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野令》 引子 上 “长安布衣谁比数,反锁衡门守环堵。” “老夫不出长蓬蒿,稚子无忧走风雨。” “雨声飕飕催早寒,胡雁翅湿高飞难。” “秋来未曾见白日,泥污后土何时干。” 略带几分愁思的《秋雨叹》被秋风吹拂,缓缓飘出酒楼小窗,又被绵绵秋雨冲散,洒落在江陵府大街之上;一名四十岁出头的高大儒生落寞的倚着窗际自斟自饮,对面一位儒雅老者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成了一声轻叹,儒生听到老者的叹息,只是自嘲的笑了笑,猛的将手中的‘状元红’灌入口中,还来不及咽下,忽地目光一滞,空荡荡的大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队白衣白袍的送葬队伍。 儒雅老者随着儒生的目光看去,又是一叹,只是这声叹息中却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悲痛,儒生先是一愣,随即转身定定的看着老者,心想:“还从未见过恩师如此感伤,这出殡之人莫不是恩师的什么亲朋好友?” 这时候,酒楼中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大街上的送葬队伍,纷纷冲出酒楼,静静的站在雨中观望着队伍中的一口寿棺;几名随身带着刀剑的江湖豪客脱下外衣,换上随身携带的丧服,默默的加入到队伍之中。 儒生见此情景,暗道:“江陵府位处大宋疆域中心地带,来往交通极为便利,故而在城中住着许多达官贵人,想这出殡之人生前必定身份显赫,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冒雨为他送行?”眼见送葬队伍渐渐远去,街道两旁不时有人加入队伍,片刻间已有千余人,大街上白花花的一片,却听不到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联想到自己满腹经纶,科考这许多年,仍然是一介布衣,这回再次名落孙山,回到家乡之时,只有恩师一人前来相迎,儒生心中一片冰凉,倒满了一杯酒,遥遥向寿棺敬了一杯。 儒生环顾四周,见此时酒楼中只剩下了他和老者二人,不禁叹道:“以前只在书中读见过‘万人空巷’一词,不想今日却真的见到了,当真是荣耀万分,倘若我死后能有这人一半的风光,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只可惜我章某人福薄,科举屡屡不中,终究是一场空。” 老者斜睨了儒生一眼,说道:“枉你读这许多书,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这句话?以你的学识,终究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又何须在意一时的成败!”儒生苦笑道:“恩师所说的,乃是出自我朝仁宗皇帝时期的名臣包拯包大人的《书端州郡斋壁》,我一介布衣怎敢与包大人相比?”老者抬手遥遥指向送葬队伍,怒道:“那出殡之人名叫颜大海,也不过是一介布衣,他之所以能够为万民敬仰,就是因为此人心系百姓,他能做到,你为何就不能做到?” 儒生一呆,失声道:“什么?他是个布衣?那他怎么会......?”老者讥笑道:”难道在你心中,只有做官的才有资格受此等风光大葬么?”儒生霎那间羞红了脸,喃喃着说不出话来,老者心中有些不忍,于是岔开话题道:“此人是碧野盟的第四任盟主,在七天前的晚上在街上观灯之时被人所害,全家人都死的干干净净,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不知所踪,整个江湖一片动荡,正义之士纷纷要为盟主报仇,唉!也不知道这次又会死多少人。”儒生奇道:“七天前不是中秋佳节吗?这‘碧野盟’又是个什么东西?” 老者一听儒生的话顿时大惊,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随即小声斥道:“这种话怎么能说得?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只怕你小命不保。”儒书情知自己失言,轻轻拍了拍嘴,示意自己失言,老者接着道:“俗话说‘侠以武犯禁’,我朝太祖皇帝为了避免‘陈桥兵变,皇袍加身’之事再度发生,便重文轻武,朝中大小职务大多由文人掌管,就连军队也不例外;一打起仗来,那头敌人已经兵临城下,这边还在之乎者也,开口闭口一大套圣人有云,以致弄得整个大宋朝庭内忧外患不断,国力羸弱。 那些失意的武人们虽得不到高官厚禄,但忠君报国之心不减,以少林和马帮为首的武林豪侠自发的组织起来护国安民、抵御外侮,但由于江湖人士各自为战,无法形成一个统一有效的指挥系统,所以也是死伤惨重;少林的一念方丈和马帮的边九元帮主看到了这一弊端,便在合肥召开武林大会,组建了一个名为‘碧野盟’的武林联盟,并打出‘身在山野,血碧心丹’的口号,深得武林人士的拥戴,就连一些不出世的高人也纷纷加入其中;而碧野盟的总部便设在江陵府东城郊外二十里处的一座府邸当中。 碧野盟自组建以后,武林中就有了核心,外族侵略者阴谋不断破产,死伤更加惨重,他们虽对碧野盟恨得牙痒痒,但苦于武林人士自成一体,不与官府来往,难以施计剿灭,也是无奈至极。” 老者的话语中似乎对读书人颇为不屑,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个读书人;儒生听的一阵心驰神往,说道:“如此说来,这碧野盟于我大宋倒也是居功至伟!”老者道:“谁说不是呢?据说仁宗皇帝为了表彰碧野盟的功绩,亲自颁布圣旨,赏赐了一枚以深海秘银混合金精打造而成的令牌给碧野盟,名叫‘碧野令’。” 那日正值中秋佳节,时任碧野盟第四任盟主的颜大海禁不住年仅七岁的幼子颜浩宇的苦苦哀求,带着妻子——‘玉尾凤’王小雀及十六岁的女儿颜玉蓉来到东市大街赏灯,但见大街之上人头涌动,街道两旁灯火通明,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颜玉蓉忍不住好奇,自一盏荷花灯笼中取出灯迷,缓缓念道:“大禹称王...?小弟,你来猜猜这个迷底是什么。” 颜浩宇高高的昂起小脑袋,不屑的说道:“还有什么,肯定是‘唯我独尊’四个字了。”颜玉蓉拍手笑道:“我还未说迷目呢!你怎么就猜了?这上面的迷目说的是猜一个节气,大禹建立了夏朝,我觉得迷底应该是‘立夏’才对。”颜大海摸了摸颏下胡须笑道:“这局却是玉蓉赢了,此迷底正是立夏。” ; 引子 下 颜浩宇小脸憋的通红,尤为不服,强自争辩道:“就是‘唯我独尊’,就是‘唯我独尊’。”说罢抢过颜玉蓉手中的灯迷撕了个粉碎,丢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几脚;王小雀轻轻的在颜浩宇小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小鬼,本事不大,偏偏还想着‘唯我独尊’,岂不是痴人说梦么?”颜浩宇道:“哼!等我长大了肯定能够做到‘唯我独尊’,比爹爹还要厉害。”颜大海听到儿子的豪言壮语,乐得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我颜大海的种,有志气。”说罢将颜浩宇抱入怀中,正待呵他痒痒,逗他开心,却猛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体内的真气倾刻间便消散了大半。 颜大海心头大惊,反手拔出颈上暗器,见是一枚细如发丝般的银针,针长仅有三寸,其上蓝光闪烁,显然焠有剧毒;颜大海情知不妙,将颜浩宇向王小雀怀中一抛,伸指疾点,封住了‘承满’‘乳中’‘气户’三大要穴,护住心脉,阻止毒素继续蔓延,随即定定的看向王小雀;颜、王二人夫妻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不用开口说话,王小雀已明白颜大海的心思,递给颜大海一个小心的眼神,便带着两个孩子向东城郊外盟主府邸跑去;没了后顾之忧,颜大海凝神静气,一面留意四周动静,一面运功抵抗体内毒素,心中却暗自疑惑:他在学艺之时,曾有过一段奇遇,在深山寒潭中误食了一条怪异的银尾褐斑双头鱼,从那以后,他虽说算不上百毒不侵,但一般毒物都对他无效,而针上之毒虽不能取他性命,却能散去他体内真气,这种毒素从他自出道至今,还从未见过。 暗算颜大海之人下手极为隐秘,周围来往人群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依旧往复如常;颜大海知晓对方肯定不会只是单单的为了刺他一针这么简单,心想若当真是在这闹市之中动起手来,只怕难免会伤及无辜,当下,颜大海决定将敌人引至郊外再做计较,可他还没走上两步,便觉头脑昏昏沉沉,口里又腥又甜,强自咽下一口逆血,跌跌撞撞的向城外跑去。 颜大海观灯之处距离城门不过四五十尺的距离,若是换作平常,他只肖几个呼吸便能走完,此时却用了足足半刻钟时间才到城外。 堪堪行出二里地,颜大海便见一个身着灰袍的枯瘦老者挡住去路,还未等他开口发问,身后又陆续走来十多名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衣着与老者一般无二,皆是灰衣灰袍,胸口处绣着一朵腥红的血云。 颜大海初时还以为敌人乃是西夏或辽国的外族高手,毕竟这些年来,碧野盟带领中原武林人士协同朝庭抵抗了无数次外族侵略,与外族之间可谓是有着血海深仇,但此时才发现这波人无一例外,全是中原人士;可任凭颜大海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中原有哪一个门派是以血云作为门派标志的,更不知道对方因何来暗算于他。 那老者冷冷的看了一眼颜大海,向后挥了挥手,两名灰袍男子自暗中走出,将两具尸体重重的抛在颜大海面前,颜大海定睛一看,却是先前逃走的玉小雀与颜玉蓉二人,他本就强自忍着毒性,此刻见到至亲死于非命,心中又惊又怒,只觉胸口仿佛被巨锤敲打一般,几欲癫狂,‘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颤抖着双手摸了摸早已冰冷的妻子和女儿的脸颊,冲灰袍老者嘶吼道:“为什么?”老者冷冷道:“碧野令在哪儿?” 颜大海一听到‘碧野令’三个字顿时一激灵,神智也随之清明了几分,这‘碧野令’乃是皇帝亲赐的信物,意义重大,碧野盟为了对皇帝表示尊敬,轻易不会动用,在以往只要‘碧野令’一出,便定有十分重要的大事发生,为隐秘起见,碧野盟派出的人往往并不为世人所熟知,所以江湖中人向来只遵从令牌行事,认令不认人,这帮人冲着令牌前来显然是有着重大的阴谋。 他平日里为保证令牌万无一失,一直将‘碧野令’随身携带,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取下来,此时虽然心中悲痛万分,但颜大海却明白自己绝不能死,悄悄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颜大海才想起来今rb来只是陪着家人前来观灯,自己的兵器‘汾水刺’并未带在身边,观那灰袍老者呼吸绵长,老眼中精光四溢,显然身负绝技,颜大海纵横江湖多年,眼力分外老道,自忖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未必是这老者的对手,更何况此时身中剧毒,功力已散去多半。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沿途一个人都没有,眼下只好忍住心中悲痛,拼死一搏,念及到此,颜大海抓住妻子和女儿的尸体,猛的抛向老者,然后顾不得压制体内剧毒,运转全部功力,纵身跃过老者头顶,脚踏‘烟罗残雪步’向碧野盟总部奔去。 那灰袍老者见二尸飞来,冷哼一声,运掌成刀,将两具尸体从中砍成四段,随后恍若鬼魅般足不沾地的向颜大海追去,不出三里,便遥遥看见颜大海的背影,当下提掌打去;颜大海被毒素侵蚀,眼中所见事物俱已模糊不清,感觉到身后劲力恍若万马奔腾般袭来,心中惊骇万分,暗道世间怎会有此等高手,本能的调转身体,撑开双臂抵挡;老者单掌按在颜大海双手小臂交叉处,但听‘咔咔’两声轻响,颜成海小臂骨骼立时寸寸断裂。 老者掌力余势丝毫不减,重重的拍在颜大海胸口,颜大海本就是强驽之末,又怎能经受的住,哼都没有哼出一声,还未倒地,便已身死;直到此时,先前抛尸的两名灰袍人才堪堪追上,不等老者吩咐,已上前将颜成海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最终在颜成海胸口内衣中发现了一个缝合的暗袋,袋中所装之物无他,正是碧野令;老者将碧野令拿在手中反复摩挲,盯着颜大海的尸体冷冷的怪笑了几声,回身寻到了其他灰袍人,钻入山中消失不见。 碧野盟盟主颜大海一家被刺身亡的事就在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江湖,引起轩然大波,碧野盟中老辈高手会同少林和马帮,共同下达了复仇令,不仅要除掉杀死颜大海的凶手找回碧野令,还要找回颜大海失踪的儿子颜浩宇。 可是,那些灰袍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碧野令也从此消失。 老者一口气讲完,个中细节无一遗漏,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儒生笑道:“恩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道听途说?”老者道:“这江湖之中哪有什么秘密,更何况颜大海在江湖中的地位尊崇,在他遇刺之后,江湖中人四处打探线索,一连接起来,也就清楚了。”儒者叹道:“以往我总认为江湖中人不过就是些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汉,现在想来,当真令人惭愧。”说罢将酒杯中的‘状元红’倒入壶中,揣在怀里,起身便走,老者疾声喊道:“你去哪里?” 儒生头也不回的朗声说道:“我回去温习功课,等待明年秋试,这壶‘状元红’就等我高中之时再喝。” ; 第一章 西夏入侵 一转眼间,十二年过去了,元祐八年,执政多年的高太后去世,哲宗皇帝终于如愿以偿,开始亲政。 除夕,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开封府作为大宋的都城,自然更是繁华无比,只见大街之上灯火通明,不时有三五人装作神鬼、判官、钟馗、小妹等造型四处敲锣击鼓,沿门乞钱,以示驱祸避难之意,旁人一见是‘打夜胡’的,纷纷掏出几文钱扔到几人身上,只盼望来年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市集上卖‘撒佛花、韭黄、生菜、兰芽’的,随处可见,鞭炮声声直冲云宵。 皇宫内,一名身着紫色蟒袍的老者急匆匆的跟着执事太监走在长廊上,威严的脸上显露出与此刻的喜庆完全不协调的忧虑,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如同大祸临头一般;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前方执事太监停了下来,转身对老者说道:“还请丞相在此稍等,咱家这就前去通传。”老者拱手道:“那有劳公公了!”太监连道不敢,转身离去,留下老者立在廊下愣愣的看着门上的“延福宫”三个溜金大字发呆。 延福宫内,一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英俊少年细心的剥开手中的葡萄,将碧绿的果肉小心的喂到一名年轻妇人的口中,轻声笑道:“多日不见,母后越加的年轻了。”这少年正是已然十七岁的宋哲宗赵煦,而那妇人,则是他的生母朱太妃。 朱太妃用手中的丝绢轻轻的擦了擦嘴角,轻笑道:“数日不见,皇儿这嘴倒是越来越甜了。”哲宗无辜的说道:“并非孩儿嘴甜,确实是母后美若天仙。”一句话引的朱太妃捂嘴轻笑,鼻翼一颗漂亮的美人痣一抖一抖的,大大的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般;二人正谈笑间,执事太监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皇上,丞相章惇求见,说有要紧事启奏。”哲宗皱了皱眉,不满道:“没看到朕正在陪母后吗?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讲。”朱太妃柔声道:“丞相素来谨慎有度,于此刻赶来,必定是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皇儿当以国事为重,明日再与哀家共贺新年吧!” 哲宗犹豫了下,点点头道:“好吧!孩儿遵命便是。郭慈,让丞相到崇政殿候见,朕稍后就到。”顿了顿,向朱太妃躬身行礼道:“孩儿先告退,母后早点安歇。”朱太妃起身微笑着点点头:“去吧!皇儿也早点休息。” 崇政殿内,哲宗端坐在书案上,脸色阴沉的听着章惇的禀报:“西夏大军兵分两路,共计二十万大军,分袭庆州与渭州边境,我军奋力抵抗,兵员损耗非常严重,仅仅半月时间,就已经死伤七万余众,情势汲汲可危,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哲宗一拍桌案,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岂有此理,正值正旦佳节,西夏却在此时大举入侵,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那边关将领是吃干饭的吗?据城迎敌,反而死伤这么多?”章惇吓的猛一缩头,喏喏的不敢开口,哲宗喘了几口粗气,转头说道:“郭慈,速宣吏部右司员外郎章楶觐见。”站在朱帘后面的郭慈见此刻情景,知道哲宗正在盛怒间,不敢怠慢,匆匆领命而去,在出殿之时,被门坎绊了一个趔趄,不禁“哎哟”一声惊叫,两颗门牙磕在白玉地板上,立时折断,郭慈不敢痛呼出声,惊扰圣驾,急匆匆离去。 见郭慈如此狼狈,哲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阴沉的坐在龙椅上,狠狠的拍了拍龙案,随后又是死一般的沉寂,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崇政殿内。年逾五旬的章惇噤若寒蝉,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不敢去看哲宗的脸色;不过半个时辰,章惇却感觉过了数年,在这寒冷的季节,他背上的衣衫却被汗水湿透了。 “吏部右司员外郎章楶觐见!”郭慈那如同公鸭一般还有些漏风的嗓音此刻在章惇的耳中却如同天籁一般优美。章惇长吁了一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头看向殿门,伴随着“哗啦…哗啦”一阵乱响,一身兽面银铠的章楶步伐沉稳的走了进来,在书案前跪地拜倒:“末将章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哲宗低垂着眼帘点点头:“爱卿平身。” “谢皇上!”章楶再次叩头,缓缓起身,只见这章楶身材魁梧,比那章惇足足高出了一头,神态不怒自威,哲宗心中暗赞这章楶明白事理,知有战事发生就立刻穿战甲朝见,脸色微缓,转头对章惇道:“丞相将边关战事向章将军说说吧!”章惇拱手称是,转身对着章楶,将西夏入侵的消息细细说明。 章楶虽也是文官出身,但颇通兵法,数年间经历大小数十战,胜多败少,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更兼一身正气凛然,平日里颇受军士爱戴,此刻一听宋军死伤竟达七万余众,牛眼顿时变得通红,一股杀气油然而生,向哲宗抱拳恨声道:“末将愿率军前往边关御敌。还请皇上恩准。”哲宗将章楶的态度看在眼里,满意的点点头道:“朕召章将军来正为此事,现封你为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统领十五万大军前往破敌,两州现存的驻守官兵共计八万,也归你调度,你定要替朕好好的教训这群不知死活的蛮夷。”章楶躬身应道:“末将遵命,此次定教那西夏大军有来无回。”哲宗轻嗯一声,朗声道:“朕也相信章将军定能不负朕望,你且回去准备吧!明日午时,朕在宜德门为将军饯行。” 待到二章退下后,素来颇为自傲的哲宗皇帝想到自己方才亲政不到三个月时间,边关就发生如此大事,一旦流传出去,民间百姓也不知将如何看待自己,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铁青着脸将案几上的几本奏折狠狠摔到地上,恨声道:“朕有朝一日,定要平了这群藩邦。” ; 第二章 隐雾山 巴州地势之险峻,可谓是天下闻名。南唐诗人李白有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更是将巴州的险描绘的淋漓尽致。 隐雾山地处巴州腹地,山中每日清晨和傍晚总是浓雾弥漫,只有在正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雾才会渐渐消失,隐伏于群山之中,故得此名。 耸立于云端之上的隐雾山巅,苍松劲拔,荆棘丛生,由于地势太过险要,就连经验老道的猎人和樵夫都很少来此,自从五十年前,有一名樵夫自称在山上见到仙人之后,再也无人敢来此处活动。 然而这日清晨,却有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沉寂:“死猴子,哪里跑?你快还我的酒!”一只猿猴嘴中叼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末端系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红色酒葫芦,在大树间不断的跳跃奔腾,金色的毛发在树荫中偶尔洒下的阳光照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辉;那猴子听到声音,一边在树枝上跳跃,一边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瘦小的白衣少年足尖在树梢轻点,如同柳絮般的飘了过来;少年来的好快,几个呼吸间他那英俊的脸庞就依稀可见,一股儒雅气息扑面而来,只是此刻,他的一双大眼中气急败坏的神情却显得有些不协调。金猿眼见少年已经到了跟前,就在树枝上停下,回过头来,口中模糊不清的“叽叽”怪叫,似乎想吓走身后这个奇怪的家伙。 少年心头一阵郁闷,好不容易才偷到了他师父神机老人酿的“神仙醉”,自己还没喝上一口,就因为一时不慎,被这该死的猴子偷了过来。但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只猴子跑的还真是快,若不是自己轻功了得,早就被这猴子给甩掉了。此刻见它停下来冲自己怪叫,只当它体力不支,当下也减缓了速度,停在一根拇指粗细的松枝上,口中得意道:“你倒是跑啊!我都追了你一柱香的时间了,不在乎再多追一段时间,反正我有的是体力。哼!你竟敢偷我的酒,你以为我不用去偷的啊!”那猴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止住了它的恐吓,一个潇洒的转身就接着跑了起来,竟比之间还要快上几分。少年呆呆的看着那红通通的屁股逐渐远去,片刻的沉默后,一声嘶心裂肺的吼叫从他口中传出:“死猴子,竟敢耍我!” 就这样一追一逃约莫一个时辰后,少年轻轻的飘落在了一片空地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树根旁那只瘫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的金猿,怪笑道:“嘎嘎,这次真的没力了吧!快把酒还给我。”有了先前的教训,少年不敢大意,右手气劲喷涌而出,虚空抓向酒葫芦。 身上挂满树叶的金猿见怀中的酒葫芦竟然自己飘了起来,衔在口中的绳子也似乎被什么东西不断的向外拉扯,顿时浑身金毛根根倒竖,两只前爪紧紧的捧住葫芦,整个身子不退反进,化为一道黄色的虚影向黄化羽撞了过来。 少年虽然早已经见识了这只金猿的速度,但此刻仍然止不住的轻‘咦’了一声,右手保持不变,左手抬起轻轻一扇,一招‘拂云手’发出轻柔的劲力,将扑过来的金猿吹的一歪。那猴子反应也快,右爪松开葫芦,斜抓向黄化羽的面庞,竟然有一丝武功招式的味道。这么一下子让少年真的震惊了,心想:什么鬼?猴子竟然也会武功? 少年心中在想,手上却不慢,左手变扇为掌,轻轻的向前推去,这也是少年不愿伤害金猿的缘故,否则金猿速度纵然奇快,早在偷酒之时就已经死在了他凌历的掌风之下。金猿在逃跑过程中,体力本来就损耗严重,此刻被黄化羽的掌风一推,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向后飞去,压死了草丛中盛开的几朵野花,躺在地上捂着嘴嗷嗷痛呼了起来,它叼着绳子的那颗门牙在刚才生生被折断了一半。少年伸手接住酒葫芦,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酒水倒是点滴未洒,心头一阵得意,听到耳畔传来金猿的哀鸣,少年又微微有些不忍,喃喃道:“猴兄,这你可不能怪我,谁让你认死理儿,就是不还我的酒呢?”想了想,拿着酒葫芦向金猿走了过来。 金猿见少年走了过来,忽的从地上跳起,尾巴高高竖起,张着缺了半颗门牙的大嘴冲黄化羽呜呜的叫着,神色间满是警惕。少年见此情形,立即停住了脚步,心念一转,努力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向金猿拱了拱手道:“我实在无意伤害你,既然你也喜欢这酒,我看就咱俩一人一半吧!算是作为你的补偿怎么样?”金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迟疑了一下,竟然人性化的点了点头,神色间的警惕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自小便在这隐雾山中长大,因为师父管教严厉,从未离山一步,平时这里又不见外人,此时玩心大起,见金猿似能听人语,自是欣喜非常,飘身上了一颗樟树,在树杈间坐下,向下虚抓,‘拂云手’缠劲挥出,将张牙舞爪的金猿提上了上来,不待它伸爪来挠,先咬开葫嘴,将‘神仙醉’给金猿灌了一大口,直呛的金猿叽叽怪叫,黄化羽见到金猿的狼狈样子,乐得不行,自顾自的也喝了一大口。一股异香顿时弥漫在树枝间久久不散,几只山雀被香味所引,停在少年肩上微微嗅了两口,便晃晃悠悠的掉了下去,少年伸手捞住醉倒的山雀放在一旁的树枝上,也不管金猿能不能听懂,自言自语的说道:“死猴...呃...猴兄,我叫黄化羽,你叫什么呀?”金猿有所感,叽叽叫了两声算作回应,黄化羽继续说道:“我自小被师父收养,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大山,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真的好想出去看看,可是师父不让,说外面的坏人太多,我在外面会吃亏,唉!”言语之间,孤寂之感不道而出。 金猿似乎是感觉到了黄化羽的落寞,拍着胸膛轻叫两声,捧起葫芦啜了一口,然后将葫芦递到黄化羽面前,示意该他喝了,黄化羽有些好笑,暗道这猴兄倒是很体贴人,做个朋友也很不错,接过酒葫猛喝了一大口,金猿急的大叫,抓住黄化羽的手就把酒葫芦抢了过去,仰头往嘴里倒了倒,咽下了最后一口‘神仙醉’,心满意足的躺在树杈上哼哼。 ; 第三章 神机老人 夕阳西垂,山中浓雾开始弥漫。树枝上,黄化羽满足的打着酒嗝,向身边醉醺醺的金猿说道:“小金…嗝…从现在起,咱俩就是…嗝…兄弟了哈,这山上就我…嗝…和师父两个人,整天除了…嗝…练功就是看书,实在是无聊的很,你可要经常…嗝…来找我玩!”经过这半日相处,他已经和金猿混的很熟了,就自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金。 小金半睁着眼睛靠在树干上,重重的点了点头,叽叽叫了几声,手臂乱舞,也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黄化羽想道:“也不知道师父懂不懂兽语,回去得问问去。”想到这里,他才发现不知不觉的已经过了一整天,师父该着急了,急忙从树枝上轻飘飘的跳了下来,抬头对小金说道:“我得走了,不然师父要骂了。”小金慢慢的趴在树枝上向他招了招手,尾巴从树枝上无力的垂了下来,就这么睡着了。 黄化羽见小金睡着,有心想把它带回,又怕师父责骂,只好等到请示过师父之后再来将它接到自己身边,也就没去打扰它,全力施展轻功,化为一道白影向山顶掠去,山间浓雾竟然对他没有半点影响;天色堪堪黑下来,两间茅舍在一片竹林中若隐若现,向飘然而来的黄化羽微微招手;黄化羽落在竹林前,嘀咕道:“师父尽吹牛,说什么人只要喝一口‘神仙醉’就会昏睡三日,我都喝了半葫芦,却一点醉意都没有,倒是功力好像增加了一些。”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暴喝:“小兔崽子,你偷了我的神仙醉,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敢说我吹牛,你皮痒了是不是?” 一个身着褐色麻衣的老人站在茅屋前,看不出多大年纪,须发皆白,手拄着一根油光水滑的竹杖,一双小眼睛瞪的跟牛似的看着黄化羽,嘴边长长的白须被吹的高高的。若是旁人见了,绝对想象不到刚刚那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是出自这个干瘦的老头之口;黄化羽暗呼糟糕,快步走到老人面前,讪笑道:“师父您老人家还没睡呀!肯定是山风吹的,所以您听错了,刚刚我明明说的是师父真是神人,竟然可以酿出如此美酒。”神机老人抬手给了黄化羽一个暴栗子,伸出满是皱纹的右手,怒道:“还敢狡辩,快拿来。”黄化羽委屈的摸了摸头,惊讶道:“拿什么?”“你少给我装蒜,凭你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喝完一整葫神仙醉,剩下的酒给我拿过来。” 黄化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媚笑道:“师父果然料事如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那诸葛武候也……。”神机老人见到黄化羽的表情,再听到他的话,忍不住一阵恶寒,喝道:“少拍马屁,快点拿来。”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将黄化羽腰间的酒葫芦吹得一阵乱晃。 神机老人原本就瞪大的眼睛此刻好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般,眼睛跟着晃动的葫芦一起左摇右摆,难以置信的说道:“酒呢?你喝完了?这怎么可能?”黄化羽腼腆的说道:“那个……啥,我今天交了一个朋友,就和它一起喝了。”接着将小金如何偷酒,自己如何去追,又如何和小金交了朋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神机老人。神机老人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右手哆哆嗦嗦的指着黄化羽,颤声道:“你…你…你个败家子,那是老夫花了十五年的功夫,走遍名山大川,采得一百零八味珍贵药草配制而成的,你竟然拿去喂猴子。”看着暴怒的神机老人,黄化羽不满道:“那是我朋友。” “那就是只猴子,你从明天起,给老夫去望天崖上面壁思过三个月。”惊雷一般的怒吼让黄化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嘀咕道:“思过就思过,小气的老头儿,哼!”怕神机老人发飙,转身跑进了一间茅屋内,‘嘭’的一声关上房门,朗声道:“弟子知道了,明天就去!” 神机老人看着茅屋内熄灭的灯光,脸上愤怒的表情慢慢消失,喃喃道:“羽儿,别怪师父太严格,实在是我已经时日无多,你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深山之中,虽然你的文治武功世上已经少有敌手,但是若能再高一分也是极好的,那只金猿竟然可以喝下半葫神仙醉,想来必定不凡,你与它交朋友,或许会对你的将来有所帮助也未可知!”此刻的神机老人,就如同邻家老人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慈爱、祥和。 正是‘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望天崖上,黄化羽走出布满滕蔓的石洞,一把扯过躲在一旁准备袭击他的青蛇,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抛入山涧,青蛇还未落地,便被一只山鹰叼住,不知去向;黄化羽眯着眼睛看了看三个月未见的太阳,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还别说,那神仙醉果真是奇妙,三个月时间,竟然助我突破到了师父所说的先天境,但也太无聊了些,小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已经有两三天时间没有找我玩儿了。”黄化羽摇摇头,气沉丹田,一声长啸发出,在群山中不断的回荡着,一大片黑云从林中升起,却是林中的小鸟被他的叫声惊走。 乱嚎了几嗓子,黄化羽只觉得身心舒畅,漫步走到足有百余丈高的崖边,看也不看,就这么纵身跃下,展开‘飞云十三式’中的‘闲云飞踱’,真气布满足底,借助内力与狂风的碰撞抵消,身体竟然好像没有重量的枯叶一般,被山风吹着慢慢的飘向崖底。 黄化羽以往施展‘闲云飞踱’之时虽说潇洒,但也需要不时的落地借力,哪像此刻一般,脚底生风,竟如真正的腾云驾雾一般,直到落地之后,黄化羽方才反应过来,心头一阵狂喜,暗道达到先天境的内功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现在就算和师父较量,也不至于输的太惨。 ; 第四章 出山 回到茅屋,神机老人正闭目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听到黄化羽的脚步声,也不睁眼,拿起桌上的茶壶小啜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过来,为师考考你的兵法。”黄化羽点点头,左手随意的向茅屋内虚抓,一张松木凳子飞到了他手中,神机老人轻咦一声,睁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武功修炼到先天了?”黄化羽将凳子放下,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折扇,扇头轻轻拨了拨额头散落的刘海,臭屁的说道:“应该的。” 看着黄化羽脸上那贱贱的表情,神机老人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忍住了在他脸上踩上几个鞋底印的冲动,说道:“不装你会死吗?”不待黄化羽回答,神机老人骤然出手,一招‘摧云掌’拍向黄化羽前胸,黄化羽万万没有想到师父说动手就动手,半点征兆都没有,不敢硬接神机老人的掌力,全力施展‘玉斗碎星’,倒踏七星,身体骤然向后飘去,同时凝神凛气,十指运劲,在胸前如弹琴般撩拨,劲力雨点般向神机老人的‘膻中’‘气海’‘迎香’等穴洒去。 神机老人笑道:“来的好!”气劲瞬间漫布全身,‘玉斗碎星’所发出的十余道气劲未及神机老人之身,便被其体表的气墙所化,消失于无形,神机老人停都不停,仍旧还是那招‘摧云掌’向黄化羽袭云,黄化羽心中骇然,他的功力还未达先天之时施展这招‘玉斗碎星’便足以洞穿数尺之外的手臂粗细的小树,此时的威力更不需多言,却不想连师父的衣服都碰不到;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神机老人的深意,因那‘摧云掌’的掌力集中于一点,劲猛非常,自己才以散劲攻击神机老人,希望迫使他变招,好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应变时间,但自己却忘记了神机老人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就算自己全力攻击也未必能够伤到他一分一毫,更不要说是散劲了。 神机老人之所以不变招,就是想告诉他若是遇到高手,攻击绝不能太过分散,就算无奈之下使用此招,也一定要进行贴身攻击,否则真气在半空中会有些许消散,难以给对方造成实质伤害。不容多想,神机老人的摧云掌已抵胸前,黄化羽只好跃上神机老人的头顶,倒转身子,一招‘醍醐灌顶’拍向神机老人头顶,神机老人头也不抬,脚走游龙,微微几步,人已走出三丈来远,收手肃立,黄化羽先是一愣,继而明白,神机老人知道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这次考较主要是试探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变招速度,现在看来,自己算是勉强过关了。 神机老人微微点头,顿了顿,说道:“既然现在你的武功都已经达到了先天,我也不再多说,现在待为师来考考你的兵法、医理、星相等方面的知识。”黄化羽见师父要考较知识,不敢怠慢,收起了戏谑的神色,‘啪’的一声合上纸扇,拱手肃穆道:“弟子领命。” “少阳病辩治若何?” “少阳主相火,主枢机,病则胆火上炎,枢机不利,故以“口苦、咽干、目眩”为提纲。其主要脉症有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舌苔白、脉弦细等,治宜和解少阳,用小柴胡汤。少阳病可自他经传来,也可本经自受。病人少阳,已离太阳之表,又未入阳明之里,从三阳证深浅层次而论,少阳为半表半里证,惟其界乎表里之间,故少阳病有兼表兼里的不同证型。如兼太阳之表,则出现发热、微恶寒、肢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等症,治以两解太阳少阳,用柴胡桂枝汤;如兼阳明之里,则出现往来寒热、呕不止、心下急,或心下痞硬、郁郁微烦,或潮热、不大便等症,治宜和解少阳,通下里实,用大柴胡汤;若误下后,由少阳传入阳明出现潮热为主证者,宜先服小柴胡汤以解外,后以柴胡加芒硝汤治之;如兼气化不利,则出现往来寒热、心烦、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但头汗出等症,治以和解少阳,温化水饮,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如少阳病误下,而使病邪弥漫,表里俱病,虚实相兼,则见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等,宜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和解泻热,镇惊安神。妇女感受外邪,适逢月经期,病邪乘虚内陷血室,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或七八日续得寒热,发作有时,经水适断;或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 当下,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就连竹林间的蝉儿也止住了啼鸣,静静的听着。 艳丽的太阳渐渐被满天的繁星所取代,不知是何缘由,今晚竟然出奇的没有起雾。神机老人慈祥的看着黄化羽,伸手拿掉了他肩上的一片竹叶,叹道:“一眨眼就是十二年啦!你已经从当初的小屁孩儿变成了十九岁的少年,你天资聪颖,悟性又高,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也是时候让你去世间历练一番了,明天你就下山去吧!” 听到师父的夸奖,黄化羽一阵得意,然而最后一句话却让黄化羽有些发懵,沉默良久,黄化羽有些茫然的开口道:“师父不陪我一起下山吗?”神机老人摇摇头,柔声道:“我年纪大了,不便走动,你不是一直期盼着去世间游走吗?此刻正好如你所愿;俗话说学以致用,我传你武艺,教你知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造福百姓。”黄化羽听到师父的话,不知怎的,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兴奋,反而有些慌乱,他还从未离开过师父,更没有想过没有师父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神机老人见黄化羽茫然的表情,鼻子微微一酸,索性不再多言,起身走进茅屋,任由百感交集的黄化羽自己去理清思路,他相信黄化羽并非庸才,当知自己的心意。 ; 第五章 梁浣珠 乳白色的雾,将隐雾山衬托的如同仙境一般。黄化羽静静的跪在茅屋前,袖角上,一滴晨露‘叭’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夜了,双眼布满了血丝,可是师父终究没有再见他。黄化羽明白师父主意已定,是绝然不会再做改变的;一夜的思考,他也想通了,自己终究不可能一辈子在师父的臂膀下生活着,况且,自己此去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想念师父,完全可以再回来嘛;看着紧闭的房门,黄化羽不无悲伤的说道:“化羽定当谨记师父教诲,只是日后化羽不在,还请师父多多保重身体。化羽定会回来看望师父。”一滴滴清泪洒在了地上,黄化羽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缓缓站起身,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茅屋,他似乎看见了屋内那个孤独的老人盘坐在床头,也在默默流着泪。 一声嘹亮的长啸,黄化羽不再迟疑,纵身一跃,如同雄鹰一般跃向山外。他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只带走了一把折扇。那是他师父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亲自去极寒之地寻找冰蚕丝作为扇面,以金精打造扇骨,不惧水火,刀剑难伤。 茅屋内,一声长长的叹息被风吹散。 黄化羽心中思绪纷杂,既有离别的伤感,又有对外界事物的期待,脚下更是全力狂奔,白色的身影如同御风飞行一般在树梢闪过,比三个月前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突然,一阵‘叽叽’的叫声传入黄化羽的耳中,低头看去,一道金黄色的身影快速向他跳来。 “小金”黄化羽惊喜到,奔跑的身子突兀的停在树梢上,余劲将四周的树枝吹的摇摆不定,他的身影也随着树枝轻轻上下摆动着;几个呼吸间,小金就到了他的面前,纵身跃到黄化羽的肩上,爪子将他乌黑的头发抓的像一个鸟窝一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跳到黄化羽怀中‘嘎嘎’的叫了起来。 “我要下山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师父,在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山吗?”黄化羽摸了摸小金的头;‘叽叽’小金的毛脸上先是有了一丝惊愕,随即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在黄化羽下巴上轻轻的蹭了蹭,似乎在向他表示自己的兴奋。 隐雾山脚在几年前遭受过一次战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居住过,一直显得格外寂静;忽然,一声悲怆的呼救如同惊雷一般突兀响起。 “救…命!呜…呜,爹爹”梁浣珠神色惊惶的奔跑着,俏丽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她本是庆州一名丝绸富商的女儿,因为近几个月来,西夏连连入侵,边关战火不断,父亲梁兴国害怕受到波及,便举家迁回巴州老家,途经隐雾山,却遇到了山匪,家人尽数死在匪徒手中。 她的父亲年轻时候学过一些粗浅功夫,拼了老命将匪徒拦住,这才让她有了逃走的机会。她怎么也不会忘记父亲身中三十多刀,腰都快被砍断了,肠子在地上拖来拖去,还死死的抱着匪首,冲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浣珠,快跑!快跑啊!” “哈哈,小娘子,别跑那么快嘛!大爷追的好辛苦。”****的声音传来,梁浣珠惊恐的看向后方,只见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多名匪徒满脸狞笑着追了过来,他满脸的麻子此刻都在兴奋的跳动着;眼见匪徒越来越近,梁浣珠心中的仇恨一时间被恐惧替代,求生的本能爆发,竟然将距离又拉开了一些。 然而,老天爷有时候就是喜欢开点玩笑,‘啊哟’一根不知道哪里长出来的青滕将仓惶奔逃的梁浣珠绊倒,还没等她爬起来,就绝望的发现那帮匪徒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面前,十多名匪徒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眼见逃生无望,梁浣珠顿时心若死灰;矮小男子看着地上梁浣珠那略显苍白的绝美容颜、淡兰色的花边衣衫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喉头不禁滚动了一下,原本就大的出奇的一张嘴巴此刻裂到了耳根下面,淫笑着向梁浣珠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嘛?你别过来,救命啊!”梁浣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本能的尖声叫了起来。 “我…我…还能干嘛,我就要过来,你尽管叫吧!”矮小男子模仿着梁浣珠的口音戏谑道。 眼见贼子越来越近,梁浣珠深知落在对方手中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念及被害的家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伸手摸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闭着眼睛就向矮小男子抛去。 矮小男子平素可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也跟着他们老大学过几手拳脚功夫,哪里会怕这区区小女子的反击,见她动作,也不理会,只等石头到了眼前,便轻轻侧头躲了过去。 就在石块与男子头颅擦身而过之时,‘啊哟’矮小男子突然一声惨呼,翻身倒在了地上,群匪只当他是在戏弄那女子,一时轰然大笑。那矮小男子吃了一亏,正自恼怒,听闻笑声,更是狂怒之极,翻身坐起,也不顾身上伤痛,就近扯过两个匪徒,跳起身来左右开弓,连连扇了两人几巴掌,骂道:“****的,笑什么笑?” 群匪见男子暴怒,再见他一张丑脸肿的如同发酵的面团,还道他一时大意,被石头砸中了,立时强止住笑声,只是肩膀微微耸动,显是忍的极为辛苦;矮小男子心里明白,也有些无可奈何,没想到自己一时不慎,在一个小娘们儿手上失了面子,一腔怒火顿时尽数发泄在缩在地上如同小猫一般的梁浣珠身上,恶狠狠的说道:“你今天若是从了我便好说,否则便将你乱刀剁碎拿去喂狗。” 梁浣珠对于自己一击而中也有些意外,同时心中也有些快意,暗道自己虽没有报仇,但总算是出了口气,见男子神色凶狠,知他动了真火,一时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丢命事小,父母之仇不能报事大,索性忍下屈辱,暂且从了他,等到日后再寻机报仇;打定主意,梁浣珠干脆紧闭双目、放弃抵挡。 ; 第六章 你吃不吃? ‘咻’的破空声传来,手已经搭在梁浣珠肩上的矮小男子突然再次翻身摔在了地上。“**的,是谁偷袭本大爷?”矮小男子被身旁两名手下扶了起来,吐掉了嘴里的几颗带血的断牙,怒声骂道。他的左脸高高肿起,原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硬是挤成了一条缝。 群匪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也能明白有人在暗中干预,立时警惕戒备起来;男子骂了几声,眼角余光看到了地上那枚将他打伤的‘暗器’,赫然是一枚小指头大小的新鲜骨头,上面还残留着细碎的肉筋,顿时脸色大变。 这男子见四周丈余距离空旷无人,想到一个能够用一块骨头在丈余外就把他打翻在地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所能抗衡的。想到这里,他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拱手高声道:“不知哪位武林前辈在此,在下无意中冒犯,还望恕罪。”话音刚落,只见一只金色猿猴四肢着地,忽左忽右的跳了过来,快速窝进梁浣珠怀中叽叽的叫个不停。 梁浣珠感觉怀中一沉,下意识的伸手抱去,却是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忍不住睁眼一看,见到一只神骏非常的金猿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腿上,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好像在笑,忍不住心头一乐,但她却没有看到先前的一幕,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一阵凄然,将金猿往外推了几把,想让它快走,没想到金猿好像认定了她似的,怎么也不肯离开她的怀抱;男子看着金猿惊疑不定,心想莫非就是这只猴子扔的骨头?正在考虑要不要动手宰了它,就听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 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却是三国时期曹操的《短歌行》,男子等人虽不知歌词的来历,却也觉得歌声逍遥自在,灵气十足,又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霸气,与歌词内容颇有出入,但听在耳中恰又觉得好听至极,仿佛此歌原本就应该是这么唱的。 随着歌声渐息,一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白衣少年背负着双手从森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这少年正是黄化羽,他到了隐雾山脚后,腹中有些饥饿,也不急着离开,就打了只松鸡在树林边烤来吃,深刻的贯彻了‘化悲愤为食量’这句话。和小金吃的正欢的时候,却看到逃命的梁浣珠和追逐的群匪,本想立即现身相救,却见倒在地上的梁浣珠兀自不屈,投石抵抗。 黄化羽心中对这女子坚强的性格大为赞赏,眼见男子即将躲开石块,便将手中一块碎骨当作暗器打了出去,恰中石块正中,石块被碎骨的力道打的偏离了原本的方位,直冲男子面庞而去,这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本以为经此一着,盗匪知难而退,也免得自己出手,谁知这群人太不识实务,竟将怒火发泄在那女子身上,只好再扔了一块碎骨将男子打翻。 男子见到黄化羽跟自己差不多高,甚至比自己还要削瘦一些,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此刻周围又没有看到第二个人,不禁有些疑惑不定。黄化羽见那男子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的盯着自己看,嘿嘿一笑,将背着的双手拿到前面,一只手上拿着金黄色的烧鸡,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鸡腿,顿时书生之气全无。 将鸡腿塞入口中,狠狠的咬下了一块肉咀嚼着,黄化羽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吃不吃?”男子看傻了眼,暗道:“哪儿有读书人这样吃东西的?实在是太粗鲁了!”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他手中的鸡,再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暗器’,心头明了,只觉得恐惧万分,仿佛看到了黄化羽口中撕扯的不是烧鸡,而是自己的肉一般,二话不说,也不去管自己那些手下,转身就跑,速度之快,比小金也差不了多少。 黄化羽见他逃跑,将鸡腿上剩下的一点肉啃了下来,只留下光兀兀的骨头,随手一抛,已在三丈开外的男子应声而落,有些壮硕的身体在地上滑行了丈余距离,在地上抽搐两下,就再也没了动静;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山匪们只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平日里他们打家劫舍大多是寻找毫无反抗之力的寻常百姓作为目标,仗着自己人多势重才敢动手,此刻见到有武林高手,哪里还敢动手,一阵阵惊呼,扔下手中兵器,慌不择路的跑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有些山匪被自己人给撞倒了,一边喝骂,一边连滚带爬的逃走。黄化羽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小喽啰,任其逃走,径直来到梁浣珠面前。 半躺在地上的梁浣珠早已经被黄化羽的‘扔骨神功’惊的合不拢嘴,此刻见他走了过来,下意识的松开小金,向后退了退,旋即想到是眼前这名男子救了自己,不禁俏脸一红。这时黄化羽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伸出满是油污的右手,说道:“我拉你起来吧!”梁浣珠看了看眼前这只手,只见食指上还挂着几条肉丝,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将小手伸了出来。 细腻的小手让黄化羽忍不住心中微微一荡,却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轻轻一带将梁浣珠拉了起来,满是油污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看着她。小金从梁浣珠身上滑落,顺着黄化羽的衣衫爬到肩头蹲了下来。 梁浣珠向黄化羽道了个万福,轻声说道:“梁浣珠谢过公子救命之恩。”黄化羽除了和师父以外,还从来没有和外人交流过,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应答,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的家人呢?”一提起家人,梁浣珠顿时眼眶一红,哭道:“呜呜…呜…,我的家人都被山匪给杀了。” ; 第七章 埋尸 她这一哭,黄化羽顿时傻眼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抓耳挠腮的想了一阵子,试探着将手中的烤鸡递了过去,说道:“哎呀!你哭什么嘛,别哭了,我请你吃烧鸡,你吃不吃?” 看到黄化羽窘迫的神态和眼前的这只烧鸡,又听到他说出了先前对劫匪说的话,梁浣珠虽是伤心,却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刹那间有如百花齐放,让黄化羽看的一呆,红着脸喃喃道:“我看还是先陪着你去找你的家人吧!” 半个时辰之后,梁浣珠带着黄化羽来到她遇见山匪的地方,眼前惨烈的景象让黄化羽将刚刚吃进去的鸡肉全部吐了出来,她的母亲以及家丁护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鲜血在尸体下面冲击出一个小洼。最惨的是她的父亲,竟被那群山匪活生生的砍成了十多块,内脏残肢散落了一地。 黄化羽听着耳边梁浣珠那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哭声,看着众多尸体中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沉默了,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师父教他兵法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并非上策,而且也有违圣贤教义,但世界上往往有那么一类人,如果你杀了他们,就可以挽救更多的人,那么你就非杀不可,武功如此,兵法亦是如此,前者杀人不过数人最多也就百余人。后者动辄成千上万,为师传你兵法,一不为战功,二不为名利,为的只是对千万生灵的救赎。” ‘嘤咛’一声打断了黄化羽的思绪,转头一看,却是梁浣珠伤心过度,晕了过去。黄化羽猿臂轻舒,轻轻的将她揽在怀中,见她到了此刻脸上仍是化不去的悲伤,不禁喟然一叹,抬头四顾,运足轻功向东南方向奔去,他在下山之时,登高望远,依稀在那边看见了一座破庙。 不过盏茶时间,黄化羽已经到了庙前,这座庙宇似乎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数尺见方的庙内布满蛛网,神像上的红漆东脱一块,西落一块,残破的庙匾落在了地上,‘山神庙’三个大字上满是厚厚的灰尘;黄化羽将神案上残破的香炉一脚踢开,找了些稻草铺在神龛前面,把梁浣珠轻轻放了上去,一抬头,目光正对上庙中央那尊巨大的神像的眼睛,他似乎在神像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悯。 黄化羽对神像拱了拱手道:“山神老爷,你觉得我该不该去杀了那帮匪徒,如果觉得不该杀,你就眨眨眼睛。”看了半晌,也没见神像眨眼,便说道:“这可是你让我杀的啊,罪业可千万别算在我的头上。”说完便伸手点了梁浣珠的睡穴,轻声道:“你好好的在这里睡一觉吧!十二个时辰后你自然就会醒过来,那时候我也应该回来了。” 黄化羽留下小金看守梁浣珠,独自一人走出破庙,运足轻功在四下查看了一番,找来了一些巨大的石块,好似漫无目的地放在破庙四周;当最后一块巨石放下后,破庙周围却诡异的起了浓雾,黄化羽满意的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杰作:“这诸葛武候的‘八阵图’不但可以用来打仗,还可以用来保护人,这等绝顶的法子也就聪明如我才可以想的出来。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去做我该做的事了,也不用担心她会受到野兽或者歹人的伤害。”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得意。 原来黄化羽并非随意放置石块,而是按照诸葛亮所创之‘八阵图’而布下的石阵,这‘八阵图’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相传可抵十万精兵,当年诸葛亮就以此石阵在鱼腹浦抵挡东吴大将陆逊。 寻到梁浣珠父母遇难的地方,黄化羽清出一块空地,全力施展内力,双膝微屈,一跃而起,双掌下压,随即似拎了两个千万斤重的大锤一般,猛的向上一提,浩瀚如海的真气喷薄而出,开声吐气,双掌狂击地面,但闻一声巨响,地面被掌力打出一个浅坑,黄化羽借助反震之力,微微下落的身体再次弹向高空,周而复始,连发七七四十九掌,硬生生的凭借掌力将地面轰击出一个一丈来深,两丈余宽的大坑,四周泥土散落,恰可作为葬身之所。 黄化羽落下地面,微微调息了一阵子,然后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所有的尸首和残肢断臂尽数拖到了坑里面,只是梁浣珠之父的尸首似乎被什么野兽叼起了一块儿,怎么拼都拼凑不齐,只好作罢,在其他死尸身上剥了一件长袍将碎尸包裹起来,填入坑底。 看着那名小男儿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痛楚的神色,黄化羽终于相信师父所说的‘世间人心,善如菩堤者有之,恶若修罗更是不少,利之所趋,菩堤亦可为修罗’;整整三十二具尸体,三十二条无辜的生命,此刻却如同朽木砂石一般将大坑填地满满的,说到底,也只是为了一个‘利’字;用力摇摇头,黄化羽将心头的巨石放在一边,猛的后退一步,脚踏八卦,双掌连连挥出,巨坑四周堆积的泥土被他掌力击打,一撮撮落入坑中尸首之上,将尸体一点一点的掩盖了起来,最后只留下一个三尺高的土堆。 黄化羽尤不满足,又去搬来一块巨大的青石,运掌如刀,如切豆腐一般的将青石削去大半。并指为剑,在石碑上‘簌簌’的刻了起来,石粉乱飞,片刻间‘梁氏家族之墓’六个大字显现了出来,黄化羽将墓碑立在土丘前,拍了拍手中的石屑,暗道这‘落鲲掌’和‘断鹏剑’威力巨大,用来埋死人倒是挺好用的,拱手对着墓碑拜道:“在下虽与各位素不相识,但与梁小姐却是一见如故,再者承蒙师父教导,侠义之心一刻也不敢忘却,各位大仇在下这就前去一并报了,望各位在天之灵能够保佑。” ; 第八章 好大一条四脚蛇 埋葬完梁浣珠的家人后,黄化羽在草丛中找到了那名被他打晕的男子,用脚在他颈间玉枕穴轻轻一踢,男子随即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原来黄化羽先前力道掌握的很好,只是用鸡骨点了他的穴位,将他打的昏睡了过去,并没有取他性命。 男子一睁眼,就看到满脸煞气的黄化羽瞪着大眼对着自己上下乱看,顿时心头一寒,大嘴猛张,似要吞下黄化羽一般,也顾不得说上几句狠话撑撑场面,一翻身跪在地上,脑袋在地上磕的‘嘭嘭’只响,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黄化羽冷哼道:“你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大侠吗?叫我公子,我来问你,你是哪个山寨的?你们山寨在什么地方?寨子里有多少人?”男子早已经吓破了胆,此刻只想求一条生路,哪管他问这问题做什么,心中暗暗想道:“难道大侠都是丑陋不堪之人不成?”这话却不敢说出口,恭恭敬敬的回道:“小人名叫张科,是青龙寨地龙堂的堂主,我们青龙寨在离此地五里远的乌山上......。”张科知无不言,将一五一十的将山寨情况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就连一些黄化羽没有问到的问题都说一股脑儿的说了。 待张科说完后,黄化羽低头思索了一阵,看着张科的眼睛说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张科急忙道:“小人说的没有半句假话。还请大侠饶……!”话还未讲完,黄化羽已经一掌拍在张科头顶,‘啵’的一声轻响,张科两眼一翻,随即倒地身亡,黄化羽怒道:“都说了要叫我公子。” 一个时辰后,乌山顶上,黄化羽悠闲的站在一棵水桶粗细的松树桠上,手中倒拿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松鼠,用它毛茸茸的尾巴扫去不时爬到身上的大黑蚁,静静的看着山顶一座夯土碎石堆砌的土城;土城四周城墙足有九尺来高,但不知为何,墙上不见有人;城门也算是较大,足够三匹马并肩通过,四名土匪拿着长刀站在城门两侧;城外耸立着两座瞭望塔,每座塔上站立着两名背着弓箭的土匪;城门前一杆青底大旗无力的耸拉着。 眼前的情形让黄化羽忍不住皱了皱眉,暗道:“看这土城和人员的布置倒也有模有样的,若有人前来偷袭,无论从哪个方向发动攻击,都会被其他人立刻发现示警,据那麻子脸说,这寨中总共有七名头领、一名寨主、两名副寨主加上喽罗共计七十三人,而寨主张天琦更是武功极高,现在看来这张天琦好像还懂得一些兵法,我得小心点才是。”想到这里,黄化羽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仔细的在脑海中翻了翻记忆,刹那间明了,不禁破口骂道:“搞什么东西,城门上连块匾都不挂,鬼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青龙寨,万一我杀错了昨办?