那是阚犁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范长吾忠唯唯诺诺地带着阚犁的灵柩走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不敢过多地回忆往事,噩梦太多,他怕变成现实。 阚犁的老家在古滇堡,白凰与祖父商量后没有将阚犁和他家人的遗骸送回古滇堡,而是与白家人的遗骸一起埋葬到了西山堡的山脚下。就让两家人永远在一起吧。 他单独留下了阚犁和白长盛的灵柩。阚犁的已送往西山堡的炼丹房,而白松鹤的则被他拉到了西山堡的紫玉矿坑。这个矿坑现在已经停止了开采,封矿的就是白凰。 在那个他曾经杀死巫来天的矿洞内,白凰将白长盛的棺木放置在了最中心的位置,然后将整个矿坑能找到的紫玉灵石全部搜集到了这个洞府中,把白长盛的灵柩整个裹进了灵石之中。最后封住洞口,并设置了禁制。 对于白凰的举动,白松鹤没有过问,也没有制止。既然这孩子被称为异人,妖娃,那他就必定有些想法和做法与常人不同。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随他吧。 做完了这些,爷孙俩就在白家的厅堂里坐了下来,第一次认真讨论白家和各自的未来。三个女孩被要求回避,都呆在了各自的房间内。 “成婚吗?趁祖父在家,给你们把喜事办了吧。”白松鹤道。 “爷爷,这个不急。我想向您请教的是,我们白家是灵药世家,还需要继续传承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父亲走了,我回来了,而且我的炼丹术更精熟一些,你是想让我重启白家的灵药生意,对吗?”白松鹤问道。 白凰没有回答,他从祖父的神态和话语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白松鹤不待白凰开口,接着说道:“我生来放荡不羁,不想被任何东西捆住手脚。白家的灵药生意是传承了千年,可对于你,对于我,意义何在?我喜爱与灵药打交道,对炼丹也情有独钟,可这只是我的一种喜好,或是某一时期的需要。但将此做成生意,以此来养家糊口,那就没意思了,太没意思了。我想你能理解祖父的心思,你也一样,甘心做这种生意吗?若是你愿意,爷爷我可以手把手地教你,完后,你的任务就是传承白家千年的基业,也不错哦,三个娇娘相伴。呵呵。” 白凰看向祖父,一脸的无奈。 “你看,你也不愿意,是吧?”白松鹤站了起来,“我们爷孙俩都有一颗不羁的灵魂,追求极致的自由,以天地为家才是我们爷孙两共同的心愿。我们谁也不勉强谁,好吗?” 第335章 我们更害怕 既然两人都不想再继续传承白家的灵药生意,自然而然就转移了话题,回忆往事成了新的主题。白松鹤讲述了他这几年,甚至是前二十年的往事,然后就临到了白凰。 “灵功如此了得?你才突破到五层,天下就没有了对手?”当白松鹤听闻白凰主修《灵功》,现在站在《灵功》五层上时,难以置信。 “《灵功》确实不一般,但前提是我的异丹田藏着紫木棍和地龙丹,我想,这种种加起来才成就了今天的成果。”白凰道。 白松鹤点头,“你的体质确实是妖异。紫木棍这种神器也能化实为虚地进入体内,不可思议啊。你说你心中像似藏着一头蛮荒的凶兽,怀疑是地龙丹所为?” “是的,我现在已基本确定。水龙死前说过,地龙、合欢摄魄和圣婴秘法全来自于仙界,地龙为邪恶之体,能直接进入修炼者的体内,在帮助武者快速进阶的同时,也将一头蛮荒的凶兽种在了武者的体内。而后两者乃邪恶的修炼秘法,残忍,恐怖,不讲人道。” “还好,那两人已经死了。那么你呢?可找到了控制心中凶兽的法子?”白松鹤此刻一脸严肃,没有了做人祖父的慈祥劲,白眉微挑,眼神凌厉。 “爷爷,看您的样子是准备将您孙子灭了吗?”白凰苦笑。 “呐,你误会了,即使你修炼了后两种邪恶的秘法,爷爷也不会去灭自己的孙子。我针对的是你体内的凶兽。他可以暂时控制你的身体,那么日后完全可能全部掌控你的身体,那时才可怕,你就不是你,也不是我的孙子了。” “我在千雁山上炼制出了一种丹药,可以部分缓解凶兽的力量。”白凰道,“爷爷不必担心,紫木棍现在已被我唤醒,我可以自由支配它了。紫木棍既是神器,同时也是凶器,它与地龙丹相生相克。我现在有个感觉,紫木棍可以平衡掉凶兽的邪性,它强于凶兽,能保我平安无事。” “那就好。”白松鹤舒缓出一口气,“不过,我到现在也不能相信,就是你,嗯,我面前这个小娃娃竟然杀死了三龙。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你爷爷平时很牛掰,遇到他们也是甘拜下风的。不可思议。”白松鹤摇头。 “确切说,是紫木棍帮助我送走了三龙。地龙丹让我的身体坚韧无比,耐力持久。爷爷,你看。”白凰说着,右手一伸,一根紫褐色的棍影就出现在白凰的手中,凝实如实际。 白松鹤耸然动容。 紫木棍影在白凰的手中不断变换着身形,长短粗细,变化自如。 “太神奇了,想不到我白松鹤还能有你这么个妖孽一样的孙子,呵呵,白家的祖宗显灵了。”白松鹤一脸自豪。 “所以啊,爷爷,不管您走到哪里去,都不能忘记您还有我这么个孙子,想起来不丢人的。” “哈哈哈,你小子……” 白凰手中的一粒念珠打断了白松鹤的笑声。“这是怀帝留下来的,可以当做传信的工具使用。爷爷,你带上一粒吧。这样,以后您不管走到哪,我都能联系上您。嗯,您想我了,也可以点亮它,我循着它的信息,很快就能找到您。”白凰将手中的一粒念珠递到白松鹤的手中。 白松鹤接过来,放在摊开的手掌中仔细观瞧,脸上全是默默的温情。“孩子,白家就剩下我们爷孙俩了,还是早早成亲吧,几年之后,白家就会重新热闹起来的。” 白凰没有回应。 “还有心事未了?” 白凰点点头,“爷爷,有些想法现在说出来还太早,我自己悟透了再说吧。” 白松鹤也点点头,“随你。记住了,不要与自己过不去,人生在世还是多一些洒脱,少一些烦忧吧。烦恼大多是自找的。要像你爷爷一样,为了自由,什么都可以抛下。” “可您最终并没有抛下家人,更没有抛下您的孙子。” “啊,你小子,不要与爷爷煽情,我受不了这个。再说,我心中有愧,提起往事心里堵得慌。那个,三个小丫头在房间内憋坏了吧,你陪她们玩玩,爷爷走之前再为你们做几样吃了就不会忘记的大菜。”白松鹤说完就走向了厨房。 ……晚饭是五个人一起吃的,就在白家的厅堂里。对于能炼制出各种千奇百怪丹药的丹药师来说,做菜的手法自然丰富多彩,菜品的味道也是极其地奇特,三个女孩吃得都很欢,看得白松鹤一脸欣慰。 有那么一刻,他很想就此稳定下来,陪着孙子和孙媳妇,其乐融融地生活。不过,对于一个习惯了漂泊的人来说,这样的画面只是想想就罢了,不可能变成恒久的图画。 白凰吃的不多,他有点伤感。他的原意是以白家千年的传承来留住祖父,炼丹和做灵药生意只是个借口而已。他不舍得与祖父再次分离。但看祖父的态度,去意已决,那么白家就只剩他自己了。 “白爷爷,您是不是要离家出走啊。”东门雪突然问道。 “怎么说?”白松鹤很好奇,这丫头是从哪看出来的。 “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凰哥哥却没有心事吃,我暂时想不出他没有胃口的其他原因。” “哈哈哈。”白松鹤大笑,“那是因为我让他成亲,他害怕,吓得。” 三个女孩既害羞又吃惊,一起看向白凰。 “爷爷。”白凰想不到白松鹤会就此将此事提出来,面上还真有点窘。 “谁说我们就要嫁给他了?他害怕,我们更害怕呢。”东门雪一脸绯红,话说得倒是很潇洒。不过,看向白凰的眉眼里全是幸福的羞意。 “就是。”连娃帮腔,同时白了白凰一眼。东门雪则微微低头,面颊带粉。 “既然这俩丫头不想嫁你,你只娶琴音一个,这就不用害愁了吧?”白松鹤是准备将难堪进行到底,装糊涂道,“明天咱白府就准备办喜事吧。” “啊?!”三个女孩一起惊叫。 第336章 打成一锅粥才热闹 白底浅黄花,依旧是金色的绲边,南宫燕一身新袍,端坐在宽大的龙榻上,神情冷然地盯视着严实。 严实正在向她汇报刚刚搜集到的情报。索风站在一旁,他现为帝宫护卫队的新任统领。 “阚犁的灵柩被白凰送到了西山堡,就放在他生前炼丹的洞府内。白长盛的灵柩则放到了西山堡的紫玉矿坑内,白凰强行关闭了紫玉矿坑。现在,这个紫玉矿坑整个成了白长盛的陵墓。”严实道。 南宫燕听后沉默不语。索风一脸漠然,似什么也没听到。 “白松鹤于七天前离开了白府,去向不明,没有人能够跟上他。”严实继续道,“白凰也于五天前离开了西山城,那三个丫头陪在他身边,去向暂不明朗,暂时还没出西山堡的地界。” 南宫燕神情一暗,立刻恢复,“不要放松,时刻派人盯着他。你下去吧。” 严实退走,南宫燕对索风吩咐道:“索统领,到长老院将林长老请来。”林长老现在是紫山帝国皇家长老院唯一的长老了。他很幸运,这次仲宫之行里没有他。 “是。”索风走出了大殿。 随着索风的身影消失,偌大的大殿内就空荡起来,南宫燕的身形显得异常单薄。她不自禁地双手抱肘,将身体靠向面前宽大的案几。 她从仲宫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操持帝国的事物,要尽快使紫山帝国重新走上正轨。尽管她现在依然是郡主的身份,行使的却是帝的权力。很自然,无人提出异议。千头万绪中,她最关心的是白凰的踪迹,所以,她下指令给安国司的严实,集中所有的力量,严密监控白凰的动向。 “你带着三个娇娘,呸呸呸,带着三个丫头去做温柔浪漫之旅?哼,都不是善与之辈,打成一锅粥那才叫热闹呢。”南宫燕的嘴角上翘,一抹幸灾乐祸的讥笑出现在那里。 “郡主。” 一道声音打破了南宫燕的遐思。帝宫大总管万立走了进来,他走得是通往后宫的后门。 南宫燕端正了身体,直视万立,“安排妥了?” “后宫的所有宫女分了三部分,留下了三分之一郡主中意的,其余的一部分打发出宫,一部分安排进了帝宫护卫队,一会儿臣与索统领交接一下。”万立汇报道。他一早受南宫燕吩咐,去整顿后宫。整顿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尽最大量地减少宫女的数量。 “嗯,我们等一等,我让索风去请林长老了,他们来了以后,我们商议一下,要尽快恢复帝国的比武大赛制度,现在,帝宫护卫队力量薄弱,军团更是十之去八,三个军团的力量损失了二个半,急需补充武士。”南宫燕说道,“哦,以后的比武大赛要去掉玉仕选拔这一块,男女一起进行混合赛。从根上就要杜绝,通知各堡,取消准玉仕选拔。” ……两辆马车停靠在一个村庄旁,琴音的家就在路旁。看规模,在这个村里应该算富户,正屋和东西厢房相加有十几间,前院和后院都很大,绿树葱郁。 白凰没有立刻下车,在车上陪着东门雪和连娃。他要给琴音与家人相聚倾述的机会。 当白松鹤在一个清晨悄然离开后,白凰决定带着三个丫头也上路。首先要做的就是拜访三个丫头的家庭。既然三个丫头决定以后跟着他了,那就要见见她们的家人。其实,能够正常拜访的只有琴音的父母。白凰已经见到了东门来泰,东门来泰也知道并同意东门雪跟随在他白凰的身边。连娃则已经没有了家。 不过,白凰在向她们说起这次行程时态度已经表明,三个人的家一定都要拜访到。先就近到琴音的家拜访,然后赶到东山堡,见一见东门雪的母亲,最后到特勒的克拉亚,在连娃的家乡向天祷告。 说到家,三个女孩同时红了眼圈。没有一个说不用去的,连娃的泪眼甚至都闪起了亮光。多余的人白凰一个也没有带,就让那些武士和仆从、丫鬟留在白府看家。不过,白凰给这些人布置了两个任务,一是轮替着看守白长盛的陵寝,再是简单地向他们介绍了灵药的种类,留下一本图文并茂的典籍,让他们照猫画虎地进山采集各种灵药,晾干后他回来有用。 至于生活费用,他慷慨地留下了两袋子金币。白凰对这种东西没有感觉,除了杀敌用过,再就是整修仲宫时他假私济公过。 南宫燕的诅咒并没有成为现实,三个女孩在路上都很安静。白凰驾车,三个女孩坐在车厢里。另一辆马车拴在这辆马车的后面,优哉游哉地跟着向前走。后面那辆马车是做备用的,车上放了一些生活物资。 琴音和东门雪已经很熟了,又因为有了共同的经历,俩人的关系现在很密切,一路上都在窃窃私语。连娃插不上话,干脆跑出了车厢,坐到前面与白凰作伴,就像之前那样。 不过,她很会掌握时机,当到达琴音家时,看到琴音下车,她立刻钻进了车厢内,与东门雪闲聊起来。 琴音进家有一个多时辰了,白凰干脆眯眼在车上进入了半入定状态。 琴音家门口人影一闪,琴音眼圈发红地走了出来,不过,他看向白凰的眼神里却带着一抹幸福的温柔。她的身后,一对中年夫妇跟了出来,看向车上的白凰。 白凰下车,施礼。 “白公子请进屋。”琴音的父亲向大门内邀请白凰。琴音的母亲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凰看,甚至都忘记了回礼。她很有几分姿色,气质奇特,从她身上看不出丝毫村妇的气息。 只是从外貌上看,琴音的父亲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夫。他身穿蓝袍,一身儒雅之气。白凰在他身上也感应到了一丝武者的气息,应该与自己的父亲境界相同,都在铁念境上境。小村庄中,这就是高人了。 这是个有学问有修为的地主。白凰在心中已经给准岳父下了定义。 连娃和东门雪也下了车,并从后面那辆车上搬下来一堆东西。看到她们俩,琴音的父母并没有吃惊,目光很友善,琴音的母亲甚至开口夸奖道:“多俊的一对娃啊。” 随着他们走进院中,琴音家的后门也开启了,两个家仆走了出去,将两辆马车牵进了后院。显然,准岳父岳母准备留客了。 第337章 都是捡来的 月上枝头,小村庄的夜晚很宁静。 白凰与三个女孩一起坐在琴音家的前院,享受着夜风,欣赏着月色。晚饭后,琴音邀请大家一起到院中纳凉,她的父母没有再打扰他们。 对于琴音是独苗,白凰有些不解。虽然他也是白家唯一的后人,可他毕竟是个男孩。在乡下,家里只有一个女孩的家庭很少见,除非有特殊的原因。但看琴音的父母身体都康健,不能再生可以排除在外。 几个人都很享受这种静谧的夜晚,很少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夜色里。他们几人都是修炼者,而修炼者很少有时间和机会去自然地感受自然,那是一种罪过,太奢侈,太浪费了。但自从仲宫之行后,这些人都将多年养成的习惯改变了,没有人再带头去修炼。约好了一般,大家暂时把修炼一事忘记了。 “琴音姐,你为什么没有兄弟姐妹啊?”东门雪打破了寂静,突然开口问出了白凰想问却不能问的问题。 “咯咯。”琴音笑了起来,“这我哪知道啊,你得去问我父母。”琴音的笑脸转向白凰,“没有兄弟姐妹的又不是我一个,白凰,白公子也是白家的独苗啊。”月色打在琴音的笑脸上很迷人。 “那不一样的。”东门雪连忙反驳,“他是男孩。” “男孩?这有区别吗?”琴音觉得东门雪的观点很奇怪。 “当然有区别,就像,就像……他能娶我们三个,你能找三个郎君吗?”东门雪一发急,直接拿他们几人做例子。话出口才觉得荒唐,一张粉脸在夜色里尽情地燃烧。那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低头的低头,翻白眼的翻白眼。只有白凰很淡定。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心底的小鼓也在发急地敲——乖乖,我将来真的要娶三个娘子吗?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只有微风晃动树叶的飒飒声。 “你修炼的启蒙老师是你父亲吗?”白凰打破了寂静。 “嗯,应该是吧,我对当时的记忆不是很清晰,忘记是几岁开始的了。”琴音很捉急地用手指弹了弹自己的脑袋。 “你长得像他们哪个呢?我咋看不出来。”东门雪插话道。 连娃也摇摇头,“我也没看出来。” “都不像,那我就是他们捡来的呗。”琴音倒是爽快,“我小时候他们就说过这样的话,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我父母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一不听话,我爸就要打我的屁股,我妈就说在哪捡的,再送回哪。”东门雪兴奋地说道。 白凰乐了,“连娃,你是不是也是捡来的啊?” 连娃沉默不语,白凰仔细看她的脸,眼圈红了,似要落泪的样子。白凰立刻后悔起来。三个丫头中只有连娃现在是孤儿,一句话点到了她的痛处。 “对不起,连娃。”白凰道歉,“你看,现在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了。” 连娃甩甩头,将泪水甩脱,“我没事。我肯定是我父母亲生的,我的样貌与我母亲一模一样,克拉亚的人都这么说。” “还是你幸福,我们都是捡回来的,哼!”东门雪愤愤道。 三个人一起白眼东门雪,这丫头说话经常不过大脑。白凰刚刚为何道歉她一点也没往心里去,没心没肺。 “咕咚!”夜色中传来一重物落水的声音,寂静的夜晚异常清晰。 白凰立刻释放出了心神,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探去。 “什么响?”东门雪反应最快。 “肯定是我父母,他们带着家仆从后院到水塘内捕鱼去了。”琴音道,“离我家很近有一个大水塘,水很清澈,是山泉水聚集起来的。” “捕鱼是晚上吗?”东门雪疑问道。 “说是有一种鱼只有在晚上捕捞才能成功。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们明天有口福了,晚上捕虾可是有效果的,我爸爸会烧鱼,我妈妈会做虾,鲜美着呢。”琴音一脸的神往。她可是好多年没吃到父母做的鱼和虾了。 东门雪条件反射地咽下一大口口水,“我们明天不是要走了吗?” “可以吃过了再走啊,又没有急事。”琴音道。 “嗯嗯,这样最好。”东门雪再次咽下一口口水。 白凰则在她们的对话中蹙紧了眉头。不是因为她们俩的对话内容,而是因为刚刚他的神识遭遇到了阻碍,竟然看不出去这个院子。阻力不强硬,不野蛮,却非常有韧性,任白凰如何努力,就是不放行。 奇了怪了。白凰心道。以他现在的功力,一般的障碍很难困住他的心神。心神带着神识跑出个百十丈远很轻松。 “平常你们家是靠什么为生?土地吗?”白凰带着满怀的疑问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记忆中我们家好像没有土地啊。反正没缺了我的吃穿,我一心修炼,其余不该我操心的,我一概不闻不问。”琴音道。同时她敏感到白凰情绪的变化,“怎么了?咋突然关心起我父母的生活了?” “能不关心吗?这就要带着人家的闺女跑了,关心一下父母也是应该的,白白给你养那么大吗?”东门雪边翻白眼边说道。 琴音抿嘴笑,连娃则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们家平时有亲戚往来吗?你父亲是这里的老户吗?”心中一旦起了疑问,白凰也忘记了客套,问句接连而来。 琴音蹙起了眉头,微微摇头,“你这一问,我还真回答不出来,记忆中这些都没有,也没听父母说起过。可能我一心扑在修炼上,啥事也不往心里去吧。” “哦,我们一样,从小对自家的事情漠不关心。我父亲经常骂我是败家子。”白凰道。他觉得自己有点失态,问了太多不该问的问题。这些事情应该留在以后慢慢了解才好。若不是与琴音很熟悉,现在的关系又那么暧昧,她肯定会在心中恼怒自己。 “凰哥哥,我看你身上有用不完的金币,给琴音姐的父母多留点金币吧。”东门雪倒成了管家婆,这就吩咐上了。 “这是自然。”白凰道。心中却不以为然:就怕人家根本看不上。 第338章 这样的菜不能吃 传说中的红烧龙鱼和玉裹醉虾端上了桌,只是从色泽上看就很诱人。再闻一下让人酥醉的特殊香味,神仙来了也要咽口水的。 “小朋友们,品尝一下吧。”琴音的父亲兴致很高,一开口,称呼都变了。 除了白凰,三个女孩早就被馋虫控制住了心神,哪里还会去关心琴音父亲怎样称呼他们,欢呼一声,举起筷子就开抢。 白凰也没有过多地去研究“小朋友们”有何不妥,长辈如此称呼晚辈那也正常。只是,他觉得今天再看琴音父亲,与昨天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那是自身气质在失去某种伪装后的自然流露:上位者,带着隐隐的霸气。 “此味只应天上有。”东门雪在品尝了一口鱼后开口大赞。 琴音父亲含笑不语。 “别只夸……他,你们尝尝玉裹醉虾。”琴音母亲微微白了一眼琴音父亲,眉眼里却全是蜜意。 “哇,此味只有上天的上天才有。”东门雪夸张道。 琴音笑眯了眼,连娃也展开了倾城倾国的笑颜。美味是与笑神经相连的。 “白公子,你在等什么?今天最美味的就是这两道菜,不会再多了。”琴音母亲看白凰还没有动筷子,直接招呼上了,态度也与昨天大相径庭。昨天是忍忍的客套,今天则是本性的流露。“就这两道菜,我们俩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乎,玉裹醉虾做起来异常麻烦,只是醉虾外面的这层裹被就需十道工序。若不是招待自家孩子,老……我可不会费这个心。” “小凰长老看不上啊,小凰长老烤的一手好肉,怕是看不上我们这破鱼烂虾,呵呵呵。”琴音父亲不待白凰开口,率先跟上了这么一句解释。 “爸!”琴音不乐意了。 “伯父说笑了,我不是看不上,是不舍得与她们争抢。你看,这三个馋猫吃得这么欢,我担心不够吃的。”白凰笑着解释道。同时心中嘀咕:琴音什么都与他们说了?连我在西山堡曾经烤过野物的事情也没放过? “这个你放心,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每样菜我们都做了三份,吃完再上。”琴音母亲道。事实上,虽然仅仅是两道菜,每道菜的数量却是足够大,盘子可有二尺长,堆得也冒尖。 “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凰拿起筷子开吃。一只玉裹醉虾刚放到嘴里,他就讶然地愣怔在那里。东门雪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此味真是只应天上有。 琴音父母一起看向他,似乎等待他的反应,或做出评判。 “这样的菜不能吃。”白凰咽下醉虾说道。 “嗯?!”所有的人都发出了疑问。 “吃过这样的菜,以后再吃什么都没有滋味了。”白凰大喘气般地给出了解释。 “哦!”众人长出一口气。 “那就不走了。”东门雪倒是一点也不见外,“要么我们走到哪,就将你老爸老妈带到哪?琴音姐,如何?” 琴音苦笑,琴音的父母相视而笑。 “让我们俩给你们做厨子?”琴音父亲含笑看向东门雪,“原来你才应该是我们的女儿。” “怎么讲?”东门雪嘴里还咀嚼着一只醉虾,声音含混地问道。 “吃货生吃货啊,呵呵呵,我们俩半生都在研究怎么吃。”琴音父亲爽朗地大笑,昨天的儒雅之气一扫而光,隐约间带出一股豪爽之气。 “湿的不行了,我已经有了,那就认个干的吧,你们做我的干爹干娘如何?”东门雪爽快到了极点。 “啪!”白凰手一抬,一根筷子就落在了东门雪的脑袋上,“吃货,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再见到东门来泰,看他不打你的屁股。” 东门雪用左手捂头,委屈地看向白凰,“这得分什么事情吧,若是用这两道菜换你,我的凰哥哥,那肯定是不能换的。可认个干爹干妈有好饭吃,为何不可呢?又不吃亏。” “哈哈哈。”琴音父亲大笑,“这闺女可爱。” “我们认了,你们三个都是我的闺女。”琴音母亲这会儿慈眉善目。 琴音只是笑,而连娃则又红了眼圈。 ……第三天清晨,白凰带着三个女孩离开了琴音家。对于白凰这个准女婿,琴音父母似乎没有满意或不满意之说,闺女跟着他走很自然。他们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舍之意。倒是琴音在离开家门时,眼圈再次发红。 白凰按照东门雪之意奉上了两袋子金币,琴音父亲拿在手中掂了掂,笑道:“这是女婿孝敬岳父岳母的?好吧,就当是聘礼了,我们收下。” 作为回礼,琴音父亲贡献出了两名车夫。白凰推辞,琴音父亲说道:“你们这一路行走,没有个一年半载怕是不成,你不能总做车夫吧?她们需要你的陪伴。再者,修炼者的时间不能如此浪费,一心不可二用,有了车夫,行路你们也可以修炼嘛。” 白凰没有再推辞。就这样,白凰与三个女孩一同坐进了宽大的车厢内,任由车夫驾车前行。 路途遥远,白凰听从了琴音父亲的建议,开始修炼。即使没有琴音父亲的叮嘱,他也不会再浪费掉这修炼的绝佳时机了,他心中还有很大的目标,修炼依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白凰带头,三个女孩都陪着他开始入定。 这是什么感觉?白凰的心颤栗起来,三个女孩,特别是琴音和东门雪也是同样的感受,身体仿佛被浓郁香甜的灵气包裹,心灵飘飞,经脉中洪流滚滚,温暖在体内流淌…… 车外,两个车夫都被吓到了,后面的车夫看前面的那辆车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淡紫色浓雾包裹住了,浓雾跟随着马车走,永不会消散的样子。而前面的马车夫勉强还能看到前方的马头,提心吊胆地坐在浓雾之中,生怕龙马兽一头钻进山沟里。 ………………………………………………………………………… ………………………………………………………………………… 第339章 南燕居 西山堡到东山堡横跨紫山帝国的东西,距离有几千里,若是要走官路,帝都玉城是必经之地。 这次是探亲,没有捉急之事,所以白凰向车夫交待,一直沿着官路走,哪怕是绕路,也要走平坦的大路。 不急不慢地走了十天,白凰他们来到了玉城的西门。车夫不得不打扰车厢内的白凰了,“白公子,我们进城吗?” “当然,进城找一家上好的客栈,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城。”白凰道。 一路走,一路修炼,白凰已经喜欢上了这次旅途,此刻开口,声音洪亮,清朗。看一眼车厢内围绕他而坐的三个女孩,眼神都是那么明亮,眉宇间全是自信和英气。 马车进城后,东门雪撩开了窗口的帘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看向窗外。