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在一种微妙而亢奋的气氛中结束，结果需要评审团合议后公布。
    傍晚，顾盼从酒店房间出来，走向了停车场。她刚准备去拿自己的车，就看见道身影倚在自己旁侧的车前，顾谦予似乎在这里等了她许久。
    “晚上有个答谢晚宴，妈让我接上你一起过去，爸也在。”
    顾盼忙了一天，很是疲惫。
    她眼睛都没抬一下，男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为她打开车门，挡住车顶边框，动作熟稔。
    “你去就行，我太累了，打算回家休息。”
    在她俯身入内的瞬间，他的声音近乎耳语：“你刚回国，妈想帮你拓展些人脉。”
    顾盼终于抬眼看他，跟他视线相对，眸底生出一抹玩味：“是妈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狭小的空间将她话音里每一个微妙气音都放大。
    顾谦予没有立刻回答，他返回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后，答非所问：“你的旗舰店，现阶段人脉比资金更重要。”
    “那就先送我回家，换衣服。”
    对事业有利的事情，她从不拒绝。
    晚宴地点在浦江畔的私人会所，顾盼挽着顾谦予的手臂入场，无疑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换了身金色长裙，和男人墨色西装相得益彰。
    吴语薇看他们一同出现，很快便将顾盼引荐给几位重要的世交长辈。
    寒暄间隙，顾盼借故离席，却在拐角处绕了个弯，随手拿起杯香槟，躲进了露台透气。
    不出所料，顾谦予很快找到了她，手中还拿着杯温水，他自然地将她指尖那杯香槟换走，语气平淡：“少喝点，爸正好在找你。”
    就在这时，几个不算友善的交际声传来。
    “…什么小顾总，人家现在可是顾总！昌途的一把手！”
    “他的手段可是真狠，怪不得上位这么快！你听说没，城南那片地后来……”
    “私生子嘛，到底不是正经嫡出，做事急切，想要证明自己。”
    顾盼屏住呼吸，她下意识地抬头想要去观察男人的反应，顾谦予却面色如常，仿佛那些话只是过耳清风。
    过了会，那几人似乎离开，露台重归平静，只剩江风呜咽。
    “刚才的人我认识，有位还是我的潜在合作方，现在看来没必要接触了。”
    顾盼还惦记着他气没消的这事，颇有为男人出头的意味，紧接着她唇角勾起，
    “不过，你现在在上海的名声，果然够响亮。”
    顾谦予转身面对着江面，背影挺拔：“名声这种东西，我不在乎。”
    在伦敦这几年，顾盼时常会关注国内的财经新闻，很多头条都在报道他如何“手段狠辣”，但顾盼比谁都清楚，那不过是旁人对他雷霆实力的畏惧。
    “小心被有心人利用，这些流言蜚语足够在董事会上大做文章。”
    “你在担心我？”
    顾盼答得飞快：“我只是在担心我的旗舰店！担心我的投资！”
    顾谦予把她闪躲的眼神尽收眼底，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几天后，浦江未来城的招标结果公布，xgcapital赢得文化核心区，而莱德科技拿下了旁侧的配套商务区。
    顾盼正在隔着屏幕和萧佳举杯庆祝，殊不知昌途集团的顶层办公室，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顾谦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他面前摊着几份文件，但他视线的焦点却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极轻却规律的声响。
    程韫立于桌前，语气平稳地汇报，但用词极为谨慎：
    “顾总，财务二部对项目第二阶段的拨款申请，提出了附加审核要求。”
    “说。”
    “他们援引了《集团高管行为守则》中关于回避原则的模糊条款，针对顾盼小姐作为您直系亲属的身份，要求对xgcapital及其所有二级供应商进行审查。”
    “审查期间，款项冻结。”
    顾谦予手指顿住。
    财务二部，是顾德军的老地盘。
    “书面理由？”
    “理由是，为确保价值数十亿的重点地标项目的绝对独立与纯粹，必须排除一切因家族关系带来的潜在干扰。”
    顾谦予冷笑。他能想象顾德军在签发这份文件时，脸上那副道貌岸然的表情。
    这是阳谋，赤裸裸地利用规则进行碾压。
    现实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内线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按下接听键，董事会秘书的声音传来：
    “顾总，顾德军董事刚提交临时动议。”
    “他指出，现在文化核心区合作方xgcapital正处于敏感审查期，项目存在延误风险，因此…建议我们同时接触其他潜在文化运营伙伴，作为风险对冲。”
    电话挂断。
    顾谦予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顾德军的组合拳，招招致命。先在资金流上卡住顾盼的脖子，再在董事会上公然质疑她合作的正当性。
    顾德军的最终目的，不仅是打击顾谦予的权威，更是惧怕兄妹二人的强强联合。
    他拿起手机，沉默良久，才给顾盼发去信息：
    “给我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