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儿了,算了,还是去问问再说。” 打定主意,黄化羽丢掉被吓的瑟瑟发抖小松鼠,轻轻跃下树桠,抽出腰间折扇,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向土城,一边走,还一边非常骚包的摇着扇子,活脱脱一副富家二世祖的样子,就是身上的白麻长袍显得有些不合身份。 一名身着褐麻直辍的男子环抱大刀,倚着土墙无聊的打着哈欠,心里暗骂道:“寨主是不是脑袋被门给夹了,这乌山方圆百里谁不知道青龙寨的大名,好不容易搞一次武比,还要我们这么多人来守着城门,真******无聊。”抬头看了看天,估计也才申时二刻,再看看周围和塔上的众位兄弟,都和他一样呵欠连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向对面一个黑衣汉子说道:“谢强,我先眯一下,有人来了告诉我一声。”谢强翻了翻白眼,不满道:“我说徐东,你怎么不自己先看着,让我眯一下呢?”徐东正待开口喝骂,却瞥见刚刚走出森林的黄化羽那一步三摇的身影。 也顾不得和谢强斗嘴,急忙喝问道:“来者是谁?到这里干嘛?”其他昏昏欲睡的匪徒听到徐东的声音,都立刻打起精神,目光不善的看着黄化羽。黄化羽慢慢走到徐东面前,抬起头和善的笑道:“在下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是青龙寨吗?”徐东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黄化羽,心中颇为不屑,示威性的举了举手中的刀,骂道:“你瞎呀!看不见这面旗子上面绣的青龙吗?不是青龙寨又是哪里。” 黄化羽也不生气,抬头看了看那面青旗。先前由于旗子答拉着,在远方看不到上面是什么,此刻临近,只见青旗上面绣着一条半尺来长,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物;怪物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额上双角一长一短,四肢僵硬、蜿蜒扭曲,活脱脱一条得了疯病的大泥鳅,黄化羽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不禁耸然动容,发自内心的赞道:“好大一条四脚蛇。”话一出口,众匪先是一呆,继而勃然大怒,纷纷喝骂道:“该死的,这明明是条青龙,你见过这么威武不凡的四脚蛇吗?”“我看他就是来找茬的。”“宰了他”徐东努力的瞪着那双不大的眼睛,刀尖指着黄化羽的鼻子骂道:“奶奶的,你在找死。”黄化羽委屈的说道:“真的很像四脚蛇嘛!不信你看。”声音不大,嘈杂的众匪却都听的清清楚楚,全都下意识的看向那面青旗。 其实也不是黄化羽故意调侃,这隐雾山四周方圆五十里都无人居住,又不能大摇大摆的到城镇里面请绣工来绣,那旗子是青龙寨一个目不识丁的头领凭着自己的想象绣出来的,再加上绣工粗糙,确实是很像一条四脚蛇,张天琦虽觉得不妥,可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挂上应付了事;谢强仔细的看了看旗子,喃喃道:“别说,还真是有点像。”‘啪’徐东一巴掌狠狠扇在谢强脑门上:“你是不是傻,寨主亲自挂上去的旗子你也敢废话。”话一说完,提着刀就向黄化羽冲了过去。 ; 第九章 我是打劫的 黄化羽看着徐东来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脸上还挂着一副不死不休的表情,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儿涌了上来,心中想道:“此人简直是不知死活,想来就算这寨主再如何了不得,凭我的武功,若想逃走,谅他也留不住我,干嘛要受这鸟气。”想到这里,也不再犹豫,温和的脸庞刹那间冷了下来,微微一侧身,避开迎面劈来的刀锋,左掌轻轻的按上徐强的胸膛,内劲一吐,立刻将他的心脏震的粉碎,外表上却无任何伤痕;瞬杀一人,黄化羽无丝毫停留,转身跃上左边高塔,他要先解决这几个拿箭的家伙。 十息后,谢强惊恐的看着黄化羽,他的脖子被后者紧紧的捏着,直到此时,众匪徒的尸体才‘卟嗵’、‘卟嗵’的倒下,这些代表着死亡的声音更是增加了谢强心中的恐惧。黄化羽寒声问道:“你们这城为什么不挂匾?害的小爷我担心了半天,怕杀错人。”谢强被他掐的呼吸不畅,艰难的说道:“我们这里没有人识字,不知道怎么写,小……。”‘咔嚓’一声轻响,求饶的话永远的留在了谢强的脖子里面。 看着谢强软倒下去的尸体,黄化羽思索道:“看来这张天琦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如果他真是懂得一些兵法,又怎么可能会不识字?”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尸体,心中有些不忍,但一想到死去的那个孩子,顿时将这丝不忍给冲散。 青龙寨或许真的是安逸的太久了,就算寨内在比武,但至少也应该隔段时间就派人出来看看,可这么一会儿时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外面的异样,前来察看。黄化羽信步走进土城,一座座低矮的瓦房乱七八糟的建在城内,连条像样的大街都没有。黄化羽围着这些房子东绕西绕了好长一阵子,才找到一个不大的广场;广场以青砖铺就,场中四十来名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匪徒,杂乱无章的操练着,有拿在刀的,有拿板斧的……呼呼喝喝,好不热闹,黄化羽见此情景,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他先前凭着超人的耳力听到守大门的匪徒说里面在举行比武大赛,还以为这些人的手段都有多了不起,现在看他们的一招一式,与其说是武功,倒不如说是庄稼把式来的恰当。 很快就有眼尖的匪徒发现了黄化羽,一个手拿板斧的刀疤男子越众而出,举着有黄化羽脸蛋两个大的板斧,冲黄化羽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黄化羽嘿嘿一笑,道:“本公子这几日手头紧,想来贵寨借点钱使使。”刀疤男一愣,呆呆的说道:“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给你借钱?”黄化羽无语的敲了敲额头,骂道:“你脑子有问题啊!我的意思是…打劫!”‘劫’字刚说出口,就见刀疤男如同被狂奔的公牛撞上一般,高高的倒飞了起来,‘嘭’的一声摔在地上,轻哼了一声,顿时气绝身亡,黄色的尘土从他身下弥漫开来。 这一变故让一旁停下交手,准备看戏的众匪徒沉默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地上高大的刀疤男,又看了看瘦小的黄化羽,片刻后,“兄弟们,杀呀!”“别让这小崽子跑了!”四十多名匪徒的吼声交织在一起,将一些房子上的瓦片都震了下来,各式各样的长短兵器向黄化羽攻去。其中一名精明的匪徒悄然后退,跑向身后的青砖瓦房。 黄化羽见来人太多,一时也不敢托大,不待众人合围,已飞身跳出圈外,揪住最外围的一名拿狼牙棒的汉子猛的一扯,那汉子一个趔趄,黄化羽反肘击打在汉子前胸,只听‘咔咔’几声,汉子胸骨凹陷,有出气没进气,黄化羽捞住尸体抛向追来的众人,趁着众人被尸体上的力道带的后退的间隙,双手成爪,扣住两人的喉咙一扭,脚尖上提,踢断了一个使大刀砍向他的盗匪喉骨,不待招式用老,其他盗匪已经攻来,黄化羽立时飘然退后,脚踏七星,‘玉斗碎星’指法全力施展,十余道气劲飞洒而出,洞穿了最前方三人的‘华盖’‘玉堂’‘紫宫’‘印堂’等要害穴。 想那群匪平日里何曾见过这等隔空杀人的绝技,见这少年只是十指乱弹,三位兄弟身上便多出了几个血洞,倒地死去,还道是这少年会施什么妖法,立时战意全无,怪叫着四散而逃。 瓦房大厅内,张天琦端正的坐在上首的一把太师椅上,左手轻轻的敲击扶手,皱着眉头扫视着下方端坐着的众人,脸上的络腮胡微微抖动着,显示着他的强烈不满,缓缓开口道:“张科怎么还没回来?只不过三十多人的小队伍他都搞不定吗?”下坐众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右边第一把交椅上的黄脸汉子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据探子所报,这次的猎物中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而张科又向来好色,可能这会儿……。”可能什么他没有说,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几声猥琐的轻笑响起。 张天琦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外面嘈杂的喊杀声让他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倏忽站起,惊疑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黄脸男子忙道:“我去看看。”这时那名精明匪徒疾跑进来,躬身道:“寨主,不好了!有人闯了进来。”张天琦怒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到我这青龙寨撒野?”匪徒道:“是一个特别瘦弱的白衣少年,说是来打劫的。” 一句话引的在场众人纷纷讥笑了起来:“向来只有我们打劫别人,今天竟然有人敢来打劫我们?莫不是脑袋有问题?”“我看八成是穷疯了。”张天琦抬了抬手,止住众人议论,说道:“只有一个人吗?”匪徒回道:“只有一个人。”张天琦哼道:“想来此人若非有所依仗,便是疯子了,待我前去看看。”右手接过黄脸汉子捧过来的鬼头大刀,大步踏向门外。 ; 第十章 屠杀 当张天琦等众匪首来到广场上的时候,哪怕是青龙寨一干匪徒杀人无数,眼前的情形仍然让他们一阵胆寒,这哪里是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只见不大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折断的兵器和匪徒的尸首,但是却没有多少血迹,仿佛地上的匪徒都是沉睡过去一般。就这么短短一会儿时间,四十多名匪徒如今已经只剩下七八个没命的向外面跑去。张天琦额头冷汗淋漓,手中的鬼头大刀不断的颤抖着,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黄化羽杀的正酣,忽然见到场中多出了十来人,而且中间那名拿着鬼头大刀的青袍短须汉子呼吸悠长、步伐稳健,显然有些武功底子,知道正主到了,也不磨叽,伸手虚抓,插在地上的一把戒刀‘咻’的一声飞起,如有灵性一般向着逃跑的匪徒追去,戒刀后发先至,飞到一名匪徒身前,而后滴溜溜的旋转起来,带着死亡的寒影从众匪脖间一掠而过,‘嗡’的一声没入一间土房墙壁,只留下刀柄轻轻颤抖着。 ‘噗…噗’血液如同喷泉一般,八名匪徒被戒刀割断喉管,挣扎着向前跑了数步,倒在地上无力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嗬嗬’的声音;连杀四十多人,地上零星散积的血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黄化羽一阵反胃,他并非嗜杀之人,根本做不到杀人如屠狗,此时却又不能示弱,只好强忍着不适,装作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那面若死灰的十人。 太阳最后一丝余晖被四周的大山遮挡,天地间有了一些朦胧之感,张天琦的一颗心也随着太阳沉到了谷底,从得知有人入侵到四十多名手下尽数伏诛,仅仅半盏茶时间,他眼前这名白衣少年真的是人吗?人又怎么可能做的到呢?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他今天有了生命危险。 张天琦虽占山为王,但他在江湖中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所以平日里行事十分谨慎,寻找‘猎物’也都是打听清楚对方身后是否有江湖或者官府势力方敢决定是否下手,刚刚黄化羽隔空操控戒刀的本事他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可此人明显是针对他而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此等绝世高手,竟为自己引来这等杀身之祸;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手下,见他们的身体都在不停的抖着,但是却没有一个敢逃跑,看到刚刚逃跑的几个人的下场,他们多少也有些明白,逃也无用。 “你就是张天琦?”冰冷的声音传来,让张天琦忍不住一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黄化羽,颤声回道:“不错,就是我!不知在下是否曾经得罪过少侠?”黄化羽默然摇头,张天琦突然想到先前手下的禀报的‘打劫’一事,心中有了一丝希望,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些:“少侠若是需要,在下愿奉上本寨所有财物,只望少侠放我等一条生路。”黄化羽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从过军?” “没有,只是以前住在军营的附近。”虽然不明白黄化羽为什么这样问,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黄化羽瞬间明悟,暗道:“难怪他这里虽然城门布置的有模有样,但匪徒的武功和战斗方式却没有半点军中的味道,想来必然是以前曾经见过军营的一些布置。” 想到这里,黄化羽朗声道:“你等占山为王、杀人越货,本公子今日要替天行道,你们谁都别想逃脱。”话音一落,身子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张天琦身边,伸掌向他拍去,张天琦在黄化羽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警惕了起来,此刻见他攻到,虽然心中明知不敌,但还是暴喝一声,举起手中大刀,向黄化羽斜劈过去。 眼见黄化羽的手掌就要被鬼头大刀削下,张天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谁知黄化羽反应极快,在手与刀相碰的刹那,变掌为抓,拇指与食指将刀锋捏住,轻轻一折,‘锵’的一声轻响,一指厚的大刀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的折断了。黄化羽将刀尖捏在手中,反手插入背后一名手持双刀的马脸汉子胸口,那汉子眼见自己双刀即将劈在对方背上,正欣喜间,却没有想到有此变故,不可致信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双刀无力的滑落在地。 张天琦见对方一招间不但折断了自己的成名兵器,还杀了一名副寨主,下意识的向后跃出,拉开了三尺距离。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弥漫在他的脸上,声嘶力竭的吼道:“兄弟们,既然求生无望,倒不如跟他拼啦!好歹不堕了咱青龙寨的名声,杀呀!”身子当先冲出,将手中断刀向黄化羽掷了过去,脚下一勾,一把雁翅刀飞入他的手中,身子跃起,在半空中一个旋转,斜劈向黄化羽。 黄化羽随手一拨,像拍蚊子一般将断刀弹的倒飞出去,正好插在先前报信的那名精明汉子腹中,随后伸手在袭到面前的雁翅刀身上一按,借助反弹力量向右跃去,半空中伸出右脚,踢向黄脸汉子;那黄脸汉子使的是一把十寸长的短剑,眼见黄化羽的脚踢到面前,急忙剑尖向下一转,刺向他的脚腕,黄化羽右脚微微一斜,恰好避开剑尖,速度丝毫不减的踢在了黄脸汉子的下巴上,黄脸汉子被这一脚踢的一个筋斗,正好将后方三人压在了身下,‘嘭’的一声将青砖砸的寸寸龟裂,四人一齐毙命。 眼见青龙寨最后十人中已有六人死亡,数年间心血毁之一旦,张天琦双眼变的血红,心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也不再去管什么招式,手上拿着刀对着黄化羽乱劈乱砍。黄化羽脚下一滑,身子瞬间后移了丈远,袖袍鼓起,口中轻喝,双掌遥遥向张天琦击去。张天琦慌乱间,心中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对手虽是在丈外,他还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雁翅刀横档在胸前,‘咔嚓’雁翅刀被强横霸道的掌力击成了十多块碎片,倒插入张天琦身上。 ; 第十一章 覆灭青龙寨 掌风余力打在张天琦身上,‘噗…噗’插在他身上的雁翅刀碎片被掌力所震,直接穿透了他的身子,钉在了后方的青砖墙壁上。张天琦被余力所震,连退三步,茫然的看着黄化羽,身子慢慢的软倒在了地上。在他意识消失的那一刻,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悔意,也不知他是为什么而后悔。 余下三人,虽说是青龙寨的小头领,可也不过练过几手拳脚功夫而已,见到武功最高的张天琦已死,心志彻底崩溃,扔掉手中兵器,大吼大叫的向外面跑去,黄化羽伸手摄了一把长刀,双手平伸,将刀向前一折,刀身断成三片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没入了奔跑中的三人心口。三人被惯性带着奔跑出了十多步才慢慢倒下。至此,青龙寨七十三人,全部被灭。 天已渐黑,诺大的青龙寨中现在只剩下了黄化羽一个人,林中的鸟儿都已回巢休息,不再啼鸣,整个乌山一片寂静,一阵山风吹起,黄化羽闻着风中的血腥味,再也忍不住,跑到青砖瓦房边,扶着墙壁狂吐了起来,直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吐了一会儿,黄化羽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深恐寨中还有漏网之鱼,便不顾身体的疲惫,四处搜索了起来;却不想意外的在大厅中为首的那把太师椅下面找到了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一口三尺长的大箱子,被一把巨大的铜锁锁住。黄化羽将铜锁像面粉一般揉碎,打开箱子,一片白花花的光芒晃的黄化羽有些眼晕,只见箱内整整齐齐的码着一锭锭银元宝,也不知道有多少,左上角竟然还有五十来块金条,黄化羽没有在俗世走过,并不知道这里的钱有多少,价值几何,只知道在世间行走离不了这玩意儿就是了。 想到这里,黄化羽暗道:“古语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拿一点强盗的钱应该也不算是有违道义吧!”沉吟了一下,从箱子里面拿出五块金条,七十多锭银子。找来了一个白色布袋,将这些金银装了进去。 将布袋扛在肩上,黄化羽找来了一支火把,从尸体上摸出一枚火折子点上,又花了一个时辰将青龙寨所有房间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寨中会有妇孺,届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没有发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却让他落下了心头的大石。 走出寨门,黄化羽并指为剑,将那面青色大旗斩了下来塞入怀中,而后将火把丢掉,运足功力向山下奔去,以他的目力不需要照明也能够模糊的辨认路径。 回到破庙时,已是深夜时分,从黄化羽离去到归来,堪堪过去了七个时辰。黄化羽将八卦位上的石块各自搬走了一些,破除了他事先设下的‘八阵图’,走进庙内,小金欢叫着扑入他的怀中,黄化羽揉了揉小金的头,见梁浣珠还在沉睡当中,只是脸上兀自挂着一丝笑意,显然是梦到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黄化羽鼻子微微一酸,放下身上的东西,在梁浣珠雪白的玉颈上轻轻一点,解了她的睡穴,而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不一会儿,梁浣珠幽幽的醒转了过来。 梁浣珠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了父亲慈爱的笑容,更梦到母亲轻轻揽着她教她女红时的温柔笑意。也不知道怎么的,到了最后,她竟然梦到了一个白衣少年微笑着看着她,那少年好面善,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突然,那少年的身影快速的向后漂去,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可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抓不住,正在着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她…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你醒了呀!”梁浣珠转头看去,一个白衣少年站在远处微笑着看着她,他的背后是苍茫的夜色,那笑容是那么的温柔,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刚才梦中的那个少年不就是他吗? 短暂的迷茫过后,现实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出现在她的心中:父母的死亡、少年的相救。这一切的一切,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她有点糊涂了,到底先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呢? 黄化羽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一时间很难接受现实中所发生的事,轻叹一声,说道:“节哀顺便!”梁浣珠茫然的转过头看着黄化羽,缓缓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原本清脆的声音有一些沙哑。黄化羽摇摇头说道:“这是隐雾山脚下的一个山神庙。”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黄化羽也不开口,在神龛前找到一个破旧的蒲团,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默默的坐了下来,闭目调息,他相信她能够想通。 半晌,梁浣珠眼中的茫然终于消失了,一股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杀机出现在她漂亮的大眼睛中,看了看蒲团上的黄化羽,仿佛下定决心般,起身走到他面前,‘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坚定的说道:“求师父收下弟子。”黄化羽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睛,淡淡的说道:“你想学武报仇?”梁浣珠用力的点了点头:“求师父成全!”说完,就要磕头,黄化羽伸手扶住她的香肩,苦笑道:“只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梁浣珠俏脸上弥漫了一丝凄楚,颤声道:“师父是嫌弃弟子资质平庸吗?我一定会……。”黄化羽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不是的,而是……。”说着,从怀中取出了那面青色的大旗,铺在前方的空地上。梁浣珠疑惑的看了看地上的大旗,不解的问道:“这是……?”黄化羽平静的说道:“这是杀你家人的青龙寨的旗帜。” 看着陡然激动起来的梁浣珠,接着道:“青龙寨全寨七十三人,已被我尽数杀死了,你都没有了仇人,还报什么仇?”梁浣珠伸出双手从地上拾起青旗,吃力的拿到面前端详,难以置信的看着上面那条丑陋的龙形图案,再次看向黄化羽,见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一瞬间百感交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第十二章 山神庙 黄化羽看着哭的越来越厉害的梁浣珠,却发自内心的笑了,正如医书所述:“气息郁结,若无解之,必生大害也。”梁浣珠骤逢剧变,脾土纠集,气息紊乱,倘若不及时发泄出来,对她身体的伤害不可小觑,现在她哭了出来,对身体恰恰无碍。 春雨绵绵,雨点打在树叶上弹奏出悦耳的声音,那是新生的旋律,隐雾山的晨雾也因为这场小雨,变得更加浓密。梁浣珠红肿的双眼看着面前这块巨大的墓碑,兰色的衣衫被雨水淋湿,贴在了她曼妙的身躯上,显得十分诱人,默默站在她身后的黄化羽却没有一丝邪念,将小金抱在怀中,任由雨水淋在自己身上,看着她颤抖着双手捧着青旗轻轻搭在墓碑上。 梁浣珠默默跪在地上,对着墓碑轻声诉说道:“爹、娘,还有各们叔叔伯伯们,杀你们的坏人都被这位大哥给杀了,你们可以安息了。”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她怔怔的看着冰冷的墓碑,似乎在上面看到了她的父母欣慰的笑容。 出乎黄化羽的意料,梁浣珠没有哭,祭拜完后,就轻盈的走到黄化羽面前,就要跪下,黄化羽急忙扶住了她,无奈道:“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跪,我不习惯,还是随意点的好。”梁浣珠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也不坚持,轻轻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还没请教恩公大名呢?”黄化羽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腼腆道:“你也不要老是恩公恩公的叫我,听着别扭,我叫黄化羽,今年十九岁。” 梁浣珠温柔的看着黄化羽,说道:“我比你小一岁,今年十八,要不,我就叫你黄大哥吧!”黄化羽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对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梁浣珠神色凄凉的说道:“我家本来住在庆州,但是由于现在西夏兵进攻庆州,我们便打算迁回巴州隆城老家逃避战乱,谁知道……,老家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顿了顿,梁浣珠坚定的看着黄化羽说道:“我的性命是黄大哥救下的,我虽是女儿家,但也懂得知恩图报,若蒙不弃,我愿意终身跟随黄大哥左右,为奴为婢,侍奉大哥。”说完,脸已变得通红。黄化羽苦笑道:“姑娘太见外了,还谈什么报恩,我一个江湖浪子,漂泊不定,姑娘跟着我,怕是有吃不完的苦……。”梁浣珠神色黯然道:“我不怕吃苦,黄大哥是否怕我会成为你的拖累?” 黄化羽急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唉!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我吧!但是,我们是兄妹之情,绝非主仆,不然的话,我就不带着姑娘了。”梁浣珠见他焦急的神色,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如此,我听大哥的就是了。”黄化羽点点头道:“看天气情况,等下必有一场大雨,我们先回到山神庙再说吧!” 将梁浣珠送回破庙,黄化羽又出去打了两只野兔,考虑到梁浣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见到血腥,就在途中将野兔洗剥干净,刚刚回到破庙,雨势轰然变大,不一会儿,破庙外面的空地上就有了三寸来深的积水。梁浣珠佩服的看着黄化羽道:“黄太哥真是神机妙算,竟然预知到会有大雨,阿…阿嚏。” 黄化羽摇摇头道:“预知天气并不困难,云朵、草木、蚁虫都有征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手上也没有闲着,将门口木匾劈碎,又找了些枯草,片刻间红红的火焰带着温暖充斥着破庙,将野兔架到火上,黄化羽拍了拍手,对梁浣珠道:“初春寒冷,你赶紧过来烤烤火,免得感冒了。” 跳动的火焰与外面的瓢泼大雨让梁浣珠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野兔在火上‘滋滋’的泛着油光,扑鼻而来的香味让梁浣珠的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美丽的脸庞刹那间变得通红,神色间也充满了羞涩,让十九年都没有见过异性的黄化羽看的呆了呆,梁浣珠脸更红了,心里面也不知怎么的有些欣喜,庙内一片寂静。 黄化羽回过神来,尴尬的咳嗽一声,率先打破沉默道:“看这雨势今天怕是不会停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一夜吧!哎呀!兔肉好了。”说完,急忙从怀中掏出了几片绿油油的叶子,拿到烤的金黄的野兔上,用力一挤,将汁水均匀的洒在兔肉上,顿时一股异香飘起。 梁浣珠陶醉的吸了吸小巧的鼻子,好奇道:“这是什么呀?好香呀!”黄化羽一边转着火堆上的兔肉,一边回道:“这叫龙诞叶,随处可见,但很少人知道它还是一门上好的调料,我也是在师父的药经上面看到的。”梁浣珠真心的赞道:“黄大哥,你懂的可真多。”黄化羽笑道:“我懂得哪里算多,我师父懂得才叫多!兔肉可以吃了。” 将内力凝聚到指尖,黄化羽将兔肉划成了二十多小块,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芭蕉叶包了一大半,塞到梁浣珠手上,微笑道:“都饿了一天一夜了,快吃吧!小心烫”说完,拿起剩下的小半兔肉唤来小金,先吃了起来。梁浣珠心中一暖,也不推辞,撅起小嘴吹了吹兔肉,捏起一小块儿吃了起来。“唔…好香,真好吃!”口中从来没有尝到过的美味让梁浣珠眼睛一亮,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黄化羽就不用说了,标准的饿死鬼投胎。 很快,一整只肥美的兔子就只下几块骨头了。梁浣珠打了一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黄大哥,你的手艺真好,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还说侍候你,可我却连饭都不会做。”黄化羽在神龛上拿起一个脸盆大小的香鼎,将香灰倒在庙外,借用雨水冲洗一番,接满雨水端到梁浣珠面前,笑道:“你以前毕竟是千金小姐,不会做饭正常,以后就由我来做饭给你吃吧!你我权做兄妹,侍候之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来洗洗手吧!”梁浣珠神色一黯,轻叹一声,伸手到香鼎中细心的洗了起来。 ; 第十三章 山村借宿 黄化羽见梁浣珠的神色,知道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心中不免有些歉咎,想了想,岔开话题道:“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好呢?”梁浣珠柔声道:“但凭黄大哥做决定,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黄化羽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西夏大军进犯边境,是由哪位将领率兵抗敌?”梁浣珠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什么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章楶。”黄化羽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妙哉!原来是章楶,看来西夏必败无疑。” 梁浣珠奇道:“黄大哥认识此人?”黄化羽摇摇头道:“那倒不认识,我曾经听师父讲过此人,他本是文官出身,但是兵略战法相当高明,此次定能让西夏无功而返。”梁浣珠甩了甩手中的水珠,笑道:“黄大哥一直提到师父,能教出黄大哥这么厉害的徒弟,你师父肯定是一代奇人,给我讲讲好吗?” 提起师父,黄化羽顿时来了兴致,当下娓娓道来:“我也不知道师父的真实名字,只知道他叫神机老人……。”黄化羽本身就博学,此刻又在话语中夹杂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再加上闲不住的小金在庙中不时的上蹿下跳,只逗的梁浣珠‘咯咯’直笑,心头最后一丝悲伤的气息也在无形当中渐渐消散。 连续一天一夜的大雨,将天空冲洗的格外明朗,隐雾山下方圆百里几乎都是草木丛林,黄化羽二人一路走来,身上倒没有多少泥土,只是裤脚和长衫下摆都被草上的水珠给打湿了,小金惫懒,一直蹲坐在黄化羽肩头,自是滴水未沾。梁浣珠看着走在前方比她还略微矮上一些的黄化羽,问道:“黄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黄化羽想都没想的回道:“真定府。” 梁浣珠奇道:“真定府离巴州相隔甚远,我们去那里做什么呢?”黄化羽微笑道:“那辽道宗耶律洪基向来野心颇大,现在见西夏进犯,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据我推测,他也许会观望一段时间,但迟早会进兵。而真定府与辽国交界,所以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梁浣珠看了看黄化羽背上的袋子,捂嘴笑道:“黄大哥,你不是打算就这么背着这些财物一只走到真定府吧!” 虽说黄化羽处在深山,但神机老人偶尔下山采购物品,回来之后便向他讲述俗世之事,故而对仍然对世间大事了如指掌,可是对金钱这些小事还真就不清楚,听梁浣珠这么一说,好像也觉得是不太妥当。便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梁浣珠抬头想了想,说道:“清江县离这里有一百二十多里地,县里设有四海钱庄,黄大哥可以将这些金银存到四海钱庄,兑成银票,这四海钱庄全国各地都开有分店,银票也不怕在其他地域使用不了。” 黄化羽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我也听说过大宋朝庭为了防止铜、铁这些金属落入蕃邦,铸造兵器,责令各地域铸造的钱币与纸币不可相同,以致钱币有了地域性,不同地域之间的钱币互不流通,实在是很不方便,有了这四海钱庄,就不用担心在其他地方用不了本地的钱了。”抬头看了看头上那个火红的太阳,笑道:“虽说现在还早,但是一百多里地照这样走下去,恐怕三天三夜也到不了清江县。 当下走到梁浣珠的身边,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看了看梁浣珠通红的脸庞,在她的惊呼声中,全力施展轻功,踏着草尖向东北方向奔去。 虽说一直都是黄化羽带着梁浣珠赶路,可时间一长,梁浣珠还是有些吃不消,但她始终忍耐,一语不发,倒是黄化羽看出了她的痛苦,每隔一段路,他都会主动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二人一猴就这样走一会儿停一会儿。 也是黄化羽功力卓绝,在傍晚时分,就已经到了一家村庄,一问村民,方才知道此地离清江县才堪堪四十里地。二人本来也不急迫,再加上赶了一天的路,都有些饿,便在村内一户李姓人家借宿了下来。 黄化羽就着桌上一些简单的青菜,时而扒拉两口玉米饭,依旧吃的很欢快。他原本担心梁浣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会吃不下这些粗粮,哪知她来者不拒,将这些饭菜都吃了个遍,也就放下了心,小金自不必说,蹲坐在桌子上,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抓着饭食吃的满脸满桌都是。 这时,李氏掀开蓝底白花粗布门帘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荠菜清汤,笑呵呵的道:“这荒村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委屈了两位。”言语间无丝毫做作。黄化羽急忙咽下口中饭菜,起身将小金提到椅子上,拱手道:“大嫂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些饭菜我在山里面也常吃,只不过实在是比不上大嫂的手艺。”梁浣珠也停下了碗筷,诚恳的说道:“这却是实话,大嫂做的饭菜真的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李氏将清汤放在桌上,听到二人的话,顿时笑容更加灿烂了,说道:“哎呀!两位实在是太夸奖了,还不知道你们夫妻二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一句话出口,顿时让二人羞红了脸,梁浣珠更是低下头紧紧的绞着自己的衣袖。黄化羽尴尬道:“大嫂误会了,我们二人不是夫妻,只是普通朋友。我是从隐雾山上来,要到清江县去的。”李氏惊道:“啊哟!不好意思,是我说错了。隐雾山,那可老远了,想必你们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吧!听说隐雾山附近的乌山上有一伙强盗,专做拦路打劫、杀人越货的勾当,还好你们没有碰到,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梁浣珠暗道:“菩萨若是保佑,我的家人也不会……。”想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声,抬头一看,只见黄化羽关切的看着她,心中一阵甜蜜,冲他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 第十四章 夜半过客 清江县县衙内,一个身着兰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抱着一名妖艳的红衣少女调笑着,时不时讲一些荤段子,逗得她‘咯咯’直笑,媚态丛生,让下方站着的一名师爷打扮的文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时一名红衣衙役冲进来禀报道:“报告知县大人,有县民来报,青龙寨不知被何人所灭,全寨上下七十余人尽数伏诛。”那知县恼怒道:“没见本大人正忙着吗?成师爷,青龙寨是个什么玩意儿?” 成师爷挥了挥手,将衙役驱赶出去后,拱手回道:“回范大人,这青龙寨是清江县城西南方向的一伙劫匪,驻地乌山,专门打劫过往的行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由于太过遥远,且山川林密,离县城足有一百三十多里地,而且寨主张天琦武功高强,所以历代知县一直都拿他没办法。”范知县翻了翻鱼泡眼,说道:“既然这么厉害,那又怎么会被灭呢?是谁灭的?” 两个问题问的成师爷一阵语塞,眼珠一转,谄媚的笑道:“自然是大人您才有这个能力灭掉这个青龙寨呀!大人方才上任两个月不到,就为清江县除了这么大一个祸患。可见大人实在是功勋卓越、治理有方……。”成师爷连续说了三十多个完全不同的赞美词,最后总结道:“大人如此政绩,升迁有望啊!” 范知县被成师爷几句话夸的飘飘然,脸上挂着一副唯你懂我的表情,摇头晃脑的笑道:“成师爷果然聪明过人,将来本县一升迁,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只不过,这青龙寨并不是本县灭的,本县又怎敢居功呢?” 成师爷笑道:“不管是何人所为,都是清江县的子民,既然是清江县的子民,那跟大人做的有什么两样呢?不正是体现大人的治理有方吗?”范知县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哈哈大笑,厚厚的手掌在怀中女子柔软处猛捏了两把,疼的那名女子忍不住蹙眉,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 范知县猛的将那女子一推,女子‘啊哟’一声惊呼,已经落入成师爷怀中,范知县笑道:“这是赏给你的,本县要去写明这次出兵剿匪的始末与个中艰险,呈给知州大人观看。”说完留下一脸淫笑的成师爷和那名连连娇呼的女子,走向后堂书房。 深夜,黄化羽静静的仰躺在木床上,看着屋顶青瓦,旁边睡着李氏的丈夫李富贵,小金则趴在房梁上已入睡多时。第一次离开隐雾山,黄化羽忍不住怀念起来自己的茅草屋还有师父,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的怎么样了。乱想了一会儿,在心中轻叹一声,抛开杂念,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之间,突然感觉屋外有人经过,而且听脚步声十分的稳重,比之张天琦好了不知多少倍,显然武艺高强,黄化羽立刻惊醒,暗道:“这么晚了,怎么会有武林高手经过?而且听声音显然不止一个。”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李富贵,见他睡的正熟,悄然跃下木床,从半开着的窗户中跳了出去,屋梁上的小金被黄化羽的动作惊醒,睁开淡金色双眸向黄化羽看了看,顺着房梁爬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追上黄化羽;这李富贵的家在村庄边缘,后方是一小片树林,黄化羽冲小金打了个手势,让它不要出声,也不管它能不能看懂,沿着堆积的柴禾潜入树林,跃上树梢隐在树荫后面,运足目力看去,只见一胖一瘦两道人影从村庄旁径直走了过去,看其方向,正和黄化羽一样,也是前往清江的。 黄化羽略微思考了一下,轻轻跃下树梢,慢慢的靠近二人,才发现这两人身着灰色僧衣,竟是两个和尚;那胖和尚看了看落在身后的村庄,对身旁的瘦和尚说道:“空色师兄,我们已经连续不眠不休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为什么不在这村子里面歇息一下?”那空色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空空师弟,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我们这次奉师门之命前往给大寅山赵老爷子、武胜青山道长等隐世前辈送去英雄帖,你可知为了什么?” 空空和尚摇了摇头,迷惑的看着空色,问道:“这与我们不在这里借宿有什么关系?”空色叹道:“你听我慢慢讲,这次召开英雄大会,之所以连隐世前辈都请了出来,主要是因为西夏入侵我大宋,再加上丐帮收到消息,有三名吐蕃的绝顶高手受吐蕃国主角嘶罗的指派欲潜入大宋,目的是想趁这次西夏与我军交战来打探我大宋虚实。” “此刻正值国家危难之际,我少林寺虽是方外清修门派,但始终是大宋子民。况且我寺与马帮齐名,除了碧野盟外,就数我们两家作为中原武林之首,马帮这些年为国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我少林又岂可袖手旁观?” 空色一袭话说的慷慨激昂,让跟踪在后面的黄化羽暗自点头,空空满脸崇拜的看着空色,说道:“师兄虽在沙门,但为国为民的胸怀让师弟好生敬佩,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与我们不借宿有什么关系。”空色一个趔趄,双掌合十,连续念了十来遍‘阿弥陀佛’才止住了想揍人的冲动,说道:“师弟难道忘了两日前我们在青龙寨发现全寨被灭的事了?那张天琦虽说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他的鬼头大刀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但据我观察,对方仅仅出了两招就将他杀死。能有这等武艺,整个江湖上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个,但这些人现在都不在巴州,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空空忍不住问道:“什么可能?”空色一字一顿的道:“吐蕃高手已经进入了宋境。”话一出口,空空那胖乎乎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空色见此,轻叹道:“等到了清江县的华严寺后,我们就可以飞鸽传书给师门,禀报这里的情况,让中原武林人士早作提防,所以我才没日没夜的赶路。” ; 第十五章 青江县 跟在远处的黄化羽停止了跟踪,看着二僧远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都没有想向,自己仅仅剿灭了一个土匪窝,就给中原武林带来了这么大的乱子。想到这里,又有些感慨,他没有想到现在的武林人士都有这般的侠义胸襟。 他虽然曾经也听师父说过武林中的事,但也只是知道中原的以抗击外侮为己任的碧野盟以及马帮、少林两大门派而已,远远没有在政治和军事方面了解的那么透彻。他隐隐能够感觉得到,师父对于武林人士有些不屑。 黄化羽本来打算现身将青龙寨的事告诉二僧的,但转念一想,让中原武林人士多些戒备也好,以免等日后吐蕃高手真到的时候吃亏。转身带着小金回到村庄,依然从小窗跃了进去,看着仍然在沉睡的李富贵,不禁有些佩服,又有些羡慕,暗道:“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至少不用为这些事而操心。”刚刚躺下,又想到那两个仍然在拼命赶路的僧人,心中嘀咕道:“他们就算付出的再多,又有谁知道呢?但他们依然这么做了,却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许是由于师门的命令吧!也或许是心中的执念……,但不管怎样,他们当的起豪侠二字。吐蕃高手,最好别让黄某碰到,否则……,哼!” 翌日清晨,黄化羽二人在李富贵家用过了早饭,临走之时,黄化羽从布袋里面拿出两锭银子塞到李富贵手中,说道:“谢过大哥的盛情款待,这是我的心意,请富贵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要推辞。”李富贵只是普通山民,平日里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六贯钱,换算下来就是六两银子,而黄化羽拿出的这两锭银子足足有五十两之多,且成色较好,足够他开销七八年了,一时之间,李富贵也有些眼馋。 但让黄化羽没有想到的是,李富贵只是略微犹豫了一番,便非常坚决的摇了摇头,将银子塞回黄化羽手中,真诚的说道:“谁在外面没有个难处呢?兄弟这样就未免有些瞧不起我这个山里人了。”黄化羽再三恳请,李富贵只是不收,一时无法,只得收回了银子,走出十来丈,看见李富贵夫妻进了房间,便将银子从门口扔了进去,正好落在堂屋桌上,这才带着梁浣珠离开。 黄化羽如昨日般,抱着梁浣珠跑了一阵子,见到路人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未免引人注目,只好和梁浣珠像普通人一样,慢慢的向清江县走去,幸好在半路上遇到一辆进城赶集的牛车,黄化羽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手中轻轻的抛了抛,那本来满脸不乐意的青年车主立刻笑容满面的将二人迎了上去。 中午时分,黄化羽二人终于来到了清江县。一进到城中,黄化羽如同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东瞧瞧、西看看,还不时的向梁浣珠问一些‘高深’的问题,“这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这是糖画,当然可以吃!”“这个呢?又是什么?可以吃吗?”“这是女孩子涂面用的水粉,不可以吃的。”“那这个呢?……”梁浣珠无奈的看着过往的行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二人,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反观小金,自入城以来,便一改平时的好动,老老实实蹲坐在黄化羽肩头,一派高深莫测的形象;梁浣珠转念想到黄化羽没有在世间行走过,难免有些好奇,顿时又觉得这些眼光没有那么重要了。 短短的一节路,二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找到四海钱庄的所在。自然又是梁浣珠出马,将金银大部分存在了钱庄内,只留下十二锭现银在身边花销。 黄化羽拿着手中厚厚的金、银票,再次向梁浣珠请教道:“这三千两银票、五百两金票,咱们可以用多久?三个月够吗?”听到黄化羽的问题,梁浣珠内心深深的震撼了一把,不可思议的说道:“黄大哥,这里的钱都够一家三口富足的开销一辈子了,三个月?你是要干嘛?”“啊?不会吧!可以管这么久?”黄化羽瞠目结舌的道,梁浣珠俏皮的翻了翻白眼,顿时旁边‘嘭…嘭’几声响,却是几个年轻人看的太过入神,撞在了柱子上。 梁浣珠无奈的解释道:“一两黄金可以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以换一千文铜钱,先我给你说的包子一文钱一个,糖画三文钱一个,你说能用多久?”黄化羽呆呆的看着梁浣珠,突然惨叫一声,把他周围的行人吓了一跳,还道是个疯子,赶紧离他远了一些。梁浣珠急道:“黄大哥,怎么了?” 黄化羽痛苦的说道:“那山寨里面,有那么大一箱,里面全是金条和银子。”说着,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继而气呼呼的说道:“我还以为那里没多少呢!想着多了难得拿,用完了再说。早知道值这么多,我就多拿一点了,哪怕再多拿个十锭八锭的也好呀!现在也不知道便宜了谁。”梁浣珠伸手拍了拍额头,不再理会这个自怨自艾的小财迷,直接向前走去。 黄化羽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见梁浣珠早已走远,急追而上,将身上所有财物一并塞入梁浣珠手中,梁浣珠看着手中的银票和现银,诧异的看着黄化羽,黄化羽习惯性的抽出折扇摇了摇,说道:“我这人比较粗心,而且我也懒的算那些小帐,钱就由你来保管吧!”梁浣珠漂亮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也没有拒绝,收入怀中。黄化羽看着梁浣珠,突然皱了皱眉问道:“哪里可以买到新衣服?”梁浣珠笑道:“自然是去裁缝铺订制呀!” 黄化羽‘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笑道:“那快带我去吧!给你做一套新衣服。”梁浣珠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已身上,可不是嘛!兰色绸衫在被匪徒追击的时候就擦破了一些,这几天又是淋雨又是赶路。衣服早已经看不出本色,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特别爱干净的她,竟然没有感觉到异样,此刻听黄化羽这么一说,她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特别难受。只想快点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 第十六章 乡巴佬进城 清江县本就不大,二人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此地最有名的一家裁缝铺,梁浣珠先给黄化羽订做了两套上好的蚕丝白衫,而后竟然奇迹的没有订她最喜欢的兰色衣裳,反而也订了两套和黄化羽一样的白衫,最后又订了几套贴身衣物,付了钱约定明日来取后,在点头哈腰的裁缝掌柜目送下,走进了斜对面一家‘雁归客栈’。 黄化羽何曾到过客栈,此时一进来,又深深的震撼了一把,数名忙碌的灰衣灰帽的店小二在店内跑来跑去,有的端菜,有的提酒。整个客栈内充满了饭菜和酒的香味;一名忙碌中的店小二见店门口多了两位衣着邋遢的少年,本欲将他二人赶走,但见黄化羽肩头的小金神骏非常,端的十分不俗,且少男少女都是面容俊朗,举止不凡,少女衣着虽是残破,质料却是十分华贵,还道是一时落难的富家子弟,即便神色殷勤的赶来招呼道:“两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梁浣珠将小二的表情收入眼中,知他心中所想,也不点破,捂嘴轻笑道:“住店,先带我们去雅间吃点东西,再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客房要在一起。”店小二眼睛一亮,将手腕上搭着的毛巾甩在肩上,高声唱道:“住店两位,上好的相临客房,雅间用餐呢!” 唱完,当先领着二人到了二楼的一个靠窗雅间,梁浣珠坐定,又点了几个特色小菜后,摸出了一锭银子交给了小二。小二双手接过银子,躬身倒退出了雅间,轻轻将门带上。黄化羽一进入雅间,就被这里面古色古香的布置所吸引: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可供八人入坐的大桌子,四周墙壁上镂空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走兽。黄化羽推开洁白的纱窗,俯视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梁浣珠坐在太师椅上笑着问道:“黄大哥觉得这城中比起隐雾山来怎么样?”黄化羽衷心的赞道:“人来人往,虽然有些嘈杂,却是其乐无穷。”梁浣珠掩嘴轻笑道:“看来黄大哥爱上了城市了呢!若让你选择,你是愿意住在城市还是山里呢?”黄化羽毫不犹豫的答道:“山里。”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梁浣珠的意料,呆了一呆,不解道:“为什么呢?” 黄化羽道:“城里确实要比山里繁华富足,但是这繁化又有几分是真呢?你看。”说着,指向下方行人,梁浣珠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听着黄化羽诉说道:“他们有些人虽然在笑,可是眼神中却包含着丝丝忧虑,虽说在生活中难免为一些琐碎之事烦恼,可我不愿意像这样,带上伪装的面具。生活又不是战争,没必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相反,在山里面虽说孤寂清苦,可是,如果能和自己在乎的亲人在一起,该笑笑,该哭哭,完全率性而为,又有何不好呢?” 梁浣珠犹豫了下,说道:“可是,人毕竟不能脱离社会呀!在城市里面虽说有时候身不由已的需要一些伪装,有这么多人在一起,难道不是要充实些吗?而且…”顿了顿,红着脸小声说道:“而且如果有孩子了,至少可以让孩子不那么孤单,也能增加见识。”黄化羽摆了摆头道:“难道人多,真的就能充实些吗?我看未必,至于孩子,在山里面未必所知道的就比城里面的孩子少,这要看的是为人父母所授如何!当然,如同佛家所说,各有各的缘法,我所说的,只是我认同的,并不适宜每一个人。” ‘嘭嘭嘭’三声敲门声终止了二人的谈话,先前那名小二微笑着走了进来,手中桃木托盘中放了两荤一素加上一盆汤总共四个小菜,看那菜的式样,显然价值不菲,不过黄化羽既然把财政大权交到梁浣珠手中,也不去考虑这些。小二将小菜放在桌子中间后,从怀中摸出三串铜钱和两块木牌递给梁浣珠,说道:“两位的房间是天字七号和八号房,这是房牌,客官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梁浣珠向小二道了一声谢后,回头看着已经在埋头大吃的黄化羽,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满足感。 二人连续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吃完饭后,便找到房间各自回到房中休息去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黄化羽正在房中吐纳,突然听到敲门声轻轻响起。结束修炼,黄化羽伸了伸懒腰,起身打开房门,顿时感觉眼前一亮:梁浣珠相貌本就不俗,一袭洁白的长衫更是将她衬托得出尘脱俗,洁白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两道细长的柳眉挂在黑宝石一般的美眸上轻轻舞动着,一根同样洁白的绶带在头顶简单的挽了一个蝴蝶结,瀑布般的黑发直垂腰际。 梁浣珠看着黄化羽呆呆的眼神,既有些羞涩,又有些欣喜,不施粉黛的俏脸上出现一抹动人的羞红,像水蜜桃一般诱人。黄化羽轻咳一声,脸刹那间变得和小金的屁股一样,好在他脸厚如城墙,不动身色的让开身道:“那个…啥!浣珠,快进来吧!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说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因为他看到了梁浣珠手中捧着的衣衫,显然是自己的,立刻就明白她一大早就去裁缝铺取衣服去了。梁浣珠将衣衫放在床上,又从怀中拿出了一顶白银发冠递给黄化羽柔声道:“你先把衣服换上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盈盈走了出去。 这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黄化羽此刻真正的证实了这句话的真实性,当梁浣珠在房门外看到走出来的黄化羽时,温柔似水的双眼中顿时浮现了一片迷离之色:华贵的紧身白袍紧紧的贴在他削瘦的身体上,一顶白银镂花发冠让他儒雅的气息中凭添了一股英气;梁浣珠的眼神让黄化羽非常享受,抽出折扇在胸前摇了摇,一脸飘飘然的神色瞬间将他从梁浣珠心中的谪仙形象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 第十七章 纨绔子弟 梁浣珠‘扑哧’一声轻笑止住了黄化羽的显摆,也不理他满脸的不乐意,捂嘴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当先走了出去,黄化羽看着她的背影不满的哼哼着,口中呼哨,唤上小金,慢吞吞的跟在她后面。 二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见梁浣珠似有目的向前走着,根本不去看路边琳琅满目的货摊,不禁诧异道:“我们现在不是出来逛街吗?”梁浣珠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说我们是出来逛街的?难道你真的打算一直走到真定府?”梁浣珠将‘走’字咬的特别重,黄化羽呆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手中折扇放在脸上挡了挡。 “喂!你的摊子擦着我家少爷的衣角了,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还有你也是,你卖的樱桃怎么这么丑?把我家少爷吓到了怎么办?”一阵嚣张的声音传来,让黄化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去,只见前面一阵鸡飞狗跳。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高大少年在四五个精壮汉子的簇拥下慢慢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范家公子仗着他老爹是县太爷,在这清江县无恶不作,唉!只盼老天什么时候收了这妖孽。”路人的话传到黄化羽的耳中,让他眉头跳了跳。这时,那高大的少年前方一名猥琐男子看见了梁浣珠,眼睛一亮,转头对少年轻声说道:“少爷,前面有个漂亮的小娘子。”那原来仰头看着天上的少年立刻把头低了下来,大大的黑眼圈中两点亮光死死的看着梁浣珠,竟然是完全忽略了黄化羽。 黄化羽仔细看了半天,才分辨出那亮光是少年的眼睛。少年煞有介事的整了整衣衫,走到梁浣珠面前拱手道:“在下是本县知县的儿子范桐,不知小娘子能不能赏脸和在下一起共饮一杯呀?”苍白的脸上满是狐狸般的笑容,周围一片惋惜声响起。黄化羽不动身色的档到梁浣珠身前,拱手回礼道:“原来是范桐范公子,久仰久仰!”故意将‘桐’字说的很重,引得周围一片轻笑,可偏偏那少年竟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范桐看到身材矮小的黄化羽档住了那美丽的女子,心中不快,冷哼一声,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黝黑的鼻孔看着黄化羽,回道:“嗯,既然久仰我的大名那就好办了,看样子你和这位小娘子也认识,看在她的面子上,你也一起来喝一杯吧!”黄化羽直起身子,摇了摇扇子为难道:“这却叫我难办了,知州大人托我兄妹二人来这里办点公事,实在不敢饮酒,怕耽误事!但是又不忍拒绝公子的好意,唉!叫我如何是好?”说完,一本正经的抚着额头,一副头痛的样子。 梁浣珠听着黄化羽在那里胡扯,强忍住没笑出声,小脸涨的通红。那范桐听到黄化羽是知州派来的,急忙低下头,满脸笑容的道:“原来兄台是知州大人派来公干的呀!不知是什么公事?看小弟能不能帮上忙。” 黄化羽似乎为难的想了想,扯下小金放入梁浣珠怀中,走到范桐的身边,勾着他的肩神秘的说道:“此事太过重大,在下没有得到知州大人的命令,实在是不敢说呀!我只能告诉你,此事关系到范知县的前途。”那范桐比黄化羽要高出很多,此刻只能将腰弯的低低的,听到关系到父亲的前途,立即变色道:“是小弟失言了,既然兄台有公事,自然是公事为重嘛!以后再有机会我们再痛饮一番。”黄化羽一脸歉意道:“哎呀!实在是抱歉了,改天,我再请兄台好好的喝上一顿,算是赔罪了!对了,此事太过重大了,连知县大人那里也不能说,不然有可能会影响到大人的前途。” 范桐忙不迭地的点头,说道:“兄台放心,我绝对会守口如瓶。”黄化羽朗声笑道:“如此,我兄妹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带着梁浣珠离去,走了几步,回过身来说道:“知县大人果然高材,给兄台取了一个这么好的名字,我实在是羡慕的紧啦!”一句话让范桐感动的热泪盈眶,喃喃道:“兄台真是高人啦!一眼就看出我的名字不凡,兄台请慢走!嗯??兄台,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兄台?”抬头看去,已不见黄化羽二人踪影。 看着眼前这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黄化羽彻底傻眼了,山里面骏马根本走不通,更别说骑了。梁浣珠带他到马市后,他本以为骑马很简单,就任由梁浣珠挑选了两匹好马,然后在客栈收拾好行李后,在郊外一片草场空地上一试,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他已经被这匹马颠下来三次了。 咬了咬牙,一股子倔脾气涌了上来,再次踩着马蹬骑了上去。手中抓紧缰绳,腿将马腹夹的紧紧的,白马开始缓缓前进,黄化羽在马背上怪笑道:“嘎嘎,本公子就是聪明,这马也……。”话还没有说完,白马突然向右踏了两下,一个重心不稳,黄化羽第四次摔了下来,也多亏他身负绝世武功,在半空中一个折身,便稳稳的踏在了地上,没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 ‘咴咴’白马裂着大嘴,龇着牙嘶鸣着,似乎在嘲笑着某人,黄化羽勃然大怒,跳着脚指着马鼻子骂道:“你这破马还敢嘲笑本公子,待本公子把你吊起来,严刑拷打!”