“半年前我们是从这里逃出去的,现在又回来了。”她边看边说道。 琴音含笑不语,不过,过去的景象随着东门雪的一句话快速地在眼前回放。 白凰一脸淡然的微笑,看着琴音和东门雪,心中也生出了许多的感慨。玉城曾是主宰和改变他命运的地方。他在这里第一次走上了人生的辉煌,也是在这里丢失了两个心爱的姑娘,他的家人也是从这里开始,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吁!”随着马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突然停住了。一道清脆的声音随即响起:“车上可坐着白凰,白公子?” 白凰心中打了个激灵,起身走出车厢。 一身明黄的少女带着淡淡的笑容,拦在马车前,她身后跟着一群武者,看穿戴,清一色的帝宫护卫队武士。她是南宫燕。 白凰飘然下车,站到了她面前,“郡主,有事吗?” “有人向我呈报,你来到了玉城,所以我就过来拦车了。”南宫燕很坦诚,“我若不来,你就只是路过,对吗?” 白凰点头,“路过而已,不想惊扰郡主的清幽。” “清幽?呵呵呵。”南宫燕少有地放声大笑,“那就清幽吧,清幽中的人最渴望远方的客人。既然你来了,我作为这儿暂时的地主,能否请你,哦,你们共进晚餐?” “那我得问问她们,看她们是否还愿意与故人见面。”白凰回头,三个人三双明眸正在看着他们。 “不用你问了。既然是故人,那就由我邀请吧。”南宫燕移步,走向马车,“这一晃就分别了半年多,下车叙叙旧,如何?”南宫燕看着车上站着的三个女孩,眼神复杂,语气却很平静。 “去就去,你还能吃人不成?”东门雪率先跳下马车,“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修为落后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东门雪也要到南宫燕面前展示一下。 琴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跳了下来。连娃则直接飞跃到白凰的面前,低声道:“你是嫌三个太少吗?” 白凰诧异。 “你可以称帝,弄个后宫啥的,要多少有多少。”连娃继续道。 白凰恍然,白眼瞬起,不料,连娃的白眼先他而来,于是,两个大白眼就撞到了一起。 “吃饭而已,有人招待不更好吗?”白凰腹语道。 “你明明知道她意不在此。”连娃低声辩驳。要说敏感,连娃现在比那两位更清楚南宫燕的心思,她们不但在石梁镇见过面,还交过手,她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连姑娘,我意在哪里啊?”不料,这句话被南宫燕听到了,她直接反问连娃,“你把你的怀疑大声说出来嘛。” 连娃眯起了眼睛,“你想得挺美!我晚饭要吃烤全羊。”她不会上当的,她绝对不做传声筒。有本事你自己向白凰喊出来吧,哼。 南宫燕挺起了高傲的头颅,“烤全羊是吧?简单。白公子,我们进宫吧,你们一路劳顿,宫内条件要比客栈好一些,如何?” “那就麻烦郡主了。”白凰痛快道。虽然自己在吃住行上从不计较,但有条件的情况下,必然选优而不是选劣。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再说,他身边还跟着三个女孩,让她们吃好住好也是他的责任。 南宫燕没有上自己的马车,而是挤进了白凰的马车,与三个女孩作伴。白凰只好与车夫并座,成了副车夫。 帝宫前,首先映入白凰眼帘的是索风的身影。他笔直地站在宫门前,与卫兵一起迎接南宫燕回宫。 马车并没有在帝宫门前停顿,在头车的带领下,几辆马车鱼贯进入帝宫大院,直接向后宫驶去。白凰与索风的视线一碰而去,索风有一个明显扩瞳的动作,白凰则很淡然。索风能成为紫山帝国护卫队的一员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仲宫最后一役,只有他能完整地站在南宫燕身旁。从那时起,白凰就认定南宫燕会重用他。 在白凰的心中,一直认为,索风活着比死了好。在这个世上,如果再也没有一个人带着仇恨嫉妒之火惦记着自己,是不是很无趣?索风是最佳人选,他们知根知底,是老相识。 “你就好好活着,远远地看着我吧。”白凰的眉毛微微跳了两下。 马车停在一个较大的别苑前,南宫燕率先飘下了车,对随后下车的几位道:“请吧。” “这是哪里?我咋没记得有这么个别苑。”东门雪一边问一边东张西望,失去记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琴音也蹙起了眉头。 “南燕居。”白凰在院门左侧的墙上看到了一块石刻牌子,上面用篆体刻了三个字。牌子不大,字体较小,不经意很难一眼看到。 “嗯,这是我在宫内的居所,由三间别苑改成的,很奢侈,比你们在这里住得别苑大了三倍。走吧,今晚大家都住这里。”南宫燕率先走了进去。 “她倒是自觉,凰哥哥扫平了天下却成全了她,帝宫内她是老大了。”东门雪翻着白眼向里走。 “你如果愿意,我可以让郡主在这里再为你准备一个一模一样的别苑,名字就叫……东雪别苑。”白凰道。 “呸呸呸,我以前住的别苑就是这个名字,你们咋一个脑袋。”东门雪反应激烈,“弄六个大我也不住这里,想起来就心酸。” 呃!白凰吓着了。随口说出个名字竟然还是人家用过的。之前能在后宫起名字的唯有一个人,那就是木真。 第340章 什么都能忍受 玉城,离帝宫约半里路的繁华路段上新开了一家灵药铺子,主人姓索,名乾坤。从西山堡而来。 今天,这家灵药铺子早早关了门,掌柜索乾坤躲在后院,看着那块刚摘下来的牌匾正郁闷着。 黄昏来临,一道身影直接从灵药铺子的后院墙上翻过,来到了索乾坤的房间。 “风儿,他是为你,为索家而来?”一见面,索乾坤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来人正是索乾坤的儿子索风,他刚从帝宫跑来。“不知道,我一见到他就让人来给你送信,以防万一。” “那他现在去了哪?” “帝宫。” “帝宫?”索乾坤惊异地看向索风,“是郡主请的他?” “还能有谁。”索风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有点沮丧。 “你现在身为帝宫护卫队统领,郡主这点面子也不给你?明知道我们两家有仇怨,却还要邀请白家的崽子进宫,这不是打你,打索家的脸吗?”索乾坤激动地原地转圈。 “嘿嘿嘿。”索风突然阴笑起来。“爸,您是气糊涂了吗?我和咱们索家的面子在白家崽子的面前,一文不值。您要知道,郡主之所以能够掌控帝宫,是拜白凰所赐。她之前的靠山是木真,木真是她的舅父。木真死在白凰之手,她和南宫家不跟着陪葬就万幸了。” “那又是为什么呢?”索乾坤无力地坐了下去。 “传言是郡主曾经救过白凰的命。这是一个原因,但我看,最重要的是……郡主可能喜欢上了白家的崽子。所以,他们之间就说不清楚了。”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索风摇头,“我怕的是他找索家的麻烦。至于我,现在安全的很。” 索乾坤被儿子整糊涂了,“你能一下说清楚吗?” “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若是他要杀我,早在仲宫就向我动手了。他留下我是要让我看着他有多辉煌,在修炼路上走得有多快,他要让我在郁闷和嫉妒中苟且地活着。”索风咬紧了牙根,两边的脸腮鼓起两个突兀的肉瘤。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木真针对他的所作所为,那时不解,为何帝会对他格外照顾,现在来看,一定与白凰有关。只是,木真走得急了点,自己还没来得及被派上用场。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无法解释。 索乾坤一脸惊惧地看着索风,不知道在儿子的心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大的屈辱。之前刚听说儿子被任命为帝国帝宫护卫队统领时,他是那样自豪和骄傲。哪知道这只是人家情人间玩得一个调情的小手段罢了。想当年,索家为了报仇,暗中勾结西门大阳,将年仅五岁的索风送给他做儿子,这才一步一步地在西山堡站稳了脚跟,最终将白家赶出了西山堡,并且差点灭绝了白家。可谁知道,短短的几年时间,白家的崽子突然崛起,还特么差点将天捅漏了,不但木真帝死于他手,竟然连传说中的三龙也给灭了。天变了,索家一夜回到了几十年前,似老鼠般躲着人家走。 世事无常啊,争来争去争不过天! “风儿,既然这样,护卫队的统领咱也不干了,我们带着家人到深山中隐居去吧,免得你这样难受。”索乾坤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继续争斗的勇气和信心,他老了。 “不!”索风摇头。“白凰可以死而复生,我也可以。其实我差不多等于死去一回了,我与白凰一样,都是重生之人。他能成功,我也能。我现在什么都能忍受,直到我们索家翻盘的那一天。” “你……什么都能忍受?”索乾坤声音颤抖,他被儿子身上突然迸发出的可怕气息震撼到了。 “是的。我可以看着他们笑,可以看着他们浪。我可以不走心,就做一个旁观者,用欣赏的眼光来看待一切。”索风笑了,惨白的脸上笑纹展开得是那样恐怖。 ……帝宫,南燕居。晚餐已经进行完了。连娃吃到了久违的烤全羊,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徘徊,好像似吃多了,在消化食。 白凰被郡主单独请到厅堂已经半个多时辰了,说是商讨帝国的一些要事。“屁要事,趁机勾搭白公子才是真。”连娃边走边骂,“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以一种看似高雅,实则卑鄙的手段要套牢白凰这个傻子,哼。” 连娃平时话不多,也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主。实在是这几个月来她的心一直在放空,到了今天几乎全空了。几年来,她与白凰几乎成了一个整体,心意相通久了,彼此都成为了身体的另一半。他们俩几乎形影不离,一起面对各种挑战,哪怕她只是他的累赘,可那是心灵的伴侣啊,有她在,他就不寂寞,就更坚强,不是吗? 现在可好,半年多了,心意相通再没有启动一次。修炼上,那两位可是特殊体质的女孩,与白凰这个傻子是绝配,他们之间是多么……其乐融融啊。 嗯,这个可以勉强委屈地接受,她们在自己之前就有过那什么,而且,他们的体质若不在一起,那就太浪费了。可现在郡主又来了,再把傻白凰分走一块,留给我的还有什么? ……南燕居,单独设置的一间宽敞的厅堂内,一块超厚柔软的地毯上放着一个小案几,案几上摆着茶壶,两个精致的茶碗。案几的两边分别坐着白凰和南宫燕。白凰大刺刺地坐着,南宫燕则是跪坐在另一边,边说话边给白凰斟茶续水。 南宫燕用她清脆的声音婉转地回忆了他们俩人之间的过往,中间经常发出爽朗的笑声,一扫她平时的高傲,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白凰主要是倾听者,间或点点头,或回一个“嗯”、“啊”之类的单词。南宫燕口齿清晰,声音悦耳,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丝聒噪的感觉。 “你在宫门前又见到索风了吧?”南宫燕突然话锋一转,开始提问。她说了那么多,白凰只是嗯啊地点头,两人之间的话语量太不平衡了。 “哦,见到了。不是你将他带回帝宫的吗?”白凰的反应依然平淡。 “他现在是帝宫护卫队的总统领。”南宫燕边说边注意白凰的反应,“你……有什么看法吗?”她要激起他的好奇心,她希望看到他情绪的激烈起伏,那样她才能找到突破口。 “你正缺人手,用他很正常。抛开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实话说,索风除了阴点,做事很认真,是个管事当家的料。他一定能成为你的好帮手。”白凰道。他明白南宫燕突然提起索风的用意。一是向他说明白,免得他误会。再是,她要用索风做一个试探,看他白凰到底要怎样对待索风和索家。甚至是紫山帝国。 “是吗?没想到你是这样评价他的。”南宫燕有点失望,她没有看到希望看到的反应。不过,她立刻调整了情绪,道:“你对南燕居的印象如何?” “好,很舒适。” “就没有考虑留在这里?”南宫燕话一出口,脸上就一阵发烧。她这是明晃晃地向人示爱啊。 “留在这里?”白凰笑了,“你将来是要称帝的,我住在一个女帝的后宫里,是个什么身份?” “当然是……”南宫燕脸现霓霞,“身份可以调换的嘛,你来掌管帝宫,紫山帝国就将是紫玉大陆独一无二的超强帝国了。” 第341章 谁更有资格 厅堂的门被人无礼地推开了。 在南宫燕讶异的眼神里,连娃和东门雪并肩站在门前。两人的眼里都燃烧着准备战斗的小火苗。 “哦,你们俩过来找郡主聊天吗?那我回去休息了,给你们腾地方。”白凰说着,飘身而起,从连娃和东门雪之间的缝隙嗖地钻了出去,并挥挥手,顺便将门带上了。 “有事吗?两位。”南宫燕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 “你郡主的身份只代表着以前,不代表着现在。”连娃冷声道。 “是的。之前是郡主,之后就是帝了。”南宫燕放下茶碗,直视连娃。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请你离我的凰哥哥远一点。当年你将他从我身边带走一次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允许再发生。”东门雪一脸怒容。 “白凰不属于你,你没有资格碰他。”连娃道。 南宫燕站了起来,高傲的冷漠重新上身,“我们之间谁没有资格?谁更有资格?”她眼神灼灼,“当年若不是我,他如何登上帝国比武大赛的赛台?若不是我出手相救,十万大军之中,他如何脱身,怎能获得重生?他命悬一线时,你在哪里?你又在哪里?老天已经很惠顾你们了,给了你一个好容貌,给了你一个特殊体质,珍惜吧,不要那么贪婪,他不会属于哪一个,请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 南宫燕从两人之间走过,厅堂的大门怦然开启,她走了出去。 “你站住,是我先救的凰哥哥,是我从东山湖将他带回东山堡的,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东门雪追着南宫燕的背影喊道。 ……第二天上午,白凰的两辆马车驶出了紫山帝国帝宫的大门,南宫燕在宫门前为他们送行,她的身后站着索风。 今晨起来,南宫燕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依然热情地招待大家吃早餐。而且还异常诚恳地挽留大家,请大家在南燕居多住几天。为了加重她的诚意,她甚至一个一个地征求意见。你比喻,她对东门雪说道:“我可是你堂姐啊,在这里你不是客人,是家人。”对琴音道:“我们俩在宫内情同姐妹,一起修炼了那么久,很怀念那段日子,你就多留几日吧。”对连娃则道:“你第一次进宫,姐妹情谊是需要培养的,要多留几日哦。” 她得到的回复基本就是白眼加沉默。唯有白凰神态正常,笑呵呵地对南宫燕说道:“她们要急于见到家人,这次就不多住了。哪天你决定登基了,我来给你捧场。” “是坐镇。”南宫燕妩媚地白了白凰一眼,“捧场是个人都成,唯有坐镇的人是关键。” 在基本友好的氛围下,南宫燕陪着白凰一起走到宫门外,在索风的眼前,白凰登上了马车,在南宫燕的注视下,两辆马车嘚嘚地上路远行了。 车厢内的气氛有点压抑,白凰绞尽脑计搜罗出几个笑话,终于将车内的气氛搞活了。率先发笑的是东门雪。在连娃的大白眼下,东门雪开口道:“凰哥哥,以后谁说你是妖我跟谁急,那位才是妖嘛,那个脸变化的可快了,不是妖哪能有那么多的变化,对吧?连娃。” “她配不上妖这个称号,最多就是一条没修炼好的野狐罢了。”连娃道。 “哈哈哈,野狐,对,就是条野狐。”东门雪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很是兴奋。 白凰暗中挑了挑眉头,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女人多了,麻烦就多。若是可能,他希望一生中只让他遇到他们其中的一位女孩,俩人相恋相爱相依地走下去,简单快乐安逸。可命运的安排下,他先后认识了她们。现在你让他丢下哪一个?每一位都与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的经历,且她们的心中只有他。能够再次重逢相聚真是不容易,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她们吧。 对于南宫燕,他白凰不是看不出来她的心意,只能是装糊涂,能推就推出去吧。单论个人素养,南宫燕无疑是最全面的一个女孩。她端庄美丽,她心机睿智,她勇敢沉稳,她高贵严谨,她是智谋的化身,她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她不做女帝可真是浪费啊。 与这样的女孩接触,交谈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你想动心机,她陪着你;你不想动心机,那就交给她,她会带着你愉快地玩耍下去。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中意你。不然,以她的傲慢,冰冷起来也够人忍受的。 “想什么呢?”东门雪的一张小手在他眼前晃动起来,“不会是被野狐迷晕了吧。” 白凰从遐思中醒转,给了东门雪一个笑脸外加一个白眼。还真被这丫头猜中了。 “嗯,已经出城了,我们开始修炼吧,争取在到达东山堡前你们俩都能突破到银念境,连娃升级到银念中境,现在开始,不许再有杂念。”白凰道。 车外的风听到了白凰的话,“唔”地发出一声鸣叫,吓得马车夫和龙马兽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风鸣叫的意识是:我试试,看风大能否闪了你的舌头。乖乖,修炼晋级是吃大萝卜吗?咔嚓咔嚓两口就能解决问题? 车内的人没人去理会车外的风,四个人几乎同时进入到入定状态,只是一会儿,这辆马车的车厢再次被淡紫色的浓雾包裹住,诡异地向前飘移。 ……紫山帝国帝宫大殿内,南宫燕将严实传了过来,对他吩咐道:“白凰并没有要隐匿行踪的意思,他现在是前往东山堡,之后很可能远涉特勒,你提前布置好,一定不能跟丢了。” 严实领旨而去。南宫燕接着对万立问道:“万长老,以前曾有人深入过紫山腹地吗?” 万立诧异,“没听说过,很少有人深入过紫山深处。紫山虽没有天目国的群山范围广大,但却是紫山联盟内的圣山,所以大家都很谨慎,大多是在紫山的外围活动。” 南宫燕略一思忖,吩咐道:“多找些人手,拿着这张图进去,看能否找到一样的建筑。若是找不到,就在大山的中心处组织人仿照这个图上的建筑物,重建一个。” “这个图……” “我从南宫家的典籍中找到的,一直放在身上。” 第342章 你要怎样 官道是连通各堡的,若要走官道去东山堡,离不开南山堡的地界。从玉城出来,第七天的上午,白凰他们进入到了南山堡的地界。 白凰决定进入南山城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再出发。带着三个女孩,白凰是有城必入。现在无需躲避,逃避,追击……那么舒适的旅行是必选,哪个生来都不想做苦行僧。多少年了,这样恬静的状态远离他的生活,他需要找回一些常人生活的气息。 南山城是大城,距离南山堡大约有二十里路。各堡内的城池一般由各堡选取一名长老做城主,平日里城内发生的一些鸡皮蒜毛的事情,城主自己就可以做主处理,一旦有大事发生,那就必须请示堡主做决断。 很巧合,今天是南山城的集日。所谓集日,就是赶大集的日子。周围的百姓在集日这一天都会涌进城内,一是采买生活所需,再是将自家产的物品拿到集市上换取铜钱,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过程。 女孩没有几个不喜欢热闹的,尤其这几个女孩平日里都是修炼者,这样散漫热闹的场景很少经历过。 “停车,停车,我们下去。”从窗口看见热闹的东门雪大声嚷嚷起来。嘴里喊着停车,人已经从窗口飘了出去。 白凰笑道:“我们也下去吧。” 就这样,两辆马车在后,四个人在前,悠悠荡荡地边看边向前走。三个女孩看见什么都稀奇,很是留恋这世俗的繁华。东门雪更是大呼小叫,“这这这个好玩,咦?那是什么?还带着三个角,哇……” 白凰很理解她们的反应,从记事起就日夜与修炼相伴,除东门雪,另两位的出身虽普通,可成长环境也远离世俗的环境,这样的景致她们都没有亲身体验过。尤其是东门雪,她在变相地释放,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可心中一定装着许多事。每个女孩都是做戏的高手。 不过,她们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其实,从他们一下车就成了集市上的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一个翩翩佳少年带着三个仙女一样的姑娘突然降临到此地,这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谁?来自哪里? 他们四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成了集市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白凰很是悠闲地陪着三个女孩东看看西瞧瞧,她们笑他也跟着傻笑,她们惊叫他也跟着夸大表情。怎么看都是个没经世事的世家傻公子。 乐极生……事,东门雪刚刚放下一个精致的小泥人,一转身就与一个人撞在了一起,东门雪吓了一跳,而对方“蹬蹬蹬”三大步后退,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很是狼狈。 白凰背着手,眯眼看着。很明显,现在坐倒在地的汉子是故意要与东门雪相撞的,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结果会是他自己摔倒。 忽啦啦,五六个人一起冲了过来,同时围上东门雪,“你撞人了,知道吗?” “哦,对不起,那就起来吧。”东门雪一脸懵,一个大老爷们不小心与人撞了一下是多大事吗?摔倒了爬起来不就得了? 咦?!东门雪的回答让几个人一时无语。地上的汉子伸手一指,“你撞倒了我,伸手拉一下也不会吗?” “哦。”东门雪向前走了一步,“你啥事没有干嘛让我拉?又不是七老八十,自己起来吧,撞得我肩膀还疼呢。”东门雪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问题。那狡黠的一笑引起了她的怀疑。 连娃和琴音也看出了问题,对东门雪道:“我们走吧。”对方是一群穿戴讲究的公子哥形象,好像也是武者,只是境界有点低。看他们之间挤眉弄眼的样子就是在故意找事。 “不能走。”倒地的汉子自己爬了起来,一步就窜到了东门雪的面前,“将人撞倒了说走就走,还有道理讲吗?” 东门雪乐了,“小哥哥,你要怎样呢?” 仙女展颜一笑,话语又突然那么柔软,被撞汉子瞬间醉了,“那个那个……你陪哥哥到醉仙楼喝一杯,这事就算结了。” “好啊,我先去,你在这歇一会儿吧。”话音未落,东门雪已经变了脸色,右脚迅捷而起,对面的“小哥哥”就起飞了,然后……“噗通!”落在了了一个菜摊上。 “你敢动手打姚公子,上。”一群壮汉挥手就要一起围攻东门雪。 身形一闪,连娃挡住了他们,修长的大腿瞬起横扫,噼噼啪啪,五六个壮汉向四下里飞起,落地后在集市上引起了一片惊叫声。 “我们走。” “去哪?” “当然是醉仙楼。” 白凰依然背着手,路过几个倒地哼唧的汉子身边时很同情摇摇头,“啧啧,疼吧?” 那个最先与东门雪相撞的汉子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直到一身高档袍子揉碎,脑袋上的汗也出尽了,这才止住钻心的疼痛。他费力爬了起来,“妈的,扶我回去,快。我要让他们都死在南山城。” 这个汉子叫姚威,是南山城现任城主姚长老的公子。他有一癖好,每逢南山城赶大集的日子,他都要带着一群手下到集市上逛逛,有好吃的,顺点;好玩的,摸摸;好看的姑娘,逗逗。今天,他带着哥几个刚一进入集市就觉得眼前一亮:哇,仙女啊。他看到了东门雪三个,当然,他也看到了一脸傻笑的白凰。 仙女太好看,他几乎没有犹豫就上演了一出他习惯了的闹剧,那就是与姑娘相撞。大多数结果就是,被撞的姑娘瞬间倒地,花容失色,然后他出手相扶,趁机揩油。他很喜欢这个恶作剧,乐此不疲。 可是,今天的结果却相反,当他用力撞向东门雪时,给他的瞬间感觉是他突然撞到了一堵墙上,然后他就悲剧地向后倒去。 “这些天没闲着,是不是身体被掏空了?”这是他倒地后的第一想法。 现在,一群汉子龇牙咧嘴地扶着同样倒抽冷气的姚威来到城主所在的城堡中,这也是姚威的家。 姚长老今天很忙,他正在接待堡主的夫人木芙蓉。木芙蓉今天过来是与城主商讨一件大事的。 第343章 胃火很大 木芙蓉要与城主商讨的大事就是,如何组织南山城的百姓为女儿南宫燕的登基来场庆祝,也就是提前造势。别的堡她现在还无权干涉,自己的堡内,自己的城,自己的百姓来一场盛大的庆祝是很有必要的。 这件事本来可以将姚长老传到堡内商量的,可木芙蓉心血来潮,决定亲自到南山城去见姚长老。她是想趁机散散心,又得知今天是南山城的集日,那就到集市上亲身体验一下人气吧。 南宫凌峰很理解夫人的心情。当刚得知木真死去的消息时,木芙蓉整个人都傻掉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她一直是骄傲的帝姐,而且是唯一。