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完地形后，许初岁回过神，想起刚才的话题，边走边问：“机甲兽为什么会被淘汰啊？听起来明明挺厉害的。”
    桑晚遥看一眼远处那座孤立的钢铁堡垒，语气有点无奈，“机甲兽是早期科技的一种尝试，是将机甲与生物基因融合的产物。最初的设想是制造出既拥有思维、又具备高强度防御力和攻击力的武器......简单来说，就是有‘脑子’的机甲。”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但因为技术限制，机甲兽一直没办法拥有完整正常的情绪思维，所以只能依赖智慧生物进入它体内，操控它的行为。这种方式太消耗人力，所以在无人机甲技术成熟后，机甲兽就被彻底淘汰了。”
    “等下。”许初岁皱起眉，“你是说，现在的机甲......都不需要人操控了？”
    “当然。”桑晚看她一眼，反问道，“机甲可以自己精准打击，为什么还要人为操控？”
    许初岁摸了摸下巴，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理由。
    她印象里的机甲武器全是需要驾驶舱、驾驶员的，那些热血少年、浴血奋战的画面在脑中根深蒂固。但她也知道，那些不过是地球影视的浪漫化想象。
    “那我到底为了什么，要去操作这种落后又危险的淘汰玩意儿？”她忍不住吐槽。
    桑晚沉默了一瞬，才开口，“这是沉措的意思。”
    短短一句话，让许初岁噎住。她闷闷地咕哝，“你是这样，沉措也是这样......自以为是对我好，却不问一句我想不想要。你们都习惯替我做决定，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她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委屈。
    “初岁，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桑晚表情黯淡一分，她转过头看着许初岁，语气比平常要正经许多，“但你要明白，战争不是游戏，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我和沉措都没有办法保证一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她顿了顿，眼神低沉，“而且......沉措已经停止了克隆你的实验。你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了。”
    许初岁一时语塞，觉得心头被重重敲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什么都被人安排好的感觉。
    但她太弱小，只能这样能了。只有等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话语权。
    “你也别怪沉措。”桑晚忽然开口，语气放轻了些，“如果他有十成把握能护好你，我相信他绝不会把你送来普旦尔。幽瑟星人一旦结婚，比牛皮糖还黏人，真要分开，那肯定是逼不得已。”
    她顿了顿，看向远处苍黄的天际，眼神异常坚毅，“我们虽然把你藏到了普旦尔，但也不能完全隐藏你的行踪。奥佩要是真查到你在这儿，到时候法索如果要抓你，我只能和他翻脸。那种局面......要么在星际逃亡苟活，要么投靠反叛军。无论哪一种，你都得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
    “沉措他......”许初岁彷徨着斟酌半天才开口，“是故意在离开前告诉我地球上的事，对吧？”
    轻轻淡淡的声音有些飘，像被风吹散。
    她也不知道现在对沉措现在是什么心情，恨，好像也恨不起来，可要让她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觉得对地球那些数以亿计的生灵内疚，心里十分矛盾。
    桑晚听了这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估摸着，他原本是想瞒你一辈子的。你失忆了，就把这当成机会，让你重新活一次。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她冷哼一声，语气忽然多了几分怒气，“他到是想得好，把什么都推给我。让我告诉你实情的同时劝你一把。啧，要是换成以前，我保准落井下石都不带犹豫的。可现在......我反到被他算计了，这个老狐狸！”
    脑海里回想起沉措的脸，许初岁有些恍惚，沉措的心思竟然这么深沉？
    还是她，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他......
    “其实我也理解，他知道你以前有多恨他，才迟迟不敢说出真相。就怕你情绪失控，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桑晚自顾自的继续说，“毕竟你当初在地球时，没少和他对着干，一直到死都在恨他。”
    许初岁一愣，声音有些干涩，“我......一直到死都在恨他？”
    桑晚眉头一挑点点头，“那可不，你的脾气，犟起来什么人都劝不了。沉措现在告诉你这件事，除了瞒不住，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让你在普旦尔好好的消化这件事情吧，毕竟有我疏导你能快一点想开。”
    “虽然我不喜欢沉措的行事作风，但站在中立的立场上来说，我觉得你不应该怪他，沉措虽然间接造成了地球毁灭，但他也尽力了。如果没有他，地球生物怕是一个都留不下来，我也未必能活。”
    许初岁扫了一眼桑晚的胸口，“沉措和我说过，在地球毁灭时他算是帮了你，所以你......”
    桑晚点头，“没错，我这人类的肺脏就是他帮忙换的。”
    “地球成功在火星移民之后，他还计划保留地球上的一些动植物、包括高强生存能力的人类，想打包送到别的星系，但还没来得及实施，沃尔瓦纳人就来了。”她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许初岁的肩叹气说，“他真的尽力了。”
    听到这里，许初岁更是内心百感交杂，她悄悄暼一眼拍在肩膀上的手，温暖有力，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连桑晚瞧不上沉措都在帮他说话，她是不是真的过于较真了？
    可这个心结，又岂是说放就能放下......
    她垂下眸，指尖紧握，可能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才能真正想通这些。
    “而且，沉措对你是真的好。”桑晚接着说，语气罕见地柔和了些，“可以说是百般迁就。”
    “还记得当初带着地球科学家们建造出第一艘具备系外航行能力的高动力飞船，本来给取了个名字叫‘方舟’。这名字在当时可是象征意义非凡。”她顿了顿，嘴角微勾，带出几分无奈，“结果你一句‘太土了’，说连我们一起养的那只田园猫名字都比它好听。”
    “你还记得那只猫叫什么吗？”桑晚看着她，问得很轻。
    许初岁的心陡然一紧，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像被唤醒的某根神经，猛然撞进她的记忆。她咬着唇角，缓缓点了点头。
    “‘萌星’对猫来说是个不错的名字。”桑晚轻声道，“但放在一艘能载入人类史册的飞船上就......啧，你就是随口一说，结果沉措还真听了，‘方舟’就被改成了‘萌星号’。”
    “后来沃尔瓦纳给了他最先进的基因采集飞船，他也没换名，还是叫‘萌星号’。你说，他得多把你当回事。”
    许初岁听得心口发紧，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连指尖都泛起凉意。
    原来‘萌星号’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
    当时的自己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萌星”要比‘方舟’这个名字好？
    仇恨果然让人丧失理智。