梁浣珠在旁边捂着嘴,香肩轻轻抖动着,生怕笑出声惹黄化羽不快。 黄化羽转过头看着梁浣珠通红的俏脸,大眼睛中还挂着几颗眼泪,再看了看躺在地上咧开大嘴直打滚的小金,捏着鼻子哼道:“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哈哈哈……”看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梁浣珠,黄化羽也感到有些无奈,转过头恨恨的看着白马,那白马似乎被他的威胁吓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梁浣珠抹了抹眼泪,走了过来,柔声说道:“黄大哥,不要着急,慢慢来,你缰绳不要抓的太紧,腿也不要夹的太紧,对,就这样,轻磕马腹……。” ; 第十八章 西夏商人 一刻钟过去了,在梁浣珠的耐心教导下,黄化羽总算是没有再从马上摔下来,只是走的有点慢而已。他如同孩子得到新奇的玩具一般,骑着马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绕着梁浣珠一通乱转,梁浣珠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玩耍。 黄化羽总算是玩够了,停下骏马招呼梁浣珠准备上路,梁浣珠微笑着摇了摇头,骑上自己的枣红色大马,言道:“下一座城镇名为难江县,晚间可在此处留宿。”黄化羽点头应允,据他推测,那辽国大军若想借机进攻大宋,时机还不是特别成熟,足可徐徐而进,这难江县离清江县只有五十多里路,所以他们也不着急,就这样慢慢的溜哒着。黄化羽好奇的问道:“浣珠,你怎么会骑马呀?按理来说,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应该不会骑马才对?” 梁浣珠笑道:“因为我平常也会帮助父亲经营一些生意,有时候跑的比较远,坐轿子和马车不太方便,就学会了骑马。”黄化羽明悟道:“难怪我见你对外面的这些事务特别熟悉,与一般的千金小姐全然不同,原来如此。”想了想,问出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我们刚进清江县城的时候,一身穿着破破烂烂的。但所碰到的人却没有如书中所说的一般对我们轻视,这是为何?”梁浣珠拂着被风吹乱的秀发,回道:“因为大宋自开国以来扬文抑武,很多高手无法入仕,只能踏入江湖,这就造成了大批的武林人士经常在外行走;而这些江湖人士大多就如黄大哥一般豪爽不拘小节,时间一久,大都见怪不怪了。” 解开黄化羽的迷惑,梁浣珠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他,但却没有开口,黄化羽看着她的表情,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好好的教训那个范桐?” 春风微暖,马上的黄化羽和梁浣珠二人,一个英俊活泼,一个温柔秀丽,如金童玉女般,引得官道上的行人频频侧目。梁浣珠听到黄化羽的话,惊愕道:“黄大哥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点点头接着说道:“不错,像他那等恶人,哪怕黄大哥把他杀了也毫不为过。”黄化羽反问道:“杀了之后呢?” 梁浣珠一阵语塞:“这……。”黄化羽自答道:“然后我将被官府通缉,当然,以我的武功,我相信也没有人能将我怎么样,但是,也断了我领兵拒敌,报效国家的路子。”黄化羽轻轻摸了摸马鬃叹道:“一个范桐杀之不难,可是这类人世上不知道有多少,我能杀的完吗?杀戮固然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但却没有办法从根源上来解决,所以终归只是小道,解决民生问题方才是大道,而这就是我的目标。你…能明白我的心么?” 正午浓烈的阳光照耀在黄化羽的蚕丝白袍上,折射出来的光辉在他周围形成一道七彩的光圈,如同仙佛临世一般,让梁浣珠看的呆了,微微一笑,似乎誓言一般的说道:“黄大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黄化羽转过头来,冲梁浣珠露齿一笑,脚下用力一磕,白马顿时飞奔起来,蹲在马头的小金一时站立不稳,差点被颠了下来,只好紧紧的抓住马鬃。 足足四个时辰,二人总算是到了难江县,找到客栈,将行礼马匹放好后,黄化羽毫无形象的往床上一倒,哀嚎道:“这骑马比我用轻功赶路可辛苦多了,我身上骨头都快颠散了。”梁浣珠轻笑道:“我刚开始也不习惯,骑多了以后慢慢也就习惯了,黄大哥,该去吃东西了。”黄化羽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无奈道:“我宁愿不习惯好些。” 二人这次没有在坐雅间,只是选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地方。梁浣珠将鱼腹上一块肉夹到黄化羽的碗里,柔声道:“这难江县的鲤鱼比较出名,多吃点。”黄化羽嘴中塞满了食物,只能点了点头。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让黄化羽手中的筷子慢了下来,目光微微一凝,漫不经心的向楼梯口瞟去,只见三名商人打扮的男子被小二带到了他们对角上的一张桌子上。小二给他们点了东西后便离去,而三人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坐着喝茶。 梁浣珠优雅的将一小块牛肉放在嘴里轻轻嚼着,耳边却传来黄化羽的声音:“这三名商人有问题。”梁浣珠一惊,急忙抬头看着黄化羽,只见他已经放下筷子,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也没见他开口,耳边却又传来他的声音:“我以传音入密之法与你交谈的,别人听不到,你只管吃菜就是了。”梁浣珠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随意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就继续吃了起来,心中却有些疑惑,她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黄化羽继续传音道:“看这三人走路的姿势和呼吸显然身怀武艺,但他们看任何人的眼神中都带有一些警惕。这让我想到了上次听到的三个吐蕃高手。”当下将在李富贵家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继续说道:“等下你吃完后先回房中,我跟着这三个人看看,不管是与不是,警惕点总是好的。” 这时,那三人的菜上来了,其中一名红色短衫的黑面男子说道:“谢谢!”竟是纯正的汉语,梁浣珠忍不住再次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黄化羽,黄化羽传音道:“若真是奸细,要进入我国打探消息,自然要学会汉语,这很正常,就像我除了会汉语外,也会西夏、吐蕃、契丹三国的语言。”梁浣珠眼神中的疑问刹那间化为钦佩。 那三人默默吃着菜,其中一名青袍男子忍不住轻声说了句什么,让黄化羽的眼神瞬间转冷,却又带着些许疑问,梁浣珠见到黄化羽的眼神,知道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焦急的看着他,黄化羽传音说道:“他刚刚说的是这菜不错,用的是西夏语言,不是吐蕃语。但是他们三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呢?” ; 第十九章 仗义除奸 那三人吃的很快,不到半刻时间就放下碗筷匆匆离去,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办一样。黄化羽倚着窗辨认了他们离去的方向,向梁浣珠看去,只见她点点头,给了个小心的眼神,便将小金强塞入梁浣珠怀中,起身慢慢跟去。 片刻后,黄化羽在一个古玩摊前面发现了三人,这三人正用汉语激烈的讨论着一张画像,最后由那红衣男子敲定价格买了下来。待三人离开后,黄化羽走到古玩摊前看了看,笑呵呵的说道:“老板,你这些东西是不是真品呀?”那摊位老板一见有人光顾生意,下巴上的一颗大痣顿时动了起来,随手扯了扯上面的痣毛,一脸高深的说道:“客官说笑了,我王老五卖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不信你可以四处打听打听。” 黄化羽随手拿起一枚发簪,衣袖却不小心碰倒了一尊小小的瓷像,还好地上铺着麻布,没有摔坏,黄化羽后怕的拍拍胸脯,歉然的看着惊恐的王老五,说道:“不好意思,还好没有坏。”那王老五也拍拍胸脯说道:“小兄弟可把我给吓坏了,这可是隋朝时期的东西,是我这里的镇摊之宝。”黄化羽干笑着拿起发簪道:“这东西我买了,算是给老板压惊吧!”说完从身上掏出梁浣珠进城时给他的一些碎银子递给王老五,豪爽的道:“不用找了!” 离开摊位,随后跟着那三名男子在县城内转来转去,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一辆马车内,从城西离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足足跑了一个时辰,到了郊外一间茅屋前停了下来,红衫男子上前敲了敲门,呼道:“老人家,我等路过宝舍,天色已晚,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借宿一晚?”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走出来,努力的睁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红衫男子,说道:“好说好说!只要不嫌寒舍简陋就住下吧!”三人急忙拱手谢道:“老人家说哪里话,多谢了!”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黄化羽神采奕奕的从一棵大树上跃了下来。 轻轻靠近房屋,黄化羽猫着腰蹲在窗子下面,将耳朵贴在土墙上,只听见里面四人的话已经由汉语变成了西夏语,一人说道:“东西呢?”听声音是显然是那老者。然后就是一阵纸帛的声响起,另一个声音说道:“这就是豪州和成都府的兵力布局图,为保证任务达成,这份图拓印了三份,从不同的地方传送了出去。”黄化羽脑海中浮现了那名红衫男子的身影。 那老者道:“很好,这份图我会借助砍柴的时候传送出去。你们现在住在哪里?”红衫男子道:“我们现在住在城西的天鸿客栈。”老者道:“嗯,一定要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没事不要来找我,若再有任务,我会派人来找你的。” ‘嘭’的一声巨响,窗户变成了木茬飞了进去,将最外面的黑袍男子插的像刺猬一般,哼都没有哼一声,倒地身亡。余下三人反应极快,红袍男子更是反应奇快,伸手抓向桌子上面摆放的一张地图,然而还未等他拿到手中,那地图已经飞到一名白衣少年手中,这少年自然就是隐在屋外的黄化羽。 黄化羽将图拿到手中,脚尖踢向攻来的红衫男子小腹,左手扇向抽出弯刀的青袍男子,红衫男子双拳下压,挡住了黄化的脚尖,‘咔嚓’一声轻响,随后传来红衫男子的痛呼,他的左手小臂软软的搭了下来,却是已经骨折;那青袍男子眼见黄化羽的手掌已到面前,急忙将刀收回,竖立在面前,眼看黄化羽扇来的手掌就将打在刀刃上,男子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却在此时,黄化羽的脚尖借助红衫男子的反弹力量,落在地上,左手猛的向前一伸,搭在青袍男子的刀背上一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那青袍男子的刀被黄化羽一带,顿时一个趔趄,刀尖向前直直的插入右拳向黄化羽攻来的红衫男子心口,红衫男子看着透胸而出的尖刀,不敢置信的看着青袍男子,轰然倒地。 那青袍男子正在愣神间,已被黄化羽欺近身边,未待他作出反应,反手捏住青袍男子的喉骨,轻轻一扭,青袍男子两眼突出,软倒在地。 清冷的月光被徒然飘过的一大片乌云所遮挡,任凭它怎么努力也跳不出乌云的范围,城西三十里地一间特别平常的茅草屋内,那老者浑身颤抖的看着黄化羽,恐惧的说道:“你…你是谁?为什么胡乱杀人?你不怕王法吗?” 黄化羽笑嘻嘻的道:“我帮国家杀了一***细,王法应该奖赏我才对呀!”老者哆哆嗦嗦的道:“他们只是过路的商人,又怎么会是什么西夏奸细呢?”黄化羽眨眨眼,说道:“我听到他们说了西夏语的。”老者心中暗骂,口中却争辩道:“现在有很多的外国商人来我国做生意,会说西夏话的就一定是奸细吗?”黄化羽摇摇头道:“如果他们只是会说西夏话,我当然不会怀疑,可是他们走路和呼吸都告诉我他们都是高手,而且他们在行走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锥行阵,若不是奸细,又怎么会懂这军中阵法?” 老者此时已经在心中将那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一遍,口中‘啊哟’一声惊呼,言辞恳切的说道:“若不是小兄弟来到,小老儿差点成了卖国贼了,多谢小兄弟。”黄化羽见他到此时还在伪装,嘿嘿冷笑道:“这群西夏奸细也真是厉害,还没进门,就知道屋内是个老人家。”老头顿时脸色大变,正要狡辩,黄化羽已经闪身到了他面前,牢牢的掐着他的脖子,森然道:“这豪州和成都府是与吐蕃交界,你们西夏要这份兵防图做什么?”老头被他扣住脖子,呼吸不畅,脸已经憋的通红,此刻听到他的话,顿时浑身一抖,脸顿时由红变青,难以置信的道:“你…你怎么会……?” ; 第二十章 潜在的危机 黄化羽冷哼道:“难道只允许你们西夏人懂汉语,我这个汉人就不能说西夏语?快说,你们要这份图做什么?另外两份图去哪里了?”老头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怨毒的看着他,黄化羽突然笑了,说道:“你不开口我也能够猜到,定是西夏难破庆、渭二州的边防,便和吐蕃勾结,想绕道从豪州和成都进攻吧!”看到老者眼中闪过的慌乱和微微颠抖了一下的身子,黄化羽心中刹那时掀起惊涛骇浪。想到那两份图流传出去的可怕后果,他心中一寒。 满脸杀机的看着老头,吼道:“快说!另外两份图去哪里了?”老者看着他,讥笑道:“你不是那么会猜吗?你何不慢慢去猜呢?你今天杀了我也没用,大宋早晚还是会落入我西夏手中,哈哈哈……。”老头此刻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还掌握在黄化羽的手中,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片刻间,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倒地气绝。 也亏黄化羽躲的快,才没有被血溅到衣服上,皱着眉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体,轻轻打开手中的兵防图,只见上面将豪州、成都府的兵力分布、武器给养、后勤输送路线俱都描绘的清清楚楚,黄化羽越看越是心惊,暗自思索道:“这份兵防图实在太过详细,绝非他们几人在外查探就能得到的,必定在军中还有内应。” 想到这里,又有疑问冒了出来:“可是,他们既然得到了兵防图,显然在边境去过了,为何不直接将地图送出,反而千里迢迢跑到这难江县来呢?”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长叹一声,向难江县城奔去。 此刻已经入夜一个多时辰了,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这让黄化羽能够全力施展轻功,仅仅半个时辰,难江城那十五丈高的城墙已出现在他眼前。 看着紧闭的城门,黄化羽目光微闪,找到一处城墙死角,蹲身一跃,足尖在城墙上轻点两下,人已到了墙垛之上,目光微微一闪,立刻跳到城楼屋顶上,转头看着下方十来名守城官兵提着长枪徐徐走过。黄化羽跳下城墙,并未直接回到客栈,而是如同幽灵一般在民居房顶上飘过,运足目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宋代没有宵禁,街上偶尔会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在屋顶奔跑的黄化羽;半晌,黄化羽停留在一间小小的四合院屋顶上,四合院内,一个独轮车上面盖着一块麻布散发着点点绿光,如同鬼火。 王老五在房中,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的盘点着自己的收入,半晌,志得意满的扯了扯下巴上的痣毛,嘿嘿笑道:“今天还不错,足足有十五贯钱。”突然‘叭’的一声轻响,王老五吃了一惊,急忙起身掀开门帘一看,厅内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白衣少年,他认得正是白天买下发簪的少年,急忙迎上笑道:“原来是客官呀!我还以为有贼人闯了进来呢!不知客官驾临有何贵干?” 黄化羽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卷轴,说道:“我是来卖画的,不知老板收不收。”王老五疑惑的看着黄化羽,拿起卷轴,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图不是别的,正是那份兵防图,转了转眼珠,朗笑道:“客官说笑了,我这里不卖地图的。”黄化羽眯着眼睛淡淡道:“是吗?未必吧!”这句话却是用西夏语说的。 王老五瞳孔剧缩,左手悄悄的摸在腰间匕首上,慢慢的靠近黄化语笑道:“客官说的什么小人实在是听不懂。”黄化羽将他动作看在眼中,心中一阵冷笑,也不点破,转用汉语说道:“想必这张图还有另外两份吧!不知王老板可否告诉我它们的去向?”王老五已走到黄化羽身边,听到他这么一说,不再犹豫,抽出匕首向他心口刺去,狞笑道:“你去地下问问就知道了。”黄化羽嘿然一笑,一掌击在他胸口,那王老五顿时如同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 这一切来的太快,王老五手中的匕首还在继续右刺,身体已经倒飞而出,匕首余力不减,‘噗’的一声插到了自己右肩上。王老五惨叫一声,惊恐的看着黄化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文弱书生,竟会有这么好的武功。黄化羽背着双手,踱到王老五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道:“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和那几名商人装扮的西夏奸细谈买卖的时候,眼神只是微微交流了一下,却被我看到了吧!”王老五恨恨的用西夏语回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处,难到他们……?” 黄化羽笑着用汉语回道:“你放心,他们没有出卖你,我在买簪子的时候,假装碰倒瓷像,然后在你的摊布上面做下了记号,这记号在晚上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点绿光,但常人却难以看见。”说完,从腰间拿出一片树叶扔到王老五身上。 王老五一声惨笑,说道:“我一直小心谨慎,见你打翻瓷像,就有些起疑,回来之后还仔细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在摊布上做了记号,我无话可说,你也别妄想从我这里套出任何话。” 梁浣珠在黄化羽房中,不停的踱来踱去,手掌烦躁的抚摸着小金的头,把它一头漂亮的金毛弄的乱七八糟,漂亮的柳眉此刻挤到了一起,焦急的说道:“都已经深夜了,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可能的,黄大哥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有人伤害的了他?一定是有事耽搁了,对,就是这样!”话虽这样说,可是她的额头却没有丝毫舒展。 ‘吱呀’,开门的声音让梁浣珠心头一喜,急忙向房门看去,只见一脸铁青黄化羽走了进来,小金‘咻’的一声快速逃离梁浣珠的魔掌,爬到黄化羽肩上;黄化羽看着梁浣珠一愣,说道:“你怎么还没有睡呀?”说完苦笑一声,他此刻心不在焉,竟然连房中有人都没有发现;梁浣珠看着他的脸色,强行忍住想要投入他怀抱的冲动,柔声道:“我见你一直没有回来,心里头有些担心,就没有睡,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些奸细抓到了吗?” ; 第二十一章 萧淑湘 黄化羽坐在凳子上,摇摇头,叹道:“都死了!”说完,脑中忍不住想起那王老五大笑几声后,竟和那老者一般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了。二人至死脸上还挂着轻蔑的笑容,似乎对黄化羽不屑一顾;梁浣珠看着黄化羽一直闷闷不乐,不知为何,心头隐隐作痛,端坐在黄化羽的身边,轻声问道:“他们既然都是奸细,死了不是更好吗?黄大哥又为什么一直叹气呢?”黄化羽苦笑着摇摇头,从怀中拿出兵防图递给梁浣珠,将所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梁浣珠虽然看不懂兵防图,但却懂得此图的重要性,低头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我虽是女儿家,不懂得国家大事,可是我想,他们就算得到了图也没有什么,只要提醒边关将领把布防改变一下不就行了吗?”黄化羽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梁浣珠。梁浣珠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急忙道:“我只是随口说说,黄大哥千万不要介意。” 黄化羽哈哈大笑,竟然起身将梁浣珠揽入怀中,笑道:“浣珠当真是我的良师益友,我竟把最简单的釜底抽薪之计给忘了。”梁浣珠突兀的被他抱在怀里,先是一愣,然而脸色通红,却没有挣脱,反而顺从的靠在比她还矮上一点的黄化羽肩上。黄化羽心头放下大石,轻轻将梁浣珠推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笑道:“此计虽然可行,但还有失周全,一来他们未必肯听我们的话。二来这奸细还在军中,不知道军职高低,始终是一大祸患,他大可在边防布置改变之后,又重绘一图送出去。三来军中布阵严丝合缝,牵一发而动全身,改变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们还是不能大意,能将这两份兵防图追回来最好。”离开黄化羽的怀抱,梁浣珠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只是见他情绪大好,这丝失落一转而逝。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不睡觉,就在那儿傻笑,有毛病啦!”这时,隔壁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让房内二人一呆,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轻笑了起来。 清晨,阳光洒在窗前,黄化羽结束每日必做的修炼,起身推开窗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光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大山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这让黄化羽心头一动,好像抓住了什么,却怎么也想起来。这时,梁浣珠清脆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黄大哥,你起来了吗?该用早饭啦!”黄化羽朗声道:“好的,马上就来。”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群山,摇摇头,甩开心头的迷惑。 辽国自开国以来便定都临湟府,随着疆土的扩大,国家越来越繁荣,临湟府更是热闹非凡,比之大宋的开封还要胜出些许。皇宫内,辽道宗耶律洪基坐在书房的龙椅上,右手轻抚脸上的络腮胡,威严的脸庞上不时闪过思索的光芒。大辽左丞楚丹罗站在下方,已经七十多岁的他依然精神矍铄,口齿清晰的说道:“此刻西夏大军与宋朝战事陷入胶着,国内兵力必然空虚,实在是天赐良机,皇上此刻若是挥师南征,我军必定能够长驱直入,建立万古基业。”耶律洪基想了想,转头看向右丞述律金,说道:“不知右丞意下如何?”述律金躬身答道:“回陛下,微臣赞同丹罗左相的意见。” 辽道宗点了点头,正待开口,忽听侍卫禀报道:“解语公主萧淑湘觐见!”辽道宗眼睛一亮,只见一名身着紫色辽国贵族服饰的高佻女子盈盈走了进来;这女子容貌竟比梁浣珠还优胜几分,梦幻般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楚丹罗二人急忙伏地拜倒:“参见公主。”。 萧淑湘示意楚、述二人起身,走到辽道宗面前,隔着书案,躬身行礼道:“淑湘拜见父皇。”却不行跪拜礼节,那耶律洪基却没有丝毫不喜,朗声笑道:“公主来的正好,我正与左、右丞相商议是否对宋国用兵,现正好听听你的意见。”淑湘微笑道:“儿臣不敢妄议军政大事。” 耶律洪基摆了摆手道:“欸!公主说哪里话,你虽非我亲生,但却是萧太后的谪亲,而且你的聪明才智天下无双,以前更是助我平乱有功,所以我授与你上殿免参、退殿免拜的特权,今天却怎么突然推辞了起来呢?”萧淑湘笑道:“父皇已经有了决断,儿臣怎敢扫兴呢?”耶律洪基惊疑道:“公主怎知我已有决断?” 萧淑湘拢了拢袖摆,说道:“儿臣刚进殿之时,见父皇面带喜色,且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战意,所以猜想父皇必然已经决定挥师南征了。”如此直白的话语让耶律洪基哈哈大笑,竟无半点着恼,爽朗道:“公主果真奇才,也够直白,你方才说怕扫了我的兴,意思是你不同意南征了?”萧淑湘点点头说道:“儿臣确实不赞成。” 耶律洪基满是兴趣的说道:“如此就请公主说说你的看法吧!”萧淑湘点头应命,缓缓开口道:“如今宋朝与西夏大军虽然战事陷入胶着之中,但是这次宋朝的主将乃是章楶,此人虽是文臣,但颇通韬略,以他的能力,不说能够击退西夏大军,但据关防守,西夏也根本不可能攻破宋朝防线,那哲宗皇帝虽然目空一切,却也绝非昏庸无能之辈,依我之见,他绝对已经加强了与我国之间的边防兵力,而雁门关等地易守难攻,我等恐怕一时难以攻破。” 一席话说的耶律洪基频频点头,不无遗憾的说道:“如此,恐怕只能放弃这次机会了!”萧淑湘笑道:“父皇不必失望,只不过是暂时不出兵而已。”耶律洪基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声道:“公主有何良策?” 萧淑湘道:“虽然西夏攻不进来,却也不会败走,那西夏军主帅赫连衡又岂是吃素的?现如今,西夏与大宋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了,赫连衡必定不会只是一味的在此地打消耗战。而吐蕃与大宋向来交好,所以大宋与吐蕃边境的防线兵力很是薄弱,据我推测,西夏此时应该已经和吐蕃暗中达成协定,借吐蕃国土,由豪州、成都一带出兵偷袭,豪州、成都一带山林茂密、树木丛杂,西夏士兵一旦占领此处,保岩持阻,进可直攻大宋腹地,退可据险守之,届时,宋朝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调动大量兵力前往拒敌,到那时候,边防兵力才算是真真的空虚易攻,我们就可以南征了。”一番话将战况分析的条理分明,若是黄化羽在此听到,必定也会佩服的五体投地。 ; 第二十二章 马帮分舵 经过萧淑湘的一番分析,耶律洪基心中大定,猛的一拍案桌,喝道:“太好了!那西夏要调兵前往豪州一带需要多久时间?”萧淑湘想了想,回道:“若不出意外,两月半就够了。”耶律洪基低头想了想,抬头对楚丹罗道:“传朕旨意,任命北院大王耶律宗完为平南元帅,解语公主萧淑湘为平南军师。全军加强操练,充实战备,四个月后,举师南征!”萧淑湘三人伏地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耶律洪基转身定定的看着身后的地图,猛的一掌拍在宋朝的国土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梁浣珠看着狂吃不休的黄化羽,暗道:“黄大哥味口可真好,只是几道素菜,却也能吃的这么多。”两人三下五除二就将桌上的几样素菜吃了个干干净净,黄化羽拍着肚皮,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进来收拾桌子的店小二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武林门派?” 店小二思索了一下,梁浣珠从怀中取出一串铜钱交给店小二,那店小二谢过后,连忙说道:“要说这难江县的武林门派除了城南的周华武院外,就是城东的马帮分舵了,这周华武院平常除了开门收徒外,也没有见他们做过什么事,倒是那马帮分舵平常四处行侠仗义,所以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对街上的马贩子都特别的好。” 黄化羽暗自点点头,这点他在一到难江县的时候就发现了,又问道:“那这里的县官如何?”小二目光闪了几下,只到梁浣珠再次拿了一串铜钱交到他手上后,他才四处看了看,小声说道:“这里的县官徐大有原是屠户出身,只因他小姨子为知州做了一房妾侍,而妻子柳氏也不甘寂寞,暗中勾搭上了本县一位退休的朝官,方才得了这个官位,自徐大有上任以来,可是出了名的昏庸无能,每天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捞钱,对县衙的事一概不管,更别说审案断案了,在前几年,一位江湖才子还作了一首打油诗,专表这徐大有昏庸无能,说什么‘绿花叶红徐大有,妻奉朝官姨侍州。玉人美酒出政绩,金银床上作午休’,那徐大有其实早就知道柳氏的风流事,只是不愿意戳破,怕害了自家的前途,才甘心作了王八,一听此诗立时暴跳如雷,下令全县捉拿这名才子,却不想被他逃了去,后来就不了了之。”小二说到县官时,话语中充满着不屑。 小二离开后,黄化羽对梁浣珠道:“看样子,这件事情不能靠官府了,你随我一起去马帮分舵,请他们帮忙吧!”梁浣珠明悟道:“黄大哥是想请马帮帮忙追回那两份兵防图?”黄化羽点点头,说道:“我在山里的时候就听师父说过马帮和少林两大门派,少林高手如云,而马帮弟子遍布天下,势力极广,有他们帮助,就要轻松很多。而且,听说马帮帮主齐文泰侠义为怀,为国家做出了不少贡献,朝中许多官员都认识他,我想请他把这件事情和兵防图带去成都,给守关将领提个醒,也好早作准备,这样就算我们没有把图追回来,也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 出了客栈后,梁浣珠本想直接找个马帮弟子问路的,但黄化羽考虑到自己初入江湖,若是冒然去问,恐怕引起马帮弟子的误会,便找了个卖菜的老者,付了些银两,让他引路来到了马帮分舵;看着身旁皱着琼鼻强自忍耐的梁浣珠,黄化羽不禁有些愧疚,他自己都快被这里充斥的异味给熏倒,更不要说她了,就连小金都似乎有些不适,一进大门便爬到屋顶上去了,但是如果现在离去,又未免有些失礼于人,转过头看着眼前一袭褐布素袍的舵主陈余,歉意的道:“陈舵主,实在抱歉,我这位妹子……。”陈舵主摆摆手,爽朗道:“没事儿,难江马帮分舵不比的其他大地方的分舵地广,因此分舵只好设在马场之内,确实是臭了点,又怎么能怪这位姑娘呢?不知公子来此有何事?” 黄化羽严肃道:“此次前来,是有事要来劳烦贵帮和贵帮帮主。”陈舵主见他神情郑重,不像作假,当下不敢怠慢,将二人迎入内堂。 黄化羽将兵防图和一封信函拿了出来,坐下说道:“这张图是豪州和成都的边关兵防图,是我偶然从一帮西夏奸细身上抢过来的,这封信函里面交待了事情的原委,这兵防图还另外拓印了两份不知被谁带走,若是落在敌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故而在下前来,一是贵帮帮众遍布天下,想请贵帮协助寻找另外两份图的下落,二是素知贵帮齐帮主的侠名和他在朝中的人脉,所以想请他将这份兵防图和这件事情转达给豪州守关将领,以早做应敌准备。” 陈长老一听黄化羽所说,惊的站了起来,将凳子带翻也没有察觉到,接过兵防图和信函,打量着瘦小的黄化羽,惊疑道:“竟有此事?”黄化羽见他神态,知道他看自己扮相,不像是能够做到这些事的人,所以不相信自己。当下微微一笑,伸指随手一点,‘咻’的一声,墙壁上应声多了一个洞,隐隐有光线透出,陈长老见此情形,心中大骇,暗道:“这份功力,恐怕比我们帮主也差不了多少。” 躬身拜道:“原来公子竟是世外高人,请恕老朽刚才多有失礼!”黄化羽侧身避开陈舵主的一拜,伸手扶起陈舵主,笑道:“此事事关国家安危,陈舵主谨慎一点是对的。”陈舵主眼含煞气说道:“公子放心,我们马帮绝不会任由这群西夏狗贼逃脱。”黄化羽拱手道:“如此这件事便有劳陈舵主了。”陈舵主愣了一下,问道:“公子不随我们一起寻找?”黄化羽摇摇头道:“那西夏奸细曾经说道,他会借助砍柴的时候将兵防图送出,必定是有人接应,我现在就前去将他擒拿。” ; 第二十三章 接头 陈舵主忙道:“老朽这就派人随公子前去。”黄化羽急忙摆了摆手,开玩笑,这城离那茅屋足有三十多里地,再加上还要到山上,也不知道有多远,带着这些马帮弟子过去,恐怕那接应之人早就没影了。想了想,黄化羽说道:“此事在下一人足以应付,不劳陈舵主费心了,只是舍妹一人,我实在放心不下。”陈舵主郑重应道:“若公子信的过老朽,请将令妹交于在下,老朽以项上人头保证,绝不会有人伤她一根头发。”黄化羽拱手道:“陈舵主言重了,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谢过陈舵主。”梁浣珠温柔的看着黄化羽,伸手替他理了理肩上的一丝皱痕,说道:“黄大哥,早些回来。” 初春的天气变化无常,本来还晴朗的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雨,碧波山脉中慢慢的升起浓雾。黄化羽坐在一株笔直的皂荚树上,无聊的靠在树干上半闭着眼睛,巨大的树冠将空中飘散的雨滴尽数遮挡;自他从城中出来后,便绕到树林中,施展轻功找到了昨晚的那间茅屋,看了看尸体还在屋内,他就进了山中,一路寻着砍伐过的痕迹追踪到了这里,可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始终没有人过来。 黄化羽伸手掬了一捧白雾拿到眼前展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暗道:“怎么还没有来?莫非我找错地方了?还是他们已经走了?”心中哀叹一声自己的劳碌命,睁大着双眼慢慢数起了头顶的树叶。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嗯?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让黄化羽立刻坐直了身子,向下看去,只见六个身着灰色麻衣、头戴斗笠的人影在远处的雾霭中若隐若现,贼头贼脑的向这边走了过来。六人在距离皂荚树二十丈远处停了下来,分散开很远的距离,抽出随身携带的镰刀和斧头一本正经的砍起柴禾来,若不是黄化羽凭着高超的目力看到了他们四处张望的模样和眼神中的警惕,几乎都要认为他们是真正的樵夫了。 领头的樵夫疑惑的看了看前方的白雾,距离他和那个老头子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可是还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不禁有些焦急,想到大帅为了保证任务的绝密性,他们连相互之间的姓名和情况都不是特别清楚,若非接过几次头,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条线一旦断了,就很难再接上,领头的越想越急,连手上砍柴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就在他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一道比那雾还要白上几分的身影慢慢浮现,领头的正要开口,却发现不是他等的人,而是一名瘦弱的少年,最让他看不惯的是,明明在下雨,那少年身上都湿透了,竟然还非常骚包的拿着一把扇子不停的扇着,好像他身上流的不是雨水,是汗水一般。 这时,那名少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扇子一甩,数点雨水透过斗笠洒在了领头的身上,彬彬有礼的问道:“樵夫大哥,你好!在下在这里迷路了,请问该怎么才能走出去?”领头樵夫呵呵一笑,样子是那么的和蔼可亲,答道:“公子要到哪里去呀?”少年收起折扇,拱手道:“在下是来找朋友的,结果他们到现在还没来,我就想下山去找他们,若是樵大哥可以带我出去的话,在下一定重重酬谢。”樵夫心中一动:“原本若是接头人有事耽搁,也会派遣另外的接头人,莫非这次是这名少年?” 犹豫了下,领头者笑道:“并非我不愿意帮助公子,只是这次家中已经没有柴禾做饭了,所以实在是走不开,还请公子见谅!”那名白衣少年似乎很失望,小声的骂了句:“伐牙那呢!”汉子顿时眼睛一亮,这少年说的是西夏语:“该死的!”想到这少年的怪异行径,小声的用西夏语回道:“公子找人是为了送东西?”那少年顿时一呆,然后满脸杀气的用西夏语回道:“你不是樵夫,你到底是什么人?今日若不说清楚,休怪本公子不客气。”话音刚落,那樵夫顿时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向他袭来,顿时心中骇然,暗道:“这少年看起来像书生一般,想不到一身气势如此惊人,看来也是名绝顶高手,却不知上头何时派了这么一个人下来。” 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七成把握眼前这少年就是这次的接头人,眼看对方就要出手,急忙说道:“九华宝盖山。”这是他们之间联络的暗语,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然而那少年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轻喝道:“你到底是谁?还不快说!”这樵夫一愣,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着问道:“九华宝盖山?”那樵夫顿时傻眼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啊!!这…碧…碧宵玄牝门。”话音刚落,樵夫立刻感觉那巨大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下意识的呼了口气。 这少年自然就是黄化羽,原本他是想直接将几人击杀的,但是转念想到昨日那四人,只是用‘你’‘我’来称呼,并没有称呼姓名,便猜测他们卧底之间的资料是相互保密的,这在兵书上倒也屡见不鲜,于是便演这一出来探那樵夫的底,没有想到果真如此,对方误以为自己是这次的接头人。 当那樵夫说出“九华宝盖山”的时候,黄化羽就猜到这是他们联络用的暗语,但他哪里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东西,于是假装没有听到,接着向那探子施压,先发制人,假装刚刚才想起那句话,便套出了下一句。 得到暗语后,黄化羽在心中暗骂那樵夫愚蠢,只要认真想一下,便能看破这场骗局,但他居然还是上当了。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世界上如他这般大的少年,大多都还在学府之中,哪有像他这种怪胎,小小年纪,竟然将几大国家的语言全都学会了,所以那樵夫压根都没有怀疑到这点上。 ; 第二十四章 将计就计 不待樵夫发问,黄化羽当先开口道:“兵防图因为天气的缘故,我怕打湿了兵防图,所以就没有带在身上,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取,我问你,上面可有新的任务派遣下来?”那樵夫道:“这倒没有,不过大帅有令,我军还有一个月时间就可到达豪州与成都边界,届时攻城后,难免会有消息走漏,宋军必然会前来阻击,这碧波山脉易守难攻,让我等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大军到达之前,将这里的地势和巴州的兵防查探清楚,一并送至大帅手中。” 樵夫一番话恰如一道闪电,劈散了黄化羽心中的迷雾,他早晨的时候,看到碧波山脉,就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此时才想明白,当时他其实是想到为什么探子得到兵防图后没有直接送出国去,而是绕道从这巴州的难江小县送出,就是因为这碧波山脉绵延千里,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要想进军大宋腹地,则必需要清楚这里的地形和兵防,而西夏兵马还没有到,未免中途出现变故,便将消息集齐后一起送出;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两份兵防图必定还在巴州境内,没有送出。 想到这里,他已经决定不杀这帮奸细,而是另有计谋,于是笑道:“今日你们来的迟了些,加上我兵防图又没有带在身上,此刻若回去取来,若被人撞见,恐遭人怀疑,明日你等要早些到来,我先将豪州与成都两地的兵防交由你带回去,这巴州的地势和兵防我会尽快打探清楚。”樵夫喜道:“如此,便有劳了。”说完,冲黄化羽点点头,转身招呼其余几人背了些柴禾下山去了。 梁浣珠在马帮分舵没有待多久,便有些坐不住,领着小金辞别陈舵主出来走走。随着不断有过往行人的目光传来,梁浣珠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后面两个衣衫破烂的男子,忍不住将手中的油纸伞向下压了压。这二人是陈舵主派遣出来保护她的,她实在不好意思回绝陈舵主的好意,但两名中年汉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像她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身后,实在是显得有些怪异。 好在没有多少时间,一路哼着小曲回来的黄化羽替她解了围,看着后方两名尽忠职守的马帮弟子和梁浣珠尴尬的神色,黄化羽不好怀意的笑了笑,但是心中也不由得感慨马帮的守信;梁浣珠看见黄化羽的笑容,轻哼一声,翻了翻宝石般的眼睛,细声细气的说道:“黄大哥可是解决了那群接头的奸细?”说到奸细,黄化羽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引得后方的两名汉子怪异的看着他。 黄化羽笑了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干咳一声,笑道:“嘿嘿,本公子出马,自然是没得说,今天可是钓了一条大肥鱼,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先去马帮分舵再说。” 一到马帮分舵,黄化羽急忙找到陈舵主,问道:“那份兵防图和信函送出去没有?”陈舵主见黄化羽神色焦急,诧异道:“没有,此事实在太过重大,老朽担心会有西夏奸细得到消息半道劫图,所以只是飞鸽传书前往洛阳总部,将此事详细说明,请总部派高手前来取图。” 黄化羽长吁一口气,笑道:“也幸亏陈舵主处事稳重,没有将兵防图送出,否则便会坏了大事,我可以肯定,另外两份兵防图还在巴州。”当下,将自己与那接头樵夫的谈话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陈舵主听完一拍大腿,苍老的身躯透露出一阵阵兴奋,笑道:“公子好智慧,老朽这就将消息传至巴州各分舵处,只要那两份兵防图还在巴州境内,定然可以找到,只是不知公子还要那份兵防图做什么?” 一种叫做‘奸诈’的笑容在黄化羽脸上弥漫开来,看得陈舵主和梁浣珠二人一身鸡皮疙瘩,他怪笑道:“那西夏大军得到兵防图后必定立刻前来突袭,如果我把图上的兵力分布和地势图形稍加变动的话……。”虽然没有说明变动会怎么样,但梁浣珠和陈舵主都不傻,立即想到了其中后果,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相互对视了一眼,陈舵主由衷赞道:“公子的智慧当真惊世骇俗,若那群西夏狗依据这份假的兵防图进攻边防,那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必定伤亡惨重。”心中默默的加了句:“你也真够狠的。” 梁浣珠没有开口,但眯成月牙儿的眼中充满了敬佩和骄傲。陈舵主唤来一名中年弟子附耳吩咐了一阵,黄化羽耳力超群,自然听到了陈舵主说的话,眼中赞赏之色更浓。那丐帮弟子离开后,陈舵主转身说道:“我已令人传话至巴州各分舵派出帮内精英弟子一同寻找兵防图,虽然比起所有弟子一同寻找要慢了些,却可以保证任务的秘密性。”黄化羽拱手道:“陈舵主考虑周全,晚辈佩服。” 陈舵主连道不敢,起身走到一张桌案面前,伏下身子在地板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就听到‘咔嚓’几声轻响,一块地板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黑呼呼的四方洞口,陈舵主伸手从洞中取出一个大箱子放在黄化羽面前打开。里面正是兵防图和那封信函。 黄化羽拿出兵防图放入怀中,起身说道:“在下先将兵防图带至客栈制作假图,明日归还,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得请贵帮齐帮主向边防守将示警。”陈舵主拱手道:“老朽谨遵公子吩咐!”黄化羽连道不敢,也不做停留,带着梁浣珠回到了客栈。 准备好笔墨纸砚,梁浣珠好奇的问道:“黄大哥打算怎么做假?”黄化羽拿着笔,沾了沾墨,笑道:“只需要将兵防主力和军中战备稍微改动一下就可以了,地势图则不需要改动,想那西夏大军的斥候也能够探出地势。”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始着手绘制假图,他将军中主力部队改成了小股方队,一处毫不起眼的小方队则改成了主力部队,又把战备仓库点改动了几处。 ; 第二十五章 假图出手 做完假图,黄化羽看了看窗外,时间已到了深夜,小金都不知道睡了多久了,而梁浣珠一直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偶尔替他磨墨,黄化羽心中不禁有些歉咎,今天二人都只吃了一餐,此刻连黄化羽的肚子都开始造反了,更别说梁浣珠了。 黄化羽柔声道:“浣珠,真是苦了你了。”梁浣珠将纸笔收好,笑道:“黄大哥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恨自己不学无术,不能替黄大哥分忧。”说完微微一叹,神色间满是失落。这几日黄化羽一直在外奔波,而她却只能坐在客栈中干等,什么都做不了。 她虽然口中不说,但心中却总是为黄化羽担心,生怕哪一天他一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黄化羽见她略有不快,笑了笑安慰道:“谁说你没有帮我的忙?在我迷茫的时候,若不是你点醒了我,恐怕我到现在还只是在固执的追那两份不知道在哪里的兵防图呢!又哪里会想到这反击之策,此事一成,功劳最大的恰恰是浣珠你呀!”梁浣珠见他言辞恳切,苦笑着摇了摇头,找到小二,要了两碗素面应付了事。 次日一早,黄化羽按照约定,再次与那樵夫碰头;樵夫看着手中的图本,忍不喜上眉梢,笑道:“大帅得到这份图,攻下大宋指日可待,公子可是立下大功啦!日后高官厚禄,可别忘了小人。”黄化羽听到这话,嘴巴都裂到耳根下面了,一脸得意的摇了摇折扇,笑道:“谢过兄台吉言,只可惜现在特殊时期,不能透露兄台的姓名,不过兄台这个朋友小弟是交定了,待日后大事已定,小弟必定和兄台好好痛饮一番。”那樵夫早前见黄化羽的气度不凡,直当他身份高贵,是以言语之间,有意巴结,此刻见他竟如此好相处,顿时喜上眉梢,急忙躬身谄媚道:“如此,愚兄就先谢过贤弟了,这份图就由愚兄先代为保管,待贤弟将巴州的兵防和地势图勘查完毕,为兄再一起传送出去。”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的大笑起来。 回到马帮分舵,陈舵主神情激动的迎上黄化羽,老脸上如同醉酒般红润,黄化羽还道是另外两份图册已经有了下落,将原图还给陈舵主后拱手笑道:“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陈舵主的神色,想来必定是发生了天大的喜事吧!”陈舵主摸了摸下巴上乱糟糟的白须笑道:“这也是托公子的福,今日接到总部回信,信中对我难江分舵大加赞赏,而且帮主非常重视此事,已经决定亲自前来难江县。此刻想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啦!” 黄化羽耸然动容,惊道:“什么?此事竟然劳动贵帮齐帮主亲临?”看着陈舵主微微颔首,黄化羽也有一丝激动和期待,虽说神机老人瞧不起江湖中人,但是也曾向黄化羽提起过江湖中的三大高手,第一就是这位马帮的齐文泰帮主,第二是少林的弘清方丈,第三是现任碧野盟盟主的江南飞熊山庄的上官静海。三人中尤其是齐文泰,连平素眼高于顶的神机老人都有些赞赏,这倒不是说他的武功是三人中最高的,而是这齐文泰豪气干云,更是兼有大智慧,自他担任帮主以来,马帮前所未有的团结,连连破坏了外族侵略者的阴谋,为大宋朝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自从黄化羽出山以来,所碰到的都是些普通的世俗高手,这些人就连他随手一招都接不住。此刻听到这齐文泰要来,瞬间激起了黄化羽心中的战意,暗自打定主意,等这齐帮主一来,一定要和他好好的切磋一番。 陈舵主见黄化羽的神情,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齐帮主的忠实追随着,顿时心中将黄化羽引为知己。要是让他知道黄化羽之所以激动,是为了要和齐文泰打架的话,恐怕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回到客栈,刚至正午,梁浣珠已点好饭菜在等着他了,到底是大家闺秀,梁浣珠对于美食方面有着不俗的品位,这连续几日来,她所点的菜色几乎都没有怎么重复过,而且菜式搭配十分得当,让黄化羽每次吃饭都觉得是种享受;看着狼吞虎咽的黄化羽,梁浣珠坚定的道:“黄大哥,我要学武功。”‘噗…咳…咳咳’正在喝汤的黄化羽差点没被呛死,一口汤水喷的桌子上的小金满身都是,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伸手抓住挥爪挠来的小金,按在腿上,黄化羽奇怪的问道:“你学武干嘛?不是有我在你身边吗?”梁浣珠失落的说道:“每次见黄大哥你出去冒险,而我却只能呆在这客栈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不想这样,更不想成为你的拖累。”黄化羽拍了拍小金的脑袋,让它安静,自己也沉默了下来,自从认识梁浣珠以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心中认定这样是为她好,反而忽略了她自身的感受,现在才明白,她不愿过着花瓶般的生活,更不愿碌碌无为;想通个中关节,黄化羽缓缓说道:“你可想好了,学武可是很辛苦的,而且坦白的说,你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成就也不会太大。” 梁浣珠严肃的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多苦,我都会好好的去学,至于成就,对我来说并无大碍,我学武并不是想能够学的多好,只求能帮上黄大哥就可以了,再不济,也让我自保有余,省得日后分了黄大哥的心。”黄化羽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道:“那好,为免那西夏奸细起疑,我会利用今明两天去将碧波山脉的地形勘查清楚,绘制好地形图交给他后,我就开始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梁浣珠感激道:“谢谢黄大哥。”黄化羽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梁浣珠的脑袋,诚恳的笑道:“你我虽然相处十天不到,但早已算的上是知心之人,别说武功,只要你有需要,我会将我所有的知识倾囊相授,以后就不要再对我说谢谢这一类的话。”感受着黄化羽手中的温度和他发自内心的关怀,梁浣珠如同小猫一般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心中只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 ; 第二十六章 雪花梅影剑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黄化羽在丐帮弟子的帮助下,找来周边最熟悉碧波山脉的老猎人和樵夫,将碧波山脉的地势画成图册,原原本本的交给了那西夏奸细,这地势图却没有丝毫做假,正如他说所,西夏兵的斥候和那几人都会将地势大概勘查一遍,如果做假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今日便到了黄化羽教梁浣珠武功的时候了,黄化羽二人吃过早饭后便骑马来到城外一个小山坡上。 黄化羽看着盘腿坐在草地上的梁浣珠严肃的说道:“浣珠,我们这一派的功夫与常人练武大不相同,一般来说,练武是先从扎马等基础功夫练起,等基础功夫打实之后再开始练习内功,而我们则是先练习内功,然而再以内力煅造肉体,这就比旁人练武在肉体上所承受的痛苦要少许多,但是修炼中对于自然的感悟和理解却是比由外至内的修行要繁琐、枯燥的很多,而且也更加的艰难,若是没有上好的天赋,只怕终其一生也难有所成。我的武功来自于师父,没有派别,故而你也不需要像凡俗间的江湖门派一样拜师,今日,我们就先从最基本的人体经脉、穴位学起……。” 梁浣珠的记忆和天赋大是出乎黄化羽的意料,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将人体的三百六十五处穴位记住了大半,只是少量穴位的位置略有偏差;二人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任由马儿慢慢的戴着满天的红霞往城中走去;黄化羽转头看着梁浣珠赞道:“浣珠,你的记忆与天赋确实十分惊人,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时间,你就能登堂入室了。”梁浣珠本在马背上默记穴位,此时听到黄化羽的夸奖,红着脸道:“黄大哥取笑了,对了,咱们已经在难江县耽搁好几天了,什么时候离开呢?” 黄化羽摇摇头道:“此事不急,现在西夏与我大宋战事已经胶着了一段时间了,而辽国却还没有动作,说明他们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等我国与西夏之间的战事有了变化才会起兵,所以现在我打算等马帮齐帮主到了后,随他一起前往豪州与成都边境拒敌。这也算是我给大宋朝廷递一个投名状吧!”顿了顿,黄化羽一脸神往的说道:“不过据我所知那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并不是这种懂得隐忍的人,必定是有人在他身边出谋划策,这个人很不一般,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梁浣珠轻笑道:“黄大哥只通过推测就能发现这个人的存在,那么这个人肯定不是黄大哥的对手。”黄化羽笑了笑,没有说话。 连续十天的时间,黄化羽没有再做其他事情,只是专心的教梁浣珠的武功,而梁浣珠学的也确实够快,只不过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凝聚出了一丝真气;黄化羽教授武功讲求劳逸结合,偶尔也会和梁浣珠在附近十里范围内的山林中转转,也顺便煅炼了梁浣珠的脚力。 这一日,黄化羽托陈舵主找来了一把三尺长的宝剑,开始教导梁浣珠学习剑法:“浣珠,我们这一派向来不讲求招式,正是以无招胜有招,只是煅炼人体最基本的速度、眼力、听力和冷静的思维及敏锐的判断力,再配上深厚的内力来达到快速制敌的效果,但要达到这一步需要大量的时间,而我们现在的时间却是不够,所以我现在教你一套‘雪花梅影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对方不是十分厉害的高手,自保绰绰有余。” 讲完后,看了看梁浣珠,见她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点头表示理解了自己的话,黄化羽微微一笑,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然后就开始分解‘雪花梅影剑’的要点以及招式:“这‘雪花梅影剑’是我师父神机老人在行走江湖之时,借助数百家剑法于一体所创,讲求的是剑出无形,融于自然之中,这套剑法有九个招式,而心法则分为‘寒梅孤影’、‘风逐清梅’和‘雪落梅开’三层;第一层‘寒梅孤影’练成后,就如同冬至中孤独开放的梅花般孤傲,万花齐落,唯我独开,剑招中自有一种剑出无敌的剑意;第二层‘风逐清梅’练成后,就如同被风吹落的梅花一般清雅自在,剑招中充满飘逸之感;练至第三层‘雪落梅开’之时,就已经达至大成,如同梅花在雪中开放一般,梅和雪都是白色,旁人很难分清是雪还是梅,剑招融入天地万物之中,无影无踪……。” 马帮难江分舵内,陈舵主双手肃立,雪白的头颅微微下垂,神态恭谨的站立着,他的正前方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脸色郑重的看着墙壁上一个圆圆的小洞;这名男子身高足有八尺,手长脚长,古铜色的脸庞如同斧削般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如同两把巨大的宝剑斜指苍穹,满脸的胡须恰似钢针般根根倒立,麻布外套上补丁摞叠,却浆洗的十分干净,他就是马帮帮主齐文泰。 齐文泰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光滑的小洞,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陈舵主,惊叹道:“此人只凭指劲便将足有十寸厚的青砖洞穿,且表面光滑无比,显得游刃有余,若如你所说,恐怕他还没有尽全力,这份功力,齐某自愧不如。”看着陈舵主难以置信的神色,齐文泰想了想,问道:“可曾查得此人身份来历?” 陈舵主摇了摇头回道:“属下经多方打探,这黄化羽的身份来历一片模糊,他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清江县外一百多里地的官道上,应该是那附近山脉里面的人,,而那同行的女子名叫梁浣珠,是庆州一名富商的女子,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会和他认识,不过我帮弟子在隐雾山脚处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坟墓,上面写着‘梁氏家族之墓’,墓碑上罩着一面青旗,虽经雨水侵蚀,却可依稀辨认出是青龙寨的寨旗,同时,弟子们又在附近草丛中发现青龙寨匪徒的尸首,所以我推测应该是梁浣珠一家人不知什么原因经过隐雾山,结果被青龙寨的人给杀了,而她则被黄化羽救了下来。” ; 第二十七章 齐文泰 齐文泰皱着剑眉思索了一阵子,缓缓道:“你的推理应该没错,莫非青龙寨被灭也是他所为?是了,以他的武功,要灭掉青龙寨易如反掌,只不过那时恰好有少林弟子经过,便误以为是吐蕃高手入了关。”陈舵主惊骇道:“他一个少年,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覆灭青龙寨?那张天琦虽然还算不上是一个高手,可他劫掠多年,手中鬼头大刀不知饮过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下手又准又狠,又有七十多名手下环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全死在他手上?”齐文泰冷哼一声:“此事我也能够做到,那张天琦算什么东西?一个恶贯满盈的劫匪,也配做高手么?若他此时没死,齐某也一样要将青龙寨铲除。” 突然从齐文泰身上传来的煞气让陈舵主噤若寒蝉,急忙岔开话题道:“帮主怎么是一人前来,连个随从都不带?”听到陈舵主发问,齐文泰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说道:“这次不止是我,吴长老和陈长老也一起过来了,只不过我听你信上所说,这里有名少年高手,就想先来看看,二位长老带着三十多名马帮弟子跟在后面,预计明天早上就可以到达难江县。对了,兵防图和信函在哪里?” 陈舵主闻言不敢怠慢,急忙从暗格中找出图册与信函交与齐文泰;齐文泰接过兵防图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我和成都府的守关主将李宗元有旧,也曾经见过那成都的兵防,可以确定此图确实是真的,这名少年没有说谎,嗯,想来他应该是某位隐世高人的后代,对他的身份不要再继续追查了。”放下兵防图,打开信函仔细浏览了一遍,拍案怒道:“岂有此理,想不到连我大宋边防军中都有西夏奸细,若不查出此人,倘若他在西夏兵进攻之时倒戈相向,我宋军岂不危险?我立刻前去往成都,你告诉吴长老他们,直接到成都会合!” 话一说完,便将兵防图和信函收入怀中,急匆匆向外走去,陈舵主急急忙忙的追道:“帮主留步、留步。”齐文泰听到陈舵主声音,停下脚步,转头疑惑的看着他。陈舵主快步跑到齐文泰面前,平息了一下呼吸,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和黄化羽的计策细说了一遍,然后建议道:“帮主若觉此计可行,就请在此暂且住下,等找到另外两张图的下落后再和黄公子一同前往成都。”齐文泰笑道:“这黄公子当真是个奇人,竟能想到此等绝计,我现在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他了,他现在在哪里?” 陈舵主道:“黄公子这几日在教授梁姑娘武功。”当下将地址说了一遍,原来黄化羽为了方便通信,便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了陈舵主;齐文泰默记下地址,说道:“准备纸笔,待我修书一封,先将事情原委写下,你飞鸽传至李将军处。此时天色还早,等下再去会这位黄公子也不迟。” 梁浣珠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宝剑,时而劲如疾风,时而柔似飘雪.....,在这微寒的春季,她的额头上却满是汗水。一旁站立的黄化羽见她已经练了三个多时辰了,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心中暗道:“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娇弱女子,竟然这么能吃苦,若是我小的时候有这这种精神的话,只怕我的武功还能够更高一层。”就在这时,梁浣珠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自己似乎也被吓到了,脸色有些苍白,黄化羽听她呼吸短促无力,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急忙喝道:“停下!” 听到黄化羽的声音好像有些恼怒,梁浣珠还以为是自己练错了,惹的他生气,急忙将小巧的脑袋低了下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黄化羽见她可怜兮兮的神情,又不忍责怪了,苦笑道:“你呀!