南宫黎死去时,她愤怒过,疯狂过,随着白凰一家人的消失,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木真还是他的弟弟,还是帝,她依然是帝姐,女儿也进宫到了帝的身边,似乎很得舅父的宠爱。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她哪天愿意,还可以再生个小世子嘛。 但,木真死了这代表着什么?木家完了,她木芙蓉成了孤家寡人,成了无根的浮萍,这才是真正的绝望。她躺倒在床上近一个月。 然而,随后而来的消息让木芙蓉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再然后,她不只是精神好起来那么简单,她甚至开始亢奋了——女儿要称帝了。 木真是弟,南宫燕可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同时亢奋的还有南宫凌峰,帝不再姓木,而是与他一姓,姓南宫啊!哈哈哈。心情一好,看什么都顺眼:木芙蓉,多好的夫人啊,不就是性子急了点吗?都怪自己平日里不能多理解她,不能事事顺着她,嗯,都怪自己,你看她为我生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儿……所以,南宫凌峰对木芙蓉提出来的建议一口应承。只要夫人高兴,她要搞什么就搞吧,她要去南山城散心,那就去嘛。 今天,木芙蓉兴高采烈地来了,与姚长老简单寒暄几句,她就要求姚长老陪着她到集市上去转转。人高兴了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走。 两人寒暄着向城堡外走,姚威一伙人向里跑,就在城堡的大院里相遇了。 “爸,有人到城内捣乱,还打伤了您儿子。”姚威挺大的一个人了,见到老爹却如一个受了欺负的儿童,立刻捂着肚子告状。虽然南山城属于南山堡,但姚威长这么大愣是没有见到过木芙蓉,所以,受了委屈的当下,他根本就没正眼去看她。 木芙蓉那张帝姐的脸,不,帝母的脸瞬间阴了起来。 “混账东西,没看到夫人……太后在此吗?”姚长老立刻叱责道。 “夫人?太后?” 姚威狐疑地看向木芙蓉。哇,这气质,这威风,可比那几个仙女牛掰多了。“在下姚威见过夫人……太后。”他忍痛弯下了腰。 木芙蓉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姚长老,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南山城暴打城主的公子啊?” “那个……” “让我的人随你去,是教训还是缉拿随你们的意。”不待爷俩回答,木芙蓉果断地下了命令。 ……醉仙楼,顾名思义,就是能将仙人都喝醉的高档酒楼。要么酒好,要么菜好,要么设施好。也有可能是都好。差不多每座城池内都有这么一个同名的酒楼。 三个女孩带着白凰晃晃荡荡地走进了醉仙楼。若是没有姚威的提醒,他们还真不知道这里是南山城最好的酒楼。这家酒楼还兼营客栈。看得出来,客栈是后期加盖的,就在酒楼的后面竖起了另一座高楼,之间用天梯相连。 既然酒楼带着客栈,白凰他们顺便办理了住宿手续,车夫和龙马兽都需要休息。这些都办完,他们挑选了二楼一间临街的大房间,准备吃午饭。 两个车夫被安排在楼下用餐。 “这里是不是离石梁镇很近?”向窗外眺望的连娃突然问道。 白凰琢磨了一下,“不是很远,却也不是很近,石梁镇应该在南山堡的西北面。” “哦,这里是郡主的老家吧。”连娃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刚分开你就想她了?”白凰向连娃开玩笑。 “不是我想,是有人想。”连娃撇撇嘴,转回了头。 “我说他为何一定要带我们进南山城,原是心里有想头啊。”东门雪一边白眼白凰一边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有人欺负我们,他背着手看热闹,你道什么原因?他不能向郡主的老家人下手啊。” “哦——”连娃陪着东门雪一起点头。琴音微笑不语。 “是吗?那我就继续看热闹吧,你们做好准备,找麻烦的又来了。”白凰一脸微笑。 东门雪和连娃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白凰这句话的真假。而就在这时,龙马兽的奔跑声轰隆隆地传来,从二楼看下去,街道上大批身穿统一制服的武者瞬间将酒楼围住了。 “什么情况?”东门雪看向白凰。 “你们刚刚教训的那人一定有点来头,找你们报复来了。”白凰一脸笑意,“这一下我可有热闹看了。” “哼!”东门雪杏目圆睁,“我刚刚下手轻了,这次不但要打断他的腿,南山堡的天我也要给她打破。” “我陪你。”连娃挺起了胸。 琴音依然陪着白凰在微笑。 “你呢?他看热闹,你也看热闹?”东门雪怒视琴音。 “有需要我会出手帮忙的。”琴音说得不慌不忙,神态依然悠然。 “砰!”房间门被人撞开了,一群武士闪开身,姚威从后面横了进来。 “打了本公子,却还要来醉仙楼庆祝,你们好雅兴,也好大的胆子啊。”姚威不阴不阳地扫了一眼屋内,向东门雪开口骂道。 “喂,不是我没劝你啊,你娘做得午饭差不多已经熟了,快回家吃饭吧,不然,你可能连晚饭也吃不成了。”白凰笑呵呵地开口道,“她们从早起就没吃饭,胃火重着呢!” “你特么谁啊,在南山城也敢教训我?”姚威怒了。若说对几位仙女,他还可以压制住火气,对白凰这样的世家傻小子那就不必客气了。现在,为他保驾护航的可是当今太后的人马,在南山城,不,放眼整个帝国,带着这样的人马,哪里不可以横着走?管你是哪个世家的傻小子,今天不剥了你的皮,也得抽了你的筋。 “啪!”极其响亮的一记耳光。是东门雪送给姚威的。凰哥哥是你能骂的?我都不怎么舍得骂呢! 忽啦啦,随行的护卫队武士立刻围住了东门雪,还不等有所动作,连娃动了,大长腿一块扫俩,如风车一般,急速转圈,“砰砰砰!”人影飘飞,很准确地,都从开启的房门飞了出去。东门雪哪里肯看眼,一掌再次招呼到姚威的另一边脸上,然后就是一个兔子蹬,姚威的身影就随着众武士一起飞到了走廊内。 两个女孩觉得不过瘾,追出去,念气大爆发,轰轰隆隆,将这群武士全部从楼梯上扫到了一楼。 白凰与琴音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今天早晨真该吃早饭,她们的胃火真的很大。” “那就让店家快上菜吧。”琴音道。 第344章 她只能排行老四 展放正在陪着木芙蓉和城主逛集市,一名手下急乎乎地从远处跑来。刚才他分了一半人马给姚公子,另一半人马随他护驾木芙蓉赶大集。此刻都远远地跟在后面。 听了手下人的汇报,展放脸上阴晴不定,想了一下,他追赶到木芙蓉身边,轻声道:“夫人,那几个人有点扎手,我去看看。” “嗯?!”木芙蓉蹙起了眉头,“到底是些什么人?走吧,不逛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脸上露出了杀意。老娘高高兴兴地来赶个大集,可谓是百年难得的一次,竟被一些稍小一再地搅扰,今天定要杀鸡儆猴,立威就在当下,女儿的尊严和我太后的尊严今天一并树立。 她就没有想过,人家怎么知道她老人家在这里呢?话说,就是知道她这位准太后在这里,那几个小仙就会绕道走? 店家胆战心惊地打发小二快速上菜,他不想这几位仙女因胃火太旺而砸了他的店。乖乖,连护卫队的人也敢打,难道真的是仙女下凡? “来,多吃点,刚刚都活动了,胃口一定大开。”白凰殷勤地问三个女孩布菜。 “凰哥哥,你是不是很愿意看我们与人打架?”东门雪问。 白凰很坚决地摇头,“不愿意看。” “那你干嘛笑得那样开心?” “我开心吗?我这是无奈的苦笑好不好?欢欢喜喜赶个大集也不成。辛辛苦苦送走了那么多大鬼,可一群小鬼接着就找上了门,躲无可躲。所以啊,修炼一刻也不能放松,对吗?” 三个女孩面面相觑,东门雪很同情地看着白凰,说道:“凰哥哥,小鬼我们来对付就成,你不用发这么多感慨。现在是吃饭的时间,你不要提修炼,好吗?” “我错了,罚酒。”白凰自己端起杯,刚要喝下去,酒樽碰嘴唇就愣在那里,“吃饭的时间又得延后了,没想到,老朋友也来到了这里。” “谁来了?”三个女孩一起看向他。连娃甚至起了怒容,她以为是郡主来了,不然白凰不会发愣,也不会说“老朋友来了”。 “我们下去吧,这刚上桌的菜打翻了可惜。”白凰起身向外走去,同时,一口念气提紧在他的右拳。若是在他出门前有人再敢踹门,他就送给他一记老拳,让他去舅舅家找他姥姥。 还好,门口只站着店家,正在浑身筛糠般地颤抖。他是奉命来请人的。一楼大厅此刻正坐着城主和一个看起来就惹不起的贵妇人。 白凰拍拍他的肩,“不要怕,到后厨再去准备点南山城的特产,另外,酒也不够,最好的酒再上十坛。去吧。” 白凰走下楼梯,三个女孩跟在他的身后。 展放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他做梦也想不到,在石梁镇遇到的白袍少年炎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一瞬,他就明白了今天的事为何会扎手。面对这位少年,就是整个南山堡的人马全部出动也是白费。 “老朋友,又见面了。”白凰向展放打招呼。他的老朋友包含却不只是石梁镇的那一面之缘,而是从他进入南山堡的那一天开始算起的。 展放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遇见对手先分析,妖娃的威名他听说了,仲宫的一场旷世大战更是被演绎成了各种版本,他能说出至少三种。联想到石梁镇的一战,联想到炎凰这个名字,白凰的身份展放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展放骇得说不出话来,木芙蓉则眯眼看向白凰。姚长老已经得知姚威被打晕了,这会儿胡子乱颤,眼中喷火。 “大胆的蟊贼,到南山城来撒野,拿下。”姚长老声震大堂。 没有人动。现在的人马都是展放的人,展放没有开口,木芙蓉没有开口,武士们都站在原地。 “老头,你要拿下谁?”东门雪开口道,“那个混子是你儿子吗?你咋教育的?我刚刚忘了打断他的腿了,你把他叫来,我再替你管教管教他,免得他给你惹是生非。” “你……” “好,好。”木芙蓉突然拍起了巴掌,“东门来泰的女儿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就是礼貌方面太欠缺了,进宫那么长时间也没养成规矩,木真太不负责了。舅妈坐在这里你没看到吗?”木芙蓉突然提高了声音。 “哼!”东门雪转开了头。 “我听说,帝没死前你们就跑出了宫,好大的胆子。”木芙蓉继续开口教训东门雪。琴音也变了脸色,一丝愤懑爬上了脸颊。她很不愿有人提起这段往事。 “够了,尊贵的夫人,我们只是路过南山城,在此歇歇脚,吃顿饭,不是来听你教训的。”白凰开口了。木芙蓉坐在那里掌控一切的神态他看不下去了。这个妇人的狂傲她早就领教过,他不希望她将她的狂傲都尽情地发泄到几个女孩的身上。东门雪再泼辣,面对昔日的舅母也会忌惮。你看,她现在不是歪着头像个受气的小丫头一样生闷气嘛。 “你又是哪个?”木芙蓉眯起了眼睛。“来人,给我掌嘴。” 身边的武士只是迈出了一步,就在展放的目光警告下停步了。展放此刻心急如火燎,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告诫木芙蓉。 白凰笑了。 木芙蓉怒了,“展放!” “……在。”展放头上的汗刷地流了下来。 “你不要难为他了,我来告诉你我是谁。这样你就知道他为何不敢执行你的指令了。”白凰伸手一招,一把椅子就到了他的身后,然后,他双手划过崭新的白袍,稳稳地坐在木芙蓉的对面。 “大胆,你要先知道我是谁。”木芙蓉真的怒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竟敢面对面地坐着与自己对话。 “你说。” “我乃紫山帝国南山堡堡主南宫凌峰侯爵的夫人,我是木真帝的姐姐,而且马上就将成为女帝南宫燕的母后。”木芙蓉挺胸拔背,声音响亮且充满无上的威严。 “哦,这么说我们的关系也不远。” “切!”木芙蓉一脸蔑视,“死之前就不要套近乎了,你算哪根葱。无知的野小子。” 一抹坏笑出现在白凰的嘴角,“我是要娶紫山帝国未来女帝的人,你说,我们的关系远吗?” 所有的人都愣了。 “姑娘们,是不是啊?咱把女帝娶了吧,你看,女帝的母亲多牛啊。”白凰转头看向东门雪三人。 停顿只是一瞬,“对,娶了她,牛什么牛,排一下,她最多能做老三。”东门雪眼里流光,很兴奋地喊道。 “不行,她只能排行老四。”连娃不干。 “我同意,南宫燕排老四。”琴音竟然也开口了。 木芙蓉站了起来,伸手向白凰打来。既然暂时指使不动别人了,那就自己来吧,不然这一口气非得憋死不成。 她向前迈动了一步,然后向后退了两步,被椅子绊住,“噗通”坐了回去。 “我都要娶你的女儿了,你可不能再向我动手,你在这休息一会吧,我们还要吃午饭。” 白凰说完站起身,脚步飘飘地向二楼走去。三个女孩跟在他的身后,东门雪和连娃没有忘记再送一个大白眼给木芙蓉。 第345章 只要你开口了 木芙蓉是怎么回去的南山堡,她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她满脑子里就两句话,在反复回荡:“我是要娶你女儿的人。”“她只能排老四。” 尊贵的女帝在人家嘴里就只能是个老四?老四!老四!木芙蓉病倒了,心口疼的老毛病这次来得异常凶猛。当她终于得知那个准备娶自己女儿做老四的人是谁时,一口气没有缓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南宫凌峰得知真相后,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十天后,当白凰一行到达东山堡时,玉城帝宫中的南宫燕也得知了发生在南山城的一幕。给她报信的不是安国司的细作,而是展放。 展放在帝宫大殿向南宫燕汇报完,南宫燕起身走向木真曾经待过的书房中,通过硕大的窗户看向外面。 “老四吗?很好,只要你开了口。”南宫燕的眉毛上挑,“至于是不是老四,那就要走着看了。”一丝淡淡的,类似于幸福的笑容爬上了她的嘴角,“这个人还真是挺坏的,嗯,确实坏。” 约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南宫燕走出了大殿内的书房,对仍然等在大殿的展放说道:“回去告诉我的母亲,女帝是紫山帝国的帝,不是南宫家的帝,所有的闹剧都可休矣。” ……东山堡的大门在望,东门雪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但沉默不语,还一脸的忧伤。 白凰看着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这会儿,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喋喋不休,快言快语”的痕迹。 大门旁站着一个人,是夏从容长老。自从两个月前帝宫传来郡主的旨意,将他任命为东山堡新的堡主时,他就知道紫山的天变了,东门家重新找回了在帝国的位置。 夏从容做了堡主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东门来泰的夫人南宫芳子接到了她之前的家中,议事大厅依然归东门家。 他知道,东门家的人迟早会回来,因为南宫芳子在此,所以,他派了人在堡外盯着,一旦有来客,不管是谁,立刻回来通知他。 现在,他站在了东山堡的大门前,等待两辆马车驶近。他还不知道车上是谁,但有预感,一定与东门家有关系。 车停,白凰第一个飘下了车。 “夏长老好。”白凰露出了满嘴的白牙,笑得更外开心。夏从容不但是故人,也是恩人。他在东山堡的日子里,这位曾经的大总管没少照顾他。 “……你是?”夏从容迟疑着问道。 “我是盗窃西山堡重器紫木棍,弑杀同门的白凰。” 夏从容神情一怔,接着就大步走来,张开了怀抱。白凰与他紧紧抱在一起。这是白凰第一次与一个大男人拥抱。 “你小子这是转了多大一圈,今天才回来。”夏从容的手在白凰的后背上用力拍了几下。 “回来早了怕没人接待我。” “好好,回来的正是时候。你的样貌大变,若是不说出来我还真不敢认。走,我们进去叙话。”夏从容牵起了白凰的手。 两人在前,两辆马车在后,向堡内行去。 到得议事大厅,东门来泰之前的家门口,夏从容才松了手,“还是这里,你熟悉。” “嗯,今天我只是客人,主人在车上。”白凰笑着说道。 夏从容一愣,看向马车。 东门雪红着眼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夏叔叔好。” “是小雪啊,小旗呢?堡主呢?怎么没有与你一起回来?”很显然,夏从容没有得到仲宫那里的确切消息。似乎有人刻意向这里封锁了消息。 “夏长老,我们进去说吧。”白凰见东门雪要落泪,立刻拉起了她的手。“到家了,马上就能见到你的母亲了。” 夏从容反应也快,“快进屋吧,你母亲天天盼着你们回来,见到你不知会有多高兴。”又见后面接连出现两位女孩,就一并客气地邀请,也不问谁是谁了。 进得大厅,东门雪独自一人向内屋走去,白凰等人就在大厅内坐下与夏从容叙话。 白凰简单地述说了一下往事,重点是关于东门家的。 夏从容听完后,摇头加叹气,“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那堡主不准备把小旗送回来了?”东门旗曾是他的弟子,俩人曾情同父子。 “应该不会送回来了,恩师现在已是密西联盟的大帝,他在哪,小旗就应跟在哪。”白凰道。 “那夫人呢?”夏从容话出口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仲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东门来泰为何还不回来接走南宫芳子呢? “东门雪这次回来会与她母亲商量的,若是她愿意去密西,我们就将她送过去,若是不愿意过去,那……”白凰也不知道如何安排了,留在这里当然可以,夏从容会照顾好她的,可这不是个事啊。“密西的一切也要重头开始,恩师也许太忙了。加上东门旗刚走,恩师心情定然不好,过段时间他定然会回来看夫人的。” 夏从容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东门雪红肿着眼睛与南宫芳子一起走了出来。南宫芳子的抑郁症似乎还没有好利索,眼神略微呆滞。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地拉起了琴音和连娃的手,挨个看,挨个爱抚她们的脸,“都这么好看,仙女一般。” 她没有去看白凰,把这个准女婿忽略了。 白凰并没有太过觉得尴尬,对于一个病人来讲,他白凰就是她得病的起因,那么,她还需要对病根客气吗?没有破口大骂已经是很有修养了。 “在这多住几天,陪雪儿在家多呆几天,这里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你们不会寂寞无聊的。”南宫芳子对琴音和连娃说道。 琴音和连娃都不是笨女孩,从中敏感道了一些事,立刻答应了南宫芳子的请求。 “我身体不好,就不陪你们了。夏总管,你招待好他们。”南宫芳子说完就向内屋走去,自始至终没有看白凰一眼。 东门雪送母亲进去,再出来时,一脸歉意地看向白凰,“我,母亲她……” “咱们是不是该到山上看看了,我做梦都时常想起那里。”白凰道,同时向东门雪眨了眨眼睛,“相信我,师娘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东门雪又要流泪。白凰却转头对夏从容问道:“夏长老,咱们堡内的炼丹房能否借我一用?” “当然,需要什么原料,我让他们准备。”夏从容立刻道。 “灵药我们自己准备吧,我现在就带着她们上山。” 第346章 治病 从山洞中的暗道走上山顶,白凰和东门雪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这里是那么熟悉,曾经的过往一瞬间就回到了他们的眼前。 “野山猫呢?”白凰心中突然一凛,“我走后野山猫去了哪里?” “你走的第二天,花妮就进山了。”东门雪道。花妮是东门雪给它取的名字,这是只母猫。 白凰看向大山,“希望它还好。”他想到了它脸上和腿上的那道伤疤。一切历历在目。 “我留不住它,走时我看到了它眼里的泪。”东门雪又红了眼圈。 “它为了追寻我,从西山堡穿越了上千里地来到东山堡,最后我还是扔下了它。”白凰也伤感起来,“都说野山猫野性难驯,可花妮竟然可以陪我们一起生活。待我进山后,一定要找到它,带在身边,不再分离。” 琴音和连娃都默默地听着白凰和东门雪一起回忆往事。她们的思绪也飘向了很远。 ……四个人在大山里转悠,按照白凰的指点寻找各种灵药。白凰对灵药的记忆肯定没有白长盛和白松鹤的多,但灵药世家走出的公子似乎自带识别灵药的基因,他天然地亲近各种灵草。尤其是,他现在异能在身,记忆力惊人,小时候见过的各式灵草图画般清晰地再现眼前。 抑郁症在百姓的嘴里就是傻了,客气点的说法就是呆子。大多是因为突然受到了某种强刺激,过悲或过喜造成的,悲者较多,喜者只能是个例。严重了就是真傻子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长期郁闷造成的。按南宫芳子的情况分析,过悲和长时间的郁闷两者都有。白凰采集灵药就以活血化瘀的原料为主,再配合一些能提神的灵药。精神好了,心情就好。反之也是如此,心情好了,精神就好。最关键的是要让东门雪带着她到处走走,所谓的散心。还有一点是最为重要的,白凰已经叮嘱了大家,不要告诉南宫芳子东门旗已经去世的消息。 挂念一个人,即使见不到,却还有希望,希望就是生活下去的动力。一旦告诉她真实情况,那么她可能瞬间就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动力,希望没有了,再好的丹药也无法找回她丢失的精神。 其实每位丹药师都是一名优秀的大夫。白凰的出身加上如此多的经历,他现在可以称得上是一名上等的医者。 太阳落西,紫山黯淡在苍穹之下时,白凰带着三个女孩下了山。 吃过晚饭,夏从容就带着白凰进入到了东山堡的炼丹房。这里比西山堡的炼丹房大了许多,至少不是在山洞里。 灵草都太鲜,水分大。白凰就用了烘焙法。炼丹房内有现成的烘烤设备,那就是一个类似火炕的东西,上面铺了一层铁板。 白凰做事情没有拖沓的习惯,既然要做,那就立刻,马上。哪怕他多付出一些劳动。 三个女孩在陪着南宫芳子聊天,直到南宫芳子坐在椅子上睡熟。白凰在炼丹房内忙乎,直到第二天的太阳从东方再升起。 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出炼丹房,白凰看到了夏从容。夏长老很早就来了,一直在炼丹房外等着他。 背着的手向前伸出,两个精致的瓷瓶就到了夏从容的面前,“您代劳吧。” 夏从容接过来,道:“白公子辛苦了。我昨晚想了一夜,其实最佳的治疗方式就是堡主能将夫人接走。或者堡主能在东山堡多呆一段时间。”他还是称呼东门来泰为堡主。 白凰点点头,“是这样,可我们没法去勉强恩师啊,他现在的心思一定很复杂。在仲宫时,我发现他的精神也受到了强刺激,怕是要有一段时间的自我恢复。” 夏从容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先尽力,希望在你们离开东山堡时,夫人的精神能好起来。” 为了给南宫芳子治病,白凰他们只能选择在东山堡长住,为此白凰征求三个女孩,特别是连娃的意见。连娃倒是痛快,“不急,你娶我之前能到克拉亚走一趟就成。” 东门雪听了竟有了小小的感动,“这里也是你的家。” 连娃道:“我知道。” 既然要长住,那么修炼就不能耽搁。白凰在之前给她们布置了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到东山堡之时,三人必须都要突破到银念境。结果琴音做到了,东门雪因后段路精神恍惚,没能完成任务,连娃接近中境,但没有突破。 白凰有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南宫芳子之前也是一名修炼者,那能否让她重启修炼之心呢? 若是这样,大家既不耽误修炼,同时也能陪伴她。 “好,我试试。”东门雪听了白凰的建议,立刻兴奋道。 “我们帮你。”连娃道。 白凰和琴音同时道:“要婉转。” ……山洞上面的山顶上,东门雪和琴音扶着南宫芳子刚一出现在这里,南宫芳子就兴奋道:“这里的空气和景色都这么好。”她看向了山下的东山湖。 “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琴音说道。 东门雪:“坐下也能看风景,坐下吧,妈。” “好,好久没有在野外看风景了。”南宫芳子边坐下边说道,“嗯?连姑娘咋睡着了?” 连娃提前来到这里打坐,这会儿似乎已经入定了。 “她在修炼,说是能治愈思乡病。” “哦,大老远的到了我们这里来,这姑娘也真让人心疼。你看,我多年不修炼了,连这个也看不出来了。”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呱,坐在南宫芳子身旁的琴音和东门雪也渐渐进入了入定状态。南宫芳子等了好久,没人与她搭腔了,这才两旁看,然后摇摇头,也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要找回曾经的修炼感觉。 白凰的身影一闪,与她们坐在了一起。淡紫色的浓雾渐起,将三个女孩和南宫芳子一起包裹…… 紫山上松涛轻送,远处的南山湖水轻荡。有两个人在入定中也没能控制住泪水,白凰红了眼圈,东门雪热泪长流。 第347章 不能走回头路 这是第三天上午,南宫芳子吃下夏从容送的丹药,对陪在身旁的东门雪道:“走啊,你们怎么都坐在这?” “去哪?” “山上啊,去修……去转转啊,那的空气多好,睡觉也比在这屋里香。” 三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东门雪道:“妈,我们累了,今天想在家休息。” “娘这岁数都没累,你们就累了?走,不能偷懒,修炼不可以随便停止的,你小一点的时候娘就告诫过你。”南宫芳子伸手去拉东门雪。 “好吧,那就陪您去吧。”东门雪很不情愿地起身,转头对琴音和连娃做了个鬼脸,右手同时握起了小拳头,意思是:哇,成功了。 第九天,东门雪在山上,在南宫芳子的身边突破到了银念境。南宫芳子因此从入定中醒来,随口问道:“你这是到哪了?” “银念境哦,琴音姐和连娃早就到了呦。” 东门雪漫不经心的的一句话让南宫芳子呆愣在那里,好久才道:“我记得你父亲也是银念境武者,你追赶上你父亲了?可你才多大啊。” “父亲现在已经……”东门雪没有说下去。 “……是他带来的神奇?”南宫芳子终于发现了身后的白凰。小声且很神秘地问道。 东门雪快速地点头。琴音和连娃也帮忙点头,不过,大家的身影都很模糊,淡紫色的浓雾一直包裹着她们。 南宫芳子没有再说话,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又入定了。 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白凰他们决定要离开东山堡了。 “娘,您真的不去密西?”临走前,东门雪再次征求南宫芳子的意见。南宫芳子已经知道东门来泰现在密西联盟。 南宫芳子很坚决地摇头,“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小旗哪知道遥远的密西啊,他要回家肯定是这里。” “坐船去,不远的。”东门雪不死心。 “他有心就回来接,不接我就在这里边修炼边等小旗。你别说,这一旦修炼上了,心里就有了着落,天天盼着走到更高一个层级上,呵呵。”南宫芳子现在会笑了,时常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那好吧,记得吃夏叔叔给您的丹药。”东门雪现在的心中是喜忧参半。 “吃不吃的无所谓了,修炼以后,我的精神好多了,你再回家,娘可能就是高级武者了。”南宫芳子一脸自豪。 “那加油吧,我们比比看,看谁跑得快。”东门雪又握起了小拳头。 “去,我能与你们比吗?你们有……”南宫芳子突然压低了声音,“你愿意跟他走,娘不反对。若是他欺负你,你就回家,娘始终在这里等着你们。” “知道了,娘,他不会欺负我的,我欺负他还差不多。您保重吧,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您。” 东门雪告别南宫芳子,走到了门外。白凰几人都等在这里,夏从容也在。 “你们先上车,我进去与师娘道个别。”白凰说道。从进门到离开,两个多月的时间还没有与准岳母说过一句话,这马上就要带着人家的女儿远走了,道个别还是必要的。 南宫芳子似乎知道白凰会来,东门雪出门后,她依然端坐在那里,眼神微眯,似在入定。 “师娘,我们要走了,您有什么要嘱咐的吗?”白凰轻声道。 南宫芳子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白凰,“对于东门家,你就是个灾星。不过……你有可能是我女儿的福星。你不要以为雪儿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性子烈着呢!”她又闭了一下眼睛,这才将目光定在了白凰的身上,“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对人讲过,当年,我刚生下雪儿时,是个死胎,等了好久,在准备丢弃她时,她突然哭了出来。我告诉你这个,是说雪儿生来不易,也预示着她与众不同,必有辉煌的未来。你要懂得珍惜。” “师娘,雪儿的确与众不同。恩师可能没有告诉您,您的雪儿生来就是水晶体,是修炼的神体。” 南宫芳子一脸讶异,“那你……” “我是紫玉体,也是修炼神体。” “怪不得!” ……两辆马车驶出了东山堡的大门。大门口站着夏从容和南宫芳子。是的,南宫芳子在最后的时刻送了出来。不管心中还有没有未解开的疙瘩,她暂时接受了白凰这个准女婿。 “你吃的丹药是白公子炼制的。”东山堡大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夏从容说道。 “猜到了,你哪里会炼制什么丹药。”南宫芳子道,“我别的不知道,他出身西山堡灵药世家这消息一早就知道了,那时他还刚到东山堡不久。” “效果如何?” “你说呢?走了,回吧,我要到后山上去坐一会儿。夏长老,那里以后就归我了,可以吗?” 夏从容苦笑,“我说不可以有用吗?” ……还是那条路,一路修炼,一路走,白凰一行再次来到南山城,还是住醉仙楼。 看到又是这几位仙人驾到,店家一溜小跑,深鞠躬,“欢迎……白公子。” “菜不错,酒也好。我们再来叨扰店家一次。”白凰道。 “哎呀,白公子若是喜欢,那就天天吃住在此,让小老儿好好伺候伺候您。”店家一张长满皱纹的脸此刻笑成了菊花。袍袖一闪,店家的一双手就摊开在白凰的面前,“这是白公子上次留下的一枚金币,请收回。白公子能来小老儿这个小店,那是小老二的祖上显灵了,哪敢再收您的店费。”这话分对谁说,能在南山城开一家最高等的酒楼加客栈,此店家也是地霸一枚。 “好好做菜,这次赏你两枚。”白凰手指一弹,店家的手掌中三枚金币一起闪亮。 “凰哥哥,你没有给我娘留金币。”看到金币,东门雪立刻喊道,“你是不是嫌我娘不理你,所以就故意不留金币给她?” 白凰挥手赶走了店家,一脸无奈的笑:“我留给夏长老了。”他可不想热脸贴个冷屁股,被南宫芳子当面打脸。 “夏长老又不是我爹……哦,留给夏叔叔也对,吃穿用度全是他照顾着娘。”东门雪声音低了下去。 ……从南山城出来,沿着官路又走了大约八天,白凰他们又看到了玉城巍峨的城墙。这次不用车夫询问,白凰直接吩咐走小路,不进城。 离开了东山堡,东门雪又恢复了快言快语的活力,“你是怕老四再把你截到帝宫?话说你已经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说要娶她了,这会儿咋又胆怯了?” 白凰伸出手,要刮她的鼻子,见琴音和连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只好放弃。“嘿嘿,不能总走回头路,换个风景看看。” “鞥!切!”三个女孩分别给出了不同表情的蔑视。 第348章 这么快 从西州右旗最北端的西北方往北走,有一条狭长的通道,谓无人谷。峡谷内黄沙漫道,左右都是黄土和风化岩石堆砌的峭壁和荒山。这是进出特勒联盟的唯一一条通道。不然就要走荒芜的大戈壁。 白凰选择了无人谷,从这里走比穿越大戈壁近了一半,不过,离王宫所在的雪城可就远了,必须绕过整个特勒,经过塔克甘,然后进入克拉亚。在大草原上行走和在大戈壁上跋涉是两个概念,哪怕远点。当然,若只是为了赶路,以白凰现在的修为怎么走都是几天的路程。不过,带着车和几个女孩,走路要以悠闲为主,前方没有急事等着他们。 一路走一路修炼,时间过得很快。从东山堡出来时,三个女孩的境界都到了银念境,到了这里,都达到了银念境中境的巅峰,现在正走在通往银念境上境的途中。 两辆马车行走在荒凉的峡谷中,龙马兽的脚步很沉重,车速也很慢,两位车夫平时就像哑巴一样,这会儿面巾蒙头,更似雕塑一般,沉默在轩辕之上。 车内的四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入定,这种修炼的氛围已经将几人的心牢牢地锁定在修炼这件事上,高效带来了心灵的愉悦,而心灵的愉悦带来的是更加高效的修炼。 原来可以这样,原来是这样。 琴音和东门雪找到了过去的感觉,因没有了心内与身外的任何羁绊,完全放松的心灵得到了最大化的回馈,她们终于明白何为水晶体,何为紫玉体,两者相遇“原来是这样”。 连娃虽不是圣体,可身在其中,尤其又与白凰有着心意相通的亲近关系,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可谓一日千里。 行路中,牵扯到龙马兽和车夫的休息问题,所以,白凰会在特定的时间内从入定中醒来。这时间,车夫一般会停车,并提前告知白凰。但在峡谷中行进了很长时间,车夫都没有要停车的招呼。白凰因此也再次入定。龙马兽累了,车夫首先会感知到,车夫不停车,那就继续走吧,修炼可是最迷人的事情。 从外面看,拉车的龙马兽脚步不再沉重,四蹄在沙地上轻快地翻飞,车身也异常平稳,就如在平静的大湖上行船,悠悠前行。 两个车夫也似睡着了…… 当一个超长的入定结束后,白凰刚要掀开前方的帘子,车夫沉闷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公子,我们停车休息吧。” 钻出车厢,星空漫天。白凰惊异地回头,峡谷已在身后。他们来到了特勒大草原的最西南,脚下已经是斑驳的绿草地。 “这么快?”白凰看向一名车夫。 “你们这一觉睡得沉实,几天几夜过去了。”车夫道。 “那龙马兽不需要休息?”白凰看向几匹已经卸了龙马套,正悠闲欢快地啃食绿草的龙马兽。 “喂了它们一些特殊的草料,可以连续行路。”车夫给出了解释。 白凰不再追问。左手一闪,一顶巨大的帐篷出现在草地上。两个车夫也展开了他们自己的帐篷。 在帐篷前吃了些东西,大家入账内休息。 “我有个提议,睡觉前大家都讲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如何?”躺在宽敞的帐篷内,白凰向三个女孩提议道。 “凰哥哥,为何忽然想听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啊?”东门雪问道。 “在这大草原的夜色里,说说家乡,回忆一下小时候的有趣事情是一件多美的事情啊。”白凰道。 “嗯,凰哥哥有兴趣,那我们就回忆一下吧。从老大先说,琴音姐,你来。”东门雪最爽快。 “小时候的事情?从多大开始啊?”琴音问道。 “从你记事起吧。”白凰道。 “记事起……我说过,我童年的记忆很模糊。那就想起来什么就讲什么吧。”琴音的声音略微停顿,似在回忆。“确实记忆不多,觉得最有趣的事情就是父母天天为吃什么而拌嘴,拌嘴的结果就是我能每天多吃几道菜。嗯,还有就是,父亲的琴弹得很好,而母亲还要每次都在他的琴声里挑毛病……” “你父母每天除了弹琴就是研究吃的,真是神仙眷侣啊。”连娃有点听不下去了。 “记忆里就是这些,我没有……”琴音也觉得委屈,实话实说也会让人不舒服? “你的名字是不是就由琴声里而来呀?”东门雪问道。 “可能吧,父亲姓什么我还真不敢确定,我从来没听到别人喊过他的姓。”琴音说到这里自己都蹙起了眉头:是啊,老爹到底姓什么啊?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帐篷内响了起来,那个鼓动别人讲小时候故事的人竟然打起了鼾声。 “没天理了!”东门雪喊道。 “我讲得太无聊吧?”琴音不确定道。 “是挺无聊的。他觉得你在编故事,所以听不下去了。”连娃道。 琴音要辩解,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们也睡吧,不用修炼,无拘无束地睡觉,今夜太幸福了。”东门雪道。 ……另一个帐篷内,两个车夫正和衣躺在柔软的毛皮上。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我们今天做得有点过了,白公子不是普通人,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种路走下来得十几天,我们受得了,龙马兽也受不了,我只是想尽快走出峡谷。家主嘱咐我们尽可能不让他看出异常,说明家主也知道他迟早会察觉到什么。我们和家主又没有恶意,察觉就察觉吧。” “也是。家主也没有告诉我们要陪白公子到哪一天,长期呆在一起,难免没有失误。算了,睡吧,这一天下来,还真有点累了。” 草原的夜色很美,也很恐怖,一些知名和不知名的野兽正在四处觅食,绿油油的眸光闪起闪落。 有一群四蹄被软布包裹住的龙马兽也从月色里闪了出来,悄然无声地向两顶帐篷的位置驰来。 ………………………………………………………… 第349章 去请白凰 雪城王宫后院的一个房间内,苗童和契玉正陪在门长老的床前。门长老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了。他气色很不好,连续地受伤,恢复起来很困难。 契玉眼睛红肿,眼神哀怨地看向苗童,似变了一个人。 “我们出去吧,让师傅休息一会。”苗童对契玉道。 “你们俩站住。”门长老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谁也不允许走出王宫……待我休息好了,再去会那个疯婆子。” “知道了,师傅。” 苗童拉着契玉走出门长老的房间,一双大眼里全是愤懑。 “怎么办啊?师傅又受伤了,姐姐什么时间才能回来啊?”契玉的哭腔里全是焦急和无奈。 “你不要急,让我想想。”尽管苗童的心情并不比契玉好,看到契玉这个样子,他还是强装冷静地劝慰道。 “快想啊,姐姐在他们手里这么长时间了,一定是天天在受罪。”契玉又哭了。 苗童被逼急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了。” “什么办法,你快说。” “那个疯婆子不是让我们交出大漠斩吗?大漠斩一定在凰哥那里,而我与凰哥是什么关系,疯婆子现在一定知道了。那就用我先去换回契菲公主吧。现在就去。”苗童道。 “……原来是这么个笨办法啊。”契玉一脸失望,“那怎么能行,你去了不一样受苦?再说,疯婆子会同意用你换回姐姐吗?怕是连你也一块被她收了。不行,这个法子不行。” “那就去拼命吧。师傅的老命都可拼的,我的这条小命又有何拼不得的!”苗童彻底怒了。 “你要与谁拼命啊?”说话的是王宫大总管克尔。他也是王宫现在的实际掌控人。仲宫之行没有他,契峰将卫光和他留在了王宫。 看见他,契玉和苗童都没有好脸色。契峰作为一个废人被拉回来后,克尔的态度就变了,直接在宫内颐指气使起来,俨然成了王宫的主宰者。 “你们的师傅身体好了吗?”克尔见俩人不理他,态度转好,问道。 还是没人回答他。 “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克尔一脸的同情,“你们想把契菲公主救回来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克尔盯向了契玉,“现在宫内无人掌事,你们都盼着契菲公主回来主事王宫,那就用你去换回姐姐就是了,很简单,你也是公主,一个换一个,那个疯婆子一定会同意的。” “真的吗?”契玉被说动了。 “不行!”苗童不同意,“你身为王宫大总管,也是一名高级武者,为何不带人去救公主殿下?” “你个小兔崽子,连你的师傅都不是疯婆子的对手,我去了又能囫囵着回来?那疯婆子现在可是神级武者,她的女儿也到了银念境。放眼整个特勒,现在能敌她们娘俩的人怕是没有了。她现在还只是逼迫我们交出大漠斩,过几天,她一发疯,打进王宫都是有可能的。殿下,主意我已经给你出了,用不用你自己掂量吧。”克尔斜睨了一眼苗童,转身走了。 “我要去救姐姐,姐姐回来就让她代替父王做国王,看这些人的嘴脸还能再变回来吗?”契玉咬紧了下嘴唇。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你们姐妹俩都被疯婆子留下,那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克尔总管不是好人,他出的主意一定是黑主意,不要上他的当。”苗童道。 “嗯,苗童说得有道理。”门长老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手捂胸,脸色很是苍白。 “师傅。”苗童和契玉赶过来,一起扶住了他。 “嗯,在这坐一下。”门长老指了指门前右侧的一个石墩。 苗童和契玉扶他坐下后,他喘息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克总管有一句话说对了,疯婆子真的会攻进王宫的,她以大漠斩为借口,正在试探。一旦知道王宫确实没有了强大的护卫后,她一定会铤而走险的,野心一旦生成,就如野火般,燃起就扑不灭。除非她消亡。” “师傅,就由我去换回契菲公主吧。她回来就可以举行新国王登基大典,昭告天下,疯婆子即使是有野心,看到这个结果也不敢轻举妄动。”苗童道。 门长老摇头,“谁去也换不回契菲。既然疯婆子有了这样的野心,怎可能再放走契菲?克总管的话更不能听,契玉去了肯定也回不来。她正愁没把契玉一起抓了,去了正合她心意。”门长老叹了口气,“现在能救特勒的怕是只有……白凰了。” “白凰?”契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师傅,您老糊涂了吧?正是白凰这个大叛徒将特勒害成这样的,现在还能指望他?” 苗童的眼神则亮了,但转瞬就黯淡了下去,“凰哥在哪里都不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门长老向契玉笑笑,“契玉啊,为师并没有老糊涂。特勒是不是因为白凰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现在不讨论,其中纠缠了太多的原因,说不清楚了。但现在我们有难,他一定会出手帮忙的。”说到这里,他眼神慈爱地看向苗童,“就因为苗童,他也必须帮忙。这里,虽然还是你们契家的,但也是白凰送给苗童的领地。他可是知道了你们俩的亲密关系啊。” 苗童和契玉瞬间红了脸,契玉道:“用他送吗?王宫本来就是我的家。” “之前是这样。可现在能收走你这个家的人有很多。”门长老狠心正告契玉要面对现实。 “那就与抢我家的强盗拼到底。”契玉发狠道。 “是啊,为师正在为此拼老命呢!” “师傅,我……”契玉蹲了下去,眼泪扑簌簌地掉。 “契玉啊,是为师无用啊。”门长老摇头,“想不到疯婆子突破到了神级,更想不到只是个神级一重竟然有那么强大的战力,这个人厮杀了大半生,与她对阵,只是修为高点无用,真是人如其名,疯子。” 说到这里,门长老转头对苗童说道:“不到危急时刻,我不会舍得你去冒险。去吧,带上两匹龙马兽,到紫山境内寻找白凰吧。” “可是,路途遥远,即使是我找到了凰哥,这里……”苗童急道。 “卫光还算是忠于王宫,我休息一段时间也能恢复,不去主动招惹疯婆子,单纯地守卫,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门长老还有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你是我唯一的亲弟子,即使王宫真遭遇不测,我也不想你留在这里陪葬。去吧,一去有可能两得。既可能找到白凰,这里得救;也可能因此而逃离危险。 “都在这里那就是困死的局面,不要犹豫了。另外,一定要躲开盘踞在死亡谷那里的那些强人。”门长老嘱咐道。 第350章 强人疯魔子 疯魔子与女儿冯秋现住在原塔克甘尊长老向天问的家中。塔克甘的比武大赛中,冯秋被炎迪施毒放倒,疯魔子带着她急速赶往拉莫山,她下意识地将救女儿的希望再次寄托到了莫龙的身上。 但当她来到拉莫山时才猛然醒悟,那个可恨的老家伙封山还没有结束,不知跑到哪里蹲坑去了。 绝望没有用,灰心丧气女儿只有死路一条。就在拉莫山脚下,那泓潭水旁,疯魔子将冯秋安顿下,然后就在周围开始寻找各种灵药。 作为一个四处漂泊,半生都在厮杀的准神级武者,对于灵药都有基本的认识。考虑到现在的处境,对女儿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所以,她将她碰到能认识的各种解毒灵草全部采了回来,先是一种一种地喂给冯秋吃,见没有效果,她干脆综合在一起,一股脑地扔进破瓦罐中熬制。 一边给女儿喂食粗制的丸药一边不停地给她输送念气,就这样吊着女儿的一口气。事实证明,冯秋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刚硬倔强,残酷霸道,绝对不能认输。她活过来了,只是在脸上落满了永远退却不了的黑疙瘩。 若说之前疯魔子对王宫只是不感冒,那么,自此以后,她心中对王宫种下了刻骨的仇恨。而解决仇恨最好且唯一的方式就是变强,变强,变强。 “走吧,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闭死关,我神级,你银念境,达不到就不出关。”疯魔子对冯秋说道。 这娘俩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沿路抢掠了一些生活物资后,娘俩来到了特勒的西北部,这里人烟稀少,不会轻易被打扰。找了一处山洞,一呆就是两年多。 天下群豪在仲宫打成一团时,娘俩出关了。她们兑现了当初的诺言,疯魔子成了神级武者,冯秋突破到了银念境。按照冯秋修炼的天赋来推断,她很可能是莫龙的女儿。 娘俩出来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劫,肚子饿呀,啥啥的都耗费光了。一路南下,找有人烟的地方。很巧合,她们遇到了一伙强人。这伙强人是吉象部落和黑狼部落的后人。当白头翁和金彪以及两个部落的精英都在塔克甘殒命后,一些没能去现场的部族后人选择了逃离部落。原因很简单,他们要躲避王宫随后而来的大清洗,因为他们不想向王宫低头。 这伙强人就盘踞在通往紫山的峡谷通道周围。只要有人路过这里都要给他们留下买路钱,不然就留命。当然,也有扎手的时候,这时候就发挥出了他们逃跑的本事,这里的地形地貌他们很熟悉,大多数时候都能顺利脱逃。 意外总是有的,疯魔子娘俩看起来像流浪的乞丐,要钱没有,要色……呵呵。但她们刚刚打劫了一个流浪的小部落,身上大包小包的很丰盛。 两伙强人相遇了。表面看疯魔子娘俩是弱者,女流之辈不说,只有两个人。但一旦动手,瞬间就分出了输赢。憋了这么长时间,修为晋级后还没有好好实战一下,娘俩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出手异常狠辣,转瞬就分裂了对方几十个人,不要说跑,就是蹦也不行……“噗通。”那伙强人的带头人金一指跪下了。 “我们不打了,看您老人家也无处可去,就屈尊做我们的带头人吧。”金一指用力快速磕头,他怕慢了或不诚心,杀神一样的疯婆子瞬间将他们全部撕裂。 在疯狂杀戮的最后一刻,疯魔子住手了。是啊,辛苦了这么些年,该找个地方歇一歇了,有了这些小东西的伺候,日子应该能更舒服一些。 疯魔子的一闪念,金一指等人保住了性命。“强强”合并,疯魔子做起了这伙强人的老大。而这样清静的日子没有过几天,疯魔子的老大就不想做了,她又有了新的的想法。原因就是世界变了。 契菲和门长老一行人带着伤残的契峰出现在了死亡谷。金一指的眼线早就盯上了这伙人,一直跟着,确定前后都没有人时,在死亡谷的尽头,他们发动了袭击。 有门长老压阵,金一指这伙人没有得到便宜,火速回老巢禀报疯魔子。做老大也要有自觉性,扎手的活老大必须亲自出面摆平。疯魔子带着冯秋追杀而来。 这一照面,疯魔子红眼了,原来是仇人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疯魔子和冯秋全力扑向门长老。契菲契玉和苗童分别与其他的强人对阵。 好一番昏天黑地的大战,一路跑一路厮杀,到达塔克甘时,契菲留在了城外,他让门长老合并塔克甘的守卫一路向东,一定要将契峰带回雪城。 门长老有过短暂的犹豫,最终执行了契菲的建议。他没有信心战胜疯魔子,他已经受伤了。 疯魔子也打累了,有契菲在手,她暂时放弃了追杀。她已经敏感到了什么,所以,她顺势占领了塔克甘,带着契菲进驻到了向天问的家里。整个塔克甘,向府最大最奢华。她留下一部分人马随她驻守塔克甘,将金一指重新打发回了死亡谷,那里很重要,是进出特勒的咽喉。 门长老将大家都带回王宫后,没有休息,带伤再次返回到塔克甘。他要将契菲带回王宫。 谈判不管用,那只有再次开打。门长老再次不敌,落败而回。不过,疯魔子改变了最初狂暴的杀戮态度,给落败的门长老开出了一个条件:若想带走契菲公主,那就用大漠斩来交换。 你道如何?就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她通过契菲的只言片语,通过外面的消息已经基本确定了一个事实:天下变了,就在她们娘俩呆在荒凉的荒山中修炼晋级之时,一场旷世大战在紫山天目国的仲宫开打并结束了。契峰是躺着回来的,跟随他一起去的长老以及大军团全部报销了。 呵呵。疯魔子笑了。老娘闭关两年多,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个不小心,特么地紫玉大陆的天变了,呵呵,契峰老儿,你再威武啊,再欺负我们母女啊! “闺女啊,这是不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疯魔子问冯秋。 “什么机会?”冯秋没有她娘的嗅觉敏锐。 “契峰瘫了,残了。王爷们都死球了。老娘现在是整个特勒的最强存在了。哦,契菲公主也在我们手里,呵呵呵。” “别忘了黑松院,夜黑院长来无影去无踪,是个异人。要杀他可不容易。”冯秋提醒道。这一刻,她已经明晓了疯魔子的心思。 一句话点醒做梦人。疯魔子心思快转,“那就慢点来,探探虚实再说。先派人进王宫打探一下消息。至于契菲公主,我们就以大漠斩为借口,先留着她。另外,让金一指把好死亡谷的通道,看还有谁活着从紫山回来。” 第351章 认我做干娘 当门长老再一次过来并被疯魔子击退后,疯魔子走进了关押契菲的地下密室内。 “瞧瞧,这粉嫩嫩的脸蛋,多稀罕人呦。可惜老娘是个女人,不然一定收了你,呵呵呵。”疯魔子一面端详着契菲,一面疯言疯语。 契菲很安静,既然挣扎和愤怒都无用,那就用平静来接待一切吧。 “咱们来谈个条件吧。”