太急了,若非连日来,你的内力大有进展,练这么久的剑法,只怕早已经损伤到了根源,你先坐下,让我替你导气归元。”梁浣珠这才知道黄化羽并不是怪自己练错了,而是担心自己的身体,顿时心情大好,轻轻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顺从的盘腿坐了下来。 黄化羽走到梁浣珠背后盘腿坐下,轻喝一声,右掌轻轻抵在梁浣珠背后神柱穴上,梁浣珠只感觉一股浩翰如海的真气从黄化羽温暖的手掌中发出,自脊背上缓缓流转至全身各处,原来酸软的身体随着这股真气的注入,慢慢的变得舒畅了起来,体内的真气仿佛受到牵引,自发的从丹田涌出,汇入黄化羽的真气中,运转到全身各处。 感觉到梁浣珠体内真气的变化,黄化羽悄然收掌,任由梁浣珠自行恢复,起身走到她的侧面,看着梁浣珠的脸庞如同春水般平静,黄化羽突然觉得,自己将她带到这残酷的战争中,究竟是对是错?如果自己当初给她留下一笔钱,将她送至隆城老家,或许她可以非常幸福平静的过完这一生,可如今却要陪着自己历经艰险,四处奔波。 半晌,梁浣珠缓缓收回真气,睁开眼睛,就看见黄化羽看着自己的脸发呆,心中有些羞涩,小声道:“黄大哥在看什么?”“额…没什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黄化羽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牵大树下拴着的骏马。 放任坐下马儿散漫的走在寂静的道路上,黄化羽凝视着梁浣珠的美眸,问道:“浣珠,你恨我吗?” “黄大哥怎么这么说?我为什么要恨你?” “若是没有跟着我,你必定能够过上平静的生活,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可现在却每天四处奔波,过着刀口添血的日子?” ‘吁’梁浣珠用力一拉缰绳,止住了前行的马儿,奇怪的看着黄化羽,说道:“黄大哥怎么知道,现在这种生活就不是我所向往的呢?”一句话将黄话羽后面规劝的一番说辞生生的堵在了嘴中,是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就一定喜欢那种庸庸碌碌的生活呢? ; 第二十八章 二英激战 摇了摇头,黄化羽笑道:“我发现我越来越说不过你了。”梁浣珠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这就叫有理走遍天下。”黄化羽看着梁浣珠调皮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想摸摸她的头,突然,他眼神一凝,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出现在他心中,伸出的手落在梁浣珠肩上,用力一提,二人顿时从马背上落在了三丈之外,将梁浣珠护在身后,黄化羽警惕的看着远处一棵榕树,冷喝道:“何人鬼鬼崇崇的?快给本公子滚出来。” 梁浣珠从来没见过黄化羽流露出过像现在这么慎重的表情,虽然在发她眼中只是看到了一棵再平常不过的榕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抽出了手中的宝剑。见树后那人并不答话,黄化羽冷声道:“既然不肯出来,那就由本公子将阁下请出来。”‘请’字一出口,黄化羽右掌在胸前画了个半圆,‘落鲲掌’挥出,遥遥推向榕树。 ‘轰’的一声,随着榕树四分五裂,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凌厉的劲风向黄化羽扑了过来,黄化羽半眯着眼睛盯着来人,头发被劲风吹的高高扬起,瘦弱的身体上凭空多了一丝狂傲之气;那人眨眼就到了黄化羽面前,伸出长长的手臂,左手握拳打向他的面庞,右手成掌推向他的小腹。 黄化羽左脚向后迈出一步,抬起右手搭在对方左拳手腕上,轻轻向下一带,左手捏住对方右手腕向上一提,‘啪’的一声,对方左拳与右掌被黄化羽双手夹在中间碰在了一起,那人变招极快,拳掌刚刚碰到,便将左拳伸展,双手合十,直直的戳向黄化羽的胸膛,黄化羽双掌向下一压,借助反弹之力,身子拔地而起,双手在胸口交叉,变掌为爪向两方猛的一撕;那人影双手被黄化羽带的向下冲去,感受到上面传来的爪劲,双手下垂速度骤然加快,在地面猛的一拍,头下脚上的飞向斜后方,他刚刚所站的地面上被爪劲划出十道深深的爪痕。 那人在半空中腰身一扭,调转身子双掌向同样还在半空中的黄化羽虚空拍去,黄化羽同样以掌相对。‘轰’的一声巨响,两股强悍的内劲在空中相遇,让梁浣珠忍不住丢掉长剑,运转真气护住周身,用力的捂住双耳,‘咔嚓’几声,临近的几棵小树被四散的气劲撞断了树冠,只留下光兀兀的树干摇摆不定,地面凹陷,出现了一个丈余深的大坑,不想两人一掌之威竟然达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效果。 黄化羽身子一晃,已到了梁浣珠前方,挡住了袭来的余劲,微微退后一步,那人影却连退两丈才停住了身子,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道身影遥遥相对。那人哈哈一阵大笑,震的四周树木叶子‘簌簌’直响;半晌,那人止住笑声,拱手道:“黄公子的武功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我不如你!”声音中豪气丛生,竟然没有半点失落,黄化羽微微一笑,抱拳道:“齐帮主客气了,您的功力也是登峰造极。”目光坦然,没有丝毫造作之色。 齐文泰一窒,奇道:“公子认识我?”黄化羽摇摇头:“在下虽然一直仰慕文帮主大名,今日却是第一次相见,但齐帮主刚刚那一掌至刚至阳,天下间除了马帮帮主齐文泰的成名绝技‘赤霄游龙掌’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它什么功夫,且齐帮主刚刚出招虽然凌厉,却没有丝毫杀气,说是交手,不如说是切磋,而后在下虽险胜一着,帮主却没有丝毫的不快,世上能有如此功力和胸襟的,除了齐帮主之外,还会有谁?”齐文泰点点头:“承蒙黄公子谬赞,齐某受之有愧。黄公子不仅武功盖世,更是智慧过人,但不知是哪位高人,才能教出如黄公子一般的绝世之才?” 黄化羽微笑道:“在下师尊神机老人,在八十年前就已避世不出,想来齐帮主未曾听过。”齐文泰又惊又疑,不无遗憾的说道:“齐某虽不识神机老人其人,却曾听师祖提到过,细细算来,神机老人该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吧!莫非他老人家还在世间?”黄化羽不想师父在武林中竟有人识得,朗笑道:“承蒙齐帮主下问,家师尚在人世,且身体健朗,今年二月初二,正过一百五十三岁寿辰。” 齐文泰一时骇然,连连叹道:“只恨齐某未曾早生八十年,未能见识这位世外神人的仙颜,可叹!”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今日能和黄公子结识,也算是我齐某的造化,如蒙不弃,齐某愿和公子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黄化羽心想此人当真豪爽,不过是刚刚见面,便要和自己结拜,当下喜道:“能和齐帮主义结金兰,那是我黄化羽几世修来的福分。”当下双手食指齐出,发出两道灼热至极的指劲,打在两棵断裂的树干上面,两棵树干如遇烈火,‘轰’的一声燃了起来。 齐文泰微微一笑,已经明白了黄化羽的用意,也抬手打出一掌,点燃了第三棵树干,朗声道:“今日我二人就以树为香,天地为证,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下二人站在一起,面前三棵燃烧的大树,拜了八拜,指天为誓。 礼节完毕,二人纷纷起立,齐文泰拉着黄化羽的手,说道:“齐某今年三十有一,就忝为兄长,不知贤弟今年年岁几何?”黄化羽急忙躬身道:“启禀大哥,小弟今年十九岁。”梁浣珠见二人结拜,心中也是欣喜无比,上前恭喜道:“小妹祝贺两位大哥结义之喜。”齐文泰点点头,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浣珠妹子吧?”梁浣珠欠身道:“小妹梁浣珠见过大哥。” 齐文泰又是一阵欢愉的大笑:“今日齐某一日之间,喜得一弟一妹,实在是天大的喜事,走,为兄请贤弟、贤妹痛饮一番。”黄化羽二人对视一笑,齐声道:“正有此意。”说完,三人一起放声大笑,那西垂的太阳似乎也被三人的豪气所惊扰,悄悄的跃下山巅。 ; 第二十九章 神机往事 回到客栈内,齐文泰唤来小二,直接掏出一小锭黄金,吩咐将店内酒水全部搬来,黄化羽虽不喜店中酒水的味道,但见齐文泰豪气干云,也懒的去计较,二人小盅换大碗,大碗换海碗,喝到最后,直接抱坛痛饮。 通过齐文泰的讲述,黄化羽终于知晓了一些神机老人在江湖中的事迹,大约一百三十年前,年仅二十多岁的神机老人横空出世,当时宋朝刚刚建立,政局复杂,官匪难分,其中不乏一些不肖官员打着强盗的旗号四处劫掠作恶,血气方刚的神机老人仗着一身不知从哪里学到的高超武艺,四处行侠仗义,不管是朝庭中人还是真正的匪徒,只要被他撞见了,大多死于非命,因此,不但朝庭对其画影图形全国通缉,就连许多江湖门派也欲杀之而后快,此时的神机老人可谓是举世皆敌。 后来不知怎的,有一天朝庭忽然撤销了对神机老人的通缉,当时齐文泰的师祖的师父——颜龙已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据他流传下来的秘辛所讲,当年神机老人的师父——太五道尊知晓了自己徒弟的处境后,本就极为护短的太五道尊顿时勃然大怒,带着神机老人提着剑直接大摇大摆的冲进皇宫找宋太祖理论,皇宫出动了一直雪藏的数十名大内高手前去围剿,却不想,只是几个回合,这数十名高手就死的一干二净,竟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太祖受太五道尊的威逼,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不再追究神机老人的所作所为。 正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太祖对‘皇宫大战’之事下了封口令,这件事还慢慢传到了江湖之中,一些原本与神机老人为敌的大帮派惧怕太五道尊的报复,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与神机老人为敌,只能暗中派遣高手前往刺杀,只是这些高手都一一被神机老人所斩杀,同样的,神机老人与各门派之间的积怨也越来越深,渐渐的,各大门派最顶级的数十名高手倾巢而出,神机老人最终寡不敌众,拼掉了大部分高手,自己也重伤落水,生死不明。 就在神机老人失踪后不久,狂怒之下的太五道尊将围攻神机老人的剩余的高手一一斩杀殆尽,本欲追寻这些高手背后的门派,谁知这些高手自出动之时,便不抱有生还之望,故而根本就没办法查到其背后的门派,太五道尊伤心之余,退隐山林,从此不知所踪。 经此一役,原本众人都以为神机老人必死无疑,谁知过了五十年后,神机老人却再度出现在江湖中,只是当年的仇人大多已经亡故,而神机老人自己也明白了以前的处事手段太过狠辣,亲自前往各大帮派请罪,而这些门派自然也不想凭空再竖强敌,神机老人与众帮派的恩怨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年逾七旬的神机老人侠义之心不减,两年间孤身一人刺杀了三十九名外族大将,而后从此消失无踪。 黄化羽与梁浣珠听完神机老人的故事后,都在心中对神机老人崇拜至极,尤其是对神机老人第二次出山之后的所作所为感到钦佩万分,试想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肯放下面子亲自前往各江湖门派道歉,这需要何等的胸襟;不过可惜的是,就连齐文泰也不知道神机老人的真名,神机老人刚出道的时候就被人称呼为‘神机道人’,五十年后,神机道人老了,就被人称为‘神机老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显露过真名。 深夜,梁浣珠一手架着步履蹒跚的黄化羽,一手提着同样烂醉如泥的小金,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黄化羽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脱去黄化羽的外衫和靴子,轻轻的将他放在了床上,略微喘了几口气,看着睡的和死猪一样的黄化羽,梁浣珠皱了皱琼鼻,心疼道:“真是搞不懂你们男人,酒有什么好喝的嘛,还有小金,你说你一只猴子学着人家喝什么酒嘛,黄大哥和齐大哥两个人喝了三十七坛,把整个客栈内的人都看傻了,不过齐大哥可真能喝,一个人就喝了三十坛,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哪像黄大哥你…哼!” 嘴中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的将小金放在了黄化羽枕边,轻柔的替黄化羽将被角掖好,看着黄化羽熟睡的脸庞,梁浣珠心中有些幽怨的想道:“也就这个时候,你才会安静,都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感觉不到我的意思么?”长叹一声,也不回房,径直坐在房间中间的桌子旁,托着额头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一阵刺眼的阳光传来,黄化羽忍不住抬起手挡了挡,睁眼一看,发现已经到了清晨了,松木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努力的挪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用力甩了甩头,嘀咕道:“这酒可真不能多喝,要是这时候有人来刺杀我,我不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咬牙半撑起身子,四处看了看了,熟悉的环境告诉了他这是自己的房间里,可是他怎么回来的,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目光扫视到房子中央,微微一凝,桌子上趴着一个窈窕的背影,肩膀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显然睡的十分香甜。他一刹那就明白了一切,心头一阵温暖,除了师父外,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她才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看了看枕边还在酣睡的小金,黄化羽轻轻的爬了起来,从床头取下外衣,轻轻搭在梁浣珠背上,看着她动人的面庞在酣睡中如同小猫般可爱,心中暗叹一声,默默回到床上,盘坐下来,没一会儿,就从他身上升腾起一缕淡淡的白雾。浓浓的酒香顿时充盈着整个房间。 梁浣珠轻轻吸了吸鼻子,缓缓睁开双眼,一下就看见了搭在肩上的衣角,她认得,那是黄化羽的衣服,还道黄化羽已经出去了,心中不知道怎么的,有一些慌乱,急忙起身一看,只见黄化羽安祥的坐在床上,肩上缕缕白雾让他的身影显得有些缥渺。见他还在,长吁了一口气,梁浣珠取下了肩上的衣衫,蹑手蹑脚的放在黄化羽身边,又忍不住贪婪的看了几眼他那英俊的面容,这才悄悄退出房间,她还要给黄化羽准备水去了。 ; 第三十章 巴州驻军 齐文泰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只看得黄化羽心里一阵阵发毛,重重的咳了几声,尴尬道:“大哥怎么这么看着我?”齐文泰饱含深意的说道:“没什么,贤弟昨日可是醉的一塌糊涂,还得多亏了浣珠妹子,不然,就为兄这个大老粗,可照顾不了你。”梁浣珠听到齐文泰的调侃,脸一下子变得血红,轻嗔道:“齐大哥!”那娇羞的神态让齐文泰哈哈大笑,心中暗自为黄化羽感到高兴。 黄化羽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大哥,咱得准备上路了。”齐文泰止住笑声,正色道:“贤弟打算怎么做?”黄化羽抽出折扇摇了摇,言简意赅的说道:“义安、将军府!” 义安紧临难江县,两者间隔不到八十里地,正处在碧波山脉的咽喉处,守将周济民倒也是个称职的将军,只是他所驻守的地域并非边疆,而且现在吐蕃和大宋处于和平时期,平常无事,也就只能配合地方官府去剿剿匪,因此显得有些失意。 将军府大厅内,周济民身着宽大的紫色锦服坐在上首,目光深沉的看着手中的兵防图,齐文泰与黄化羽坐在下方太师椅上沉默不语,黄化羽无聊的摆弄着手中的折扇,浏览着上面师父写的《逍遥游》,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事情都显得漠不关心。 周济民放下手中的兵防图,想了想,说道:“本座对此事还有一个疑问要请教黄公子。”黄化羽收回折扇上的目光,看向周济民道:“请教二字不敢当,周将军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便是。”周济民淡淡的说道:“若如公子所说,那西夏探子得到兵防图后不从边境直接将图送出,反而从我巴州难江县送出,是为了集齐这巴州的兵防图后一起送出?” 黄化羽点点头:“正是,因为这巴州地势险峻,西夏大军要想进军大宋腹地,则必须要经过这里,如此,那就必须要对此地的地势勘查清楚才行。”周济民摇头道:“此事于理不通,据黄公子所讲他们后来还没有得到我巴州的边防图就直接将豪州与成都府的兵防图送了出去,这岂不是与黄公子先前的说法自相矛盾?”齐文泰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如此说来,将军是不相信我兄弟二人的说辞了?” 周济民也不在意齐文泰的语气,说道:“齐帮主的侠名在下仰慕已久,自然是不敢不相信,只是此事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而且有关我边关将领的守节,本座不得不谨慎行事,还请齐帮主见谅。”齐文泰正欲开口,黄化羽抢先说道:“周将军心思细腻,实在是大宋之福,百姓之幸。那探子这样做的原因有三个:其一,他们害怕豪、成二州的守将发觉他们的阴谋,从而派兵追杀,所以他们转而从难江县送出不止是为了集齐两地图案再送出,也是为了躲避宋军的追杀,相信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反其道而行之。” 看着上方周济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二、他们后来提前将兵防图送至下一站中,乃是为了防止中途有人发觉他们的阴谋,前来阻挠,提前将图送出,可以避免他们这次行动一无所获,据我与那探子交涉得知,他们也只是将图保留在身上,并没有送出大宋边境,由此可见,他们的目的还是为了等巴州兵防图到手之后再一起送出。其三是西夏大军还未到达,若是他们到了吐蕃境内,那吐蕃国主违约抢图的话,他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正是这三种原因,导致了他们做出这么奇怪的决定。不过这也可以证明,他们这次派出的领头人是个深谙兵法的谋士。” 周济民思索良久,咬牙道:“也罢!冲着齐帮主之名,本座就相信黄公子的话,但不知黄公子打算怎么做?”黄化羽笑了笑,说道:“我需要知道义安大概的兵防布局,将军若是不相信在下,则不必带在下前往军营察看,只需要将大概的布局告知即可,我也好着手绘制假图。”周济民摆手笑道:“既然本座相信公子,那就自然不会保留,本座这就带二位前往军营。” 义安的驻扎部队在城西三十里处的一大块空地上,据周济民讲,这里原来有个小山丘,被他们硬生生的铲平了,到了驻扎处,黄化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瞭望塔上,两名士兵背着弓箭,斜倚着栏杆打着瞌睡,入口处四名士兵也是精神萎靡,整个人全靠手中的长枪支撑着没有倒下,竟是连那青龙寨的土匪都不如。 黄化羽和齐文泰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齐齐看向周济民,周济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实在是因为没有事可做,所以本座也没有对他们要求的太严格,让两位见笑了。”狠狠剜了一眼旁边马上的副将,那副将黝黑的脸庞顿时变得和锅底一样,急忙策马跑到营前,用力的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发出‘噼啪’的响声,口中怒吼道:“都没吃饭吗?赶紧给老子站好了,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像些什么样子?还像个当兵的吗?” 一名守营士兵有气无力的答道:“石副将,不是我们愿意这样,实在是兄弟们都太无聊了,虽然说没有打仗不用死人,可是弟兄们都情愿战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整天无所事事,我们都不知道参军来干嘛!”那石副将被这士兵一顶,头上盔甲都快掉下来了,扬起皮鞭就向那士兵身上抽去,眼见皮鞭就要落在士兵身上,那士兵脸色变的煞白,下意识的将双手抱在头上。 就在这时,随着‘咻’的一声轻响,那石副将手中的皮鞭应声飞出,石副将揉了揉震的发麻的虎口,转头向后方看去,正好看见黄化羽轻描淡写的收回右手,黄化羽策马缓缓向前走着,口中笑道:“这士兵豪气干云,还请石副将看在黄某面上,免了对他的处罚吧!” ; 第三十一章 军防、水源 周济民显然被黄化羽这一手给震住了,看着齐文泰道:“想不到黄公子不仅智慧过人,这武功更是不同凡想。”齐文泰朗笑道:“不瞒周将军,齐某也曾败于我这位兄弟手下。齐某行走江湖十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的武功能达到他这种境界。”周济民听到齐文泰的话,更加惊骇,他对齐文泰的武功早有耳闻,也曾遥遥看见他出手,当时就被那种恍若神迹般的武功深深震撼,此刻听到他竟然坦承败于黄化羽之手,可想而知,那黄化羽的武功必定是高到一个连齐文泰都需要仰视的地步。 下意识的看了看瘦小的黄化羽,又看了看异常高大的齐文泰,只能在心中深深叹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就在此时,听到黄化羽的话和石副将传来的询问的眼神,周济民骑马上前道:“既是黄公子开口,这顿鞭子就暂且记下,日后若再敢出言不逊,扰乱军心的话,本座两罪并罚,你可记下?”那士兵这时候背上已经是湿漉漉一片,听到周济民的话,急忙点了点头,跪地拜道:“属下知错,谢将军、石副将不罪之恩,谢谢黄公子。” 进得军营,黄化羽忍不住道:“周将军,请恕黄某直言,与其让士兵们无所事事而心生怨念,何不让他们前去种植军粮?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有事可做,也免得日子一久,生出祸端。二来也可以充足军粮,岂不两全其美?”周济民无奈道:“黄公子有所不知,我原本也实施过这种政策,可是这些官兵都是巴人,一股子火爆脾气,种了一段时间的田后,就开始抱怨,说什么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农民的,慢慢的,整个军营三万五千多名官兵都在闹,只得作罢。” 黄化羽笑道:“在下有一提议,可解将军之忧。”周济民眼睛一亮,勒停马匹,拱手道:“此事已经困扰周某多日,若黄公子能有良策可解,周某感激不尽。”黄化羽忙回礼道:“不敢,其实将军完全可以先向他们讲明军粮的重要性,然后再实行军功兑换政策,种植多少军粮,那么就可以根据当年的收成来兑换战功,这样不就解决了战功的问题么?” 周济民与石副将对望一眼,忍不住异口同声的道:“好计谋!”周济民笑道:“黄公子今日一入军营便解决了困扰周某良久的问题,真乃当世奇才。”黄化羽摆手道:“其实周将军并不是想不到,只是身处其中,目光被朝廷律法所局限了而已,毕竟朝庭中可没有这样的先例,但黄某相信,就算没有黄某,以周将军的智慧,终有一日能够想到更为妥善的处理方法。” 黄化羽一到便解决了周济民心中盘恒多时的忧虑,因此周济民对他显得更加的热情,倒是把齐文泰给冷落在一边,但这齐文泰果真是胸襟广阔,脸上洋溢的只有愉快的神色,并无半点气恼,显然是真心的为自家兄弟高兴。 一行人花了足足六个时辰才将整个军营视察完毕,随后便直奔中营,众人分主宾坐定,周济民笑道:“不知对我这大营布防,黄公子可有指点之处?”黄化羽拱手道:“周将军布防精妙,指点二字万万不敢当,只是粮仓附近并无水源,若是起火,恐怕不是很方便,再就是这军营依山而建,右翼军离山是否太近?若是敌人在山梁上放下擂木滚石,只怕……,在下愚鲁之见,周将军姑妄听之,不必在意。” 周济民听到黄化羽所说,转头看了看后方的地势图,只见碧波山脉如同众星拱月般正好将军营环绕,再仔细想了想右翼军力部署,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走到黄化羽面前一辑到地,叹道:“我常常对自己布防兵阵颇为自信,若非今日黄公子指点,恐怕真的对起敌来,我军中将士死无葬身之地。”黄化羽微微侧身,避开周济民这一拜,笑道:“周将军客气了,依我所见,那山上原本有许多树木,就算是擂木滚石也落不下来,将军布置原本不错,只不过是后面官兵将树木砍伐了,才有了这么一处小小的疏忽。”周济民见黄化羽并不像其他少年英才一般恃才傲物,反而是谦逊有礼,心中大是佩服,原本有的一丝轻视之心顿时化为乌有。 顿了顿,周济民道:“那粮仓布置,我原本也考虑到水源问题,可是最近的水源就只有离此地七十余里的山坳间的一涧溪水,我军官兵日常饮水也是从那里挑来的,那溪水至此地沿途岩石坚硬如铁,无法开凿水道,所以就将此事搁置了下来。”黄化羽沉吟了一下,笑道:“据在下观察,这里的土壤湿润松散,若我所料不错,这地下十丈深处必有暗河,将军大可就近开井取水,则水源问题迎刃而解。”说完,蹲下身来,将地面上浮土扒开厚厚一层,露出下面褐色的泥土。 周济民猛的抓起一把褐色泥土放在手掌间捏了捏。果然如同黄化羽所说的一般湿润松散,急忙喝道:“石副将,立刻命令士兵于粮仓西南一丈处开凿井眼,限令两天完工,不得有误!”石副将兴奋道:“得令!”掀开门帘匆匆离去。 齐文泰疑惑道:“贤弟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泥土湿润呢?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你扒开泥土观看呀?”黄化羽笑道:“大哥可曾看见马厩那里有一个蚁巢?”齐文泰摇摇头:“谁会去注意那些小东西,这和你知道泥土湿润有什么关系?” 黄化羽笑道:“蚂蚁喜欢寻找湿润的地方筑巢,所以地下必定湿润,况且如周将军所说的那处小溪,你们想想,那么一点水,又怎么可能足够三万多人马饮用?所以我大胆推测,地下必定是有暗流涌动。”周济民打断道:“那么黄公子又怎么知道这暗流不是在山脉中而是在我大营地下?”黄化羽指了指营外大山说道:“周将军有所不知,我曾经到过将军所说的那处小溪,观察过那里的土质和岩石,可以确定那附近绝对不会有暗流,那么这股暗流就只有可能是在这地底下。”齐文泰与周济民此时都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在心中感叹:“也不知道是哪个怪物才能教出来这么一个怪物弟子。” ; 第三十二章 兵图有踪 军中的饮食实在是粗劣的很,就连黄化羽这种顶级吃货都只是吃上一点便停筷不动;周济民不无歉咎的说道:“两位是我的贵客,本应该盛情款待才是,可这营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怠慢之处,还请二位见谅。”黄化羽摇摇头,严肃道:“将军言重了,在下今日才知道军营生活竟然是这样的,但众将士依然能够坚守不辍,这份执着实在让黄某无地自容。”齐文泰点点头,显然对黄化羽的话深为赞同,叹道:“这就是他们的可爱、可敬之处,齐某空负盛名,平日里也常常为自己所做之事有些自得,可是今日看来……。”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但齐文泰那喝上几十斤美酒也没有丝毫反应的脸庞,此刻却红的像士兵手中长枪上的红缨一般。 周济民点点头,说道:“我大宋历来重文轻武,但却丝毫不能减少我宋国军民保家卫国的决心和勇气。”其实周济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在场众人心中都明白,这大宋朝庭懦弱无能,若非是朝中少数心存侠义的官员和民间英豪前赴后继的牺牲,恐怕大宋早就被其他国家给吞并了,又岂能有如今的繁荣景象?眼见晚饭用的差不多了,黄化羽告辞回到自己的帐篷,开始着手绘制义安的兵防图。 第二日一大早,顶着两个熊猫眼的黄化羽便被石副将引至主将大营,周济民看着脸色苍白的黄化羽,愣了愣,说道:“黄公子一夜没睡?”黄化羽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说道:“黄某用了一夜时间来制作这里的兵防图,刚刚完工,请将军过目。”周济民接过图案,叹道:“黄公子一介布衣,还能像这样为国家付出,真不知道朝庭中那些高官要员看见会怎么想,咦?妙,实在是妙,黄公子在地图上将我军大营移到了离义安三十里的地方,那群西夏狗贼若按此图来进攻,必定不会在山中刻意隐藏身形,那时,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必定能够给他们致命一击。” 黄化羽笑道:“此事还得烦劳将军配合才能有所建树。”周济民想了想,点头道:“黄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将大营撤去,在图中所指之处布置假营,而全军却隐藏在山中伏击进犯敌人?”黄化羽伸出大拇指比了比,道:“知我者,周将军也。”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了起来。 石副将在旁边见二人笑个没完,忍不住轻咳一声,对周济民道:“将军,您不是有事要找黄公子吗?”周济民的笑声硬生生的被卡在喉咙里,一张脸变憋成了猪肝色,狠狠的瞪了石副将一眼,尴尬道:“那个…一时高兴,将正事给忘了,一大早就有两名马帮弟子来找黄公子,说是有要事相报。”黄公羽眼睛一亮,拍掌道:“太好了,定然是那两份图有了下落,他们在哪里?”周济民拍了拍手掌,门帘被一名军士从外面掀开,两名中年汉子大步走了进来,每人身上都挂着一只小小的布袋。 一名蓝衣汉子走道黄化羽面前,拱手道:“公子可是黄化羽黄公子?”黄化羽还礼道:“在下正是,不知两位找在下有什么事吗?”蓝衣汉子看了看周济民,回道:“在下是马帮义安分舵弟子徐永,特奉舵主之命,前来告知黄公子,您交代的事已经有了消息,其中一人在成都,是家药铺掌柜,而另一人则在义安开了家丝绸店,目前此二人已在我马帮监视之下,如何处置,请黄公子示下。” 黄化羽点头道:“在劳二位了,只需要盯住就行了,我另有计较,对了,贵帮帮主也在军中,只是此刻恐怕还没有起床,不知二位是否见上一见?”那蓝衣汉子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既然帮主还没有起床,而在下还要向舵主回信,就不打扰帮主了,告辞!”二人向周济民点了点头后,就转身离去。 周济民笑道:“这马帮果真名不虚传,哪怕是在我这里,就连一个小小的普通弟子都能做到不卑不亢、小心谨慎。”见到周济民是发自内心的赞赏,并没有对马帮弟子的刻意隐瞒感到不快,黄化羽心想这周将军倒也是个豪爽之人,口中笑道:“由此可见我大哥不仅武功盖世,还具有治世之才!”周济民赞同道:“齐帮主之名四海皆知,能做到这一点也不足为奇!只可惜他不愿意加入朝庭,这实在是我大宋的损失。” “齐某一介粗人,得将军和贤弟谬赞,实在是惭愧的紧。”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响起,齐文泰那高得吓人的身影出现在大营之外。黄化羽笑道:“大哥太过谦虚了,则才贵帮弟子来报,说已经查探到了另外两份兵图的下落,不知大哥意下如何?”齐文泰道:“论智谋,贤弟胜我百倍,我就不要班门弄斧了,但凭贤弟决断则可。” 黄化羽也不推辞,点头说道:“依我愚见,义安那人便交由大哥处置,至于成都的细作,便由我亲自前往解决。”周济民疑惑道:“既然假图已经送出去了,这二人只肖派人处死,拿回兵防图即可,又何劳黄公子亲自出手?”黄化羽道:“我恐西夏谋士疑心太重,再派细作前来查探,正好借那成都之人给他送颗定心丸,或许还能借此找出西夏军安插在我军中的内应也未可知。” 周济民点头称善,黄化羽又道:“只是成都距离此地约有五百多里地,而西夏大军估计只需要二十来天便能到达成都边境,若是带上浣珠和小金,只恐时间上来不及......。”齐文泰道:“此事不难,贤弟尽可只身前往成都,浣珠妹子与小金交由我照顾便可。”周济民提议干脆将浣珠和小金接来军营暂住,以策万全。黄化羽点头称善,谢过二人后,不做停留,骑上快马独自回到客栈与梁浣珠说明此事。 ; 第三十三章 飞云十三式 梁浣珠心中对黄化羽的离开虽是万分不舍,但也知晓时间紧迫,只是让黄化羽放心;随后黄化羽一头钻进房中盘桓了许久,直到晚上才出来,对梁浣珠言道:“若我所料不错,那西夏大军突袭成都边境之时,定会派遣先锋队伍前来奔袭义安,以断成都援军之道,你虽有大哥和周将军的保护,可一旦交战起来,恐他二人无睱来保护你,我毕生之所学武功,尤以‘飞云十三式’为重;这‘飞云十三式’乃是我师父神机老人融合天下武学所自创的功法,其并非单指某一种功夫,而是各式功法的集成,其中以心法‘飞云诀’为要,总共包含了轻功两篇,分为‘闲云飞踱’和‘凌云步’;掌法两篇,分为‘摧云’和‘墮云’;剑法两篇,名为‘碎云’、‘行云’;控法一篇,名为‘拂云手’;指法一篇,名为‘惊云指’;刀法一篇,名为‘火云刀’;拳法一篇,名为‘合云拳’,棍法一篇,名为‘附云棍’;扇法一篇,名为‘流云扇’。 我现在就将十三式中的‘闲云飞踱’和‘飞云诀’传授与你,‘飞云诀’是心法,其重要性自是不必说,而‘闲云飞踱’这门轻功顾名思义,就是指修至大成后,施展起来如掠云端,行走如飞,以你的资质,等到西夏大军攻到之日,想必能略有所得,即使无法对敌,逃跑应是无碍。” 梁浣珠接过黄化羽撰写的两篇功法,想到黄化羽在临行之际,还不顾劳累,为自己谋取自保之道,心中如饮蜜糖,黄化羽却不知晓梁浣珠心中所想,接着又递给梁浣珠一枚蓝色锦囊,说道:“若西夏军果然来攻,宋军胜,就烧掉锦囊,宋军败,你可将锦囊交借付周济民将军,此中装有破敌妙策,你须好生保管。”梁浣珠点应允,黄化羽见天色将暗,草草的吃过饭后,唯恐小金要跟来,便悄悄的留书离去。 黄化羽深觉马匹脚力太慢,便舍弃坐骑,全力施展轻功奔走,昼伏夜出,夜间使轻功飞跃,白日里雇佣马车,边走边休息,每日行程百余里,凡遇城关皆不做停留,堪堪第四日,黄化羽已到达崇州,此时距离成都不过四十余里,黄化羽从马帮弟子口中得知,成都那名开药材铺的细作尚未有所动作,便决定在崇州休息一日,以作恢复。 崇州历史悠久,自古以来便是繁荣富庶之地,拥有着蜀中蜀的美誉,其繁华自不必表;临走之时,黄化羽在梁浣珠手中拿了五百两银票,此时才用去不到十分之一,难得来此繁华之所,黄化羽便大方了一回,专挑景色优美之地游玩,堪堪半日,已花去了三十多两银子,只是他本身就对于金银物事不放在心上,也乐得如此。 吃过午饭,黄化羽信步来到罨画池,这罨画池园林始建于唐朝,初名“东亭”,是一座衙署园林。仁宗时期,江原知县赵抃在园中开凿罨画池,成为蜀中胜景;因其景美,平日里,崇州的才子佳人大多聚集在此,吟诗作对,反倒成就了罨画池的另一番风景。 当黄化羽来到囿亭之时,只见亭中几乎已无立足之地,就连四周假山也站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人墨客,黄化羽还道是此处有什么稀奇古怪之物,一时兴起,气劲布满全身,如一条滑溜的鲤鱼一般游进了人群前方,一看之下,顿时大失所望,原来众人所关注的只是囿亭前方湖中停泊的一艘雕工精致的画舫,舫上俏生生的站着三名女子。 三女中二人十五六岁上下,皆着蝶舞桃花粉衫,样貌十分清秀可人,唯中间那黄衫女戴着白色面纱,看不清样貌,只是一双眸子闪亮动人,顾盼之间温柔似水,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孤傲,就像那冬日里的梅花一般;黄化羽见其打扮,觉得有些不屑,大宋法礼甚严,一般大家闺秀在外都会以轻纱著面,以示自己芸英未嫁,可却难免有些俗套,黄化羽向来行事但求随心所欲,自是不愿受这种世俗礼法的约束,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一旁众人齐声叫好,回头一看,只见两名粉衣女子在船头舱壁挂上一张白净无瑕的宣纸,那黄衫女子抖笔着墨,笔端在宣纸上如行云流水,婉转自如,不过片刻,一幅‘小湖和风拂柳图’便慨然而成,图上轻风拂柳,柳枝飘摇,纷飞的柳絮状若飞雪,朵朵散入湖中,湖面上两尾鲤鱼探头探脑,作交谈状。 一见此图,纵然是黄化羽眼高于顶,也在心中喝了一声彩,暗自想道:此画的精彩之处不在于柳,而在于‘和风’二字,正所谓‘吴带当风’,画圣吴道子最著名处便在于这个‘风’字上面,此女寥寥几笔便将‘和风’二字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一看便恍若春风拂面,虽不曾得画圣之精髓,却也算是颇得其表象了。 最让黄化羽叹服的是,黄衫女作画的时候,动作娇俏动人,如粉蝶翻飞,美丽至极,好像在跳舞一般,显然是将舞蹈与画画融合到了一起,此女之高才可见一斑,正想到此处,那黄衫女突然开口说道:“小女子随兴之作,让各位见笑了,正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不知哪位公子愿意为此画题上诗词,小女子感激不尽。” 囿亭众人闻听此言,或摇头晃脑,或低头不语,尽皆冥思苦想,只盼自己能在画上题上大作,或能得美人垂青,但此画实在颇有深度,又深恐诗不配画,徒惹美人恼怒,是以,半刻钟过去了,却无一人敢上船题诗。 黄化羽在人群中左顾右盼,颇觉无聊,本想就此离去,又想看看画上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诗句,却不想,正因如此,反倒显得黄化羽较为另类,船上的黄衫女子一眼就看到了东张西望的黄化羽,还当他是早有腹稿在案,于是轻声说道:“这位公子,观你神色似已成竹在胸,还望公子不吝赐教,为小女子这幅‘小湖和风拂柳图’题上高作。”黄化羽微微一愣,左右看了看,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指着自己鼻子不可思议的问道:“姑娘不是在说我吧?“ ; 第三十四章 随兴题诗 黄衫女轻笑道:“正是公子,还望公子不吝赐教。”黄化羽张了张嘴,有心想要推脱,但见黄衫女子眼神之中满是希冀之色,诚恳至极,又不忍拒绝,略微想了想,也不显露武功,徒手翻过栅栏,踏着跳板登上船头,从黄衫女子手中接过毛笔,不加思索的在图画右上角空白处写道:“玉针轻摇冲碧宵,凤尾漫舞拂银桥。点点涟漪青波起,云落雪飘稚龙笑。” 囿亭众人再度喝彩,小船离囿亭极近,黄化羽所题诗词在亭中清晰可见,黄衫女似乎也没有想到黄化羽所题之诗竟有如此深意,喃喃道:“公子所题诗中没有一个柳字,没有一个风字,却能将风柳之意境表露无疑,当真是绝世高才。”黄化羽笑了笑,拱手连道不敢,一个鹅蛋脸的粉衫女子疑惑道:“我怎么没有看出这首诗里面哪里有风,哪里有柳,更没有看出好在哪里?” 黄衫女子解释道:“这第一句‘玉针轻摇冲碧宵’指的是被风吹拂的柳叶飘飘摇摇,第二句‘凤尾漫舞拂银桥’则是指柳枝和柳树杆,第三句‘点点涟漪青碧起’字字直指湖水,第四句‘云落雪飘稚龙笑’中的云落和雪飘指的是纷飞的柳絮,而稚龙则是指鲤鱼,常言道‘鲤鱼跃龙门’,以稚龙比作鲤鱼是再恰当不过了。”粉衫女子恍然大悟,囿亭中在远处无法看到画上诗句的人听到黄衫女子的解释也立时了然。 黄化羽笑道:“倒让姑娘见笑了,我不过是随兴而至,当不起姑娘如此赞誉,若无要事,在下就先行告辞了。”黄衫女子微微一呆,似乎没有想到黄化羽这么急着离开,便道:“今日得见大贤,小女子愿作东,请公子同饮几杯,若蒙不弃,还望公子暂留几日,小女子也好向公子请教一二。”黄化羽摇头道:“不敢,姑娘之才胜出在下百倍,在下又如何能当得起请教二字?况且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黄衫女子急声道:“小女子徐若云,但不知公子高姓?”黄化羽回道:“在下黄化羽,有缘再见。”那鹅蛋脸粉衫女子不满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无礼之人,小姐好心邀他作客,他倒好,甩手就走......。”徐若云道:“算了,他有他的事,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此人来历。”鹅脸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捂嘴轻笑应是。 黄化羽离开罨画池后,便直接回到了客栈,等他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申时,想了想,反正也睡不着了,还不如早早起程,早到成都也免得横生枝节;一路行来,黄化羽也没有什么行礼,只是将怀中钱钞拿出来清点了一下,便打开窗户,跃上房顶,向城门奔去。 待经过知州府邸之时,黄化羽陡见一道黑影自知州府内跃出,怀中抱着一物,向城东小巷奔去,让黄化羽有些吃惊的是,那黑影怀中所抱之物跟其自身差不多大小,必然不会太轻,可这黑影竟然不受丝毫影响,奔跑起来,速度虽不及齐文泰,却也差不了多少,黄化羽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见此人轻功如此诡异,恐他是此次潜入大宋的吐蕃高手,潜入知州府邸有什么阴谋,便改变方向,追上那黑影,打算一窥究竟。 那黑影似乎对崇州十分的熟悉,在小巷中左拐右拐无丝毫停顿,黄化羽远远跟在后面暗自想道:崇州人口众多,民居一带的地形十分复杂繁琐,若是外族高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对此处地形查探熟悉,也绝然做不到像此人一般了然于心,完全不加思索,要达到这种程度,至少也要在此处生活十年以上,看来此人应该是个飞贼,轻功虽然了得,武功却并不一定有多高。 黑影最终走进了一间四合院,黄化羽在院外隐隐能闻到里面传出来的染料味,待跃进院内一看,果不其然是个染坊,院内大大小小放着七八个染缸,染缸四周竹架上挂着各色布帛;黄化羽仔细聆听了一阵子,整个染坊内只有东首厢房内的两个呼吸声,一个急促,自然就是刚刚那个黑影,另一个绵长细密,显是正在熟睡。 黄化羽跳至厢房旁,在纱窗上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戳开一个小洞,透眼看去,却见一个瘦如竹竿的中年男子正端着茶碗狂饮不休,这男子好生丑陋,满脸尽是褐色斑点,鼻端与嘴唇间还有生有一颗硕大的黑色肉痣,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男子喝了几碗茶水之后便解开床上放着的一个麻布口袋,从里面连抱带扯的弄出了一个人;由于视线被男子阻挡,黄化羽只能透过床上那人的腰腿辨认出对方是名女子,黄化羽心中疑惑万分,暗道此人到知州府邸中盗来一名女子却为何故? 黄化羽涉世未深,自是不知世间尚有采花贼这一说,见对方将麻袋随手一扔,竟自开始对床上那人动手动脚,还道他要加害床上之人,便不再停留,吐纳运劲,食指平伸,一招‘惊云指’隔空点向男子脊背‘肩贞穴’,这‘惊云指’法与‘玉斗碎星’指法却不相同,‘玉斗碎星’讲究以十指一道发劲,全凭内力强弱决胜,内力强者,似黄化羽一般,每道劲力都可致人于死地;而‘惊云指’却是以巧劲为主,攻守兼备,攻可用来杀敌,因真气聚集,其威力数倍于‘玉斗碎星’指法,守可用来点穴制敌,而不伤敌人分毫。 男子被黄化羽指力隔空点了穴道,立时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黄化羽自窗中跃入屋内,将男子扳倒在地上,只见床上女子身着云纹白色睡袍,明眸皓齿,容貌竟足与梁浣珠平分秋色,但黄化羽却隐隐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样。想了半天,黄化羽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替女子把了把脉,知她只是被男子点中了睡穴而已,于是伸手在她耳后两端‘天牗’穴上揉了揉,不过片刻,女子便幽幽醒来。 ; 第三十五章 徐若云 那女子睁眼一看,就见到了坐与床边的黄化羽,先是一惊,随后微微一笑:“黄公子,你怎么来了?”黄化羽闻言一愣,按常理来说,此时这女子应该先是惊恐的大叫一声才对,可怎么见此女好像一点都不害怕,遂好奇的问道:“这大半夜的,床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似的?”女子笑道:“刚开始我也有些惊讶,但一见是你,我就不怕了。”黄化羽道:“这是为何?”女子道:“我长着老天爷的眼哩!一眼便能辨认出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日间见到你,我便认定你不是坏人,所以我自然就不怕了。” 黄羽凡这才想起来,这名女子自一睁眼开始就称呼自己为‘黄公子’,显然早就认识他,仔细的看了看,黄化羽恍然大悟,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我在船上见到的那个徐若云小姐吧?”徐若云捂嘴轻笑道:“看来小女子在公子的眼中还不值一提,竟是这么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啊哟......。”徐若云此时才发现自己原来不在房中,四处看了看,此地全然不认识,床边地上还躺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男子。 不待徐若云发问,黄化羽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为避免无谓的麻烦,他将自己跟踪男子到此说成是自己偶然经过这条街,意外发现了那名鬼头鬼脑的男子,然后自己跟了进来,打昏了男子救下了她,随后说道:“此人半夜掳你前来,多半是你的仇家,还望徐小姐日后多加注意。”徐若云在黄化羽讲明事情经过之时便已明白地上男子的身份,听到黄化羽将采花贼说为仇家,想来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颜面,心中对他更是感激万分,她却不知道黄化羽是真的不知道‘采花贼’这么个东西。 那采花贼是被黄化羽用‘惊云指’点的穴,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和神机老人外,无人能解,要想醒过来需要七天七夜的时间,黄化羽便将他留在此处,带着徐若云从染坊正门而出;染坊正门外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徐若云是本地人氏,也经常会到这里游玩,极为熟悉,便带着黄化羽赶往知州府;此时正值初春季节,徐若云又只穿了身睡袍,一到大街上便冻的瑟瑟发抖,黄化羽于是解下身上的长袍交由徐若云披了。 徐若云被采花贼掳去不久,那名鹅脸侍女便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当黄化羽和徐若云回到知州府的时候,整个知州府已经是灯火通明,屋里屋外一阵鸡飞狗跳;徐若云之父徐国茂提着剑咬牙切齿的到处乱蹿,似乎看谁都像是藏起他宝贝女儿的坏蛋,一听到下人禀报说徐若云回来了,徐国茂将剑一扔,那接近两百斤的身体跑的跟要飞起来似的。 一见到徐若云,徐国茂就激动的将徐若云抱在怀里左看右看,生怕她少了一块儿肉,对站在一旁的黄化羽理都不理;半晌后,徐国茂的情绪总算是平息了下来,徐若云趁机将‘采花贼’之事向徐国茂讲了讲,徐国茂闻言大怒,立刻派人前往染坊捉拿采花贼,随后正欲答谢黄化羽,却有一名仆役提着一只靴子走了进来,原来那徐国茂先前在奔跑之时不慎丢了一只靴子,而他自己却不知晓。 为救徐若云之事,徐国茂向黄化羽连连致谢,并盛意邀请黄化羽在府中小住几日,以报救命之恩,黄化羽有要事在身,怎能耽误,便婉言谢绝了,徐国茂本欲酬以重金,但见黄化羽衣着华贵,料他也不会要,所以干脆就没有开这个口;徐若云回房换了一套黄化羽白日里所见的黄衫,听到二人的谈话,便问道:“不知黄公子前往何处?所为何事?”黄化羽道:“我欲前往成都寻找一位故人?只因有要事相托,所以不敢在此耽搁,待日后事情一解决,我一定会再来拜访徐知州和徐小姐。” 徐若云喜道:“这却是巧了,我正欲前往成都寻李将军之女,正好与公子同路。”黄化羽心中有些犯难,若带上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四十多里的路只怕三天都走不完,但若是直接拒绝,又有些不近人情,正欲寻找说辞,那徐国茂人老成精,已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他向来对爱女视若掌上明珠,凡她所要的东西,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去给她弄到手,他也看出了黄化羽的想法,于是笑道:“这样说来,当真是缘分,还请公子沿途对小女多加照顾,我府中的马车和车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崇州到成都不过四十多里地,一日之间定可赶到,也省得黄公子骑马辛苦。” 黄化羽一听不会耽搁时间,便即刻点头应允,徐国茂吩咐安排好厢房,黄化羽当晚便留宿在这知州府邸。 第二日一大早,前往成都的马车已经备好,除了六名官兵侍卫外,徐若云只带了那名名叫粉蝶的鹅脸侍女随行;徐国茂所言不虚,无论是侍卫骑行的马匹还是马车的的确确都是上等货色,不仅行进的速度非常快,舒适度也毫不逊色,黄化羽坐在马车外面都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更不要说坐在马车里面的二女了。 刚刚上路不久,徐若云便将黄化羽叫进了马车里面,说是要请教他诗词之事,但黄化羽实质上只知道简单的诗体格式,他所学的知识大多都与诗词歌赋八竿子打不着一撇,更谈不上什么心得了,只好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说些书中趣闻,倒把个徐若云逗的直乐。 马车很快到了距离成都不到十里的刀锋谷,此谷长有二里,两边皆是四十来丈高的悬崖,谷中只有一条宽约三丈的官道通行,恍若神刀劈削出来的一般,故名刀锋谷;众人堪堪行至刀锋谷一半距离,车中的黄化羽心中一动,他听到了非常细微的石子落地的声音,示意徐若云与粉蝶不要说话,躬身钻出马车,果见前方不远处堆着一堆半人高的碎石,挡住了前进的道路,驾车的丁叔勒住马嚼子,欲唤来后方那六名侍卫搬开碎石。 ; 第三十六章 敌袭 六名侍卫中,以一位名叫曾虎的壮汉为首,这曾虎高有七尺,比齐文泰略矮一点,但身体壮硕却较齐文泰更胜一筹,他本是一名十夫长,使一柄厚背朴刀,武艺非凡,也曾经真正的上过战场,后来被徐国茂看中,与他做了个侍卫长;曾虎听到丁叔呼唤,便令众人骑马赶到碎石堆边,留他一人守护在马车旁观察,其余五人搬运石块。 黄化羽暗自点头,暗道这曾虎不简单,不但处事能力极为妥当,而且观察也很敏锐,他之所以让众人牵着马匹到碎石堆边后再搬运石块,是因为如果上方再有落石,人可以快速的躲在马腹下方避开尖锐撞击,虽不能确保完全无事,但至少能留住一条性命;这堆碎石出现的实在太过蹊跷,按常理来说,谷上若是有落石下来,其中必然会掺杂大量泥土,但这堆碎石除了石块上包裹的泥土外,官道上只有少量干泥,显然是有人故意堆放在此处的,曾虎正是发现了其中的破绽,所以才守护在马车旁。 黄化羽靠坐在马车上,闭上双目凝神静听,只听得两边崖壁上脚步之声轻轻响动,细数之下,足有二十多人;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却是马车后方——来时的道路也被碎石堵死了;伴随着石块落下,两边崖下飞镖、碎石如雨点般向众人袭来,曾虎大喝一声:“有敌袭,躲避。”话音未落,已跳上马车,将黄化羽向车内推去,与丁叔二人一左一右护住马车。 徐若云在车内听到外面声响,知事情不妙,见到被推了半个身子进来的黄化羽似乎想要向外冲去,她没有见识过黄化羽的武功,还道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急忙拉住黄化羽手臂说道:“黄公子,你不用害怕,外面有丁叔和曾叔的保护,是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我们的。” 黄化羽被徐若云的话说的有些哭笑不得,自他出山以来,从来都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也需要别人来保护他了,刚刚一时不慎,被曾虎推进了马车,他能够感觉到,袭击他们的敌人武功不弱,曾虎等人绝难抵挡;正欲开口解释,忽听得破空声响,一枚‘梅花镖’穿透马车木板打向粉蝶胸口,黄化羽倾身并指一夹,已将飞镖揽入手中,反手一抛,将‘梅花镖’自车窗中打出,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发镖之人却被自己的镖给打死了。 不理惊的目瞪口呆的徐若云二女,黄化羽眉头紧皱,刚刚那发镖之人竟然能够用一枚小小的‘梅花镖’打穿足有三指厚的马车板,腕力必然十分惊人,也不知这徐若云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对方竟然派出此等高手前来刺杀她。 马车外不断传来惨叫声,黄化羽本想出去帮忙,又恐徐若云有失,恰逢两难之际,只听‘吱呀’声响大作,马车周遭木板纷纷断裂飞出,四周八名灰袍客各执一柄飞虎爪倒拖着车板向外飞奔,另有七人跃向马车,收刀拿向车上徐若云,黄化羽盘坐在光兀兀的车板上轻斥一声,十指展开,玉斗碎星指劲蹦出,洞穿了两人头颅;其余五人显然没有想到马车中另有高手,虽然闪避及时,仍有四人被击中腰、腹、手臂等处,只有一人在指劲范围之外,不受影响的向黄化羽袭来。 黄化羽一掌拍在车板上,身子跃起,一个‘魁星踢斗’踢中来人腰眼,真气一吐,震断了此人腰椎,而后玉斗碎星再次挥出,袭向丢下木板,正回身逼近马车的那八人;只是此刻那八人已有准备,不待指劲临身,便躲避开去;黄化羽自出山以来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般棘手的敌人,若论单打独斗,这些灰袍客没有一个人是他一招之敌,但这些人配合十分默契,动作进退有序,再加上还要保护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难免缚手缚脚,不敢放手一搏。 再看众侍卫那边的战况,五名侍卫无一幸免全部身死,只留下曾虎和丁叔二人还在苦苦支撑着;此刻曾虎的情况颇为惨烈,他所用的刀法是战场上杀敌用的,招招狠辣刁钻,专攻要害部位,不求保命,只求杀敌,这种拼命的打法倒让与他对敌的二人有些畏首畏尾,只能寻找机会不时的在曾虎身上划上两刀,一时之间虽然分不出胜负,但曾虎已经浑身是伤,血流的到处都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丁叔就更为不济,凭着一柄单刀与一名灰袍客缓缓周旋,他虽然没有受多少伤,但也只够自保,打了半天,一刀都没有砍在敌人身上。 剩余的十五名灰袍客将马车围在正中,不敢冒进,缓缓合围而来,黄化羽心中暗急,他根本就不敢离开马车半步,但若等到包围圈合拢的话,纵然他有三头六臂,也难以保全车上二女的性命;眼见灰袍客距离马车已经只有十步之遥,黄化羽双手掠出,以‘拂云手’中的缠劲控中地上两柄单刀,以横扫千军之势,向四周横削而去,待众人纷纷举刀抵挡之时,黄化羽散去‘拂云手’控劲,一手一个,提着二女跃出圈来,往曾虎与丁叔那边猛的一抛,‘惊云指’连连挥出,将与二人对敌的三名灰袍客击毙,而后返身脱下长袍,接住后方发来的暗器。 刚一落地,黄化羽抖开长袍,一个‘天女散花’,将袍中暗器打向挥刀追来的众人,紧跟着将长袍丢在地上,跃向还未落地的二女中间,双手一抄,便将二女揽入怀中,轻轻放在曾虎二人后面;黄化羽以长袍打出的暗器较发出之时更为强劲,一干灰袍客连连抵挡,又有三人丧命,余下之下不甘失败,四人在后方向黄化羽频发暗器,八人挥刀砍来,在临近黄化羽之时,陡然变阵,后方四人停止发镖,前方八人一人砍向黄化羽左手、一人砍他右手、一人直刺前胸、一人劈向头顶,其他四人,两人攻其腹部,两人蹲身砍其双腿,当真是配合的天衣无逢。 黄化羽后方就是曾虎四人,若是他以轻功避开,八把单刀一齐砍去,四人立刻毙命;黄化羽临危不惧,左手擒住刀刃,往前猛的一带,恰好挡住砍向头顶之刀,同时侧身扭腰,避开胸口与腹部三处刀尖,轻轻向上一跃,猛的向前撞去,只撞的攻他上盘的六人人仰马翻,脚尖顺势踢在砍他双腿的两人头顶,气劲微吐,震碎二人颅骨,合围之势立散;此刻徐若云二女有了曾虎和丁叔的保护,黄化羽没了后顾之忧,动起手来恰如行云流水,不到盏茶功夫,便将余下众人一一击毙。 ; 第三十七章 将军府 徐若云等人没有想到黄化羽这样一个柔弱公子竟这般厉害,一直到众灰袍客全部身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黄化羽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刚才若是自己的动作慢上一拍或者是闪避弧度略有偏差,就算不死也要脱掉一层皮,这些人放在武林中每一个都可以称的上是二流高手,再加上他们的合击战术,一般的一流高手也要望风而逃。 最让黄化羽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对方偏偏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他们能够事先在此埋伏人手,说明他们预谋已久,所以才会对徐若云的行踪了如指掌,可在此之前,难道对方竟连一丝一毫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黄化羽也绝不相信单单是巧合而已,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本来还想着找那个被他一脚踢断脊椎的灰袍客问问的,但此人早已死了个通透,看他脸上呈乌黑状,应该是服毒自尽。 一时间,黄化羽心中忧虑更浓,能够收伏这样的高手死士为其所用,只怕是武林中一直被视为泰山北斗的少林和丐帮也没这个能耐,况且还不知道在这个组织当中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高手,更不知徐家怎么会得罪这样一个恐怖的组织,虽然他和徐若云相处尚短,心中却是已将徐若云引为良朋,这次徐若云被黄化羽保了下来,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他总不能一直呆在徐若云身边吧! 徐若云见黄化羽脸上神情变幻,显得万分凝重,不免奇道:“黄大哥?你怎么了?”被黄化羽救下来后,徐若云对黄化羽颇为亲近,就连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黄化羽本不不想让徐若云过分担忧,可自己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让她知晓其中厉害,早做防备也是好的;于是便将自己的猜测和担忧一五一十的向徐若云说了。 粉蝶插嘴道:“没有这么严重吧?这些人说不定是剪径的强盗呢?”黄化羽还未开口,已经撕下外衣,包裹好伤口的曾虎说道:“这是不可能的,成都与崇州之间只有四十多里地,两边都有驻军,哪个强盗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里打劫?难道不怕被官府围剿么?况且这些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上来就下死手,也不是强盗的作风。” 徐若云突然开口说道:“难道是爹爹在官府中的仇人所为?”黄化羽被徐若云一语点醒,突然想起,成都与崇州都是繁华之都,两地间唯有此处一条官道通行,平日里过往客商、行人必定不在少数,可一路行来,除了他们这一队人马之外,再无半点人影,若是江湖中人,岂能有如此手段?倘若如此,黄化羽纵然有心,也是爱莫能助。 见黄化羽无奈的点头肯定,徐若云急道:“那我爹爹岂不是......?”黄化羽安慰道:“徐小姐不必担忧,以这些人的本事,若想加害令尊,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况且刚才这些灰袍人没有正面攻击你,显然是想将你生擒,如我所料不错,他们定然是想要用你来威胁令尊以达成他们的某种目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你平安的送至李将军府上,成都有重兵把守,纵然对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动你分毫,令尊自然无忧。” 为防止后面还有人再来偷袭,黄化羽不再做保留,‘落鲲掌’掌力全开,震开道中碎石,让丁叔、曾虎与小蝶骑马跟随,自己则抱着徐若云脚踏‘凌云步’向成都奔去,一直到临近城池之时才停下,等了盏茶时间,丁叔三人方才跟上。 不出黄化羽所料,成都的客商行人都被官兵堵在城门口,黄化羽在极远处就能瞧见城门前黑压压的人群;守城官兵看到黄化羽等人先是一惊,随后瞧见满是鲜血的曾虎,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曾于半道中发现了劫匪?”徐若云上前道:“我是崇州知州徐国茂之女徐若云,不知为何阻挡行人?”徐若云虽以轻纱着面,但自小生长在官宦之家,其身自有一股贵气,因此那官兵也未见疑,拱手道:“小人于今早接到王副将命令,说是通往崇州官道附近出现了小股流蹿匪徒,为确保百姓安全,让我等暂且挡住行人,等候出兵清剿匪徒。” 黄化羽问道:“为何到现在还未出兵?”那官兵不知黄化羽深浅,见是知州千金一道的,便拱手回道:“这却不知,或许是有事耽搁了吧!”黄化羽冲徐若云点了点头,徐若云对官兵言道:“途中确有匪徒,现已被我们诛杀在刀锋谷,百姓可以恢复通行了。”一众百姓被挡这许久,早已经有所不满,守城官兵正自头疼,听闻匪徒被剿,立时喜道:“小人立刻向城守陈把总禀报,派人前往刀锋谷查探,稍后便可恢复通行。” 徐若云点了点头,在兵员的引导下进入成都,徐若云不知黄化羽此行目的也是寻找李将军,只是盛意邀请黄化羽到将军府一行,黄化羽自是乐得如此。 将军府建立在城西市集后方,而黄化羽他们正是由西城而入,距离不远,不过片刻便到了;将军府门口的两名士兵显然是认得徐若云,见她到来,也不阻拦,一名士兵当先进府禀报,徐若云自带着黄化羽进府慢慢游览;出乎黄化羽的意料,这将军府前庭花园虽是清幽,却并不华丽,方圆不过二十尺,府中道路也是直来直去,全不似那徐国茂府邸那般曲曲折折。 还未等黄化羽行至一半,先前进府禀报的那名士兵已带着一名身着绿衫、皮肤白晢的少女快步走出;徐若云一见此女,急忙迎了上去,牵住绿衫少女双手笑道:“雪妹多日不见,可想死姐姐了。”少女笑道:“父亲平日里不让我出城,姐姐既是想我,为何不早来看我?”徐若云道:“近日府中事多,爹爹人手不够,又不敢让我独自一人前来,这次还多亏黄大哥来此,我才得空顺道赶来。” ; 第三十八章 百芝堂 徐若云与少女叙了几句后,便与黄化羽互相引见,曾虎、丁叔等人经常随徐若云来此,早已认得那少女正是李宗元将军之女李飞雪;或许是受其父李宗元的影响,李飞雪自幼便不爱女红爱刀枪,年经轻轻,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偏偏习得一身高超的武艺,放眼成都众军士中,也是少有敌手,自此以后,李飞雪便向往着有一朝一日能与江湖豪客一较高低,但苦于李宗元家教甚严,不许她离开成都,她自己又对江湖之事一概不知,还道成都中没有什么江湖中人存在,所以一直引为憾事,骤然听闻黄化羽武功高强,在刀锋谷以一敌十,便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和黄化羽比试一番。 黄化羽目光何等敏锐,自李飞雪出现之时,便发现她武功底子不弱,但也只是横练的外家功夫,半点内力也无,要放在江湖中来说,也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二流高手,又岂是他一合之敌,因此不愿意伤她之心,只推说自己还有要事待办,数日过后,再来拜访。 