疯魔子呵呵够了,在契菲对面坐下,“死在我疯魔子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杀人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我不会杀你,也不想折磨你,不只是因为你公主的身份,看着你这样安静的一个玉人儿,我下不了手。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如何?” 契菲淡然的神情看着她,“要谈什么?” “认我做干娘吧,我保你和你妹妹的公主身份永远不变。” 契菲微微摇头,“我的父王和母后都活着,我不能认别人为娘,干的也不行。” 疯魔子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虽然前面话说得很动听,可遭到契菲的断然拒绝后,狂暴的脾气立刻发作:“那我就让他们都死。” 契菲淡然看着她,没有做声。 “不要以为我真不舍得杀你,老娘的亲生女儿被你爹差点害死,我弄死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话没说完,一只枯瘦的手就掐住了契菲的脖子,“老娘的手指动一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就会消失。” 尽管呼吸困难,契菲还是淡然地看着疯魔子。没有胆怯,更不会求饶。 疯魔子的狂暴没能继续下去,面对契菲淡然,甚至有点蔑视的眼神,她那颗久经磨砺,已经很粗糙很坚硬的心抖动了一下,她想到了一句词:柔弱中的坚强。有这么一种女孩,平时看起来很柔弱,很善良,但当灾难来临时,就是这个看起来善良柔弱的女孩却会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不畏生死,坚强如斯。 “交换有时是可以的,你太犟了。”疯魔子也会文雅的,她撤回了自己的手。“你要看清事实。” “想要什么,你就去争夺吧,在我这里永远不会提交换。”契菲道。 疯魔子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契菲,“你要知道那是什么后果。交换是不流血,不死人,我们大家都有好处。一旦让我亲自攻下王宫,王宫内的一切……都要消失。” 契菲点点头,“我明白。虽然血腥,但更公平。” 疯魔子诧异了,“你的心比我还硬?” 契菲一直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的微笑,“我当然希望我的父王和母后都安康,也希望你就此住手。可你愿意住手吗?我也不会与你交换什么。既然这样,那就厮杀吧,我坦然接受结果。” “很好,你这性格还真像是我的女儿。”疯魔子赞美了一句,走出了地下密室。 在前排楼的接待大厅内,疯魔子见到了女儿冯秋。 “怎么样?王宫那有消息吗?” “梁子回来了。”冯秋道,“卫光的卫队加上塔克甘撤到王宫的武者大约一千人,神级武者除了那位王宫特训班的师傅,再无一人。黑松院悄无声息,看起来是空了。” “嗯,再等几天,金一指那里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单纯地杀戮和做大事是有区别的。暴躁如疯魔子这会儿也会谨慎了。 “梁子有个建议。”冯秋道。 “说。” “王宫大总管克尔现在实际掌控着王宫,我们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怎么做?” “威逼和利诱。” 疯魔子点点头,“看来梁子与克尔能搭上话。” “他们认识。这次梁子也见到了克总管。” “好,从多方面下手,做就要一举成功。我要当着契菲公主的面割下契峰的脑袋,我看她到时是个什么表现。”疯魔子心底还记恨着契菲的傲慢。死硬到底,够坚强。是吧?我杀了你的父王和母后,还让你做公主,这个干娘我做定了。骄傲吧,继续骄傲吧,我看看你的傲骨有多硬! 正在这时,一个武士匆忙跑了进来,“冯长老。”这是疯魔子吩咐底下人这样称呼她,不许称呼她与强人有关的称谓。“我们的人在城外发现一个少年人向西南跑去了。” 疯魔子一脸莫名,“一个少年?说清楚。”一个少年和一个兔子在城外跑有区别吗?这特么地也来告诉老娘? 这位武士也觉得尴尬,立刻道:“这个少年骑着一匹龙马兽,带着一匹龙马兽。最重要的是,我们见过他,他曾经与公主殿下一起阻挡过我们。我们怀疑他是从王宫跑出来的,目的地肯定是死亡谷。” 疯魔子立刻站了起来,“马上追击,他这是准备到紫山搬救兵去啊。” “我们已经派人追截了,只是这小子还有几分修为,发出一声带龙吼的狂风打翻了我们一批人。我们怕追截失败,这才赶来禀报冯长老。” “嗯,我知道他是谁了,门老头的徒弟。秋儿,你亲自去,一定要把他截住。看来王宫确实是虚了,门老头发急,要派他的徒弟到紫山去搬救兵。可他们能将谁搬来?除非夜黑还活着。但夜黑活着怎不与契峰一起回来呢?” “娘,你慢慢想,我先去了。”冯秋一转身,身影嗖地射出了大厅。 ……马蹄声很轻,可再轻也是有声音发出来的。帐篷内这些人的修为全是银念境中境之上,心神都异常敏锐。 “是有人来了吗?”琴音抬起了头。 “应该是。”东门雪和连娃附和道。 “这个时辰来人,且在这样的偏僻之地,一定不怀好意。”连娃一脸警惕。 “凰哥哥睡熟了,我们出去看看吧。”东门雪爬了起来。 三个女孩鱼贯钻出了帐篷,都没有去打扰白凰。有他在,她们很心安,哪怕是在睡觉。 三个女孩都没有发现,她们刚钻出帐篷,有两个探出的脑袋倏忽消隐在另一顶帐篷内。 白凰也睁开了眼睛,用心感受了一番,仿佛累着了,眼皮一合,重新打起了鼾声。 第352章 还跑吗 这些人很有打劫的经验,龙马兽在夜色里很轻快地跑来,待到离两顶帐篷几十丈远时,突然燃起了火把,纵马狂奔,交叉着前行,距离一旦接近,立刻抛出手中的火把,意欲将两顶帐篷点燃,然后趁乱冲杀,抢掠。 火把是扔出来了,只是飞行的火光幻化出三位绝色美女,她们双掌前推,念气的风暴似一堵墙,将火把挡在半空,尔后跌落在地……前冲的龙马兽突然遇到阻力,前蹄抬起,嘶鸣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长期从事这种危险的工作,警觉性比他们的修为先到达了一个高段位,点子扎手!金一指打一声呼啸让大家撤退,同时他拨转马头就要逃遁,可冲在他前面的人已经来不及了……三道窈窕的身影如利箭般冲向夜空,就在空中向龙马兽上的人发起攻击……“砰砰砰!”人被击落马背的声响迭起…… 金一指带着十几人侥幸逃脱,留下了二十多个兄弟给三位美女蹂躏着玩。 战斗很快结束,白凰这才揉着眼从帐篷内走出来。旁边的帐篷前也现出了两个胆战心惊的身影,是两位马车夫。 “凰哥哥,你被惊醒了。”东门雪看到白凰,立刻飘了过来,“这些人来偷袭我们。” “他一直在装睡,好吧。”连娃白了一眼白凰,“他在享受被人保护的感觉。” “是这样吗?凰哥哥。”东门雪似一个天真大宝宝,盯着白凰的眼睛看。 看破不说破。连这个也不懂?白凰也白了连娃一眼,这才对东门雪道:“凰哥哥这几天好累,昨晚睡得太死,亏了你们警醒。让我看看,这是些什么人,连个囫囵觉也不让人睡,可恶至极。” 琴音提着两个还有气的强人丢到白凰的脚下,“看着就像劫匪,还带着面罩。” “让我来问问。”白凰蹲在两人面前,眼里紫黑色的芒光一闪,罩住了其中一人。 白凰分别给两人用上了手段,大约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现在的头是个老妖婆,还带着一个女儿。嗯,从形象上判断,应该是疯魔子母女俩吧。有意思,疯魔子现在竟然成了一伙强人的头领。这倒是与她的行事风格相吻合。 “这些人怎么处理?大多没死。”琴音问白凰。 “都不是好人,肯定做了许多坏事,不可轻饶。”东门雪愤恨道。 怎么处理?“他们不是好人,作恶多端很有可能。”白凰道,“可我们总不能全杀了吧,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抵抗力。带着也是累赘。就扔在草原上吧,活或死,全看天意吧。” 大家相互看看,最后点头,认可了白凰的建议。打斗中杀死对手很正常,让她们对失去抵抗力的人下杀手,她们也觉得下不了手。 见大家都同意自己的建议,白凰挥手,低沉的龙吼声带着狂风呼啸而起,打斗现场上,无论是躺着的龙马兽还是人,带着没有泯灭的火把全都飞走,周围干干净净。 “天亮还得一会儿,我们继续睡觉吧,真的好困。”白凰看一眼依然站在另一顶帐篷前的车夫,率先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内。 因之前的打斗,周围的走兽都躲远了,夜真正寂静起来。白凰和三个丫头真正进入了梦乡,睡得好熟。 “咚!”睡梦中,白凰的心脏猛烈敲击了一下。他睁开了眼睛。三个女孩都在帐篷内打着细微幸福的鼾声。 “她们都在我的身边,三龙已死,能威胁祖父的人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还能是谁……苗童!” 白凰猛然坐了起来。“强人!疯魔子!”……白凰不管能否吓着三个女孩了,不顾她们还在睡梦中,对着三人分别腹语道:“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话说完,人已经到了帐篷外,纵身而起,如一道魅影,在夜空中向前驰去…… ……两匹龙马兽已经跑死了一匹,胯下的这匹也开始口吐白沫,眼看就不行了。可苗童却不能停下休息。后面追击的这个悍妇紧紧咬着他,似要追击他到天边。 冯秋的狠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将同伙都打下了马,只留着他们的龙马兽。带着一群龙马兽,她在马背上来回跳跃,交替着使用它们。 “小子,看老娘不跑死你!”冯秋边在后面追边盯着前方的小不点冷笑。 现在能做的就是拼命地跑,至于甩脱了后面追击之后的事情,苗童已经无心思考了:能否在死亡谷再遇到金一指这伙强人;没有了龙马兽,他能活着通过死亡谷。 从天亮跑到天黑,从天黑跑到晨曦微露,在苗童抬头看天的刹那间,身体猛然向下落去……胯下的龙马兽终于倒下了,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尘土飞扬中,苗童向前方的草地滚去……他太累了,没能在第一时间纵起身体。 狂暴的马蹄声随即到了身边。冯秋的身边还跟着最后一匹龙马兽。 勒马站到苗童身前,冯秋没有急着出手。她在欣赏她的战利品:这个小弟弟长得可真漂亮啊,你看那双大眼,水汪汪的。 “还跑吗?”冯秋开口了,“我这里还有一匹龙马兽,可以借给你。” 晨曦微露,草原上空气清新,冯秋看着苗童的大眼,突然心生柔软,就如一头猛兽面对一个弱小的生命,张开巨口却不忍咬破。 可是,她这完全是一种错觉,趴在地上的苗童突然暴起,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吼声,原地生风暴,两头龙马兽一同被掀翻,正在母性大泛滥的冯秋狼狈地向一旁跌去……苗童抽出了后背上的长剑,念气喷发,带着尺许长的剑芒直刺冯秋落马的身影而去。 冯秋是在不断的厮杀中长大的,身体特异,修为也到了银念境,一旦发动,真如一头蛮荒的大型猛兽……右手一个横扫,击落了苗童的长剑,左手拍地,倾斜的身体猛然立起,抬腿踹向苗童……苗童躲闪,冯秋气机爆发,无尽的压力瞬间迫向苗童……苗童立刻呼吸困难,身体僵硬,绝望地呆愣在原地。 冯秋冷笑一声,伸手抓住了苗童的肩头,“你喊声老娘,我可以考虑留下你的小命。”念气进攻,苗童身体震动,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凰哥……苗童这次是真的见不到你了。”苗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不该离开你吗?可是……契玉真的对我很好,看到她难受,我也很难受……” “这会儿在想什么呢?”冯秋见苗童闭上了眼睛,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张不开口吗?那就跟我回去吧,我们慢慢培养感情,总有一天你会开口的。” 右手一提,苗童的身体就到了冯秋的手中。大步迈开,疾如流星,冯秋追上一匹龙马兽,纵身一跃,带着苗童飞上了马背……似感应,似下意识,冯秋回头看了一眼…… 晨曦微露的天空中,一道魅影闪电般飞来,冯秋骇然的眼神中,空中一个点在快速放大,待到她看清是一个人时,天空突然坠了下来,无边的压力顿时压塌了她身下的龙马兽……冯秋带着苗童向地面落去…… 苗童在窒息中突然感到身体一轻,所有的压力尽失,他的人已稳稳地落地,肩头有一只手扶着他,熟悉的气息也冲进了肺腑…… 苗童眼圈红了,随着大滴的眼泪落下,他用力,却轻声地喊道:“凰哥。” 第353章 杀狼 对于冯秋,白凰的心情很复杂,按照她们母女俩的所作所为,死有余辜。可白凰对她却下不了杀手。 她身上有一股大漠般的气息,残酷,暴烈,蛮荒,倔强,刚硬。她就如大漠上飘荡着的一个魂灵,与大漠息息相关,她死了,大漠也会因此而失去风采,变得暗淡无光。 白凰不知道他在面对冯秋时怎会生出如此荒诞的想法。 失去了压力,冯秋慢慢站了起来,眼神骇然却带着一丝凶狠,默默地看向白凰。她没有跑,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刚刚仿佛被塌了天的压力掼倒在地,她已经深刻体会出了什么叫“逆天的存在”。在此人面前动手,那不是勇敢,只能是白痴。她现在只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人怎会有拉莫山上那位大能的超能力?他太年少了! “你到底是谁?我这是第二次见到你。”冯秋开口问道,“这是我死之前最大的疑问。”刚刚的压力逆天,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苗童喊白凰凰哥时,她根本没有听到。 “没有人告诉你吗?我们是老相识。”白凰伸出三个指头,“是三次,加上今天我们是第三次见面了。” 冯秋的双眼突然睁大,“……白……凰那个畜生?”塔克甘比武大赛后,她虽然一直在半昏迷状态,但影影绰绰地记得疯魔子曾发恨道:“原来大漠斩落在了白凰这个畜生手里。”比武大赛最终的结果她是知道的,是一个叫燕凰,实际是炎凰的少年人取得了头筹,并带着大漠斩跑走了。 那么,按照母亲疯魔子的说法推断,炎凰就应该是白凰。可他的样貌怎么变了?先是大个子,接着是光头黑小子,现在又成了翩翩少年郎。哪个是真实的他? “你才是畜生!”苗童怒道。“凰哥,契菲姐还在疯魔子手中,我们快去救她吧。” “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白凰没有了与冯秋“相认”的兴趣,眉头微蹙,神情冷然。 “师傅说在塔克甘,原部落尊主向天问长老的宅院。” “那里我熟悉。”白凰道,“你顺着我来的路走,琴音她们在后面,看我迟迟不回,一定开始追我来了。” “不,凰哥,我要跟着你。” “我一个人去方便。琴音她们看不到我也会焦急,你迎着她们去吧。”白凰说着,看到远方还有一头龙马兽在无目的地溜达,立刻提起苗童,如一道魅影,掠了出去。 当我不存在?冯秋向着塔克甘的方向跑去。她现在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来,不只是为了逃命,她要赶回去报信:一个逆天的小子要来了,老娘,我们跑吧。 将苗童送上马背,白凰在空中向冯秋追去。 苍鹰搏兔!任你冯秋多么蛮荒,多么凶悍,白凰在空中一个闪落,人未落地,“利爪”就凭空将冯秋吸了上去。 她刚要挣扎,一道逆天的巨力瞬间锁住了她的丹田。 茫茫大草原,“苍鹰”带着“战利品”,向着前方翱翔而去。 苗童看着白凰远去,打马向西南跑去。 有了之前的短暂休息,此时又是不急不慢地轻跑,这匹龙马兽现在看起来很轻松。 只是跑了一会儿,苗童就看到了远处正有两辆马车飞驰而来。他勒住了马缰绳,原地等待。 苗童瞪大了眼睛,他觉得那两辆向他跑来的马车异常诡异,“那是跑吗?分明是在飞翔。” 苗童眨巴了一下眼睛,头车已经到了他的近前,车夫头戴面巾,看不清样貌,再看拉车的龙马兽,确实是在用四蹄踏地,缓缓地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 车厢的帘子一掀,三个女孩的身影一起闪现。 “苗童吗?”问话的是连娃。 “是他。”琴音道。 “凰哥哥呢?你见到凰哥哥了吗?”东门雪急切道。 “凰哥到塔克甘了,他让我在此等你们。”苗童认识琴音和连娃,东门雪他也见到过。 “你为何会在此?”琴音问道,“你上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上来,上来。”连娃和东门雪都向苗童发出了邀请。她们也都看出来了,苗童异常疲乏。 车夫跳下了车,伸手将苗童送上了马车。苗童很奇怪,在车夫的动作中,他是那么自然而轻飘地就从马背上被移到车上。 那匹龙马兽被车夫拴在了马车旁。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内,苗童向她们述说这一段时间的经历。 “那个小的应该喜欢你,那个大的呢?她喜欢谁?”东门雪竟然在苗童的述说中听出了题外话。她关心的重点不是疯魔子,也不是契菲和王宫的安危,而是……这个。 苗童被问愣了,“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琴音和连娃似乎听明白了,相互看一眼,都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白凰带着冯秋直落向府,就在前排大厅的门口,白凰将冯秋丢在了地上,缓步向大厅内走去。 疯魔子正在大厅内打坐,似在等冯秋回来。冯秋追击了一天一夜,时间似乎长了点。 白凰进来,她睁开了眼睛。 “契菲公主在哪?”白凰直截了当地问道。 疯魔子眼神一跳,开口道:“我女儿在哪?”她的直觉告诉她,冯秋出事了。 “在外面。” 疯魔子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路过白凰身边时,她仔细看了一眼白凰的样貌。 白凰没有动,任她走到门前。 疯魔子直接走到冯秋面前,抬手覆盖到冯秋的百会穴上,念气勃发,冯秋身体一震,从地上跳了起来。“娘,这个人就是白凰那个畜生。”他伸手指向站在大厅门内的白凰。 “猜到了。”疯魔子道。“那么我们怎么做呢?” “他是我今生的第一个仇人。”冯秋阴狠的眼神射向白凰。但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低声道:“娘,他太强了,我们……走吧。” “哈哈哈。”疯魔子突然大笑,“强?他有多强?是我的女儿就与我一起战斗吧,老娘已不是过去的老娘,特勒等待老娘的拯救,挡路者统统受死。”她转头看向白凰,“我念你没有再次伤害我的女儿,喊我一声干娘,我可以饶你不死。”她认准了干娘这个身份,对谁都要人喊她娘。 白凰笑了,“我念你们有大漠幽狼一样的性格,给这片大漠增色不少。可我忘记了我最记恨的就是大漠幽狼,它们曾差点害死我和苗童,它们残害了克拉亚几百人的性命。来吧,我不能再生出一些荒诞的想法,狼就是狼,走到天边它们也是最凶恶的存在。” 白凰大步向前走去,疯魔子和冯秋功力全开,真如两条大漠幽狼,凶狠地向白凰扑来。但她们只前进了一步,就如失去了动力的木偶般定在了那里。 为了确保契菲的安全,白凰不想拖延时间,更不能给人伤害契菲的机会,所以,他直接用强大的修为力量定住了对方。 紫金色的流光一闪,白凰快速击出两拳,在打飞这娘俩的同时,直接破碎了她们的丹田。 第354章 你可以砸石头玩 两辆马车来到塔克甘的时间比白凰预估的还要快。顶着落日的余晖,两辆马车驶进了了向府。 白凰和契菲站在向府大门口,迎接琴音他们的到来。 交代了了疯魔子母女俩,白凰又快速清除了向府内的“强人”,很顺利地在地下密室中找到了契菲。 白凰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契菲既惊讶又欣慰。不管白凰之前对特勒做过什么,这一刻,他来了,王宫也就解除了危机。 看到契菲无恙,苗童很高兴。而那三个女孩的神情则很怪异,在白凰和契菲的身上来回逡巡。 “今晚我们就住向府,明天一早再出发。”白凰向大家说道。他没有看到,或说忽略了她们的眼神。与一帮女孩子呆在一起久了,白凰对她们的敏感反应已经迟钝,不然非将心累死不可。 吃完晚饭,白凰将大家的住宿安排好,就与苗童一起走到了向府的演武场上。这里宽敞,适合散心。 他与苗童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待在一起了,几次见面都匆匆而别,根本没有机会深入交流。 “以后就留在特勒的王宫吗?”白凰随口问道。 “我是想跟着你,可不放心契玉,心里纠结的很。” “嗯,那就先留在王宫吧,这样也能给门长老一个家。他现在就像个小孩一样,离不开你了。呵呵。”白凰笑道。 “凰哥,有些事情我看不明白,你为何要打残国王,却对契菲契玉爱护有加?师傅也没能向我解释明白。”苗童一脸疑惑,他确实是有点糊涂了。 “说起来很简单,契峰与黑松院的夜黑为了检验毒幽狼和黑武士的战斗力,同时为了灭口,将连娃所在的克拉亚几百口人全部灭绝。为了给连娃报仇,为了惩罚他们的心狠毒辣,我必须有所行动。现在我只是打残了契峰,已经愧对连娃了。至于对契菲和契玉爱护有加,那是因为她们救过我的命,还有契玉对你的情感。抛却这些,老子的账只能找她们的老子了结,我总不能伤害无辜吧?” “嗯,我心里舒坦多了。”苗童用左手按在左胸上,“我其实很担心,随着你修为境界的逆天,很怕你变成传说中的妖。你心中的恩怨如此清楚,那我就放心了。” 白凰一脸微笑地看着苗童,“你这小人心里还装着这么多担心啊!心事太多小心永远长不高。” 苗童给了白凰一个大白眼,“你也没比我高多少啊!” 白凰嘿嘿笑。然后话头一转,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做特勒的当家人啊?” 苗童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啥当家人?”然后,他的头就摇得像似拨浪鼓,“第一,我修为不够。第二,我心思简单,不是那块料。第三,将契菲姐妹俩放到哪里去?” “第三才是重点吧?” “我说的几条都是重点。还有一条最重要,我没有那个兴趣。只要我所关心的人都安稳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只是一个被外公收留的孤儿,没有那个野心。”苗童有点痛恨地看着白凰,意思是你何必拿这个来跟我开玩笑呢! 白凰郑重地点点头,同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了解了你的心境,就不再担心你日后会在压抑和不痛快中度过。事情摆在面前,若想让特勒安稳下去,契菲姐妹俩必须有一位尽快登上王位。不管她俩谁做了国王,你们之间的关系以后都很微妙。我怕你到时候心里失衡。” “我有何可失衡的。契玉不是那个料,我与契玉就一起拥戴契菲吧。契菲心思细腻,也很善良,比他父王更能深得特勒人的喜爱。如此甚好。”苗童一脸明媚。 白凰拍拍苗童的肩膀,“契玉很霸蛮的。” “我那是让着她,到时候她就知道谁更霸蛮了。”苗童露出了一嘴的白牙,“我三句话就能将她气哭,嘿嘿。” “苗弟弟,你很厉害呦,三句话就能将公主气哭,啧啧。”突兀地,连娃的声音出现在苗童的身后。 白凰早就知道她跟过来了,却没有回头。 苗童吃惊地回过头,小脸腾地紫红起来。 白凰对苗童说道:“苗弟,你去吧,契菲与她们不熟,你去陪陪她。” 苗童红着脸走了。 白凰看向连娃,“故地重游,心思激荡?” “陪我到后山去转转。”连娃道。 “现在?这可是晚上。” “以前也是晚上,还在山上过夜呢!”连娃道,“背着我,与从前一样。到了山上,你还可以砸石头玩。” “你想看我砸石头?” 连娃点头,黑夜里,双眸闪亮。 白凰没有再说什么,随着心意相通启动,连娃贴到了他的后背上。身形一闪,白凰背着连娃冲过了围墙,然后飞掠过松树丛,到达了山顶。 寂静的夜晚里,向府的后山上突然响起了“砰砰”声,并有烟雾像黑云般升起,弥漫了整个山头。 ……雪城王宫内,梁子被克尔送出了王宫。梁子很高兴,他带着一身的成就感,打马向塔克甘连夜跑去。 卫光向王宫后院走去,契玉公主这些天一直陪伴在门长老的身边。 卫光在门长老的屋门前站住,“殿下,在下有事禀报。” 门一推,契玉走了出来,“何事?”契玉嗓子嘶哑。姐姐被疯魔子禁锢,苗童也冒险跑出了王宫,她心内现在六神无主,只有在门长老的身边才感到稍许的安慰。 “殿下要注意了,克总管刚刚与一个‘强人’密谈。在下怀疑那个‘强人’是疯魔子派来的。” 契玉的脸白了,“为何不抓住他?” “克总管在旁边,在下没法动手。”言外之意是他卫光根本不是克尔的对手。再说,克尔现在掌控着王宫,他卫光也不敢明着与他斗。 “那你让我注意什么?难道让我去抓那个强人或者是克总管?”契玉气急败坏道。 “这……” “不要急,我的伤势已无碍。”门长老走出了房间,“卫队长,你的任务就是加强王宫的防范,以后任何人要进宫必须来向公主殿下请旨,没有殿下的旨意,谁也不能随意进宫。” “……是。”卫光略显寂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门长老捂着憋闷的胸口蹲坐在了屋门前。 第355章 好想念那个味道 在返回雪城王宫的路上,白凰与苗童都骑在马上,走在两辆马车的前方。 “我们要不要跑起来?”苗童一脸焦急。 “牵挂着契玉?” “师傅的伤势很重,在仲宫时被莫龙打伤就没有好利索,回来后连续与疯魔子大战三场,估计是伤了根本,我很担心他,不然他不会将我派出去找你,这是彻底绝望了。”苗童道。 “嗯,我带着你先走,让他们在后面慢慢跟吧。”白凰也牵挂着门长老。先不说这老头是恩师的爹,他对苗童和自己的帮助与爱护就赶上了亲人。他之前不知道门长老受伤如此严重,不然,他昨天晚上就出发了。 白凰打马走到第一辆车的侧面,窗帘一掀,东门雪探出了头。 “你们在后面慢慢走,我与苗童先回雪城,门长老受伤很严重。”白凰对东门雪说道。 “我们为何要慢慢走?跟着你跑就是了。”东门雪也着急,那可是她爷爷。 “哦,我可是要飞的。” “我们也……显摆什么,不久的将来,我要比你飞得更快。”东门雪给了白凰一个大白眼。 “我期待着那一天。”白凰说完,在马上纵身而起,掠过苗童时,他拦腰抱起了他,然后如一道魅影,消逝在天际。 车夫隐藏在面巾后面的一张脸现出了淡淡的微笑:白公子放心吧,我们也会飞。 两辆马车在不知不觉中犹如两条游龙,贴地快速飞驰起来。 ……王宫后院,克尔一早就来到了门长老的屋门前,贼头贼脑地向里探望。他要时刻掌握门长老的状态,也想趁机偷听到门长老与契玉的对话,从中探听到夜黑的消息。 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克尔吃惊地抬起头,一个重物随即在他眼前放大,他慌忙躲闪,“噗通!”一个人跌落在他眼前。 看到这个人,克尔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气。此人正是昨天晚上刚刚与自己密谈的‘强人’梁子。 不等他再抬头,白凰带着苗童从空中落下,站到了他的面前。 原来,在飞行的路上,白凰看到了一匹快马正在往塔克甘的方向奔驰,看对方是一名强悍的武者,考虑到后面人的安全,白凰决定拦住他。现在能伤那几个丫头的人在特勒应该不多,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意外,白凰也要制止。 空中一个闪落,对方连同胯下的龙马兽立刻瘫倒在地。 “凰哥,这个人是个强盗。”苗童一看梁子,立刻喊道,“他与疯魔子一起截杀过我们。” “他应该是从王宫而来。”白凰道。同时双眼射出两道紫金色的眸光锁定了梁子。 手段用上,很快得知梁子就是从王宫出来的,他到王宫见到的人是总管克尔。 想到克尔,白凰决定将梁子一起带往雪城,他对克尔的记忆可谓深刻。 “克大总管,一向可好啊?”白凰向他露出了白牙。 屋门一响,契玉跑了出来,“……你你,大叛徒,你咋来得这么快?苗童!”契玉一步就扑向苗童,苗童红着脸,推她于怀外,不过,还是握住了她的双手,“没事了,凰哥来了。” 克尔已经呆住了。苗童跑走他是知道的,他本没有放在身上,能跑到哪里去?先不说能否跑出疯魔子和金一指的截杀,即使是跑出去了,无人谷能过去吗?无人谷过去了,他去找谁来帮忙? 做梦也想不到,从这里逃走的炎凰,不,白凰竟然能突然出现,而且是带着两人从天上来的。塔克甘向府后山上他已经领教了白凰的强大,现在……克尔顺势蹲在了梁子的跟前,“这个人是个强盗,不能留。”他举拳就砸,“砰”地一声闷响,梁子的丹田破裂,身子一抽,闭了气。 白凰没有再理睬克尔,对苗童道:“我们进去看门长老。” 门长老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白凰和苗童回来了。神经一放松,他干脆来了个彻底昏睡。 白凰在门长老身旁呆了半个多时辰,一直在用念气为他疗伤。而让白凰吃惊的是,当他从门长老的屋内走出来时,契菲他们也到了王宫。 这次他没有再问“为何这么快”,而是直接与契菲和契玉商讨王宫之事。首要的问题是征求这两个公主对克尔的态度,苗童也在场。 两位公主还没有开口,苗童先道:“王宫要想安稳,这个人不能留。” “是,不能留,他与强人勾结,卫光可以证实。”契玉道。 契菲看向白凰,“白公子连我的父王都能说废就废,对于一个总管还用纠结?恐怕不只是为了尊重我和契玉这么简单吧?” “废了克总管,可有合适的总管人选?”白凰坦然道,“王宫总管的位置很关键。” 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契玉的眼神一亮,“苗童师兄,你就受累吧,好吗?”她头一次如此郑重,如此温柔地对苗童讲话。 白凰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苗童则又红了脸,“我咋会当总管!” 契菲点点头,“苗童师弟,你若能做王宫总管,我们大家都放心,你就受累吧。” “苗童心地善良,心思细腻,做总管很合适。不过,你要做总管就要先废除现在的总管,克尔交给你处理了。”白凰道。他喜欢欣赏苗童身上的这些优点,可他也想趁机锤炼一下苗童的性情,善有时是需要先从恶做起的。心太软代表着永远不成熟。 “……我可以的,但要等师傅醒来,康复后再决定。”苗童艰难地做出了选择。 “那就等门长老醒来再定夺,派人看好克总管,让他提心吊胆地多蹦跶几天吧。”白凰道。 “你这个大叛徒可真坏!”契玉道。 “嗯,一拳打死一个人是最轻的惩罚。克尔之前一直要弄死我,为了你父王的脸面,我没有在塔克甘灭了他,已经是很人道了。现在,让他好好享受几天吧。”白凰笑道,“坏是分人的,我对你就不坏,你总骂我是大叛徒,可我一点也不生气。话说,宫山内还有锦鸡吗?好想念那个味道啊。” 第356章 我的耳朵能硌掉你的牙 三天后,门长老醒了过来,脸色尽管还是苍白,精神则基本恢复。他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东门雪。这丫头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一夜。 “爷爷,您醒了。”东门雪的大眼里更多的是新奇。她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对爷爷这个称呼既陌生又好奇——这是爹的爹啊。 东门乾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丫头,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是小雪吗?” “是,爷爷,东门来泰是我老爹。” 东门乾笑了,自己的孙女还是个挺有趣的孩子。“你是跟着白凰那小子一起来的吧。” “是耶,您咋知道的?” “我还知道这小子将来会是我的孙女婿,呵呵。”东门乾起身,下床,“转了一圈,这小子没做成我的徒弟,却做成了我的孙女婿,有意思。” 东门雪红着小脸,道:“爷爷,他不好吗?您咋一口一个小子地叫着?” “好好,你把这小子叫进来,我有话说对他说。”东门乾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哦。”东门雪向外走去。门一开,白凰与她面对面,“你爷爷醒了?” “叫你这小子进来说话。”东门雪说完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就跑了出去。 “门长老,您醒了。”白凰送给东门雪背影一个白眼,一步跨进了门。 “我这把老骨头真是不中用了,连个疯婆子也制伏不了。”东门乾道。“来和我说说,现在宫里宫外是个什么状况?” “您老所牵挂的人现在都安然待在宫内,疯魔子母女已被我处理了,剩下个金一指,待我离开特勒时顺便清理掉。目前最重要的是更换王宫大总管的事,契菲和契玉都推荐苗童做大总管,我看很合适。”白凰道。 “嗯,你一来事就不叫事了,妖娃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东门乾道,“咋就这么巧,我刚派苗童去找你,你就来了。” “你们大家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有难上天就派我来了,呵呵。” “好吧,上天有时也是开眼的。你准备在特勒呆多久?” “您老康复了,我明天就走。” “这么急?我和苗童对你这么无所谓?”东门乾阴沉了脸色。自白凰从宫山醒来后,他东门乾总是要找机会与这个紫山来的小子多接触,多交流,可这小子总是不给他机会。现在没事了,他多住几天也不肯。“不要忘记,东门雪可是我的孙女。” 白凰愣怔了一下,“您老不要误会,我明天陪连娃到克拉亚去悼念一下她的家人,然后再回来。您老需要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实在不行,您老就在王宫内给我们安排好房间,我们就长住这里了,直到您老烦了为止。”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这心……哇凉哇凉的。”东门乾这会儿就是个老小孩。 “我和连娃离开后,您老就将王宫内的事情处理一下吧。克尔不能留,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在您受伤这段时间内,他与强人暗中勾结,已经变成了疯魔子在王宫的内线。苗童是要等您醒来再处理。”白凰道。 东门乾点点头,“我已有所察觉。待你从克拉亚回来之后,我希望你与我一起见证契菲登上王位,这样你走了是不是也放心?” “为了您和苗童,我愿意做这个见证。若是您不反对,我想同时见证苗童与契玉成亲。那才叫圆满。” 东门乾的眼神亮了,“这正是我所想。不过,苗童那里需要你来劝说,这小子经常不听我这个师傅的话,很倔强。” ……白凰第二天并没有走成,契菲将他留住了。她对白凰说道:“给我几天的时间。人走了,什么样的补偿都是苍白无力的,可王宫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拿出个态度,算是与过去告别。” 白凰给了契菲这个机会。她虽然是契峰的女儿,可契峰要做什么她并不知道,知道了也无权干涉。为了特勒以后的天更蓝,在她登上王位前应该支持她这个善举。 五天后,白凰带着连娃离开了王宫,前往克拉亚。按照连娃的心意,白凰没有带琴音和东门雪,也拒绝了契菲要派出随行人员的举动。两个人,两匹马,很轻快地跑向克拉亚。 一圈新修葺的栅栏将克拉亚围成了原先的模样,栅栏内矗立起几座崭新的帐篷,最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坟茔,前方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逝者安息。 连娃在坟茔前跪了下去,泪如雨下…… ……两匹马走到了克拉亚那个转场草场边的小湖畔,窝棚依然在,不过只剩骨架了。 “我们将它修起来,今晚就在此过夜。”连娃道。 “好,我来动手修屋,你来煮八鲜汤,那个石锅还在。”白凰道。 夜晚来临,连娃站在河流的另一面,望着天上的繁星说:“我要再体会一次心意相通。” 河流的这一面,白凰启动了心意相通,两道身影在河中心相遇,白凰带着她向草原的上空飞去。他的耳边,连娃柔嫩的嘴唇翕动,“我就是要再确认一下,你还是你吗?” 白凰没有说话,伸展开双臂,向着大草原俯冲而下。 窝棚内,连娃对白凰说道:“你应该还是那个光头小子,我决定跟着你走了。”此刻,连娃正头枕白凰的胳膊,与白凰面对面。 “不走也得走,我不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白凰的回答不怎么温柔。 “你霸道是因为你掌握着心意相通,是吗?我可以反抗的,在你的后背上咬掉你的耳朵很方便。” “我的耳朵能硌掉你的牙。” “是吗?那我现在就试试。” 流水淙淙,两匹龙马兽互相打着响鼻。在耳朵疼起来的那一刻,白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里是石开传他《灵功》的地方,之前一直在骂他‘老匹夫’,太不厚道,太没规矩了,早起后要在这里郑重拜祭一下这位隔空而来的师傅,虽然他的传授是那么残忍,暴虐,可学了人家的《灵功》,就要甘心做人家的弟子。嗯,师傅晚安。 第357章 再见有日期吗 宫山再次成了白凰的领地。既然要在特勒多呆一段时间,白凰就选择了宫山作为他的休息地和修炼场所。山神庙一夜间被布置成了居所,大神小神全部被请了出去,偌大的山神庙瞬变成奢华的宫殿。 契菲下旨,刚担任王宫大总管的苗童具体实施,噘着嘴,不乐意的契玉带着情绪也帮忙指点,不过牢骚必须任她发:“这个大叛徒就是宫山的灾星,他第一次来将我的锦鸡全部报销了,现在直接连山神也赶跑了。” 白凰陪着东门乾在王宫后院边转边聊天,几天过后,他带着三个丫头正式入驻宫山。 白凰同时向苗童发出了邀请,只要他得空,随时可以加入到他们的修炼行列。 长达三个月的宫山修炼生活开启了,白凰与三个丫头不再关心宫山之外的事情。这三个月里,王宫有两件大事要准备,一是契菲登基,再是苗童大婚。 当初冬的雪花飘起时,东门乾和苗童一起走进了宫山。这三个月里他们俩一次也没有进来。一是他们很忙,再是,都不想打扰白凰清静的修炼生活。 再看这四人,精气神都有了明显的变化,让看到他们的人都心生羡慕之心。修炼到了这个份上,那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东门乾已经有数了,他多次感应到了宫山内灵气的剧烈波动,那说明这几人都在快速晋级。 “要喝喜酒了吗?”白凰笑看苗童。 苗童当了大总管还是没有改掉害羞的习惯,抬手摸头,“嘿嘿,那不急。” “后天先举行契菲的登基大典,然后再办苗童的喜事。”东门乾道。 “凰哥,可以出山了吗?”苗童道。 “需要我我就出山。要是苗童的喜事,不需要我我也得出山。” “好吧,后天一早,请你们一同出席契菲的登基大典。白凰,你来做主持吧。”东门乾道。 “规矩我不懂,还是您老来吧。”白凰推辞。 “哪里来的那些规矩,你白凰现在就是紫玉大陆的规矩,不要推辞了。”东门乾道。 “不,您老以后就是特勒的监国了,还是您来吧,我只做一个见证人就好。”白凰态度坚决,“我亲手废了老国王,在情感上契菲很难接受。还有,”白凰突然腹语道,“我要考虑一下连娃的感受,毕竟契菲的父亲曾经是连娃的仇人。她能陪我走进王宫,已经在忍受委屈了。” 东门乾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这个师傅出面吧。” ……两辆马车排在王宫大殿的台阶前,白凰带着三个丫头准备离开特勒了。入冬的大雪很及时地飘洒起来,将台阶上的众人都装进了童话般的画面中。东门乾、新登基的特勒女王契菲、新婚燕尔的大总管苗童和他的新娘契玉公主全都出来送行。 “你们说,我这么恨的大叛徒要走了,我咋高兴不起来?”契玉红着眼圈说道。 听了妹妹的话,契菲跟着大家一起笑,只是笑容中有那么一抹酸楚格外显眼。特勒王宫与白凰之间既是互相的仇人,又互为恩人,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送别白凰,她的心内真的有点不舍。 “凰哥,再见你,有日期吗?”苗童与他的新娘一样,眼圈都是红的。 “你想我的时候就能见到我。”白凰拍了拍苗童的肩膀,“再见面时我就升级辈分了,该有个娃娃喊我大伯了。” 契玉破涕为笑,“你等我让他喊你,要喊也是‘大叛徒’”。 苗童瞪起了眼,契玉挺挺胸,却突然娇羞起来。 白凰向苗童竖起了大拇指,“童弟厉害,终于制服了这个刁蛮公主。” “呵呵。”东门乾出来打哈哈,“白凰请上车吧,宫山一直给你留着,这就是你的一个家。” “嗯,有你们在,我不会忘记这里的。再见。”白凰带头,四道身影凌空飞上马车。 ……在纷飞的雪花中,两辆马车独自行进在茫茫的大草原中。白凰撩开窗帘,看向巍峨高耸的拉莫山。他这次本打算到拉莫山再走一趟,可想到那个胖胖的莫老头已经不在了,心情陡然低落。若是可以重头来过,他希望与莫老头错开时空,不要在仲宫相遇。这一刻,他对莫老头没有恨,只有怀念。 路过塔克甘时,白凰带着三个丫头又在向府住了一晚。这里再次被王宫接管。 第二天早起,马车继续行进到了茫茫的白色世界中,大地已被白雪覆盖。马车如游龙,在雪野上飘飞。已经习惯了车走人修炼节奏的几人都进入了入定状态。 大地突然震动起来,白凰睁开了眼睛。撩开窗帘,几道浑身包裹严密的大汉身影从远处骑马飞驰而来。 “我本不想再找你们了,可你们自己送上了门。”白凰心中道。 “有马队过来了。”连娃道。三个女孩也都从入定中醒来。 “不会是那伙漏网的强人吧?”东门雪不相信地张大了嘴巴,“还敢来截我们?” “他们并不知道是我们。雪下大了,他们的生存遇到了挑战,这时候抢劫起来更加疯狂。大雪天很少有过路的马车,他们遇到了就不会放过。”白凰道。“你们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他同时告诫车夫,“不要停车,继续走。” 话说完,白凰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马队是从斜刺里围堵上来的,白凰在空中向他们迎去。奔跑的马队刚看到空中的一道身影向他们飞来,还未等作出反应,天空就带着雪花塌了下来,人仰马翻,瞬间都凝固在了雪地上。 白凰落到了一个大汉身边,从雪中拿起了他的左手,赫然只有一根大拇指。确定了金一指的身份,白凰撤掉了压力。 金一指从昏晕中醒来,正看到白凰的一双紫金色的眸子。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骇然地看着白凰。 “金一指吗?”白凰问道。 金一指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回答,只是呆愣地看着白凰。 “特勒已经换了国王,带着你的这些兄弟回到部落中去吧。”白凰道,“做强盗不是长久之计,丢命就在一瞬间。” 金一指更加愣怔起来,他想不到是这个结果。 “疯魔子母女俩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嗯嗯。”金一指终于有反应了。 “回到部落里去,现在就走。”白凰的声音并不严厉,但眸子内的紫金色火焰却异常骇人。 “是,我们走,这就回部落。” “我每年都会到黑鹰部落和吉象部落里去查看,见不到你们,后果你可以想象。” “一定在的,一定在的。”金一指从雪中爬了起来,带着重新站立起来的龙马兽慌忙后撤。其余的人也相继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跟在金一指的身后,向远处逃遁。 心中没有了仇恨,白凰不想再杀戮。 两辆马车已经成了遥远的一点,白凰腾空而起,追了上去。 第358章 天上宫阙 西山堡的紫玉矿坑前,白凰已经矗立了很久,他来看望白长盛并告别。 “父亲,这次分别时间可能有点长。我准备进紫山内闭死关了,我出来后再来看您。”白凰三鞠躬后离开了这里。 他们从特勒回来后,白凰就征求了三个丫头的意见,是否愿意与他一起进入紫山腹地,他要闭死关,不到某种境界不出山。到了这份上,哪个丫头能说不愿意? 既然要长期呆在大山中,必要的准备必须做。除了生活物资外,白凰将家仆采集的灵药全部炼制成了丹药,有好多种。 进山不能用马车,白凰将全部物资都收纳进了手环中。 在西山城的家中吃过最后一顿早饭,白凰带着三个丫头、两个家仆、两位丫鬟、一个厨子坐车离开了家。赶车的车夫是白家的家仆,琴音父亲派给白凰的车夫已经被白凰打发回去了。 两辆马车出了西山城,绕过西山堡,在紫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中停了下来。 “你们俩回去吧,有人问什么,一切都不知道。”白凰对赶车的两名家仆吩咐道。 “是,公子。” 看着两辆马车离去,白凰向三个丫头伸出了手。琴音和东门雪会意,都向白凰伸出了手。 “我只能到你背上了,她俩已到了准神级,我比不了。”连娃道。 白凰点头,“这个便宜你可以占。” “你干脆点,上天被风吹容易掉下来的。”连娃道。 白凰对连娃启动了心意相通,连娃心满意足地趴到了白凰的背上,然后,琴音和东门雪的手各自牵住一个丫鬟,丫鬟的手再牵住一名家仆的手。厨子最后连接两端,形成了一个环形。 家仆、丫鬟、厨子都神情紧张,这是要搞哪样?不待他们有所反应,身体一轻,耳边立刻传来了风声,接着就是眼看着自己的双脚已经比树高了。 ……这是第三天上午,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后,白凰他们再次升空,向更深,靠近紫山中心的位置飞去。若是白凰自己走这段路程,用不了半天就会到达,带着这么多人,他是飞一段休息一段,一切以舒适和不累着为前提。要知道,那几个家仆和厨子总飘在空中比他们还要累。 约莫又飞了一个多时辰,白凰道:“就这里吧,我感觉差不多是中心了。” 从树梢的缝隙慢慢下落,光线随之变暗,当落到地面时,那些下人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静谧只是一瞬间,接着就是兽影闪动,并不断发出威胁的吼叫声。白凰和几个丫头气机外放,并向着光亮处走去。很快,周围再次寂静下来。 古木参天,荆棘遍地,根本没有路。白凰右手一闪,大漠斩上手,向着前方挥去,接连几声爆响,然后再起低沉的龙吼声,两道飓风顺着大漠斩开辟出的路径向前扫去……前方有了半里多长的通道。 “凰哥哥,为何一定要来这里闭死关?”东门雪看着周围的景致,蹙着眉头问道。 “传说中紫山是圣山,我们既是来修炼,同时也是来朝拜的。” “圣山?啥子个圣山,就是一个野兽出没的荒山。你看,连路都没有。”东门雪牢骚满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她的凰哥哥一定是脑袋进水了。 “这里若有路就奇怪了。”白凰道。 白凰要带大家走向的位置是有光亮的地方,密林中,有光亮的地方大多比较开阔,一般有巨石,要么就是没有大树遮挡光线。可以考虑在这样的地方建起临时居所。当然,靠近水源是最好的选择。 白凰他们走过一半新开辟的道路时,道路尽头的密林中闪过一道身影,她一身紫衣,眼神冰冷,最明显的是,她的右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 紫衣少女冷漠地倾听着远方的声音,右手已经幻化出两尺长的利爪,锋锐无比。但她的冷漠没有坚持下去,随着眼神里出现的惊喜,利爪收拢,消失。身影一闪,她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白凰停顿了脚步。 “凰哥哥,咋了?”东门雪挤到了他的身边,诧异地向前看去。 “有东西正在靠近。”白凰道。 话音刚落,一道兽影飞速扑来,白凰的念力刚要发作,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东门雪则惊喜道:“是花妮!” 花妮直接扑向白凰,在跃起的一瞬突然转向,跳进了东门雪的怀抱。 “花妮,花妮,你咋会在这里?”东门雪抱着野山猫欢快地叫着。花妮则在她怀里扭动腰身,表示她的兴奋,还一边伸出小舌头舔着东门雪的双手。 看着欢快的花妮,白凰眼里全是感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它没有忘记他们,竟然神奇地在这里相遇了,仿佛它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似的。 亲热了一番,花妮从东门雪的怀中跳了下去,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他们。 “它这是让我们跟着它走。”白凰道,“那我们就跟着它走吧,看花妮能将我们带到哪里。” 花妮竟然点了点头,眼里全是亮光。 它进化得很快啊!白凰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然后迈步跟上了花妮。 路的尽头,花妮毫不费力地钻进了密林,白凰再次抽出大漠斩,但没有发功,而是当砍刀用。手上多了几分念力,大漠斩轻松地斩开了眼前的遮挡,速度一点不慢于花妮。 豁然开朗的一瞬间,花妮跳上了一块巨大的岩石。白凰跟着踏上了岩石,耳畔就传来了流水的声音,溪水从岩石的另一面流过,举目远眺,前方竟然有一片湖泊,碧水清澈。 花妮很拟人地转头看向白凰,见他眼里流露出了兴奋的光彩,它的眼神也再次闪亮。身影一闪,花妮从岩石上跳了下去,直接跨越了溪水,站到了一处……台阶上? 白凰带着疑惑一步跨了过去,眼里的景致就有了新的变化,脚下确实是台阶,而且一直向前,向上延伸,似乎看不到尽头。 当所有的人都跨过溪水时,花妮继续向前,顺着台阶轻松地跃动。 除了脚下的台阶,眼里看不到其余的景致,一切似乎都隐匿到了浓雾之中,就连之前看到的湖泊也消失了。 走了上千台阶,空气越来越清新,凉爽,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就在白凰已经猜到,或说感觉到他们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之中时,他的眼前再次豁然开朗,而这一次,白凰真的被震撼到了:前方,台阶之上,一座恢弘的建筑凭空而现,就如天上的宫阙突然降落到了人间。刚刚消失的湖泊也再次出现,就在宫阙的下方,宫阙就如漂浮在湖泊之上一般。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都怀疑眼前看到的是一个虚境。 “这是真的吗?”东门雪喃喃道。她刚刚骂这里是荒山野岭,这转眼就变成了天上的宫阙,心里感受的跨度有点大。 “是不是真的,进去了就知道。”白凰向前走去,花妮一跃三个台阶,率先登顶。 第359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严实和万立同时来向南宫燕汇报。 严实汇报的内容是白凰跟丢了,跟丢的地方大约是西山堡附近的山脚下。他最后的推断是白凰可能进山了。 万立汇报的是派人艰难寻找了几个月,以牺牲了十几个武者为代价,结果是空。根本找不到图纸上的那个恢弘建筑。他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弘大的宫殿只是前人的一个美好想象,根本不存在。至于派人在紫山腹地修建这样的一个弘大而复杂的宫殿根本不可能,一般的武士进山都有危险,更别说一些会造房子的普通百姓了。哪怕是派出大批的军团武士护送进去,面对凶兽遍地,除了木材不缺啥都缺的深山中,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够建成。