徐若云虽不愿黄化羽就此离开,但黄化羽去意坚决,也无可奈何,只是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再来;黄化羽点头应允,恐李飞雪又来纠缠,在市集中打听了马帮分舵所在,便急步离开。 成都是边关重镇,此处的马帮分舵自然不是小小的难江县所能比拟,舵主周大全乃是马帮中的一个红衣长老,马帮中等级森严,以不同颜色的衣着标明身份,蓝衣为普通弟子,土黄色衣物是精英弟子,青衣则一般都是一些小头目,就如难江分舵的陈舵主,便是身着青衣,再往上就是棕、红、黑三色长老,黑色最高,棕色最低;分舵所处的槐清山庄清幽雅致,倒有八分像是读书人的住处,若非是其内不时有带着武器的人员行走,黄化羽几乎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周大全应该是接到了总舵的通知,对于黄化羽前来拜访没有丝毫意外,黄化羽也不啰嗦,问明了那家药铺的情况,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借着微暗的天色来到了城东找到了这家名为‘百芝堂’的药铺;据周大全讲,百芝堂是二十年前一位姓武的老汉开的,一直以来行善积德,凡穷困百姓前来看病,一律免费,每隔两个月,还要举行一次义诊,布衣施药,二十年间从未中断过,武老汉更是不辞劳苦,不时的亲身前往各处穷乡僻壤为穷人治病,因而得了个‘善人’的称号,兼之医术高超,成都内许多达官贵人都是这武老汉的好友。 三年前,武老汉离世,其女武青莲便继承了父亲产业,做了百芝堂的掌柜;武青莲深得武老汉的真传,不但医术较之武老汉更胜一筹,就连‘行善’之事也比武老汉更为勤便,又是许多大家千金小姐的闺中蜜友,因此,她以二十岁妙龄,在成都已是大名鼎鼎。 此刻已至酉时,大多数药铺都已经关了门,唯有百芝堂还是灯火通明,门前人潮涌动,放眼放去,尽是些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铺中伙计忙忙碌碌,无人因为病人是贫苦人家就有所轻视;黄化羽见此情景,心中冷笑,暗道这百芝堂的本事当真不容小觑,假借善人之名与官府中人搭上关系,这样一来,要打探军情就方便太多了,那武老汉经常四处游走,目的自然是为了打探成都地貌,这么多年下来,恐怕西夏所熟知的地形地貌比大多本地人都要清楚。 其实这种伪装手段并不是特别高明,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一个‘善’字,成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这么多年下来,因为百芝堂而受惠的百姓到底有多少,其中的开支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凭他这一家药铺怎能具有如此财力?再有就是这种行善手段严重损害到了其他同行的利益,可凭着马帮的消息之灵通,也没有听说过有哪家药铺敢于私下里报复百芝堂,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由此就能明白这百芝堂的背景到底有多恐怖,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比黄化羽原本所想象的复杂了许多,因为他不敢确定这么多年下来,百芝堂到底发展了多少内线,就连官府之中都极有可能有百芝堂的人。 原本黄化羽是打算直接扮成西夏内应,将他沿途绘制的假兵图交由百芝堂送至西夏,然后再找李将军说明,但现在看来,自己如果直接将兵图交出去,只怕对方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真假,到那时候,不但原定的计策无法实行,自己也会提前暴露,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必须改变计划,先暗中确认李宗元将军是否可靠,然后再请他先按照假兵图上面的布置改变兵防,等到假图送将出去,再立刻变回来,攻敌人个措手不及。 打定主意,黄化羽记下百芝堂的位置,赶回槐清庄换了身夜行衣,悄悄潜到了李宗元的府邸当中,一路摸到李宗元的卧房,跳到房梁上躲了起来;两个时辰后,一声黑色锦袍的李宗元终于回到了房中,黄化羽在梁上看的真切,只见那李宗元面容清秀,两鬓的几缕白发高高挽起,束在一顶金花红玉冠下,颏下三缕青丝飘飘荡荡,全然一副儒家学子,若非是他进门之时,门口侍卫行礼,唤了一声‘李将军’,黄化羽压根儿就想不到此人竟然是位武将。 李宗元似乎有些心事,一双丹凤眼中满是忧愁,在房中茶几上独自静坐了下来;过了半晌,李宗元深深一叹,喃喃低语道:“自那日接到齐帮主飞鸽传信以来,我连日查探,也未曾发现内奸踪迹,这样一来,就算是我改变兵防也无济于事,内奸随时都有可能会将真实兵防暴露出去,两军交战,我军底细尽为敌方所知,这仗可怎么打?报往朝庭的密函尚不见回音,齐帮主说近日会有一位奇人前来相助,也不见到达,这可如何是好?” 黄化羽将李宗元低语尽数收入耳中,心中暗道:若是如此,这李将军定然是可信之人,只是他也有可能是发现了我的存在,才故意说出此话来诓骗于我,我须得谨慎行事才行;眼见李宗元起身走向卧床,黄化羽趁李宗元背对自己之时,轻身跳下屋梁,轻轻扼住李宗元的咽喉,压住嗓音小声说道:“你若敢声张,我就捏断你的喉咙。” ; 第三十九章 西夏密使 李宗元没有想到会有人潜入他的房间,先是一惊,随后淡淡的问道:“阁下是何人?挟持李某所为何事?”黄化羽见李宗元如此淡定,对他先前所说的话已信了七分,笑道:“将军果然好魄力,危难之际竟然豪不胆怯,我乃西夏赫连衡元帅所派出的密使,奉命前来接收兵防图册,今日一到成都,便听得李将军威名,想那大宋朝庭懦弱无能,早晚为我西夏所灭,将军英才,何不弃暗投明效忠我西夏呢?到那时......。” 话音未落,李宗元怒道:“住口,本座岂是贪生怕死、贪图富贵之人?要杀便杀,休得啰嗦!”黄化羽见李宗元声如惊雷,浑然不惧,心中已然确定李宗元绝无半点作伪,他之所以说自己今天才到的成都,那是因为倘若李宗元当真成了西夏内应,这样就可以给他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这个‘西夏密使’对他的身份还不清楚,如果他不说出实情,就只有死路一条;李宗元怒吼出声,自然是故意为之,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也想将自己留下,这等正气凛然让黄化羽在心中敬佩万分。 门外值守的两名士兵被李宗元的吼声惊动,大声发出警报,随即踢开房门冲了进来,见李宗元被一名黑衣人勒住脖子,不敢冒进,只是拿枪挡住门口;黄化羽自然是不能等到大批士兵赶来,到那时候,他虽然可以全身而退,但难免出手伤人,于是抬掌在李宗元背上轻轻一按,将李宗元抛向两名士兵,随即奋力一跃,撞破屋顶,飘然离去。 一出将军府,黄化羽就直接回到了槐清庄,没过多久,便听得外面呼喝声响起,李宗元已下令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西夏奸细;有感于马帮素来协助官府抵抗外敌,故而倒没有人来槐清庄打扰;次日正午,黄化羽再次来到百芝堂,也不排队,径到药堂告诉伙计自己身染奇疾,要请武掌柜亲自诊治,伙计见黄化羽脸色如常,不像有病,还道他是不怀好意,推说掌柜尚在休息,不便打扰,只叫了个六十多岁的老郎中为他号脉。 黄化羽故意放任真气在体内乱蹿,脉博轻一下重一下,急一会儿缓一会儿,把个老郎中唬得扯落了好几条白须,连连称怪;那伙计见黄化羽确实身染疾病,想到武掌柜平日里事事以病人为先,也曾吩咐过无论如何,绝不可将病人拒之门外,若自己不依这少年,只怕武掌柜事后定要责骂,只好请黄化羽在此稍等,自己回内院中禀报。 不过片刻,武青莲便款款而出,让黄化羽想不到的是,这武青莲也是个十足的美人,精致的瓜子脸上不施半点粉黛,眼中透着精明,完全是一副当家人的模样;黄化羽见武青莲步伐急切,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凝重,似乎真是为病人担忧一般,心中一阵冷笑,暗道如果不是自己早知道她的底细,只怕也被她骗了过去。 那伙计指了指黄化羽,附在武青莲耳边低语了一阵,武青莲轻点皓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走到黄化羽身边轻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何处不适?”黄化羽嘿嘿一笑,说道:“本公子不舒服之处颇多,不便明说,不知能否和武掌柜单独谈谈?” 武青莲微微蹙眉,还道黄化羽是个轻浮浪子,借着怪病的理由,实则来打她的主意,当下目光一冷,淡淡的回道:“那好,公子请随我到内堂叙话。”话一说完,便拂袖离去;黄化羽也不介意,紧紧的跟在武青莲身后;武青莲见黄化羽靠她这么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恼怒,脸上却挂着微笑,柔声问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黄化羽道:“我的确不是本地人,武掌柜的怎么知道?”武青莲道:“我见公子衣着不俗,显是出自富贵人家,这成都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我全都认识,却从未见过公子,故而知晓。”言语间颇有威胁之意。 黄化羽知道武青莲这么说的意思是让他放聪明点,她可不是好惹的,当下淡淡的说道:“姑娘好眼力,至于我来自什么地方,姑娘等下自然就会知道了。”谈话间已到内堂,黄化羽一进门便反手拉上门闩,武青莲微微心中一慌,强自镇定道:“公子现在可以明说了吗?”黄化羽脸色陡然转冷:“本公子心中不适,不知武掌柜有何药可医?” 武青莲见黄化羽此时全不似在药堂中的轻薄,心中暗自戒备起来,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玉手轻轻的扣住腰间暗器,笑道:“公子心中因何不适,还望告知,小女子也好对症下药。” 黄化羽冷笑道:“本公子有一个死对头,数年前,本公子派出一名手下打入对头的内部,以作内应,眼见马上就可以将对头一举铲除,这个手下却擅自行动,坏了本公子大计,我本想杀了此人,但念她数年间劳苦功高,又有些犹疑,故而心中不适。” 武青莲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黄化羽劲走全身,气势猛的一放,杀机凛然的说道:“姑娘怎么不开口了?你告诉我,这人我是杀还是不杀?”这句话却是用西夏语说出的;武青莲被黄化羽气势一压,脸色顿时变的煞白,听到黄化羽用西夏语说话,心中已经明白黄化羽多半是西夏来人,但却不知道他因何发怒,于是小心翼翼的用西夏语回道:“小女子不知公子是何意。” 黄化羽冷哼一声,小声道;“九华宝盖山。”武青莲至此终于肯定了黄化羽的身份,小声回了口令,随即跪倒在地,拜道:“右军巡使拓跋青莲参见上使。”黄化羽哼了一声,算作回应;武青莲对黄化羽的反应心中更加疑惑,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使者,但对方是元帅派来的使者,身份比自己高出许多,又不敢明问,只好跪在地上拱手说道:“不知上使何日到得成都?属下未曾迎接,还望上使恕罪。” ; 第四十章 揪出内应 黄化羽见武青莲中计,心中得意之极,脸上却还是一幅冷冷的表情,故做大度的回道;“本公子岂是那斤斤计较之人?我且问你?为何在此等关键时刻派人刺杀李宗元,你等暴露身份事小,坏了我西夏军机大事,你吃罪的起吗?”武青莲一听这话,才知道‘上使’是为了此事前来怪罪于她,昨夜宋军在城中大肆搜查,她在官府中的内应也向她讲了李宗元被刺之事,一时间三魂飞了两魂,连呼冤枉,直说昨晚李宗元被刺之事与她全无干系;黄化羽装模作样的想了一阵子,抬手一扬,一股真气挥出,将武青莲托起,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那究竟是何人动的手?莫不是我们的人出了问题,李宗元才故意放出假消息,好将我们的人一网打尽?” 武青莲听到黄化羽的自言自语,急忙说道:“属下这就召集所有人,一一查问,若真是我们的人出了问题,我一定能揪出那人。”黄化羽怒道:“愚蠢,就算真有人出卖了我们,人家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现在整个成都戒备森严,这么大动干戈的召集众人,难道不怕李宗元将我们一网打尽?”武青莲急忙点头应是,心道这使者果真谨慎睿智,我一发出召集信号,假如真的有人出卖我们,他肯定会将此事透露给李宗元,这种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李宗元又如何能够放过?便说道:“那依上使之见应当如何才好?” 黄化羽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将我们的人列一份名单出来,我会派人暗中调查他们,另外,兵图送出去了没有?”武青莲奇道:“上使不是来取走兵图的吗?”黄化羽道:“事关重大,元帅担心你们会出差错,故而派我前来监督,直到伐宋之战结束,送兵图的人按原定计划执行。”武青莲恍然大悟,回道:“还没有,按原定计划,送兵图之人会在三日后前来接应。”黄化羽点头道:“如此甚好,李宗元经此一事,恐怕会改变兵防布局,我会想办法亲自去接近他,以防有变。” 武青莲自是无任何异议,当下找来纸笔将名单列好交给了黄化羽;黄化羽提醒武青莲现在内应中可能出了叛徒,他到这里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等到三日后,李宗元如果没有改变兵防,就将此图按原计划送出,反之,他会设法打听清楚新的兵防布局,重新绘制图册交给武青莲送出去。 出了百芝堂,黄化羽在城中东逛西走,也不回槐清庄,自行找了间客栈住下,一到房间,黄化羽看着手中的名册,再也忍不住心中得意,仰天狂笑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黄化羽就来到了将军府外,说来也巧,此时大门外值守的士兵正是前几日的那两人,他们认得黄化羽是和徐若云一起来的,一见到黄化羽,急忙分出一人进府禀报,黄化羽在门外等了片刻,便见徐若云拉着李飞雪前来迎接,略微叙了几句话,黄化羽说道:“听说李将军前日遇到了刺客,不知将军现在如何?”李飞雪道:“多谢黄公子关心,家父幸无大碍!”黄化羽点头称善,和二女聊了一会儿,李飞雪忍不住心头战意,再次提出要和黄化羽切磋武艺。 黄化羽自是不愿,可再要拒绝,未免让人觉得自己妄自尊大,心中瞧不起李飞雪,正自为难间,前往军营巡哨的李宗元回来了;自那晚遇刺之后,李宗元深恐刺客会借此时机破坏成都内军政大事,连日来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所派出的一营兵马共计五百人日夜搜索不停,却连那位自称西夏密使的影子都没有见着,李宗元只道对方是打算趁着西夏进兵之时扰乱驻军后方,更是急得不了了,听闻黄化羽正是数日前在刀锋谷剿灭流匪之人,也只是略略点头示意,随后便满怀心事的回到了书房内。 李飞雪知道父亲这几日心情不佳,也不敢像往日一般前去找父亲嬉耍,向黄化羽告了个罪,即便命人准备午饭,自己先带着黄化羽和徐若云二人前往饭厅等候,一时间竟忘了比武之事。 到了晚上,黄化羽应下徐若云之邀,在将军府中留宿,深夜时分,黄化羽一时睡不着,踏着皎洁的月光来到后花园中,忽然听得园中传来幽幽一叹,悄悄望去,只见李宗元一人独自站在花亭中看着月亮痴痴发呆,黄化羽知他为那所谓的‘西夏密探’之事发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白日里他本想单独寻找机会将此事与李宗元说明,但李宗元自回到书房后便独自呆了一整日,就连李飞雪也不见,此地人多嘴杂,黄化羽为保密起见,自己又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去找他谈话,此时却是天赐良机。 黄化羽四下查探了一番,见四周除了远远的守在花园外的两名侍卫外,再无他人,便信步来到花亭中,轻声笑道:“天色已晚,将军怎么还未歇息?”李宗元见黄化羽到来,初时微微一愣,随即强笑回道:“原来是黄公子,只因月色难得,老夫一时兴起,就随处看看。”黄化羽道:“我观将军脸色焦黄,似是脾土郁结,莫不是有心事,在下这里有一方良剂,或可医除将军之患。”当下,黄化羽便将前几日的情况和他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向李宗元道明。 李宗元得知事情真由,刹时间兴奋异常,老脸上如同醉酒般殷红一片,对黄化羽装做‘西夏密使’之事毫不介意,待看清西夏内奸名单,眉头又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西夏细作竟有六十三人之多,且大多为官府中人,最让他为之震惊的就是,成都太守焦作佃以及自己的副将王告之也赫然在列,这二人一文一武,太守焦作佃更是李宗元的顶头上司,成都兵马尽数掌握在此人手中,倘若临阵反戈......,略微一想,李宗元直觉得后背发凉。 ; 第四十一章 崇州伏战 对黄化羽提供的这份名单,李宗元自然也并非全信,只是一来黄化羽是齐文泰举荐过来的,李宗元敬重齐文泰为人侠义,素来与他交厚,想他举荐的人必然也是侠义之辈;二来值此特殊时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第二日一早,李宗元便依黄化羽之计,以成都内有西夏奸细为名,将边关兵防按照黄化羽所绘制的假图改变布置,并派人前往豪州报信,黄化羽一直等到送图使者到达的前一日才将假图交于武青莲手中。 武青莲有王副将为内应,自然早就知晓成都兵防改变之事,见黄化羽送来的兵图布置与王副将所述一般无二,且更为详细,心中对这位‘上使’佩服万分,言语间更加恭敬有礼;为免有心人看出破绽,李宗元平常对黄化羽只是以普通客人之礼相待,若有事则晚间寻找机会单独相谈。 转眼间十多天过去了,成都边关斥候果然发现了西夏哨探的踪迹,一经审问,西夏所派出的三十万大军已距离成都不过三天的路程,主将由夏崇宗李乾顺之叔李秉文亲自担任;黄化羽见时机已到,立刻带着马帮弟子将一干细作纷纷擒获斩杀。李宗元见内患已除,立即恢复了原来的布暑,坚壁清野,将崇州百姓全部迁回成都,黄化羽率领两万兵马以及马帮在成都中的两千三百多名弟子前往崇州埋伏,李宗元自己则带着三万士卒据城防守。 黄化羽带领大军开至崇州之时,留下一千七百名千士兵埋伏在刀锋谷两侧,马帮弟子全部埋伏于崇州城内,他自己则带领剩余士兵埋伏在崇州城外西河两侧;待到第三日凌晨,西夏大军如其而至,黄化羽远远望去,只见旌旗招展不见边际,剑戟如林不知宽广,黑衣黑甲的西夏士兵宛若一条庞大的黑龙,踏着飞扬的尘土扑杀而来;黄化羽何曾见过此等震撼人心的场面,只觉得自已在黑龙面前就好像沙粒般渺小,直到此时,黄化羽才真正的明白,师尊之所以会对大哥齐文泰赞赏有加,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和江湖地位,而是因为他侠骨丹心,数年来屡屡与外族敌军正面对抗,当他亲临战场才知道像齐文泰这样做需要多大的勇气。 此次跟随黄化羽出征的军中主将名叫许沛,他见黄化羽神色,知道这少年是第一次直面战争,难免有些恐惧,心中虽有些轻视,但想起离开成都之时,将军告诉他需得小心保护黄化羽周全,此番战斗还需得仰赖这少年的智谋,李宗元在以往与吐蕃大战当中,曾经屡建奇功,是以一众将士都对他景仰万分,对于他的命令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执行,此刻将军对这位少年推崇备至,那就说明此人有独到之处,因此许沛轻视之心只是一闪而逝,轻轻拍了拍黄化羽的肩膀,笑道:“黄公子不必恐惧,待会儿交战起来,我等自会保公子无恙。”;黄化羽醒悟自己失态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震撼,向许沛展颜一笑,示意自己无事,静下心来暗自等待敌军渡河。 西河河面宽阔,差不多有一里地左右,西夏大军行至河前,阵势突变,在河面上搭起浮桥,分为五路纵队前行;此时探子来报,三十万西夏军分作三路,一路十万,由左金吾卫大将费听长野带领直奔豪州,一路十二万,由大帅李秉文亲自率领来取成都,剩余八万精英战士由右金吾卫元万善统率突袭义安,黄化羽暗忖敌军势大,以自己这区区两万多人马怎能抵挡,西夏士兵善于马战,而崇州城外,地势平缓开阔,西夏大军更是如虎添翼,此时崇州城中百姓尚未撤完,须得用高明的兵阵与敌周旋才是上策,于是下令按兵不动,直等最后一部分兵马过桥之时再动手;十二万大军,过桥亦须半日,等到最后一列踏上浮桥之时,西夏军先遣队伍距离崇州已只有三里之遥;黄化羽见时机已到,立即下令进攻,许沛急令旗手发令,自己则带队冲杀上去,他只当黄化羽是个书生,不懂得武功,将军派他来此,只为做军师,便留下一百人保护黄化羽。 黄化羽作为此次行动的主将,需要把握全局,自然不能亲自上前拼杀,眼见西河两岸,队伍已经开始攻击,西夏大军前部开始折回救援,急令河岸这头万余士兵改变阵形,分作四个部分,其中三部每部三千一百名士兵,一百士兵作为中军居中,三千士兵分为六队,每队五百人,作为前军、左军、左虞侯军、后军、右军、右虞侯军围绕在中军六侧,形成了三个‘雪花六瓣’的形状; 此阵正是唐代神将—李靖在八阵图的基础上所创立的‘六花阵’,六花阵有圆阵、方阵、曲阵、纵阵、锐阵等阵型,这五种阵型各有五种变化,共有二十五种变化,大将可根据不同的敌情、地形、攻防等需要采用不同的阵型;第四部分士兵只有一千来人,又分作四个小队,呈锥形阵法围绕‘六花阵’来往左右穿插;成都士兵虽然平常没有练习过‘六花阵’,但反应迅速,令旗所指,急变方位,转眼间便已排开阵势。 这头阵势刚刚部好,西夏大军已经攻杀而来,成都兵见敌军杀到,立刻拉开距离,引敌军入阵,待人数多时,再迅速合拢,锥形阵急从阵前奔过,不求杀敌,只为截断西夏大队人马;随后‘六花阵’中方阵上前,围在西夏军上砍马头,下砍马腿,一波攻击完毕,不管效果如何,立即退开,锐阵急攻,将阵中敌军打散,锐阵一退,‘六花阵’周围六部并中部全部化成纵队,上前将西夏兵分割包围在六个阵型中分而奸之,如此反复,不过片刻间,西夏兵马已死伤无数。 此时西河对岸的队伍已经成功歼灭了河中浮桥上敌军,赶来增援,但听得杀声震天,崇州城外已经尸横遍野,西夏与大宋双方都有双亡,只是九成死的都是西夏兵马;西夏众军当中有一人乘着白鼻棕马,见事情不妙,一面急令士军改变冲锋阵形,化为圆阵,自四周向宋军士兵合围而来,一面派出五百人前来剿杀黄化羽等人。 ; 四十二章 瓮城机关 黄化羽身旁众侍卫见敌军杀到,急忙上前将黄化羽挡在后面,连让黄化羽先行逃走,黄化羽怎肯离去,待敌军到了前方,从一旁侍卫中抢过大刀,跃过众人头顶,屏息吐气,猛的一声长啸,恰如平地惊雷,竟然隐隐将十多万大军的嘶杀之声压了下去;前来斩杀黄化羽的一众士兵不曾防备,最前方数十人被黄化羽这一声吼吓的滚下马去,就连他们座下这些见惯战场嘶杀的骏马也被吓得站立不稳,一时间,这五百人组成的小方队变得乱七八糟,有两三个倒霉蛋被受惊的马匹踩踏至死。 护卫黄化羽的众侍卫没有料到生出如此变故,先是被黄化羽的啸声吓的一跳,随即欢呼雀跃,各自拿起武器跟在黄化羽身后向敌军冲去,那被黄化羽夺了大刀的士兵向前跑了一截儿,才想起来手中没有武器,便在路旁寻了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拿在手中;那五来百名西夏士兵早已经被黄化羽的威势吓破了胆,只是不敢违抗军令擅自撤退,却失去了战意,少了三分威势,宋军此来就如同狼入羊圈,不多一会儿便将这个小队灭的干干净净。 此时西夏兵的包围圈已经收的差不多了,圈内一众大宋士兵苦苦支撑,黄化羽带来的将近两万人的队伍已经死伤了一小半,黄化羽见此战的预计效果已经达到了,便吩咐旗手打下撤退的旗语,圈内一众士兵按旗语指挥,先自列为锥形阵向外冲突,待到临近西夏军士之时,猛然变成数十股纵形阵从空隙中穿插而过,随后又在圈外集合在一起,向崇州冲去;黄化羽吩咐侍卫打出响箭,带着一干侍卫骑上战马紧随其后。 城内众马帮弟子听闻响箭声起,急忙踏上城楼,拉起摆在城上的驽箭,纷纷射向紧追上来的西夏大军,黄化羽和许沛汇合以后,带着两百多名精英士兵留在队伍最后面且战且退,待到众人全部进城之后,方才撤进崇州关上城门,城上众人又射了一阵,等到众兵卒已在城内埋伏好了以后,才悄然溜下城去,四散进入城内各处。 西夏军中,那名乘着白鼻棕马的将领,正是此次从吐蕃前来攻宋的最高指挥者——李秉文,他见宋军竟然埋伏在崇州外,知道偷袭的计划已经败露,心中异常恼怒,见此刻崇州城门紧闭,但城上却无一人防守,还只当是宋军已经撤退,急令众人撞开城门,待一进城,果见此地早已人去楼空,于是便骑马走在最前方,正自得意间,猛觉马蹄一沉,低头一看,只见马脚绊在了一根绳索上,绳索半埋在土中,两头却连着两边城墙。 还没等李秉文弄清楚个中原因,城墙上忽然箭矢、滚石齐出,李秉文见此情形,才发现此时正在瓮城当中,四面尽是二十多尺高的城墙,大呼中计,后方有众军堵住来路,要想撤离肯定是来不及,只能尽快的进城,于是一边躲避,一边纵马向前猛冲,他坐下所骑的棕马乃是大宛名马,颇有灵性,一路冲过来,不时的左蹦右跳,竟然躲开了矢箭滚石。 李秉文刚一逃离瓮城,便见瓮城内突然瓢波似的下起了雨,不过片刻间,瓮城内已积了三寸来深,李秉文正暗自奇怪为会瓮城内会下起了雨,而外面却连颗水都没有,便觉微风吹过,李秉文猛的一嗅,暗呼遭糕,这哪里是什么雨水,分明是火油,对方要放火了;还没等他开口示警,便听‘呼呼’声响,城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几支火把,准而又准的落入瓮城内,只是刹那间,瓮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火炉,城中数千人被火燎中,纷纷在瓮城中乱蹿,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为好,几人冲进城内,跑不到几步,便连人带马倒了下去。 在那火马从身边穿过之时,李秉文猛然想起,自己一时鲁莽,走在了队伍前方,此刻瓮城火势将内外阻隔,自己身边只有数十名士兵,倘若敌人趁此机会前来捉他,他又哪里跑的了,于是急忙下令,让城外众人不惜一切代价冲进城来,令刚下去,李秉文便见城内一名白衣少年自城中出现,向他疾冲而来,其速度竟比自己的坐骑还要快上几分。 李秉文认得此人正是指挥伏击之人,先前在城外,李秉文已见识了他的本领,此时只吓得魂飞魄散,他身旁两个身体健硕的壮汉见状,急忙说道:“大帅不必惊慌,待我兄弟二人前往迎敌。”李秉文扭头一看,见是自己的侍卫,兆光左、兆光右两兄弟,顿时心中大定,这兆氏双雄本是汉人,早年曾在少林寺学习武艺,兄长兆光左擅使罗汉拳与降魔杵,小弟兆光右则成名于金刚般若掌。 兄弟二人的武功即使放在少林寺众高手当中也是一流的,只因他二人品行不端,在临安府为了钱财竟杀害无辜,被朝庭和碧野盟下令通缉,便逃到了西夏,却不想机缘巧合结识了李秉文,与他做了侍卫;二兆见黄化羽年纪轻轻,但轻功竟达到如此神乎奇技的程度,只见他在房顶轻轻一踏,便已掠出数丈距离,想起他在城外那纵声一嘯之势,顿时如临大敌,纵马将李秉文挡在身后,全神贯注的警戒起来。 黄化羽在带兵前来崇州之时,便明白敌军势大,倘若死守城池必然要不了多久就为敌军所破,所以便决定逐个击破,先在崇州外伏击敌军,挫其锋锐,随后在瓮城当中密布箭矢滚石,并在四周以竹竿盛装好大量火油,当滚石落入城中之后,竹竿内的火油便会倾倒入瓮城之中;当他与一干丐帮弟子在城中埋伏好后,听到瓮城方向传来箭矢滚石的声音,知道敌人已中了机关,便扔出火把引燃火油,等他跃上房顶观看瓮城火势的时候,陡然发现了落单的李秉文等人,心中大喜过望。 ; 第四十三章 崇城巷战 先前在城外之时,黄化羽见李秉文发号施令,知他就是此次行动的主帅李秉文,便想擒杀此人,但苦于他身边有众多士兵保护,一时无法可想,只好放弃,此刻天赐良机,哪里还会放过,便迅奔过来,眼见两名壮汉如同铁塔一般挡在李秉文身前,还未到李秉文身前,便运起‘落鲲掌’,左右两掌同时全力挥出。 兆氏兄弟见来人隔空发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随之传来,顿知厉害,当下纷纷跃出,落于马前,沉腰蹲马,运起全身功力抵挡,只听得‘嘭嘭’两声巨响,两方劲力一相交,二兆便觉对方内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半空中不但没有消散,反而一波强似一波,初时还勉强可以抵挡,可到了后面,前后劲力似乎叠加了起来,仅仅两波力道,二兆便抵挡不住,被掌力打的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城墙之上。 一掌打飞兆氏兄弟,黄化羽正准备擒拿李秉文,却听得‘呼喝’之声大作,只见瓮城中大步冲出来一大批黑衣黑甲的西夏士兵,原来李秉文命令一下,瓮城外西夏士兵便要冲进来,但是战马惧火,就只好不顾火势,下马步行,士兵们虽然被火烧灼,但他们没有被火油浇到身上,一时间也不会受致命伤。 黄化羽知道若再要向前,任凭自己武功再高,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单凭他一人,绝难抵挡数万军队,难免会落入西夏士兵之手,只好运足内力,向李秉文遥遥点出一指‘惊云指’,随后转身便逃;李秉文见识过黄化羽隔空将兆氏兄弟打飞的情景,见他对着自己一指,立即从旁边马上扯过一人,挡在自己身前,同时滚落马下,还未着地,便听到马上一声惨呼,抬头看去,就见那人被指劲打中头颅,一颗大好的脑袋顿时如同破裂的西瓜般碎的稀烂,红白之物洒的李秉文一头一身都是。 一干士兵见此情景无不骇然,十数名弓箭手立时上前,搭弓射箭,却被黄化羽一一躲了开来,闪身进入民居消失不见,李秉文又惊又怒,此刻火势渐小,等到一半兵马进入城中以后,急忙下令军士前往民居搜索;兆氏兄弟毕竟在江湖中成名已久,内力已达到一定的境界,虽被黄化羽一掌击飞,却不曾死去,只是受了较重的内伤,他二人见李秉文面色铁青,恐他怪罪二人保护不利,于是不顾身上疼痛,自行带着两个小队前往东城边进行搜寻。 黄化羽摆脱敌军后,便回到了崇州城中一间客栈,客栈中已有三名马帮弟子在此等候,粗布蓝袍上挂着十多个干净的帆布袋,布袋中盛装各式各样的暗器,暗器上焠满见血封喉的剧毒;原本武器上毒是江湖中人所不齿的行径,但此刻不是武林争斗,而是护国安邦,抵抗外敌,便也顾不得这许多;这间客栈正是黄化羽数日前赶往成都之时所居住的,他对客栈布局了如指掌,便吩咐下去,让两人在一楼中交叉设防,一人埋伏在二楼楼梯口处,自己找了一间视野最为开前阔的房间,暗自观察城中情况。 没过多久,城中各处便传来剧烈的嘶斗喊杀之声,西夏士兵虽然骁勇善战,但在建筑林立的城市之中,一来战马的作用发挥不开,二来各处都有马帮弟子参与战斗,成都马帮分舵人数众多,此次参战人员个顶个的都是好手,因此西夏士兵虽然人多势众,却终究不敌,不多一会儿的时间便死伤惨重;黄化羽不敢拖延太久,假如敌人反应过来,集中兵力在城中各个击破,到时候宋军必然损失惨重,眼见传令兵打出旗号在街道上飞驰而过,西夏士兵开始集结起来缓缓退回,急令马帮弟子发出信号,趁着西夏兵退开结阵之时,撤出崇州。 待众人在城外集合完毕之时,早有哨探打探清楚敌我双方兵员损耗情况:到目前为止,宋军死伤三千五百余人,马帮弟子损耗不足三百,而西夏兵马却减员两万六千多人,众人闻此讯息,无不振奋,黄化羽本人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收获,微微一笑,随即下令,留下三百名马帮精英弟子随他前往刀锋谷迎敌,其余众人回到成都,协助李宗元守城。 李秉文发下搜城命令后,深恐敌人再来刺杀他,便留下万余人,随他在城墙边等候,没过多久,就听到城中惨叫之声四起,李秉文略作思考,便已明白敌人埋伏了大量士兵在城中各处,要与他打巷战,但两军阵前,最忌讳号令不明,自己才刚刚下令搜城,如果马上改口撤兵,只怕失了威信,于战不利,只好强行忍耐,又等了一阵子,才下令退回集结,将军队分作两股,再探城池,但此时宋军早已经撤的一干二净,西夏士兵来来回回的在城中搜寻了两三遍,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李秉文才刚刚出征,便接连吃了两场败仗,心头恼火至极,一边下令放火烧城,一边将大军向成都开去。 当黄化羽带领一干丐帮弟子回到刀锋谷之时,早前埋伏在此地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滚石擂木,黄化羽料想西夏兵到了此地必然小心谨慎,便亲自带着三百名马帮弟子埋伏在刀锋谷前方一里处,专门斩杀西夏哨探;此刻天色渐晚,不出黄化羽所料,到了酉时三刻,天空中春雷滚滚,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巴蜀一带湿气较重,雨落不久,地面上便升起了浓浓大雾。 众人伏在官道旁小树林中,被雨水淋了个通透,直到临近未时,西夏哨探才姗姗来迟,影影绰绰共有十多人,等到临近之时,黄化羽当先轻轻跃出,一指击毙领头哨官,解下他身上袍铠,穿在自己身上;其余马帮弟子在黄化羽动手之时,便跳出十多名好手,将西夏哨探一一击毙,纷纷效仿黄化羽,换上西夏官兵的战甲,黄化羽深恐西夏大将盘问,露出破绽,又教了众人几句简单的西夏语,大多就是些‘明白’、‘安全’、‘是’之类的话,随后骑上战马在林间等候片刻,眼见西夏大军已临近刀锋谷时,才策马迎出。 ; 第四十四章 破敌刀锋谷 待众人临近李秉文之时,黄化羽强行忍住想要一指击杀此人的冲动,不待对方发问,便低头用西夏语回道:“回禀将军,我们已探得前方有一山谷,名为刀锋谷,谷旁高山林密,却不知为何,并无敌人埋伏在此。”黄化羽这样说,正是给李秉文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刀锋谷的地型在军事上,可以称的上一个天然的埋伏场所,他断定李秉文肯定会想到自己会派人埋伏在这里,自己如果说‘前方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话,李秉文一定会认为宋兵另有阴谋,而会选择从山上绕道,自己说‘不知为何’,让他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去想‘敌人为何没有埋伏在此’这个上面,反倒可以打消李秉文的顾虑;李秉文没有料到自己的前哨官已被敌人斩杀,此刻站在面前的,正是日间令自己连连败北的罪魁祸首,听到黄化羽的话,想了想,便说道:“看来我们的计划并没有走露消息,只不过是被宋军发现了我方的前哨官,这才做了准备,这些宋兵必然是成都守将派来的先锋队伍,见我军势重,便急速撤回成都报信,所以没有伏兵在此,我们须要加快行军速度,赶在宋军反应过来之前到达成都,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急,传我将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黄化羽一听令下,急忙调转马头,带着伪装的十多马帮弟子驶在西夏大军前方,西夏的战马本就剽悍,哨探的马匹更是战马当中的精品,不多时,黄化羽等人就拉开了与西夏大军之间的距离,等到了刀锋谷正中之时,众人翻身下马,运掌在马臀上狠狠一拍,战马吃痛,嘶鸣着冲出刀锋谷向成都跑去;刚一下马,早有宋兵从崖上抛下绳索,众人急忙顺着绳索攀上刀锋谷上方,由于雨水和浓雾的掩护,后方几万西夏大军竟然没有一人发现黄化羽等人动作。 众人居高临下,只见浓雾中点点火把,一眼望不到尽头,黄化羽仔细辨认,敌军前锋部队过去之后,紧跟着便是李秉文等西夏将领,日间黄化羽击杀李秉文失败后,便有了新的想法,如今西夏崇宗皇帝李乾顺年方十岁,梁太后欺皇帝年幼,朝政由其一手把持,此女向来主张伐宋,李秉文是李乾顺亲叔,又兼手握重兵,素来与梁太后不和,梁太后也常常视李秉文为眼中钉、肉中刺;倘若李秉文一死,梁太后就可以毫无阻碍的掌握西夏内政,伐起宋来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到那时候,宋朝将独自面对西夏、大辽外加一个虎视耽耽的吐蕃折曲部落,随时都可能会有灭顶之灾,若能留下此人性命,正好牵制住梁太后,使西夏不能全力伐宋,利大于弊。 一旁众人见此时敌军主将已经到了刀锋谷正中,只须要几块石头下去,立刻就能将对方一网打尽,西夏大军没了主将,自然就可以不战而退,正暗自激动,却久久不见黄化羽下达攻击命令,不禁都有些疑惑,但经过白日两战,众人对黄化羽无不心悦诚服,知他心中自有打算,也无人开口质疑;黄化羽明白众人想法,也不解释,一直等到西夏主力大军过去,粮草辎重入谷之后,才下令攻击。 虽然哨探禀报无事,但面对刀锋谷那险恶奇绝的地势,李秉文心中始终惴惴不安,直到顺利通过了刀锋谷,他才放下心来,暗道宋兵将领不懂兵法,只会把守关隘,据城迎敌,却在此时听得身后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恰逢天空雷声阵阵,还以为是山谷中传过来的回声,也没有在意;又前行了一阵子,忽听兵士来报,刀锋谷中突然滚石擂木齐下,粮草辎重尽被损坏,李秉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落下战马,幸亏兆氏兄弟见机的快,伸手扶住。 李秉文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急忙下令众军回身去救,心头却隐隐明白此次征宋已经败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如今正值初春,成都之外没有成熟的粮食,就算他有心派兵前去劫掠,也抢不到什么东西,况且攻城器械也一并被毁,攻取成都已经成了一句空话,不出两日,军中必乱;念及至此,李秉文怒不可遏,吩咐左右立刻找来哨探,推出斩首,左右应令而去,过不多时,牵了几匹马回来,禀道:“属下未曾发现哨探踪迹,只在前方不远处发现这几匹正在啃食青草的战马。”李秉文至此终于明白自己中了敌人奸计,正要发怒,却听前去刀锋谷救援粮草和辎重的将领回禀道:“待属下赶到刀锋谷之时,我军粮草已经全被敌人焚毁,一众辎重全被巨石砸烂,五千护送官兵全部战死,冲上刀锋谷两侧山头的士兵回报,敌军早已撤离不知去向。”李秉文得此噩耗,心如死灰,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倒栽下马,昏了过去。 刀锋谷数里外山林间,黄化羽从树梢一掠而过,恍若春风一般,飘渺不定,想起刚才的战斗,黄化羽心中尚自激动,当他下达攻击命令后,众军立刻抛下山头巨石擂木,刀锋谷两边崖壁高有二十多丈,就算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扔下去,也能砸死人,更何况这些巨石擂木每一样都足有数百斤重,再加上官道狭窄,敌军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只是在倾刻间,西夏军队列中的攻城云梯等重型攻城武器都被砸的稀烂,随后黄化羽又下令将早已包好的火油一包包的抛了下去,并投下火把,烧毁了敌军粮草,空中虽然下着小雨,但这毛毛细雨又怎能扑的灭炎炎大火,只是片刻间,没有被浇到火油的粮车也尽数被火势点燃。 黄化羽知道敌军大队转眼将至,急忙传令众军每十人一小队分散逃入刀锋谷山后森林之中,寻小路撤回成都,他心知成都之围已解,此时他还需要前去协助义安,便让随他一起留在刀锋谷御敌的许沛给李宗元带去口讯,直言那李秉文可败而不可杀,等到成都敌军一撤,立即派兵前往义安一起围剿突袭义安的西夏大军。 ; 第四十五章 梓州客栈 经过一夜赶路,黄化羽来到了梓州,却不想城内尽皆西夏官兵,黄化羽虽然知道梓州驻守官兵只有一万兵力,势难抵挡西夏八万精锐军士,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梓州会这么快就失守;连日奔走苦战,黄化羽已经疲惫不堪,所幸西夏兵士明白他们孤军深入大宋腹地,不敢过分杀戮平民,只是劫走了一些粮食,所以城中各式经营照常开设,黄化羽在城南找了一间客栈,点了几样小菜,径直上了二楼。 或许是因为战争的原因,客栈中十分冷清,二楼中只有寥寥三桌客人,楼梯正对处一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桌上放着一青一蓝两柄宝剑,显然是武林中人,看他们神态、动作无不透着亲昵,应该是一对夫妻;临街窗口处坐着四名白发老者,皆着蓝布长袍,作道人装束,似乎在聊着什么趣事,不时传来阵阵大笑,若只听笑声,还以为是四个青年壮汉在发笑;在正中间独坐着一位淡紫锦袍的男子,背对着黄化羽,一时间看不真切他的样貌,但从对方的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位少年公子。 黄化羽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心中想道:“那一对青年男女举手投足间恍若天成,桌上宝剑也不似凡物,应该是剑道高手,四名老道鹤发童颜,眼中精光四溢,说话中气十足,内力之强,只怕不在大哥齐文泰之下,而那锦袍人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但呼吸绵长,也不是一般的少年高手所能比拟,这梓州城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高手? 此时,黄化羽听到楼梯‘噔噔’作响,店小二已经将黄化羽所点菜品端了上来,黄化羽便不再去想,径向店小二询问梓州情况。 店小二无不愤慨的答道:“本城守将马方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见西夏军人多势重,连打都不敢打,敌人兵马刚到城下,他就献城投降了。”问及其他事情,店小二却是不知;那位锦袍公子听到黄化羽的话,朗声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此次西夏大军之中有三十多名武林高手,在西夏兵到达的前一天晚上潜入了梓州城,在太守府中生擒了马方,那马方为求活命,便降了西夏,此后西夏日夜奔袭,欲往达州破城,只留了一万兵马在梓州驻守。”说话间,锦袍人转过头来,黄化羽一见此人面貌,但觉此人剑眉星目,俊朗非常,好似謫仙一般,眉宇间隐隐透着的一股傲气,又让此人身上多了一丝烟火气息,不禁在心中赞道:“当真好相貌!” 黄化羽正欲开口答话,忽听楼梯口再次传来散乱的‘噔噔’之声,五名西夏士兵叫嚷着冲上了客栈二楼,用西夏语交谈了一阵子,径直走到锦袍公子旁边,用西夏语冲他吼了几句,锦袍公子虽然听不懂西夏语,但见是西夏士兵,便毫不客气,将杯中酒水猛的泼到中间一人脸上,趁其闭眼之际,抬脚踢在此人胸口,只听得‘咔咔’数声响,这名士兵猛的跌向后方,撞断了楼梯扶手,自楼梯上滚落下去。 其余西夏士兵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抽出腰间配刀向锦袍公子砍去,锦袍公子从腰间一拂,抽出一柄纸扇,从两人脸上扇过,左掌暗地伸出,在二人胸口膻中穴上各拍一掌;黄化羽见他动作,微微皱眉,暗道此人太过鲁莽,在这客栈中杀死西夏士兵,等到西夏士兵前来寻仇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西夏士兵必将怒火发泄在客栈的身上,岂不是苦了客栈中人无辜顶缸?本想劝这锦袍少年几句,可等黄化羽向场中看去,只见四名士兵已经全部倒地身亡。 黄化羽心中暗自无奈,再看那少年,面有得色,似乎对此事毫无所觉,不禁微微有些恼怒,心想这少年只怕是大家子弟,自小在父辈的庇佑下长大,以致做事只图一时之快,不懂得考虑后果;先前被少年一脚踢到楼下的那名西夏士兵却只是受了轻伤,一时面子挂不住,提刀上来寻少年报仇,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四名西夏士兵的尸体,吓的哇哇大叫,就想逃跑,锦袍少年从桌旁急掠而出,一掌拍向士兵后背“大椎穴”;黄化羽见此情形,知道如果这人再被杀的话,客栈这个黑锅就真的背定了,于是单掌一引,拂云手挥出,将锦袍少年轻轻推了开来,同时飞身到正欲逃走的西夏士兵身前,用西夏语轻喝道:“站住。” 那锦袍少年被黄化羽一掌推开后,心中骇然无比,窗边四位老者同时站起身来,走到少年身边,将他护在中心,那一对青年夫妻也饶有兴趣的停下碗筷,静静的看着这边;那西夏士兵被黄化羽用西夏语一喝,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知道是这少年救了自己,心中已将黄化羽当成了自己人,于是恭敬的回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黄化羽道:“你是哪位将军的部下?”士兵道:“小人是拓跋荀将军部下,奉命在些驻守。”黄化羽闷哼了一声,指着地上四人的尸体说道:“既是拓跋将军部下,何以这四人对我如此无礼?竟敢让我朋友给他们让座,现在已经被我处死,你去回禀拓跋将军,让他日后好好管教属下。” 西夏士兵被黄化羽几句话吓的噤若寒蝉,深怕惹恼这位公子,将自己也杀了,急忙点头应是,头也不回的从楼梯处冲了下去,一时间竟忘了问黄化羽这位‘西夏人’的身份;黄化羽见一场危机终于化解,心头一松,等回头看去,只见锦袍少年和那四名老道都是一脸愤怒的盯着自己,就连那青年夫妻也是手按剑柄,一脸杀机;黄化羽转念一想,便知不妙,众人一定是将他真的当成了西夏人,所以才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暗想自己虽然解决了这间客栈的危机,却将危机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 第四十六章 天玄公子 黄化羽正欲开口解释,众人却等不得,锦袍少年当先冲出,一掌拍向黄化羽额际,四名老道一人缩指成爪,如同鹰爪一般,抓向黄化羽咽喉,一人运起双掌,掌心深红似血,炙热似火,拍向黄化羽胸口,一人游走如飞,刹那间已围着黄化羽转了四五个圈子,伸指点向黄化羽周身要穴,最后一人却抽身后退,只是向黄化羽洒出了团绿幽幽的粉末;黄化羽知道此战已经不可避免,索性闭口不言,倒踏七星,退出些许距离,使那游走不停的老者数指点出全部点在了空处,同时玉斗碎星指法挥出,这四老一少比不得神机老人那般功力深厚,一察觉到黄化羽的指劲,不敢硬接,纷纷运功抵挡;黄化羽趁此机会运起掌风将老者洒出的毒药粉末倒刮回去,反袭向他自己,那老者被自己洒出去的毒药粉末沾在身上,却并无反应,只是再次后退;其后黄化羽当先冲向那鹰爪老者,抓向对方腕间‘阳溪穴’,老者见黄化羽攻到,左腕猛的一扭,反拿向黄化羽手腕,右爪抓向黄化羽‘肩井穴’,黄化羽手臂一扭一缩,如同水蛇一般从老者双爪间游了出来,一矮身,向老者腰腹撞去,正好避开了攻向他脊背‘灵台穴’的血掌老者,反手一爪轻轻在鹰爪老者心口抓了一下。 鹰爪老者感觉到黄化羽的动作,知他有意手下留情,否则凭他的指劲,只怕自己的心脏已经被这少年抓碎了,一时心中恹恹,退到一边缩手而立;锦袍少年见老者动作,不知其中原因,还以为老者受了重伤,不能再动手,心头恼怒万分,手上攻击更加凌厉,可对方滑溜的像条蚯蚓一般,总能在他攻击到达之前避开,却就是不和他打,锦袍少年直当是对方看不起自己,不屑于和自己交手,三把无名业火刹那间从脚底烧到了头顶,招式间破绽却越来越多。 黄化羽见鹰爪老者退到一边,暗道此人倒也知趣,倘若真是生死相搏,在刚才交手的一瞬间,凭借黄化羽的‘惊云指’指劲,这五人纵然不会身亡,也必然重伤;不及多想,血掌老者攻击再到,黄化羽也不闪避,运起‘摧云掌’迎向老者血掌,老者只觉双手仿佛打中了一团棉花,胸口一阵烦闷,掌中内劲猛的冲入对方双掌中消失不见,只是片刻,一股更为刚猛的劲力自对方双掌中传出,老者心头骇然,知道若是慢上半分,只怕双手要被劲力震断,于是急忙抽身后退,猛的抖动双手,卸去掌中劲力,却见黄化羽并不趁机来攻,便也如鹰爪老者一般退到一边。 那轻功卓绝的老者指劲虽然不错,但却算不得十分厉害,黄化羽只是运劲与他对了几指,便将对方败下阵来;那用毒的老者倒也干脆,不等黄化羽动手,已经自行站在三老身边;四老皆败,黄化羽也不愿与锦袍少年再作纠缠,‘拂云手’缠劲发出,将他轻轻的推到四老身边,便停手不动。 锦袍少年极为不服,待要再与黄化羽比试,鹰爪老者拦住少年说道:“少爷,您不是他的对手,刚才他实是有意容让。”锦袍少年铁青着脸色,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这时,仍旧坐在桌上的那对青年男女提剑对黄化羽道:“公子神技,我夫妇二人虽然明知不是公子对手,但你西夏大军侵犯我大宋领土,也不得不与公子讨教几招了,就算被公子杀了,也无怨无悔。”那锦袍少年喜到:“就是,与你这西夏狗不必讲什么公平比武,只要能杀了你就是好的。”黄化羽见少年脸上神色,知他想杀自己其实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是西夏人,而是因为自己胜了他,可见此人心胸狭隘,便不去看那少年,转身对青年夫妻说道:“两位侠义之心,在下佩服,可是西夏中有人能懂得说汉语,汉人中难道就不能有人懂得说西夏语么?” 青年夫妻被黄化羽一句话问后愣,随后喜道:“公子是汉人?那为什么刚才那西夏士兵对公子毕恭毕敬?”黄化羽道:“现如今梓州内有万余西夏驻军,这位公子在这里连杀了四名西夏官兵,我等数人自然不怕,随时可以离开,但我们走后,这客栈中人该当如何?于是我用西夏语告诉那西夏官兵,只说我是西夏高官,刚才那四人冒犯我朋友,已经被我杀了,所以此人才会对我恭敬有加。”青年夫妻恍然大悟,收起宝剑,男子冲黄化羽拱手道:“在下岳朋,这位是内子何碧蕊,刚才多有冒犯,望公子见谅。”黄化羽自出山以来,极少在江湖走动,自然不知岳朋等人是谁,只是客套的回了两句‘久仰、久仰’,却不想一旁那锦袍少年突然惊道:“原来二位就是‘分影双侠’,贤伉俪的‘分影叠浪剑’在江湖中可谓是鼎鼎大名,小可上官紫穹有礼。” 岳朋夫妻二人也是一惊,忙拱手回礼道:“不敢不敢,原来公子就是碧野盟盟主上官静海之子,人称‘紫烟公子’的上官公子,那么这四位前辈,便是碧野盟的四位长老,‘碧血心丹’的‘碧空指’杨千文、‘血云掌’金大同、‘心逐影’柏水玄、‘丹机子’苏须穷了吧!”四老一一拱手回礼,众人随即看向黄化羽,岳朋道:“还未曾请教公子大名。”黄化羽笑道:“我叫黄化羽,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谁知众人闻言大惊,岳朋回道:“原来公子就是‘天玄公子’黄化羽。” 黄化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奇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天玄公子’的外号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岳朋等人相视一笑,就连那锦袍公子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敌意;何碧蕊重新点了酒菜,让小二将楼上被众人打翻的饭菜收拾了一番,众人另寻了一张干净桌子坐下,一边吃喝一边向黄化羽解释‘天玄公子’的来历。 ; 第四十七章 山中石洞 原来黄化羽在崇州城领军抗击西夏大军之事在昨天晚上就被马帮弟子记录下来传到了马帮各处,齐文泰知道义弟立下了盖世奇功,心头高兴之余,也有意凭借此事让黄化羽在江湖中闯出名声,马帮弟子何其众多,不过一夜时间,黄化羽自出山以来所做之事便传遍了整个江湖,甚至在一些好事者的口中传的越来越离谱,把个黄化羽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因为众人感佩黄化羽智谋超群,便以‘天’为大,以‘玄’为奇,便给黄化羽冠以‘天玄公子’这个称号。 黄化羽听完个中原因,虽然众人没有说,但他自然能够想到是大哥齐文泰在背后推波助澜,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江湖中闯出个什么名堂,现在倒是无心插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众人见黄化羽神色,都有些诧异,暗道此人小小年纪,莫非就能堪透名利,岳朋性子直爽,开口言道:“莫非黄公子对这个称呼不满意?”黄化羽摇头道:“绝无此意,我只是没想到,我竟然会一夜成名而已,天玄就天玄吧!” 聊了一阵后,众人问及黄化羽来梓州所为何事,黄化羽便将自己破敌的想法和众人大致说了一下,至于详细计划,他不可能说,众人也识趣不去问,岳朋有些不明白的说道:“既然成都之围已解,黄公子为何不前去相助豪州守城,反而要不远千里前去义安呢?”黄化羽道:“豪州城池坚固,守军足有五万之众,且地势凶险,西夏大军原意是打算前去偷袭,但现在豪州事先预做了准备,西夏大军想要攻进豪州的可能性可谓是微乎其微,而且我另有破敌之计,用不了多久,就可尽解豪州之围,但从梓州到达州再到义安三路关口的驻军总人数加起来才五万多一点,西夏大军出动的又是精锐队伍,他们如何抵挡?最主要的就是,义安所处的碧波山脉绵易守难攻,延数千里,横跨泸、恭、黔三州,若被西夏大军攻占了此地,然后派遣兵士保岩守阻,则西夏兵马进可以畅通无阻的从此地渗透进我大宋腹地,退则可以断掉大宋援军,这次西夏派出三十万大军自吐蕃折曲部落绕道来攻巴蜀,正是为了开辟出这条通衢大道,而做的先锋,因此,义安绝对不容有失。” 岳朋等人虽然不懂兵法,但却明白被敌人渗透进入我国腹地是个什么样的后果,没有任何犹豫,众人直道愿意听从黄化羽的号令,随他一同前往义安破敌,上官紫烟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头说明自己也愿意听从黄化羽的号令;其实黄化羽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寻求这些人的帮助,只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黄化羽也不想拂了众人的好意,便让众人各自准备准备,等到天黑之后,先潜入太守府邸,除掉马方,随后便在梓州歇息一夜,明日早上一同上路,奔赴义安。 众人对黄化羽除掉马方的提议大惑不解,那马方虽然可恨,但他毕竟还是朝庭官员,留下他,日后或许还能帮助宋军反击西夏,黄化羽断然否决了众人的想法,直言道:“那马方自投降西夏之后,他所最惧怕的,其实并不是西夏军会对他怎么样,而是等到宋兵日后反击之时,我宋朝皇帝会如何惩处他,到了那时候,他不但坐实了判国的罪名,还会因此被诛连九族,因此,纵然他知道他自己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但他还是会一条道走到黑,倘若留下他,日后宋兵来时,必然会遭到强烈的抵抗,这就是人性了。” 太守府的守卫并不森严,自然也不需黄化羽亲自去动手除掉他,岳朋只等天色一暗便独自潜入了太守府,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从太守府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原来此刻太守府的守军仍然是宋兵,他们虽然暂时降了西夏,但心中却并不服气,因此对那马方也是恨之入骨,见有人前来行刺马方,只当做看不见,甚至还有数人替岳朋带路,因此没花多少时间,岳朋便完成了任务,本想一举刺杀西夏军守将拓跋荀的,但黄化羽让杨千文留下来,一直监视着拓跋荀,等到成都增援兵马赶到之时,才可以动手取那拓跋荀之命,岳朋深恐打乱了黄化羽的布置,便强忍住没有动手。 上官紫烟令杨千文购置了几匹好马,次日一早,一行人在城门刚开之际,便离开梓州向达州驶去,黄化羽初始还肯陪着众人一同骑马前进,但行的越久,越觉得骑马太慢,心中觉得有些不耐烦,便从马上跃起,运转轻功,风一般向达州奔去,众人一见之下,无不骇然,就连以轻功见长的‘心逐影’柏水玄自忖也无法达到此等速度。在此当中,最为气馁的要数上官紫烟,他比黄化羽大上一岁,今年刚满二十,身为武林盟主、碧野盟盟主上官静海的独子,不但身份尊崇无比,而且他自己本人在武林中也已经成名许久,一招‘紫烟轻罗掌’连少林的弘清方丈都赞不绝口,但是此刻在这个‘天玄公子’面前竟是差距如此之大,一时间,上官紫烟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既生渝,何生亮’的感觉。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上官静海等人始终没有追上他,黄化羽一时错过了宿头,只好在深山之中找了个山洞休息,待到半夜之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霹雳,一道闪电不偏不倚,恰好劈进了黄化羽所住宿的这座石洞,只见原本光滑的石壁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半人来高的洞口,黄化羽也被这道闪电吓了一跳,心中暗道:倘若刚才这道闪电低上那么一分,我便不死,也得九分无气;害怕还有闪电来袭,黄化羽猫着腰钻进石壁上出现的那个石洞。 这个石洞的大小超出了黄化羽的想象,他一走进石洞就在洞口发现了几支火把,当下便点着火把,沿着通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陡见前方豁然开朗,各式各样的石制桌椅案几、锅碗瓢盆可谓一应俱全,只是在这些物件上面积赞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显然在许久以前,曾经有人住在此地。 ; 第四十八章 石洞之迷 在石室的一个角落中,静静的躺着一具骸骨,骸骨左肩下方第三根胸骨断裂,断口两端向内凹陷,凹陷处平整光滑,隐隐构成一个圆形孔洞,黄化羽细细一看,立时认出这个孔洞是被指劲击穿的,骨骼是人体最为坚硬的地方,而武林中人的骨骼较之常人硬度更高,当今世上能以指劲洞穿人骨的功夫不在少数,像黄化羽的‘惊云指’就能轻易办到,只是‘惊云指’刚中带柔,指劲接触到目标之后,劲力便会散开,若是打在骨骼上面,命中点周围两寸处的骨骼都会变得粉碎,要像这具骨骸上的指孔这样,周遭圆润的,只有少林的‘大力金刚指’才办得到。 ‘大力金刚指’刚猛绝顶,指力点出,便集中一点,骸骨断裂的胸骨后方便是心脏处,想来此人正是被人用‘大力金刚指’一指点破心脏而死的;骸骨上盖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长袍,黄化羽隐隐觉得这身长袍有些眼熟,只是灰袍腐坏的太过厉害,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于是走到骸骨身边细细观看了起来,待见到骸骨胸口那朵血云之后,黄化羽猛然想起半个多月前和徐若云一道前往成都之时碰到的那批灰袍客,他们的袍子上面也有着与这朵血云同样的标记。 记得当时徐若云遇袭,他二人猜测可能是徐国茂在大宋官府中的仇人所为,后来黄化羽查到成都这方是副将王告之在暗中捣鬼,下令拦住了过往行人,而这王告之又是西夏内应中的一员,于是便认定那批灰袍客是西夏人派来的;徐国茂是崇州太守,崇州又是西夏大军自吐蕃进攻大宋的必经路线,西夏要徐国茂死可以说是合情合理,但现在看起来这件事似乎另有别情,依着这具骸骨的腐败程度来看,这人应该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这就说明这个组织已经存在了很长的时间了,在那个时候,西夏与大宋之间虽然也是争斗不断,却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大战,倘若这个组织当真是西夏派来的,他们在大宋境内隐伏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怕大宋早就被西夏打的一败涂地了。 对于这个组织的能力,黄化羽绝对没有任何质疑,当日在刀锋谷的一番激战,黄化羽到现在想起来还尤有余悸,这样一个恐怖的组织不论是打探军情,还是刺杀宋军大将都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就连进宫刺杀大宋皇帝也不是不可能,若他们是西夏的人,要想侵吞大宋,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大宋皇帝,大宋朝庭必然因此大乱,然后西夏就可以趁着宋朝内乱之际前来进攻,到那时候,本就积弱的大宋更加不是西夏的对手;而他们没有这样做,这点就足以说明这个组织绝对不是西夏的人;可是让黄化羽想不通的是,那王告之又的的确确是西夏内应,这点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还记得在西夏大军即将临近崇州之时,李宗元亲自带兵前去捉拿王告之,黄化羽唯恐王告之拼命反攻,便跟着一起去了,王告之虽然对李宗元等人的到来十分意外,却并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说一句,显得十分平静。 初时黄化羽还以为是王告之投靠西夏也是迫于无奈,因此才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以弥补自己的过错,也暗自在心中替他感到惋惜,但现在细细想来,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在处斩了王告之后,李宗元带人抄了王告之的家,却发现此人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王告之本人也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既然如此,西夏又怎么可能策反得了他呢?这样一想,黄化羽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卷进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至于是什么阴谋,他也不知道。 目光所及处,黄化羽发现骸骨一手垂在身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轻轻移开骸骨,发现了一个信封和一块巴掌大小的牌子,牌子通体泛金,中间呈圆形,两端尖锐突起,入手十分沉重,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只见一面刻满云纹,云纹正中间有一个藏青色的‘令’字,而另一面则刻着两条五爪金龙,首尾互衔,十只龙爪紧紧的托着正中间的一个‘宋’字,‘宋’字上方悬挂着一滴殷红的鲜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滴下来,将那‘宋’字染红一般;黄化羽看了看这块怪异的令牌,便随手揣入怀中,想到那骸骨动作,分明是在将死之际,将令牌和信封藏在了身下,猜想信封内必然写着十分重要的事情,本想打开一看,但信封皱巴巴的粘成了一块儿,一拆开便透着一股恶臭,里面的字迹早已变成了一团黑漆漆的墨汁,哪里还看得出上面写的什么。 黄化羽长长一叹,暗道此人不该错算一着,将信笺放在了身下,尸体腐烂之时,尸水将信也给腐蚀掉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心思,当下将尸身展平,安放在石洞正中,随后便退了出来,只在入口处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草草睡了一夜。 又奔走了一个日夜,黄化羽总算在第三日午夜赶到了达州,不出他所料,此时达州也沦落到了西夏手中,与梓州不同的是,达州明显经过激烈的战斗,城内城外随处可以见到兵士的尸首,有宋兵也有西夏兵,中间还不时掺杂着一些武林人士,大多是马帮弟子,也一些江湖散客和其他门派的武林人士;看着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的几名西夏士兵,黄化羽心头暗恨,直想冲出去,痛痛快快的拼杀一番。 达州城中光景也很清冷,不时有西夏兵在街道上巡逻,黄化羽在城中跑了一阵子,没有找到合适的栖身之所,便直接离开了达州,向义安奔去;一路行来,黄化羽不断见到被焚毁的小村落,西夏大军孤军深入腹地,虽然害怕引起民愤,不敢在城镇之中大肆杀戳平民百姓,但在偏壁的山村之中,西夏兵就没有顾虑了,凡是能抢走的东西,全都抢的一干二净,不能抢走的就一把火烧掉,巴蜀一带本就山村极多,黄化羽从义安赶往成都之时也曾在一些村落中停留休息过,此刻见到原本热热闹闹的地方现在连个活物都见不到,心头之怒已难已自抑。 ; 第四十九章 西夏营寨 这日清晨,黄化羽终于回到了义安城,他自义安出发前往成都之时,日间乘坐马车,一边赶路一边休息,只花了五天时间就到了成都,而现在沿途城镇皆有西夏兵驻守,一路上却没有办法再雇佣马车,所以反倒比来时多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义安驻守官兵大多都认得黄化羽,一见他回来,便讲明了义安的情况,西夏大军比黄化羽早一天到达义安,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攻取城池,而在于碧波山脉,所以西夏军一到义安便直接进了山,想先占据山势要冲再去攻打义安守军,却没有想到刚刚进山不久,就中了周济民的埋伏,仅仅半日里便损失了万余人马,西夏主将不甘失败,到了晚上之后,又派出五千兵马按照黄化羽送出的假图前去偷袭宋军营寨,结果等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那里是座空营,就在西夏军准备返回驻扎地的时候,齐文泰带领连日聚集起来的三千马帮弟子在半路上又伏击了一次,五千西夏兵无一生还,现在双方僵持在距离义安五十里处的山中。 黄化羽听得一阵舒爽,暗道数日前他给梁浣珠留下的锦囊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西夏费尽心思,想借助碧波山脉占据巴蜀一带,到头来却反而被我大宋包了饺子,平白无故的断送了三十万大军的性命,只怕西夏梁太后和崇宗皇帝得知此事,要气个半死;一想到梁浣珠,黄化羽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两军交战,不比得江湖拼斗,齐文泰没有时间来照顾她,而她自己初学武艺,自保还有些不足,于是顾不得回城休息,直接一头钻进了碧波山。 急行了半日,陡见前方旌旗招展,一队队西夏兵丁在树林中往复巡视,黄化羽心知要前往宋兵驻地,非要穿过西夏大军的防线不可,若是中途被敌人发现了踪迹,数万兵马一拥而上,除非他变成神仙,否则难逃一死,于是便在附近找了个隐秘的草丛,打算等到晚上再潜伏过去。 今日虽然没有下雨,但山中湿气浓厚,往地上一坐,就有一潭水浸了出来,又有着许多蚊虫不时叮咬,黄化羽一时没有办法休息,只好蹲坐在地上紧紧的盯着西夏兵巡哨的一举一动,待到饿时,便在附近寻了些野果充饥,只是现在才到春天,果子大多都才长出来,又酸又涩,几颗野果下肚,黄化羽觉得自己的牙都快酸倒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黄化羽凭着超乎常人的目力,一路尽量避开灯火,只在树上奔腾闪挪,等到临近西夏兵设立的防线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帐篷林立,大概目测了一下,这片空地足有五里范围,若想穿过西夏兵防线,殊非易事;原来西夏兵最擅长的乃是马战,可是一到了山中,马匹就失去了作用,西夏步兵虽然也比较剽悍,但他们最擅长的是在平原和高地作战,所以西夏将领一到此处,便下令将这里的树木尽数砍掉,这样一来,既可以防止宋军偷袭营寨,又可以发挥出西夏步兵的优势,另外还可以防止对方用火烧山,可谓一举三得。 黄化羽惊叹敌军应变能力强悍之余,心中凭添了几分忧虑,宋军虽然小胜了两场,但敌军仍有将近五万之数,西夏大军此次奔袭义安,一日间奔行百多里,他们所携带的粮草必然不多,这种僵持的局面肯定不会持续太久,如果西夏兵不惜一切代价向宋军发动攻击,那么宋军仍然是岌岌可危,眼下只能想办法与敌人避开正面交锋,等到成都兵马赶来救援之时,再全力合围西夏兵,方可有胜无败。 只是西夏兵求战心切,要如何避开正面交锋,这却是一道难题,心念急转之下,还是只有前去刺杀西夏主将才是正道;西夏兵的驻扎帐篷搭建的倒不是特别讲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圆阵,士卒普通的帆布帐篷如众星拱月般的将一顶花边羊皮毡房围在中间;黄化羽趁着巡逻士兵刚刚从下面经过,悄悄从树上跃下,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最后一名士兵,正打算将他的袍铠套在身上,混进主帐之时,陡然发现在左手边的树林中有一顶落单的小帐篷。 帐篷搭建的十分隐蔽,黄化羽先前从树上经过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这顶帐篷与其他士卒所住的帆布帐篷一般无二,想来里面住的只是普通士兵,黄化羽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伸手去扒地上那人的铠甲。 手还没等碰到士卒身体,黄化羽突的一滞,他听到自帐篷之中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来,心中顿时满是疑惑,自己与帐篷间相隔不过十来步,以他的耳力,竟然没有查觉到帐篷中有人,这样看来,只怕帐篷内所住的人武功不弱,而且似乎还不只一个,心中猛地警惕起来,黄化羽忽然想起在梓州的时候,‘紫烟公子’上官紫穹告诉他说这次西夏大军中有三十多名高手随行,原本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但现在看来,这些人确实有些门道。 黄化羽不敢在此多做停留,鬼才知道这周围到底还潜伏着多少个这样的高手;匆匆向树林外走了两步,帐篷内又断断续续的传来:“将军...火药...偷袭...。”这几句话被山同一吹,听得不太真切,黄化羽忍不住心头好奇,又悄悄摸了回去,伏在帐篷边的草丛中倾听,只听到帐篷内一个细声细气的男声用西夏语说道:“此计甚好,我料定今晚宋军必会先派出高手前来刺杀,随后便会大举袭营,传令众军撤去防线,留下三万兵士埋伏在两侧林间,其余士兵尽数埋伏于营帐之内,三百弓弩手埋伏在中军帐外,等到敌军高手进入中军大帐之后,用火箭引爆帐中埋藏的火药,营中埋伏士兵一听到爆炸声起,就尽数杀出,林间士兵等到宋军全部冲进来之后,再截断他们的退路,到时候......。”话未说完,帐中众人得意的轻笑起来,一个壮硕军官满面春风的自帐中走出,向军士传达将令去了。 ; 第五十章 暗杀 虽然只听到了寥寥数句,但黄化羽还是明白了对方的计谋,一时间背上冷汗淋漓,暗呼好险,若不是他凑巧来到了这里,又恰好他听得懂西夏语言,只怕要不了多久时间,他就会被炸的粉身碎骨,谁又能想到那个众星拱月的中军大帐竟然是假的,而敌军将领却躲在了树林中的一个普通士兵的帐篷内。 这种计谋虽然称不上高明,但胜在料敌于先,黄化羽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过于小瞧对手了?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这才发现,自他出山以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再加上他还年轻,难免滋生出了一种不好的心态,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次碰巧被他发现敌人的阴谋,可以说完全是运气使然,但这种好运不会一直存在,若有下次......。 强行按下心头纷乱的思绪,仔细辩听了一下帐中笑声,细数之下,共有七人之多,虽然这些人都刻意的压低了笑声,但其中四人的笑声听起来分外别扭,黄化羽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但凡武道高手,在平常的一举一动之中都会有真气缓缓外泄;真气无形无质,而人体则像是一个巨大的瓮,体内的真气越强,就越是容易向外散发,这种散发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也没有办法摒除,除非是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随心所欲的指挥体内真气,那就另当别论,只不过这等人物,在黄化羽所知当中,唯有他师父一人而已,连他自己也做不到。 常人要压低笑声只需要放低嗓门就可以了,但高手压低笑声则还需要同时抑制住体内真气的散发,这四人的笑声之所以会听起来让人觉得别扭,就是因为这个道理。笑声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下来,接着就那说话细声细气的人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各位先请回去养精蓄锐,以备明日决战。”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接着黄化羽就见门帘掀开,六个形态各异的人自帐中鱼贯而出,其中两人身着战甲,与先前前去传令的军官一般壮硕;而另外四人中,一人体型肥胖,身着绛红僧袍,戴着一顶金色鸡冠帽,倒提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铁杵;一人穿着亚灰色棉制短服,脑袋上一半油光水亮,一半长发及肩,编着数十根小辫;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瘦小老者,白面无须,腰间别着一把只有半臂长短的短刀,行走间却像是一个女子般扭腰摆臀,妖娆至极;而最后出来的竟是一名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皮肤略黑,五官却是极为精致,只是自眉心正中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将她的小脸分开了两半,略一抖动,两边嘴唇一上一下的跳动着;女子腰间围着一串细线缝合的羊皮袋子,行走起来却跟那白面老者完全相反,大开大合,全然一副男子相。 六人出帐之后,那两名军官直接告辞离开,剩下四人轻声商议了一阵后,肥胖僧人与辫子男向西夏军帐走去,刀疤女子跃到帐篷旁边的一棵柏树上面,隐入枝叶丛中,而那白面老者却向黄化羽藏身之处缓缓走来。 黄化羽见此情形,轻轻的在草丛中蹲起身来,真气缓缓运向食指,只待老者靠近;白面老者走了一阵后,忽然将腰间短刀拔出,黄化羽还以为自己形迹败露,正打算一指点出,那老者却在黄化羽身前一尺处的草丛中轻轻蹲了下来;黄化羽暗呼好险,倘若自己刚刚出手的话,藏身在柏树上刀疤女子势必惊觉,到时候,自己就难以脱身了。 这时,帐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想来是打算睡觉了,黄化羽眼前一亮,趁着这阵响动,双手在地面轻轻一拍,身子如同白蛇般在草丛中游到了白面老者身后,不等老者回头,一指点在老者后颈‘风府’穴上,白面老者立时气绝身亡,尸体缓缓向前倒去,黄化羽念及自己一身白衣,在晚上太过显眼,此刻自己躲在老者身后,刀疤女子一时发现不了,倘若老者一倒下,自己也就暴露了,于是急忙伸手揪住老者衣领,让他的尸体保持原来的模样,直等到尸体变得僵硬之后方才松手。 处理掉老者之后,黄化羽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弹向刀疤女子后方,远远的打在树上,发出‘叭’的一声轻响,只见柏树上方,一道银光极速闪过,刀疤女子紧随其后,自树上掠了出去,黄化羽趁此良机一头钻进帐中,黑暗中隐隐看见床上躺着一人,仍在熟睡当中,黄化羽略一闪身,已到了床头,一指点在此人眉间,指劲穿过头颅之后,又将床板打了个通透,只听闷哼一声,床上之人弹了两弹之后,随即不动。 黄化羽得手之后立即自帐篷中穿出,躲回老者身后,刚刚藏匿好身形,就见到刀疤女子自林中跃出,足尖在树枝上连点,又回到了原处,心中暗道此女不但暗器功夫惊人,轻功也着实不弱。不及多想,柏树上突然传来几声鸟叫,黄化羽知道这是安全讯号,便撮起嘴唇回了一声,柏树上随即静了下来;黄化羽伏在草丛间轻轻向后一直爬到两丈开外,脱离了柏树的视线所及之后,便全力施殿轻功向宋军大营奔去。 先前西夏将领为了引诱宋军高手进圈套,下令撤去了西夏布置在外面的防线,倒是给黄化羽省了不少事,不必再花费心思绕开那一大片空地,他一路走来,除了中军帐外驻守的几名士兵外,再没有看到其他人,凭借着营帐的掩护,轻轻松松的冲到了营寨门前,随后找来一根绳索拿在手上,轻轻跃上寨门,自高处跳向前方树林。 树林与寨门相隔约有三十丈左右,黄化羽跳出数丈后,身体开始缓缓落向地面,便将手中绳索一头缠在手中,随后猛的将绳索抛出,绳索一头稳稳缠绕在远处树梢,黄化羽两手前后急拉,借着绳索的力道飞身进了树林,他不知道林间埋伏的士兵看见他没有,不过就算是看见了他,也不会去理会,毕竟这些士兵接到的命令是要等到宋军大举进攻之后才能冲杀出去。 ; 第五十一章 会合 进入树林之后,黄化羽又向前奔走了一里多远,忽听前方‘哗...啦’几声轻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劲风袭来,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紧随其后,黄化羽心中哭笑不得,右掌‘拂云手’引字诀发出,将这股劲风转向高空,随即轻声喊道:“大哥,是我!” 出掌之人正是齐文泰,那****听说黄化羽在崇州大破西夏军之后,一时心痒难忍,就想赶到成都去协助黄化羽,但梁浣珠说黄化羽临走的时候曾经讲过,西夏大军必然会分兵前来偷袭义安,齐文泰深知义安的重要性,便留了下来,没过两天,忽然听说西夏大军连破梓、达二州,直奔义安而来,在佩服黄化羽神算的同时,便打算与周济民分兵两处,各引一万五千兵马,周济民负责领军守城,齐文泰则带领马帮弟子和其余一万五千兵马据守碧波山脉。 梁浣珠想到黄化羽留给她的锦囊,本来打算按照黄化羽说的:“如果宋军胜,就烧掉锦囊,如果宋军败,再将锦囊交给周济民将军。”但是一听到齐文泰他们的计划,心中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就自己私下里先将锦囊拆开看了看,果然发现和齐文泰他们的计划背道而驰,便预先将锦囊交了上去。 只不过梁浣珠的社会经验只是在经商方面,对于政界方面的心思却是半点不懂,所以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黄化羽会交待说要等宋军败了之后再献出他的计策,而齐、周二人一个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个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因此对黄化羽的想法心知肚明,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布衣百姓,倘若还没有开战,就直接将计划预先告诉周济民,唯恐会让周济民觉得黄化羽是在指挥他,心中会有所不满,两人对此也只好相视苦笑。 当初黄化羽在讲明了西夏大军的意图之后,就已料定齐文泰和周济民会分兵行动,便在锦囊中留言:“碧波山脉巍峨高耸,环绕义安四周,只要敌军一占领此地,义安城中虚实尽在眼中,因此敌军主力此次主要目的是占据碧波山脉,我军若败,只留下三千士兵据守城池,尽打旌旗,以作疑兵,其余士兵自义安城南突出,迂回到左翼,会合驻守碧波山脉中的军队,等到敌军停战休整之时,周将军与大哥可各率兵士预先占据落鹰峡以及虎葬山埋伏,然后派出一半士兵袭扰敌军营寨,佯装强攻,等到敌军追出之时,分作两队,将敌军诱到两边埋伏点,西夏士兵不善于山地作战,此战必胜。” “敌军长途奔袭义安,只为速胜,因此攻城器械等重武器必然不会带上,经此一败,敌军必会按照在下所绘制的假图,前往偷袭我军营寨,届时烦劳大哥率兵埋伏在碧波山脚下,西夏士兵赶赴营寨之时,锐气正胜,而我军驻守之地空旷平坦,正是西夏兵用武之地,因此绝不可出击;等到西夏士兵返回之时,一来体力消耗颇重,二来偷袭失败,锐气已失,三来敌军见我军营寨空旷,必定以为我军会在半途之中埋伏,必定凝神以待,但一路走回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失去了先前的戒备,此战同样必胜。” 周济民看过黄化羽的计策过后,当即就按照黄化羽的布暑行事,只留下了三千士兵守城,城上插满旌旗,其余众人直接潜入碧波山脉中的落鹰峡和虎葬山备军驻守,等了一天之后,西夏大军果然没有前去攻城,直接舍弃鞍马,进了山,等到西夏大军下午驻扎之后,齐文泰亲自带领万余兵士携带弓箭号角到西夏军寨前搦战,西夏将领元万善见宋军势大,还真的就以为宋军是倾巢而出,便急令出击。 宋军等到西夏士兵冲到阵前后,象征性的和西夏士兵交了交手,便一窝蜂的退了回去,这些士兵全都是巴蜀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多数自小都是在山中长大的,大山对他们来说就跟平地没什么两样,西夏兵又如何能够追得上,齐文泰只好率领宋军边战边退,紧紧的将西夏兵吊在身后,等到临近两处险地不足五里之时,方才分开。 落鹰峡三面环山,山势几乎垂直而立,顾名思义,就连高空中的老鹰要想飞过此峡谷,也要力尽,落在谷中歇上一歇;而虎葬山中道路迂回曲折,错综复杂,如同三个‘$’字连接并立,就连生活在山中的猛虎也很难以从这里走出去,故而得名;落鹰峡的诱敌士兵将敌人引至将近峡谷一半的时候,便放开了速度,全力奔逃了起来,不多一会儿时间,就将西夏兵远远的甩了开去,周济民立刻下令进攻,西夏兵知道中了埋伏,立刻下令撤军,但无奈入谷已深,等到他们逃出去时,已经死伤了数千人。 虎葬山的宋兵将敌人引到曲折处,便分为了六七只队伍,在各处岔道上分散跑开,此时预先埋伏在此地的宋兵一齐杀出,凭着复杂的地形,将西夏兵分割成了十几块,原先诱敌的士兵自岔道口再次集结在一起,将西夏兵逐个蚕食。 当元万善见到战败而归的西夏军时,怒不可遏,他与李秉文的想法一样,直当是自己攻打梓、达二州之时,宋军才有的防备,全然没有想过是他们的计划早就已经泄露出去了,便根据宋军兵防图所示,选挑了五千精兵,于深夜时分前去偷袭宋军营寨,结果这五千精兵在返回途中,又尽数被歼灭了。 后来不出元万善所料,周万善与齐文泰二人虽然胜了两场,但是西夏军仍然比宋军多出许多,他二人情知此战必然不可能持久,便定下了袭营之策,先由齐文泰去刺杀元万善,然后再趁着西夏士兵大乱之际,周济民带领大军前去袭击营寨,也幸亏黄化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回来了,否则宋军必将大败无疑。 ; 第五十二章 巧计袭营 等到齐文泰讲明原委,他二人已经来到了宋军阵前,黄化羽放眼望去,只见所有将士尽皆肃然而立,无一人开口说话,山风吹动之下,只能隐隐听见铠甲的金属撞击之声;由于光线昏暗,周济民只是凭着齐文泰那高大异常的身材认出了他,却没有认出黄化羽来,一直等到黄化羽到了他跟前才发现。 还没等黄化羽开口招呼,周济民上前就是一个熊抱,在黄化羽后背重重拍了两下,黄化羽心中一暖,也同样拍了拍他的铠甲,以示回应;二人松开之后,周济民小声笑道:“黄公子在成都立下大功,周某当真是钦佩至极,只不过公子也未免太过小瞧周某了,我又岂是那种徒好面子的狭隘之人?” 黄化羽脸上一红,忙道:“是在下考虑不周,还请周将军不要见怪,以后将军也不要老是黄公子、黄公子的叫我了,听着怪别扭的。” 周济民也不做作,笑道:“那我就叫你化羽吧!只不过你还叫我将军,岂不是显得有些见外?” 黄化羽拱手道:“周大哥教训的是!” 周济民随即将自己袭营之计向黄化羽说了一遍,问他是否可行,黄化羽并不直接回答,先将方才在西夏营寨之中所经历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周、齐二人听在耳中,凉在心里,倘若不是黄化羽恰好赶了回来,后果将不堪设想。眼下元万善已死,周济民虽然知道破敌就在此刻,但对于该怎么去破,却有些拿捏不定;黄化羽早在击毙元万善之时,心中就有了对策,便说道:“依我之见,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只是时间紧迫,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发现元万善已经身死的事实,大哥挑选出两名高手,随我一同潜入敌军营寨之中,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同时也好拖延时间,周将军将一众军士分为两队,从后方包抄埋伏在林间两侧的士兵,等你们清理完外围敌军之后,便打出信号,然后当你们见到营寨之中起火之时,便直接冲杀进来。”周济民点头称是,黄化羽又说道:“请务必记住,尽量无声解决战斗,否则敌人一旦警觉,我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周济民点了点头,急令众士兵脱去身上铠甲,每人折了一根木棍叼在口中,这样一来,即便是宋军中有人受伤,也不至于喊叫出声;齐文泰向人群中唤了几声,就见两名黑衣老者越众而出,其中一人手持一柄黄铜大刀,刀身长近三尺,厚约一寸,刃口处却是打造的极薄,刀背上两排锯齿参差而立;而另一名身材较为高佻的老者,两手空空,只是腰间挂着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牛皮口袋,口袋鼓鼓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黄化羽从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兵器,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高佻老者见到黄化羽的表情微微一笑,自口袋中摸出一根两指来宽的软鞭,软鞭通体深褐,在月光下不时有金光闪耀,高佻老者寻了棵手臂粗细的小树,半转身体,手臂轻轻一抖,软鞭顿时如同灵蛇一般挥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鞭梢就已经在小树上连刺了十七下,鞭身紧随而上,卷在了小树中央,高佻老者轻轻将软鞭向后一带,小树应声而断,断口处竟是光滑如镜;小树断裂之后,高佻老者一手撑开牛皮口袋,将鞭柄在手中转了半圈,软鞭便如同有生命一般,缩卷成了一团,回到了口袋之中。 一众士兵哪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武功,一时间都小声喝彩,周济民摸到小树旁边,这才发现,在树杆之上有着许多透明窟窿,细数之下,不多不少,刚好十七个,心中有些骇然,暗想此人手中软鞭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的,竟然如此锋利,然而最让人为之叹服的还是他的武功,可以在短短一瞬间,连续刺出十七鞭,而且每一鞭都有如此威力。 齐文泰将二人向黄化羽引见了一番,使大刀的老者名为吴金康,他手中的黄铜大刀足足五十九斤,在二十年前,就以一套‘狂风刀’成名于江湖;那高佻老者名叫陈木孝,他二人都是马帮的黑衣长老。黄化羽向二人各自打了个招呼,随后对陈长老说道:“若在下所料不错,陈长老的软鞭应该是金蚕丝混合金线编织而成的吧!那金蚕丝锋锐非常,因此陈长老平常才以牛皮口袋盛装软鞭。” 陈木孝向黄化羽比了比大拇指,笑道:“天玄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一眼就看出了小老儿兵器的材质,但不知公子可能说出在下所使的鞭法?”黄化羽想了想说道:“我想,陈长老所使的应该不是鞭法,而是剑法才对,武林中剑法颇为繁杂,但大多都是用于刚直挺拔的硬剑,软剑剑法却是少之又少,刚才我见陈长老的剑法灵动异常,好似长蛇一般,想来应该就是‘灵蛇剑法’了吧!”陈木孝呆呆的看了黄化羽半晌,只好默不作声的向黄化羽连连拱手,表示叹服。 几人又大致将一些细节商议一番,便开始分头行动,周济民带领一众士兵开为两路,迂回向林间伏兵摸去;黄化羽四人在原地等候了一阵子,估摸着众军已经快要接近了预计地点,便向营寨潜去。 到了寨前空地之后,四人稍稍掩藏了一下身形,便在一众西夏伏兵的眼皮子底下向大摇大摆的向寨内行去;这一样来,既可以让敌人误以为宋军中了他们的圈套,又可以吸引西夏伏兵的注意力,让周济民动起手来,更加方便。 一路相安无事的潜入营寨,四人分散开来,按照黄化羽的命令,只是在寨中各处装作来回摸索,十分缓慢的向中军大帐行去;西夏众人自然早已知晓黄化羽等人的行踪,见对方在营中来回晃悠,还以为是他们只是宋国的武林人士,不懂得行军打仗,因此才不知道主帐安设在何处,也就没有在意。 ; 第五十三章 碧波大捷 黄化羽一路搜寻到营寨西南边角处,只见此地设着二十多顶高大的白布帐篷,二、三百名西夏士兵持着长矛,严阵以待,料想白布帐篷内就是西夏大军堆放的粮草,元万善虽然想用计诱骗宋军袭营,但对于粮草却不敢有丝毫马虎,因而此地士兵并未撤回;黄化羽记下此地方位,而后悄悄抽身后退,待到临近主帐之时,齐文泰早已经等在此地。 没过多久,林间忽然冲出一支响箭,响箭到了半空中,陡然爆炸,一时间火光大盛,将营寨内照耀的如同白昼,齐文泰立即将身旁一簇篝火踢翻在地,从火堆里面找了几根燃烧的火柴扔进了主帐大营,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足有十数丈大小的主帐被爆炸的气浪高高的掀至半空,各营中蛰伏已久的西夏大军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齐齐向黄化羽等人冲来。 身着红色僧袍的喇嘛,当先疾行而出,他虽然身材有些臃肿,但速度却丝毫不慢,几步间就到了黄化羽二人身前,大吼一声,舞着铁杵便向齐文泰砸了下去,齐文泰听到铁杵沉闷的声响,知道对方气力很大,不敢徒手硬接,侧身躲过铁杵,抬掌拍向喇嘛胸口,喇嘛反应却也不慢,不等招式用老,抬脚踢到杵头上,铁杵立时倒砸向齐文泰后背,齐文泰这一掌若是拍在了喇嘛身上,他自己也必然会被铁杵砸到,当下变掌为削,砍向喇嘛左臂,同时宽阔的肩膀直直撞向喇嘛左肩,喇嘛没想到对方变招如此之快,一时间被齐文泰欺身上来,急忙粗腰一扭,右腿猛的在地上一跺,铁杵横向砸往齐文泰腰间,全然是一副两败俱伤的打法,齐文泰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放弃,猛的向后跃开。 黄化羽见齐文泰与喇嘛交战在了一起,趁着因为爆炸而产生的烟雾,偷偷溜了开来,辗转来到了储存粮草的地方,此刻守护粮草的一众西夏士兵被主帐处交战所吸引,只留下了三十来人,其他人纷纷赶往助阵;黄化羽十指摊开,‘玉斗碎星’指法连连挥出,片刻间已击杀了十余人,其余士兵见黄化羽凶猛,便大声疾呼,企图示警。 只可惜现在营中乱糟糟的一片,西夏兵的示警一出口就被淹没在了吼声之中,在营寨东、北两处也起了火光,显然是陈、吴二位长老动了手;黄化羽快速解决了此处守位,取了一支火把,将粮仓一一点燃,等到了最后一间仓库之时,陡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火药味,掀开门帘一看,只见仓内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半人高的木箱。 黄化羽心头惊疑万分,暗自想道:“现如今大宋朝庭对火药监管的十分严格,就连边防官兵若无朝庭明令,也不敢轻易使用,这西夏士兵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此多的火药?倘若是朝中大臣暗中勾结西夏,那么此人必定位高权重,但不知到底是何人? 粮仓起火不久,就有大批西夏士兵杀了过来,黄化羽不敢恋战,打翻了一箱火药,随即远远退开,眼见西夏士兵杀到,便将手中火把准而又准的扔到药仓内,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起,无数西夏士兵被炸的血肉横飞,四周营帐被炸裂四散的木板引燃,也燃烧了起来,西夏大营之内片刻间就成了火海。 此时周济民也带领着一众宋军官兵杀到,西夏士兵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向哪边对敌为好,又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一时间乱成一团,西夏弓箭手胡乱射了一阵,见宋军与西夏军混战在了一起,索性抛下弓箭,提刀展开肉搏;黄化羽引爆火药之后,趁着西夏士兵混乱之际,再次冲杀了上来。 西夏士兵晓勇善战,果真是名不虚传,虽然是各自为战,却丝毫不落下风,黄化羽在成都对敌之时,虽然和西夏交过几次手,但都是以计谋和阵法拼斗,此刻营房连绵,阵法施展不开,所倚仗的只能是刀刀见血的肉搏;黄化羽到现在才真正的明白战场厮杀的真正含义,眼见身边一名大宋士兵被对手一刀挑破了肚皮,肠子流了一地,却仍然不肯倒下,两手抓着自己的肠子紧紧勒住敌人的脖子,却被后方一名西夏士兵一刀砍去了半个脑袋。 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不断倒下,黄化羽的双眼刹那间变得血红,一掌轰碎了身旁士兵的脑袋,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刀,也顾不得什么招式武功,全凭着对敌经验,见人就砍,一袭白袍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袍,刀刃卷了口,就夺刀再砍,渐渐的,黄化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只觉得双手都变得酸软无力了,眼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提刀便向对方砍去,‘咣当’一声响,对方架住长刀,开口说道:“贤弟,是我。” 黄化羽悚然惊醒,只见人影在满是鲜血的脸上抹了一把,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竟是齐文泰,黄化羽心中有些歉意,正欲开口,齐文泰好像知道黄化羽要说什么一样,一刀砍翻身旁的一名西夏士兵,当先开口说道:“贤弟不必在意,在战场之上就是如此,人人都杀红了眼,只要看到对方不是穿的我军的衣服,便会一心直想着杀死对方。”黄化羽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如齐文泰所说,在战场之上,根本就来不及辨认对方是谁,人人都被冲天的杀气所影响,越是到了惨烈的时候,这种杀气就越浓,甚至会出现误杀自己人的情况也不奇怪,这同样也是在战场上的一种求生的本能。 此时大部分西夏士兵已经开始缓缓集结在了一起,开始缓缓向山下撤退,黄化羽等人自然不肯放过敌人,一面继续追击,一面让传令兵星夜赶回义安城报信,守城三千士兵尽数出动,预先埋伏在山下,等候夹击敌人。 西夏士兵自山中撤退,途中全是滕蔓大树,荆棘杂草,一下子就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再加上宋军自高处追击,一路上弓弩齐下,宋军不时冲出拼杀,西夏兵一战即溃,又无人指挥调度,等到临近碧波山脚之时,堪堪只剩下了两万余人。 ; 第五十四章 城外相会 碧波山中一场袭营之战歼灭了西夏兵马将近三万人,而宋军却只损失了八千多人,如今双方人数几乎持平,西夏副将元平带着两万残兵仓惶败逃,在碧波山脚之时,又中了义安城中三千守军的埋伏,正在双方激战之时,周济民等人率兵自山上冲下,两面夹击敌人,一番激战下来,西夏又损失了七千多人。 眼见西夏士兵已经开始拼命,黄化羽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元平欣喜之下,来不及过多思考,带着残余兵士向达州急速退去,黄化羽将兵分作两路,待一路休息之时,另一路就出兵攻击,就这样交替袭扰西夏逃兵,不让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就这样一追一逃,急行了两个日夜,西夏兵士终于来到了达州城下,此刻西夏兵士经过两天的不眠不休,甚至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早已疲惫到了极点,眼见援军就在目前,心中全都轻松到了极点,正在元平前去叫门的时候,达州城墙之上忽然万箭齐发,西夏兵士不曾防备,一时间死伤无数。 等到数拨箭雨一过,成都守将李宗元亲自率领万余名兵士自达州城中杀出,而黄化羽等人也在同时自后方杀出,西夏兵士纵然勇猛过人,但如今也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交手不过两个时辰,这股奇袭义安的西夏大军,终于被全歼在了达州城下。 黄化羽一见到李宗元的面,急忙向他打听成都与豪州的情况,据李宗元讲,李秉文自从粮草辎重被黄化羽一把火烧掉之后,虽然已知此战必败,但又觉得大军奔袭千里,却连成都的城墙都没有见到,就这样退军只怕引起朝中非议,只好调兵前往成都攻杀了两阵,就在第二天凌晨,便率兵退走;李宗元按照黄化羽的计划,等到西夏大军一退,便将成都驻守兵马分出两万前去援助豪州,他自领一万人马轻骑赶来义安。 西夏人虽然晓勇善战,但却不善长守城,再加上黄化羽来此之前留下的数名江湖人帮助,在李宗元进兵梓州之时,‘碧空指’杨千文便趁着西夏大军调度的空当,刺杀了敌将拓跋荀,随后带领一些江湖人士在梓州城中四处捣乱,西夏没了主将,见城中生乱,还以为是宋军的先遣部队已经破了城,急忙弃城逃蹿,退守达州。 李宗元知道事情紧迫,也不派兵驻守梓州,直接跟在西夏大军身后,向达州杀去;当西夏军顺利进了达州之后,见到宋军势弱,便想着出城截杀李宗元;李宗元不敢在城池之前与西夏兵正面交锋,一见西夏军冲出城,便急令军士退往道旁山林之中,借着山势和树木的掩护与敌军战了数场,消灭了西夏军两千余人。 西夏军情知自己不善山地作战,便想着放火烧山,不料,就在这时候,达州原本驻守的万余士卒突然口吐白沫,尽数倒在地上抽搐个不停,没过多久,便全部死去。 李宗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见机不可失,趁着西夏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胆寒之际,以‘雁行阵’自林间冲出,此时的西夏军全部都是梓州驻守士兵,骤然遭逢剧变,再加上一路奔逃回到达州,早已经丧失了锐气,不敢与宋军交战,急急退往达州城,却不想城门早已关闭,城上一众西夏守军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些穿着各异的中原人士在城墙上观望;眼见西夏士兵已经到了城下,一众江湖好汉自城墙上抛下了数千个拳头大小的布袋,布袋一砸到了西夏士兵的身上,便立即爆裂,自内散发出一阵阵绿幽幽的烟雾,西夏大军在片刻间便倒下了一半。 李宗元趁此良机,率领大军一阵冲杀,城中各个江湖人士也都出城相助,轻轻松松的歼灭了西夏剩余残兵。 黄化羽听完李宗元的叙述,心中了然,急忙向李宗元身旁一位身着锦袍的少年公子拱手致意道:“想必此事乃是贵盟的‘丹机子’苏须穷苏老前辈的杰作吧!承蒙碧野盟鼎力相助,方得以全歼西夏大军,在下铭感于心。” 这锦袍公子正是跟黄化羽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官紫穹,上官紫穹拱手还了一礼,见到来人一身红衣红袍,脸上尽是干涸的泥土血迹,认了半天,才认出来是黄化羽,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心头有些不屑,傲然回道:“我碧野盟建立的根本就是为了与外族侵略者拼斗,天玄公子又何必言谢?”李宗元在一旁听的直骤眉头,暗想此人太过盛气凌人,在谈吐间竟然把此次退敌的功劳全部算在了自己头上,当下淡淡回道:“幸亏有碧野盟主公子在此坐镇,否则我大宋岂不是要一败涂地?” 上官紫穹听出了李宗元话中的讽刺之意,心中万分恼怒,正待开口辩解,站在李宗元身后的岳朋看出了气氛有些不妙,急忙拉着何碧蕊站了出来,向黄化羽拱手道:“几日不见,天玄公子一向可好?”黄化羽知到岳朋的想法,也乐得如此,忙回道:“承蒙贤伉俪挂心,在下睡得香,吃得好,还有西夏士兵陪我活动活动手脚,自然是好的不得了。”众人听闻黄化羽这几句俏皮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众人即将进城之时,远处突然有烟尘飞起,只见十多匹骏马载着十多名大宋官兵,簇拥着一位白衣女子,在鲜红如血的夕阳下向达州城飞奔而来,细细一看,女子身前还蹲坐着一只金色灵猴。 齐文泰见到来人,心知肚明,急忙招呼周济民、李宗元等人进入达州城中,将黄化羽一人独自留在城外。 女子来的飞快,马还未到黄化羽面前,金猴已经从马上冲了下来,叽叽怪叫着跳到黄化羽身上,爪子将黄化羽一头黑发挠的跟个鸡窝一样,黄化羽心头也是惊喜万分,与小金闹了一阵子,回头看时,只见梁浣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了黄化羽的身旁,亮晶晶的大眼睛之中满是水雾。 ; 第五十五章 拒婚 一个多月不见,梁浣珠清减了不少,只是眼神却比以前更加温柔,好似洁白的云床,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一见黄化羽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向前迈出一小步,似乎想要扑进他的怀中,只是又有些羞涩,一张小脸变得如同天边的晚霞,稍微犹豫了一番,轻轻走了过去,挽住黄化羽的胳膊,看着他一身红袍,俏脸上满是心疼,柔柔的说道:“黄大哥,你还好吗?” 看着梁浣珠精致的面孔,黄化羽觉得心中有些异样,只是他也说不清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当下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军营中的伙食不太好,要不然,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梁浣珠忍不住‘扑哧’一笑,让黄化羽看的呆了呆,下意识的一松手,小金一时不曾防备,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的它龇牙咧嘴,不满的冲黄化羽吼了两声,三两下就蹿到了梁浣珠的肩头。 被小金这么一闹,气氛瞬间变得开朗,黄化羽这才发现,达州城外,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当下领着梁浣珠一边向城内漫步走去,一边叙述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梁浣珠只是默默的听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从未有片刻离开黄化羽。 二人来到太守府,只见齐文泰、周济民、李宗元、以及上官紫烟等一众江湖人士早已经等在了此处。 上官紫穹一见到梁浣珠,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待看见梁浣珠挽着黄化羽的双手,脸色又变得有些阴沉,杨千文见此情形,轻轻的在他耳边咳嗽了两声,上官紫穹顿时脸色一正,转过头去兀自和岳朋聊着天,何碧蕊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一丝不屑一闪而过,却也没有说什么。 当众人坐下以后,李宗元开口对黄化羽说道:“黄公子用兵如神,此次用计击退西夏三十万大军,本座定当亲自禀报朝庭,为公子请功。”黄化羽摆手道:“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次之所以能够打败西夏大军,全仰仗二位将军领导有方,再加上众位江湖豪杰同心协力,方能致胜,黄某又怎敢居功?再者说来,黄某过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实在不愿入朝为官,还望将军见谅。”话音一落,庭中众人神态各异,周济民与李宗元二人面有悗惜之色,而齐文泰、岳朋等一干江湖人士却是含笑点头,似乎对黄化羽颇为赞赏,只有上官紫烟脸上平静如常,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岳朋正待开口,何碧蕊抢先说道:“天玄公子智谋超群,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何不投效朝庭,也好为百姓多谋福祉。” 众人听到何碧蕊的话都是一愣,众所周知,自大宋朝庭建立以来,由于重文轻武的缘故,江湖中人一向不愿意与朝庭来往,一来是因为江湖生活快意恩仇,无拘无束,二来也是不愿意落人口实,让人觉得自己是朝庭的鹰犬爪牙,偶尔协助朝庭御敌,也是纯粹出于侠义之心。 何碧蕊自小出生在江湖门派之中,年少之时,曾因为打抱不平,与官府中人结怨,甚至一度成为地方官府的通缉对象,而她却因此结识了同乡的岳朋;岳朋的家族属于当地的名门望族,在他父亲的帮助下,何碧蕊虽然洗脱了通缉犯的罪名,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当中,她差点被当地知府之子下药****,早已对何碧蕊心生情愫的岳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怒之下将知府的儿子给杀了,何碧蕊有感于岳朋的情义,和他结成了夫妻,但岳朋所犯的事太大,他的家族也没有办法担待下来,他二人只好一直流浪江湖,因此,何碧蕊对官府可以说是痛恨到了极点。 岳朋深知妻子的脾气,一听到何碧蕊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怕惹妻子生气,因此不敢明说出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何碧蕊悄悄掐了岳朋一把,示意自己自有打算,随后看了一眼上官紫穹,转而微笑着看着黄化羽,似乎在等他的决断。 黄化羽也是一愣,随后看到何碧蕊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暗自佩服何碧蕊的智慧,那上官紫穹自和他相识以来,总是对他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而上官紫穹的父亲是碧野盟的盟主,倘若他要想找黄化羽的麻烦的话,就算黄化羽如今小有名气,也绝对难以招架,何碧蕊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劝说他投效朝庭,朝庭毕竟要比江湖的地位高,到那时候,上官静海再有能耐,也不敢动他分毫。 让黄化羽想不通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紫烟公子’,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抱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态度,不过,黄化羽向来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又怎么会惧怕那个什么盟主,当下冲何碧蕊善意的一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李宗元见黄化羽态度坚决,也不好勉强,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勉强,倘若黄公子日后改变了主意,本座定会为国举材。”何碧蕊见此情形,也不好再劝说他,只是说道:“我看浣珠妹子娇俏可人,与天玄公子可以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不趁此退敌之际,由我来做个媒人,将你二人亲事定下,来个双喜临门?” 梁浣珠听到何碧蕊说的这么直白,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嗫嚅着不敢开口,倒是齐文泰一时大喜过望,朗声笑道:“如此最好,我看二弟你就不要推辞了。”黄化羽看了看梁浣珠,见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她并不愿意,犹豫了一下,尴尬的说道:“承蒙二位费心了,只不过,我与浣珠妹子乃是兄妹情谊!我又如何敢奢望于她结为夫妻?”梁浣珠闻听此言,如遭雷击,刚刚还殷红一片的小脸刹那间变得惨白,只是定定的看了黄化羽一眼,而后别过头去暗自垂泪。 ; 第五十六章 豪州大捷 何碧蕊目光何等老道,心中一叹,看了眼满脸嘉色的上官紫穹,暗道此女实在太过柔弱,看黄化羽的神色,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她,只不过是他不懂得男女之情,以致误会了梁浣珠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只要梁浣珠胆大一点,开口表明了自己心意,这事也就成了。 齐文泰见气氛有些尴尬,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哈哈一笑,转开话题说道:“二弟和浣珠妹子都还小,此事不可着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此次西夏偷袭的阴谋败露,也不知道庆州那边的战事如何,二弟是否打算前去相助?”众人果然被齐文泰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梁浣珠也顾不得难过,专心的等待黄化羽的决定。 黄化羽想了想,说道:“庆州那边有章楶将军守护,料也无妨,我原本推测辽国会趁此机会前来攻打大宋,打算前往真定府相助的,但现在巴蜀的战事已解,我料定辽国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我也就不必过去了,一时间也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上官紫穹急忙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天玄公子何不随我一同到江陵府一行?我父亲平素最喜欢结交天下豪杰,若能得见公子,必定欣喜万分,还望公子不要让他老人家寒心才是。” 何碧蕊眉头一皱,暗骂上官紫穹无耻,分明是他看中了梁浣珠的姿色,所以才邀请他二人一起上路,却用上官静海来压黄化羽,让他不好拒绝;只是碍于上官静海在江湖中的地位,何碧蕊也不好开口相助,只能紧张的看着黄化羽,希望他能开口拒绝。 黄化羽初时也不明白上官紫穹是什么意思,他既然对自己有些敌视,又为何要开口邀请自己随他一起去江陵?不过当上官静海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黄化羽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但上官静海分明就是想借用他父亲的地位来打压自己,当下心中冷笑,暗想若是自己不去,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怕了这个上官紫穹? 见到何碧蕊神色焦急,冲着自己连连使眼色,黄化羽心中一片温暖,不着痕迹的冲她摇了摇头,向上官紫烟回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但不知何时起程?”上官紫穹冷冷的看了何碧蕊一眼,随即笑道:“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如就明天起程吧!”何碧蕊心知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上官紫穹发现了,只好不再开口,默默一叹,悄悄拉着岳朋的手,半边身子无力的依靠在他的身上。 岳朋是个直性子,不明白众人间的勾心斗角,见妻子突然变得有些难过,心中疑惑,却又不便开口,只是轻轻捏了捏何碧蕊的小手,以示安慰。 齐文泰虽然平常大大咧咧的,但是当他见到上官紫穹的目光不时的往梁浣珠身上飘时,也隐隐明白了他的意图,当下开口说道:“正好此刻帮中没有什么大事,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上官大哥了,就陪着二弟一同前往江陵如何?”黄化羽当然知晓齐文泰的心思,见上官紫烟脸色突然一变,心中有些好笑,说道:“如此最好,有大哥相陪,就算路上有个别小鬼,料也无妨。” 庭中众人除了黄化羽、上官紫穹以及梁浣珠三人外,都是老江湖了,自然明白黄化羽的意思,只是不好开口,又聊了一阵子,豪州的通信兵进府向李宗元禀报了一下战况。 当初在西夏大军尚未到来之时,黄化羽就曾经拜托李宗元向豪州守将献上破敌之策,预先埋伏了一支兵马等候在西夏行军路线当中,等到西夏大军到来之时,这支兵马趁着夜色前去袭营,而西夏大军并不知道原定的偷袭计划早就已经败露,所以防守并不严密,就这样被宋军一把火烧掉了大半的粮草。 这支兵马烧毁西夏粮草之后,便向豪州城池奔去,在半路中改变路线,摸进山中,而后绕了几个圈子,甩掉了追踪的西夏军,再次返回到原来的位置,分散在山林之中蹲守,西夏将领不知,连续追踪了一路,都没有发现宋军的踪影,还以为宋军已经抄小道回到了豪州,便不再计较。 只是粮草辎重损耗太过严重,西夏大军撑不到两天,粮食便几乎消耗一空,西夏将军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强攻豪州,但是豪州城前是一个陡峭的斜坡,不论是马战还是弓弩,作用都不是很大,更不要说是攻城了,而豪州却是只守不攻,西夏大军无奈之下,只好缓缓撤退,打算会合了李秉文一路军马再作打算,谁知又在半道之中遭遇了伏击,而此时城中守军终于杀了出来,从后方打了西夏一个措手不及。 经此一战,前往豪州的十万西夏兵马只剩下了两万余人,会同李秉文一路共计八万,自原路撤回了吐蕃。 众人再听捷报,无不振奋异常,当下在太守府中大摆庆功筵席,其中更以黄化羽为主,而黄化羽自从上次在客栈中大醉了一场之后,便下定决心不再喝酒,众人也不勉强,各自尽兴畅聊,一直到凌晨方才散去。 何碧蕊和梁浣珠在席间交流了一阵子后,大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当晚便拉着梁浣珠一同回房,反倒是把个岳朋冷落到了一旁。 黄化羽回房之后便美美的洗了个澡,这几日军情紧迫,他一直都没有怎么休息过,一觉睡下去,直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等到他换上了梁浣珠带来的换洗衣物,来到太守大厅之时,众人早已经聚齐;也不知道何碧蕊晚上对梁浣珠说了些什么,她显得特别的开心,与昨天晚上简直判若两人,一见到黄化羽就红着脸站在他的身旁,倒把个黄化羽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上官紫穹则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辞别了众人之后,碧野盟‘碧、血、心、丹’四老先行一步,赶回江陵报信,上官紫穹则陪着黄化羽三人同行,岳朋夫妇还有事情待办,便自行离开了。 ; 第五十七章 偶遇故人 四人一猴无事在身,骑着马一路缓缓前行,将近日落之时,方才行出二十多里地;一路上,上官紫穹想方设法的和梁浣珠套近乎,而梁浣珠却是紧紧的守在黄化羽的身旁,不肯离开半步,这让上官紫穹又是一阵恼怒。 到了这个时候,黄化羽终于明白上官紫穹为何会邀请自己同路了,暗自好笑这余,也不点破,任由梁浣珠自行取舍。 眼见天色渐晚,后方忽然出现了一輌马车,驾车之人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看不清面貌;马车快速的向四人冲来,黄化羽隐隐觉得马车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便拉着梁浣珠避在一旁,打算让马车先过。 当马车驶到四人身旁之时,却缓缓停了下来,众人正在诧异间,车上走下来两名女子,其中一人身着绒黄荷花衫,面上戴着一张半透明的面纱,看不清样貌,只是动静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另一人穿着碧绿锦缎武士短袍,头发高高挽起,精致的面孔英气逼人,一见到黄化羽,二话不说,从腰间拔出配剑就向他胸口刺去。 黄化羽心中无奈,抬起左手,用拇指与食指挟住剑尖,苦笑道:“飞雪姑娘,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在下倒还是第一次见到。”绿衣女子见黄化羽拿住宝剑,握住剑柄用力向后拔了拔,宝剑却是纹丝不动,心中有些懊恼,抬脚向黄化羽小腹踢去,口中轻哼道:“谁让你不辞而别来着?害得若云姐姐天天念叼着你。”黄衫女子听到李飞雪的话,小脚一跺,半露在面纱外面的小耳朵倾刻间血红一片,口中娇喝道:“好你个死丫头,我想方设法带你出来,你却在黄大哥面前编排起我来了?”却是黄化羽在前往成都之时结交的徐若云和李飞雪;右掌轻轻拍开李飞雪的小脚,听到她二人斗嘴,有些哭笑不得。 转眼间,二人已拆了二十多招,黄化羽越打越觉得诧异,李飞雪虽然没有内力在身,但是剑招在轻盈灵动之中又是变化多端,总能以黄化羽想不到的地方攻击进来,就好像是那无孔不入的雨滴一般;一旁观战的齐文泰也是觉得有些惊奇,一见二人停手,急忙开口问道:“不知道姑娘师父是谁?” 李飞雪喘息了一阵,听到齐文泰的问话,轻哼道:“我师父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你?”齐文泰自出道以来,何时有人对他这样说过话,微微愣了一下,也不生气,笑着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师父名叫范廷芳,江湖人称‘秋雨剑’,对也不对?”李飞雪一愣,随即歪着小脑袋满是兴趣的看着齐文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认识我师父?” 齐文泰呵呵一笑,却没有答话,只是神色间突然有些落寞,黄化羽看了看齐文泰,又看了看李飞雪,暗想只怕这个什么范廷芳与大哥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只是不知此女长得怎样美貌,竟能让大哥这种铁血汉子为之倾倒。 眼见惹出了齐文泰的愁绪,黄化羽急忙岔开话题,向徐若云问道:“不知徐小姐欲往何处?”徐若云看了看站在黄化羽身边的梁浣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走到二人中间,笑道:“崇州刚刚经历过战乱,爹爹手中事务繁杂,我在城中呆的郁闷,听闻江陵多才子,而且在一个月之后会召开一个‘牡丹盛会’,广邀天下饱学之士,以文会友,便约了飞雪妹子一同出来,想去江陵看看,不想竟然这么巧,在半道上碰到了黄大哥。” 黄化羽恍然大悟,徐若云的文采他是见过的,如此盛会又怎么会舍得错过,只是一想到前几日在战场上死难的将士,那种悲壮的情绪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不断,再加上如今庆州的战事还未结束,还有一个最为强大的辽国在虎视耽耽,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些才子们还有心情举行什么‘牡丹盛会’,一时间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强烈的反感,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向几人介绍了一番。 梁浣珠见徐若云将她挡在身后,忍不住心头一阵恼怒,小脸也是变得煞白,虽然徐若云戴着面纱,看不清相貌如何,只是听她珠圆玉润的声音还有婀娜多姿的身材,想来毕竟是个绝色女子,一时间心中又酸又涩,却只是默默的低着头,抚摸着怀中小金光亮的毛发,什么话也没有说,上官紫烟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脸上忍不住掠过一丝欣喜。 这时,戴着斗笠的车夫走过来拍拍黄化羽的肩膀,喜道:“半个多月不见,公子倒是越发的俊俏了。”黄化羽在徐若云出现的那一刻,便猜到了马夫的身份,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丁叔,当下笑道:“丁叔取笑了,要说丁叔才是越活越年轻了,如此长途跋涉,也不觉得劳累。”同时心头却有些疑惑,因为从马车上沾染的泥土还有车辙的磨损来看,这辆马车必定是一直在全速奔行,而丁叔不但呼吸却是平稳如常,就连脸上也没有那种长途跋涉应该有的风尘之色。 须知驾驭马车可不同于坐马车,除了要忍受巨烈的颠簸外,还要时候的留心马匹的动向,最主的是,当马车车速过快的时候,马蹄践踏而起的尘土也会不可避免的飘洒在车夫的身上,可丁叔全身上下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沾上,这显然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唯的解释就是,尘土都被丁叔以绝强的内力震开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说明丁叔的武功就肯定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地步,可是在上次徐若云遇刺的时候,丁叔的表现完全就是那种勉勉强强的会点庄稼把式的普通人,而且以自己敏锐的感觉竟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种情况还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黄化羽在面对神机老人的时候,神机老人给他的感觉也就是一个瘦弱不堪的老人,难道丁叔的武功竟然也达到了这种地步? ; 第五十八章 西充对诗 想到这里,黄化羽不动声色的对徐若云问道:“不是说‘牡丹盛会’要一个月之后才开的吗?我看若云小姐的样子,好像是一路急行过来的吧!”徐若云未及开口,李飞雪满怀深意的说道:“还不是因为某个负心汉,我们徐大小姐一听到他的下落,就没日没夜的追了过来,可怜人家这么一个身娇肉贵的小女子也被累的...哎哟!”李飞雪一阵尖叫,转头一看,徐若云在她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但是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黄化羽摇头苦笑,以前和李飞雪这丫头相处过一段时间,却没有发现她竟然这么泼辣,什么话也敢说的出口,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徐若云的主要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去参加什么‘牡丹盛会’,而是完全是冲着自己而来,他虽然以前和徐若云相处过一段时间,但却只不过是泛泛之交,要说就这么短短的十多天功夫,徐若云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的话,那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看她二人的脸上,又的确写满了疲倦,显然是由于连日来不停赶路所致,若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徐若云确实对自己有意?想起自己和徐若云一同前往成都之时,便恰好赶上了她遇袭的事,而事后自己曾经分析过,那些灰袍人并不是外族的高手,可是为何自那次之后,徐若云再也没有碰到过这些人的袭击呢?而且,她的父亲想必知道此事,但是这次却又为什么会让她单独出门,连个侍卫都没有带?种种疑问盘绕在黄化羽的心头,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徐若云见黄化羽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转移话题说道:“不知道黄大哥打算要去哪里?”黄化羽指了指上官紫穹说道:“说来也巧,上官公子正是邀请我到江陵去做客的。” 徐若云转身向上官紫穹善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喜道:“太好了!我原本还在担心,这次前往江陵,会不会在半道上碰到什么坏人,如今黄大哥在,我也就安心了。” 黄化羽看了看天空中渐渐升起的一轮银盘,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现在天色已晚,离我们最近的xc县还有四五里地,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进城吧!否则今天晚上恐怕要露宿山中了。” 徐若云乖巧的点了点头,一转眼看到旁边黯然神伤的梁浣珠,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笑道:“浣珠姐姐弱质纤纤,又如何骑得马?若不嫌弃,不如陪小妹同坐马车如何?”梁浣珠本想拒绝,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黄化羽。 黄化羽仔细想了想,梁浣珠以前帮助父亲经商的时候,虽然也骑马到过一些地方,但最远的距离也不过七八十里地,这次前往江陵何止几千里,路途遥远,长期骑马也的确不是个事儿,便向她点了点头;梁浣珠见黄化羽首肯,虽然心里面仍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抱着小金跟在徐若云身后上了马车。 齐文泰在一旁看的苦笑不已,暗想这位妹子实在是太过柔弱了,通过刚才简短的几句谈话,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徐若云对黄化羽有意思,她却总是沉默不语,说起来她以前还帮助父亲经过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应对那些精明的商人的。 其实齐文泰不知道的是,首先,梁浣珠帮助父亲经商,也只是在她们自己的分铺当中查查账,或是出出主意之类的幕后工作,并不需要自己打理经营,毕竟大宋礼法严谨,她一个女孩子实在是不太方便在外面抛头露面;其次,她从未经历过男女感情,面对黄化羽,她只知道一味的顺从他,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表达心中所想,更不要说是来应付自己的情敌了。 上官紫穹见梁浣珠上了马车,便亦步亦趋的跟在马车旁边,时不时的搭讪几句,怎奈三女自上了车之后,便将兴趣转移到神骏非常的小金身上,根本就不理睬他,倒是丁叔耐不住寂寞,和他相谈甚欢。 三骑一车堪堪在城门关闭前的那一刻进了城,早有马帮分舵弟子收到讯息在此恭候,将他们引至xc县城中最为豪华的一家客栈;众人用过晚餐过后,便在徐若云的提议下到城中散步。 xc县历史悠久,景色怡人,四季分明,历代以来,都有着顺庆府后花园之称,三国时期的著名儒学大家——谯周,便生于xc县众多文人墨客酷爱此地景致,纷纷慕名而来,因而此地才子佳人极多,众人一路走来,随处可见儒雅的青衣书生或是锦袍俊俏的富家公子,诗书之气充斥着整个xc县城。 徐若云被这种氛围影响,看了看身旁的黄化羽,忍不住开口吟道:“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清丽的嗓音之中含情脉脉,听的黄化羽一阵尴尬,徐若云吟诵的是唐代诗人杜甫的《绝句》,诗句当中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诗尾的‘鸳鸯’二字却是饱含情思,以他的聪慧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下意识的看了看一脸苦涩的梁浣珠和满是兴灾乐祸的上官紫穹,开口接道:“千里莺啼绿映江,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徐若云一呆,黄化羽以杜牧的《江南春绝句》来对答,看似讽刺大宋羸弱的朝政,实则是在表明他护国安民的豪情,宛转的拒绝了她的情意,心中有些失落的同时,反倒让她眼前一亮,深深的为黄化羽所折服,当下回道:“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黄化羽苦笑不已,徐若云以《诗经》当中的《麟之趾》来赞扬他的仁义无双,这也就表明了自己的一番话让徐若云对他更加爱慕,以他的才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了。 ; 第五十九章 再遇灰袍客 李飞雪见黄化羽无奈的表情,捂嘴轻笑了一阵,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嚷着要梁浣珠也来吟诵两句,梁浣珠推辞了一番,深深的看了看黄化羽,随即吟道:“百草竞春华,丽春应最胜。 少须颜色好,多漫枝条剩。 纷纷桃李枝,处处总能移。 如何此贵重?却怕有人知。”