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帝国有那么大的财力支持吗? 那张南宫燕从南宫家的典籍上找到的有图纸张现在就摊开在她的面前:神秘,恢弘。编写此书的前人用了最简练的笔法,却勾勒出了最震撼人心的效果。图的下方有三个字:升仙殿。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想象?南宫燕盯着这张图久久地沉思着。 ……紫山深处,升仙殿内,东门雪一边四处张望着参观升仙殿,一边在嘴里发出阵阵惊叹声,“我已经见识了两个帝宫,一个王宫,它们与这里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白凰笑而不语,细看,双眉微蹙。 “凰哥哥,你是知道这里有这个宫殿吗?不然为何一定要带着我们来这里?”东门雪问道。 “要说知道,连我自己也不信。要说不知道,也不准确。我小时候在家翻看祖父留下的一些典籍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传说和一张图。传说说的就是紫山的深处有这样一个巨大的宫殿。那个时候我就在心中充满了想象,梦想将来自己能飞翔时一定要到紫山的深处看一看。” “那那这里有名字吗?”东门雪急迫地问道。 “嗯,有啊,名字很有想象力,谓升仙殿。” “升仙殿!”大家一同重复着这个名字。 “好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要在这里走向我们的最终目标。”白凰道。 “凰哥哥,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东门雪问道。 “我要突破到《灵功》九层,然后再创出一层,让《灵功》达到十层。”白凰说道,“而你们,也要紧跟我的脚步哦。”他一转头,“咦,花妮哪去了?” ……紫衣少女此刻正站在大殿的最高层,双手握着玉石栏杆,看着一泓碧水流泪,心中道:“他不是她了,他不认识我了。” 不过,伤心没过多久她就笑了,“她的气息还在,他还是我的……亲人。” ……西山堡,靠近西山城的那个小村庄中,琴音的父亲对琴音的母亲说道:“我们走吧,他已到了升仙殿,过不了几天他就该上去了。” “他已不是原先的她了。“ ”无所谓了,我们尽到了我们的情谊,这就够了。” “可怜了瑶瑶小仙子,为了跟随她来到人间,托生成了一只野山猫,可她的师傅已经变成了男儿身,不知道她能否接受这个现实。”琴音母亲眼里有了一丝伤感。 “适应了就好,我是不是不该点化她成人啊,做野山猫那些年她只跟着师傅的气息走,倒也幸福。现在她有了人的思维和情感,反而增加了她的烦恼。” 琴音母亲白了琴音父亲一眼,“兽能和人比吗?再痛苦那也要做人啊。一个小仙子落到这个下场也真是惨,不知道白凰最后能否找回点记忆,上去时不忘将她也带着。” “我倒不想白凰找回夭凰仙人的记忆,不然又是一场浩劫。她被仙帝惩罚,刚刚在人间渡劫快走完一个轮回了,不能上去后再次被罚吧,仙帝一怒,可不是再打到人间渡劫这么简单了,怕是与瑶瑶一样,入了……兽道。” “他上去后,我们看情况再说吧。在这里我们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的。”琴音母亲道。 “嗯,走吧,我们在这呆了七八天,仙帝怕是已经知道了。” “哎,那丫头会不会回来找我们?与瑶瑶一样,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可不一样,瑶瑶本就是小仙女,那个女孩本该是个普通人,她的出现本就是牺牲品,现在她与那个姓东门的都无恙,那是她们的造化,很有可能最后都随着白凰飞升上去。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琴音母亲叹口气,“你这人啊,一点人的情感都没有。不管她以后能否飞升,她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家,找不到她的父母了,她能不伤心吗?” “那就将这座房子留下吧,万一她回来找,总归家还在。” 琴音母亲伤感地点点头。 “这要走了,我的心咋又不踏实了?”琴音父亲道。 “怎么了?” “他已不是她了,他所有的情感都在这片大陆上。他已将他父亲的尸骨送到了紫玉矿坑中用紫玉灵石封存。我敢说,他飞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仙帝要回他父亲的人间生命。可这是违反天条的事情,仙帝肯定不同意,那是否又是一场天劫?依白凰现在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与白长盛的感情异常深厚,超过了一般的父子之情。” “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们担心也无用。” “我在想……” “你什么也不能做。”琴音母亲严厉道,“我们的两个小动作已经违反了天条,仙帝追究起来,我们也会受到惩罚。就这样吧,再做一次红烧龙鱼和玉裹醉虾,比比看,谁的厨艺进步更快。” “是,水仙大人。我可真不敢违拗你的意愿,不然谁陪我来人间做恩爱夫妻这么多年。” “知道就好。小乘子,快扶姑姑到船上去,今晚要将玉虾都捞上来,到了上面我要做给玉仙人尝尝,他可是惦记我的厨艺好久了。” “我全部吃掉,一个也别想带上去。哼!” 第360章 飞升的反向是坠落 三年后。 特勒联盟消失了几年的幼童失踪案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紫山联盟内也渐有幼童莫名失踪,看趋势,大有再起水龙在世时的疯狂。 在这期间,特勒的上空发生了一起声势浩大的雷劫。这样的雷劫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雷劫,它的出现预示着一位神级武者跨过了普通神级武者与大能神级武者的分水岭,这位神级武者走到了神级六重境界。 紫山境内的玉城仿佛要与遥远的特勒水城比赛一般,在某一天也迎来了一场声势震天的雷劫,气势略逊色于水城。 而与此相似的小震动在紫山的深处这几年不停地上演。 如果忽略这些,紫玉大陆这几年那是相当地平静。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紫山在阳光下挺直了筋骨,异常威武,雄壮。然而,就在人们已经确定今天是个好天气时,天突然变了,乌云从天际中蜂拥而来,以紫山为中心,层层堆叠,挤压,直到沉重如铅,漆黑如墨。 厚重如铅墨的天空压在了紫山之上,人们的视线中,天与地就要重合,夹在中间的紫山下一刻就要被挤压成齑粉。 滚雷从天庭扑来,隆隆声将紫山和大地一起颤动起来。所有的人都跑出了屋内,人们怀疑大地震要来了。 啪啪的闪电驱赶着黑云更紧密地拥抱在一起,不要给大地透出一丝丝的光线。紧密些,再紧密些。一道巨大的闪电如银龙穿过,撕裂了黑云,轰隆一声巨响,被撕裂的两半黑云在银龙消失的瞬间,恶狠狠地重新相撞在一起,天地崩塌,紫山猛烈地摇晃起来。 浓重的黑云在小银龙的驱赶下开始在紫山的上空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巨大的漩涡形成,两条黑龙突然从漩涡中冲出,狰狞的两个巨头同时张开恐怖的巨口向紫山扑去…… 一道紫黑色的巨大棍影突然从紫山上升起,瞬间与两条黑龙相撞……轰隆隆,天地摇晃,紫光与银光一同飞射……如此九次相搏,就在人们以为山要塌,地要陷,天要碎的时刻,乌云突然散了。 天晴了,紫山上空霞光万丈,无数的鸟儿从四面八方向紫山汇聚,在紫山上翩翩起舞,人们的眼中,紫山上突然升起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就如天上的宫阙,几道彩虹从遥远的天际飞来搭上了宫殿…… 能看到紫山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刚刚,天地差点崩裂,而转眼间却换了人间,紫山那里出现了天堂般的盛景。 观看这一盛景的人中就有新晋紫山帝国女帝的南宫燕。 “是他吗?他将传说变成了现实。”南宫燕眼中亮闪闪,“紫山中的确有一座宫殿,只是针对专人开放,那个幸运的人就是白凰吧,他这是要飞升了吗?”南宫燕站在帝宫大院中,痴痴地看着紫山上的霞光异彩。 同样在帝宫大院中观景的万立走到了南宫燕的身边,“帝,臣无能,紫山深处的确有一座宫殿。” 南宫燕没有转头,始终遥望着紫山的上空,“不是你的错,除了他,谁也找不到那座宫殿,那是他的专属。” “……是白凰吗?” 南宫燕没有回答。 “帝,有一件怪事臣必须向您禀报。”万立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 “护卫队的女队员昨晚又失踪了一个。” 南宫燕转头看向万立,“怎么回事?这是第几个了?” “臣……一直查不明白。” “索风呢?叫他来见朕。”南宫燕的一张脸整个冷了下来,说完转身向大殿内走去。 等了近三年,始终见不到白凰的影子,南宫燕不得不在没有白凰坐镇的情况下举行了她的登基大典。对此她感觉很遗憾,但今天的一幕让她释怀了,那个人虽然就在身后的紫山上,但必定是闭了死关。他的胸怀大着呢!南宫燕在心底叹息。 索风让南宫燕等得有点久,当索风慢腾腾地走进大殿时,南宫燕凌厉的眼神就锁定了他。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南宫燕感觉索风变了,已不是之前的索风。之前他谨小慎微,一张白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见她时从头到尾都是毕恭毕敬,甚至很少抬头看她。而现在,你比喻此刻,在她凌厉的眼神下,他的步子仍然平稳,似在散步,胸高高地挺着,眼神里带着一丝傲慢的笑意,迎着她的目光走来。南宫燕不但能感受到他眼神的随意,甚至是有放肆的成分在内,看她不再是臣子看帝的尊重,而是一种侵略。 索风敷衍地施礼后,南宫燕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手下的女队员为何又失踪了一个?” “臣也纳闷,为何单单失踪的都是女队员,前后一共有七位了。”索风伸出两只手,屈起了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在南宫燕面前晃悠,一点也没有焦急和沉痛的意思。 “朕是在问你!”南宫燕厉声说道。 “臣也正在回答啊。” 南宫燕胸脯一阵起伏,“朕限你三天查清楚,不然,护卫队统领一职你就免了吧。” “臣尽力。”索风满不在乎地转身走出了大殿。在走出大殿的那一瞬间,他眼神眯了起来,心道:下一个就是你吧,你的修为可是比她们高多了。 看着索风的背影,南宫燕余怒未消。这一刻,她很后悔将索风带进帝宫,并送上了帝宫护卫队统领这样的要职。这个人真是个阴险的小人,修为有了点起色,立刻翻脸。 南宫燕只知道索风的修为在快速进步,至于到了哪一境界,她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在整个帝宫中,索风的境界已经走到了最高,现在要动他真真的不容易。 万立从后门转了出来,看着仍然一脸怒容的南宫燕欲言又止。 “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不要磨磨唧唧的。”南宫燕有点烦躁。 “确实不好说,臣怕说错。但看索统领今天的神情,臣只好硬着头皮猜测一下了,对与错都请帝来定夺。” “你……” “臣这就说。”万立在南宫燕要发火的瞬间,开始抢答,“臣怀疑索风走上了木真帝的老路。” 南宫燕豁然起身,骇然地看向万立,“他哪里来的修炼秘笈?” “臣斗胆猜测,这个秘笈就藏在帝宫的地下宫殿中,而索风是帝宫的护卫队总统领,他要进地下宫殿不是很难。” 南宫燕缓缓地坐了下去,而下一刻,她又猛然站了起来,“派人速速进山,朕不知道今天紫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凰是否飞升了。朕希望一切都是幻觉,他还在。见到他,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来的。另外,先派人将长老院林长老请来,到大殿内坐镇。” 第361章 夭凰仙子 仙界。仙帝所在的中鼎山敲起了仙钟。钟声如仙乐,悠荡在仙界的白云山水间,慵懒的白云有了几分活力,在山峰间荡起了优美的舞姿,一群仙鹤加入其中,翩翩舞动出了节日的气氛——仙界要迎来新人了。 水仙殿,水仙子正对着玉镜梳妆打扮,乘仙人飘身闪了进来,“走吧,仙钟起,列仙班,上朝去吧。” “不急,我的第九根辫子还没有编好。”水仙子白了乘仙人一眼,意思是他“不长眼”。 “都五百岁了还学人家小姑娘,有那功夫还不如再与我一起研究出一道菜来。”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到哪去不要让我陪着,去找你的小姑娘吧。”水仙子一脸懊恼。做了仙子也是女人嘛,干嘛要提人家的岁数。再说了,女人就是活到千岁那也是女人,不死就得爱美,懂不懂啊,臭男人。 乘仙人也是直男癌患者,嘴快,不过心。在水仙子的警告和大白眼下立刻醒悟,一步跨到水仙子身后,“我来,我来。” 水仙子放手,正身,盯着玉镜中自己的美人头,“这样以后还有的商量。仔细点,给我编好。” “我的手艺你放心,早就练出来了。” “贫嘴。” “哪个又贫嘴了?”一道声音突起在他们的身后。“乘仙人平时可是个闷葫芦,咋一遇到水仙子就成话痨了?呵呵呵。” 乘仙人没有回头,还在用心编辫子。水仙子从玉镜中看着来人说道:“玉仙人,不,玉上神,你不是仙绩卓越,被天帝升为上神了吗?咋还没去报道啊?” 水仙子和乘仙人刚从凡界上来就听说了玉仙人的事情。玉仙人在向紫玉大陆发放神器时,刻录了自己的心得,成功将一个凡人点化成了一名仙人,仙人不日就到。为了表彰玉仙人,激励其他仙人,仙帝奏表呈报天帝,免去玉仙人余下的修炼之路,直接升为天界的上神。结果,天帝准了! “哈哈哈。”玉上神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不急,我咋也得等到新来的仙人到了,见过面再离开啊,我们之间这么大的缘分,我接他来仙界,他送我去天界,那才叫圆满。” “就怕事与愿违,圆满在哪一界都是个困难的事情。”乘仙人突然开口。 “此话何意?”玉上神拉长了脸。 “走了,不要让仙帝等太久,仙帝发起怒来不比天帝差多少,会震动三界的。”水仙子站起了身,也不管第九根辫子是否结了尾。 两位仙人,一位上神出了水仙殿,沉默地走向中鼎山。 水仙子终止他们的谈话是有原因的。她和乘仙人知道内情,并从头到尾都参与了其中,知道新飞升的仙人是谁,而仙帝和玉上神现在还不知情。因为她的原因,她担心有直男癌病症的乘仙人因嫉妒而失口道出真相那就糟了。 想到往事,想到就要飞升上来的白凰,水仙子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脚步越来越慢,她希望永远走不到中鼎山。 ……夭凰仙子似仙界的一朵白莲花,如霞似雪,似画如诗。她英姿高贵,神韵娇美。她的到来如给仙界这团死水带来了波澜,那些个活了几百上千岁的老古董们突然有了活力,不再以修炼打发无尽的岁月,开始串门唠嗑喝玉酒,素段子荤段子朗朗上口,目的只有一个,博得夭凰仙子的倾仙一笑。至于耽误了修炼,延误了成神那都不是事,暂且与美仙子乐呵乐呵吧,寂寞的太久太久。 刚开始,夭凰仙子碍于刚刚来到仙界,还是客气地在她的夭凰殿接待着一批又一批的到访者。当她感到这件事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时,她选择了不再客气,当机立断关闭了夭凰殿的大门,让她的徒弟瑶瑶小仙子守住大门,谢绝来访。 瑶瑶生在仙界,是个孤儿。至于她为什么成了孤儿,“没有人知道”。仙界有许多这样的孤儿。夭凰仙子刚来就碰到了她,一对眼就相中了她,瑶瑶也很喜欢夭凰仙子,看着夭凰仙子,瑶瑶的眼里全是小星星。与仙帝打过招呼,瑶瑶就成了夭凰仙子的徒弟。 仙人们大多很自觉,老脸总得顾及吧?人家已经如此明确地表明了态度,再来打扰就是不要个老脸了。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渐渐地夭凰殿门口清静了。 此后的日子里,夭凰殿只对一个外人开放,那就是水仙殿的水仙子。不只是因为同为女仙子,最重要的是感觉,感觉对了心里就没有了防线。夭凰仙子看水仙子很顺眼,修炼之余与水仙子聊聊闲话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水仙子也无意在夭凰仙子面前树立高大上的老姐形象,荤素都来,性格很直率。但同样的话,一样的段子分从谁嘴里说出来,水仙子讲出来就能让人听下去,且十分风趣,夭凰殿内时常爆发出两人的大笑声。 逍遥快乐的日子过得很快,徒弟瑶瑶小仙子与夭凰仙子感情日渐深厚,情同母女。偶有外出,大小仙子就似仙界一道靓丽的风景,引无数仙人遐思遥想。就有那脸皮厚的,胆子大的迎上来“偶遇”,粘着一对仙子逗说逗笑。 夭凰仙子大多不睬,领着瑶瑶折路返回。可就有这么一位仙人似被牵走了魂魄,从此天天来夭凰殿扣门,瑶瑶若是出面劝离,他则与小仙子纠缠调笑,甚至是动手动脚。 夭凰仙子出面了,她盯着这个面貌猥琐的仙人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见到你,这里不欢迎你,去吧。” “哈哈,夭凰仙子不但人长得美,口气也好大呀。”面貌猥琐的仙人一脸不在乎地盯着夭凰仙子上下扫描,“我前段时间到天界游玩去了,一回来就听众仙说仙界来了一位颠倒仙界的美仙子,亲眼见识下,果然,果然啊,哈哈哈。” “瑶瑶,关殿门。”夭凰仙子不想与其再多说一句话。 “慢着,我还没介绍我自己呢,我乃八壶仙人,就说这玉酒吧,本仙人八壶不醉,哈哈哈,要不我们一起喝一壶?” “砰!”夭凰殿的大门怦然合拢。 夜晚,水仙子过来串门,向夭凰仙子介绍了八壶仙人,据秘辛传说,八壶仙人乃是仙帝的私生子,而仙帝是天帝的兄弟,其地位在仙界和天界很是超然。 夭凰仙子对这个传说并不感兴趣。但水仙子的心意她是明白的,这个八壶仙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得罪了他后果很严重。 夭凰仙子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郁闷。千辛万苦修仙成功,本是觉得到了一个逍遥世界,可以悠然地修炼,生活。到头来,这里并不比凡间清静,甚至更让人糟心。因为,妨碍你悠然生活的人来头更大。 夭凰仙子不知道八壶仙人的传说还好,一旦知道了,她反而不淡定了。她孤傲性烈,文静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屈的灵魂。就这样,在水仙子离开后,她在心中已经对八壶仙人种下了仇恨。 对于这个结果,水仙子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不然,她一定管住自己的大嘴巴,什么也不告诉夭凰仙子。 第二天,八壶仙人又来扣门,夭凰仙子亲自去开门。殿门开启的一刹那,八壶仙人就被一股澎湃的念力打飞了。 “我昨天已经告诫过你,那是最后一次在夭凰殿见到你。”夭凰仙子脸色冷然。 仙人之间的修为境界怎么衡量?当然是承接你在凡间的境界,然后在仙界再慢慢修,正常情况下,老的肯定比少的境界高了。可夭凰仙子本就是圣体,是渡过九重雷劫上来的,而八壶仙人生来就在仙界,他虽然出身好,却没有经过任何劫难,他的仙体“金贵”,却不怎么“结实”。再说,他的修炼岁月还少于夭凰仙子。 被狼狈掀翻在地的八壶仙人恼羞成怒,指着夭凰仙人道:“贱人,有你后悔的时候。” 贱人?!一句话点燃了夭凰仙子心中的怒火。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风雨磨难?来到仙界竟然成了贱人? 夭凰殿前天地变色,原本慵懒的白云惊恐地四散逃离,周围只剩下了恐怖的白光,夭凰仙子带着遮天遮地的白光,挥手劈向一脸骇然的八壶仙人…… 随着一声撕裂仙界的哀嚎声响起,八壶仙人的仙根爆裂,腿一蹬,昏死了过去。 仙界震动,仙帝大怒;天界震动,天帝暴怒。 两界的两帝联手,以最快的速度对夭凰仙子做出了处罚决定:灭仙途,转世投胎,凡间历劫去吧。 她本是圣体,投胎后依然会是圣体,仙帝用仙索捆住了其魂魄,反应到修炼上就是先天没有念根。既然是惩罚,既然是渡劫,那就得让其转世投胎的过程不能太过轻松。而本意则是让其永世不得修炼,仙界不欢迎你。 夭凰仙子慨然而去,却将瑶瑶小仙子扔在了仙界,又成了孤儿。瑶瑶思念与夭凰仙子在一起的生活,整日以泪湿面,当仙帝派人来封夭凰殿时,瑶瑶以死相逼,“要么打死我,要么将我也扔到凡间去吧,我要去找师傅。不然你们就不要封殿,师傅还会回来的。” 仙帝震怒,既然她这么喜欢她的师傅,那就追随而去吧。转世投胎走人道太便宜她了,走兽道吧。 瑶瑶小仙子成了紫玉大陆紫山上的一只野山猫。 第362章 水仙子的拯救计划 夭凰仙子离去最感内疚的是水仙子,她想不到就因为自己的大嘴巴竟然将夭凰仙子送上了绝路。 很明显,尽管夭凰仙子性情孤傲,可她对其他仙人的态度都控制在不理不睬,用淡然和冷漠保持距离的范围内。就因为八壶仙人的身份特殊,有倚强凌弱,骄纵狂傲的嫌疑,这才激起了夭凰仙子的怒火,做了反其道而行之的事情。 被罚投胎转世重新历劫的仙人在天界司命星君那有记载吗?水仙子以她的方式成功找到了天界的司命星君。她要知道夭凰仙子去哪了。 “仙子要做什么,小神不多问。只是仙律和天条不可违逆,不然又是一场浩劫。”司命星君道,小眼睛里神光炯炯。 “这个本仙子懂。” 水仙子的媚腔媚调用媚眼送出来,司命星君大感清新脱俗,格外受用。“你水仙子的手段和本事,小神一直很佩服。”手中一闪,展开的一把扇子就到了水仙子的眼前,“我只负责执行天帝的指令,至于转世投胎的后果,本小神是不操心的。” “星君的意思……” “既然是转世投胎,是男是女就难说了。” “那她还是她吗?” “魂魄本没有性别,是不是她只在你自己的认定了。小神的本性就是守口如瓶,今天说得太多了,水仙子,一路走好。”司命星君眨眨眼,快步离去。 回到仙界的水仙子开始了她凡间的暗访。暗访的结果正被司命星君说中,夭凰仙子真的转了性别,这一世,她成了紫玉大陆紫山联盟紫山帝国西山堡一个灵药世家的公子。 提前有了预知,水仙子并没有感到多么吃惊,她要做的就是如何帮助夭凰仙子在这一世能够顺利渡劫,早一天回到仙界。 返回仙界,她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乘仙人,平日里,乘仙子与她走得最近,其次是玉仙人。 “我为什么要帮她?”乘仙人听了水仙子的要求,立刻否定,“她与你是姐妹,对我正眼都不相看。若是你被打到凡间重新投胎,那没说的,豁上我千年的修为不要了,也要把你捞回来。” 水仙子媚眼如丝,“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乘仙人拧拐的脖子在水仙子的眼神下渐渐放松,最后柔和地点点头,“说说你的计划吧。” “有仙律和天条约束着,多了我们也不能做。就是先帮她解锁吧,她的魂魄被仙帝用仙索锁住了,这一世她在凡间没有了念根,不能修炼。” “仙帝的仙索我们如何破?”乘仙人翻起了白眼。 “直接破肯定不成,夭凰仙子是圣体,我们再找个女圣体与他相遇,自然而然就能解锁,仙帝也发现不了。这个我在行,由我来实施。你要做的是将你当年勾勒出的幻想图变成事实,这样夭凰仙子在最后的飞升阶段能够更轻松地战胜雷劫,顺利飞升。” “我自己飞升都没能享受到这个待遇,你却让我将这么厚的一份大礼送给夭凰仙子。你知道要耗费我多少仙力吗?” “你将幻想变成现实,也是很有成就感的,是吧小乘子,这不是在帮夭凰仙子,是在实现你的理想。”水仙子一脸笑靥。 “你确定?” “我确定你能成。” “我说得是年纪!我可是大你整整五百岁啊,小水仙。” ……几天后,乘仙人先扮做一位世外高人在紫山偶遇采药的白长盛,送了一个“凰”字给他,这才有了白凰这个名字。水仙子的用意是不管夭凰仙子是否转换了性别,就用“凰”字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吧。 随后乘仙人就进驻了紫山腹地,完成了那个他在飞升前曾经幻想过的“升仙殿”。为了能吸引白凰到达紫山腹地,他向凡间派发了几本带图的传说,其中一本就放在了白松鹤的书房中,成了白家传家的典籍。 水仙子也没闲着,在凡间找到两位面貌与夭凰仙子有点相似的新婚女子做了法。她的手段就连司命星君都很佩服的。一个是“正品”,一个是“备用”。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中间却出了一点小问题。取名琴音的“正品”却突然成了孤儿,这让水仙子心里忐忑起来,“基因”再好,孤独的幼儿也可能夭折。总不能让“备用”直接转正吧?地点不对,那样一来,夭凰仙子的渡劫之路就要延长了。 这个有点小愁的问题在乘仙人听来却是久违了的仙音。“这还不好办?我们俩下去做夫妻,将她带大不就成了?” 水仙子眼神一亮,“可以啊!”但她随后就有点为难道:“十几年啊,仙界这里能瞒住吗?” “凡间十几年,仙界也就几天,仙帝没有那么牵挂我们吧?他眼里只有玉仙人。”乘仙子这会儿很积极。 “那就让你占几天便宜吧,随姑姑我下凡喽。”水仙子是个爽快的性格,也很性情:到凡间去体验一把小夫妻的幸福生活也不错噢。 ……中鼎山到了,水仙子三人进得中鼎山大殿时,上百位仙人已经到齐,偌大的空间内仙人们都席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态淡然悠然。 中鼎山的大殿很特殊,是建在一处天然的溶洞中,地面经过了平整和处理,头上是形状各异的石笋,灯光下,有一种魔幻般的感觉。 仙帝坐在一块红色的天然钟乳石上,看着姗姗来迟的三位仙人,朗声道:“你们三人腻在一起有几百年了,还没腻够?中鼎山的大钟都打不散你们啊。” 众仙人这才有了反应,哈哈大笑,震得溶洞瑟瑟发抖,头上的石笋大有冲下来的势头。 水仙子脸不红心不跳,一歪头,“看,就因为中鼎山的大钟敲响,害得我第九根辫子还没有编好,我是冒着毁我水仙子半世英名的危险,急急忙忙赶来的。” 仙帝今天的情绪很好,“你们坐下吧。今天是我们仙界迎新的大喜日子,我们仙界好久没有新人上来了,据升仙台传来的讯息,此次从紫玉大陆飞升的仙子将是我们仙界自开创以来最年轻的一位,这里面有我们玉仙人的功劳啊。大家也都知道了,因玉仙人将自己多年的修炼心得无私地下放到了凡间,这才为我们仙界创造了一个奇迹。为此我已奏表呈报了天帝,玉仙人已被天界接收为上神,待见到了白凰仙人,不日,玉上神就将飞升到天界了。” 第363章 我要去吗 仙帝打断了大家因白凰仙人和玉上神而起的议论声,蹙眉道:“这个白凰仙人飞升的速度可是不快呀,为何还不到?”他想了一下,“他年岁太少,怕是玩心未退,一高兴就在凡间喝醉了吧。” “很有可能,还是个娃娃嘛。”有仙人附和道。 “一个幸运的娃娃。” “别是身边的小娘子拽着不松手吧,哈哈哈。” 仙帝道:“这样吧,谁去接引一下,升仙台那不能总是开放状态。” 水仙子立刻举手,“我去。” 乘仙人直接站了起来,“我与水仙子一起去。” “算上我一个。”玉上神也站了起来。 仙帝摆手,“你们三个不能总是腻在一起。玉上神,你现在乃上神之身,就不要去了,乘仙人和水仙子快去快回,要腻也得回来再腻,不要在凡间耽误时间。” ……紫玉大陆紫山腹地的升仙殿,最高层的天台上,白凰静静地坐立,双眼微合。天雷休止,乌云散尽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身体失去了重量,仿佛只剩一颗心魂。心神前所未有地强壮,震动无边的翅膀向四野里飞翔……他看到了楼下的三个女孩正在紧张地看着天空,双手都紧紧地合在胸前;他还在湖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紫衣女孩,左脸上有一道疤痕,她正望着天空流泪;他甚至看到了水里的游鱼和两只正在打架的小虾。 心神向外扩展,他看向了紫山外,无数的百姓正在看向这里……心神继续跑,循着它熟悉的路线,一直跑到了西山堡,那个白长盛遗骸所在的紫玉矿坑前,几名武者正在游弋,而西山城的白府内,一个胖胖的家仆正在厨房内偷吃……西山堡内,范长吾忠和几名长老都伸长了脖子望向这里,神态骇然而又茫然,褚琴突然用手捂住了胸口,一脸的痛苦……玉城,帝宫大院内,那个骄傲的身影亭亭玉立,正一脸热切地望向这里;一个房间内,索风……他的眼神里竟然有了淡金色的灏光,他挥挥手,房间内的地上豁然开启一道暗门,再挥挥手,之前躺在床上的人就飞进了黑洞洞的暗门中…… 白凰收回心神,睁开了眼睛。两道彩虹自天际来,他起身对着天际发出了一声啸叫,高亢,激昂。 女孩们冲了上来,一起欢呼。“凰哥哥,快看,快看,彩虹之门。仙界大门打开了,在迎接你。” 两道彩虹的尽头是一道幽深的通道,翻腾着深邃的波涛。 白凰看向了女孩们,“我要去吗?” 女孩们没有回答,刚刚的兴高采烈转瞬消失。 “我从来没说我的终极目标是飞升。”白凰道,“不过,仙界还是要去一趟的,只是不是现在。” “可是,修炼的终极不是飞升吗?”东门雪道,“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们,可也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啊,紫玉大陆能够飞升的连传说都没有,你可是头一个。凰哥哥,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上去找你的。” 另两个女孩也一起点头,“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境界了,不会让你等太久。” “好吧,这个问题我们回头再讨论,我现在要出山一趟。”白凰道。 “可那个……”东门雪指着彩虹门道。 “就让它等着吧。” 白凰说完,直接从天台上迈步,只是一闪,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紫山帝国的帝宫大院内。而这个时候,索风刚刚从大殿内走出来。 索风心中刚把下一个目标定在南宫燕身上,心里正美着呢,突兀地,心脏猛然跳了一下,剧烈程度差点让他张口要吐出心脏来。他看到了帝宫大院站立着的白凰。白凰一身白袍,长发飘飘,站在那里犹如仙人下凡,气韵非凡,灵动飘逸。 当一个人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失的时间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拉开足够长的距离时,是一个忘却和重新认知世界的开始。半年,一年,白凰似乎真的消失了,索风被封存的胆子在一点一点地恢复,于是,他走进了地下宫殿。水龙和莫龙对木真的指责他已经听到了无数个版本,但中心只有一个。联想到整个紫玉大陆只有紫山帝国的比武大赛上有玉仕这个称号,他基本猜到了木真为何如此年轻就能走上修炼巅峰的原因。 他成功地得到了秘笈,他迫不及待地做了实验,实验的目标就是南宫燕刚刚送到他手下的那些个淘汰宫女,新护卫队队员。 他比木真急,他带着刻骨的仇恨,带着无比的恶毒,急迫地索取,他在快速晋级,他的性情也随之变化。 随着修为的走强,他在某个瞬间甚至开始怀念白凰了,他希望他们再次见面,他带着蔑视的微笑,一拳,不不不,单手举起他,看心情好坏,是摔啊,还是在空中撕裂。 现在,他真的见到他了。几息的稳定后,他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你特么地现在还有必要怕他吗? 索风眼神微眯,嘴角上翘,带着一丝讥笑,缓步走下台阶,走向白凰。 “好久不见啊,白家的白公子,哦,不,妖娃。” “我之前留着你是想给自己找到一个参照物,就是你的脸色越惨白,我的心情就越舒畅。可是,我忘记你是条毒蛇了。”白凰道。 “现在想起来也不晚,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索风说着,身上的气机开始外放,竟将白凰身上的白袍吹动起来,飒飒作响。他的眼睛也在变化,淡金色的眸光充满了霸道的杀气。 “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我曾经说过,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到达神级境界。现在你以恶毒的方式走到了神级,那么你这个人就不该存在了。” “是吗?那就让事实说话吧。”索风一身的修为猛然爆发,念气蒸腾,仿佛瞬间点燃了周遭的空气。 两人之间隔着三丈远的距离,在索风要跨步的瞬间,白凰一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箍住了他的脖子,在索风诧异骇然的眼神中,白凰如提着一只鸡一般将他拎了起来。 帝宫大殿内,南宫燕还处在焦躁中,原地辗转踱步,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白凰拎着索风就走了进来。而正要出门的万立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南宫燕猛然抬头,惊喜加惊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就要不顾女帝的形象,飞身扑过来时,白凰抬手,“咔嚓”捏碎了索风的脖子,并将其抛到了地上,“那些失踪的女护卫队队员就在他房间的地下。” “万长老,带人去找出来。”南宫燕气急败坏道,疾走两步,脚底一闪,南宫家的脚底风再次施展,“噗!”脚尖上锐利的刀锋刺进了索风的丹田,她抽腿,然后,“噗噗噗”快速地出击,直到将索风刺成了一滩肉泥。 “若是你找不到那个秘笈,就将地下宫殿毁掉吧。”白凰道,“只要那个邪恶的功法在世,贪婪的人是杀不完的。” 白凰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你等等。”南宫燕不再在索风的尸身上泄愤,一步追上白凰,“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是不是……” “那是人们的美好猜想,没有的事。”白凰道。 南宫燕一双灵动的大眼在他身上逡巡,“你接下来要去哪?” “我回紫山上修炼,那里安静。”白凰道。“有人等我,我走了。” “等等。”南宫燕急切道,“据安国司得到的消息,各地盗窃幼童的案子又泛起,最先开始的地方在特勒。” 白凰豁然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燕。 “是真的,你去看看吧。我想,现在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去制止了。” 白凰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地变白,当他向外走去时,脚步异常沉重。 第364章 果然 白凰站在南山湖的岸边,望着连天碧水,他觉得他很难跨越过去了。一旦过去,那就要直面那个人,自己的恩师,东门雪的父亲,特勒联盟新任大帝东门来泰。 他没有在心中问“为什么”。尽管年少,一路风雨走来,对于这个世界还需问为什么吗? 他闭上了眼睛,原意是要静一静,心神却在一瞬间跑了出去:湖面上,一艘楼船正在向水城的码头靠近,船舱内的几辆马车上,成堆地挤着一群幼童;二层,一个胖子正在喝酒吃肉…… 白凰在岸边的身影一闪消失,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水城的码头上。 徐观庞大的身体正在岸边指挥着马车上岸,待到所有的马车都上岸后,他跳上了最前面的马车,“走喽!” 然而,马车并没有启动,车前的一个白袍少年站在那里,龙马兽好像迈不开脚步了。 徐观先是惊奇,接着是惊喜,庞大的身体猛然从马车上跃下,紧跑几步到了白袍少年的面前,高声喊道:“小凰长老!我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你看,我的生意现在做大了,这整个车队都是我的。怎么样,我们一起做?” “苏奇走了很久了,是吧?”白凰问道。 徐观一愣,“是啊,我喝醉了,醒来你们就都不见了。” “我记得你们俩从小就在一起,是吧?” “……是,你咋知道的?哦,对了,几年前我与你说的。” “想他吗?” “……当然……” “那就去找他吧,他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寂寞。”白凰向徐观伸出了手,与对待索风一样,直接箍住了他的胖脖子,然后拎起来,“在你走之前,我还是告诉你我是谁吧,免得别人问你是被谁送来的,你答不上来。我就是西山堡的弟子白凰,也是你们嘴里的病凰。” “咔嚓!噗通!”白凰捏断了他的脖子,然后甩手将其抛到了湖水中。 ……这是一座无名小岛,面上看,这里与其它的岛屿并没有区别,有树,有大石堆砌起的低矮石山,甚至还有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 白凰看到了它的地下,在一个巨大的石洞中,东门来泰坐在一群幼童之中,黑暗的双手正在覆盖着幼童的天灵盖…… 白凰走了进去,东门来泰惊异地回过头…… “你还是来了。”东门来泰走出了幼童的包围圈。 “你还是没能控制住心中的恶魔。”白凰道。 “有一个可以快速走上修炼巅峰的功法就装在你的口袋里,对于任何一个修炼者的诱惑都是致命的,换了你也一样。”东门来泰说道。 白凰道:“我很幸运,仙界传来的三毒我避开了两种最恶毒的,所以,我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你们的面前。” “我以为,功法没有优劣,能达到最终的目的就成。” 白凰摇头,“不是这样的,水龙修炼此功法已达巅峰,神功大成却没能飞升,而我则成了仙界的一员。这并不是仙界有选人的准则,而是天地自有法则。” 东门来泰沉默了。许久,他才道:“我是你的恩师,还是你的岳父。” “所以,你就无所顾忌地摧残这些幼童!”白凰不忍看着脚下成片的幼童,移开了目光,“我不能一错再错。” “所以,你要向我动手?” “若是可以,你自己来吧,废掉你的丹田,我……” “那不可能。你来吧,但不能只废掉我的丹田,要做,你就要完整地结束我的生命,不然就放过我。成为一个废人,比死还难受。” 白凰摇头,“在我的生命里,有两件事不能做,杀师或弑父。你既是我的恩师,又是我的岳父。即使你们毁灭了整个天地,我也绝对不会向你们出杀手。但罪恶必须终止。” “你这样做,比杀我更残忍。”东门来泰咆哮起来。 “残忍我也要这样做,杀你我万万做不到。”白凰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带着沉痛失落的心情,白凰来到了那个小村庄,琴音的家中。他要证实一件事情。 人去屋空,屋内的气息一看就是好久没人住了。白凰来到前院,放出心神,心神带着神识很轻松地冲出了小院,直达那个能捞出龙鱼和玉虾的碧色深谭。 白凰收回心神,自然自语道:“果然!” “白凰仙人,什么事需要发‘果然’的感慨呀。”人在千里之外,声音却传到了这里。 在白凰要放开心神的一瞬间,琴音家的前院里闪出了两道身影,正是琴音的“父母”。 “我说的果然就是,你们俩是琴音的冒牌父母,你们俩不是普通人,若我猜得不错,你们应该来自于仙界吧。”白凰看着已确定是琴音假父母的两人说道。 “你要猜不到就不是夭凰仙子了。”水仙子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乘仙人,我是水仙子,曾经是你在仙界最好的姊妹。” “夭凰仙子?!”白凰蹙起了眉头。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们边走边说吧,仙帝和众仙子正在中鼎山等着你。我们俩是被派来接引你的。”水仙子说道。 “走路不急,我们慢点走,故事一定要讲清楚。”白凰的眉头越蹙越紧。 水仙子叹了口气,对乘仙人说道:“已经出来了,就在这里与白凰仙人讲清楚吧,免得他带着疑问上路。” “你确定?”乘仙人瞪着水仙子,“他已经不是她了,为何还要在他未来的仙途上增添无谓的烦恼?” 水仙子一时无语,看向白凰道:“这个故事与现在的你已经无关了,你还要听吗?” 白凰郑重地点头,“我想你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做琴音的假父母。若是这些不都讲清楚,我拒绝与你们去仙界。” “看看。”水仙子转头,对乘仙人说道,“你若不讲清楚,他连仙人也不做了。再说,我始终憋在心里也很难受啊。” 乘仙人撇撇嘴,“我明白了,为了不把你自己憋坏,那就讲吧。你这个人太矛盾了,既担心有事情发生,偏还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 “你告诉我,纸能包住火吗?”水仙子怒道。 “能!” “去!这是我成仙之前常用的比喻,意思你明白了就好,死抬杠!” 第365章 白凰在水仙子和乘仙人的接引下踏上了仙界,来到了中鼎山,众仙子还等在这里。 在转世投胎的那一刻,前尘往事都被清空,前世的记忆是没有的。但随着水仙子的故事讲完,夭凰仙子的经历和感受就如同他亲历的一般,清晰地显现在他的眼前。从踏上仙界开始,他的脚步就可以自动前行了,无需水仙子和乘仙人的引领。 看到白凰,众仙人眼前一亮,可真是年少啊,这特么还是个娃娃嘛,一个秀气的小仙人,可真羡煞个人。 白凰叠手,向仙帝施礼,“白凰来了。” 仙帝凝眉审视,“白凰小仙人,本知道你来了。你来的好慢啊,咋地?看不上我们仙界?凡间的红尘还没有流连够?” “仙尊猜对了,白凰确实恋凡尘而不愿离去。”白凰道。 此话一出,整个洞府内响起了嗡嗡之声,众仙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你还是来了。”仙帝摇摇头,“没有人能够克制住对仙界的向往。那些苦苦修炼的老东西们不能,你如此年少更不可能。” “我来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哦?是谁?” “玉仙人,不,是玉上神。” “哈哈哈,我在这。”看到白凰进来,玉上神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要上前与白凰相认。此时听到白凰点到自己,立刻起身走到了白凰的身边,“我就是,我们可真是有缘啊。若不是为了等你,我现在早已经到了天界,呵呵呵。”他亲热地伸手要摸白凰的头。这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爱抚。 白凰闪身躲了过去。乘仙人和水仙子脸色都不好看了:白凰这是要做什么?路上他可没说来仙界只是为了见玉仙人啊。 玉上神有点尴尬。仙帝道:“你这小仙子倒是有情有义,不向往仙界,却要专程来感谢你的恩人,嗯不错不错,你们好好谈谈。” “玉上神,听说您无私地将您的修炼心得与神器一起下发到了凡间,是这样吗?”白凰向玉上神问道。 “当然,不然我上神的身份哪里来的?这是仙帝和天帝对我的奖励。”玉上神挺直了胸膛,“错不了,就是本仙人做的。我现在还能闻到你身上有地龙丹的味道,若不是你服用了地龙丹,如此年少怎能跨越彩虹之门?” “你服用过地龙丹吗?” “没有。” “你修炼过摄魄合欢功和圣婴功吗?” 玉上神迟疑了一下,“……没有。” “那就是你并不知道使用它们的后果了。这只是你的一些胡思乱想,然后就不负责任地抛向凡间,你想到会有什么结果吗?” “结果很明显,你不是已经站在了这里嘛。在你刚刚勾动升仙台时,升仙台就对你的成仙之路有了详细的记录,这个是跑不掉的,不然,仙帝怎会奏表呈报天帝为我请功呢?”玉仙人脸上有了忿色,“白凰小仙人,你该不是为了赖账才来的吧?” 南辕北辙!但一个事实已经得到了确认。“让我来告诉你,你的所谓功劳是什么。”白凰脸色冷然,“就在我上来之前,亲手解决掉了两位修炼者,他们正是在修炼你给的功法。这两个恶毒的功法残害了成千上万的幼童和众多年轻女孩的生命,如果泛滥下去,凡间就将变成人间地狱。你知道吗?” 玉上神傻了,本是要听表扬和恭维的,事实却是来领批判的。他两手一摊,“大家都听到了吧,我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对于修炼者来说,一切都可以作为资源,只要你能够飞升。这点常识也不懂?小娃娃,你得了本仙人的好处,却来这里装模作样地控诉我,什么目的?是不是受了乘仙人的挑唆?他肯定嫉妒我。” 乘仙人脸色酱紫,刚要反驳,白凰却清喝一声:“够了,玉上神。” 包括仙帝在内,神情都为之一震:这小仙人要在这里发飙吗? “我改变不了你们的观念,那就用拳头为凡间无辜死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吧。” “嗡!”洞府内沸腾了。仙帝眯起了眼睛。 “你是要与我比比修为?”玉上神难以置信地看向白凰,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拜你所赐,我身上有地龙丹的味道。自从我服用了地龙丹,心内就住上了一头凶兽。那就请你亲自检验一下,这头凶兽的含义吧。”白凰道。 玉上神看向了仙帝,仙帝沉默良久,道:“你种下的苦果就自己解决掉吧。” 此话一出就意味着仙帝要放弃这个新飞升的小仙人了。不对路,不是一般地不上路,留着也是个祸害。刚上来就要挑战仙界的秩序。 “我想不到是这个结果。”玉上神再次摊开双手,“迎新变成了除新,而你这个新人还是我亲手拉上来的。来吧,今天打发了你,我可以再送你几种仙家的功法,让你从头再来过。” 玉上神说完,周身的气息一变,青玉一般的念气蒸腾而起,笼罩住了他的全身。仙帝出手,在自己的面前竖起了一道念气的屏障。众仙人向四下里扩散,让出了洞府中心的位置。有热闹看,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尤其是一位刚飞升上来的小仙人与已经成神的老鸟过招,是耐看,还是昙花一现?不管怎样,都是有光景可看。 “夭……白凰仙人,你冷静。”水仙子急了。她千方百计将他带上仙界,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你要对得起我的辛苦啊。” 白凰一脸淡然的微笑:“水仙子,我会永远记着你的。你带我上来,一路辛苦,安心休息吧。” “要不然,你们俩再聊会?不然我一出手你们可就聊不成了。”青玉念气笼罩下的玉上神一脸讥讽道。 “你不必客气,为了凡间成千上万无辜人的冤魂,我一定不会与你客气的。来吧,完事我还要回去,有人等着我。” “是小娇娘吗?”玉上神一脸猥琐,“可惜啊,你这么个性情中的人真该修炼合欢摄魄功,那才叫……” 他的话没有说完,白凰已经向他弹出一指,一道极细的紫黑色念气流直接突破了青玉色的护身,冲进了玉仙人的嘴中……“呃!” 玉上神脸色酱紫,轰然一声爆发出了强大的气息,溶洞内立刻被无上的压力塞满,“啪啪!”几根石笋崩断,却没能落下。 而众仙人也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玉上神的对面,白凰已经变幻了人形,从头到脚被一层紫金色的金属覆盖,只余两只闪射着紫金色芒光的眼睛。 仙人打架是个什么阵仗?很普通!在仙界,仙人们之间争斗,“仙力”是使不出来的,能用的就是各自的修为力量,实打实,硬碰硬。 “砰!”仙人们耳边传来一声震响,眼前紫金色的火焰一闪,然后……一道身影就飞出了洞府……“咚!”落水了。那是仙帝养仙龟的池塘。 飞出洞府的是玉上神?!! 仙帝伸手一招,玉上神就从池塘中飞回到了仙帝的身边,“你废了玉上神?”仙帝睚眦欲裂。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白凰恢复到了常态。 溶洞内的气氛诡异起来,众仙人绝对想不到是这个结果。一位修炼了上千年的仙人老鸟竟然被一个晚辈后生一拳打飞,并且还给废了仙根。这不是匪夷所思这么简单,而是没法思考了! “白凰告辞了!”白凰向仙帝叠了叠双手,就准备离开。 “慢着!”仙帝抛下玉上神,立起了身体。“仙界不是你家的小院,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无意成仙,留下我是没有意义的。”白凰道。 仙帝冷笑:“留下你?当然要留下你。”他突然变色道:“来人,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先在冰牢里关他九九八十一天,然后再放到火牢里炙烤一百八十天,直到他的灵魂出窍,再将其打入鬼界。” 身影一闪,一群执法仙人立刻围住了白凰。 “仙尊,你真的要这么做?”白凰眼里有紫金色的火焰在燃烧。 仙帝已经暴怒:“还等什么?” 执法仙人们立刻扑向白凰,其他众仙人,除了乘仙人和水仙子也都围了上来。不是要高看白凰,而是表明一种态度,仙帝会记住所有人的表现的。 这不是与三龙大战,而是在仙界与上百的仙人对阵啊。白凰脸白了,心却没有丝毫的怯意。这个结果他已经料定,除非他不准备找玉上神的麻烦。 “嗡!”地一声爆响,一根紫黑色的棍影突然显现,上下左右一起膨胀,围上来的仙人们直接被振飞,头顶的石笋哗啦啦掉落…… 仙帝大惊,手中一闪,一条仙索就飞向了紫木棍影,但,紫木棍影突然消失了,仙索扑空,滴溜溜在空气中旋转成一团。下一刻棍影再闪,已经缩小成普通的棍子大小,白凰前跃,直击仙帝,仙帝一闪,脱离了座位,“轰”地一声爆响,红色的钟乳石座椅被轰成了齑粉。 仙帝暴怒,左右手一起开弓,无数道仙索一起向白凰扑来……白凰体内的那头凶兽也彻底被激怒,“吼!”白凰向着周围的一切挥起了紫木棍…… 当溶洞陷落,中鼎山也塌掉了一半之时,仙帝突然下令道:“都住手!” 他脸色惨白,对白凰道:“你可以走了。” “告辞!”白凰待体内的凶兽蛰伏后,冷冷回道。 用眼神向远处的水仙子打过招呼后,白凰升上了一朵白云,向升仙台飘去。 升仙台已经关闭了通往凡间的通道,看守这里的仙人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去。 棍影一闪,白凰挥起紫木棍轰向升仙台,轰然一声爆响,升仙台灰飞烟灭,一道深邃指向遥远。紫木棍影在白凰手中无限延展,他顺着紫木棍影滑向那道深邃…… 天界。仙帝和天帝面前站着司命星君。 仙帝:“我再问你一句,我也不能查阅转世投胎仙人的资料?” 司命星君摇头:“不能!” 天帝:“那我呢?” 司命星君再摇头:“也不行。守口如瓶是小神的职责所在,也是小神的本性。如若二位帝想知道那些被判转世投胎仙人的来世,就请发挥你们超强的想象力吧。” 在二位帝的白眼中,司命星君心中道:水仙子,小神对你是很够意思的。 ……紫山脚下,西山堡的紫玉矿坑前,白凰说道:“父亲,我不会借助其它任何的力量,就靠我自己,不久的将来,儿子一定能让您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三鞠躬,白凰纵身而起,向紫山的深处飞去。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他。 ps:对仙界的描写有无数的版本,我就以我的视角简单勾勒出我对仙界的理解,来引出本书的结尾。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