齐文泰赞赏的看着梁浣珠,他虽不懂的诗词歌赋,但也听出了梁浣珠的诗句当中那种‘妾有万般意,总是难开口’的惆怅,暗想这丫头总算是勇敢了一回。 上官紫穹在一旁听的大急,忙开口说道:“既然各位都应景诵诗,在下也献丑朗诵一首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以助各位雅兴。”随即柔情的看着梁浣珠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如此直白的诗句,让梁浣珠听的俏脸大红,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轻轻一叹,转头痴迷的看着黄化羽,再也不肯移开半分。 李飞雪满脸不乐的说道:“谁要你来读诗了?自作多情......。”上官紫穹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愤怒的看着李飞雪,心中暗恨,自她到来之后,总是处处针对着自己,好像自己和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有心想要出手教训教训她,但又怕落人话柄,说自己一个江湖成名人物,出手对付一个小丫头,只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黄化羽见上官紫穹吃了个暗亏,心中直乐,不过,也由此可见,上官紫穹虽然心胸狭窄,倒也不失原则,不知不觉间,反而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经此一场对诗之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在大街上闲逛,黄化羽看了看依偎在自己两侧的徐若云和梁浣珠,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无奈,只好将目光放在街道两旁的小摊上面。 忽然,前方人群当中闪过一道苍老的人影,黄化羽先是一愣,继而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人影一闪而逝,向着城南方向快速离开。 黄化羽顾不得和众人打招呼,急忙追了上去,虽然听到后面连连呼喊,却没有时间解释。 人影的速度奇快无比,黄化羽奋力急追,却总是距离对方三丈来远,这样一来,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一条空旷无人的小巷之中,而这个时候,人影早已不知所踪;黄化羽又沿着小巷搜索了一阵,仍然一无所获,只好无奈弃,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迷路了;本来以他的记忆力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但是他刚刚只顾着追那道人影,一时间竟然忘了去记路线。 半个时辰过去了,黄化羽始终在巷子当中打转,其间他甚至还跃上屋顶奔走,怎奈这片区域不但繁杂异常,而且范围也是极广,他始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当他再次从房顶落下之时,惊诧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处。 先前那人只是露了个侧面,黄化羽觉得很像是师父神机老人,一时间来不及细想,便追了上来,此刻一冷静下来,立马就查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在他下山之时,神机老人就摆明了告诉自己,他是不会下山的,就算是他不放心,想要暗中保护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自己发现他之后避而不见,而且凭借对方的轻功,完全可以一早就把自己甩掉的,为什么要偏偏等到了这个无人的地方才离开呢? 最主要的是,神机老人这数十年来,除了下山在附近县城中采购生活用品之外,根本就没有到其他地方去过,而刚刚那人明显对此地极为熟悉,这就可以很好的说明对方根本就不是神机老人。 不管是谁,对方将他引到此处,只怕是不怀好意,甚至可以说是针对自己的一场阴谋,这样一想,黄化羽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不说别的,单凭刚才引自己来到此处的那人,只怕自己也未必能胜,更何况对方指不定在这里埋伏了多少人。 想到这里,黄化羽心中大急,脸上却是平静如常,漫步向巷外走去,暗地里细细的留意四周动静;走不出十步,背后突然有十多道凌厉的劲风袭来,黄化羽纵身跃起,‘拂云手’缠劲发出,将一道劲风吸附到手中,身体不由自主的被余劲带的向后退了一步,用眼睛余光瞟了瞟,却是一枚二指来长的棱形‘飞锥’,‘飞锥’尾粗头细,尖端在月光的照耀下,不时发出绿幽幽的反光,显然焠有剧毒。 落空的暗器打在旁边的围墙之上,发出‘嘭彭’巨响,十多块青砖竟被打的粉碎,黄化羽心中惊骇万分,对方只是打出一枚指头粗细的暗器就有如此大的劲道,这等功力是何等深厚,而且这些暗器各不相同,显然是出自不同的人的手中,单论功力,只怕这些人随便出来一个,自己都未必能敌的过,江湖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高手? 暗器打过之后,周边屋顶以及巷子两头诡异的出现了十多道人影,将黄化羽紧紧的围在当中,细看之下,这些人无一例外,尽是灰衣灰袍的老者,年纪最大的一人须发皆白,脸色红润,看不出多大年纪,容貌竟然和神机老人有几分神似,想来黄化羽刚刚在大街上看到的就是此人无疑了。 ; 第六十章 绝境 黄化羽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现实的情况比他猜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单是这群人的呼吸以及眼中暴闪的精光,都足以说明这十多人武功卓绝,尽是一等一的高手,哪怕是一个个的和他单打独斗,自己也未必能胜,更何况是十多个,他们费尽心机将自己引到这里,恐怕是因为自己上次救了徐若云破坏了对方的计划的原因,眼前的境地可以说的上是真正的十死无生的绝境。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黄化羽慢慢冷静了下来,一边悄悄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逃生的缺口,淡淡的向那名和神机老人长的相似的老者问道:“不知老先生将晚辈引来此处,意欲何为?”老者细细的打量着黄化羽,冷冷的开口说道:“神机的武功不怎么样,却收了个好弟子。”黄化羽听到老者讥讽自己的师父,心中勃然大怒,就要开口喝斥,转念一想,淡淡的说道:“老先生这话只怕就是言不由衷了,我的武功不及师父他老人家的万分之一,你们尚且出动这么多人,要是我师父在此的话,你们岂不是要望风而逃?谁弱谁强一目了然,再说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本事又岂是一般的宵小之徒所能理解的?” 老者如何听不出黄化羽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也不生气,冷冷的笑道:“你这个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在我面前还想玩什么诡计,不过可惜,激将法对我没用。”黄化羽微微一愣,他之所以敢在这种情况下出言讥讽,正是希望老者生气之余撤去其他人,只留下他独自一人和自己单打独斗,这样生存下来的机会就要大上很多,却没有想到被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 在和老者对话的同时,黄化羽发现在左后方有一条仅有三尺来宽的小道,当下漫不经心的向老者走了两步,口中说道:“晚辈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可否为在下解惑?这样一来,就算是死,我也能死的瞑目了。”老者道:“量你今日也难逃一死,看在神机的面子上,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又如何?” 黄化羽点点头,又向老者走了两步,说道:“第一个问题,晚辈不知因何得罪了众位前辈,非要致晚辈于死地呢?”老者道:“这很简单,因为你在刀锋谷之时,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自然是留你不得。”黄化羽轻嗯了一声,随后又低下头,转过身子向后方走了两步,似乎在考虑该询问些什么。 走了四五步后,黄化羽已经越过了那条小道,说道:“据我所知,那徐若云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州的女儿,按理来说,又怎么会得罪像前辈这样的高人呢?第二个问题就是,不知老先生为何要袭击徐若云?”老者脸色骤然一变,冷冷的说道:“这个问题我不会向你解答,你还是留着到了地府去问阎王爷吧!看他是否知道。” 黄化羽似乎对老者话语中的杀机有些恐惧,急忙再次向老者走了两步,说道:“老先生既然不肯回答,在下不问就是,但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又如何会与家师认识的?”老者道:“告诉你也无妨,神机是我师兄,而我的名字嘛,我早就已经忘了,不过别人都称呼我为‘太六道尊’。” 这下子,黄化羽是真的有些震惊了,因为齐文泰曾经说过,当年神机老人的师父称号是‘太五道尊’,而此人竟然怪里怪气的称为‘太六道尊’,而且还是神机老人的师弟,这也就是说,以前神机老人告诉自己,他们向来一脉单传,没有所属的门派,完全是在骗自己的,依现在的情况来看,神机老人不但有师门,而且还是一个恐怖到了极点的师门;在神机老人的师门当中,这个称号或许还有着某些不寻常的意义,或许在‘太六’、‘太五’上面还有着‘太四’、‘太三’、‘太二’等,试问这如何能不让他心惊? 当年,仅仅是一个神机老人就把整个江湖闹的鸡犬不宁,太五道尊甚至只身冲进皇宫找太祖皇帝理论,要是神机老人所属的师门倾巢而出,又将会是何等恐怖?还有就是,神机老人在这些年里,为何就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与师门中人有过联系?隐隐之间,黄化羽似乎明白了什么。 黄化羽一边思索,一边漫不经心的再次转身向后方走去,当他踱到了那条小道旁边停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着老者说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恐怕道尊之所以搞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来,外人看起来好像是为了私人恩怨,实际上是想要谋夺大宝吧!”老者难以置信的看着黄化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出奇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黄化羽‘嘿嘿’一笑:“其实道理很简单,我也曾经听说过师祖‘太五道尊’曾经只身进过皇宫,并且与太祖皇帝之间发生过一些矛盾,再加上今天看到各位前辈,就能够想象得到我派的实力是何等的恐怖,若是道尊真的只是想要简单的对付徐若云或者徐国茂的话,他们就是有一千条命也早就死绝了,可是他们直到现在仍然活的好好的,这就说明你们其实是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你们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是你们需要抓住徐若云来威胁徐国茂帮助你们做什么事情,而我曾经听徐若云提起过,她的祖父就是当今兵部尚书徐泛之,徐泛之又向来十分的宠爱徐若云,所以我大胆猜测,你们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利用徐若云来要胁兵部为你们制造叛乱,你们好从中取事,不知对也不对?”徐若云的祖父,早在当初刀锋谷之时就曾经对黄化羽讲过,不过黄化羽一直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刚刚才将这些事联系起来。 ; 第六十一章 鸟巢疗伤 当黄化羽一番分析过后,一众灰袍老人都沉默了下来,互相对视着,显然都被震惊到了,但其实此刻最为惊骇的正是黄化羽,当初在野外发生的那个石洞之中,黄化羽就曾经仔细的分析过成都副将王告之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其中还牵涉到什么巨大的阴谋,从现场众人的表情来看,他猜的果然没有错,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场阴谋,竟然有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师门参与其中。 趁着一众人等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黄化羽猛然转身,一头钻进了小道之中,没命的向外逃去。 当时他之所以在问问题的同时,一会儿向前走,一会儿向后走的乱转,其实就是想要以此来麻痹对方,这些人都年老成精,要想直接抽身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当他连续的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而且在小道前来回转了好几次之后,众人慢慢的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和太六道尊的对话上面,直到最后一瞬间,他分析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猜想之时,众人一时间都处于一个惊愕的状态,黄化羽这才终于找到机会。 太六道尊等人反应十分快速,黄化羽堪堪逃至小道一半,就感到身后一道凌厉至极的掌风临近脊背,仓促间猛的一个回身,运转全身功力提掌向袭来的太六道尊打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小道两边围墙被二人的掌劲震的坍塌了一大片,恰好堵住了太六道尊的路线;黄化羽被太六道尊的掌劲打的接连喷出三口鲜血,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一般向小道口飞去。 就在黄化羽的身体快要落地之时,斜地里突然冲出一道黑影将黄化羽接住,随即将他挟在腋下,向远处奔去,黄化羽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一个山洞里面,洞外天色阴沉,淅沥沥下着大雨;山洞约莫两人来高,三丈见方,正中央有一堆燃烧过的灰烬,在他身下是一个以干草和动物毛发编成的巨型鸟巢,温暖之余隐隐透出一股清香;鸟巢旁边盛放着一个瓦罐,瓦罐下方放着三十多块生肉和一具一米多高的骨架,还有一堆柴禾,黄化羽仔细看了看骨架的形状,好像是一只巨雕,而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只巨雕的巢穴,但不知为什么,巢穴当中竟然没有鸟粪和臭味。 黄化羽见四周无人,便想起身,谁知身子刚移动了一下,全身上下顿时剧痛无比,知道伤了内脏,不敢再动,只好轻声呼喊了几遍,却无人应答,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晕倒之时的情况,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救了自己,若说这个人和自己不认识的话,那么这个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自己而去得罪那么恐怖的人物,若说这个人认识自己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出来见见自己呢?况且就他所认识的高手里面,只有神机老人才有这个能力,将他从太六道尊这群人的手中救出,那就更没有理由不出来见他了。 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身子无法移动,便就这样躺在鸟巢中运功疗伤,一直到外面全部黑了下来之后,方才收功;经过几个时辰的调息,黄化羽体内的疼痛减少了一些,过去了这么久,都再也没有人进洞来,看来那救他之人已经走了,黄化羽满是遗憾的想到。 从入定醒来之后,只感到又渴又饿,黄化羽从鸟巢中爬了起来,看了看瓦罐里面,整整一罐清水,旁边还放着一支火折子,黄化羽心中大喜,抱起瓦罐猛喝了几口,随即拿起火折子准备生火,此刻正值春末,柴禾比较湿润,黄化羽费了半天的劲,才将柴堆点燃,只是整个洞中却是浓烟滚滚,呛的他连连咳嗽,一直等到火势旺起来之后才渐渐好转。 黄化羽以前在山中之时经常自己捕猎烧烤,早就纯熟无比,没过多少时间,洞内便传出肉香阵阵,久久不散,一边吃着烤肉,黄化羽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初在山神庙中与梁浣珠同时烤肉的情形,一时间竟然有些思念她。 吃完肉之后,黄化羽体力恢复了一些,重新回到鸟巢当中继续疗伤,一直到第二日凌晨方才醒来,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大概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完全复原,幸好洞内一应物品均以备齐,那堆肉块当中,除了雕肉之外,好像还掺杂着一些野猪肉,倒是足够黄化羽吃上半个月;洞外依然是大雨倾盆,黄化羽走到洞边一看,顿时大惊,只看头上石壁林立,脚下云翻雾涌,竟是在一处悬崖中间,在黄化羽还未完全康复之时,恐怕他就算想出去也不行了。 经过几日的思索,黄化羽陡然想到一个问题,以那帮老家伙的手段,若想解决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动那么多人呢?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那么最多只需要派出其中三、四个人来就可以了,自己一样逃不了,再者就是,对方如果真要杀自己的话,又怎么会和自己说上那么半天的废话?除非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杀死自己,而是为了展示自己强大的实力,好方便招降或者控制自己。 至于招降黄化羽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看中了他在前段时期的数场大战之中的表现,毕竟如果太六道尊真的是要造反的话,光靠几个武林高手是肯定不行的,始终还是免不了大规模的战争。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黄化羽自悬崖中爬也上来,在附近找人问了问,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在距离xc县不远的地方。 在xc县找到马帮分舵的人了解了一下,黄化羽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山洞中整整呆了两个星期;当日在他失踪之后,齐文泰派出整个西充分舵的弟子全城搜索了整整三天时间,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便猜测他可能是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西充,齐文泰就提议说黄化羽肯定会去江陵府的,他们直接赶往江陵府,并通知沿途各分舵弟子,一旦发现黄化羽的踪影,就通知他在江陵府与众人汇合。 黄化羽暗自点头,齐文泰的处置方法十分恰当,他并没有一味的在一小片区域当中打转,反而是首先想到去双方约定好的地点等候,这样一来,不但黄化羽会主动去他们,他们也可以顺道去打听黄化羽的消息;离了众人,黄化羽独自赶路反而要快上许多,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赶到了距离江陵不到百里的峡州地境。 ; 第六十二章 契丹女子 连日来的奔波,让黄化羽也有些吃不消,便在城中找了一家上好的酒家,打算吃顿好的来安慰安慰自己连日来的辛苦,刚刚把菜品上好,就见到一个衣衫褴褛小乞丐的站在桌旁盯着一桌子菜流着口水。 这小乞丐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小小的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唯独一双大眼睛好似灿烂的星空一样纯净无暇;黄化羽看的一阵怜惜,止住了想要赶走小乞丐的店小二,让他多添一副碗筷,邀请小乞丐一同进餐。 小乞丐初时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挡住餐桌上美食的诱惑,忐忑不安的在黄化羽对面坐了下来,黄化羽一阵莞尔,随后又觉得有些心疼,不停的向小乞丐碗中夹菜,小乞丐感觉出了黄化的善意,眼中的怯意渐渐消失,放开了大吃起来;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黄化羽转头看去,只见店小二张开双臂不停的挥舞着,将站在门口的三人向外赶去。 三人之中有两名中年壮汉,比店小二足足高出一头,身着麻黄色棉制短衫,短衫下肌肉高高隆起,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一般,面孔黝黑,眼眶深陷,竟是两个契丹人,第三人被店小二挡住了,看不真切样貌。 店小二在两个契丹壮汉面前显得格外的渺小,但他却始终不肯退后半步,只听他怒吼道:“契丹狗,这里不欢迎你们,马上滚出去。”一名壮汉操着一口不是特别流利的汉语,有些无奈的回道:“我们是过往的契丹客商,只是想在这里吃顿饭而已,吃饱了马上就走,你们是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掌柜的自柜台走出,看了看店小二面前那人,似乎有些震惊,在店小二的连声呼唤下,才回过神来,随后淡淡的说道:“实在是很抱歉,我们这里的饭菜酒水都是做给宋人和被你们契丹杀害的宋人亲属吃的,不是给你们契丹人吃的。” 门口的吵闹声很快就被店中客人听到了,一听到掌柜的话,轰然叫好,更有甚者,开始跳脚辱骂了起来,另外一名满脸暴躁的壮汉听到骂声,眼光陡然一寒,似乎就要动手,客栈中两名青衣侠客见状,怒哼一声,立刻拔出桌上单刀,冷冷的看着壮汉。 黄化羽见此情形,也有些茫然,不知该帮助哪边为好,辽国自建国以来,年年东征西讨,大宋更是深受其害,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被辽国弄的家破人亡,因此大宋百姓对契丹人恨之入骨,但对于同样与大宋为敌的西夏人或者是吐蕃人倒没有这么大的敌视,那店小二明明知道若是动起手来,他绝不是契丹人的对手,却仍然无所畏惧的挡住他们,倒让黄化羽对他有些钦佩。 只是不管是契丹人还是汉人,都有好有坏,严格来说,两国战争,普通的契丹百姓也跟大宋百姓一样,都是受害者,所以黄化羽并不是很认同众人这种一概而论的想法,不过就算如此,若是那汉子真的动起手来,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眼见冲突在即,店小二身前那人道:“审密阿勒,不得无礼,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到别处就是。”此语一出,不但那名契丹汉子躬身退后,就连店中吵闹的客人都全部沉默了下来,黄化羽心中震惊,暗想这世间竟有如此优美动听的嗓音,既像珠落玉盘,又似蝶舞轻风。 店小二听到女子的话,下意识的垂下双手,站到了一旁;等到店小二移开身子,黄化羽再次被惊艳到了,饶是他见惯了梁浣珠的娇柔动人、徐若云的亭亭玉立、李飞雪的英姿飒爽,却也不得不承认,三人在此女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只见她一身洁白的竹纹蚕丝长衫,瀑布般的发顶上束着一串小巧的银叶发环,玉脂般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精致的瓜子脸上,一点红唇一开一合,弹奏出一个又一个天籁般的音节,两只又大又亮的眼睛恍如两颗黑宝石,清冷之中透着浩瀚若海般的智慧。 那两名青衣侠客似乎也被这名契丹女子惊艳到了,急忙还刀入鞘,脸上还带着几分抹不去的尴尬,女子似乎对众人的这种表现习以为常,向二人微笑点头致意,二人急忙从板凳上抽出脚来拱手还礼,仓促间,一名青衣侠客被板凳勾住脚尖,一头栽到地板上,店中众人见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几声,青衣侠客从地上爬起来后,羞恼万分,冲着众人狠狠的瞪了几眼,直到再也无人敢笑了才讪讪的看向女子。 女子只是微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掌柜的说道:“小女子三人虽是契丹商人,却向来希望宋辽两国和平相处,还望掌柜的能行个方便,我们吃完饭立刻就走。”掌柜的虽然先前也被女子惊艳到了,但依然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还请姑娘见谅,小人这里实在是不方便招待各位。”眼见女子满脸失望,一名青衣侠客道:“掌柜的不必为难,依我看,这小女子并不是什么坏人,掌柜的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掌柜的见有宋人侠客劝解,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轻叹一声,招呼后面仍然是满脸敌意的店小二待客。 黄化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先前还是一副愤慨的模样,结果一见到美貌女子马上就转变了态度,反倒还不如这个掌柜的和店小二有气节,当真是一种讽刺;小乞丐可能是很久都没有吃过饭了,刚刚发生的事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依然埋头大吃;眼见小乞丐吃的差不多了,黄化羽拦住了小乞丐的动作,眼见小乞丐投来询问的眼神,黄化羽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交给他,柔声解释道:“一次吃的太多对身体不好,你拿着这些钱留着以后买来东西慢慢吃。” ; 第六十三章 世里淑湘 小乞丐也不推辞,接过黄化羽的银子揣入怀中,嫩声嫩气的说道:“谢谢大哥哥!”黄化羽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正想问问他的情况,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抬头一看,那名契丹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他的面前,柔声说道:“这位公子,酒店中没有空位了,不知小女子能否与公子同桌?” 黄化羽微微一愣,转头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酒楼中原本的几个空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满了客人,当下微微一笑,回道:“姑娘请便就是。”女子盈盈致谢,在黄化羽右侧坐了下来,说道:“小女子世里淑湘,未知公子尊姓大名?”黄化羽愣了一下,随后回道:“姑娘与在下不如萍水相逢而已,又何必知晓姓名呢?”世里淑湘似乎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听到黄化羽的话也是呆了呆,随即笑道:“是小女子唐突了,还请公子恕罪。” 摆了摆手,黄化羽笑道:“想不到姑娘身为契丹商客,竟然对汉语如此精通。”世里淑湘道:“小女子的家族世代经商,长期来往于宋、辽两国之间,就连家母也是汉人,故而熟知汉语。”难怪女子样貌与一般的契丹人有所不同,黄化羽了悟似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他以前曾经读过一本载有契丹历史的书,据书上所讲:“契丹部族,本无姓氏,惟各以所居之地名呼之。婚嫁不拘地里。至阿保机变家为国后,始以王族号为横帐,仍以所居之地名世里著姓。世里者,上京东二百里地名也,今有世里没里,以汉语译之,谓之耶律氏。” 这也就是说,所谓的‘世里’一姓,实际上就是契丹的国姓‘耶律’,而‘耶律’一般只有上京人氏、辽国贵族才会有的姓氏,就算是辽国建国以后世代通婚所致,祖辈当中必定有人曾经是辽国贵族,这女子说她世代经商,又怎能让黄化羽心中不疑?而且,从刚刚那两名中年汉子的言行举止之间可以看出,三人当中,以世里淑湘为首,而这两人步伐稳健有力,武功绝对不低,若是一般的经商世家,又怎么能请的到这样的高手护卫? 想到这里,黄化羽心中慢慢警惕起来,也不点破,淡淡的问道:“不知世里姑娘的家族主要经营哪方面的生意?”世里淑湘回道:“小女子家中主要以盐巴生意为主,同时也经营少量的茶叶,我们今年购进的盐巴已经快达到标准了,所以此番来到宋国纯粹是为了购置茶叶的。”黄化羽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心中疑惑却是更浓,这女子说话滴水不漏,原本黄化羽打算从商业方面来找出她的破绽,但她却一口说出自己经营的生意种类。 自宋、辽两国开战以来,大宋屡屡战败,而后宋国为了保证自己的商业地位,来往的商人所经营的商品都被朝庭严格监控,只有有限的几种商品才能流入辽国,比如茶叶、丝绸、盐巴这一类的宋国独有产品。 在众多商品之中,管控的最为严格的就是盐巴,因为盐是家家户户都不可或缺的东西,偏偏辽国又不产盐,所以大宋朝庭甚至限定了每年盐巴出口的数量,这些事情,如果不是真正的契丹商人,或者是契丹高官,是绝对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说明此女发现了自己在试探她,而刻意隐瞒,可偏偏自己在她身上发现不了半点破绽,可见此女攻于心计,辽国朝庭之中有这等人物,将来必定是大宋的心腹大患。 小乞丐坐在众人中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等到黄化羽和世里淑湘谈过几句之后,便怯生生的对黄化羽说道:“大哥哥,我想回去了。”黄化羽微微一笑,柔和的说道:“好的,快回去吧!记得要保管好自己的银子,知道吗?”小乞丐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随后深深的看了黄化羽一眼,自板凳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着冲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世里淑湘微笑道:“看样子,公子并不认识这个孩子?”见黄化羽点了点头,世里淑湘接着说道:“能请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吃饭,可见公子是个十足的善人。”黄化羽严肃的说道:“姑娘错了,我们大宋百姓向来十分的和善,更何况是对一个小孩子呢?换作是别人,我想,他们也同样会这样做的。”世里淑湘正待开口,店小二已经将她们点好的菜品端了上来,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审密阿勒怒哼一声,就要拍案而起,世里淑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审密阿勒脸色猛然一变,微微扬起的右手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转向桌上的筷筒,黄化羽心中一动,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按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一般的护卫,纵然主人发话,他也会放出几句狠话,来挽回自己的面子,而世里淑湘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审密阿勒如此害怕,可见她在属下的心目当中威信十足,这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世里淑湘似乎看出了黄化羽的想法,轻叹了一口气,不无遗憾的说道:“想不到大宋百姓竟然如此仇视我们契丹人,此番若不是我的两位护卫寸步不离的保护在身边,小女子只怕未必能到得此处。”黄化羽心念急转,看着世里淑湘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笑道:“毕竟两国交战已久,无数的平民百姓死在你们辽国人的手中,所以这种现象倒也正常,不过也由此可见,姑娘的两位护卫忠心耿耿,实在是让在下钦佩万分。”世里淑湘回道:“审密阿勒和罕尔特两位大哥从小就跟在我的父亲身边,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他们对我来说,不但是我的护卫,更是我的亲人,自然是对我万分照顾。”说话时,眼神中满是诚恳,没有半点做作。 黄化羽见此情形,又有些疑惑起来,只听世里淑湘接着说道:“其实两国自开战以来,我们大辽也有无数平民百姓死在你们宋国人的手中,但两国的商业往来总不能说断就断吧!这种事情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黄化羽笑道:“想不到姑娘不但美貌绝伦,而且更是满怀仁义,倒让在下对姑娘有些倾慕了,坦白说,要是在下做了姑娘的护卫的话,也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姑娘周全。”话音一落,就见审密阿勒满脸愤怒的看着自己,恐怕要不是有世里淑湘在这里的话,他就要动起手来了。 ; 第六十四章 少林寺 这次轮到世里淑湘发愣了,她没有想到黄化羽会说的这么直白而又简单明了,事实上从她懂事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忍不住俏脸微微一红,轻笑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蒲柳之姿又怎能配得上公子这般儒雅。” 黄化羽不致可否的耸了耸肩,起身说道:“在下还要急着赶路,姑娘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世里淑湘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小女子就不挽留公子了,还望公子一路保重。”黄化羽点了点头,随后向审密阿勒二人拱手致意。 审密阿勒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倒是罕尔特含笑着与黄化羽拱手道别,黄化羽眯了眯眼睛,心中冷笑不已,罕尔特虽然隐藏的很好,但黄化羽还是发现了从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 眼见黄化羽在酒楼旁边牵了马匹,渐渐远去,审密阿勒用契丹语说道:“此人胆敢如此冒犯公主,让属下去干掉他。”世里淑湘微微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罕尔特说道:“你怎么看?”罕尔特仔细想了想,说道:“从我们和他谈话开始,他所说的短短的几句话中,几乎是每一句都在试探公主,由此可见,此人攻于心计,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读书人,若是他入朝为官,只怕会给我们大辽带来一些麻烦,如果换作平常,我也赞同阿勒的想法,暗中除掉他,但是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查探击败西破袭兵的那位天玄公子,而且公主亲临虎穴,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们不好节外生枝。” 审密阿勒急道:“他不过是一介书生,我有把握不声不响的解决他,不会耽误公主大事的。”世里淑湘摇头道:“虽然我不懂武功,但是此人的举止之间,给我的感觉好似行云流水一般,浑若天成,而这种感觉我以前只在国师身上见到过,所以我敢断定,他绝不是什么读书人,而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在宋国当中,这样的人物并不多,我大胆推测,说不定他就是我们这次寻找的目标——天玄公子黄化羽。”审密阿勒一呆,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罕尔特想了想,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公主之所以会选择坐在他的身边,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吧!”世里淑湘赞赏的看了看罕尔特,喃喃的说道:“他在观察我,我又何尝不是在观察他呢?”随后转头看着黄化羽离去的地方,淡淡的说道:“阿勒,你太急躁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审密阿勒背上冷汗淋漓。 黄化羽离开酒楼之后,并不急着上路,而是在大街上慢慢的晃荡,先前他原本是打算不着痕迹的试探世里淑湘的反应,但是她的回答总是让黄化羽觉得真诚而又自然,后来就索性摆明车马的去试探她,以引起她对自己的兴趣。 如果她真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来接近自己,若是她没有这样做,那就说明她要么真的只是一个在辽国背景比较深厚的商人,要么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辽国探子,毕竟普通的探子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根本就不会来接近自己,如果是这样,无论是哪种可能,黄化羽都没有再继续插手此事的必要性。 很可惜的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人来找自己,黄化羽无奈之下,也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摇了摇头,索性放下这件事,翻身上马,向江陵府奔去。 今天的天气十分的酷热,好像是老天爷在提醒人们,夏天就快要到了;黄化羽行了半日,也觉得有些耐不住,眼见前方有一片宽阔的树林,想也没想,直接一头钻了进去,还没等他拴上马匹,就听到树林深处传来阵阵呼喝之声,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兵刃撞击之声。 黄化羽忍不住心头好奇,急忙拴好马儿,向树林里奔行了二十多丈,就见前方有十数道人影闪动,当下伏在草丛之中静静观看;只见场中众人战作三处,左边八名身着灰袍的和尚挥舞着手中长棍急攻一位华服老者,老者使着双枪,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十分魁悟,竟和那审密阿勒有的一拼,眼眶深陷,面容不似中原人士。 眼见八名僧人将老者围在正中,棍头疾点向老者‘承山’‘玉枕’‘气海’等穴,老者蹲身一跃,身体拔地而起,在长棍点到的那一刹那从容避开,众僧反应也是十分快捷,棍头刚刚点空,便齐齐猛抬左手,棍头方向立变,遥点向老者下盘;黄化羽在草丛中看的真切,暗暗叫妙,也知道了这些僧人的来历,刚才众僧使的是少林派的合击棍阵,名叫‘罗汉伏魔阵’,此阵需要八人合练,在运用之时,长棍的主要威力是在棍头以及附近十指长的距离,或点或撩,以擒拿敌人为主,杀伤性却并不大,也不知这老者究竟是何来历,竟然敢得罪武林泰斗;那老者临危不惧,人在空中,手中双枪猛的一合一旋,立刻就变成了一杆双头长枪,随即倒转身子,长枪在手中猛的一个旋转,挡开众僧的长棍,未等身体落地,老者将长枪一头插在地上,双手抓住枪身,一脚踢在一名僧人额间‘神庭穴’上,那僧人闷哼一声,随即倒地身亡。 众僧又惊又怒,再次齐拥而上,只是‘罗汉伏魔阵’缺了一人,威力大减,老者越打越畅快,众僧越打越被动;右边则是五名白衣僧人在合力围攻一名手执大刀的黄脸汉子,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和那名老者一样,也不像是中原人士,手中长刀舞的虎虎生风,白衣僧人数次逼近汉子身边,都被长刀给挡了回来,但是黄脸汉子同样也没有办法胜过众僧,双方战事胶着了起来。 黄化羽暗道少林果然名不虚传,这些白衣僧人虽然在人数上比灰衣僧人少了很多,也没有用什么阵法,但他们却是少林达摩院的武僧,达摩院在少林当中属于一个比较特别的院堂,院中僧人虽然也修习佛法,但却是以练武为主,平日里主要的作用就是抵抗任何侵略少林的外敌以及保护少林寺内其他院堂的僧人,达摩院院主一般也都是由少林寺内武功最高之人担任,所以严格来说,江湖中的武林泰斗实际上乃是少林寺当中的达摩院。 ; 第六十五章 出手援助 最中间只有两人在单打独斗,其中一人身着黄色长袍,锦红袈裟,白须飘飘,约莫七十岁左右,应该是少林中某院的首座,手持一根黄铜禅杖和一名青衣书生对战,那书生虽然也是外族之人,面容却是生得极为清秀,手中一枝小巧的银色判官笔或划或点,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挡住老僧挥来的禅杖。 那根黄铜禅杖只怕不下五十斤,但是在老僧手中却是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而且灵活自如,最让黄化羽佩服的是,青衣书生好几次欺近到老僧的身边也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且不说老僧的功力如何,单单是对禅杖使用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在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要知道,使用长武器,最忌讳的就是被敌人靠近身边,因为武器本身的尺寸直接影响到了它的灵活度,所以古人常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二人转眼间便已交手数百回合,忽听‘啊’的一声惨叫响起,老僧一杖将青衣书生逼退,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灰衣僧人被魁悟老者一枪刺穿了胸膛,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老僧勃然大怒,小腹微鼓,口中暴喝一声,就好像平地里响了几个炸雷,众人都被吼声震的痛苦的捂住耳朵,和老僧对战的青衣书生首当其冲,又不及防备,更是脸色一片苍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噌、噌、噌’接连退出三步。 黄化羽在远处也被老僧的吼声激的内气一阵激荡,心中暗骇,‘狮子吼’果然非同小可;老僧趁此良机,将禅杖立在一旁,双手在袖袍中划了一个圈,竖起右手食指,虚空点向青衣书生的大腿;青衣书生还未从‘狮子吼’的余威当中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腿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血洞,青色布裤被汩汩而出的鲜血淋的湿漉漉的。 老僧眼见一击得手,急忙伸指点向书生锁骨下方的‘气户穴’,‘气户穴’属于足阳明胃经一脉,若被老僧点中,则书生体内的真气将会在倾刻间闭塞不通,将再无反抗之力。 黄化羽见那书生半跪在地上,似乎有些认命了,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等到老僧靠近书生跟前之时,书生陡然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抬手向老僧打出一枚蓝幽幽的暗器,老僧万没想到书生会突施毒手,一时不查,被暗器打在左肩上,左边身子片刻间就有些麻木了,心知暗器有毒,急忙伸指急点,封住伤口周边几处穴道;黄化羽早在书生抬头之时就发现不对,但却来不及相救,眼见老僧中了暗器之后,就立刻站立不动,封住穴位,书生趁此机会,挥动判官笔,点向老僧眉间,心中顿时勃然大怒。 先前老僧以‘狮子吼’震伤书生之后,完全可以用‘大力金刚指’点在他的要害穴上,书生则必死无疑,但老僧却只是点在书生大腿上,只是给书生造成了一些轻伤,足见老僧有意饶他一命,但这书生竟然不知好歹,恩将仇报,连连向老僧猛下毒手,黄化羽怎能不怒,当下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掷向书生颈间。 书生没有想到暗中竟然还有高手,听到耳边呼啸声响,下意识的掉转笔头,点向石子,就在判官笔和石子接触的那一刹那,黄化羽又弹出一枚石子,后发先至,狠狠的打在书生膻中穴上,那书生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便倒在了地上。 双枪老者与黄脸汉子见书生身亡,情知不妙,手中招式越发狠辣起来,一时将众僧逼的连连后退。黄化羽见此情形,顾不得再隐藏形踪,跃过众僧头顶,‘惊云指’遥遥点向双枪老者,老者急忙将双枪横在胸前,堪堪挡住指劲,却被震的虎口崩裂,血流如注,长枪几欲脱手。 黄化羽不等老者反应过来,一掌已然拍在老者朐口,随后扭头就向黄脸汉子冲去;黄脸汉子见倾刻之间,己方三人有两人身亡,急忙一个‘横扫千军’逼退白衣众僧,向远处逃去;黄化羽正要再点出一指,一旁调息的老僧突然开口道:“还望居士留他性命。”黄化羽微微一愣,随即追上汉子,变指为掌,轻轻拍在汉子小腹上,气劲微吐,破了他的‘气海穴’。 ‘气海穴’乃是储存真气的地方,又称之为‘下丹田’,是武林中人的命门所在,‘气海’被破也就意味着废去了武功,黄脸汉子感觉到体内真气如同泄洪之水一般奔涌而出,顿时面若死灰,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后面追来的白衣僧人急忙将黄脸汉子牢牢绑住,当先一僧来到黄化羽面前,竖起单掌说道:“阿弥陀佛,弘观师叔请施主过往一叙。” 黄化羽点了点头,看了看跪在地上,满脸怨毒的黄脸汉子,便向盘膝坐在地上的弘观走去;那青衣书生的暗器上也不知使的什么剧毒,弘观和尚在运功逼毒之时竟从身上散发出一种尸臭味,一直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这股臭味才渐渐消失,弘观和尚张嘴喷出一口毒血,血液呈暗红色,怪异的是,血中竟然还有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 吐出毒血之后,老僧脸上恢复了几分光采,在众弟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黄化羽躬身道:“今日若非居士搭救,只怕我一众弟子全都要葬身于此了,贫僧在此谢过!”黄化羽急忙拱手还礼说道:“大师言重了,反倒是大师慈悲为怀,不肯杀生,果真不愧是少林高僧!在下佩服。” 黄化羽的话似乎让弘观和尚很是受用,一张老脸上满是红润之色,口中却客气道:“居士太过抬爱了,我等佛门中人向来都是讲求普渡众生,贫僧的道行实在是太浅薄了。”一句话说的黄化羽心中有些好笑,暗想这老和尚倒也有趣,看他那红光满面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很高兴,但他却说自己道行还浅,不是让人觉得有些做作么? ; 第六十六章 唃嘶啰的打算 弘观自然不知道黄化羽的想法,含笑问道:“和尚无礼,还未请教居士高姓大名?师承何派?”黄化羽道:“在下黄化羽,至于门派嘛...我也不知道。”弘观微微一愣,显然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不知道自己所属门派的,还以为黄化羽是不愿意明说,便道:“是贫僧失礼了,不过既然能教出像居士这样的高手,令师想来必然不俗。”黄化羽一见到弘观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只好暗自苦笑,正欲答话,一名胖胖的灰衣僧人突然神情激动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天玄公子。” 此话一出,众僧都是一呆,弘观显然久未出世,因而并不知道天玄公子是什么人,见到众人的表情,心中有些不乐,语重心长的对胖和尚说道:“空空,为师曾多次教导于你,出家人之应戒嗔戒痴,你却总是记不住。”空空双掌合十回道:“师父,您闭关已久,所以不知道近段时间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西夏久攻庆州不下,便派出三十万大军绕道成都,想占据巴蜀要地,正是这位天玄公子连施巧计,退了敌军......。”当下,便将黄化羽在成都与碧波山脉等地的成就一一道来。 除了一众灰衣僧人外,达摩院的和尚显然也对黄化羽的传闻十分清楚,不时的补上两句,弘观越听越觉得惊奇,到了最后,突然向黄化羽深深一躬,黄化羽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弘观这一拜,将弘观扶起,苦笑道:“大师无端行此大礼,岂非让晚辈折寿?”弘观肃然道:“和尚虽是方外之人,但同样也是大宋子民,这一礼,是贫僧代大宋万千子民向公子而行的,又何来折寿之说?” 黄化羽慨然无语,便转移话题道:“这三人不知如何胆敢冒犯少林虎威?竟劳动大师亲临?”弘观看了看五花大绑的黄脸汉子,悠悠叹道:“说到底,还是为名声所累,贫僧本是藏经阁守阁僧人,这三人都是吐蕃高手,此番秘密潜入大宋,乃是受了吐蕃折曲国主唃嘶啰的差派,前来盗取中原上乘武学典藉;承蒙江湖朋友看的起,一直将我少林视为武林泰斗,因此,这三人一到宋境,便潜入少林藏经阁内,幸被寺中僧人发现,方丈师兄为防止少林秘藉流入异族之手,便派遣我等前来拘拿这三人,不想,这三人武功极为诡异,接连数次从我们手中逃脱,我们这才一直追到这里。” 尽管弘观说的十分隐秘,但黄化羽还是听了出来,这三个吐蕃高手不但成功的潜进了藏经阁,并且还带出一些非常重要的武学典籍,要不然弘观就不会说出‘方丈为防止少林秘籍外流’这句话了。 难怪少林会不远万里的来追杀这三个人,毕竟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江湖门派来说,那都是奇耻大辱,更不要说是鼎鼎大名的少林寺了;不过碍于少林寺的情面,黄化羽也不好意思说破,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据在下所知,吐蕃武功自成一脉,与中原武学大相庭径,除非是武学中的绝顶奇才,否则是绝对没有办法将二者兼容的,唃嘶啰到底要这些武学秘籍干嘛?” 弘观点头道:“公子果真博学,老实说,贫僧原本也不太明白,直到后来有一位吐蕃的密宗佛学大师向我们透露,唃嘶啰一直认为自己的兵士战力低下,而我中原武学博大精深,他就想利用这些武学来训练士兵,这才派人来偷。”这个回答让黄化羽有些哭笑不得,打仗又不是比武单挑,虽然在战场上单兵素质很重要,但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主要凭借的仍然还是阵型以及主将的谋略,若不注重这一点的话,就算吐蕃兵士们将中原武学全都学去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不过,黄化羽也有些理解唃嘶啰的难处,自从两百多年前吐蕃王朝分崩离析之后,吐蕃诸部落之间,一直都是战乱不断,而唃嘶啰这个人心怀大志,自他上位以来,就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统一吐蕃,逐鹿天下,如果利用中原武学来打造一直小型的奇兵,专门完成一些特殊的作战任务,倒也未尝不可。 其实这种想法早在隋唐时期就有人付诸实践了,那就是由唐初名将——靖边候罗艺所组建的‘燕云十八骑’,据传闻中讲,‘燕云十八骑’总共由十八个人组成,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还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胡人马靴,马靴配有匕首,众人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一般都是在大漠活动,很少进入中原。神出鬼没,并且个个都带着面罩,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们的真面目。每次出现时,都将给蛮族带来一次惨绝人寰的大杀戮,是一只非常恐怖的杀手部队。 虽然这件事情在历史当中并无记载,但黄化羽相信无风不起浪,‘燕云十八骑’存在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只不过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就是了。 但是,这种队伍主要的作用就是暗杀敌军主将,为后续大军开路,就算唃嘶啰真的组建出了这样的一直部队,如果他的军队整体水平跟不上,对整个战争局面来说,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这种部队也只适合在吐蕃内部或者是边境作战,要知道,就算是黄化羽本人,要想单独渗透防守严密的边境线,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更何况是一只完整的作战分队了。 弘观虽然是武学大家,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军事战争,因此不知道其中的奥妙,眼见空空自青衣书生的尸体上搜出了少林被盗的秘籍,忍不住长长的舒一口气,像个孩子般的笑了起来,黄化羽不禁莞尔,心中对弘观的好感急剧上升,本想祝贺两句,但一看到弘观的脸庞,心头止不住猛的一跳。 ; 第六十七章 蛊毒 此刻,弘观的一张老脸一片殷红,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黄化羽前面还以为是弘观太过兴奋的原因,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直到这时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弘观脸上的红润,看上去不但没有给人健康的感觉,反而是让人觉得十分的妖艳和诡异,黄化羽心中骇然,急忙伸手抓住老僧右腕,细细感应。 弘观对黄化羽的动作感到非常疑惑,下意识的就想要将手收回,但微微用了用力,却发现黄化羽的手就好像是铁浇铜铸的一般,知道他的功力已经远在自己之上了,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却见黄化羽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难看,到了后面,已经是苍白如纸,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正待开口询问,就听黄化羽严肃的说道:“弘观大师,您千万不能再动用一丝一毫的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空空听黄化羽说的严重,浑身猛的一个哆嗦,忍不住伸手扶住弘观,急声道:“公子,我师父他到底怎么了?”黄化羽没有回答,在草丛中摸索了一阵子,找到了打伤弘观的那枚暗器,放在鼻端嗅了嗅,随即怒声骂道:“混蛋,想不到世上竟然真的有人炼制出如此伤天害理的毒物。” 那黄脸汉子见到黄化羽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一阵舒爽,忍不住‘嘿嘿’冷笑,黄化羽听在耳中,更是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众僧大惊,急忙上前劝告。 弘观似乎明白了什么,惊疑的问道:“公子可知贫僧到底中的是什么毒?”黄化羽见白须飘飘的老和尚一脸的茫然,忍不住心中一阵悲痛,低声道:“大师,您所中的,是一种名叫‘伏沙丸’的毒。”众人虽然从来听说过这种毒药,但是见到黄化羽一脸的悲痛,也明白这种毒药肯定是十分厉害。 空空吓得连嘴唇都青了,满脸希冀的问道:“公子既然知道这种毒药的名字,想必也有办法破解吧!”黄化羽张了张嘴,实在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反倒是弘观看出他的为难,一脸慈祥的摸了摸空空锃亮的光头,教训道:“为师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出家人五蕴皆空,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为师将要修成正果,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众僧闻听此言,齐齐低头诵道:“阿弥陀佛!” 黄化羽想不到弘观对生死这么看得开,喟然叹道:“若是平常的剧毒,哪怕就是像‘鹤顶红’之类的毒物,我也有法可解,但是这种‘伏沙丸’乃是域外之毒,它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它其实是有生命的。”空空虽然心中悲痛,但也忍不住好奇道:“有生命?这怎么可能,毒药怎么会有生命呢?”黄化羽反问道:“不知道小师父听说过苗疆蛊毒没有?” 空空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变,失声道:“莫非公子的意思是说,师父中的就是来自苗疆的蛊毒?”黄化羽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解释道:“这‘伏沙丸’确实是种蛊毒,但不是来自苗疆,苗疆的蛊毒总共分为蛇蛊、犬蛊、癞蛊、****、蜘蛛蛊等十一个种类,而‘伏沙丸’就是大漠之人使用‘蜘蛛蛊’的炼蛊之法,采用五百六十二只生活在沙漠中的‘六眼沙蛛’混合七十五种毒草炼成的,这种毒药一旦进入人体,便会迅速在血液中繁殖大量的蛛卵,等到沙蛛破壳而出之后,便会啃食宿体,直到将宿主身上的血肉吃光为止,弘观大师之所以脸上一直特别红润,就是因为蛊毒正在他的体内排卵,而导致血液流速过快的原故。” 众僧听得头皮发麻,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弘观依旧还是一脸的淡然之色,黄化羽见状,先是一呆,随即心中涌出一种佩服到极致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就连他面对神机老人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因为按理来说,只要是听到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不管是谁,也不管他武功有多高,都会产生出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可是弘观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就足以说明,他是真正的堪破了生死,单凭这点来说,弘观就足以傲视天下英雄了。 一名白衣僧人接口道:“这种毒药难道就真的没有解毒的方法吗?”黄化羽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其实‘六眼沙蛛’的毒很好解,关键在于其中混合的那七十五种毒草,大漠中的毒草种类何止几千种,天知道炼蛊之人到底是用的哪七十五种,所以,从理论上来说,除了下毒之人身上的解药之外,确实是没有。” 空空绝望的说道:“可是我们刚才已经把他们的全身都搜遍了,别说是什么解药了,就是连个药渣子都没有看见。”那白衣僧人忽然眼前一亮,喜道:“公子说理论上无解,也就是说,实际上还是有法可想的对吗?” 黄化羽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和尚反应竟然这么快,一下子就听出了自己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一时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点头道:“严格来说,我想的这种方法也不能算是方法,更不知道管不管用,只能尽力一试了。” 白衣僧人道:“若是公子需要我等帮忙之处,请尽管开口,无论刀山火海,我等皆是义无反顾。”众僧急忙开口表态,黄化羽听的心中一乐,暗想这白衣僧人言语间豪气丛生,全然不像是出了家的和尚,当下微微点头,说道:“其实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采集草药,炼制出清洗血液的丹丸,然后佐以金针过穴之术,将弘观大师体内含有蛛卵的血液排出来。” 空空愣道:“那师父身上有多少血液里面是带有蛛卵的?”黄化羽道:“伏沙丸的挥发速度特别的快,而且每次产卵都有数万枚之多,再加上采药炼丹的时间,只怕到时尊师所有的血液当中都会带有蛛卵。”空空满脸骇然的说道:“把有蛛卵的血液全部排出,那我师父岂不是要变成人干儿了?” ; 第六十八章 炼丹换血 众僧听到空空的话,忍不住连连念诵佛号,弘空也是满脸无奈的看着他,白衣僧人狠狠一巴掌拍在空空头上,喝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空空摸了摸光头,小声嘀咕道:“老是打我的头,人都快被你给打傻了。” 黄化羽强忍放声大笑的冲动,解释道:“这种方法如果是用在普通人的身上当然是不行。但尊师内力雄厚,产生新鲜血液的速度要比平常人快上许多,平常再服用一些补血的药物,完全能够补充排出的血液,再说我也不是要一下子就将尊师身上的血液排光,所以对于人干儿的问题,小师父就不必担心了。”空空喜道:“那就好,师父要是变成了人干儿,那也太难看了。”弘观嘴唇狠狠的抖了两下,闭着眼没有说话。 眼见白衣僧人再一次把手抬了起来,空空急忙捂着脑袋说道:“空色师兄,不准打我的头。”白衣僧人一阵咬牙切齿,就想抬脚去踢,又怕误伤了他身边的弘观,只好恼怒的瞪了他两眼。 听到白衣僧人的法名,黄化羽这才想起,原来这二人就是自己当初在李富贵家的时候,半夜所见到的那两名过路僧人,那时空色也和空空一样,都是穿的灰袍,想必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进入达摩院修行,当初黄化羽在暗中听到关于吐蕃高手的消息后,还打算找个机会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却没有想到,今天还真的就亲手拿下了这三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倒是空色跟空空两人,空色思维活跃,反应机敏,而空空虽然说话有失礼数,但却不失为大情大性之人,一时间,黄化羽对他二人印象颇深。 考虑到‘伏沙丸’主要是作用于血液,当真气流转之时,血液流速增快,无形当中也催发了‘伏沙丸’的药力,黄化羽再次嘱咐弘观绝不可运用半点内力;众僧砍了两根树枝,从青衣书生身上扒下长袍,做了一张简易的担架,抬上弘观,押上黄脸汉子,急赶到附近的一座小镇上。 众人安顿好之后,黄化羽写了几张药方,众僧分头前去买药,镇上药铺较少,许多药材都买不到,只能连夜赶往其他地方购买;接下来数日,黄化羽在每日正午时分为弘观排除毒血,申时则以金针过穴之术刺激弘观周围穴位,一方面遏制蛊毒蔓延的速度,另一方面,也是加快他体内的造血速度;只不过,‘伏沙丸’的毒性还是超出了黄化羽的预料之外,到了第三日,弘观排出的毒血当中,已经开始有了一些芝麻大小的蜘蛛。 无奈之下,黄化羽只好冒险使用‘蒸疗法’再佐以内力和金针,三管齐下,加快排毒的步伐,只是‘蒸疗法’是以高温将药力强行逼入弘观的体内,温度骤一上升,弘观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自然也就跟着快了起来,‘伏沙丸’的毒性蔓延的速度更快,黄化羽一方面必须要时刻关注着毒性在弘观体内扩散的范围,另一方面,也要使得清血的药力比‘伏沙丸’的毒性扩散的快上一步,这中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弘观的性命。 两天时间下来,黄化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他本来就生得比较瘦小,经这么一折腾,就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童一般,幸运的是,经过他的抢救,弘观体内的毒血总算是被排除的干干净净,而弘观经此一事,元气大伤,至少也需要将近一年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 黄化羽心中挂念梁浣珠等人,当天便辞别了众人,独自急行了一个日夜,在第三日下午,赶到了江陵;当初他和梁浣珠等人失散之时,并未定下会合的地点,若是冒冒然的直接前往碧野盟,又觉得有些失礼,因此便打算寻找马帮的分舵问问。 只是江陵的情形,远不似黄化羽的想象中的那般繁华,一路走来,宽阔的大街上,只能看到零星的几个行人,街道两旁也只能看到四五个售卖小吃的摊贩。 黄化羽觉得有些饥饿,便在小摊上买了几个糯米包;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上总是挂着平和、慈祥的笑意,一见到黄化羽,愣了一愣,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将糯米包用油纸包好之后,忍不住说道:“小老儿看公子的打扮,想来也是读书人,不知为何没有去曲江楼参加‘牡丹盛会’呢?”黄化羽恍然,这才想起来,徐若云曾告诉自己,她此次来到江陵,就是为了参加这个‘牡丹盛会’的,难怪大街上会这么冷清,想来都是去参加大会了。 除了徐若云是为了盛会而来的之外,齐文泰等人的身份也全非普通人,想必都会到盛会上去了,当下,黄化羽便决定直接前往曲江楼;那摊贩倒也十分热心,见黄化羽不知道前往曲江楼的路,便让在一旁和糯米粉的女儿给他带路。 先前女子一直在埋头干活,看不真切容貌,黄化羽见她身段优美,还道是个美貌女子,但是当女子抬头一看,侥是黄化羽修养极好,一时间也有些惊骇,但见她一张小脸上满是伤痕,唯独五官还算清秀,特别是那双眼睛,平静如水,细看之下却又好像有着说不出的柔善。 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这种异样的眼光,并不在意,向黄化羽微微一福,随即在前面带路,黄化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歉意,若是明说的话,只怕反而会引起女子的不快,一时间有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倒是女子似乎感觉到了黄化羽的为难,便略微放缓了步伐,等到黄化羽跟上之后,向他细细介绍江陵府一些风景名胜以及名人轶事,令黄化羽感到惊异的是,女子谈吐不俗,言语间不断引用一些民间传说,一路走下来,黄化羽见过的所有景物,基本全都能够清楚的记下来。 ; 第六十九章 名花倾国两相欢 女子极善言辞,而黄化羽也不是那种特别注重外表之人,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聊得颇为投缘;女子名叫李春梅,她原本也是一名富商家的女儿,自幼聪慧无比,可以算得上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她九岁那年,一家人全被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强盗给迫害了,就连她也是身受重伤,贼人只当她已经死了,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李春梅后来被沿街乞讨的张老汉所救,张老汉一生未娶,便将李春梅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抚养;在五年前,也就是李春梅十五岁那年,因为她的样貌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被本地一方极有权势的恶霸看中,想纳她为妾,李春梅抵死不从,张老汉为此差点儿被恶霸给打死,李春梅为了救父亲一命,只好无奈应允。 就在恶霸迎娶她的前一个晚上,愤恨难平的李春梅用烧开的热油自毁容貌;那恶霸倒也算得上还有几分良知,得知此事之后,感佩于李春梅的贞烈,当天便退了亲事,从此以后,不但没有再去找张老汉一家的麻烦,反而主动出钱,补偿了张老汉三百多两银子;张老汉得了银子之后,一面为李春梅四处求医,治疗伤患,另一方面替李春梅在江陵城中购置房产,剩下的银子,就开了这个糯米包小摊;刚开始的时候,不断有一些地痞流氓前来滋扰生事,后来被那名恶霸知晓,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顿,这才保得张老汉父女无恙,数年以来,父女二人,凭着糯米包的手艺,倒也是自给自足。 李春梅讲述自己的事情之时,显得十分平静,可见在她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恨意;黄化羽怜悯李春梅的同时,念及自己先前的态度,顿觉羞愧万分,有心想要帮助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若是李春梅的脸是才受的伤,他倒是可以用医术抹去她脸上的痕迹,但她的伤痕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就算华佗再世,也没有办法恢复她的容貌;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眼见曲江楼在望,便打算暂且留下一件信物,等待日后李春梅需要的时候,自己再出手相助。 上下摸索了一阵,黄化羽只在身上找到了一些银子和自己的那柄折扇,这才想起来自己身无长物,不死心的又找了一遍,待他的手触及到自己的胸口之时,感觉到内衣暗袋中有一块硬物,急忙掏出来一看,却是他在山洞中发现的那枚怪异的令牌。 当初黄化羽发现了那具尸体和令牌之后,原本打算找齐文泰问问这枚令牌的事情,后来由于忙于战事,竟然忘了此事,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那山洞中的尸体是自己师门中人,这枚令牌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于是便将令牌交到李春梅的手中,肃然道:“姑娘胸襟广阔,让在下佩服非常,日后姑娘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可将此令交于马帮弟子,然后告诉他们,你要找天玄公子,他们就会将消息传达给在下,届时,不管姑娘需要在下做什么事情,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 李春梅一阵愕然,旋即坦然一笑,也不推托,将令牌珍重的收在胸口,正待开口致谢,忽听前方有人说道:“想不到竟然能在此地见到公子,小女子当真万分欣喜。”李春梅从未听到过如此绝美的嗓音,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盈盈走来,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额间一顶银叶发环不时的轻轻撞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仙音;即使身为女子,李春梅也忍不住看的一呆,随即想到自己的容貌丑陋,生恐惊吓了天人,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展露面容。 黄化羽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跟在女子身后的两名壮汉,奇道:“世里姑娘不是要前去购置茶叶吗?为何会来到此处呢?”世里淑湘展颜笑道:“公子当知江陵府的毛尖天下闻名,小女子来此,正是为了采购茶叶的,却不想适逢‘牡丹盛会’,小女子一时忍不住心中好奇,就过来看看。”她这一笑,就连路旁盛开的牡丹一时间也是黯然失色,周遭的一众书生看得眼睛都直了,若不是她身后凶神恶煞的审密阿勒和罕尔特两人,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世里淑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看向李春梅说道:“还不知这位妹子尊姓大名?”李春梅低头微微福身道:“小女子李春梅,不过生于寻常百姓家,有辱小姐尊听了。”世里淑湘从李春梅侧面看到了她脸上的疤痕,却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柔笑道:“妹子谈吐不俗,又何来有辱尊听一说?小女子世里淑湘,今年二十一岁,父亲也只是大辽一名普通商人。” 黄化羽在一旁听的暗自好笑,世里淑湘的话里,分明就有种讨好李春梅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但她着实没有必要这样做,黄化羽估计,世里淑湘肯定是看出了李春梅和自己有些关系,错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就想从她身上来打听关于自己的事情,由此可见,自己在酒楼中的一番试探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也不怪黄化羽疑心太重,而是现在西夏与大宋之间的战争还未结束,宋、辽两国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那辽道宗耶律洪基又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想来必然不会一直沉默下去,所以现在任何一个契丹人都有可能是辽国派出的探子,由不得黄化羽不谨慎对待。 世里淑湘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黄化羽,握住李春梅的手轻叹道:“说起来,我与这位公子已有两面之缘,却一直不知道他的姓名,当真是一件憾事。”李春梅道:“姐姐,这位公子乃是......。”话未说完,黄化羽突然开口道:“这牡丹花雍容华贵、国色天香,不愧有着‘花中之王’的美誉。”言语似是无意,李春梅却听得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声附和道:“这是自然,否则唐代诗人李白也不会在《清平乐》中夸赞它说:“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这两句话了。” ; 第七十章 争论 黄化羽暗赞李春梅机敏,便说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得两位姑娘赏脸,同游这牡丹盛会?”李春梅看了世里淑湘一眼,摇头说道:“小女子还要回去给父亲帮忙,不敢在此久留。”黄化羽点头道:“如此,那在下就不勉强了,还望姑娘能够记得在下所说的话。”李春梅见他到此刻还惦记着他的诺言,忍不住心中一阵感激,柔声道:“多谢公子,小女子已将公子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上。”随即向众人道了个福,转身离去。 牡丹盛会的影响力比黄化羽想象的还要大上很多,只见宽阔的广场之上满是人潮涌动,目光所及处,大多都是些粗服布衫的平民百姓,不时有怀抱木箱的商贩在人群中来往穿梭,推销自己的商品,偶尔有一两个书生赶到,众百姓纷纷主动避让,将书生迎至最前方;透过人群,隐约可以看到白壁红瓦的曲江楼,楼高三层,门户全开,可以看见里面站满了作各式装扮的书生;顶层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旱亭,亭中只坐着十多人,左边五人正是黄化羽寻找的齐文泰等人,右边则座着七名身着红袍的官员,正中间两人,一人锦袍长须,面容十分俊朗,眉宇间与上官紫窍有七分相似,想来正是现今的碧野盟盟主——上官静海,另一人身着紫色蟒袍,笑口常开,像尊弥勒佛似的。 世里淑湘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盛会,不断的打量着前方的人群,不无羡慕的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大辽也能似这般繁华,我便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黄化羽奇道:“莫非你们辽国就没有举办过这样的盛会吗?”世里淑湘道:“自然是有的,比如我朝历代相传的‘捺钵’、‘射兔节’、‘拜日仪’等等,每一次盛会都比这‘牡丹盛会’的规模要大上千百倍,只是......。”世里淑湘喟然一叹,接着说道:“只是我朝素来信奉武力,盛会之中,不似你们宋人这般繁华,且少了一丝文化气息。” 黄化羽讥讽道:“素闻耶律洪基好《论语》,怎么到了国事之中,反而少了文化气息?莫不是他敝帚自珍,不愿与人共享我中土文化?”审密阿勒与罕尔特听到黄化羽直呼辽道宗的名讳,且出言讥讽,顿时勃然大怒,暴喝道:“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哪怕是世里淑湘素养极好,此刻也忍不住面色一变,抬手制止了就要动手的审密阿勒两人,怒哼道:“鸿鹄之志岂燕雀能知?你们宋人奸诈无比,一众中土文化不肯向我大辽吐露半点,且我大辽土地贫脊,根本就无法大量制作书本,又如何能将知识广为传播?要说到敝帚自珍,恐怕无人能出你们宋人其右!” 顿了顿,世里淑湘反讽道:“就算如此,我大辽依然能够打得你们宋人连连败阵,由此可见,宋人生性愚鲁,欺软怕硬,平日里,只敢在我大辽平民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可一见到我大辽铁骑,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东躲xc甚至还有人为求活命,在我大辽军士面前阿谀奉承,由此可见,我大辽要比你们大宋强上千百倍。” 世里淑湘的话,句句似刀,刀刀戳中黄化羽的软肋,让他心中一阵黯然,自古以来,在中原人士当中,汉奸叛徒的确是屡见不鲜,而大宋朝庭更是懦弱无能,连连在辽国手中战败,只是今日争论关乎两国名声,黄化羽无论如何也不能弱下阵势,当下说道:“中原地广人稠,难免会偶尔出现一些不肖之徒,此等人无论置于何地,都是我大宋千千万万平民百姓的死敌,又如何能将他们当做是我大宋子民?就连你们辽国,也只有那些僻壤贫地,不通教化的善良百姓,才会被你们辽国贵族利用,屡屡犯我边境,虽是有那么些许小胜,却始终没能攻破我大宋边防,这就好像是两个人打架,一人虽然暂时占了上风,却只知道撕扯对手的衣服,连他的肌肤都没能伤害到,只做些无谓之争。” 黄化羽这句话既是讽刺了大辽连番大战下来,虽有小胜,却始终没有打下宋国城池,也顾及到了辽国的普通百姓的颜面,更是在无形中挑拨辽国贵族与平民百姓之间的关系,那审密阿勒本就是辽国平民出身,又是一个直肠子,听到黄化羽的话,也沉寂了下来,世里淑湘看在眼里,暗道不妙,冷笑道:“公子还以为我大辽贵族与你们宋国贵族一样么?我大辽皇族一来不忍见我大辽百姓贫苦不堪,欲以中土富饶改善民生,二来也是你们宋国皇帝昏庸无道,致使大宋百姓长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才兵发中土;我大辽上下一体,皇帝陛下勤政爱民,他日若是占了大宋江山,不但我辽国百姓丰衣足食,就连你们宋国子民,也会安居乐业,你们中原人有句古话说的好,叫做‘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试问,我大辽一片赤诚,又如何不能取下中土,承袭九五之尊呢?” 审密阿勒被世里淑湘一番话说的热泪盈眶,愤愤的瞪了黄化羽一眼,随即满是崇拜的看着世里淑湘;黄化羽暗呼可惜,他先前之所以挑拨大辽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关系,就是因为他知道审密一姓乃是辽国平民之姓,而罕尔特的‘罕’姓与‘世里’一样,都是辽国贵族才有的姓氏,只不过没有‘世里’这般尊贵就是。 ‘哈哈’黄化羽爽朗一笑,说道:“我大宋皇帝如何,是我们宋国的家事,又何须你们这外邦之人评头论足?况且,你们辽国铁骑屡屡进犯我大宋边境,残杀我大宋子民,不但害得无数宋人家破人亡,也有无数的契丹子民战死在沙场之上,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个‘德’字,你配么?” 至此,黄化羽和世里淑湘二人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黄化羽本想将她三人就地格杀,又恐她们另有阴谋,若是就这样把她们杀了,那么这个阴谋将会石沉大海,不知道还会给大宋增加多少隐患,于是摆了摆手,制止了欲开口争辩的世里淑湘,笑道:“好了,不聊这些煞风景的话题了,你我皆是平民百姓,国事如何,不劳我二人操心,这牡丹盛会难得一见,不知姑娘可否有这兴致,与在下一同前往观赏?” ; 第七十一章 牡丹盛会 世里淑湘一阵气结,听黄化羽的口气,倒像是这场争论是由她发起的一样,微微喘了几口气,嫣然一笑,说道:“既然公子诚心相邀,小女子又如何能错过此等盛会?“黄化羽心中大是警惕,单看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刚才一直在叙旧,绝难想象刚才二人之间差点生死相搏,单是凭着世里淑湘的这种诚府,就已经让人难以招架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 想到这里,黄化羽先前潜伏下去的杀机又再次涌现了出来,暗自权衡了一番利弊,最终还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当先走向人群。 世里淑湘三人也同时松了一口气,刚才黄化羽一闪而逝的杀机让她们感到一阵窒息,审密阿勒与罕尔特心有余悸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都是练武之人,要比世里淑湘的感触更深,自然知道这种气势到底意味着什么,想到世里淑湘在酒楼中对黄化羽的评价,二人心中满是叹服,看了看前方那瘦小的跟个孩子一样的黄化羽,三人急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同先前所见的一般,众人一见黄化羽的书生打扮,先是被他身后的世里淑湘所惊艳,随即看到两名契丹汉子,又有些疑惑,和一些敌意,却没有人表现出来,宋朝百姓对文人的尊崇早已根深蒂固,急忙主动让出一条道来,供黄化羽等人通行。 黄化羽心中为大宋百姓的淳朴善良感慨万分,一路走来,脸上始终保持着和逊的笑容,不断向众人点头致意,倒是让众人对他好感丛生;在人群前方留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放着一面木制屏风,屏风上挂着一张水墨画,画中只有一簇红里透白的牡丹花,花上飞舞着一只蜜蜂,一名满面笑容的师爷坐在屏风旁边,在他的周围有不少书生模样的人正在低头苦思。 那师爷见到黄化羽等人到来,也是被世里淑湘的美貌惊的一呆,当目光落在审密阿勒二人身上时,皱了皱眉,也不起身,对黄化羽说道:“不知公子来自何方?是否应邀前来参加这‘牡丹盛会’的?”黄化羽拱手道:“说来惭愧,在下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秀才,这次前来参加盛会,乃是不请自到,失礼之处,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师爷抚须笑道:“公子客气了,我大宋天朝地大物博,坊间隐士高人更是不胜枚举,又有何人能做到全然熟知?既然公子来到此地,在下不妨将这‘牡丹盛会’的规则向你赘述一遍:‘牡丹盛会’乃是由我江陵府的知府大人阎立刚大人所操办的,目的自然是以文会友,为国举材,会上培植牡丹花数共计三千六百二十三株,在这曲江楼广场之上乃是最为常见的‘洛阳红’,而曲江楼上,第一层放置着二百六十八株‘魏紫’以及一百五十四株‘酒醉杨妃’,第二层放置着二百七十三株‘御衣黄’以及二百零九株‘青龙卧墨池’,最顶层则放置着五十八株本朝姚崇家所独有的‘姚黄’以及三十五株本朝银李园的‘二乔’。” “若是公子想要前往曲江楼上观赏牡丹名品,就请以画中牡丹为题,当场作出一首诗来。”黄化羽心中了然,看来这次盛会不止是单单的以文会友这么简单,阎立刚这样做其实还有另一层用意,那就是借着这次盛会的名头,为自己收录人才,看来此人倒也不是一个易与之辈。 黄化羽虽然对于诗词不是特别了解,但他胜在看过不少书,扫了几眼那幅水墨画,张口轻吟道:“娇俏仙子捧玉茄,粉嫩清颜抟锦霞。多情蜜意花公子,来往翩翩原为它。” 众人轰然叫好,世里淑湘也是眼前一亮,笑道:“想不到公子在诗词方面也有如此造诣,当真让小女子惊喜万分。”黄化羽‘嘿嘿’一笑:“莫非世里姑娘竟然也懂得我大宋的诗词歌赋?” 世里淑湘如何听不懂黄化羽是在讽刺她们契丹不学无术,也不生气,微笑道:“公子在诗中以玉茄比作牡丹花的花叶,却是极为妥当,玉茄这种乐器本是出自我族,茄声悦耳清扬,正应了诗中‘仙子’之称。” 黄化羽微微一窒,世里淑湘这句话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在夸赞他的诗好,实际上是在讽刺他拿着契丹的东西来做诗,反而却不知好歹的讽刺契丹不谙诗词,当下笑道:“既然世里姑娘深谙诗词之道,就请姑娘做诗吧!也好让在下饱饱耳福。” 世里淑湘沉思片刻,低吟道:“牡丹本是画中仙,徒自清秀惹红颜。一捧污泥埋芳骨,魂随蚍蜉上青天。”语气哀婉绵绵,似有无尽苦楚,黄化羽不知为何,听的心中一揪,见她脸上似乎有一种苦苦可怜的神色,下意识的就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的安慰一番;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世里淑湘香肩之时,黄化羽陡然惊醒,不着痕迹的在她肩上拂了拂,好像要赶走什么虫子一般,轻声笑道:“世里姑娘果真高材,竟然能将那画中仙子与胸怀天下之志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嘿嘿...上青天,好一个上青天,在下甘拜下风!” 世里淑湘目光一凝,她在看到牡丹画之时,就联想到了自己处处身不由己,一时间有些感慨,下意识的就作出了这首诗,至于黄化羽所说的什么‘胸怀天下之志’的想法她还真的就没有考虑在内,现在经他一点醒,再把自己刚作的诗默读了一遍,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层意思在内。 审密阿勒和罕尔特是不会作诗的,按照规矩,他们只能留在广场内游览,二人自然是老大不乐意,却又不敢在此胡来,便用契丹语小声的劝解世里淑湘,让她离开;世里淑湘不知做的什么打算,轻轻的摇了摇头,向他们递了个眼色,随后便与黄化羽一同走上了曲江楼第一层。 ; 第七十二章 恰似郞君担水来 一进曲江楼,黄化羽二人都是眼前一亮,除了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楼内布置外,或粉或紫的牡丹花在大厅正中摆做满满的一团,交相晖映,异香扑鼻;那紫色的牡丹花名叫‘魏紫’,出自五代洛阳魏仁博家,呈皇冠状紫红色,因为它的花期长,花量大,且花朵丰满,宛如富态二足的贵妇人一般,故而又有着‘花后’之称。 而粉色的牡丹,名为‘酒醉杨妃’,由于这种牡丹植株的枝条柔软,花头下垂,似有纤纤醉态,恰似昔年在马嵬坡下醉酒的杨贵妃,故得此名。 黄化羽昔年在深山之中,也曾见过不少的野花,虽然比不得这些牡丹名品开得娇艳,却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相比之下,他反倒是不喜欢这种人工培植的花朵,而且对于他来说,这些花的作用主要分为能不能吃,或是能不能入药,所以他看了几眼之后,便失去了兴趣。 或许是女人天生爱花的缘故,世里淑湘对些牡丹名品很是喜爱,一双玉手不时的从花朵上轻轻拂过,倒让楼中一众男子感到万分的嫉妒;黄化羽打趣道:“想必你在那辽国蛮荒之地,不曾见过如此美艳动人的花吧!” 世里淑湘轻轻白了黄化羽一眼,说道:“你不必出言讥讽,我大辽确实没有此等名花,这乃是受地域的限制,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不过,在我们神圣的天山之上,有一种圣洁的雪莲花,此花清洁高雅,比这牡丹少了三分俗气,却也不是凡品。” 黄化羽自然听过雪莲花的名头,神机老人曾经告诉过他,雪莲在许多藏地百姓的心目当中,不仅是神圣的象征,更是美好爱情的见证,传说只要是能够亲眼看到雪莲盛开的情侣,就能得到雪莲的庇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世里淑湘是契丹人,听过雪莲的名头是很正常的,不过让黄化羽有些想不到的是,在提及雪莲花的时候,世里淑湘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期许,看来她始终还是脱离不了一个正常女人的范畴,对于完美的爱情仍旧还是有着些许向往的,只不过她平常掩藏的太深了。 黄化羽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牡丹比不上雪莲花了,当下不屑的回道:“雪莲花的花朵其实也就那个样,还不如我们的莲花生的美丽,不过雪莲花的药用价值倒还马马虎虎,特别是用来炖鸡汤,那味道...啧啧...。”说着说着,黄化羽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世里淑湘闻言大怒,重重的哼了一声,径向楼梯走去;黄化羽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跟在她后面。 楼梯口同外面的广场一样,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牡丹花图,就连图上的花色都与广场上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就是牡丹花上飞舞的蜜蜂变成了一只蝴蝶,画上题有一诗:“迎春四月牡丹开,彩蝶翻飞意俳佪。忽见花间倩影只,不知君子何日来?” 寥寥数句,字里行间却无不透露出浓浓的相思之情,黄化羽看着画上涓秀的字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急忙从怀中掏出银票,只见银票上的签证上,梁浣珠三个大字笔锋圆润,与那诗图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梁浣珠的才华,黄化羽早在xc县城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梁浣珠会将自己的一番相思写的这么直接了当,这与她平日里那娇柔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不符,就是不知道她的这首诗里面的君子是不是说的自己,如果是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黄化羽对于梁浣珠的感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样子的,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随时要取他性命的太六道尊一行人,他也不想将梁浣珠牵扯进来,眼下只好佯装不知了;世里淑湘见黄化羽想的出神,瞟了一眼他手中的那张银票,一时也有些莫名其妙,但见到梁浣珠三字之时,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回头看着诗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诗画旁边也站着一名作师爷打扮的秀才,见到黄化羽二人观看诗画,便道:“此间规矩与下面大致相同,只要公子能以画上之诗四句中的其中一句为题,延展出另外一首诗,便可进入曲江楼第二层。” 这种题诗法比之命题要复杂许多,毕竟命题只是限制了诗句的大概范畴,而以诗句为题,不但限制诗句的范畴,更主要的是限制了诗体的格式,让人不易发挥;黄化羽皱眉思索了半晌,方才吟道:“迎春四月牡丹开,遥忆山伯与英台。生不同龛死同穴,缠缠绵绵化蝶来。”他的这首诗勉强算得上通顺,算不得什么好诗,不过却足够黄化羽登上曲江楼第二层了。 世里淑湘不甘落后,黄化羽吟罢过后,立时接口道:“彩蝶翻飞意俳佪,不为娇艳牡丹开。花间轻舞迷蒙影,恰似郎君担水来。”众人听的一呆,随后便是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黄化羽心中叹服,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世里淑湘刚才这几句诗写的当真是优美之极,彩蝶翻飞,意不在花,而在以影为伴,将自己飞舞的影子当作是郎君,这首诗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结尾处的那句‘恰似郎君担水来’。 这句话是出自川地中的一个典故,据说,当年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之事感天动地,连老天爷也不忍见他二人分离,所以每次当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分开的时候,天上就会下起雨来,那是老天爷伤心的泪水,慢慢的,川民就认为两只蝴蝶在一起飞舞,在它们的中间还担着一挑水,一旦蝴蝶分开,水便要打翻,天上便要下雨,实际上,川民们是借此表达夫唱妇随,和谐美满的美好愿望。 世里淑湘的一句‘恰似郞君担水来’,将原本梁浣珠诗中的相思等待变成了苦候情人不至,只能以影作伴,自娱自乐的绝望孤独。 ; 第七十三章 俊老头 能进曲江楼的读书人没有一个是脓包,不需要人来刻意点明,众人已然了解世里淑湘诗中含义,一时间整层楼里满是唏嘘之声,更有甚者,几名娇俏的女子轻声啜泣了起来;黄化羽轻轻一叹,看来这世里淑湘倒也是个感性之人,若非是两人现在处于敌对状态,倒不失为一个至诚朋友。 或许是受了二人的启发,一楼中先后又有五人接上了诗句,七人一同进入了曲江楼第二层;‘御衣黄’又名‘御袍黄’,因为它的花朵亮黄,就如同皇帝所穿的龙袍一般,贵不可言,故而得名;‘青龙卧墨池’花墨紫色稍浅,外瓣宽大,基部具墨紫色晕;内瓣卷曲,瓣间有正常雄蕊雌蕊瓣化成绿色彩瓣,叶面黄绿色,具紫色晕。雌蕊呈绿色于花心,周围是墨紫色的多层花瓣,似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中央,故称之青龙卧墨池。 相比于一楼的‘魏紫’和‘酒醉杨妃’来说,二楼的两种牡丹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尊贵和霸气,倒是颇合黄化羽的胃口,因此,他一时间倒也不急着上三楼去。 世里淑湘似乎和黄化羽一样,也比较喜欢这两种牡丹花,一上二楼就好像一个见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般,在花丛之中往来穿梭,不时的将琼鼻凑到饱满的花朵上轻轻嗅着,一改往日那种平淡雅致的模样;繁花似锦,美人如玉,就好像是一幅完美到了极致的画卷,原本就较为清静的二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零零散散的赏花之人,目光无一例外全部都聚集在这幅画卷之上。 最让黄化羽感到惊奇的是,在人群之中,竟然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身着淡蓝大氅,松形鹤骨,腰系一根淡紫玉带,面容儒雅,颏下三缕长须随风飘荡,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显然年轻之时,也是个俊俏佳公子,这让他觉得一阵好笑,想不到这样一位老者,竟然也有此等雅兴,就是不知,让老者感兴趣的到底是花还是人了。 老者似乎感觉到了黄化羽的目光,扭过头来,冲他微微笑道:“不知公子觉得这女子如何?”黄化羽想不到这个老头如此直白,忍不住一阵哑然,笑道:“晚辈的识人阅历如何比得前辈这般独到?实在不敢妄加评判,前辈若觉得她好,那自然就是好了。”老者满含深意的说道:“想不到小兄弟你年纪不大,说话竟是这般圆滑,我因见这女子不像是中土汉人,但言行举止又与蛮邦之人不大相符,而你与这位姑娘关系似乎非同一般,故而忍不住一时好奇,这才有此一问,别无它意。” 黄化羽一时无语,听老者话中的意思,倒好像是番邦之人都一定是不习教化的野蛮人一样,这种看法未免有失公允,当下略带讥讽的回道:“坦白说,晚辈与这位姑娘之间也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前辈若是想知道这位姑娘为何不像其他的番邦之人一样的‘粗鄙’,恐怕只有去问她自己了。”话语间特意咬重了‘粗鄙’二字的音调。 老者如何听不出黄化羽的话是在讽刺他的看法太过武断,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兄弟这样维护番邦之人,难道就不怕成为全大宋百姓的仇敌么?”黄化羽在老者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不过对方就因为自己和他意见相左,就给自己胡乱的扣上一顶维护番邦之人的帽子,让黄化羽心中十分不快,不屑的回道:“看来老先生必然身处高位,否则也不会能够代表我大宋所有百姓了。” 黄化羽自然知道老者不是什么高官,否则他的左右必定会有护卫跟随,就算是对方为人低调,但现在宋、夏两国正处于交战时期,他的属下无论如何也会暗中跟随保护,而黄化羽刚刚并没有发现有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老者目光一凝,一股沛如泰山的气势忽然自他苍老的身体上弥漫开来,直压的站在他对面的黄化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黄化羽一时间冷汗淋漓,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感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老者竟然也是位绝顶高手,他身上的那种气势黄化羽只在太六道尊出手攻击之时大致感受到过,只不过当时太六道尊出手太快,黄化羽又忙着逃命,所以感觉反而没有现在这般痛苦,至于他们二人的武功到底谁高谁低,他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 ‘咔咔’几声轻响,黄化羽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仿佛都要被压碎了,当下不敢再分心想其他的事,全力运转真气来抵挡这股气势;而老者身上的气势就如同波涛汹涌的黄河之水,源源不断的向他猛冲过来,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黄化羽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想当初在山中之时,神机老人告诉他说以他先天之境的功力在世间少有敌手,可他接二连三的碰到了一些老不死的怪物,偏偏在江湖之中好像还没有这些人的名号,而被江湖中尊为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和马帮的那几位高手,类似于齐文泰这等人物,在这些老家伙面前只怕连一招都撑不过去,难怪当初神机老人谈到如今的江湖之时,语气中满是不屑。 就在黄化羽感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之时,老者的气势突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黄化羽浑身一轻,忍不住脚下发软,差点就要跪下来,踉跄着向前迈出两步,勉强稳住身形;老者脸上有丝诧异,随即笑道:“看来他的眼光果然不错,你竟然可以在我手下撑住半刻钟之久。” 黄化羽心中苦笑不已,就自己刚才这种状态,如果老者出手攻击的话,只怕一根手指头都能将自己致于死地,不过这也恰好说明老者对自己并无恶意,当下心中微定:“老先生不声不响的就出手,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老者抚须一笑:“你这小家伙倒也有意思,我倒是对我们下次见面有些期待了。” “鬼才要和你再见面呢!”黄化羽心中暗道,这话却不敢明说出口,看着老者下巴上那一缕垂至胸口的银须,突然就有种冲上去将它们一根根拔掉的冲动,但一想到老者的武功,又不得不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转开话题道:“不过老先生说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我认识吗?” ; 第七十四章 可恶的老不修 老者摇头道:“这件事,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知道。”黄化羽愣道:“什么资格?”老者邪邪一笑:“听故事的资格。” 看样子这老头是什么都不会说了,但黄化羽认识的人只有限的那么几个,而在这些人当中,有资格搭上这种高手的,就只有神机老人、太六道尊以及那天晚上救下自己的神秘人。 这人显然应该不是太六道尊的人,否则现在自己就算不死,也早已经被带走了,难道是神机老人不放心自己,然后就请他的朋友来暗中保护自己的?看这老头的年纪和神机老人应该是差不多大的,这种可能性很大,那天晚上救下自己的神秘人就是此人也说不定。 老者似乎看透了黄化羽的心思,抚须笑道:“你不必再猜了,这个人你并不认识,以后你或许会明白的。” “不知道那位前辈是否有须要在下效劳的地方?”刚才老头说‘他的眼光果然不错’,而自己又不认识对方,显然是对方看中了自己身上的某种能力,须要自己帮助他完成某件事情,开玩笑,就凭这个老头的武功,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办不到的?偏偏还来找自己这个无名小卒,黄化羽不得不谨慎,他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的挂了,自己却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猜!” “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在下姓名?”黄化羽不死心的问道。 “你再猜!” “……” 黄化羽看着老头含笑抚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强忍住冲上去,将那把胡须扯下来拖地的冲动,长长的吸了几口气,黑着脸道:“前辈若是无事,在下想去上茅房,这就失陪了!”话虽如此,脚下却并不动。 老者自然知道黄化羽这是在下逐客令,只不过看着黄化羽一脸的愤慨,老者似乎显得极为得意,咧嘴笑道:“相信你我二人不久之后必定能再次相见,希望到时候小兄弟能提前上完茅房。”说完袖袍一摆,背负着双手,一路哼着小曲向楼下走去。 这时,世里淑湘走了过来,看了看黄化羽紧贴在身上,被汗水弄得皱巴巴的白衫,奇道:“公子何以如此狼狈?”黄化羽干笑道:“刚刚碰到了一个相貌奇丑的老不修,一时间觉得腹中有些难受。” 世里淑湘捂嘴笑道:“公子眼光到也独特,那老者我也注意到了,全然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怎的到了公子这里就变得奇丑无比呢?” 黄化羽心想,如果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你们的,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正欲开口,忽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背后说人坏话,岂是君子所为?”心中大骇,急忙四处观看,却没有发现老者的身影,待目光移到广场上的时候,只见那老者伟岸的身影正混迹在人群之中遥遥的看着他。 老者见黄化羽注意到他,冲他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向外行去,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不管走到哪里,熙攘的人群总会无故的让出一条通道,看似散漫的步伐,却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消失不见;世里淑湘似乎没有听到老者刚才说的话,见黄化羽欲言又止,只是看着楼下发呆,下意识的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是她的目力不及黄化羽,老者所在的位置距离曲江楼将近五六十丈,她张望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黄化羽将世里淑湘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传音入密的功夫是以真气将要说的话凝聚成丝,以内力传至对方的耳朵,距离越远,对于内力的要求就越高,他自己虽然也会,但是最远的距离也只能在数尺范围,一过了这个范围,以内力凝聚成丝的话语便会扩散开来,届时所有人都能听到。 就连他的师父神机老人,传音的距离也只是在十丈左右,而这位老者不但听到了他说的话,还能将话准确无误的传入几十丈外的黄化羽的耳朵里,那么他的内力已经不能用‘高强’二字来形容了,在黄化羽看来,这简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被这样的一个人惦记着,黄化羽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害怕,联想到老者刚才对他说的话,黄化羽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说他目前还没有听故事的资格了,这么一想,他突然对这个神秘的‘故事’有些期待了起来。 世里淑湘不知其中缘由,见黄化羽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开始是有些恐惧,几息之后又变成了叹服,最后好像是想通了一些什么,一张俊脸上满是坚毅的豪情,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异样;这种感觉好像是黄河泛滥之水,一发不可收拾,渐渐的弥漫开来,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深遂的美眸之中,那种洞察世事、谋略似海的目光如冰雪消融般退去,第一次浮现出迷茫之色。 黄化羽从沉思中退了出来,瞬间发现了世里淑湘的异常,待触及到她的目光之时,忍不住又是一呆,此刻世里淑湘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机智百变的女王突然之间迷路了,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寻常女孩儿;只是女孩儿和高高在上的女王比起来,显得更加诱人,让他的心狠狠的一颤。 世里淑湘注意到黄化羽有些痴迷的眼光,没来由得一喜,脸色微微一红,随即猛然反应过来,片刻间,可怜的女孩儿再次变回了女王,这让黄化羽觉得心中有些失落,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一名锦袍少年自人群之中缓步走了过来;少年约莫二十三四岁左右,相貌倒是颇为清秀,只是略微有些浮肿的脸上带着丝丝苍白,眼眶深陷,显然是酒色过度所致,最让黄化羽无语的是,少年头顶一冠丝织头巾,边缘处尽是些花花绿绿的宝石,虽然十分华丽,但却让他看起来活像是一柄倒立的扫帚,显得十分的滑稽。 ; 第七十五章 泥中英魂有几多? 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黄化羽的存在一般,径直走到世里淑湘面前,施了一个他自认为看起来十分儒雅的礼仪,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嚎道:“姑娘芳华绝代,可谓是当世无双,小可今日有幸一睹芳容,当真是三生有幸。” 世里淑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呆了,下意识的退后一个大步,微笑道:“公子实在是太过奖了,小女子蒲柳之姿,莫说广博之天下,就连这曲江楼中的一众姐妹,小女子也是望尘莫及。”她的一番话说的谦逊至极,且神情间毫无做作之感,楼中数名女子虽然明知是她刻意恭维,但却忍不住对她好感丛生,频频向她微笑致意。 少年笑道:“是小可失言,唐突佳人了,听姑娘口音,似乎不像是本地人氏?”世里淑湘道:“小女子本是契丹人氏,祖辈世世代代在宋、辽两国之间通商,这次来到江陵府,乃是为了采购毛尖茶而来,适逢盛会,便过来一睹宋国鼎盛文风,还未曾请教公子大名?” 正在一旁掏耳朵的黄化羽听的暗暗皱眉,暗想这世里淑湘实在是聪明,她一开口就大赞宋国文风,就是看中了楼中全是读书人,而在大宋,‘仕、农、工、商’中的‘仕’排在第一位,这就让一众读书之人都产生了一种先天性的优越感,一众文人都被她几句话说的心中舒坦之极,脸上全是得意之色,尽管大家都知道了她是契丹人,也无法对她生出半点反感,可见她对人的心理把握的非常好。 少年听世里淑湘问及自己的姓名,一时欣喜非常,急忙道:“在下姓阎,单名一个君字,不知姑娘芳名?”世里淑湘正待答话,忽听身旁传来‘噗嗤’一声轻笑,转头看去,只见黄化羽捂住嘴,双肩抖动个不停,脸上憋得通红。 阎君被人打断了话头,心中十分恼怒,斜睨了一眼又瘦又小的黄化羽,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缺乏教养?怎能进入这‘牡丹盛会’?”黄化羽也不生气,好奇的反问道:“敢问公子表字可是罗王?”此话一出,楼中反应快的数人已经笑了起来,其余的人,在片刻的思索之后也都反应了过来,但他们似乎极为惧怕阎君,笑了几声,便急忙止住。 世里淑湘虽然对中原文化非常了解,但‘阎罗王’涉及到怪力乱神,她自然不会浪费功夫在这些东西上面,因此,见到众人奇怪的反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阎君似乎被黄化羽的话气的不轻,怒瞪着双眼,环顾四周,还在捂嘴轻笑几人急忙躲过他的视线,转过去看花去了。 黄化羽有些惊讶,向周围扫视几眼,果见在稀疏的人群之中,有几人虽是书生打扮,太阳穴却是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力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再一联想到他的姓氏,即便省悟过来,这怕这位阎君就是本地知府阎立刚的儿子了。 阎君见众人惧怕自己,显得有些得意,倒没有先前那般愤怒,对世里淑湘说道:“看这位仁兄的穿着气质,想来应该是姑娘的奴才吧,刚才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世里淑湘如何听不出阎君这是在讥讽黄化羽天生一副奴才相,不知怎得心头微微有些烦躁,淡淡道:“阎公子说笑了,这位公子天纵英才,堪称当世豪杰,而小女子不过是一介商人之后,只怕还难入他的法眼。” 黄化羽大呼不妙,在二楼中的众人都是有着真才实学的,只怕平日里都是些心高气傲之辈,世里淑湘这样称赞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都让他成了众之矢地。 果不其然,世里淑湘话音一落,众人俱都面露不快之色,反倒是阎君面露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书生最先忍耐不住,走到黄化羽面前,拱手道:“今日这‘牡丹盛会’乃是以文会友,公子既有过人之才,何不展示一二,让我等开开眼界?” 黄化羽苦笑道:“在下微薄之才,实在难当大雅,又如何敢在众位才子佳人面前现拙?”书生道:“公子此言差矣!以这位姑娘天仙之貌、倾世之姿,又岂会虚言妄辞?公子不肯展露才学,莫不是瞧不上我等俗人,怕玷污公子才情?” 这话说的,好像是漂亮女人就一定不会说谎话一样,黄化羽突然觉得有些迷茫,他虽出世不久,但也算是见过不少人,特别是在与西夏交战之时,那些舍生忘死、愤勇抗敌的士兵们犹然历历在目,但是他们拼死保护的那些朝庭高官们,那些文人们,却只会摇唇鼓舌,被外族之人片言相激,便对他一个大宋子民苦苦相逼,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庭,真的就值得他去保护吗? 黄化羽本身就有着三分傲骨,如何肯受这等人的逼迫,一念至此,心头又悲又怒,冷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罢,绕着楼中那一蔟‘青龙卧墨池’走了一圈,轻吟道:“血满碧波浓如墨,三军鏖战所为何? 昨日音容今不在,泥中英魂有几多? 谁知众军名和姓,好教篆录立碑柯! 可怜家乡老父母,苦盼儿归已成奢。” 黄化羽的诗句,文笔虽然不佳,却将碧波血战的悲壮之情描绘的淋漓尽致,楼中一时沉寂无声,落针可闻,忽听得檐下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黄化羽抬头看去,原来在木粱边铸有一窝燕巢,母燕刚刚归巢,正在喂养巢中几只乳燕,没有吃到食物的乳燕不满的叫唤着,母燕急忙叫口中之食塞到它的嘴里,乳燕吞下食物之后犹不满足,仍在叫唤着,母燕只好再次离巢,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书生嚅嚅无语,悄然退到人群之中,黄化羽从燕巢上收回目光,冷然道:“在下智疏才浅,粗鄙之作想必难入列位之耳,故而不敢再次献丑,还是请各位展露大才为好!” ; 第七十六章 淼亭 或许是受了黄化羽所作诗句的影响,无人再上前吟诗,阎君深深的看了黄化羽一眼,突然躬身道:“在下一时浅见,先前冒犯之语还望公子能够海涵。”黄化羽一愣,从阎君先前的表现来看,他分明就是一个仗着父亲之势,胡作非为的花花太岁,否则众人也不会如此的惧怕他了。 可是到了此刻,他竟然会不顾身份的公然向黄化羽致歉,这倒让黄化羽对他的映像有所改观,忙道:“阎公子如此大度,反倒让在下颇为汗颜,先前调侃之言,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阎君‘哈哈’一笑,上前一步,亲昵的攀住黄化羽的肩膀,笑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就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客套话了,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黄化羽一阵莞尔,阎君既然能够说出‘兄弟’这个充满江湖习气的称呼,可见他也是一个随心所欲、不拘常理的人,倒是符合黄化羽的胃口,当下回道:“在下黄化羽,一个无名小卒,得蒙兄台不弃,不如等到‘牡丹盛会’结束之后,你我二人找个地方喝上两杯如何?” 既然都到了这里,黄化羽的身份迟早会让世里淑湘知道,而且,先前世里淑湘对他大加赞赏,说不定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因此,他索性先自己挑明。 果然,当世里淑湘听到黄化羽的名字之后,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的神色,黄化羽不禁对她的警惕再次提高了几分。 阎君喜道:“原本兄弟你竟然就是名满天下的天玄公子,又怎么说是无名小卒呢?”黄化羽奇道:“看兄台的样子,似乎不像是江湖中人,怎么也会知道在下?”阎君道:“小弟我虽然不是江湖之人,但兄台在巴蜀一战,计破西夏三十万大军,使西夏国力大损,早已名动天下,小弟我有所耳闻也不奇怪。”阎君这话自然不尽真实,黄化羽与西夏一战,虽然功勋卓绝,但他到底不是朝庭中人,这样一来,就犯了朝庭的大忌,难免会让世人觉得朝庭无能,还需要依靠一个平民百姓来维护国家安宁,等于是赤裸裸的打脸,朝庭不找借口灭了黄化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又怎么会让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只不过坊间偶尔传有流言罢了。 转头看了看四周,阎君不屑道:“这什么鸟会不过是些无聊的人做些无聊的事,实在是无趣的紧,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喝酒何必再等,我们现在就走怎么样?”他的嗓门本就比较大,这句话整个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的神色,但又不敢开罪阎君,只能暗自生闷气。 黄化羽大感有趣,阎君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正好消了他心头一口闷气,虽然有心想见梁浣珠等人一面,但也不急于一时,便点头称善,二人并肩向楼下行去,反倒是冷落了一旁的世里淑湘。 世里淑湘似乎有意跟着黄化羽,也没有停留下去,跟在二人身后一齐离开;阎君似乎看出了什么,冲着黄化羽暧昧的笑了笑,紧走两步,拉开了与黄化羽二人的距离;世里淑湘凑到黄化羽身旁说道:“原来公子就是中原传说当中的英雄—天玄公子,小女子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黄化羽向她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以姑娘的智慧想必早已知晓,这样说,岂不是显得有些矫情了?”世里淑湘毫不介意,满脸冤枉的说道:“小女子哪里是矫情,分明是黄公子不信任我,一直不肯吐露真实身份,小女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私下里胡乱的猜了猜,却不曾想,当真猜中了。” 一楼之中比黄化羽他们上去之前又多了许多生面孔,几乎都快挤满了,阎君招来乔装打扮的护卫在前面开道,三人硬生生的挤出了曲江楼。 审密阿勒与罕尔特二人一直等候在曲江楼门前,一见世里淑湘出来,急忙迎上前去,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满脸警惕的看着黄化羽和阎君;那名师爷刚刚打发走两名对上诗的书生,便急忙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阎君面前拱手道:“少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阎君拍了拍黄化羽的肩膀说道:“本少爷今天结实了一位良朋知己,没功夫闲逛,你去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曲江楼后方的淼亭上去,另外再跟老头子说一声。”师爷似乎早已经习惯了阎君的性格,无奈应是,急令人拿了银钞前去准备。 五人走过广场,沿着青石小道向楼后的古运盐河行去;曲江楼就建立在盐河的拐弯处,此处是海水、江水、淮水汇合之地,古有‘三水’之称,而淼亭就是一座半倚半搭在河面的水榭,故而得名。 或许是有官兵把守,宽阔的淼亭之上,空荡荡的,见不着半个人影,只有偶有飞跃的水鸟在亭栏上歇息,极显清幽。 世里淑湘三人久居草原荒漠,何曾见过此等清新雅致的美景,一时间,三人都看得呆了;那师爷办事的效率果真是快,没过多久,便有官兵送来了丰盛的酒水菜品,黄、阎二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罕尔特二人则是埋头大吃,只有世里淑湘似乎有些心事,一直沉默不语,偶尔夹点菜,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美伦美奂的山水发着呆。 一行人在这淼亭之中呆到将近日落之时,约定明日同游江陵,方才各自散去;世里淑湘等人来到江陵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一直都居住在城中一家名为‘文华’的客栈之内,黄化羽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阎君住在官邸内,黄化羽没有什么要事,不便前去,而此时,今日的牡丹盛会早就结束了,梁浣珠等人已经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好在牡丹盛会要召开三天时间,黄化羽倒也不担心会找不到她们,便接受了世里淑湘的邀请,同至文华落脚。 ; 第七十七章 玉泉寺 次日一早,黄化羽还在睡梦中时,便听到阎君那独特的大嗓门在外面吼道:“黄老弟,快起床了。”话音刚落,周遭客房之中便传来一阵阵喝骂之声:“哪里来的小杂种,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门外阎君怒道:“他奶奶的,小爷我是江陵知府家的公子,哪个若是有种的,就再骂两声给我听听,看小爷不把他折个七个八截儿。” 阎君一报家门,四周顿时没了声息,黄化羽听的苦笑不已,这阎君的行径简直就是个十足的痞子,他还真有点儿担心,今天和他一起出门,说不定就会在半道上碰到几个不怕死的,找个偏僻的地儿,连自己一块儿揍。 生怕这位大爷再惹出什么事端来,黄化羽急忙穿好衣服,冲出房去,只见住在他旁边不远处的世里淑湘等人早已穿戴整齐,等在了外面;与昨日不同的是,阎君一袭锦缎蓝衫,头顶搭一块简单的天蓝丝巾,拿着一柄梅花折扇,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个正人君子,和世里淑湘谈话之际,目不斜视,只是偶尔用眼角余光在她身上来回穿梭,直看的审密阿勒两人咬牙切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见到黄化羽出来,阎君合上折扇,迎上前道:“黄老弟想是昨晚太过劳累了,是以才起来的这么晚。”黄化羽无语的看了看窗外还未完全退袪的夜色,不解道:“昨日自与老哥分开以后,我便早早的入睡了,怎么会有劳累一说?” 阎君满脸的猥琐的笑了笑,挤着眼睛看了眼世里淑湘说道:“明白!明白!这种劳累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是兄弟我失言了。”黄化羽还是不明白阎君的意思,但看他那副表情,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便准备不再将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反倒是世里淑湘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张小脸刹那间变得通红,小声的用契丹语骂了句什么,审密阿勒两人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黄化羽更加疑惑,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便转移话题道:“不知老哥今天打算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游玩?小弟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阎君道:“江陵乃是历史名都,黄老弟学贯古今,我就不再献丑了,但不知道老弟是否记得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这一问把黄化羽给难住了,自他出山以来,一直都在四处奔波,根本就不记得时辰,哪里会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世里淑湘思索了一阵子,恍然道:“今天是三月初三,想必就是你们大宋的清明节了。” 阎君一愣,随即竖起大拇指说道:“想不到世里姑娘竟对中土文化如此了解,佩服!佩服!不错,今天正是清明佳节。”黄化羽一张老脸已经羞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身为大宋子民,竟然对自己国家的节日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了解的透彻,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急忙接过话头说道:“既然是清明,老哥怎么不去扫墓呢?” 清明节又唤作踏青节,在钟春与暮春之交,是自周朝起,流传下来的祭祀祖先的重要日子;中华历来讲求孝道,所有百姓都会在这一天拜祭祖先,其主要的意义就是在于宏扬对以故祖先的孝心,故而才会有着‘佳节’之称。 阎君道:“我祖居长沙,离此地甚远,而父亲身为一府之长,实在是无暇分身回乡祭祖,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预先派人回家扫墓,代行孝礼。”其实这种代祭之法早在唐朝时期就已经有了,只不过,这种方法,行式大于情义,黄化羽颇不认同,但是随即想到,到现在为止,他连自己的身世都弄不清楚,连扫墓都没有地方可扫,又如何能够去评价他人呢? 顿了顿,阎君接着说道:“我虽然没有办法去扫墓,但我们可以到玉泉寺前去上香祈福,也算是尽尽后辈的一片孝心吧!等游览过玉泉寺之后,我们就到会同茶社去听听沔阳的花鼓戏。”众人对他安排自然是没有异议,当下便在客栈内用过餐点;出了客栈,早有官兵准备好了马匹车辆守在门外,黄化羽四人各自上马,世里淑湘独自乘坐马车,阎君只带上一名随从,一行六人纵马而去。 江陵距离当阳不过五十里地,而玉泉寺位于当阳城西南二十多里的玉泉sd麓,正处于两地中间,阎君一边前行,一边抽空向众人介绍玉泉寺的景致:相传,玉泉寺为佛教圣地天台宗祖庭之一,在东汉建安年间,僧人普净结庐于此,南朝后梁时,梁宣帝敕玉泉为“覆船山寺”。隋代改为“玉泉寺”。玉泉寺大雄宝殿是大宋南方最大的一座古建筑,殿前置隋代大型铁质文物十余件;殿侧有石刻观音画像一通,传为唐代画圣吴道子手迹。 寺院背倚覆船山,成玄武之势,山门前的溪水可称为朱雀,溪流上的双桥,可起到聚气、止气的作用。整座寺院背山面水,负阴抱阳,形成了与天象相吻合的四灵兽的格局。寺院背山朝阳,抵挡西北方向的寒流,面临溪水,接纳东南方向的凉风,山门东向,有良好的光照。寺院后隆起的八字小山脉,缓解了山洪对寺院的威胁。 玉泉寺由东而西有三大建筑:天王、大雄、毗卢三殿,与天王殿隔溪相望的铁塔和三园门牌坊,都向南拓建。三大建筑均是宫殿式的建筑。与中间的建筑形成对照的,是南北两翼的附属建筑,各堂口体量相应减少,一律不用中段建筑所用的灰筒瓦,而改用小青瓦。以水墨画装饰墙面,不用重彩。南翼建筑,是三组深宅大院:西禅堂、藏经楼、退居堂,是安养、阅藏、坐禅的地方。北翼建筑,是一组花园式的建筑,布局灵活,讲经台、般舟堂、东禅堂、大士阁、圆通阁、送子庵,依山就势,高低错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